《老公今天又脸红了》 楔子 “恭喜霍氏，以一年2个亿的价格拿下tn的全国独家医药代理！” “恭喜霍厉霆先生！” …… 会议室里，掌声雷动。 众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主席台上气场强大的男人身上。 主持人把话筒递给霍厉霆：“霍总，能拿下tn的独家代理，请谈下感受吧。” 霍厉霆接过话筒，淡漠的双眸扫过众人：“霍氏……” 嘭—— 会议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 “抱歉了各位！2个亿我们tn不同意！” 随着一道清脆霸气的声音落下，一个身穿白色西装黑卷长发的女人出现在门口。 她身材纤细高挑，精致的脸蛋妆容清淡，唯独红唇烈焰，让整个人显得凌厉又霸道。 气场足足有两米八！ 霍厉霆眸光骤然一凛，握着话筒的手倏地收紧。 肖暖眉眼含笑地看着霍厉霆：“霍氏财大气粗，想跟我们nt合作的话，一年至少4个亿专利费，另外销售收入91分成，霍氏1成！” 这句话犹如一枚炸弹一样引爆了全场。 “这也太嚣张了吧？让霍氏免费给tn打工？” “这位不会就是tn的那位女总裁吧？！” “医药天才，疫苗大亨，但据说很神秘，今天第一次露面……” …… 霍厉霆冷俊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怒意，深眸灼灼地盯着肖暖：“温思暖，你好大的口气！” 他低沉的嗓音陡然变的沙哑！ 温思暖？ 众人面面相觑。 霍厉霆死了5年的前妻不是就叫温思暖么？ 可是，那女人不仅相貌丑陋还是个傻子，明明葬身火海了…… 怎么可能是眼前这个光彩照人的女大佬？ 肖暖淡漠的视线落在男人那张丝毫没有变化的俊脸上，红唇微勾：“霍总认错人了，我是tn的总裁肖暖，这生意还谈不谈了？” “谈！” 霍厉霆咬了咬牙，寒眸微微泛红：“4亿太少！我给你一年10个亿！另外销售上，亏了是我的，赚了全给你！” 哗—— 众人面面相觑，个个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商场上从来铁腕无情的霍厉霆，这是要做慈善了？ 肖暖平静的眸中闪过一抹愕然，但仅仅一瞬即逝。 她黛眉轻挑，一脸兴趣缺缺：“无趣！这笔生意谈的真没挑战性，我反悔了！不跟霍氏合作！” 言落，潇洒转身，在众人诧异的目光里盈盈离开。 霍厉霆立刻扔下话筒，追了出去。 “温思暖，你给我站住！” 肖暖置若罔闻，眸光冷厉，大步朝前。 霍厉霆咬了咬牙，快步上去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你以为你换个名字换个身份，我就不认识你了？” 他一把把她按在墙上，双手死死按住她的肩膀，嗜血的眸子里一根根崩裂出怒意：“你果然又骗了我！你不傻！不丑！” 肖暖也不恼，余光看到不远处无数双八卦的眼睛看着这边，抬眸笑着迎上男人的怒眸：“霍总，请自重！你不怕明天上头条的绯闻被你家太太看到后罚你跪榴莲？” 霍厉霆周身的杀气瞬间消散了一半。 他盯着女人那樱桃红唇，嘴角蓦地一勾，俯身直接吻了过去。 肖暖眸光一闪，纤手如闪电般伸出，一道冷芒在空中快速划下一道白光后，一根细长的银针向男人的后颈刺去！ 男人的后脑似是长了眼睛，抬手准确地攥住了她的手腕。 针尖离他的皮肤仅0.1厘米的距离！ 肖暖皱眉：“放开我！” 这个老狐狸，居然被他识破了！ 霍厉霆嘴角勾了一抹邪肆的笑，深邃的眸子直勾勾盯着她微恼的小脸：“这把戏你还没玩腻？” “呵！姑奶奶的把戏多着呢！” 肖暖用力甩开他，红唇一勾，转身大步进了电梯间。 看着她桀骜傲娇的背影，霍厉霆眯起了眸子：“暖暖，这一次，你再也逃不掉了！” 第1章 威胁冲喜 六年前。 建国中医馆。 “温振东，你这个畜生！” “就算打死我这个老头，我也不会让你们把暖暖带走！” “……” 温思暖背着书包刚走到医馆门口，突然听到里面传来外公嘶哑的愤怒声。 她一惊，拔腿冲进了医馆。 入目，一贯打理整洁的就诊室里，此刻座椅倾倒，草药泼洒，满地狼藉。 房间里挤满了人，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坐在椅子上，身后站了一群凶神恶煞的男人，而外公外婆相互搀扶着缩在墙角，脸上嘴角都是伤。 温思暖大惊，跑过去将外公外婆护在身后，“你们，你们是谁？为什么……为什么要打我外公外婆？” 她像是受到极大的惊吓，声音颤抖，因为害怕而垂眸不敢跟前面的人对视。 外婆心疼地拉住她的手腕：“暖暖，他就是你那个禽兽父亲，温振东！” 父亲？ 温振东？ 温思暖黑框眼镜后的清澈双瞳里眸光一震，小拳头一点点捏了起来。 这个衣冠楚楚的男人居然是他的父亲！ 那个当年从母亲手里骗走了很多配方后又把怀孕母亲抛弃的渣男，二十年来从来没管过她死活的渣父！ 温振东眯着眸子看着眼前瑟瑟发抖的黑框眼镜女孩，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女孩侧脸轮廓还算看得过去，一把乌黑的头发扎成高马尾，高挑的身材因为胆小而瑟缩得像个鹌鹑，半点气质都没有，土得让人作呕。 听说她脑子还有点问题。 这个又丑又蠢的女孩，居然是他的种！ 温振东掩去心里的厌烦，干笑着勉强摆出慈父的架子：“思暖，爸爸过来是想送你去嫁人的。对方霍家是名门望族，能嫁过去是普通人几辈子都修不到的福气，只要你乖乖跟我回去嫁人，我就不为难他们。” 嫁人？！ 温思暖怔住，胸腔内恨怒翻涌。 这个王八蛋，二十年来不管她，现在是想把她卖掉吧？ “不行，你绝对不能去。”外婆一把将温思暖拽到身后护住，目光凌厉地瞪向温振东，“温振东，你就是个禽兽！暖暖心思单纯，我们可不傻。好婚事？好婚事你怎么不让你的宝贝温如玉去？你就是舍不得霍家的门第，又不想让温如玉去吃苦，才想起我们暖暖，你没养过暖暖一天，凭什么安排她的婚事？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连傻子你都不放过……” 温振东的如意算盘被说破，唯恐煮熟的鸭子飞了，起身一脚狠踹在老太太肚子上，“你个老不死的东西，她不去老子就打死你！” 老太太吃痛，声音戛然而止，趔趄着撞在温思暖身上。 “不……不要，我愿意去，我真的愿意去。”温思暖伸手抱住外婆，颤声求饶。 没人看到，她垂眸间眼中寒芒乍现，极快极细！ 她再看向温振东时，水眸中泪光盈盈，又恢复了弱小无助:“爸爸，只要你放过我外公外婆，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暖暖，你不能去啊！”外婆的脸疼得煞白，苦口婆心道。 “不能去！”外公也坚决附和。 温思暖没有回答他们，只是回握外婆的手，安抚似地紧了紧。 去！必须去！ 等待了这么多年，不就是要找机会去温家拿回属于母亲的东西么！ 温思暖目光依旧是可怜又诚恳地看着温振东，声音怯怯：“爸爸，到时候来接我就行，拜托了，我一定会好好听话的。” 毫无攻击性的鹌鹑，只会一味求饶。 果真就是个没出息的傻子。 呵！ 温振东放下心来，阴凉地勾唇：“这几天就不要去学校了，好好呆在家里，等我派人来接你。” 撂下这话，温振东带人出了门。 一到外面，他就迫不及待吩咐助理：“你马上去通知霍家准备，就说我同意把女儿嫁过去给那个病秧子冲喜了！” 傻子配残废，到时候死一个陪葬一个，他们温家就是最大的赢家了。 温振东盘算着，油腻的脸上浮起得意的阴笑。 第2章 新婚夜 三天后，傍晚。 温思暖穿着大红的中式喜服，盖着红艳艳的盖头，从霍家的后门，被温振东的助理马兵送进霍家老宅后院的别墅。 这个过程，没有任何其他人接送，更没有喧嚣热闹，安静得仿佛进了墓园。 马兵一路把温思暖送到了卧室，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在床上，在她盖头旁低声威胁：“温思暖，你的丈夫就住在这儿，你乖乖记住那些叮嘱你的话，否则小心你外公外婆的命。” 温思暖瘦弱的身子微微颤了颤，低低道：“我，我知道了，马哥哥您放心，我一定会听话的。” 说着，她顶着凤冠的脑袋垂得更低。 果然是个傻子。 马兵满意地笑笑，转身离开。 温思暖等了很久，没有一个人进来，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 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来，带着凉意。 这偌大的别墅，让人感觉不到半点新婚的喜气，甚至可以说没有人气。 与其说是豪宅，不如说是一座荒凉的孤坟。 她本以为只是温家人把这桩婚事当成买卖，没想到霍家人的态度也满不在乎。 他们不在乎，她在乎。 毕竟她到这里来，可不是为了真来当什么少奶奶的。 肚子“咕咕”叫了两声，温思暖一把扯下红色攒珠的盖头，从床上跳下来。 她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镜片后清澈狡黠的眸子眸子滴溜溜转了转，扫视四周。 这就是他丈夫的卧室？ 房间不小，只是设置格外简单，只有一张大床和一个衣柜，非黑即灰的冷色调。 温思暖轻轻拉开门。 外面没有开灯，只有傍晚时分将暗未暗的光线从落地玻璃外透进来，照出中式装修的厅堂。 房间里的家具很少，处处透着空旷，价格不菲的红木家具在这样的光线中透着压抑和沉闷。 确认厨房的方位，温思暖踢掉挤脚的高跟鞋，拎着裙摆大步过去，摸索着打开了厨房里的小灯。 大理石的地面有些凉，她浑不在意，可空荡荡的厨房料理台上干净得连个调料瓶都没有是什么鬼？ 莫非这里根本就没人住？ 温思暖嘴角失望地撇了撇，暗暗腹诽：“这是准备饿死本新娘子？” 就算是做好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准备，但也不至于连新婚夜都活不过吧？ 温思暖不服。 她在厨房里翻箱倒柜，终于在冰箱的冷藏室，找到一块刚好在保质期临界点上的三明治。 “吃了再拉肚子，也比现在没得吃好。”她念叨着，撕开包装咬了一口，立刻满足地眯起眼。 看似平平无奇的三明治，却是她吃过最好吃的。 蛋糕松软带着淡淡的柠檬清香，夹心的黄瓜片清脆爽口，连里面的培根火腿都格外香。 “好好吃！” 温思暖叹慰一声，“啪”地关上冰箱门。 刚转过身，目光便是一僵。 不知道什么时候，厨房门口多了个坐着轮椅上的男人。 昏黄的光线里，男人在离她半步之遥的位置，无声无息地看着她。 眉若刀裁，眼窝深邃，立体的五官轮廓仿佛是大师的精雕细刻，每一寸都完美到极致。但他的脸色过于苍白，那种仿佛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漠，在静谧的气氛中让人莫名心虚。 只是…… 只是这个男人好熟悉！ 是，是他？ 温思暖眉心一跳，小脸上立刻腾起两片淡淡的红霞。 她下意识把拿着三明治的手藏到身后，小嘴巴快速咀嚼咽下嘴里的食物。 思维已经进入戒备状态，脸上却展露出憨憨怯怯的笑容：“大，大叔，你好！” 她朝着男人半鞠一躬，模样乖巧得像个小学生。 弯腰的一瞬，她眼底飞快闪过一抹促狭。 不知道这个大叔，还记得不记得她。 应该是不记得吧……毕竟当时，只是擦肩而过。 温思暖背对着厨房的窗户，站在逆光的阴影里，即便是面对面，霍厉霆也只能看到她小心翼翼的动作，看不清她脸上细微的表情。 大叔？ 他有这么老？ 温思暖注意到男人的目光比先前又冷了两分，嘻嘻笑问：“大叔，你也是来找吃的吧？” 她拿出藏在身后的三明治，笨笨地推了下眼镜，笑眯眼：“好巧，我也是。但这里能吃的，只有这个三明治。我今天刚刚嫁过来，我爸爸让我一定给霍家人留个好印象。这样，这个三明治我分你一半，你别把我偷吃东西的事情，告诉我老公，行么？” 她连珠炮地说完，便要将三明治一分为二。 小手硬扯着三明治，动作粗鲁又笨拙。 霍厉霆的眉头不自觉地蹙了起来。 原来，她就是自己的新娘。 结婚冲喜……这种愚昧的行为，他从一开始就反对，无奈霍家人坚持。 他对婚事从没有期待，对新娘自然也没什么要求。 但他还是没想到温振东竟然会无耻到这个程度，竟送了个智商明显不够的傻女人过来。 还真当他霍厉霆快死了无力挣扎了？ 胸中的血气微动，男人忍不住轻咳起来：“咳……” 他抬手掩住口鼻，黑色的手绢衬得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 “大叔，你病了？”温思暖一惊。 她顾不上再分三明治，忙走过来伸手就要扣上男人的脉门，“来，我给你看看。” “不用。” 霍厉霆冰冷声音落下的同时，身体控制轮椅也朝旁边转了下，避开她的手。 温思暖跟着他转了半圈，急得不知道把三明治放在哪里，索性直接塞进嘴巴里咬住。 她立刻蹲在轮椅旁，一手按住轮椅扶手，一手固执地扣住了他的手腕，塞着三明治的嘴巴含糊地嗫嚅道：“大叔，有病就要治，你要相信我，我家小白得病都是我给治的！” 女孩清澈的眸子透过镜片，折射出天真又认真的光芒。 霍厉霆皱眉，“小白是谁？” 他想要挣脱，可这丫头的力气竟是出奇地大，他竟然动弹不得。 温思暖像没看出他的挣扎之意，腾出按着轮椅扶手的手拿下嘴里的三明治。 她急忙对他笑嘻嘻地道：“小白是我们家的小狗狗呀，跟大叔你一样帅……可惜了，一个月前被我治死了……” 她面上的开心忽而消失殆尽，哀伤地垂下了脑袋，镜片上起了一层雾气。 仿佛那美味的三明治也瞬间不香了。 唯独搭在男人手腕上的手指，还在轻轻按压。 “咳……” 霍厉霆猛咳两声，眉宇间蓦地凝起一片浓浓的郁结。 这姑娘……果真是个傻子。 温思暖显然没有注意到霍厉霆那双落在她脸上的探究目光。 她蹲着身仔细摸脉。 几秒后，忽然拧起了眉头，小脸上一片严肃和凝重，“咦……” 第3章 软硬件都濒临歇菜的老公 天彻底暗下来，别墅外的路灯亮起，雪亮。 光线转换，霍厉霆能借着光终于看清了女孩的脸。 消瘦的瓜子脸上画着厚重的浓妆，看不清原本的样子，乍一看像纸扎店里的假人。 霍厉霆的喉结艰难地滚了滚，拧眉移开目光，“怎么？” 看似平静如水的语气里，透出几分连他自己都未曾觉察的期待。 他的病不是一天两天，见过的中西医不计其数，在这么短的时间露出这么严肃表情的，这个看起来又丑又傻的女孩是第一个。 温思暖侧头，松开霍厉霆的手。 她推着眼镜嘿嘿笑了笑，露出的贝齿上还沾着三明治的番茄酱：“我想起来了，他们说我老公坐着轮椅，是个病秧子，你不会就是我老公吧？” 霍厉霆眉心微动。 不是看出了他的病情？ 也好。 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 男人的眸色沉下，面上反而一松，“还没蠢到无可救药。” “蠢”一字，他咬得极轻。 “嘿嘿。”温思暖憨憨一笑，起身将三明治放到一边。 她找到厨房里的大灯打开，转身从衣服里掏出一卷针带在霍厉霆面前晃了晃，“大叔，他们说你的病是装的，让我给你扎针验验吧。” 话音落，她已经从针带上取出一根银针，在素白的指尖把玩。 极细极长的银针，在明亮的灯光下泛出凛凛冷光。 霍厉霆寒眸骤然一凛，声音肃冷：“他们是谁？” 温思暖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就是我的家人呀！还能有谁？” 温家人！ 霍厉霆放在扶手上的双手一点点用力，手背上青筋直爆。 温思暖把针再次在霍厉霆眼前晃了晃：“你得让我扎下吧！要不，我就只能告诉他们，你是在装病了……” 顿了一下，温思暖蓦地红了眼睛，委屈地撇了撇嘴巴：“如果我不向他们汇报的话，我爸爸会打断我的腿。” 声音软软糯糯，仿佛饱含了无尽的无奈和委屈。 这是非要扎他不可了？ 霍厉霆黑着脸，一言不发。 见他没有反对，温思暖抹了抹根本不存在的眼泪，抬头冲他咧嘴笑：“大叔你人真好，那我动手啦！你放心，我下手很轻的，你要是疼的话，可以轻轻喊一下，我就停，好不好？” 说完，她俯身挽起霍厉霆的裤腿。 男人修长笔直的腿呈现在眼前，肌肉结实，线条匀称。 怎么看，都不像一条常年瘫痪的腿。 温思暖微微扬手，将长长的银针一下子扎进他的大腿上。 她立刻问他：“疼吗？” 霍厉霆的腿一动不动，面上也无波无澜。 “那我再试试。”温思暖再次拿出一根银针，扎到了他的膝盖上。 “有感觉吗？” 每落一针，她就问他一句。 可回应她的，始终是男人的一动不动和沉默。 没过多久，霍厉霆双腿上从大腿到脚踝已经满布银针，像被人拉长并列摆放的两只刺猬。 温思暖有些不甘心似地把空荡荡的针带放到一边，弯着腰给霍厉霆按摩双腿。 可不管她是敲打锤，还是捏掐扯，霍厉霆始终稳坐如钟，岿然不动。 “这都没反应？哎，看来你不是装的，是真残了耶！” 半小时后，温思暖直起身，大喇喇地甩了甩酸麻的手。 脸上语气里尽是失望。 霍厉霆冷嘲道：“怎么，他们很希望我不是瘸子？” 温思暖立刻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他们当然希望你是瘸子了！他们说了，我是傻子，你是瘸子，咱俩是绝配！嘻嘻！你要是不是瘸子，我怎么配得上你呀？” 霍厉霆眉宇间的结几乎快能夹死苍蝇。 他可以肯定，这个女孩不是一般的傻。 是真智障！ “嘿嘿，跟你开玩笑呢！”温思暖咧嘴一笑，劣质的粉妆在脸上抖动，“你是我的老公，我当然不希望你永远坐轮椅。我跟外公外婆学过中医，以后我帮你针灸按摩吧，我会治好你的。” 她满脸自信地冲他眨眨眼，夸张的假睫毛忽闪着，笨重又油腻。 霍厉霆垂眸看了眼自己腿上密密麻麻的银针，轻咳一声：“那样我会死得更快。” 他语气嘲讽，温思暖却半点不恼。 她一本正经地认真解释：“不会，我真的是学过的。” 说着，她蹲身把霍厉霆腿上的针一根根取下来，边消毒插回针带里，边炫耀道：“十里八乡的村民都知道，他们还送了我个绰号，叫小神医呐！” 小神医？ 神棍还差不多！ 霍厉霆心里冷鄙，等她取完针，立刻驱动轮椅离开。 “哎，你等等我呀！”温思暖收好针带，拿起桌上的三明治边咬边追。 冷不防男人的轮椅忽然停下来，她来不及反应，一脚踢在轮子上，疼得跳脚龇牙。 “别跟着我。”霍厉霆没有回头，孤傲背影带着拒人千里的冷漠。 温思暖抽着凉气甩甩脚，理直气壮，“我不跟着你，怎么监督你？再说，他们说了，我要跟你睡一起的。” 霍厉霆的轮椅停下来，再次呛咳起来。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真要怀疑这个叫温思暖的到底是不是女人。 同床共枕这样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就半点羞臊都没有？ 到底，霍厉霆还是让温思暖跟进电梯，进了房间。 “你先？”他不耐地蹙眉，抬手指了指浴室的方向，示意她去洗漱。 “不、不，你先你先，我先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头饰拆了。”温思暖想起脸上故意化出的丑妆，笑容微讪。 霍厉霆没再说话，驱动轮椅进了浴室。 很快，里面就传出哗哗的水声。 温思暖盯着门看了一会儿，镜片后的眸中越来越清明。 刚才给他诊脉施针的结果，并不好。 他的双腿麻木没有知觉不说，整个人的五脏六腑功能也不健全，多多少少都有点问题。 特别是她的肺，常年咳嗽落下了很不好的病灶。 自己果真嫁了一个软硬件都濒临歇菜的老公。 温思暖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更悲催的是，他根本不记得她是谁。 第4章 三八线 霍厉霆穿着宽大的白色睡袍，坐在轮椅里从浴室走了出来。 他一眼就看到红木大床中间多了条床单绞成的绳子，悬宕在中间，将整张床一分为二。 温思暖刚系好床单，听见开门声回头，嘻嘻一笑，“我找遍整个房间都没找到第二张床，只能手动划个三八线了。你不能过线，我也不过线，我们谁过线就打谁。” “三八线？”霍厉霆皱眉。 温思暖点头如捣蒜：“是呀是呀，在学校里，同桌之前都是要划三八线的！同一张床，肯定也要划了！” 霍厉霆控制轮椅走到床边：“他们没告诉你和我睡一个房间要做什么，嗯？” 说话间，他狭长的眼尾挑起，低沉磁性的嗓音里透着几分玩味。 “说了呀！”温思暖天真地眨了眨眼睛，“他们让我跟你睡觉呀！睡觉肯定要在床上睡呀，可只有一张床，那就只能你一半，我一半咯！” 她的表情坦荡，还透着几分对自己机智安排的得意。 霍厉霆嘴角微不可察地动了下。 这脑回路，还真是清奇。 温思暖仿佛丝毫没觉察到他表情中的异样，煞有介事地拍拍床，掀开被子打着呵欠含混道：“晚安哦！” 她乖乖地睡在自己那半边，侧身而卧，留给霍厉霆一个背影。 几乎是秒睡，很快呼吸就均匀绵长起来。 睡着了？ 霍厉霆瞧着那蜷缩隆起的背影，墨色深瞳晦暗不明。 果然是人傻没烦恼。 片刻，他移开目光，驱动轮椅到衣柜边，打开柜门，按下按钮。 几秒后，一张宽床便反转落下，无声又牢固。 他双臂撑住床沿，一个行云流水的旋身，身子就落在了床上，优雅娴熟得仿佛体操表演。 霍厉霆靠坐在床上，用手机关掉房间里的灯，打开床头边内置的小台灯，随手在旁边书架上拿了本书翻看起来。 主床上，温思暖悄悄睁开眼，透过被角的缝隙看过去。 柔柔的灯光，从男人头顶斜上方照下来，给他冷峻立体的五官轮廓笼上一层柔和的光晕，让他整个人都温润了几分。 可再多看几眼的话，就会发现他脸上那种病态的白皙。 温思暖抿了抿唇，黑亮的眸子眨了眨。 虽然你已经不认得我，但我不会让你死，我一定会治好你。 …… 翌日，清晨。 霍厉霆一向浅眠，当他感觉到似有什么东西扫在脸上时，立刻警惕地睁开眼。 蓦地，对上一双反光的眼镜片和一张放大的脸。 还算白皙的皮肤上，满布着雀斑和红肿的痘印，那标志性的黑框眼镜，不是温思暖还有谁？ 霍厉霆瞬间睡意全无，身体本能地坐起：“你干什么？” 本就带着磁性的嗓音，在晨间显得更加低醇。 温思暖小狗似地蹲在床边，对上男人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咧嘴一笑，“看你呀！” 她一笑，那些坑坑洼洼的痘印愈发显眼。 霍厉霆蹙眉：“有什么好看的。” “就是很好看啊！”温思暖站起来，往前凑了凑，“我从来没见过像大叔这么好看的人，所以想多看几眼。” 她眨巴着眼睛，笑得人畜无害，“不过，你刚才睡着的时候比现在好看，真的比阿强帅一万倍呐！” “阿强？”霍厉霆狐疑。 “我们村养猪场的饲养员，全村最帅的男人。大叔，你要是跟我回村里，肯定立刻成为我们村的新晋村草，能甩阿强几个山头呐！” 第5章 天造地设的一对 霍厉霆的脸色一黑，抬手按了按太阳穴。 她居然拿他跟养猪的比…… “呀，大叔，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我刚才吓着你了吗？”温思暖夸张地叫了一声，有些不敢置信地伸手摸着自己的脸蛋，“好奇怪，难道他们都在骗我？” 霍厉霆眉宇间酝起明显的不耐：“骗你？你家人？” “嗯，大叔真聪明。” 温思暖重重点头，“他们说我不化妆的时候最安全，没人害怕我，也没人敢欺负我。可怎么刚才，我好像吓着你了呢？” 她严肃地皱眉，满脸百思不解和愧疚。 霍厉霆再次闭眼按了按太阳穴，沉声道：“你换衣服，下楼。” 他不再理会她，长臂一探，挪过轮椅。 “大叔，我帮你啊！” 温思暖刚伸出手，男人已经稳稳当当地坐好了。 她眸子一亮，缩手鼓掌：“哇，大叔，你真厉害！” 从睁眼开始，她就在不断地夸他。 如果她是个正常人，他定会认为她有所图谋。 但温思暖只是憨直地傻笑，眼里全是崇拜的光，怎么看都只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傻丫头。 “行了，别磨蹭。”霍厉霆语气淡淡，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 言落，便驱动轮椅离开。 “好勒！”温思暖看着他的背影笑眯眼。 她他手摸了摸脸上的凹凸不平，自言自语地喃喃道：“吓到就对了。我化了一早上，不见点成效，岂不是浪费？” 按照规矩，新婚第一天，要跟霍厉霆去见霍家家长了。 黑框眼镜下，温思暖的明眸中闪过慧黠。 她快速把原本整齐的行李箱翻了一遍，然后很“慎重”地拿出自己洗到发白的校服换上，熟练地将针带藏进衣服的里衬里。 确认没有任何破绽，才磨磨蹭蹭下了楼。 * 楼下大厅，已然不是昨晚的毫无人气。 巨幅电动窗帘打开，晨曦将整个大厅照得通透亮堂，几个穿着统一制服的佣人正打扫清洁。 他们动作麻利而安静，像是被上位者的威压摄住，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三少，车已经准备好，老宅那边的长辈也到齐了。”助理白宇站在霍厉霆身边，毕恭毕敬道。 霍厉霆已经换过衣服，端坐在轮椅上。 “嗯。”他淡淡地应了声。 话音落下，电梯门打开，温思暖走了出来。 宽松的校服，蓝白相间的颜色倒是清爽大方，黑马尾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看起来青春无敌。 只是那满脸的痘印和黑框眼镜，让人不愿意看第二眼。 佣人们虽然不敢开口，但仍忍不住暗自交换起眼神。 “这就是温家送来的女儿，也太丑了吧？” “冲喜而已，你们指望能好到哪儿去？” “丑女配残废，倒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毕竟这女孩看上去，够年轻。” …… 所有人都像是窥破什么不得了的玄机，各自心照不宣地偷笑着。 霍厉霆的目光冷冷地在佣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温思暖身上时，反而少了几分寒意，“收拾好了，就跟我去老宅见长辈。” “现在？”明明在预料之中，温思暖却满脸诧异。 “有问题？”霍厉霆沉声。 温思暖委屈地瘪嘴，摸着干瘪的肚皮怯怯道：“我饿了。” “见完再吃。” 温思暖立刻摇头摆手：“不行不行。我见了陌生人会紧张，饿着肚子会更害怕，万一低血糖晕倒或者胡言乱语，给你丢人怎么办？” 瞧着她满脸惶恐，霍厉霆脑海中有一瞬闪过她昨晚叼着三明治狼吞虎咽的画面。 他抬手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转头朝厨房里的佣人道：“给少奶奶准备早餐。” “少奶奶？” 这个称呼从霍厉霆口中说出，在场的人皆是一惊。 第6章 为什么叫我大叔 白宇不敢置信地看了霍厉霆一眼，又默默垂下头。 温思暖只觉得心脏突突跳了两下，脸颊莫名就烫了起来，幸好她今天厚涂了肤色粉底，否则非露馅不可。 她咧嘴冲霍厉霆笑：“谢谢大叔！” 厨房的佣人虽然看不起温思暖，但也不敢怠慢，很快将早餐摆到餐桌上，“少奶奶，请用餐。” “嘿嘿，谢谢。”温思暖欢欢喜喜地坐了过去。 可看到桌上的东西时，她笑容僵住。 精致的骨瓷餐具里，盛着一盆清汤寡水的白粥，碟子里黄色的腌榨菜丝，盘子里放着几个白面小馒头，寡淡的颜色让人提不起半点食欲。 这豪门早餐，未免也太寒酸了！ 温思暖不动声色，转头笑嘻嘻看向霍厉霆，“大叔，你吃了吗？要不要一起呀？” “我吃过了。”霍厉霆开口，语气淡淡。 温思暖长长地“哦”一声：“你也吃的这些？” 霍厉霆俊眉微挑：“怎么，不好？” 岂止是不好，简直是太不好！ 白粥不过是碳水化合物，根本就没有营养，咸菜含有亚硝酸盐，长期食用有致癌风险…… 不过这话温思暖没说出来，只是心里暗暗为霍厉霆叹口气。 难怪她昨晚就觉得这厨房简单得没有半点烟火气，吃的也太敷衍了。 常人还好，但霍厉霆是病人，身体消化吸收的能力本来就差些，长期这么吃，身体好得起来才有鬼。 “挺好的，比我在家里吃的好多了。”温思暖喜笑颜开，坐下来不客气地大快朵颐起来。 佣人刚要伸手拿小碗给温思暖盛粥，却见温思暖直接端着那盛粥的骨瓷盆喝了起来。 那盆比她脸都大，像是整个头都按了进去。 莫说豪门贵妻的形象，真是连个女人的形象都没有。 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温思暖从昨天到现在，除了那个三明治，连口水都没捞着喝，早就渴得嗓子冒烟。 粥是适宜入口的温热，她捧着盆子猛喝了几口米汤，才觉得喉咙舒展开。 “真好吃！” 她无视所有人的目光，砸着嘴，放下盆子。 接着，又右手拿着筷子夹咸菜，左手拿着馒头。 左一口、右一口，间或低头喝两口粥，很快桌上的所有食物都被她吃光了。 风卷残云的速度和惊人的食量，再次让所有人惊呆。 霍厉霆随着她的动作，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两下。 她吃东西的样子像饿死鬼投胎，毫无美感可言，但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对食物最真实的渴望，很容易勾起人的食欲。 温思暖放下筷子，心满意足地拍拍胀鼓鼓的肚子：“好棒，好久没吃得这么饱了。嗝……”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望着霍厉霆讪笑，满脸憨态。 霍厉霆避开她的眼神，控制轮椅往外走去。 * 霍家老宅，是一个绕湖而建的别墅群，总占地超50万平方米，堪比古代的皇家别院。 霍厉霆的别墅在老宅最深处，离主宅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温思暖一面笨手笨脚地跟着霍厉霆上车，一面好奇地打量周围的环境。 高大的绿树成荫，低矮的灌木修剪成整齐的栅栏，红花绿树，美不胜收。 随着车子的行径，能看到沿途的其他别墅，但几乎每栋都有绿树环抱遮挡，私密性非常高。 “哇，这湖真漂亮！” “哇，还有丹顶鹤呐！” “哇，树上还有松鼠！大叔、大叔，你快看呐！” “……” 她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三岁孩子，兴奋地说个不停。 霍厉霆眉头微拧：“待会儿到了，别再这么多话，安安静静给长辈敬茶。” 随着男人冷冽的声音，车内的温度，骤然降低。 前排的司机默默地加快车速，白宇连呼吸都放轻了。 温思暖此刻已经将整个别墅群内部的大致地形在脑海中绘制成图，依言乖巧地收回视线，看向霍厉霆：“好的，大叔。你放心，我一定会乖乖听话，保证不给你丢脸。” 语气非常顺从。 但她脸上始终挂着没心没肺的笑，并不像其他人那样，对霍厉霆表现出极大畏惧。 霍厉霆的眸子暗了暗：“你为什么叫我大叔？” 第7章 不给老公丢脸 因为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叫你大叔啊！ 温思暖想起几年前第一次学校里见到霍厉霆的样子，黑框眼镜下的眸子闪了闪。 她脸上的笑意却愈发憨厚，“嘿、嘿嘿。那、那我保证乖乖的，不给……不给老公丢脸。” 说完，她又转头去看窗外，像是因为这声“老公”而不好意思。 霍厉霆看到她耳根后那抹嫣红，眼尾微微挑起，墨瞳中多了一抹审视。 …… 霍家主宅。 中式装修风格的厅堂内，以霍家主母——宋月英老太太为中心的沙发上，两侧分别坐着霍南山、白雪茹夫妻俩和霍文昊、温如玉小两口。 门外，温思暖跟在霍厉霆轮椅后面，慢慢向正厅走了进来。 “哟，主角来了。” 霍文昊正翘着二郎腿打手游，无意间一抬眸看到门外两人，立刻放下手机，嘴角勾了一抹嘲讽的邪笑：“果然是新婚燕尔，最自律守时的三叔这刚结婚就迟到啊。” 随着他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门口。 主要是看温思暖。 运动校服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厚厚的粉底也遮不住满脸的雀斑痘印。 最要命的是，她还扎了个土气的黑马尾，整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穷酸土的气质与周围格格不入。 除了双眼早就失明的霍老太太，客厅里所有人都皱了皱眉。 温如玉眼底飞快闪过一抹嫌恶，可嘴角却溢出了得意的笑来。 她主动起身上前，亲昵地伸手去挽温思暖的胳臂：“姐姐姐夫来了。吃过早餐了吗？住得习不习惯？” 温思暖戒备地侧身避开，看着温如玉迷惑地眨了眨眼睛：“你是？” 温如玉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笑凝住。 绝不能让霍家人看出她跟温思暖从没见过面，否则他们会怀疑温家人的用心。 念及此，她红唇翘起，娇嗔道：“姐姐，你又说傻话，刚嫁过来就不想认我这个妹妹了么？” 妹妹？ 眼前这个花枝招展烈焰红唇的大美女，就是温振东那个渣爹的亲亲女儿温如玉？ 温思暖心里冷笑。 我妈只有我一个女儿，什么时候生了你这种妖艳贱货？ 她憨憨地看向霍厉霆：“老公，这是你妹妹吗？怎么这么丑？跟你一点都不像呐！” 温如玉气结，暗暗咬牙。 好你个丑八怪温思暖，竟然敢说是丑！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霍厉霆没有温度的眸光在两人身上扫过，淡淡地问温思暖：“这是你妹妹温如玉，你不认识？” 不等温思暖开口，温如玉连忙挽住温思暖的胳臂，冲她甜甜地笑。 可那涂着丹寇的长指甲却狠狠在温思暖胳膊内侧掐了一把：“姐姐，你要是再装不认识我，我可就要伤心了。爸爸妈妈，外公外婆，也都会伤心的。” 嘶—— 温思暖痛得吸了一口凉气，眉头拧了拧。 “认识，当然认识。”她笑起来，顺势将温如玉的手拉进自己掌心握住：“嘿嘿，妹妹，姐姐跟你开个玩笑！” 温如玉松一口气：“姐姐，你现在已经结婚了，可不能还这么调皮哦。” 这个傻子，还算有点眼力见！ 她边说，边试图将手抽回来。 温思暖不但没有松开，反而握得更紧，眼神关切地盯着那火红的指甲，“呀，妹妹，你的指甲怎么破了？一定很疼吧？来，姐姐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噗——” “噗噗！” 她根本不给温如玉拒绝的机会，低头就吹起来。 温如玉蹙眉，温思暖的口水落在她手上，让她恶心：“姐姐，我没事。” “要的，要的。”温思暖坚持。 霍家人看着姐妹俩这一幕，皱眉。 这温思暖，怎么看怎么憨傻。 温如玉已没了耐性，她刚要发作，就见温思暖忽然从衣服里抽出一根细长的银针。 她大惊：“你要干什么？” 第8章 天壤之别 温思暖笑得人畜无害：“妹妹别怕，你指甲缝里有脏东西，时间长了会发炎的，姐姐帮你挑出来。” 一股寒意爬上温如玉的背脊，她慌忙伸手去抓温思暖握针的手：“不用。” 温思暖听话地停了手，捏着针呆呆地看着她：“可是真的有脏东西！” “真不用！” 温如玉暗暗松了一口气，正要收回手，温思暖却突然抬手，再次捉住了她的手。 银针猛地刺入了她食指指缝中！ “啊！” 温如玉痛得大叫。 “呀！”温思暖跟着夸张地大叫了一声，顺势把针往她的指缝里狠狠一送，眼里却盛满惊慌关切，“妹妹小心！” “啊！” 温如玉妆容精致的小脸，一下子扭曲到极点，收回手的同时，反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打在温思暖脸上，“温思暖，你疯了？你敢扎我！” 温思暖趔趄地退了两步，撞到霍厉霆的轮椅才勉强稳住身形。 她委屈地垂下眸子，怯怯道：“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霍文昊起身，疾步过来拉住温如玉受伤的手查看。 泛着冷光的银针直直地扎在温如玉的指缝里，鲜血流出来，触目惊心。 霍文昊嫌恶地瞪向温思暖：“证据确凿，你还狡辩？长得丑就算了，心肠还这么歹毒，连自己亲妹妹都下得去手。三叔，你就是这么管教自己老婆的？”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你相信我，是妹妹自己撞上来的。”温思暖躲在霍厉霆身后，局促地绞着衣角，红着眼圈可怜兮兮地看他。 霍厉霆的目光落在她红肿的脸颊上，立刻又移到霍文昊身上：“先送你女朋友去医院。” 他语气淡淡，不带任何情绪。 “医院当然要去，但去之前，你们要先给如玉道歉。”霍文昊不依不饶。 好不容易才揪到这个机会，不让霍厉霆颜面扫地，怎么对得起他一大早等在这里的辛苦？ 霍厉霆扬起下巴，紧致的下颚线自带锋芒。 他看着霍文昊，眸光平静如水，却又莫名让人感觉到压力。 空气，一霎寂静。 “文昊，你还是先送女朋友去医院。”霍南山开口打破僵局，温和安抚的目光在转向霍厉霆时透出严厉：“阿霆，还不快带你媳妇过来给奶奶敬茶。” 霍文昊心有不甘，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好，那各位长辈，我们就先走了。” 他握着温如玉的手紧了紧，垂眸看向她，眼含歉意。 温如玉盈盈水眸里是泫然欲泣的委屈和缱绻情义：“我没事，再大的伤害，为了你，我也可以忍。” 多么善解人意，多么温婉大方，跟那个丑八怪简直天壤之别。 霍文昊心里一痛，看向霍厉霆、温思暖的眼神愈发狠戾。 这件事，他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霍厉霆墨瞳睨转，无视他的目光，偏头朝身边的白宇低语了两句。 白宇点点头，将轮椅交给温思暖，转身朝厨房走去。 温思暖害怕地瑟缩着身子推着霍厉霆往前走，悬着的心却已放下大半。 霍爸爸的话虽然听来严厉，但到底更偏向他们。霍厉霆虽然身体不好，但在霍家应该还是有地位的。相信只要霍厉霆的身体好起来，一切会变得更好。 就在他们快走到主位上的老太太面前时，坐在霍南山旁边的白雪如站了起来。 她整了整藕色苏绣旗袍上的褶皱，拦下过来送茶的佣人，亲手将茶送到老太太手里：“妈，儿子儿媳不懂事，闹出着动静儿，我替他们向您道歉。敬茶这么庄重的事情，不如等我先好好教教他们，改天再来孝敬您？” 温思暖脚步顿住，扶着轮椅把手的手不自觉地抓紧。 大叔的妈妈，明显不喜欢她。 既如此，这个做亲妈的，怎么会让自己的亲儿子娶她这样一个傻女人？ 第9章 调教 “不碍事，姐妹间有点小摩擦，算不得什么。”霍老太太空洞的双目无神却丝毫不影响她的威严，“新妇给长辈敬茶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不能坏了。” “可是，妈，这样会不会太失礼，这丫头实在是……需要调教。” 白雪如为难地叹气。 “又蠢又丑”几个字，她实在没法当着老太太面说不出口，只能在心里暗骂。 温振东这个老狐狸，真是什么人都敢往这儿送，是当她死了吗？ 霍老太太将茶杯随手放到小几上，发出一声脆响，语气不怒自威，“往后日子还长，慢慢教就是，今天先让孩子认认家里人。” “好，都听您的。”白雪如拗不过，只好重新坐回去，转头冲霍厉霆和颜悦色道：“阿霆，听见奶奶说的话了吗？” “恩。”霍厉霆应声，见白宇拿着冰袋和白煮蛋从厨房过来，又补充道，“稍等片刻。” 他朝着白宇点点头，白宇立刻将冰袋和剥好壳的白煮蛋递给温思暖：“少奶奶。” 温思暖受宠若惊：“给我的？” “是。”白宇恭敬道。 “太好了，谢谢。”温思暖咧嘴一笑，感激地朝霍厉霆看了眼。 她接过白煮蛋，直接塞进了嘴里，一面咬一面喃喃道：“嗯，好吃，真好吃。” 她的动作很快，等所有人反应过来，已经三口把一只鸡蛋吃完了。 白雪如被温思暖的举动惊得目瞪口呆。 她幽怨地看温南山一眼，压低声音：“不如趁还没给妈敬茶，退回去吧。就算只是利用，蠢成这样，也太委屈儿子了。” “不行。” 霍南山声音低沉严肃：“婚姻大事怎么能说反悔就反悔，霍家的声誉地位不要了？何况，我看她这样也挺好，至少心思单纯，阿霆跟她在一起，日子也能简单轻松些。” 白雪如气恼又没办法。 温思暖丝毫没注意周围人的反应，又把手伸向冰袋，但只摸了一下便飞快缩回手。 她抿着嘴，惨兮兮地看向霍厉霆：“这个……可以不吃吗？实在太冰了，早上吃这么冰，会伤胃积寒，对身体不好的。” 霍厉霆的太阳穴突突地跳。 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满眸的无奈：“不是给你吃的，是给你敷脸消肿的。” “啊？”温思暖讪讪地挠挠头，“我还以为你怕我早餐只吃了稀饭咸菜没有营养，特意给我加餐……” “我路上跟你说的话，你都忘了？”霍厉霆打断她，目光沉了沉。 温思暖立刻伸手做了个捂嘴的动作。 霍厉霆见她安静下来，才驱动轮椅上前，先停在霍南山身边，“思暖，这是父亲。” 温思暖连忙跟过去，双手捧茶，恭敬地递到霍南山面前。 霍南山含笑接下，“乖。” “这是母亲。”霍厉霆转向白雪如。 温思暖赶紧又端了茶送到白雪如面前。 白雪如心里鄙夷：呵，真是这个没家教的野丫头，连叫人都不会！ 她正了正身子，伸手抚了抚盘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温婉浅笑开口：“思暖，不叫人可是拿不到改口费的哟！” 温思暖愣了愣，将腰弯的更低，端茶的双手绷得笔直，可还是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白雪如的笑容有些僵硬，她提点得还不够明显？ 还是，这丫头故意的？ 霍厉霆转头看温思暖。 她的薄唇抿成一条线，像是已经被缝起来，唇边内嵌出两个梨涡。 他皱眉，“你现在可以说话了。” 第10章 阿霆交给你了 温思暖得到解放，连忙张嘴呼了口气，朝着霍南山和白如雪甜甜一笑：“父亲好，请喝茶！母亲好，请喝茶！” 她声音清脆响亮，抑扬顿挫自带节奏。 白雪如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接下茶，随便喝了一口，就拿了红包给温思暖，“以后阿霆就交给你照顾了，缺什么少什么，都告诉我。” “嗯嗯，谢谢母亲。”温思暖双手接下红包，像个得了糖的孩子，笑得纯真无邪。 霍南山见她一举一动完全是遵照儿子的意思，也满意地拿出了红包。 温思暖手里握着两个沉甸甸的红包，脸笑成一朵花，连脸上的痘印都生动起来。 不等霍厉霆开口，她已经朝着主位上的霍老太太走了过去。 温思暖伸手，煞有介事地在老太太眼前晃了晃，确定她看不见，立刻自顾自地点头喃喃道：“嗯，他们说霍家有个瞎眼老太太是我丈夫的奶奶，也是霍家的当家人，让我好好巴结巴结，看来就是奶奶您了。” 温思暖蹲下身，抱住霍老太太大腿，“奶奶，您让我好好抱抱您的大腿吧！” “温思暖，闭嘴。”霍厉霆俊美的眉峰蹙起：“起来，好好给奶奶敬茶。” 这女人，几秒没看住，就又开始胡言乱语。 “哦。”温思暖瘪着嘴，起身。 白雪如面上笼上一层寒霜，偏头向霍南山低低道：“这个温振东，心机也太重了，送个傻丫头来就算了，连母亲的主意都敢打，怕是想把我们霍家脸皮带骨都吞了。” “生意人，没点野心怎么行？” 霍南山抿了口茶，不怒反笑，“不过，我看他做梦也想不到，新婚第一天，他的如意算盘就这么暴露了。” 佣人送上新茶，温思暖接过，递到老太太手里，“奶奶，请喝茶。” “乖。”霍老太太一手端着茶杯，一手在温思暖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老人的手有些干瘦，落在手背上有些粗粝的感觉，但很温暖。 温思暖一下子想起外公外婆，忍不住又道：“奶奶，我给您扎针好不好？我技术可好了，能治好你的眼睛哟！您放心，我不会扎错的，刚才真的是妹妹自己撞上来的，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那样做。” 她坚定又自信地歪着头，可怎么看都是一副自作聪明的样子。 霍厉霆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自己被扎成刺猬的双腿，语气冷冽：“温思暖，你够了。” 这是明显的不耐。 温思暖连忙缩回手捂住嘴，还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 霍老太太虽然看不见，但却能感觉到温思暖的善意和那些毫不做作的小动作。 她慈爱地笑道：“好孩子，你的心意奶奶知道了。不过奶奶失明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倒是阿霆，他的身体不太好，你以后啊，要多替奶奶照顾照顾他，知道吗？” 温思暖下意识想开口，对上霍厉霆冰冷的眼神，连忙将嘴巴闭紧，重重点头。 点完又觉得老太太看不见，便拉起老太太的手，在她手背上轻轻点了点，压低声音耳语：“奶奶，他不让我说话，这样，就代表我用手指跟您点头了。” 霍老太太不禁哑然失笑。 这个丫头，倒是很可爱。 生动，鲜活，跟家里这些循规蹈矩的孩子们都不一样。 霍厉霆本想提醒温思暖闭嘴，见老太太眼角眉梢都扬起笑，便无视了温思暖的小动作。 白雪如看着祖孙俩有说有笑的亲昵态度，嘴角也跟着扬起，随意搭在扶手上的手却暗暗抓紧。 当年她为了得到老太太的认可嫁进霍家，可是废了半条命。 这丫头到底有什么好，第一面就能让霍南山母子这么满意？ 这么发展下去，她将来要想把这丫头赶出门，恐怕就难了。 “奶奶、爸，我回来了。” 一个修长的身影大步流星地从外面走进来，边走边喊，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第11章 这就是你娶的老婆？ 霍家老二，霍厉霆同父异母的二哥，霍厉义。 春寒料峭的四月，他穿着短袖短裤还热得满头大汗，胳臂、腿上肌肉线条分明，明显是刚刚才运动完。 “回来就回来，大呼小叫干什么？”霍南山睨他一眼，“没规矩。” “我这不是赶着回来看热闹嘛！”霍厉义嬉皮笑脸地应了一句，目光雷达似的落在温思暖身上。 校服、马尾，满脸的青春痘……辣眼睛，实在是辣眼睛。 霍厉义扭头看向霍厉霆，一脸不可思议：“这就是你娶的老婆？” 霍厉霆没有回答他，只看向温思暖：“这是二哥。” 温思暖被霍厉义的目光看得很不自在，垂下脑袋。 霍厉义立刻大笑起来：“我的好弟弟，你要娶也娶个正常点的，娶个这么特别的未成年，晚上不怕做噩梦？再说，要是娶老婆能冲喜治好你的病，还要医生干什么？你又不是迷信的人，怎么就让家里人跟着胡闹了？” 话里话外，都是赤果果的嘲讽。 温思暖咬着唇，暗暗攥紧了小拳头。 白雪如的脸色也沉下来，委屈地看霍南山一眼，无声道：你看看你的好儿子，就是这么欺负弟弟的。 霍南山却像没看见，自顾自地低头喝了口茶。 霍厉霆不动如山，语气不急不缓：“都是长辈们的关怀厚爱，不好违逆。” “也对，你现在这个样子，也只能由长辈们做主了。”霍厉义的目光同情地落在他的双腿上。 他正想着要不要走，偏头看到温思暖鼓着腮帮子瞪着自己，立刻转换攻击目标，“丑八怪，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想骂我？” 温思暖不说话，用力抿着唇瞪他。 “难道你不但长得丑，还是个哑巴？”霍厉义浓黑的眉毛挑起，眼里满是兴味。 “阿义，你这个当哥哥的，要有个当哥哥的样子。”霍南山训斥道。 “爸，就因为我是哥哥，关心阿霆，才想问清楚啊！” 霍厉义一脸无辜，“你看，弟妹一句话都不说，多让人担心啊！” 担心个大头鬼！ 温思暖在心里暗骂，忍不住噔噔几步过去，拉着霍厉义的手掌，飞快在上面写了四个字：你是坏人！ 柔软的指头戳过掌心，霍厉义愣了几秒，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原来不但是哑巴，还是个傻子！阿霆，你可真有福气，哈哈哈……” 在手心写字这种事，只有三岁孩子做得出来，绝对不能更多了。 “老二，你给我住口。” 霍老太太拿起靠在旁边的龙头拐杖跺了跺，“思暖是阿霆的妻子，以后就是我们霍家人，是你的亲弟媳。阿霆宽厚，凡事不跟你计较，但在这儿，容不得你放肆。你，马上给他们道歉。” “奶奶，我就是开个玩笑，不用这么认真吧！”霍厉义嘻嘻哈哈，试图敷衍过去。 “不行，必须道歉。”霍老太太义正辞严。 “阿义，你今天实在太过分，听奶奶的话，道歉。”霍南山跟着施压道。 霍厉义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满屋子实在找不出一个同盟，只好无奈地耸耸肩:“好好好，道歉，我给他们道歉。” 他朝着霍厉霆和温思暖勉强地弯了弯脖子，“阿霆对不起！弟妹对不起！我不该开你们玩笑，请你们原谅！” 不等他们开口，他转身就往外走，“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还是回去洗自己的澡吧！” 可刚走出两步，霍厉义就停了下来。 背上有种奇怪的瘙痒，就像好多蚂蚁在身上爬，而且几乎是瞬间就蔓延到全身。 霍厉义的双腿不自觉的开始哆嗦，身体也筛糠似地抖起来。 他伸手去抓，却越抓越痒，手过之处还有种火辣辣的刺痛感：“好痒啊！好痒！” 第12章 加倍讨回来 客厅里的人，也发现了他的异样。 “阿义，你怎么了？”霍南山起身过去查看。 “痒，我身上好痒，像是好多虫子在爬。”霍厉义直觉是自己跑步时身上落了虫，忙强忍着刺痛将衣服脱了下来。 可上面干干净净，除了汗渍什么都没有。 就这两句话的功夫，霍厉义身上的瘙痒已经变成针扎似的痛痒，他连站都站不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哀嚎起来：“爸、奶奶，我好痛，帮帮我，你们帮帮我……” 家里的佣人都跑了过来，七手八脚地帮忙。 一时间，整个大厅乱成一锅粥。 霍厉霆不喜人多，驱动轮椅边往外走，边向温思暖道：“还不走？” 温思暖这才回神，规规矩矩地推着他出门。 临出门，她又回头看了一眼，霍厉义已经开始痒得满地打滚，一屋子人围着他却半点法子都么有。 温思暖的嘴角，缓缓勾出一抹狡黠的弧度。 …… 医院，急诊室。 消毒药水沾上伤口，温如玉揪紧霍文昊的衣摆，抿唇委屈道：“文昊，好疼……” “乖，忍忍，一会儿就好了。” 霍文昊温声安抚，转头向医生时，盛气凌人道，“怎么做医生的？轻点不会吗？” “是、是。”医生低着头，喏喏应下。 温思暖疼得又吸了一口凉气，负气地一扭头，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来：“十指连心，你要人家怎么忍？那么长的针，她一下就戳进我指缝里，分明是早有预谋。事情败露又装无辜装可怜，心肠这么歹毒的贱人，我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她委屈地看向闻讯赶来的温振东、宋春竹：“爸、妈，我不管，人是你们弄来的，你们要负责。赶紧想想办法，把她给我赶走，我不想再看见她。” “好好好，囡囡乖，别乱动，别影响治疗！” 宋春竹心疼地把温如玉圈在怀里，冷睨温振东一眼：看看，都是你干的好事！ 温振东吃瘪，连忙解释：“那丫头就是个傻子，给我们宝贝女儿提鞋都不配，哪有这个智商和心机？我看今天的事，就是个意外。” 霍文昊回想起温思暖那副丑样子，赞同道：“叔叔说的有道理，她那个样子看着就是个百分百的傻子，就是粗手笨脚，才会弄伤如玉。念在她还有点用处的份上，如玉，你就让她再蹦跶两天。” “你们都被她骗了。” 温如玉又气又急，泪珠扑扑簌簌往下掉，“我看的清清楚楚，她是故意的、她就是故意的。你们是不是不爱我了，都帮着她说话？” “好囡囡，爸爸妈妈怎么会不爱你？我们最爱的就是你啊！”宋春竹抽了纸巾替温如玉擦眼泪，“这些年你爸虽然没管过那个傻子，但一直有派人监视，要不是确定她是真傻，你爸不会让她嫁到霍家去的。但即便是个傻子，伤了我的宝贝囡囡，那也是绝对不行的。你放心，这口气，妈妈一定帮你讨回来。” 她转头看向温振东：“振东，你说是不是？” “当然，那是必须的，而且要加倍讨回来。”温振东立刻做发誓状。 温如玉噙着眼泪的眸子闪过失望。 他们宁可变着法地替她出气，也不相信她说的话！ 垂在身侧的手，将床单攥出深深的褶皱。 温思暖，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亲手撕下你的伪装！ 第13章 别把厨房点了 西苑别墅。 温思暖亦步亦趋地跟着霍厉霆进门，规规矩矩地坐到餐桌边。 霍厉霆到了电梯门口，才发现温思暖没有跟上。 他转过轮椅，看到女孩乖巧地坐着，像考场上等着老师发卷的学生。 “你坐在那儿干什么？” 温思暖不说话，用力地抿紧唇巴巴地望着他。 固执又坚韧。 霍厉霆想起她回来这一路都没开过口，无奈道：“你现在可以说话了。” “哇……” 温思暖拍着胸口，大口呼出口气：“憋死我了，憋死我了。刚才那么多人看着我，我好紧张，都快紧张死了。” “所以？”霍厉霆不解。 这跟坐在那个位置有必然关系？ “因为紧张，身体就会不断释放能量来保证不会晕倒，所以……所以我的能量都消耗完了。”温思暖委屈地瘪着嘴道。 她环顾四周，佣人门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厨房里完全没有食物和烟火的气息。 她压低声音问他：“现在已经是中午了，难道我们不是应该先吃饭吗？” 要不是那个鸡蛋，她感觉自己都撑不到现在。 话音刚落，她的肚子就配合地打起鼓来。 咕咕—— 声音不大，但别墅很静，所有人都听见了。 霍厉霆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抱歉，除了早餐外我每天只吃一顿饭，要三四点才吃，倒是把你忘了。白宇，你让人给她安排一下。” “好的，三少。” 白宇正要吩咐佣人，温思暖却“噌”地站起来，“不用不用！不用麻烦别人，我自己做就可以了。” “少奶奶，您会做饭？”白宇深表怀疑。 毕竟温思暖的样子，看上去实在不太聪明。 “会！会！”温思暖点头如捣蒜，“以前家里没有这个活儿，现在忽然增加其他人的工作量，万一他们不高兴，给我的饭菜里下毒怎么办？我还有没完成的使命和任务呐！” 她边说，边偷瞄周围的佣人，满脸紧张戒备。 佣人心里自然谁也不愿意没事找事做，但被这样直白的说出来，个个都面露尴尬。 空气，一瞬静止。 白宇请示地看向霍厉霆。 霍厉霆无声地抬了抬下巴，白宇如释重负，转向温思暖，“少奶奶，那您自便。” “谢谢。”温思暖望着霍厉霆，笑弯了眉眼。 说完，她转身迫不及待地进了厨房。 厨房里传来温思暖不成调的哼唱声和各种厨具碰撞的砰砰声，一会儿像是刀掉在地上，一会儿像是锅砸在洗碗池里…… 白宇听得心惊肉跳：“三少，少奶奶这……这看着也不像会做饭的人，这……” “无妨。” 霍厉霆淡淡挑眉，“随便她在里面折腾，看着点，别把厨房烧了。” 白宇看着自家三少波澜不惊地转进电梯，脸上的肌肉抖了抖。 少奶奶刚进门，三少这就开始惯着了？ 不不！ 一定是三少看少奶奶傻，懒得跟她计较。 …… 书房。 霍厉霆端坐在书桌前，手里握着最新一期的国际财经分析。 他的背脊挺得笔直，紧绷的下颌线如希腊雕塑，完美无瑕，双眸冷静专注。 忽然，他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像是什么东西被烧焦了，但又有点香。 霍厉霆眉峰微蹙，难道那丫头真把厨房烧了？ 他驱动轮椅，打开门，就看到站在门外的温思暖。 温思暖双手端着重重的托盘，只好伸腿去敲门，可刚把脚提起来，就看到门从里面打开，霍厉霆驱动着轮椅立在门后。 她讪讪收回脚，布满痘印的脸上堆满笑意：“嘿嘿，我做了非常精致的午餐，做完刚好三点。我看也到你吃饭的时间了，就拿上来一起吃。” 精致？ 霍厉霆的眸光落在托盘上，食物用色彩清爽的樱花骨瓷碗盘分装，其中一道呈现出明显的焦炭色，正是他刚才闻到的奇怪味道。 这也叫精致？ 她还真是自信！ 第14章 一顿三碗硬邦邦 霍厉霆的喉结不自觉地滚了一下：“我不饿，你自己吃。” 说完，他调转轮椅，继续回去看书。 “那怎么行？饿不饿到了时间都是要吃饭啊！”温思暖快步跟着他进门，赶在他之前占领书桌角空置的位置。 她放下托盘，开始收拾桌上的书和文件，边做边絮叨道：“我外婆说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一顿三碗硬邦邦。” “硬邦邦？” 霍厉霆的眸色沉了沉，嘴角浮起一抹冷嘲：“你希望我什么地方硬邦邦，嗯？” 温家人，到底都跟她说了些什么？ “当然是身体啊！”温思暖皱眉看他：“全身都硬邦邦的，谁也打不到啦！” 她的眼睛很大，清澈的眸子没有半丝杂念。 霍厉霆被她一看，忽然觉得自己想太多。 连同床都还要分三八线的傻丫头，根本不会知道那些。 温思暖见霍厉霆沉着脸不说话，又自顾自道：“哎，你不知道也不用难过自卑，这些都是乡下话，你不知道也正常。不过，不按时吃饭真的有很多危害哦！” 自卑？ 她哪只眼睛看出他自卑？ 霍厉霆的眉峰挑了挑，眸色瞬间冷了几分。 温思暖浑然不觉，一边往收拾干净的桌上摆菜，一边解释：“我们的胃里有大量的胃酸，我们吃东西的时候，胃酸会帮助我们消化和吸收食物中的营养。但如果不按时吃东西，胃酸没有可消化的东西就会在胃里堆积，腐蚀我们的胃粘膜，形成什么胃溃疡啊，肠胃炎啊，严重的还会胃穿孔、胃癌呢！” “我外公以前就收治过胃穿孔的病人，来的时候都吐血了。明明是个男人，肚子胀得跟怀孕一样，全身冒汗，心率过速，差点就死过去了。你知道他是怎么发病的吗？” 温思暖朝着霍厉霆眨眨眼，不等他开口就自己说了出来：“他是出租车司机，因为工作总不能按时吃饭，先是胃疼，后来就胃炎，然后就胃出血，穿孔。你知道他是怎么治疗的吗？” 她顿了顿：“算了，我还是直接告诉你吧！因为他那个穿孔实在太大，我外公只能先用药帮他减缓出血，然后送他去最近的医院手术。” 说到这里，温思暖刚好摆好最后一盘菜。 她转身严肃地看着霍厉霆的眼睛，压低声音：“然后，医生就用寒光凛凛的手术刀，噗地剖开他的肚子……” 她突然伸出手，模仿医生动作似地朝着霍厉霆的肚子比划了一下。 霍厉霆毫无防备，被她的动作惊了一下，但仅一瞬就恢复如常：“够了。” 语速平缓，声音冷沉如铁。 温思暖莫名感觉到怒意，委屈地瘪嘴。 怎么说生气就生气，她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 她讪讪收回手，耷拉下眉眼：“我肚子真的好饿，能让我吃完再闭嘴吗？” 霍厉霆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看她。 “呐，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咯！”温思暖咧嘴一笑，过去拿了筷子递给他：“来，一起吃。” 她满脸都是即将饱餐一顿的期待，连脸上的痘印仿佛都跟着生动起来。 霍厉霆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眉宇间是明显的忍耐。 温思暖失望几秒又笑起来：“如果你现在不想吃也没关系，说不定你待会儿会想吃。” 她说着手脚利落的帮他摆好碗筷，然后用筷子将所有的菜从中间一分为二：“一人一半，这样干净。” 霍厉霆正挪开的目光微顿，深眸中多了几分审视。 一个傻子，会有这份细心得体？ 第15章 是个肉食动物？ 温思暖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分好菜就坐下开始大快朵颐。 她夹了一筷子番茄炒蛋送到嘴里，咀嚼着，享受地闭上眼睛：“哇，实在太好吃了。我简直是个天才厨师。” 霍厉霆皱眉。 果然还是傻。 温思暖睁开眼，正好看到霍厉霆眼中一闪而逝的嫌弃，立刻替食物伸冤道：“你都没吃过，怎么能这么对它呢？这可是正宗散养跑山鸡的鸡蛋，每一颗都散发着田野山涧自由的气息，再用新鲜压榨的菜籽油，炒出金黄色泽，搭配每天日照六小时以上自然成熟的有机番茄，大火炒出浓稠的番茄汁。酸甜可口的番茄汁包裹着软嫩的炒蛋，香气扑鼻，只要一口就能让人身心愉悦，食欲大增。” 她咂摸着嘴里的味道，又忍不住闭了闭眼体味。 可睁眼时，霍厉霆那盛世美颜依旧如冰封一般没一丝涟漪。 温思暖心里打起鼓。 都说的这么香了，他居然还无动于衷。 难道跟她一样，是个肉食动物？ 她的目光落在面前那盘回锅肉上：“要不，你尝尝这个？” 不等他回答，她就夹起一片肉，一本正经地介绍起来：“你看这块猪肉，肥肉的部分晶莹剔透，瘦肉的部分纹理清晰，你以为它是普通的猪肉吗？不，它是来自海拔三千米以上高山农场的藏香猪，每天只吃天然植物、果实，喝晨露清泉的优良品种。它每天都要在广袤的天地间奔跑上数个小时，肉质细腻，入口清爽，还有大量的氨基酸和微量元素，每一口都是健康和快乐。” 随着温思暖的声音，一副画面在房间里徐徐展开：绿草如茵的高原上，从雪山上吹下的微风送来青草和不知名的花香，一群个头见状的猪仔肆意奔跑嬉戏…… 霍厉霆的喉结不自觉的滚动了下，但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只是落在女孩脸上的目光，不再只有不耐。 这个小傻子，幻想能力还不错……文采似乎也不差。 这就是所谓的傻子特长？ 温思暖见他还是不为所动，有些气馁地将肉片塞进嘴里，只一口又高兴得眉眼弯弯：“真好吃！果然没有什么是一顿肉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一定是肉不够。嘿嘿！” 她说着又夹了两片肉塞进嘴里，仰着下巴一脸满足。 但嚼着嚼着，她脸上的表情忽然暗淡下来，低头放下了筷子。 霍厉霆似是料到了她会这样，平静地问：“不香了？” 黑乎乎的黑暗料理，真是糟蹋食材了，能好吃才怪。 “香。”温思暖严肃地为肉肉正名，又瘪嘴恹恹道：“我只是想起小时候的事。小时候为了吃肉，我还被狗咬过。” 蓝白相间的校服裤子宽松，她伸手一拉，就露出纤细的小腿。 雪白的小腿肚上，一个狗牙印泛着暗红。 即便已经痊愈这么多年，依旧清晰，可见当时那一口咬得有多重。 霍厉霆微怔，不由地皱眉问：“怎么回事？” 第16章 人才是最可怕的 温思暖眨了眨眼睛，边回忆边讲：“我从小是跟着外公外婆的。那时候家里很穷，我的饭量又特别大，还特别爱吃肉，外公外婆自己舍不得吃，每到周末的时候，他们就给我钱，让我自己去买肉。那天，我拿着钱买了半只烧鸡，想带回家跟外公外婆一起吃，可走到半路，就遇到一条疯狗。那狗很大很饿，朝着我不停地呲牙流口水，我当时心里害怕极了，可我不能把肉给它，那是我要带回去给外公外婆的。” “后来那狗就冲上来抢，我就跟它打。可我没打过它，不但鸡没了，我还被它咬了一口。”温思暖看了霍厉霆一眼，委屈地低下头：“我是不是很没用？” 霍厉霆看着女孩垂下的眼睑上，微微颤抖地羽睫，声音下意识地放低：“那时候你多大？” “八岁。” “八岁？”男人眉峰微微蹙起：“你不怕？” 别说八岁的小女孩了，就是男孩，遇到比自己大很多的饿狗，也会怕。 “怕，当然怕。可买鸡的钱，是外公外婆很辛苦才赚回来的。” 温思暖抬起头，水眸中有淡淡雾气氤氲开：“但其实狗狗不算太可怕，只要你对它好，它也会对你好。你多喂它几次，它看到你就会摇尾巴，但坏人不一样，他们会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来伤害你。我最怕医馆里来的那些坏人，有的不但治好病赖账不给钱，还有些小混混来抢药抢外公外婆的血汗钱……” 想起那些艰难的日子，她忍不住咬牙：“比起狗，人，才是最可怕的。” 霍厉霆的眸光沉下。 能得出这样的见地，看来也不是全无头脑。 温思暖气呼呼地鼓着腮帮子补充道：“如果不遇到那些坏人，我们就不会吃不起肉，我也不会被狗咬了……” 她的声音越说越弱，眸子里的光仿佛都跟着黯淡下去，已然恢复到那副又笨又委屈的样子。 看着女孩瘪着的小嘴，霍厉霆一直微皱的眉心缓缓舒展开来。 他长臂伸过去，拿起温思暖的筷子递给她：“放心，以后这里顿顿都会有肉。” 他的手指修长白皙，跟黑色的筷子相印成画，声音里难得少了几分寒意。 温思暖接过筷子，咧嘴傻笑掩住自己的情绪：“真的？” 霍厉霆点头。 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那她的童年，并不比他的童年幸福。 “我的饭量很大，你不会嫌弃我吗？”温思暖不放心地追问。 她瞪眼期待的样子很傻，但莫名有点可爱。 霍厉霆的嘴角勾起一抹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浅淡幅度：“霍家再养百十个你，也不成问题。” “哇，大叔，你对我实在太好了。” 温思暖眯眼笑得满脸崇拜：“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给你治病，一定让你站重新站起来。你说你这么长的腿，这么好的身材，不站起来太可惜了！” 霍厉霆去拿筷子的手一顿，脸色又沉了几分。 但仅仅一瞬，他拿起面前的筷子，夹了块离自己最近的一块排骨。 但他没有立刻放进嘴里，而是转动筷子看。 黑漆漆的，焦糊味里散发着香气，真的能吃？ 他看向她：“你的手艺，都是跟谁学的？” “我自学的。”温思暖得意地扬起下巴：“我们家小白的菜饭，从小都是我做，给它养得又高又壮呐！” 第17章 呼吸可闻的距离 “小白？”霍厉霆刚鼓起勇气想要把肉送进嘴里的手顿住。 那不是她养的狗？ 霍厉霆放下筷子：“以后不要再提狗了，可行？” 温思暖心里窃笑，面上却无辜地眨眨眼：“为什么呀？狗狗那么可爱，为什么不能提？” 不等他解释，温思暖立刻道：“哦，我知道了，一定大叔不喜欢狗狗，那我以后不说了。” 她坐正身子，煞有介事地竖起三根手指：“大叔，我保证，以后都不提狗狗了。” 霍厉霆脸上的表情柔和下来：“恩。吃饭。” “嗯嗯，吃饭。”温思暖看他重新拿起筷子，眼底飞快闪过一抹狡黠的笑。 …… 夜。 霍厉霆洗完澡，控制轮椅去了书房。 书房的门没关，虚开着一条缝。 男人眉心微蹙。 他伸手，轻轻将门推开，锐利的目光扫视过里面的漆黑，在书架下的角落里，发现一团微弱的光晕。 有人？ 他驱动轮椅进去，减震降噪的轮胎在地板上滑过，无声无息。 他正要打开房间里的灯，又顿住。 角度变化，他看清光晕里的身影。 是温思暖。 她蹲在书架下，手里捧着本书，看得很专注。 乌黑的长发散开垂在胸前，宽松的白t恤挂在纤瘦的身体上，电筒的微光映在脸上，好像给五官皮肤都上了灰白色的滤镜，没有白日里的扎眼。 那双水眸映着光，晶亮如黑曜石。 “你在干什么？”霍厉霆沉声开口。 声音冰冷但没有质问的意思，只是简单的询问。 温思暖看得正入迷，冷不防面前多出个人，吓得将手里的电筒一丢，缩着身子拼命往后退。 她忘了身后是书架，后背撞上坚硬的实木，疼得她“嘶”地倒吸口凉气。 电筒砸在厚厚地波斯地毯上发出一声很轻的闷响，翻滚着停在霍厉霆的轮椅下，正好照出男人的身体轮廓。 温思暖松口气：“大叔，是你呀！真是的，怎么进来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嘟囔着，俯身去捡手电筒。 她蹲得低，为了拿到电筒而尽力伸长手臂，身体跟着摇摇欲坠，像随时可能会栽倒…… 霍厉霆俊美的眉峰蹙起，脊背微微僵了僵，声音低沉冷冽：“你干什么？！” “捡手电筒啊！”温思暖仰头看他一眼，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跟霍厉霆之间的姿势有多暧昧。 她实在够不着，索性放下书，用另一只手按在霍厉霆的腿上借力，更大幅度地往前探着身体去捡。 呼吸可闻的距离！ 霍厉霆垂眸就看到女孩略带湿润的黑发和那宽松的t恤，淡淡的中草药香味传入鼻翼。 心口蓦的一紧，落在他腿上的那只柔嫩无骨的小手炙热无比，空气中的温度也连带着升高了。 该死！ 霍厉霆立刻驱动轮椅，退开。 第18章 把她给我交出来 温思暖猝不及防失去支撑，绷直的身体“啪”地摔在地上，摔了个标准的“狗吃屎”。 她揉着摔疼的下巴，小嘴委屈地嘟囔：“你干嘛忽然退开？都把我摔疼了。” 软糯的抱怨听起来有几分撒娇的味道，霍厉霆心跳又快了两分。 他没说话，继续轮椅后退，轮子撞到地上的手电筒，手电筒转了半圈，明亮的白光正好落在温思暖扬起的小脸上。 温思暖下意识闭眼躲开，白光依旧将她的侧脸照的惨白如纸，那些红肿的痘印便越发猩红刺目。 霍厉霆的瞳孔微不可察的缩了缩，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他按下书架边的遥控，整个书房瞬间亮如白昼。 “你在这里做什么？为什么不开灯？”他不答反问，语气不容置喙。 “看书啊！” 温思暖揉着胳臂从地上坐起来，捡起地毯上的书对他晃了晃：“我怕浪费电，又怕影响你休息。” 霍厉霆眸色微沉。 语气，不由放轻几分：“你觉得霍家缺你这点电？需要你省这个钱？” “啊？”温思暖扫视过四周精致的装潢，讪讪一笑：“好像……好像是不需要哦！不过我都习惯了。以后……以后我会注意的，一定开着灯看书，绝对不给大叔丢脸。” 这是丢脸的问题？ 霍厉霆目光落在她手里的书上。 那是一本超厚的医典。 “这书，你看得懂？” 温思暖泄气地摇摇头，但又立刻坚定地点头：“虽然我现在还有很多地方看不懂，但你不用担心，我最终一定会看懂。等我学会里面的医术，就能治好你的腿。” 明亮的灯光落在她清澈的眼睛里，将那份决心放大再放大…… 霍厉霆嘴角扯出一抹轻嘲。 这样的话，从他出事后，听过太多。 可如今依然这样……而眼前这位，是最不值得相信的。 温思暖似想起什么，忽然一拍脑门：“被你吓的我差点把正事忘了。我刚才正好看到一个针对你这种情况的治疗方法，快，让我给你扎几针试试。” 她说干就干，不等霍厉霆开口，就已经将针带拿了出来，而且熟练地取出最长的一根针来。 纤细的银针泛着幽冷的寒光。 霍厉霆想起昨晚被扎得像刺猬似的双腿，不由面色一冷。 刚要拒绝，就听外面想起激烈的争执声。 “二少爷、二少爷，您不能就这么进去，请先让我跟三少通报一声。” 佣人竭力阻拦，霍厉义怒吼的声音传来：“滚开，不长眼的东西，我是霍家的二少爷，我想去进哪儿就进哪儿！” 话音落下：“砰”—— 书房被粗暴地推开，霍厉义怒气冲冲地进来：“阿霆，那死丫头在哪儿？把她给我交出来。” 霍厉霆缓缓转过轮椅，刚好挡住坐在地上的温思暖。 佣人被推了个趔趄，赶进来怯怯地解释：“对不起三少，我拦不住二少爷。” “没事。”霍厉霆淡淡道：“下去吧。” “是是。”佣人如释重负，几乎逃也似地退了出去。 第19章 一毛一样的丑 书房内。 灯光如流泻般倾在两个男人身上，明明平静如水，却又暗流汹涌。 霍厉义正要开口，忽然瞥见霍厉霆身后的身影，瞬间瞪大了眼睛：“死丫头，原来你在这儿！”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一把扣住温思暖的手腕：“你看看你干的好事，我痒了一天，整整一天，你知道吗？现在我脸上身上还全是红疹，你让英俊潇洒的我，以后怎么出去见人？” 温思暖这才看见他满脸红疹，惊恐地尖叫一声：“妈呀，好丑！” 她夸张地捂住眼睛，拼命往霍厉霆的方向挣扎：“不……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根本不认识你，又怎么会害你？” 霍厉霆的目光淡淡地落在他抓住温思暖的手上：“二哥，这么晚过来，就为这事？” 他坐在轮椅上，明明比霍厉义矮半个身子，气场却像高出两米。 霍厉义莫名感觉到一股寒意，悻悻地松开手：“阿霆，不是我非要过来算账，实在是她太过分，小小年纪，手段这么歹毒。你看看我的脸，我的胳臂……” 他撩起衣袖，展示着浑身的红疹。 霍厉霆却漠然地扭头看了一眼温思暖：“你好好看看，她像有这个能耐？” 温思暖得了自由，立刻躲到霍厉霆身后，可身体依然筛糠似得抖着，扶着轮椅的把手，才勉强站稳。 霍厉义嫌恶地皱眉：“是不像，可就她碰了我之后我才过敏的，肯定是她动的手脚。” 这样又丑又蠢的女人，他多看一眼都觉得倒胃口。 霍厉霆面色平静地看向霍厉义：“二哥，可有证据？” “证据？要什么证据，就凭她是温家人，这点还不够？” 霍厉义很想立刻发飙，可触到霍厉霆身上那股万年冰山似的气势，又不敢轻举妄动：“阿霆，你别被她骗了。温家那边的人根本就没安好心，她能被送过来，肯定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哼！ 你才不是省油的灯，你就是一万瓦的费油又费电的大灯泡！ 温思暖在心里不服气地暗骂了一句。 眼底闪过一抹狡黠，她握着轮椅的手收紧，身体抖得更加厉害：“是……是他们派我来的。可我真的什么都没做过，真的没有……” “阿霆，你看看，她承认了，她自己都承认了。”霍厉义急地上前一步，又想伸手抓温思暖：“老狐狸派来的小毒妇，我现在就要带她去见奶奶。” “够了。” 霍厉霆转动轮椅侧身一挡，深眸中迸射出鹰隼般锐利的光：“她不过是孩子心性，真有心机的，会把这些话说出来？” 霍厉义面色一僵，讪讪地收回顿在空中的手。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温思暖却忽然急起来：“不是，我不是孩子了。” 说完，她一跺脚“噔噔”跑了出去，不多时又“噔噔”跑了回来，将身份证大喇喇地往霍厉霆和霍厉义面前一递：“你们看，我都二十岁读大三了，不是孩子了。” 霍厉义无语。 阿霆那话分明是袒护。 这丫头连好坏话都分不清，不是傻子是什么？ 他扫了一眼温思暖手里的身份证，嘴角抽了抽：“你还真是我见过的本人和身份证照片最像的。” 一毛一样的丑！ 第20章 给他长点记性 霍厉义鄙夷地挪开眼：“算了算了。阿霆，这回就当我给你面子，不跟她计较，但麻烦你以后，看好你老婆，别让她再搞什么小动作。” 温思暖飞快地收回身份证，气呼呼地转移话题：“什么叫你不跟我计较，我说了不是我，就不是我。哼，你肯定是自己有病不好意思说，故意赖在我身上。” “你胡说。”霍厉义刚压下去的火气又蹭蹭窜起来:“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让阿霆撕烂你这个傻子的嘴。” 大叔才不会那么凶呢！ “我学过中医，你敢不敢让我给你把脉？”温思暖猛地伸手抓住霍厉义的手腕，指尖随即搭上脉门。 霍厉义轻蔑地一笑：“傻子也会把脉？好，我今天就看看你能把出个什么子丑寅卯来。” 霍厉霆皱眉。 眉宇间明显有了不耐。 可看到温思暖的表情变得专注又严肃，忍了。 温思暖微侧着头，白皙的指尖时不时轻抬两下。 一开始，她还只是专注，慢慢地表情越来越凝重：“你这身体，出了大问题，你要倒大霉了。” 霍厉义愤怒地抽回手：“你胡说，我身体不知道多好。” “呵……呵呵。” 温思暖抽了纸巾擦手，又嫌弃地将纸巾丢进垃圾桶里，才幽幽道：“你最近，是不是沾染了两个不同的女人？” 霍厉义一愣。 下意识把手往衣袖里缩了缩，瞪大眼睛：“没……没有的事，你别胡说八道啊！” “是不是胡说八道你自己心里清楚，你要是不说实话，不能对症下药，你的病可就治不好了。要知道，你身上的红疹，可不是普通的红疹。你想想，你见过谁过敏会满地打滚？你现在不痒了，这些红疹却没消，说不定会越长越大，然后一点点溃烂。到时候你的脸，你去全身的皮肤……” 温思暖的声音越说越轻，像是怕被别人听见。 “住嘴！别说了！”霍厉义打断她。 想起她刚才嫌弃到擦手那个动作，他的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 连傻子都知道怕，那得多严重了？ 霍厉霆锐利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流转，轻道：“二哥，你得说实话，否则谁也帮不了你。” “不关我的事。是那两个女人硬缠着我，是她们睡了我，不是我睡她们。”霍厉义懊恼地揪了把头发，身上的红疹好像真的又痒起来。 他不敢再多停留，愤愤地瞪了温思暖一眼：“你要是敢骗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他转身就走。 临出门还一脚踢到门框上，疼得跳了两步。 温思暖看着那踉跄的背影，强压下心里的笑意。 她刚转过身，就对上霍厉霆探究的目光，仿佛要把她看穿。 “你刚才说的，真的是你把脉把出来的？”男人淡声问。 “当然……不是。” 温思暖咧嘴嘿嘿一笑，肆无忌惮笑出牙龈：“我哪有那个本事，我都是白天听佣人说的，故意吓唬他的。大叔，你看我是不是很厉害？” 她摇头晃脑地邀功，不等霍厉霆回应又自顾自道：“哼，谁让他来的时候那么嚣张，还说你坏话，给他长点记性，让他再也不敢胡来。” 果然，还是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 霍厉霆眸子里那点微不可察的亮色暗下来：“时间不早了，去休息。” “不行，我还没给你扎针呐！”温思暖又从衣服里翻出藏好的针带。 第21章 一定会早死 霍厉霆的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下：“你明天不上学了？” 上学？ 温思暖愣了下，手里拿针的动作顿住。 “我爸不让我上了。”温思暖委屈地低下头，攥着手里的针带：“他说我嫁给你什么都有了，三辈子都不愁吃穿。你身体不好，一定会早死。等你死了，我还能继承一大笔遗产，根本就用不着上学……” “咳咳……” 霍厉霆握着轮椅扶手的手收紧。 温家人！ 还真是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听！ 温思暖急忙俯身帮他拍背顺气，口中念念有词：“摸摸毛，呛不着；摸摸毛，呛不着。” 霍厉霆侧身避开她的手，自己抚着胸口压下怒意，哑着声音问：“你自己想不想去继续读书？” 温思暖收回手，点头如捣蒜：“想，当然想！” 霍厉霆又深吸了口气，才让呼吸平稳下来：“想就早点去休息，明天我送你去学校。” “真的呀？” 温思暖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脸笑成一朵花：“太好了，我现在马上去睡觉。大叔，你真好，你一定是全世界最好、最英明神武、最无所不能的大叔。” 她想给霍厉霆一个拥抱，手伸到一半又默默收了回来：“那我先去睡了，大叔，你也早点哟！” 她哼着歌，小兔子似地蹦蹦跳跳出了书房。 霍厉霆看着那个欢快的背影，暗暗松口气。 …… 万籁俱静。 大床上安睡的温思暖忽然粗鲁地翻了个身，“咚”得一声闷响，接着又发出山响的鼾声。 她的耳朵动了动。 片刻，确定那边霍厉霆呼吸平稳，没有任何动静，她才睁开眼，蹑手蹑脚下床。 光洁的赤足踩在地毯上，无声无息。 温思暖打开手机电筒，照向霍厉霆床头的水杯。 杯里的水已经被喝得一滴不剩，她勾唇狡黠地笑起来：“我的忘忧无色无味，喝这么干净，看来今晚我怎么扎，你都不会醒啦！” 她打开床头灯，雪白光线流泻而下，照出霍厉霆颀长的身形。 他仰面而卧，身体绷得笔直，俊美如铸的五官少了白天的冷冽，多了如水的温润。 可即便睡着，他眉宇间也带着淡淡愁绪，原本就苍白的皮肤被灯光一照，更显病态。 “这么好看的人，被折磨成这个样子，真是天妒红颜！” 温思暖感叹完，又弯着眉眼笑起来，“不过你运气好，遇到我村花小神医。” 温思暖掀开毯子，双手从霍厉霆的腰椎开始往下检查。 椎骨碎裂过，虽然现在已经愈合，但凸起的增生极有可能压迫到神经。 双腿修长完整，但肌肉松弛无力，全都是正在萎缩的迹象。 她在霍厉霆腿上几个关键穴位敲打按压，应有的条件反射全都没发生。 温思暖皱眉。 她看了一眼完全没有动静的男人，手下加重力道又试了两次，还是没反应。 哎，还真是毁灭性功能丧失啊！ 可想他当年经历的车祸多么惨烈…… 温思暖叹口气，目光同情：“大叔，我一定会尽力帮你，但能不能完全好起来，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说罢，她拿出银针，顺着霍厉霆腿上的筋脉穴位开始施针。 女孩眼神专注慎重，纤长白皙的手指碾动银针，一根根慢慢刺入霍厉霆的身体。 空气微凉，她的额头却渗出了一层又一层细密的薄汗。 第22章 真是傻得可以 翌日清晨。 霍厉霆准时被生物钟叫醒，他撑着双臂起床，正要如常般靠上半身的力量坐到轮椅上，忽然感觉腿有些异样。 他皱眉，撩起睡裤查看。 苍白的皮肤上除了温思暖之前扎出来那些小针孔，并没有任何不同。 果然，身体太差，连几个针孔都迟迟不好。 他下意识抬头，看向温思暖的方向。 床铺收拾的整整齐齐，小丫头已经不在房间里。 呵，人不聪明，读书还挺积极。 一楼。 霍厉霆刚出电梯门，就嗅到一股不同寻常的香气。 他循着味道进入餐厅，映入眼帘的是满满一桌早餐。 不同颜色的果蔬，煎炒烹炸的各种食物。 “大叔，早上好！” 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 温思暖手里蹲着一只盘子探头从厨房里出来。 校服外挂了个粉色卡通围裙，略带婴儿肥的脸上，春“峰”满面。 她将手里的菜放到桌上，双手在围裙上抹了抹：“大叔，你来的刚刚好，我们一起吃。” 霍厉霆的目光不经意落在她手背上，眸光微凛。 女孩略糙的手背上虽然有明显的旧冻伤，但也有几道新鲜的红印。 像是烫伤。 霍厉霆控制轮椅来到餐桌前：“你做的？” “家里那些佣人之前不是都只会给你做白粥咸菜嘛！我想他们可能不会这些高端的食物，所以就自己做啰！” 温思暖骄傲地扬起下巴，替霍厉霆摆好碗筷，又将精心烹制的烤鸡往他面前推了推：“个可好吃了。你别看它是完整的，但是外焦里嫩，一点骨头都没有哟！” 烤到金黄的整鸡趴在纯白瓷盘中，加上清新的薄荷叶摆盘点缀，甚是养眼。 霍厉霆的眸光沉了沉，一言不发。 温思暖见他没动筷子，解释道：“真的很好吃！没骨头！我学解剖学的时候，天天给各种动物解剖，熟练得很。我保证，你在这只鸡里吃不到一点骨头！” 解剖…… 霍厉霆看了一眼那只烤鸡，拿起了筷子。 温思暖脸上漾起了笑，连忙拿起叉子帮他分肉，边分边得意地说：“看吧，没有骨头的！我的手艺你放心啦！哎，只是可惜咯！” 烤鸡被她翻过来之后，她停了下来，叹口气。 霍厉霆的筷子也停了下来：“怎么？” 温思暖一脸遗憾，看了看自己的手：“真是可惜！我这双天才解剖手，竟然只解剖过一次人的尸体，真是大材小用了！” 霍厉霆握着筷子的手一顿，脸色跟着沉下来。 他放下筷子，控制轮椅离开餐桌。 温思暖疑惑地眨了眨阿眼睛，着急地问：“你怎么不吃啊？不香吗？” 霍厉霆淡淡道：“我不习惯早餐太丰盛。” 温思暖看了一眼满桌的食物，委屈地噘嘴：“可是你刚刚还好好的呀……是我说错话来了吗？你不让我提狗狗，我也没提啊，我不就说了下尸……” 她忽然反应过来，夸张地抬手捂了下嘴。 尴尬地笑了下，她冲霍厉霆嘿嘿笑道：“大叔，你不会是怕尸体解剖吧？” 不等他开口，她又自顾自道：“不要怕！活人死人都不过是一堆碳水化合物，没什么好怕的！再说了，人吃五谷杂粮，拉屎放屁、生老病死都是正常的。我……” “行了。不想上学迟到就快吃。”霍厉霆冷声打断。 这丫头，还真是傻得可以。 不分时间、不分场合，什么话都敢张口就来。 “我在车上等你。” 言落，他驱动轮椅离开。 温思暖冲着他的背影，飞快地做了个鬼脸。 第23章 奇怪的分数 别墅外，黑色的保姆车低调奢华。 白宇打开自动门，将准备好的三明治，恭敬地递进去，“先生。” 棕色的全麦面包夹着番茄沙拉和培根火腿，还有煎到两面金黄的太阳蛋，压得紧实精致。 但跟餐厅里那满满一桌比起来，实在单调。 霍厉霆只扫了一眼，便移开目光：“不用。” 白宇收回手，眉头拧紧。 三少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再不吃东西可怎么行？ 今早不该让三少奶奶在厨房折腾，坏了先生的胃口。 “三少，我会跟三少奶奶说，让她以后不要再下厨做饭……或是，不让她跟您同桌？”白宇恭敬地试探问。 霍厉霆冰冷地目光落在白宇身上：“他们把她送来，就是想看我怎么被一个傻子折磨致死。你也想如了他们的愿？” “不，当然不是！”白宇连忙摆手，又压低声音请示：“该怎么应对，请三少明示。” 霍厉霆靠着椅背，慵懒道：“这些年，这边的佣人也该休息够了。” 白宇看了一眼面色平淡的主子，不确定地问：“您的意思是，让厨房开始正常做一日三餐？” 霍厉霆淡淡应道“如果做的不能让三少奶奶满意，就重做，做到她满意为止。” 白宇微怔之后，松了一口气，脸上有隐隐惊喜。 三少多年来饮食不规律，也从来不吃厨房好好做的饭。现在同意让厨房做饭了，那以后说不定也可以好好吃饭了？ 如果真可以，那都是三少奶奶的功劳。 片刻后，温思暖背着书包，急匆匆跑过来，手里还拿着半个没啃完的鸡腿。 霍厉霆看了一眼她手里的鸡腿，眉头微蹙。 温思暖嘿嘿一笑：“我准备了那么多东西，你一点没吃。我舍不得浪费，就一个人全吃了，所以耽误了时间……嗝……” 她说着，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车门边的白宇，无语地撇过脸。 这少奶奶的形象，实在没脸看。 “上车。”霍厉霆面无表情，朝身旁的位置扫了眼。 温思暖咽下最后一块鸡腿肉，随意将油手在纸巾上擦了擦，又将纸巾塞进兜里，乖乖落座。 车子平稳地驶出了宅子。 “你学的是什么专业？课程如何？”霍厉霆忽然开口，打破车内的沉默。 “嗯？” 温思暖回头，呆滞地看他几秒，才反应过来，咧嘴一笑：“大叔，你这是关心我吗？” 霍厉霆淡淡道：“成绩不好？” “才不是呐！”温思暖立刻反驳，“我也是很优秀的好吗？我在学校学的是临床，还跟外公外婆学习了中医针灸。我将来，要做一个把中西医完美结合的优秀医生！” 霍厉霆微微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随手打开手机里之前白宇调查来的资料。 只扫了一眼，男人的眉宇间酝出一抹疑虑。 温思暖从大一开始刀现在的所有课程的成绩，竟全部都是60分！ 刚刚踩在及格线上，半分不多，半分不少。 霍厉霆的眉心拧了拧。 考一次两次60分是运气，但他还没见过有学生连续几年门门课程60分。 这其中，肯定有情况。 第24章 少奶奶的试卷 温思暖没留意到霍厉霆的表情变化，愉快地展望着未来：“我现在读大三，还有一年就毕业了。但我想考研究生，让自己的基本功更扎实，再出去行医救人。” 霍厉霆侧头看她：“每次、每科都只能勉强考60分及格的人，能考上研究生？你确定你这些成绩，不是老师看你可怜，给你加的同情分？” “什么同情分！都是我自己考的！”温思暖不悦地鼓起腮帮子，“即使有同情分，那也是因为老师被我的努力感动，都是我自己凭实力挣来的。” 霍厉霆嘴角难得勾了一抹笑意：“好，都是你凭实力得来的。” 他退出手机界面，收起手机，缓缓道：“如果你想读研，也可以，我支持你。” 温思暖面露喜色，正要开口，就听到男人继续道：“但以后，你要尽量住在学校。” 啊？ 温思暖立刻将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我这么多年都是走读，我不喜欢住学校。再说，他们要我监督你，我要是住在学校，还怎么监督你？” 话音落下的一瞬，车厢内的寒意暴涨。 白宇心里咯噔一下，忍不住从后视镜看温思暖一眼。 少奶奶啊，您可真是条汉子，什么话都敢说！ 温思暖等不到回答，又茫然地扭头看向霍厉霆。 白宇再次偷偷看了一眼旁边的霍厉霆。 男人靠着椅背，姿态依旧端正而随意，只是垂在膝上的手，暗暗攥紧。 …… 一路无话，车子很快抵达学校附近。 看到熟悉的校门，温思暖两眼放光：“就把我放在校门口就行，不用开进去，我自己走进去就可以了。” “怎么？怕你同学知道你嫁给我这样一个残废？”霍厉霆开口，语气不善。 “当然不是。” 温思暖连忙解释：“我是怕他们嫉妒我，好么？” 眨了眨眼睛，她看着霍厉霆，格外认真地继续道：“你不知道，我们学校那些女生，都是花痴。他们要是看到你长得这么帅，又是我们医学实验室最大、最帅的赞助商，肯定会嫉妒到发疯的。” “万一他们来跟我抢怎么办？我这么笨，我可抢不过他们呀！” 温思暖一脸的压力山大，焦急地搓着手：“不行，不能让他们看见你。” 赞助商？ 霍厉霆蹙眉：“你怎么知道我赞助过你们学校？” “啊？”温思暖嘿嘿一笑，抓了抓头发：“你上过我们学校的新闻，是我们学校的名人呀！” 她生怕霍厉霆追问，手放在车门把手上，准备开门下车。 霍厉霆沉声对司机吩咐道：“开进去。” 温思暖只能如坐针毡地继续坐好。 霍家这车太高调了，她真不想被人围观。 很快，车子就停在教学楼前。 温思暖趴着车窗，警惕的四周看了看。 确定没有熟面孔，才飞快开门跳车：“大叔，再见！” 她话音落下，人已经兔子般跑进了教学楼。 白宇嘴角微抽。 少奶奶，您这是把三少当洪水猛兽吗？ 他顶着巨大的压力回头：“三少，我们现在回家？还是……” 霍厉霆看着温思暖的背影消失，淡淡开口：“去教务处。” 白宇秒懂：“您想查少奶奶的试卷？” 霍厉霆微微眯了眸子：“每次考满分不稀奇，但每次都能刚好踩在及格线上，就有点意思了。” …… 第25章 奇葩思维 温思暖一口气冲上三楼，才停下来扶着栏杆喘气。 跑这么快，应该不会被人看到了。 做了这么多年的透明人，她可不想因为嫁给了霍家人而成为话题。 温思暖正腹诽着，忽然有人从后面拍了拍她的肩膀。 “小暖，你干嘛跑这么快，我叫你没听见啊？” 温思暖回头，看到气喘吁吁瞪着她的赵晓棠。 一身香奶奶本季新款的西装套裙，肤色丝袜打底，踩着高跟鞋，鹅蛋脸上薄粉轻施，一如既往地精致时髦。 “啊？有吗？” 温思暖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讪讪赔笑：“我怕迟到，一直在跑，没听见你叫我。” “是吗？” 赵晓棠跨上台阶，伸手揽住温思暖的肩膀，凑在她耳边笑道：“你确定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心里有鬼？” 温思暖推开她，一步步上台阶：“什么鬼不鬼的，医科生还信那一套，你几年专业课白学了！” 赵晓棠无语。 这个温思暖，最擅长就是歪楼，能给你歪出八百米。 赵晓棠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跟上她的步伐：“刚才送你来的人是谁？别狡辩说没人哟！我可是亲眼看见你从一辆豪车上下来的。” 被看见了？ 温思暖脚步滞了一下，随即云淡风轻地道：“哦，你说那个呀，就是我们村那个爱吹牛的村草嘛。车是他借的，很值钱吗？” 她的眼睛晶亮，满眼好奇。 赵晓棠瞬间有种被人膜拜的成就感，兴奋地解释道：“值钱，当然值钱。以我多年积累对汽车的了解，刚才那款还是特殊款，是需要定制的，还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她说完，又意识到不对。 奶奶的，又被温思暖给带歪了。 她立刻掰过温思暖的肩，目光雷达似地上下打量：“真的是村草？你们村村草有那个能耐？” “当然了！”温思暖瞪她一眼，借着抬手摸脸顺势是甩开她的手：“别小看我们村，我还是我们村村花呢！” 说完，温思暖赶紧转身往教室走。 “我信你个鬼！”赵晓棠不甘心地踩着猫步跟上：“小暖，老实说，你的眼睛很漂亮，脸型也好。就是皮肤差点。你多用点护肤品，是可以改善的。我们马上就要大四实习走向社会，你也该好好改改你的形象了。” 她边说，边伸手去摘温思暖的黑框眼镜：“首先要淘汰的，就是这玩意，换上隐形眼镜，绽放你的美丽双眸。” “你这是要改行当推销员吗？” 温思暖侧身避开“魔爪”，将眼镜往上推了推，加快脚步:“我要是有那个时间，宁可好好想想怎么改善成绩，摘掉踩线王这个名字。” “踩线王。” 同学们背地里给温思暖取的绰号，嘲笑她每次都只能勉强考60分。 赵晓棠感觉到她的抵触，只能无奈摇头。 哎，明明可以靠颜值，偏偏非要那么费劲地去拼才华。 真是不懂温思暖的奇葩思维！ 校长室，会客区。 霍厉霆斜靠在轮椅上，漫不经心地翻阅着膝盖上的试卷合集。 他动作随意，无声中却又有种让人不敢造次的气场，那是属于上位者的威压。 半晌，校长才摸了摸额角花白的鬓发，躬身小心翼翼探问道：“三少，这位温思暖同学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冒犯到您了？要不要我把她叫过来，您当面教训她？” 第26章 剁了你的手 霍厉霆并不答话，只是翻动试卷地动作更慢了些。 难道自己猜对了？ 校长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三少，这个温思暖，家世成绩样样普通。刚才我特意跟她的任课老师都了解过，她就是个泯然于众挑不出半点长处的学生。如果她真有什么地方冒犯到您，您尽管说，我作为校长一定严惩，绝不会姑息。” “哦？”霍厉霆挑眉，看向校长：“不知道是怎样的惩罚？” 看他有兴趣，校长立刻严肃道：“轻则开除学籍，重则将她赶出锦城。当然，具体看她冒犯您到什么程度。如果您觉得这些不够，我可以让她永远都进不了医药领域。” 白宇垂手立在霍厉霆身边，嘴角微微抽了下。 现在的校长，权力比主管都大了？ 霍厉霆未置可否，只看向校长的眸光冷了几分：“以她现在这个成绩，毕业后能顺利找到工作？” “那当然是可以的。毕竟我们学校，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国际，都享有极高的声誉。每年从我们这里毕业的学生，都会成为各大医院争抢的香饽饽。” 校长感觉到寒意，以为霍厉霆对自己的安排不满意，立刻讨好道：“但温思暖这种，如果继续留在我们学校，只会拉低我们整个医学院的水平。您放心，我会尽快找个机会，把她开除。” “那倒不必。”霍厉霆随手将试卷往茶几上一扔：“这种事，还是我自己动手比较好。” 校长的脸色僵了僵，又立刻点头如捣蒜：“明白！明白！如果您需要我们协助，请您一定指示。” 霍厉霆微微颔首，不再说话。 白宇心领神会，立刻上前推动轮椅：“校长，我家少爷还有事，我们就先走了。今天的事情，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明白、明白。三少放心，白助理放心，我一定会守口如瓶。”校长连忙做保证。 霍厉霆和白宇的背影逐渐消失。 校长沉下脸，不屑地冷哼道：“呸，死瘸子。一个不被家族重视的残废，臭摆什么谱。” 林荫道上。 温思暖抱着书，埋头朝图书馆的方向走，冷不防几双鞋挡在她面前。 她抬头，眼前是几个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穿着时尚前卫，带着夸张饰品混混模样的女孩，正眼神傲慢地上下打量她。 “你就是温思暖？”中间c位的女孩开口道。 温思暖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你们是？” 旁边的女孩不耐道：“和照片上一样丑，肯定就是她了！” “丑得这么独一无二，没错！” “就是她了，上！” …… c位女孩一个眼神，旁边两个高个女孩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夹着温思暖就走。 “你们是谁？你们要干什么？” 温思暖连忙挣扎，可瘦小的身子根本抵不过三个女孩的拖拽。 几秒钟的时间，她被三个女孩拖到一幢闲置教学楼后面。 避开人群，两个左右护法就将温思暖往墙上一推。 温思暖踉跄着摔在墙上，抱紧怀里的书，瑟缩地看着她们：“你们、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c位女孩嚼着口香糖，往前两步，满脸阴笑：“没什么，就是有人出钱，让我们好好照顾照顾你。” “哦？” 温思暖一脸信以为真：“那真不用了，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不需要你们照顾，谢谢了。” 她礼貌地朝她们点点头，就要绕过她们离开。 c位女孩“噗哧”笑出声：“还真是个傻子啊！” 左护法痞笑着上前，拦住温思暖的路：“我们拿人钱财，就要替人消灾，说照顾你，就会好好地照顾你。” “好好”两个字，她咬得极重。 言落，从后腰上摸出一把瑞士刀，打开，在掌中翻转把玩。 她故意把明晃晃的刀锋对着温思暖的脸比划了两下，才幽幽道：“放心，你的脸这么丑，我们不会割的。但你的手太贱，我们必须剁了你的手。” 第27章 理不直气还壮 “为，为什么？” 温思暖假装害怕地快速后退，大脑却在飞速旋转。 这些年她从未和任何人结梁子，最近唯一给了点教训的是温如玉和霍厉义。 霍厉义虽然口没遮拦，看起来很凶，但其实头脑简单，直来直往，绝不会在背后搞小动作。 那么，这些人只可能跟温如玉有关。 念及此，温思暖眸底划过一抹暗芒。 既然是温如玉的人，她的银针，不介意买一送三！ c位女孩突然一声令下：“把她给我按住了。” 她接过刀子，用舌头舔着刀锋，三人对温思暖步步紧逼。 “不，不要、求求你们不要。”温思暖背抵着墙壁，慌乱无助地求饶。 手，却暗暗捻紧了书里的银针。 她越害怕，c位女孩就越兴奋：“叫吧叫吧，叫的越大声越好，到时候全校都知道，你不但是个傻子，还是个残废！哈哈哈……” 她说着，高高举起手中的利刃。 “住手。” 一声厉喝，突然从旁边拐角处传来。 那声音，低沉中透着寒怒，打断了周围的一切嘈杂。 众人回头，看到后面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两个英俊的男人。 一个坐在轮椅上，一个正拿着手机给她们录像。 c位女孩不悦：“哪里来的蠢货，敢管老娘的闲事？” 温思暖透过镜片看清是霍厉霆和白宇，握针的手迅速一松，放下了针。 可她的表情却愈发惶恐：“救命！救救我！” 一双水眸瞬间氤氲起雾气，像只受伤的麋鹿，可怜无助。 白宇上前，对着c位女孩晃了晃手机：“你们的所作所为我已经全部录下来，如果你们再不走，我就把视频上交学校，并且报警。” c位女孩的目光在霍厉霆的瘸腿上扫过，冷笑一声：“就凭你，带着个残废，也敢威胁我？我警告你们，识相的快点删除视频，从这滚出去。否则，别怪我连你们俩一起，好好照顾照顾。” 这里是学校，她仗着人多势众，根本不怕。 白宇不慌不忙，拨通了校长电话，按开免提。 很快，电话里传来校长恭敬的声音：“白助理，三少有什么新指示？” 几个混混都是医学院的学生，都听过校长的声音，但没人听过校长这样毕恭毕敬的声音。 女孩们面面相觑，各自从彼此的脸上看到了同一个字：怂。 莫非，坐在轮椅上这个男人，是她们惹不起的人 c位女孩立刻变了脸色，立刻带头转身，另外两个跟着一起跑了。 白宇这才挂了电话:“抱歉，打错了。” 温思暖连忙跑到霍厉霆身边，感激涕零：“大叔、白助理，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救了我。” 她夸张地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吓死我了！要不是你们，我今天就死定了。咦，你们不是走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办点事，路过，正好看到你被拉过来。”霍厉霆言简意赅，淡淡地看向她:“那些是什么人？” 温思暖茫然地摇摇头，“我也不认识，可能是认错人了吧！对了，我赶着去图书馆，就先走一步了。谢谢啦！” 她说完，转身就要走。 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小嘴不满地噘了噘。 他来的真不是时候啊！ 否则现在，她已经拍下那几个小学渣哭爹喊娘地供出温如玉的视频了！ “就你那成绩，还需要去图书馆？” 霍厉霆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温思暖脚步一滞。 这是什么意思？ 鄙视她？ 温思暖倏地转身，气得眼睛瞪得溜圆：“就是因为我经常去图书馆，我才会有那么稳定的成绩。你们这些有天分的人，根本不懂我们靠努力的人！哼！” 她重重地一跺脚，理不直气还壮。 说完，一溜烟跑了。 第28章 早点拆穿阴谋 “少爷，少奶奶的卷子，还要再找人分析吗？”回到车上，白宇恭敬地请示道。 “不用了。”霍厉霆靠着椅背，闭目养神，语气淡淡：“我刚才看过，她的试卷没有问题。对的都是简单的，错的都是难题，怎么看都只会是水平有限。” “那这么说，少奶奶真的每次都运气好考60分？”白宇狐疑。 这种考神附体的运气，也太让人羡慕了吧！ “自然不是。” 霍厉霆睁开眼，墨色深瞳中暗流涌动，璀璨生辉：“能次次门门考试踩在及格线上，敢在大家皮子底下扎穿妹妹手指、给二哥下药……怎么会没问题？” “啊？那些都是少奶奶干的？”白宇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他跟着霍厉霆多年，早已将主子那份喜怒不形于色练了个五成功力。 但这次，实在是控制不住。 “再傻的人也不会嫁过来第一天，就在所有人面前暴露娘家人的阴谋。她越是这样，只会越让大家不相信她的话。温家人各个工于心计，自然不会真送了个傻子过来，而是颗炸弹。但现在，我们没有证据，所以要特别留意她。早点拆穿阴谋，就能早点把她送回温家。”霍厉霆昂首平视着前方。 …… 傍晚时分，霍厉霆从外面回来，刚进门就听见温思暖惊诧的声音。 “回门？！” 她站在客厅的巨幅落地窗前，一手握着手机，一手绞着窗帘上的流苏。 许是刚才那句意识到失态，她立刻又放缓声音，怯怯道：“爸，我明天学校还有课，能不回或者改到周末吗？” “你是不是脑袋被门挤了？就你那垃圾成绩，还上什么课？你现在是霍家三少奶奶，什么都不用做，就能享受别人几辈子都享受不到的荣华富贵，读哪门子书？” 电话里，男人的声音粗暴武断。 温思暖皱着眉将电话拿远，正好让声音扩散在空寂的房间里。 等那边吼完，温思暖才重新把手机放回耳边弱弱道：“可……可是三少都答应让我继续上课了。” “他答应就行吗？死丫头，你别忘了自己是去干什么的。” “是是，我知道，我知道。”温思暖忙不迭地表态：“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帮您监视三少，24小时不间断那种，也会把他的情况全部如实向您汇报，等他死了，分给我的财产，我也全部都交给您的。爸，您放心，您交给我的任务，我一样都没忘，随时随地都牢牢挂在嘴边呐！” “什么挂在嘴边，是要放在心上！心上！懂吗？你记住，好好替我看着那个残废！” “是是。”温思暖喏喏地应着。 霍厉霆靠着轮椅的背后绷得笔直，黑沉的脸色酝酿着风暴，垂在扶手上的手背青筋暴起，几乎要将扶手捏断。 果然，温家的人，没一个好东西！ 霍厉霆不动声色，驱动轮椅，过去按下电梯。 温思暖听到电梯门开的声音，才意识到客厅里有其他人。 扭头看去，正对上霍厉霆冰冷的眸子。 幽暗，深邃，寒冷。 她的脸上闪过明显的慌乱，但只是一瞬又堆满憨厚的笑容，娴熟地将手机藏到背后，甜甜道：“大叔，你回来啦！” 霍厉霆没有说话，淡漠地移开目光，就像根本没看见她这个人，控制轮椅进了电梯。 电梯开始上行，温思暖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退出手机上的模拟通话软件。 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大叔，我知道你不会这么轻易相信我的话，所以只有让你讨厌我、厌恶我……如果你不提高警惕、提前做好准备，等到他们做出真正伤害你的事，就来不及了。 第29章 谈感情很伤人 笃笃—— 短促的敲门声，打破夜晚书房的静谧。 霍厉霆侧眸，看到房门被人推开一条缝，温思暖毛绒绒的脑袋探了进来。 “大叔，我可以进来借两本书吗？”她扶着门框，可怜巴巴地眨眨眼。 霍厉霆眸光凛了凛淡淡点头。 算是答应。 温思暖立刻咧嘴一笑：“谢谢大叔！大叔最好了。” 霍厉霆不动声色，转身继续自己未完成的事。 明亮的灯光，映照出男人挺拔的身姿，也印照出他面前的画布和手中的画笔。他的目光专注，动作流畅，不几笔就在画布上补全出一个女人的侧脸轮廓。 长发披肩，鼻梁高挺，嘴角微扬，只寥寥几笔，已经能让人感觉到这个女人的美丽和优雅。 温思暖好奇地凑过去：“大叔，你画的是谁呀？好美！” “你不用知道。”霍厉霆淡淡到。 声音冰冷，透着明显的疏离。 他放下手中的宽笔，换上更细的画笔，沾上红色，勾勒出女人的红唇。 温思暖悄悄撇了撇嘴，往前凑了凑，“大叔，这是你喜欢的女孩吗？” 她的眼睛晶亮，燃着熊熊的八卦之火。 却没有半点妒忌和试探。 霍厉霆眸色沉下。 还真是个小傻子，她这是盼着自己丈夫心里有别人？ “是的，这就是我心里那个女孩。”他凝着她的眼睛，语气不善：“所以，你别以为嫁进这个门，就觉得能跟我有什么，特别是感情。” 最后五个字，他咬得极重。 温思暖心口像是被人狠狠拧了一把。 酸酸的，有点疼。 面上，她却忙不迭地摆手，仓皇解释：“不会的……不会的，你也千万别对我有感情。” “什么意思？”霍厉霆的眸光又冷了几分。 “没、没什么意思啊！”温思暖像是不懂他哪来的怒气值，傻傻地挠挠头：“我听别人说谈感情很伤人，比洪水猛兽还恐怖，好多人要死要活的呐！所以咱俩就好好做夫妻，千万别有感情。” 她说得认真，眼神格外坚定。 霍厉霆只觉一拳打在棉花上：“很好，你明白最好。” 言落，他转过身，重新换了颜色，继续画画。 温思暖问不出八卦，只好悻悻地过去看书。 她斜靠在书架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着书页，目光不自觉地频频看向霍厉霆。 他的眼神那么专注，每落下一笔都格外郑重，好像每一次转腕，就是一次脑海中的独立临摹。 尤其是他此时画画的身上，少了平时面对自己的冷漠…… 温思暖低下头，顿时觉得医书都不香了。 他画得那么认真，一定很喜欢那个女孩吧？ 那个女孩长得那么漂亮，跟他的确很般配……可是，为什么他们没在一起呢？ 她去了远方，他是在等她回来？ 思及此，温思暖松了一口气。 那样最好了，待那女孩回来了，她也该完成自己的任务离开了。 毕竟，自己到这里来的目的可不是为了做什么霍家三少奶奶。 笃笃—— 敲门声打断温思暖的思绪。 佣人推门进来，脸上带着公式化的恭敬：“三少，您到时间喝药了。” 霍厉霆点了点头，佣人才敢推门将药送进来。 正好一阵冷风穿窗而过，清苦的中药味立刻在房间里散开。 温思暖从小闻着药味长大，心里亲切，贪婪地深吸了一口，职业病似地分辨起药汤里的药物成分。 辨着辨着，她的眉头就蹙了起来，眸色跟着一沉。 这药，好像有点不对劲。 第30章 那是毒药 温思暖立刻放下书，不徐不疾地走过去，问佣人：“这是什么药啊？” “三少奶奶，这是三少爷的药。”佣人恭敬地回答着，手却戒备往后缩了缩。 温思暖镜片后的双眸从佣人脸上滑过，脑子里迅速搜索起来。 眼前这个女佣是她嫁过来后第一次见，四十多岁的样子，比厨房和做卫生的几个女佣都年长了不少。 难道是，专门为霍厉霆煮药的？ 她伸手去接药：“给我，让我来吧。” 佣人连忙避开她的手：“三少奶奶，伺候三少爷喝药，是老太太吩咐我必须亲力亲为的事，还是让我来吧。” 她说完，就快速端着药饶过温思暖，向霍厉霆走去。 温思暖抿了抿唇。 确实是药！ 毒药！ 如果她辨的没错的话，这些看似大补的药材，其中有两味药性相克，长期服用可致人慢性中毒。 也不知道霍厉霆喝了多久了，难怪现在身体这么差！ 佣人已经将药送到看霍厉霆面前：“三少爷，药要趁热喝，才能达到最佳的治疗效果。” 霍厉霆又在画布上落了一笔，才放下画笔，去接药。 温思暖嘴角一勾，快步过去，抢先将碗端在手里，笑嘻嘻道：“对对，中药就是要趁热，这个我知道。来，大叔，你画你的，我喂你啊！” “不用。”霍厉霆蹙眉，滑动轮椅，侧身避开。 温思暖始料不及，一脚踢在轮椅上，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与此同时，她手里的药碗一歪，整碗药不偏不倚地朝着那副画泼了过去。 噗—— 药汤瞬间将好好的一张画，染成黑褐色。 “哎呀！”温思暖顾不上疼，快速将碗放回托盘里，扯着衣袖就去擦画上的汤药：“对不起！大叔，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想把画弄干净，可越弄越脏，一张脸急得煞白，满眼愧疚不安。 霍厉霆眉目一凛，伸手将她拽开：“够了，端茶送药这些都是佣人做的事，以后你不许再插手。” 温思暖被扯了个趔趄，好不容易站稳，懊丧地垂着头，低低地“哦”了一声。 没人注意到，佣人握着托盘的手一紧，狠狠剜了温思暖一眼。 下一妙，佣人脸上又恢复了恭敬，对霍厉霆道：“三少，我马上去重新给您熬一碗。” 她有条不紊地整理好碗盘，退了出去。 霍厉霆盯着眼前完全变形的画，眸色深沉复杂。 温思暖也不说话，直到听到佣人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她才揉着踢疼的脚嘟囔开口：“大叔，这个药这么难闻，你还是别喝了！” 霍厉霆不悦地挑眉，冷睨她一眼：“好喝的药，能有效？良药苦口，你一个学医的不知道？” ！！！ 温思暖无语。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算了，看在他有病的份上，忍了。 为了让他对温家人戒备，他现在彻底不相信她了。 温思暖咬咬唇，他不信任自己，说什么都没用。 劝不了，就只能想别的办法。 她的目光落在画上，脑海中渐渐有了主意。 “好吧！就算我是不对，那这幅画我帮你洗干净，就当是道歉了。”她说着，也不管他同不同意，就伸手摘下了画布上的画。 “不用。” 霍厉霆皱眉，声音冰冷：“我会重新画。” “那……那我拿出去帮你丢掉？”温思暖面上愧疚地征求他的意见，手却暗暗将画攥紧，“这么大的药味，留在房间里，会把书都熏臭的。” “这些事，交给佣人就行了。”霍厉霆眉宇间已然透出几分愠怒。 “这……这不是没有佣人么？” 温思暖讪讪赔笑，“我现在拿出去，拿出去就交给他们。” 不等霍厉霆再开口，她转身就跑。 温思暖几乎是逃也似地回到房间。 她冲进洗手间，锁上门，坐在马桶上，仔仔细细辨认纸上药汤的颜色，然后又认认真真闻上面的味道。 她闭着眼睛，将每一种味道和脑海中的记忆对印。 她希望是自己的判断失误。 可结果，却让她的眉头越拧越紧。 第31章 早晚将这里改朝换代 翌日。 一辆大气奢华的保姆车缓缓驶入城郊的湖景雅筑别墅区，不多时，停在一幢三层高的独栋别墅前。 欧式风格的别墅，前庭后院，绿意盎然的入户草坪，旁边的小花园里摆着精致的白色桌椅套，超大的太阳伞，可以让房子的主人随时随地安享风景，无惧晴雨。 虽然不及霍家的庄园阔气，但也是人上人的优质生活。 隔着玻璃窗，温思暖垂在身侧的小拳头慢慢攥紧。 呵，还真是会享受！ 这些，原本都是属于母亲的！ 属于外公外婆的！ 外公外婆当年半生的成果，母亲的所有梦想，就被住在这里的狗男女夺走了！ 白宇下车打开车门：“少奶奶，到您家了。” “谢谢！”温思暖下车，垂下眼睑不让任何人看见那里翻涌的波涛。 踩着坚实的地面，她的心也跟着坚硬起来。 是的，到家了。 这是母亲的心血，自然是她的家。 她会拿回一切，让温振东这个人渣一家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温振东早就等在门口，看到车子停下，立刻热情地迎过来。 “厉……” 温振东想拿捏下老丈人的架子，目光触到霍厉霆那疏离的气质，又匆忙改口道：“三少，让您亲自过来，真是辛苦了。” “应该的。”霍厉霆语气冷淡，没有半分客气。 温振东的笑凝在脸上。 宋春竹急忙圆场，和蔼笑道：“来来，屋里请。我早就让佣人准备好了你们爱吃的茶点。” 看到温思暖，她眼底闪过鄙夷，嘴角却扬起亲昵地笑：“思暖，阿姨好想你啊！” 她主动上前，伸手去挽温思暖的胳臂。 温思暖猛退一步避开，一连鞠了三个90度的躬，才郑重道：“阿姨好！” 恭敬到可以说谦卑的态度，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但这个动作，摆明是灵前鞠躬，拜死人！ 拜完才起身盯着宋春竹看。 保养得宜的皮肤，精致奢华的打扮。 这就是渣爹捧在掌心的女人？ 宋春竹表情略微一怔，抓空的手便顺势抚了抚梳得一丝不苟的短发，皮笑肉不笑道：“瞧你这孩子，都是自家人，用不着行这么大礼。” “对对，不用客气！快进屋。”温振东附和着。 夫妻俩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个眼神，在前面引路。 温思暖推着霍厉霆跟在后面进了客厅。 整套的意国进口皮沙发，镶金带银的墙布花团锦簇，三米长的水晶吊灯映照下，整个房间富丽堂皇，也盖不住暴发户的土气。 温思暖冷嗤。 外婆说，母亲不喜奢华，偏爱返璞归真、简洁大方的风格。 这群人渣，完全是暴殄天物。 不过，没关系。 她早晚要将这里改朝换代！ 白宇拿了回门礼，比他们晚一步进门。 温思暖看到他手中的大包小盒，眸子一亮，起身迎过去。 她随便接了几样送到宋春竹面前：“阿姨，这是我和三少特意给您买的燕窝，美容养颜。” “哎哟，我们思暖结婚了就是不一样，真懂事。” 宋春竹满脸欢喜，心里却暗道：死丫头，算你还有点眼力劲儿！ 温思暖嘿嘿一笑：“那当然。毕竟您年纪不小了，必须得好好保养，免得爸爸被外面那些妖艳贱货给勾走了。” 宋春竹的笑，僵在脸上。 温振东感觉不妙，忙讪笑着解释：“不会不会，爸爸向来最专一，绝不会变心的！” 呵，所以就欺骗母亲，把她当成用完即弃的工具人？ 温思暖心里冷嗤，面上笑得越发纯真憨厚。 她笑眯眯点点头：“对的对的，网上也是这么说的！说男人无论到了哪个年龄段，喜欢的永远都是二十多岁年轻漂亮的小姐姐。” 温振东听到前半句，还欣慰地跟着点了点头，可再听后半句，脸色一沉。 这死丫头，故意的吧！ 温思暖没给他反驳的机会，将海马酒和玛咖片往他手里一塞：“爸，所以我们也给您带了补品。滋补壮阳，您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 她笑得沁甜，怎么看都是一片纯孝之心。 霍厉霆一直冷沉如水的面上也微微有了表情，嘴角似有若无地勾了下。 第32章 骗她入局？ 宋春竹气得说不出话来，紧咬着后槽牙，伪善的笑脸几乎要绷不住。 温振东拿着东西，手指哆嗦。 烫手啊！ 就算温思暖是故意的，那也是霍家的钱买来的东西，他不能扔。 权衡来权衡去，他只能强压下怒意道歉：“呵呵，你们有心了，有心了。” 温思暖依然笑眯眯：“应该的。” 颇有几分霍厉霆方才的语气。 温振东和宋春竹的血压瞬间飙升，嘴角微抽，笑得比哭还难看。 白宇死死抿住嘴唇，生怕自己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 天啊，他居然觉得少爷和少奶奶有点配！ 怎么办？ 难道自己要叛变了吗？ “哦，对了。”温振东似突然想起什么，一拍大腿岔开话题：“我们公司新晋的药材基地是个全国闻名的长寿城。城里的居民不但长寿，还特别健康，都是因为他们那儿有个特别厉害的老中医，治好过很多疑难杂症，人送外号：老神仙，尤其擅长治腿。三少，您哪天有时间，不如我替您安排引荐一下？不不，我现在就给他打个电话，替您联系一下？” 他说着，就要去拿电话。 霍厉霆墨瞳睨转，淡淡落在温思暖身上：“外公外婆，不就是德高望重的老中医？” “啊？”温思暖愣了愣。 他更相信外公外婆？ 温振东更想不到霍厉霆会主动提起肖家人。 他表情僵了下，还是抢在温思暖前开口道：“是，思暖的外公外婆的确都是中医。不过，他们的医术嘛，也就勉强在乡下那种地方治个头疼脑热，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自然也上不了台面。” 是吗？ 那你为什么要骗他们的女儿，偷他们的药方？ 温思暖恨得牙痒。 她低着头，指甲嵌进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些账，她早晚会一笔一笔跟这个渣爹算清楚！ 霍厉霆俊美的眉峰微不可察地挑了挑，深眸又冷了几分。 温如玉站在二楼的栏杆处，怨恨的目光从他们进门开始，就一直在温思暖身上。 这个丑丫头，终于来了！她的手指现在还在疼！ 现在不给她点颜色瞧瞧，那还得了？ 温如玉整了整华丽的衣裙，笑盈盈下楼：“姐姐姐夫来啦！” 她踩着轻快的步子，不由分说过去挽上温思暖的胳臂：“姐姐，我给你准备了新婚礼物哦！来，你跟我上楼。” 温如玉长相本就偏甜美，温婉浅笑更没有任何攻击性。 她拉着温思暖就走。 “真的吗？”一听礼物，温思暖就兴奋起来，想也不想就跟上她的步子：“是什么礼物啊？好期待呀！” “漂亮，可漂亮了。你待会儿看了就知道了。” …… 二楼，温如玉卧室。 宽敞的房间，粉红色调为主的公主风。 温思暖进门就好奇地东张西望：“礼物呢？我的礼物呢？” “在床上，你自己过去挑。”温如玉冲着床上那堆衣服鞋包扬了扬下巴，难得的和颜悦色。 “太好了。”温思暖两眼放光，笑着扑过去，土气地黑马尾在空中甩出一道弧线。 温如玉嫌弃地撇撇嘴，嘴角勾起一抹阴鸷。 笑吧，笑吧，我马上就会让你笑不出来。 限量版包包，定制礼服裙…… 温思暖看着满床奢侈品，眉目含笑，眼底却是深入骨髓的痛和恨。 这些，都是母亲的，是母亲呕心沥血研制的药方换来的财富，可母亲却没享受过一天！ 现在，还要被人利用，拿来当做诱饵，骗她入局？ 可温如玉，咱们俩到底谁骗谁，还不一定呢！ “哇，这个好看！” “哇，这个也好看！” …… 第33章 蝎子爬满全身 温思暖夸张地叫着，东拿一下，西拿一下，决不在每个东西前面停留超过三秒。 很快，床上的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 她兴奋地转过身去：“妹妹，每个都好看，怎么办？” 话音刚落，一张巨大的网罩从房顶掉落，准确地将她罩住。 温如玉把握时机，飞快收紧绳子。 绳网自上而下，瞬间将温思暖的双手和上身牢牢固定在一起。 “你……干什么？” 温思暖震惊地看着温如玉，刚问出一个字，嘴里就被塞进一团破布。 “呜呜……” 她扭动身体挣扎，可越动，绳网就收得越紧。 她无措地看向温如玉，目光祈求，嘴里含混着：“呜呜，你想干什么？你放开我？求求你，快放开我！” “放开你？哼，做梦！” 温如玉眼见得手，彻底卸下伪装，阴恻恻地笑起来：“你那天扎了我的手，今天我要你加倍赔偿。” 她恶毒地笑了下，转身从化妆桌上拿起一只木盒，向温思暖走来。 盒子停在温思暖面前，盖子打开。 几十只又黑又亮的大蝎子，密密麻麻地趴在盒子里，倒钩似的蝎尾高昂着。 只一眼，就让人头皮发麻，全身恶寒。 温思暖瑟缩着身体拼命后退，眼里蓄满惊恐的泪：“不、不要……不要啊！” “哈哈哈……” 温如玉满意地笑起来。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扣下盖子，拽着绳子将温思暖塞进旁边衣柜里，又拿出香水将温思暖从头到脚喷了一遍：“这香水可名贵了。要不是我，你这辈子都没机会享受。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些蝎子超喜欢！” 温思暖被塞进柜子里，蜷缩在角落里，一动不能动。 温如玉打开盒盖，将里面的蝎子一口气倾倒在温思暖身上：“我的好姐姐，你一定要好好享受哦！” 瞬间，密密麻麻的黑蝎子爬满了温思暖全身。 温如玉得意地挤挤眼，“砰”地关上柜门，落锁。 “呜呜，不要……” 温思暖双手被绑，只能使劲儿用脚踢打柜门。 加厚隔音板装饰的柜子，传到外面的声音十分有限。 温如玉隔着门，听着温思暖越来越激烈的挣扎，忍不住阴毒地笑起来：“好姐姐，这只是前菜，往后，还有你好受的。” 她拍拍手，关上房门走了出去。 楼下。 “三少，我们家思暖虽然读书不行，但胜在能吃苦耐劳。” 温振东将茶杯往霍厉霆面前推了推，讨好道：“我时常跟她说，能嫁到霍家，在您身边伺候，那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让她一定要尽心尽力地照顾您。所以以后家里要是有什么事儿，别管是苦是累，尽管吩咐她去做，千万别客气。” 白宇听得心里直翻白眼。 这是什么品种的渣爹，这么能坑？ 卖女儿不算，还想让所有人，都把女儿踩在脚下？ 亦或是……故意用女儿当诱饵，想取得霍家的信任？ 霍厉霆垂眸，看着茶杯里的水纹一圈圈散开，寒意在眸底慢慢聚拢。 他抬手捂住嘴，轻咳两声：“温总，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白宇，去请少奶奶。” “是。”白宇应声就要上楼。 宋春竹连忙起身挽留：“三少，既然来了，不如用个午饭再走？思暖和如玉感情一向很好，就让姐妹俩多点时间，说说私房话，好不好？” 霍厉霆不答，将目光落在白宇身上。 白宇会意：“那我去问问少奶奶，如果她想在娘家住，就留下来？” 霍厉霆轻点头。 主仆俩最平常的沟通方式，不带任何情绪，但宋春竹明显感觉自己被无视了。 她想阻止，一时又想不到合适的借口。 眼看着白宇抬脚上楼，暗暗着急：不知道楼上的情况怎么样了？如玉千万别被霍家人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才好啊！ …… 楼上。 温如玉揉揉脸，挤出温婉中带着几分歉意的笑，从栏杆上探出头：“姐夫，不用问了，我出来就是想跟你们说，姐姐今天想留在家里住。我有好多话想跟姐姐说，不好意思哦，刚刚新婚，就要让你们分开了。” 大方得体，又带着小女儿家的娇羞。 白宇为难地看看霍厉霆。 霍厉霆没有说话，只控制轮椅向外面走去。 这是默认同意了。 白宇从楼梯上退下去：“那温总、温太太、二小姐，我们少奶奶就麻烦你们照顾了。” “放心、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姐姐的。” 温如玉嘴上很甜，嘴角却勾了一抹恶毒的阴笑。 看着温振东和宋春竹送霍厉霆出门，她立刻进了房间。 “温思暖，霍厉霆走了，你的靠山没了。” 她“咚咚”地敲了敲柜门，里面却没有半点回应。 她贴着门听了又听。 死一般的寂静，连微弱的呼吸和呻吟都没有。 “难道被蝎子咬死了？” 温如玉愣了一下，但立刻又得意地笑起来：“一个傻子，死了更好。到时候传出去，就说霍厉霆不但是个残废，还是个克妻命，看谁还敢嫁给他！明昊以后就可以多分一点家产了。” 阴毒地想着，她放心地拉开了柜门。 第34章 你们快救我啊…… 柜子里，温思暖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她的马尾散开，黑发蓬乱，脸上脖颈上全是被蝎子蛰破的伤痕，猩红刺目！她像哑巴一样，翕合着嘴唇，发不出半点声音。 这是，完全吓傻了？ “哈哈哈！” 温如玉心里涌起一股巨大的成就感，忍不住大笑起来：“没用的东西！还敢跟我斗？哼！” 她把温思暖从柜子里拖出来，扔在地板上，忽然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 “蝎子呢？我的那些宝贝蝎子呢？” 整个柜子里，一只蝎子都不见了！温思暖身上也没有！ 都跑哪去了？ 温如玉到处找蝎子。 地上的温思暖见了光，好一会儿眼神才对焦，委屈地喃喃道：“吃……吃了。它们爬到我嘴里，然后……然后我就把他们吃了。” 温如玉一震，转身不可思议地看向她：“吃，吃了？” 那么恐怖的东西，居然被她吃了？ 温如玉嫌弃地撇开她，仔细检查过柜子的缝隙、地板。 果然，到处都干干净净，连个蝎子腿都没有！ “难道……真是个傻子？”温如玉腹诽着，蹲身戳戳温思暖的脑门：“姐姐，我刚才就是跟你玩个小游戏，你不许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否则，以后不会给你送礼物了，知道吗？” “嗯嗯！知道知道！”温思暖点头如捣蒜。 乖巧得像个走错事后被原谅的孩子。 温如玉松口气：“霍厉霆已经走了。你这两天，就乖乖呆在这个家里，明不明白？” “明白明白。” 温思暖又点点头，可怜兮兮地抽泣道：“妹妹，我什么都答应你，你能不能先帮我把绳子解开，实在太疼了。” 她的手脚都在打颤，狼狈的样子连街上的乞丐都不如。 温如玉很满意。 终于解气了！ “好，我今天就先放你一马。记住了，以后不准再拿针扎人了！” 温如玉刚解开温思暖身上的绳网，就感觉到肚子“咕咕”叫，跟着就是一阵绞痛。 怎么好像要拉肚子了？ “你在这儿等我，不许乱跑，我上个厕所，再出来陪你玩。”温如玉匆忙冲进了洗手间。 瞧着温如玉进了洗手间，温思暖脸上的委屈瞬间消失。 嘴角一点点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 …… 别墅门口。 温振东和宋春竹假惺惺地霍厉霆客套了一会儿，才目送他上车。 车子启动缓缓离开，两人脸上的笑意也垮下来。 “什么玩意，一个臭残废，也敢到处甩脸色。”温振东鄙夷道。 “就是。” 宋春竹立刻附和：“那张死人脸，白得跟纸似的，肯定活不了几天了。” “死了才好，死了我们如玉就可以多分点了。”温振东想想，就觉得激动。 宋春竹也一扫阴霾：“对，都是我们如玉的。” 两人高兴地转过身，冷不防看见从楼上下来的温思暖，吓得差点叫起来。 蓬头垢面，衣衫不整，满脸血污…… 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死丫头，你干什么？想吓死谁呀？”温振东问都没问，直接开骂。 温思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从他们中间撞了过去，直冲出大门，边跑边喊：“老公，等等我，老公……” “他已经走了。”宋春竹反应过来，急忙去追。 温振东一把拽住她，冷冷道：“别管她。一个丑八怪，看着都没胃口，爱去哪儿去哪儿。” “可是，刚才白助理不是说，让我们帮忙照顾她吗？” “顺口话而已，你也当真？”温振东嗔她一眼：“要是霍家真的看重她，还会把她留下？” 宋春竹面上一喜，刚要说话，就听楼上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啊！” 温振东和宋春竹一惊，互相拉扯着，火急火燎地冲上楼。 洗手间。 洁白的地板砖上，密密麻麻爬满了蝎子，一个个还翘着尾巴欢快地跑着。 温如玉踮脚站在马桶水箱上，扒着窗户瑟瑟发抖，脸上吓得已经没了血色。 看到温振东和宋春竹推开门，立刻嚎啕大哭：“爸妈，救我！快救救我！” 温振东和宋春竹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哪来这么多蝎子？”温振东瞪大了眼睛。 “这、这是怎么回事？”宋春竹又心疼又害怕，紧张到声音都在抖。 “温思暖，是温思暖那个贱人整我。” 温如玉咬牙切齿，边哭边骂：“刚才我突然肚子疼，着急进来上厕所，结果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咬我屁股。我低头一眼，马桶里黑漆漆的，全是蝎子。爸妈，你们快救我啊……呜呜呜……” 听她这么一说，温振东和宋春竹才发现马桶里还有不少蝎子在往外爬。 包括地上那些，不少蝎子身上都还顶着黄灿灿的米田共。 温振东和宋春竹相视一眼，脸色又白了白。 温如玉又气又急，脸涨成猪肝色，不住地谩骂：“温思暖呢？那个贱人去哪儿？这都是她放的！等我出去，我一定要弄死她……啊！疼死我了，我不会中毒吧……呜呜……” “乖女儿，别害怕，妈妈马上叫120……” …… 温思暖冲出别墅的时候，只看到霍厉霆的车尾灯。 她咬咬牙，快速抄近道翻了几条绿化带，才勉强追到能被车上人看见的距离。 她按着胸腔，喘着粗气，边跑边卖力高喊：“等等我，老公，等等我啊……” 白宇坐在副驾驶，隐约听到有声音，瞄了眼车窗外的后视镜，不由瞪大眼：“少奶奶？” 他揉揉眼，确定那个穿着校服飞奔的身影是温思暖。 他连忙转头向霍厉霆道：“三少，少奶奶在后面追我们。好像……好像追了很久了。” 霍厉霆正靠着椅背闭目休息，闻声睁开眼，语气森冷：“停车。” “是。” 白宇缩了缩脖子，喃喃道：“但是，少奶奶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呢？” 霍厉霆的目光掠过后排座椅，温思暖的书包静静躺在那儿。 温思暖追得两眼昏花，看到刹车灯亮起的瞬间，面上一喜。 白宇已经下车来打开了车门，看着一身狼狈的温思暖眼睛瞪成了铜铃。 这……这一会不见，怎么成这样了？ 温思暖使出最后的力气跑过去，扒着车门，连喘好几口气，才瘪嘴委屈道：“大叔，你怎么走了？你这是不要我了吗？” “不是你说要留在娘家的？”霍厉霆正襟危坐，目视前方。 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那是我说的吗？那明明是个温如玉说的！你又帅又聪明的，一点明辨弄是非的能力都没有？” 温思暖心里忿忿，抱怨了两句，镜片后的眼睛里湿润了：“再说了，我……” 她上车坐下来，伸出两根手指捏着霍厉霆的衣角轻轻摇了摇：“在说我都嫁给你了，以后就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死人，你以后不许再丢下我了。” 声音软懦，带着哽咽，无比委屈。 霍厉霆这才睁开眼睛，扭头。 素来清冷无波的深眸，骤然一缩。 泛红的眼圈，头发蓬乱，满脸伤痕，衣服上还沾着树叶……明明狼狈不堪，却又透出一腔孤勇。 霍厉霆皱眉，往里挪了挪位置。 “你的脸，怎么回事？” 温思暖这才想起，刚才光顾着跑，把这事儿给忘了。 “没事。”她反身抓起后排的书包，掏出湿纸巾，胡乱擦了擦脸。 脸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干净了。 “刚才和妹妹玩游戏，这是画的受伤妆。”她嘿嘿一笑，“大叔，我是不是化得很好呀？” 化得好不好不知道。 但，脸皮厚，是真的。 霍厉霆问：“什么游戏？” “就密室逃脱嘛！”温思暖轻描淡写地说完，不等霍厉霆再问，就自顾自道：“大叔，你待会儿还有事儿吗？我想去外公外婆那儿。” 霍厉霆凝眸，深看她一眼。 温思暖无辜地眨眨眼，眼透怯怯：“今天不是回门嘛，外公外婆毕竟是养大我的人，如果不去的话，应该就不算回门完吧？可能……可能会不吉利！” “恩，那就去。” 霍厉霆说完，就坐正身子，不再看她。 白宇会意，立刻让司机开车。 温思暖暗暗松口气，一边用小镜子照着擦脸上的红痕，一边瞄着车后方渐行渐远的别墅区，嘴角扬起狡黠的笑。 温如玉小姐，下回算计找个好点的东西吧！ 不知道我是从小和那些药材一起生活？ 蛇虫鼠蚁……哪个跟她不是朋友？ …… 建国中医馆。 看到熟悉的樟松木招牌，温思暖镜片后的眼睛亮如星：“大叔，到了，这就是我家的中医馆。” 不等白宇来开门，她已经自行跳下车。 看到里面人来人往，温思暖又扭头对霍厉霆道：“这个时间人很多，会有点乱，你要是觉得吵，可以不进去。我拿点东西，马上就出来。” 霍厉霆眉目微冷：“你不想我进去？” 温思暖连忙摇摇头:“想，当然想了。不过，我怕你嫌弃。” 她嘟着嘴，有点委屈。 霍厉霆淡扫白宇一眼:“拿礼物。” “是。”白宇应声过去。 温思暖心里一暖。 所以他早就想到要过来，还贴心的外公外婆准备了礼物？ 她立刻笑得眉眼弯弯：“那我先进去，跟外公外婆说一声。” “外公、外婆，我回来啦！” 温思暖一步三蹦冲进去，人未到声先至。 肖老爷子和夫人李悦莹都在给人看诊，先是一惊，跟着就喜上眉梢。 “暖暖回来了。” 老太太起身，拉着温思暖的手上下打量，眼里都是慈爱的光。 她的丫头，没胖也没瘦，精神头看着也不错。 “好着呐？”老太太笑着问。 温思暖重重点头：“嗯嗯，好着呐！” 肖老爷子正给人包扎腿伤包扎到一半，放不开手，望向温思暖的眼圈微微泛红：“好着就好，好着就好。”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孩拿着配好的药从配药室出来，看到正跟老太太说话的温思暖，无框眼镜后的眸子闪过惊诧。 “暖暖？你不是去嫁人了？” “王浩师兄！” 温思暖看到王浩，满脸惊喜：“你怎么回来了？” “稍等！” 王浩将药递给病人，又悉心地叮嘱了注意事项，才转头看向温思暖，温润一笑：“我那天跟师父通电话，知道你结婚嫁人，担心这边忙不过来，就回来了。” “师兄，你真是太细心了，谢谢你啊！” “客气什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照顾师父师母，也是我的责任。”王浩伸手，要摸摸温思暖的头。 温思暖却忽然惊叫一声，避开：“糟糕，光顾着跟你们说话，我老公还在外面。” 她忙不迭地往外跑。 门外。 轮椅上的霍厉霆，眉宇间已经染上不耐。 温思暖吐了吐尔舌头，赶紧笑眯眯地将他推进去：“外公外婆，各位街坊，这位就是我老公霍厉霆，帅吧？” 面如冠玉，星眉朗目，即便是坐在轮椅上，也丝毫不影响他浑身上下散发的强大气场，一看就是出生富贵，知书识礼。 就是……身体看着不太好。 老太太跟肖老爷子交换了个眼神，笑眯眯地点点头：“帅，很帅，比电视上的明星都帅。” “暖暖，外面人多，你们先到厅里坐，我跟外婆忙完就过来。”肖老爷子朝着后院扬了扬下巴。 “好勒。” 温思暖正要推霍厉霆走，一个来看病的老太太忽然问道：“暖暖，你老公这个腿，是怎么回事啊？” 随着话音落下，十几双眼睛全落在霍厉霆腿上。 霍厉霆面色如常，搭在扶手上的手却不自觉地收紧。 “受了点小伤，我正在给他治呢，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温思暖笑眯眯地道。 街坊们互相看看，面上的担心一松。 “那就好，这么帅的男孩子，要是落下终生残疾，就太可惜了。” “可不是！” “……” 有人附和，大有继续讨论的意思。 霍厉霆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矜贵的气场中立刻透出寒意。 温思暖顿觉不妙，连忙将他推进后院客厅，指挥白宇放下东西。 她又亲自给霍厉霆倒了一杯茶水：“你先休息会儿，我去拿个东西，很快就来，很快。” 等到温思暖的背影消失，白宇立刻向霍厉霆道歉：“对不起，三少，是属下准备不周。” 他不知道这里会有这么多人。 虽然那些人没有恶意，但还是觉得对三少有些冒犯。 霍厉霆专注地翻看着手机，头也不抬道：“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白宇摇摇头：“属下失职。之前一直以为温家要嫁过来的是温如玉，所以把调查的重点都放在他们一家人身上，没想到突然换成少奶奶……就先调查了她学校的情况，家里的当时就忽略了。” “无妨，我已经查到了。” 霍厉霆放下手机，淡淡道：“这家中医馆开了快60年，两位老人一直在这里，但温思暖……” 白宇立刻会意：“明白，属下马上安排人调查。” 他拿出手机，走向角落的位置，着手安排。 隔着擦得锃亮的玻璃隔断，霍厉霆看着前面医馆里来来往往的病人，深眸微微眯起。 医馆里的锦旗已经多到挂不下，连后院客厅墙上都是。 锦旗上的字，除了“华佗在世”就是“德高望重”四个字居多。 显然，两位老人的医术非常高明，人品也不会太差。 温家经营的也是医药公司，却对这样仁心仁术的岳父母讳莫如深。 而温思暖和温如玉这同父异母的姐妹，明显面和心不和。 看来温、肖两家之间，应该有隐情。 …… 问诊室。 温思暖趁老爷子忙完，立刻将他拉倒一边，翻出包里的画给他看：“外公，您快帮我看看，这里都有些什么药？” “小丫头，回来就神神秘秘的。” 肖老爷子嘴上嗔怪，眼里却满是宠溺：“又是从哪儿淘来考外公的？” 这是以前，他们祖孙俩常玩的小游戏。 “不是。这上面沾的都是他的药。”温思暖朝着后院的方向看了眼，压低声音：“我现在初步判断，里面有不好的东西，请您给我把把关。” 肖老爷子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 他接过画，仔细地闻了闻，苍眉立刻皱起：“霍三少一直在服用这个药？” 温思暖点点头。 肖老爷子的眉头锁得更紧了些：“这就难怪，那小子看着一身尊贵正气，目光坚定有根，身体却不好。” 温思暖的小眉头也跟着皱紧。 果然是这药害的！ 她放软声音：“外公，您帮帮我，一定要救救他。我马上把他的病例发给您，您好好帮我研究研究。” 边说，她边做了个“嘘”的手势：“这些都是我偷拍来的，怕引起他怀疑，还没来得及打印，就拜托您自己打印咯！” 肖老爷子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样子，笑眯眯地调侃道：“才认识几天，就有感情了？是谁以前说不嫁人，要一辈子陪着外公外婆来着？” “外公，我才没有！” 温思暖嘴上逞强，脸颊却不由自主染上嫣红，眼神中透出稍有的清明坚定，“我以前就见过他，他是个好人，而且很优秀。这样的人不该被坏人害……如果他的病能治好，以后肯定会为社会做出很大的贡献。” “那你呢？” 肖老爷子看着她，眼角的皱纹泛着关切:“把他的病治好了，你的身份不就暴露了？你辛辛苦苦藏拙这么多年，值得吗？” “不会的。”温思暖笃定地摇摇头，“等他的病好了，我也该从温家拿回属于妈妈的东西了，到时候我就回来，继承医馆。” 她调皮地眨眨眼：“外公，到那个时候，您可别舍不得，耍赖不给我哦！” “傻丫头，外公外婆的一切，将来都是你的。”肖老爷子朝着后院地方向看了眼:“不过，外公看他面向也不是短寿的人，他肯定会好起来。如果可以，外公把你交给他那样的人，有他照顾你，外公外婆也能放心了。” 殷殷期待的目光，含义再明显不过。 温思暖脸颊一烫，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我才不要。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不需要别人照顾。咦，外公，那有病人找你，我先走了。” 说完，她收起画，兔子似地逃开了。 呵，这丫头！ 肖老爷子看着她的背影，眸中是无奈有宠溺的笑。 到底是女儿家。 大了，知道害羞了。 …… 夜色沉静。 白宇站在霍厉霆的书桌前，酝酿片刻才轻道：“三少，对不起！属下一时大意，才会让温家人钻了空子……” 霍厉霆从电脑屏幕前抬头，淡扫他一眼：“说重点。” 白宇咽了口唾沫：“是。这些年，温家对外只有温如玉这一个女儿，大家理所当然都认为嫁过来的会是温如玉。婚礼前三天，温振东暗中找了少奶奶回来替嫁。从血缘上来说，少奶奶跟温如玉是同父异母的姐妹，的确也算温振东的女儿。 “当年，少奶奶的母亲已经怀上少奶奶时，温振东并没有娶她，反而借出差的借口，跟宋春竹旅行结婚。少奶奶出生之后，少奶奶的母亲才知道自己被骗了。她是医学天才，才华横溢也心高气傲，受不了这种屈辱……自杀了。” 霍厉霆的眸色一沉。 难怪温家条件不差，那傻丫头童年却过得有点苦。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她打感情牌博同情……如今来看，是他狭隘了。 白宇顿了顿，又继续道：“这些年，少奶奶被外公外婆抚养长大的，温振东从来没管过她，直到出嫁前三天，他才第一次到医馆跟少奶奶见面。” 隔着血海深仇，还能为温振东所用？ 霍厉霆靠着椅背，俊美的眉峰蹙起：“这么说，她是真傻？” 白宇轻轻点头道：“根据调查资料显示……的确如此。少奶奶这些年没离开过医馆所在的小镇，无论是周围的邻居，还是学校的老师、同学，都说她从小脑子就不太好使。但少奶奶运气很好，我们看到她大学每次考试都刚好及格，其实她小学、中学都是这样。她考上医科大的成绩，也是刚好过她所选专业的录取线，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的提档线。” 白宇说着说着，不禁有点羡慕。 少奶奶怕不是传说中的锦鲤本鲤？ 霍厉霆搭在扶手上的食指有节奏地敲着，深眸里有轻微的波动。 片刻，沉声道：“这些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另外，她去学校的时候，派两个人暗中保护。” 第35章 最坏的预想 “嗯？” 白宇怔了怔，立刻担忧道：“三少，少奶奶虽然是被温振东利用，但她终究是替温家人来监督您的，说不定还会按照指示伤害您啊！” 霍厉霆眉目一凛：“一个小傻子都能把我怎么样，要你们还有何用？” 肃杀寒意在空间里暴涨！ 白宇想撕了自己的嘴。 他呛咳两声，恭敬道：“属下明白，立刻去安排。” “等等。”他刚转过身，就被霍厉霆叫住。 “跟老宅那边说，让他们重新安排厨师过来，以后少奶奶在家，一日三餐早午点都按照那边的标准来，少奶奶不在时按我的习惯来。” 白宇微愕。 咦？ 三少这是为少奶奶改变了？ 也好也好！ 这样三少就能多吃点东西，身体也会变好了。 这样想着，白宇立刻顺从道：“是，属下立刻去办。” …… 霍家主宅，大厅。 丁姨恭敬地把白宇的话，转达给霍老太太。 霍老太太捻动手中的佛珠，嘴角勾起淡淡幅度：“那小子这几年都不好好吃饭，现在终于肯换厨师正常吃了？” “是的。” 丁姨微躬着身体，笑道：“从这几天的情况看，三少爷对三少奶奶还是很好的。” “那就好。那小妮子虽然不太聪明，但是个有韧劲又心善的孩子，说不定真能改变阿霆。” 似想起什么，霍老太太又严肃起来：“对了，联系神医黑阎罗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找到没有？” 丁姨歉疚地摇摇头：“神医行踪飘忽，暂时还没有消息。不过老夫人，您也不用太担心，都说药医有缘人，可能是三少爷的缘分还没到。” “唉！” 霍老太太重重地叹口气：“就怕缘分还没到，阿霆的身体就坚持不下去了。他的身体问题原就不算严重，可那孩子心思沉，总这么自苦，我真怕他……” “不会的、不会的。”丁姨连忙劝慰，“现在有三少奶奶在身边，她性格开朗，说不定能带着三少爷好起来。至于神医那边，您放心，我会吩咐下面的人抓紧找。只要找到，肯定会药到病除，治好三少爷。” 霍老太太点头：“现下，也只能先这样了。” 希望温思暖那丫头，能真的帮到阿霆，也不枉费心费力安排这场冲喜了。 …… 翌日，学校。 下课铃响，赵晓棠有序地将课本笔记装进包里，对温思暖道：“小暖，一起去食堂吃午饭啊！听说今天有你最爱的红烧肉哟！” “真的？” 温思暖兴奋两秒，眸子又黯淡下来，胡乱将东西往包里一塞：“还是算了，我最近减肥。赶着去图书馆复习功课，先走了。” “你又不胖，减什么肥？”赵晓棠翻了个白眼：“你要是真想变美，只需要把你的脸好好收拾下，就万事大吉了。” 温思暖冲她挤挤眼：“放心，等我以后有钱了就去整容。” “真是说不过你。”赵晓棠无奈：“不过，你也确实需要好好去复习，要不60分都保不住了。今年虽然只有几门专业课，但都很难，尤其是你的临床实习报告。” “恩恩，就是就是。”温思暖点头如捣蒜：“所以我要抓紧时间好好复习，先走了，拜拜！” 话音落，她人已经窜出去几米。 “加油啊！” 身后，是赵晓棠温暖的鼓励。 …… 午饭时间，图书馆的人不多。 温思暖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选了个僻静的位置落座。 拿出笔记本电脑，看了看四周。 确定周围不会出现任何人后，开始操作。 素白指尖在黑色的按键上飞快跳跃，厚重镜片下的目光渐渐变得专注。 没过多久，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在温思暖斜对面坐了下来。 干净的校服，利落的寸头，右耳上带着一枚精巧的骷髅耳钉，乖巧中透出玩世不恭。 温思暖余光瞄了眼他，便低头继续手中的事。 男生没有看她，兀自拿出电脑开始操作。 两个人明明在一张桌上，却像分割在两个独立空间。 很快，温思暖的电脑屏幕上就跳出聊天提示。 三石哥哥：【我隔三差五就往这边跑，我同学都以为我在这边有女朋友。你什么时候冒充下我女朋友，让我应付哥们交差呗？】 温思暖抬眸，看到对面的男生噙在嘴角的那丝坏笑。 她轻咳两声，严肃地在对话框里敲下：【黎磊，正经点，今天找你来，是有正事。】 黎磊耸耸肩，飞快回复道：【你都是豪门少奶奶了，还能有什么你搞不定的事？】 【我怎么闻到一股醋味，你不会爱上我了吧？】温思暖反怼道。 三石哥哥：【得了吧大佬，我可不想上头条。】 温思暖：【什么鬼？爱我很奇葩吗？为什么会上头条？】 敲完发送后，她做了个用力握拳的手势。 黎磊感觉到赤果果的威胁，赶紧低头回复：【我担心我一不小心惹到你，你就会让我神不知鬼不觉地狗带，再把我的尸体融化掉，一点痕迹都没有那种。到时候热搜头条就是：男子因太帅离奇失踪，疑似被外星人带走。】 呸！ 果然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温思暖白他一眼，低头将照片发给他，并快速发过去一段文字：【这个是负责给我老公煎药的佣人，叫陈琪。平时十分低调，在别墅里没有任何存在感。但她端来的药有问题，我怀疑是被人安插进来的奸细，你帮我探探她的底。】 黎磊把照片存档，嘴角勾起一抹玩味：【查是没问题，不过，你就不怕现在对霍厉霆这么好，以后会竹篮打水一场空？他可不认识你。】 温思暖的眸光闪了闪，淡淡扬唇：【你想太多，不过是互惠互利。温家和霍家，不像我们想的那么简单，我只有现在帮了他，以后万一我出了事，他才可能帮我。】 她思忖片刻，又补充道：【你干脆把他和周围的人都彻底查查，看看还有什么人会想害他？】 那得查多少人？ 黎磊震惊，摸了把头上的发根，直接凑过去压低声音开了口：“大佬，我是黑客，不是侦探！再说，你老公是个聪明人，不会在网上留太多信息吧？我能查的，可只有这方面哟！” 温思暖瞄了瞄周围，立刻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冲他狡黠地眨眨眼：【乖，你可以的！办得好，给你介绍女朋友。】 “算了，你们学校的女生我都怕。”黎磊嫌弃地打了个寒颤，小声嘟囔。 跟学医的女生谈恋爱，怎么死都不知道！ 他想起什么，又在电脑里输入到：【对了，霍家老太甜一直在托人找你，想让你去给霍厉霆看病。】 温思暖：【找个理由回绝吧！我已经看过，他的瘫痪和体质弱都是真的。】 黎磊眼珠一转【你这是怕被拆穿？还是怕治不好影响声誉？】 【当然是后者。】温思暖回复道。 心里，却暗暗叹口气。 她怕说出来，他们会彻底失去失望。 …… 傍晚时分。 温思暖转了三次公交，才顺利回到霍家的庄园。 可依然还是能感觉到，似乎有双眼睛，一直从后面注视着她。 她皱眉，蹲身假装系鞋带，弯腰的瞬间飞快扫视过后面，手也暗中摸到自己的针带。 身后，来路坦荡。 四周，树影婆娑。 并没有任何异常。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也对，温家人向来看不上她，要找麻烦应该不至于这么偷偷摸摸。” 温思暖腹诽着，放下心来，加快步子回到别墅。 …… 一进门，温思暖就闻到不同往常的食物香气。 她心下狐疑，面上却浮起憨笑，循着味道跑进餐厅。 霍厉霆坐在餐桌边在看文件，白宇恭敬地站在他身后。 桌上，全是色香味俱全的美食。 浓油赤酱的红烧肉，烤到金黄的乳鸽，鲜香四溢的佛跳墙…… “哇，这么多好吃的！”温思暖两眼放光，舔了舔嘴唇。 霍厉霆淡然地放下手中的文件，朝着白宇扬了扬下巴：“开饭。” “三少奶奶，请入座。” 佣人拉开凳子，温思暖迫不及待坐下去，星星眼望向霍厉霆：“大叔，今天是什么大喜的日子吗？” 纪念日？ 太早。 生日？ 不是。 她脸色忽然一白，“唰”地站起来，几步到霍厉霆身边：“这……这不会是最后的晚餐吧？你要送我走吗？” 不等霍厉霆开口，她已经急得跺脚，快哭出来：“不行啊，我不能走的。他们送我来的时候说了，我必须等到你死了，拿到财产才能走。你现在赶我走，他们会打死我的，还有我的外公外婆，他们以后可怎么办……” 白宇无语扶额。 三少奶奶，您胆子挺小，可脑洞着实有点大啊…… “不赶你走。” 霍厉霆蹙眉，轻声打断她：“换了新厨师，你试试菜，不行再换人。” 温思暖眼里的光又亮起来：“真的？” 霍厉霆轻道：“恩。” 温思暖高兴地一拍手：“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不会赶我走的。” 言落，她马上拿起筷子，把每一道菜都尝了一遍，边吃边点评。 “乳鸽表皮酥脆，肉质鲜美，赞！” “红烧肉肥而不腻，入口即化，美！” “哇，连这个清炒豌豆片，都有股别样的清甜味……” “咦，你怎么不吃？”见霍厉霆只吃了点素菜就放下筷子，她皱起眉：“你要吃肉，荤素搭配才能全面补充营养哦！” “我肠胃不好，晚上不宜吃这么多肉。”霍厉霆淡淡道。 “这样呀！”温思暖歪头想了想，起身用公筷挑了几块特别软糯的红烧肉到他碗里：“那你吃这个。这个很好消化，保证不会增加你肠胃的负担。” “真的，你试试看。” 她再三保证，殷切的目光满是诚恳和期待。 霍厉霆蹙了蹙眉，拿起筷子，尝了一口。 的确是咸香适中，入口即化。 他吃了两块，餐桌下的左手，却忍不住抬手按住胃的位置。 尽管动作很隐秘，还是被温思暖看到了。 她心一沉，顿觉筷子上夹着的肉不香了。 这肠胃，真是太糟糕了。 面上却像没看见似的，笑眯眯道：“这就对了，多吃点，身体才会棒棒哒！” 她满口塞下筷子夹的肉，继续大快朵颐。 …… 夜深人静。 温思暖确定霍厉霆睡熟，悄悄翻身下床。 照例给他双腿、腰椎施针后，又在他脚底添了几针，边扎边喃喃道：“这几个穴位，都是对你肠胃有好处的。你的身体想要恢复，一定要吸收足够的营养。不正常吃东西，是万万不行的。” 昏黄的灯光打在女孩身上，映进她澄澈的眸子里。 那眼里的光，认真而坚定。 翌日，清晨。 温思暖收拾好自己，正要开门下楼，就听见外面传来男人低沉而磁性的声音。 “今天之内，把卧室的摄像头装上。” “是。”白宇应声，又不解道，“三少，您之前不是嫌不方便吗？” 温思暖的手一顿，竖起耳朵。 “这几晚，我睡的特别沉，感觉不太正常。” “是，属下马上去办。” 听着外面的对话，温思暖勾唇浅笑，眼底闪过狡黠。 不愧是霍厉霆，这么快就发现端倪。 不过，你的摄像头，是拍不到我的哟！ 听着两人的声音完全消失，温思暖才开门下楼。 餐厅里，佣人已经准备好丰盛的早餐。 温思暖吸着空气里的香气，脸上全是满足的笑：“大叔，早上好！” 霍厉霆用平板翻着财经新闻，头也没抬，只淡淡道：“吃饭。” “好勒。”温思暖浑不在意，坐下就开动。 拳头大的灌汤包，皮薄馅大，不但有肉蛋蔬菜，还有新鲜虾仁，咬一口满满都是鲜甜的汤汁。 “唔，美味。”她满足地眯起眼，余光瞄向端坐的男人：“大叔，这个好好吃，你快尝尝。” “恩。”霍厉霆语气平静，目光依旧在平板上。 白宇如获至宝，难得三少肯早上吃带油荤的东西，连忙亲自夹了一个送到他盘子里：“三少，请。” 霍厉霆拿了筷子，视线还是没有离开平板。 温思暖蹙眉。 明知道肠胃不好，吃饭还这样不专心。 她刚要开口纠正，手机在包里响起来，是外公的专属来电铃声。 过时的旧手机，声音巨大，瞬间打破安静的气氛。 温思暖连忙按下静音：“我去接个电话。” 她跑到门外，确定四下无人，才接起：“外公。” “暖暖，你要有心理准备，的确是最坏的预想。” 电话那端，肖老爷子的声音低沉，透着不忍：“综合病例，霍三少的身体，应该中毒很深了。” 温思暖脑子“嗡”得一声，握着电话的手不自觉收紧。 她竭力压制住震惊和愤怒，保持冷静：“外公，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当务之急，是先想办法停掉他的药。那药，一天也不能再喝了。我重新给他配了药，希望服用后，还能挽回。” “好，那我晚上回来拿药。辛苦您了，外公。” 温思暖挂断电话，心重重沉下。 要怎么才能正大光明让大叔停药呢？ 如果被大叔发现最多是被怀疑，如果惊动下毒的人会打草惊蛇，后面可就不好办了…… 温思暖皱着小眉头在草坪上转了两圈，正准备折返进屋，转身却对上一双愤怒的红眸。 “死丫头，我让你手贱，让你心肠歹毒。” 温振东谩骂着，扬手就是狠狠一巴掌。 啪—— 温思暖毫无防备，被扇了个趔趄，耳朵里嗡嗡作响。 她抬手蹭了蹭嘴角，水眸立刻被鲜血映红，一抹狠意飞快在她眸底闪过。 再抬头，她布满痘印的脸上，恢复惶恐和无助：“爸，你干什么呀？” 她边大声喊，边害怕后退。 “我干什么？”温振东像头发怒的狮子，步步紧逼：“我之前还不相信是你扎坏如玉的手，结果你不但不思悔改，还敢放毒蝎子咬伤如玉。我今天不打死你，就对不起如玉受的苦。”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温思暖惊恐地嘶吼着，拼命摇头。 “小贱人，还不承认？！我的如玉现在还在icu，你就是个毒妇，跟你那个死鬼妈一样，不但下贱还歹毒。你们这样的贱人，就不配活在世上！” 温思暖背脊一僵，杀意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咬紧后槽牙，压下愠怒，惶恐地急忙解释：“不是我，我没有害她。是妹妹绑着我，拿出蝎子跟我玩，那些蝎子是她的。后来我要去追我老公……就把蝎子还给她了，发生什么事，我真的不知道……” “想狡辩？哼，看我今天不打烂你这张丑陋又虚伪的脸！” 温振东骂着，急步上前揪住温思暖的衣襟，大手朝着她的脸呼了过去。 温思暖皱眉，闭眼上，准备硬生生接下这一巴掌。 想要解决掉这个渣爹，一点都不难。 但，她现在还不能这么做……她还有很多事没弄明白，不能让他死的这么痛苦！ “住手！” 低沉的嗓音不重，却自带一股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温振东的手在半空中一僵，揪住温思暖的手跟着一松。 温思暖睁开眼，看到白宇推着霍厉霆过来，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下来，眼里迅速氤氲起水雾。 霍厉霆冷扫温振东一眼，淡看向温思暖，轻道：“发生什么事？” 虽然都是面瘫脸，但眼神还是有差别。 温振东眼珠一转，抢先赔笑道：“三少，对不住，教育不孝女，让您见笑了。” 他说着，抹了把辛酸泪，话锋一转：“别人都说两个女儿是福气，可我这大女儿，实在是太不省心了。如玉那么善良乖巧的孩子，现在被她害得躺在icu，昏迷不醒。 “这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这丫头心肠这么歹毒，还敢用蝎子那种恐怖的毒物，实在是心狠手辣。我今天来，就是替您好好教训教训她，让她知道知道自己的斤两。” “不是的，我没有。”温思暖委屈地嗫嚅着，望向霍厉霆的水眸泪光闪闪。 霍厉霆眸光森寒，看向温振东的一瞬锐利如刀：“你的女儿，你以前不了解？对自己亲妹妹都能下手的，嫁到我这里来，是想把我这个瘸子，随随便便玩死？” 他的语气很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温振东瞬间白了脸，连忙摇头：“不是，当然不是。这丫头，对人还是好的。只是……只是姐妹俩玩起来，没有分寸。我……我这也是担心如玉，气糊涂了。” 他拼命冲着温思暖使眼色，暗示她附和自己。 温思暖却像没看见，低着头委屈地抹眼泪：“我真的没有拿蝎子害妹妹。那天，你们都看见了，我是空手上去的，蝎子是妹妹自己的……” “你胡说。”温振东厉声打断：“如玉就算再傻，也不可能自己害自己。” 他话音刚落，几个人的手机同时响起“叮”得来了提示声。 “咦，这么巧，是有什么大事？”白宇连忙拿出手机。 霍厉霆不语，直接点开手机信息。 温振东也赶紧拿出自己的手机。 点开，是一段视频。 声音画面传出，在场的人都同时怔住。 视频中播放的，正是那天温思暖跟温如玉进房后，被捆绑、被蝎子恐吓、被塞进衣柜…… 温思暖惊恐的声音、温如玉得意的威胁声，字字句句，非常清晰。 温振东脸色铁青，疑惑地呢喃：“这……这是哪来的视频？我们如玉的房间，怎么会被偷拍？” 霍厉霆看完之后，微微眯了眸子，没有说话。 看了一眼主子的脸色，白宇没忍住开了口：“呵，是不是偷拍可说不定。说不定是有些人光欺负人不过瘾，还录下来慢慢欣赏。” 他从没见过温振东这么双标的渣爹，忍不住替温思暖抱不平：“温总，不管视频从哪来，事实都很清楚，是你的宝贝温如玉小姐在欺负我们家三少奶奶。你看我们家三少奶奶出来的时候，都被蝎子咬成什么样子了？” “是、是，可这……”温振东一时语塞。 他做梦也没想到，蝎子真是如玉的…… 但自己宠大的女儿，跪着也要宠下去啊！ “嘿，没事、没事，那些蝎子没毒的。你们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温思暖憨笑着，替温振东解围。 她脸颊上红肿的巴掌印，格外清晰。 “你昨天吐血，就是因为这些毒蝎的原因？”霍厉霆突然淡声开口。 看向温思暖的目光，意味深长。 第36章 女人的话你也信？ “啊？” 温思暖眨眨眼。 她昨天哪里吐血了？ 对上霍厉霆的眼神，她立刻明白过来，忙顺从地点点头：“是，就吐了那点。我身体好，没关系的。” 她越是这样满不在乎，就越显得温振东咄咄逼人。 温振东的脸色从青到白，又由白到红，恨不得自己原地消失。 霍厉霆深眸睨转，声音冰冷如铁：“温总，所以这件事，到底应该谁负责？” 感觉到男人的强大气场，温振东的心直坠而下：“当然、当然是如玉的错。不过，她还是个孩子，肯定就是和姐姐闹着玩，不是故意的。亲姐妹之间，玩的疯了些，没恶意的。” 霍厉霆冷然道：“你的意思，就是让小暖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原谅妹妹的恶作剧？” 小暖？ 他竟然叫自己小暖！ 温思暖怔住，心里随即一暖，嘴角不由地勾了一抹浅笑。 温振东想也没想便道：“当然。暖暖这个做姐姐，必须要原谅妹妹啊！” 感觉到男人的目光变冷，他又赔笑补充道：“我也代表如玉跟你们表个态，保证以后绝不让她再做这样不像话的恶作剧。三少您看，怎么样？” 霍厉霆没有回答，目光幽幽看向旁边有些呆滞的女孩：“你想怎么做？” 温思暖回神，为难道：“我也想就这样原谅妹妹，可是刚才爸爸的话听着耳熟，我好像听过很多遍了。” 她歪着头，很努力地想了想：“呃，但我记忆力不好，不知道到底是妹妹说的还是爸爸说的了。” 温振东暗暗咬牙。 他什么时候说过那样的话？ 不过是个傻子，摆什么臭架子！ 碍于霍厉霆在场，他只能按捺怒气，故作慈祥道：“暖暖，那你说，这次要怎么样，你才可以原谅如玉？” 温思暖挠挠头，怯怯地试探地说：“那……那就请爸爸替妹妹写个保证吧！如果下回妹妹再欺负我，就要补偿我。” 温振东量她说不出什么好东西，大方道：“好，你想要怎么补偿？” “那就要看情况了。”温思暖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一脸小心翼翼：“妹妹肯定也做不出来太过分的事情，那我就要一点小东西吧！如果以后妹妹再欺负我，只要大家认定是她欺负了我，那每次就补偿给我一成温氏的股份吧！” “一成股份？”温振东瞪大眼睛。 他还真是小看了这个小贱人！ 动辄上千万的居然说是小东西，怎么不要天上的星星？ 霍厉霆的声音响起：“温氏总资产估值不过一两亿，前提是有人买。以现在温氏不景气的行情，估计五千万都卖不出去。一成股份，的确不值钱。” 霍厉霆说着，深看了一眼温思暖：“小暖还真是善良。” 这也叫善良？ 我呸！ 温振东心里唾弃，面上却不得不维持假笑，“是是，我们暖暖从小就是个乖巧的孩子，最能体谅别人的难处，大方又懂事。所以，我看这一成股份……也算……” 他后面的话还没出口，霍厉霆就打断道：“这样的处罚，实在是不痛不痒，对妹妹来说根本起不到惩戒的效果。我看，还是每次要两成。” 温思暖微怔。 咦，还有意外之喜？ 这波神助攻真是666，不愧是最好的大叔！ 温振东心一沉：霍厉霆这是要借着这小贱人，反吞掉温氏不成？ 他咽了口唾沫，连忙讨饶：“别啊，三少，您看这姐妹之间玩点小游戏，真不至于。放心，我这次回去，一定好好管教如玉，绝不让她再欺负暖暖。” 霍厉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侧头冷睨着他：“这次敢用毒蝎，下次就敢用蟒蛇，要是一口气吞了小暖，你觉得你给我两成，我愿意？” 温振东瞬间有种沦为猎物，被人扼住咽喉的错觉。 男人冷声吩咐：“白宇，带温总去书房，按照约定内容起草文件，请温总签字按手印。” 白宇立刻上前：“温总，请吧！” “三少，我们再商量商量，毕竟是一家人……” 温振东还想赔笑解释，却被白宇挡住：“温总，白字黑字，对大家都好。” 温振东不甘地看向霍厉霆。 霍厉霆已经转头看向温思暖：“收拾东西，准备去学校。” 他的语气说不上亲切，但明显比对其他人时少了几分冷意。 难道，这残废真看上那个傻子了？ “温总，请吧！” 白宇又催促了一遍，温振东只能悻悻地跟着他上楼。 …… 车上。 白宇恭敬地将温振东签好的协议书交到霍厉霆手中：“三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办好了。” “恩。”霍厉霆扫了眼条款。 无误，递给温思暖。 “谢谢！”温思暖笑眯眯地伸手。 指尖还没碰到文件夹，男人就将文件收了回去。 “呃……” 她怔了怔，又笑起来：“大叔，你也要跟我玩游戏吗？” “晚上回来，我问你件事，你只要如实回答，我就把保证书给你。” 他的语气并不是商量，而是告知。 “嗯嗯，好的呐！”温思暖乖巧地答应。 心里默默腹诽：他想问什么？他那么聪明，应该已经看出我跟温家的关系不好了吧？ …… 学校。 温思暖上完必修课，就背着书包往校外走。 她约了黎磊，在医大和科技大中间的网吧街见面。 刚走出校门不远，温思暖就感觉到异样。 奇怪，又是那种被人跟踪的感觉。 她假装伸懒腰，借着路旁车辆的后视镜往后看去，只看到一抹人影飞快闪进拐角。 真的被人跟踪了！ 温思暖不动声色，拿出手机给黎磊发信息：“计划有变，老地方见。” 黎磊刚到网吧，正准备开机：“大佬，你不是说这次迁就我，免得我总被误会吗？出尔反尔，不是你的风格哟！” 温思暖：“我在被人跟踪，你也想试试？” “不，我不想。”黎磊浑身上下都在抗拒。 他把新买的游戏手柄放回包里，看来今天跟温思暖在游戏里大战三百回合的计划，泡汤了。 十五分钟后，医大图书馆。 黎磊照例坐在温思暖斜对的位置，边开电脑边问：“什么情况？怎么会有人跟踪你？” “嘘，你小点声。”温思暖不着痕迹地扫视四周，垂下眼帘示意他看电脑：【跟踪都是小事，先说正经事。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我把你老公的电脑、手机，但凡他家能有他信息的，连扫地机器人，我都黑了。可除了霍家对外公布的那些官方信息，我什么都没查到，比纸都干净。】 黎磊萎靡又不甘，飞快敲字：【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这些就是全部的信息，你老公真的是与世隔绝，不跟任何人联系；二、你老公反侦查能力太强，所有我们现在看到的，都是他放出来的假象。】 温思暖蹙眉：【还有呢？】 黎磊回复：【那个佣人查起来就比较简单，是个医生，家世清白，有专业执照。在霍家的日子不短，是霍老太太亲自安排在你老公身边的。】 【老太太？】温思暖黑框眼镜下的眸色凝住，立刻否定道：【不可能。老太太是个好人。】 虽然眼盲，但却是温家唯一一个初见就对她笑的人。 【那就也有两种可能：一是老太太的好，只是表面上的好，其实笑里藏刀，内心恶毒；二嘛，就是这个佣人已经被别人收买，表面上打着老太太的旗号照顾你老公，其实背后有另外的老板。但目前，我还没查到有其他人参与这件事。】 温思暖靠着椅背，单手托着下巴，沉吟片刻：【不可能是第一种，老太太没有害他的动机。这么看来，还是第二种的可能性更大。】 她白黎磊一眼，打字过去：【还说是it高手，查来查去，居然没一个是肯定答案。黎磊同学，你这么菜，是想给人下饭吗？】 【我去，你让我做事，还损我？】黎磊摸了把自己的寸头，满脸不服：【温思暖同学，我劝你善良！】 【呵呵！】温思暖扯扯嘴角：【那你不干了呗？】 黎磊挑挑眉：【不干就不干，你以为我怕？】 【行，那我就把你电脑里那些隐藏文件夹里的视频统统曝光。】温思暖气定神闲，黑眸中闪过狡黠。 黎磊的眼睛瞬间瞪大：【你居然连我都搞？咱俩说好我不查你、你不查我的，我可从来没偷看过你的电脑。】 温思暖莞尔一笑：【女人的话你也信！幼稚！】 黎磊按住胸口，防止自己吐血而亡。 没办法，谁让自己棋差一招呢！ 他深吸口气，勾唇一笑：【好，谁让我喜欢你呢！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温思暖嫌弃地撇撇嘴：【别，彩虹屁在老娘这儿可不管用。我再给你一周时间，要是还什么都查不到，我不介意先把那些东西发给黎叔叔和阿姨过过目。】 【你……】 黎磊按住胸口的手一松，生无可恋地往桌上一趴。 果然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 夜幕初临。 欧式花灯将餐厅照得亮如白昼。 餐桌旁，优雅矜贵的男人放下杂志，垂眸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不由眉心微蹙：“她还没放学？” “已经放学了。” 白宇恭敬地解释道：“因为今天是满课，所以放学比平时晚。司机刚发过信息回来，大概还有十分钟到家。三少，要不我先让他们把菜热一下？” “不用。”霍厉霆对饮食，向来不挑剔。 他拿起筷子，随意吃了几口，就放下了。 “给她热一下，让她吃完再上来。” 说罢，男人驱动轮椅，转身上楼。 “是。”白宇应声，忍不住暗暗叹气：这饭是好好做了，可三少这胃口，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啊！ …… 书房。 男人端坐在画架前，手中画笔在洁白的画布上，勾勒出一抹倩影。 他的眼神专注，动作行云流水，每一帧都自带光环。 “笃笃。” 两声敲门声，伴着女孩甜美的声音：“大叔，我进来啦？” 温思暖探头进去，正好看到男人放下画笔，用布将画盖上。 尽管他动作很快，但温思暖还是看到了。 又是那个女孩的轮廓！ 日画夜画，看来不是他的初恋情人，就该是梦中情人了。 温思暖心里好奇，面上却不动声色，笑眯眯地进去，将牛奶放到桌上：“我听佣人说你晚饭吃得很少，特意给你准备了热牛奶。放心，这个不会影响你保持身材，还有利于你的双腿恢复，营养又健康哦！” 霍厉霆冷瞥一眼，淡淡道：“你真觉得，我的腿能好？” “当然。” 温思暖郑重点头，自信地拍拍胸脯：“以前可能好不了。但现在，你遇到我，村花小神医，一切皆有可能。” 村花神医？ 呵，自信是好事。 霍厉霆转动轮椅到办公桌边，指了指上面的文件：“这是你父亲签好的保证书，你回答我几个问题，就可以拿走。” 温思暖眸子一亮。 有这份文件在，很快温如玉就会主动将这个温氏送上门了。 但旋即，她的眸光又黯淡下来，紧张地看向男人：“那、那你要问几个问题啊？难不难？万一有超纲的，我不会怎么办？” “超纲？”霍厉霆蹙眉。 “唔，就是每次考试，总有一些很难的题，不管我怎么努力都答不上来。” 温思暖怯怯地望着他，绞着手指，小脸上全是临考前的焦虑：“你也知道，我都要绞尽脑汁，才能凭实力拿到60分。万一你的问题超出我的知识范围，我回答不好，你不会不给我了吧？” 她知道霍厉霆的问题肯定跟学习无关，还是用这种方法先试探一下，彼此心里也好有个数。 霍厉霆一怔，淡淡道：“不会。只要你认真回答，就可以拿走。” 他这样说，是不是就是不管自己的答案如何，他都会相信？ 温思暖心想着，小脸上立刻恢复憨憨的笑意，“那就好，那你问吧！只要是我知道，我一定认真回答。” 言外之意，他要是对答案不满意，那就只能说明问题超纲，她不知道了。 霍厉霆凝眸，这话是在暗示什么？ 他看着眼前的女孩，她的眼睛很亮，像山涧清泉，清澈不含一丝杂质，应该不至于有别的心思。 何况，即便是不聪明，她也该知道，这份文件有多重要。 “你那天被温如玉捆绑塞进柜子里，那么多蝎子，怎么会没事？”霍厉霆开口，问出第一个问题。 果然是这件事，就知道瞒不了他。 温思暖心里有了决断，面上的笑意却愈发真诚：“嘿嘿，这个问题soeasy！因为我跟蝎子是好朋友！” 她摇头晃脑，像个掌握了重大机密的孩子：“我，作为村花小神医，从小就帮外公外婆整理中药材，活物类的药材比大多数草药都珍贵。为了帮外公外婆省钱，我经常去郊外那些荒地、破屋什么的抓。那些壁虎蜈蚣蝎子，我通通都抓过。” 霍厉霆微微蹙眉：“不会被咬？” “会。开始被咬过几次，咬多了，我就不怕了。后来，就轮到我咬它们了。” 温思暖说起来，颇为几分得意：“你不知道，它们虽然看起来很丑，但其实味道很好的。蝎子咬起来，嘎嘣脆……” “打住。”霍厉霆按住胸口，轻咳两声。 缓了缓，他才又道：“你双手被绑，如何解开绳子脱困？” 温思暖早有准备，嘿嘿一笑，回答的毫不迟疑：“这个就更简单了。我之前在学校玩过密室逃脱，学过打开绳结的办法。何况，妹妹只是随便绑了我一下，很容易就解开了。” “所以，你把蝎子扔进马桶，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男人语速极快，锐利的眸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剖析着她每一个微表情。 温思暖立刻感觉到极强的压迫感。 她压下不安，瘪嘴，恹恹地低下头：“不是的。我以为蝎子扔进马桶里，会被淹死。没想到，它们全爬出来，还咬伤了妹妹。大叔，你不会因为这个意外，就不给我保证书了吧？” 她委屈得像个孩子，脸上透出不加掩饰的忐忑和自责。 霍厉霆的手搭在轮椅扶手上，食指有节奏地敲击着。 片刻，才道：“东西，你可以带走。” 温思暖暗松一口气。 他既然肯让自己把保证书带走，应该就是相信自己对他没有恶意的，这就足够了。 不过，以后要再小心些了！ “你就问这点么？”温思暖抬头问他，手已经按捺不住把保证书取出来，往自己包里放：“那我不打扰你，我先回房间了。谢谢！” 像是怕他反悔，话音落，她人已经出了书房。 房门阖上，男人微微勾唇。 那么懂蝎子的人，会以为把蝎子扔进马桶里可以淹死？ …… 书房外，走廊上。 佣人小黄看到温思暖出来，立刻迎上去：“三少奶奶，老太太那边打电话来，请您马上过去一趟。” “现在？”温思暖扫了眼外面黑漆漆的夜色。 “是的。”小黄点头道：“那边还叮嘱，让您一个人过去。” 温思暖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书房的方向，应道：“好，我马上过去。” 不让霍厉霆去，老太太要见她一个人？ 无所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说不定还可以趁机试探那边的情况。 温思暖立刻出了门，一个人沿着庄园里的路往主宅走。 夜风拂过，明亮的路灯，将周遭的树木绿植照得影影绰绰。 温思暖感觉到凉意，缩缩脖子加快步伐，蹦蹦跳跳增加热量。 路过一丛半人高的灌木丛时，一个健壮的男人身影忽然窜了出来，飞快捂住温思暖的嘴。 “唔……” 温思暖瞳孔紧缩，挣扎着还没来得及发出半声求救，就觉眼前一黑，团球似的被人塞进了麻袋中。 男人一秒都没停留，直接收紧袋口，将温思暖拖进了灌木丛深处。 …… 卧室，漆黑一片。 霍厉霆皱眉，往常就算小傻丫头睡下，也会留盏小夜灯。 他打开主灯，主床被褥整齐，没有任何被人移动过的痕迹。 他转身出门，隔着栏杆正好看到在客厅里收拾的小黄：“三少奶奶在哪？” “三少奶奶去主宅那边了，老太太请她过去的。”小黄恭敬道。 霍厉霆垂眸看向腕表上的时间。 已经是晚上11点。 奶奶从来是9点睡觉，这个点还没让人回来？ “白宇，确定少奶奶的位置，立刻。” 伴着男人低沉的声音落下，肃杀的寒意在空间里暴涨。 白宇半点不敢耽搁，马上拨通温思暖的电话。 电话那端，是毫无温度的关机提示音。 “三少，少奶奶手机关机了。”白宇立刻有种不祥的预感，马上拨通主宅的电话。 挂了电话，白宇哭丧着脸汇报：“三少，丁姨说少奶奶没过去主宅。老太太早就歇下了，根本没找过三少奶奶。” 霍厉霆垂在扶手上的手一紧，冷冷吐出一个字：“找。” “是！” 白宇半秒都没迟疑，马上把家里所有佣人叫起来，分头寻找。 霍厉霆驱动轮椅，转回书房。 他打开电脑，蓝光屏幕映照出他紧绷的下颌线，凛冽锐利。 输入一串复杂的密码后，电脑屏幕上跳转出多个画。 正是整个山庄的监控画面。 …… 温思暖醒来，发现自己被人捆绑住手脚，扔在一间暗室里。 狭小的暗示，没有窗户，只有一个两个巴掌大的气窗。 阵阵阴风灌入，如鬼魅呜咽。 一盏昏黄的吊灯随风晃动，将周围的一切照得模糊阴暗。 几步之外，光线照不到的阴影里，隐约能分辨出一个男人的身影，应该就是抓自己来的人了！ 温思暖迅速分析出自己的处境，面上却装作意识不清地甩甩脑袋，惊恐地喃喃：“这……这是什么地方？” “你的坟墓！” 男人阴恻恻的声音响起，宛如夜枭：“你想怎么死？” 这个声音，有点耳熟。 温思暖一面在脑海中比对，一面佯装慌乱道：“我……我不想死。我还没读完书，还没当医生，还没给国家做贡献……” “就凭你这猪脑子，也想为国家做贡献？” 男人嗤笑一声，幽幽道：“如玉说先把你20根指头全剁下来，再扔进海里喂鱼，但我觉得这样太便宜你。反正我们家蛇坑里的宝贝们很久都没吃过人肉喝过人血，也是时候开荤尝鲜了。” 随着男人的声音落下，黑暗中立刻响起诡异的哒哒声。 第37章 她是个骗子 温思暖低头，看到身下棕红色的地板一块块缩向四边，露出透明的巨型透明玻璃地砖。 她的脚下，根本不是地板，而是一个巨大蛋型坑的玻璃顶板。 坑里盘桓着许多蛇，青绿的、墨黑的、金环银环…… 五颜六色，长短粗细。 但无一例外，全都剧毒无比！ 一旦脚下的玻璃碎裂，她将会整个人掉进蛇坑！ 饶是从小跟这些毒物打交道，温思暖乍见这么多蛇，也吃了一惊。 但仅仅是一瞬，她就冷静下来。 看来，这个人不但有备而来，而且是非致她于死地不可了。 综合所有信息在脑子里一过，温思暖已然有了决断。 “你说，我是应该叫你妹夫好呢？还是叫你侄子好呢？霍文昊。”她开口，声音少了往日的软糯，多了几分笃定。 “你不是傻吗？怎么会认出我？”霍文昊吃惊不小。 话出口，才意识到对方可能是在诈自己。 但那又怎样，反正这贱人今天必须死在这里！ 这样一想，霍文昊索性摘下帽子口罩，从阴影里走了出去：“认出我又怎么样？你以为你还能活着出去？” “当然能。”温思暖浅浅一笑：“乖侄子，我可没时间跟你玩。我刚才出来，你三叔是知道的。他现在，应该已经带着人在找我了。” “我呸！”霍文昊狠狠唾了一口：“一个臭傻子，还想占小爷便宜。” 转念，他又缓和下来，阴笑道：“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你们两口子，都要一前一后去见阎王！” 到那时候，分财产的就可以少一大劲敌了。 温思暖语气平缓，没有丝毫被威胁道：“就算去见阎王，也不会是在这里。毕竟在霍家的地方，不见了三少奶奶，霍家的脸面，怕是没处放了。” 霍文昊眉头拧了拧，但很快就冷笑起来：“你又想诈我？你怎么知道这是霍家，难道刚才你没晕？知道没走多远？” “你的药那么厉害，怎么会不晕？” 温思暖说的是实话，她的头现在还隐隐作痛：“至于我怎么知道的，那就要多谢你亲口告诉我了。” 她眸子清亮，脸上再无半点憨态。 霍文昊怔了怔，猛然想起刚才自己说过“我们家。” 他眼里立刻腾起两团怒火：“贱人，你果然一点不傻！” 连这么细小的字眼都能抠出来，不但不傻，还很狡猾！ 他怒视着温思暖：“你一直装傻骗我们，就是为了欺负如玉。很好，我今天就好好教教你，什么叫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话音落，他从墙上取下一根钉子大小的粗针，几步走到温思暖面前。 “看见了吗？这是以前遗留的工具，我也不知道上面沾着什么蛇的毒液、毒血、细菌之类的。我现在，就替如玉报仇！” 他恶狠狠地笑，蹲身抓住温思暖的右手：“如果你害怕，就跪下来求我，说不定我会一时心软，放过你哟！” 陈旧的针头泛着暗光，好几处脏得看不出原样。 温思暖暗抽一口凉气，唇边笑意却不减分毫。 她冷睨着霍文昊：“你尽管试试，看最后到底鹿死谁手！” “呵，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霍文昊手起针落，长长的钢针一下贯穿温思暖的右手食指的指尖，甲肉分离。 痛！ 十指连心！ 温思暖瞬间绷紧身体，抵抗住锥心之痛。 她紧抿着唇，没有发出半点声音，明眸中笼上一层寒霜。 可身体，却仍是止不住地微微战栗。 不是预想中哭爹喊娘的效果，霍文昊略微失望。 但旋即，他就笑起来：“不急，长夜漫漫，我有的是时间陪你玩。” 霍文昊按下遥控器，脚下的玻璃幕墙上立刻出现一个拳头大小洞。 是给蛇投食的。 洞一开，底下的蛇就像得到命令，全都兴奋地昂起头，吐着信子，等着食物落下。 “小宝贝们，别着急，食物马上就到。”霍文昊望着蛇群，笑得格外温柔。 再转头看向温思暖，眼里就只有阴狠。 他将钢针针尖放在温思暖的食指指缝间，阴毒地看向她：“先让我的宝贝们尝点你这个恶毒女人的血，来个开胃菜！” 言落，他手指上用力一按，钢针针尖“嗤”一声生生地扎进了温思暖的指肉里。 顷刻间一股子鲜血冒了出来。 呃。 温思暖整个背脊一僵，痛得咬紧了牙：“霍文昊，你……会……会后悔的！” “哈哈哈！小爷我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后悔两个字！”霍文昊一边狂笑，一边用力狠狠地搅动手里的钢针。 钢针如同电钻一般一点点深入温思暖的指缝里，鲜血汩汩而出，滴滴答答落下。 温思暖浑身不受控制地哆嗦着。 她却死死咬着唇，镜片后的两只眼睛里，恨意浓得快要炸裂。 噗—— 霍文昊猛地讲钢针抽出来，立刻将温思暖淌血的手指按在洞口上。 一股殷红的血，当即飞溅出来，散落进蛇群。 血腥味刺激下，蛇群越发疯狂，密集地悉悉索索声让人头皮发麻。 好几条大蛇弹起来，朝着洞口猛扑。 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顺着温思暖指尖滴下，更多蛇开始疯狂的前仆后继。 温思暖咬紧牙关，一面抵抗着潮水般袭来的疼痛，一面警惕着蛇群的攻击，额头冷汗密布。 她不怕死！ 可她还没有报仇！ 就这样死在这里，她不甘心！ 但若是让她开口求霍文昊这个变态，那也绝不可能！ “有种！贱骨头就是贱骨头，我看你究竟能忍到几时。”霍文昊欣赏着温思暖的表情，忽然发力在她伤口上使劲一捏。 疼痛，直冲灵台！ 温思暖狠狠咬牙，忍住。 她开口，语气气息没有半点紊乱：“霍文昊，你会后悔的。只要你今天弄不死我，我一定会让你十倍、百倍偿还。即便我今天死在这里，这笔账，也一定会有人向你讨回来。” “就凭你？哈哈哈……” 霍文昊嚣张地仰头大笑：“你真的以为佣人叫你声三少奶奶，就把你当主子了？你别忘了，你只是温家嫁过来冲喜的傻子，死个傻子，没有人会追究。就算真查到这里，难道他们要把蛇一条条解剖了，查证据？” 先放血，再推进蛇坑喂蛇，用不了多久，她会被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霍文昊一想到这个完美的计划，就忍不住笑得更大声，按在温思暖伤口的手更加用力：“求我啊，快求我！” 失血和疼痛，让温思暖的脸逐渐变得苍白。 她看着霍文昊，眼神锋利如刀，冷冷吐出三个字：“你！做！梦！” 她会出去！ 她一定会活着从这里出去！ …… 山庄里，到处都是拿着电筒和对讲机的人。 白宇站在山庄中心的位置，将保安佣人反馈回来搜查过的位置，一个个划掉，心里焦急万分。 “情况如何？” 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白宇心重重一沉：“还没找到，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出了山庄的范围。” “不可能。我看过监控，今晚没人离开过山庄。” 霍厉霆伸手，白宇立刻恭敬地将地图递到他手中，同时对着对讲机里吩咐：“动作快点，每个地方都要仔细搜。” 白宇放下对讲机，详细跟霍厉霆汇报道：“三少，您看这些做过标记的地方，几乎整个山庄，我们都搜遍了，除了这里。因为是禁地，所以……” “不管哪里，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霍厉霆沉声打断。 凝在眉宇间的肃杀寒意，似是要将周围的一切全部冻结。 白宇打了个哆嗦：“是，属下马上去。” 霍厉霆极目四望，握住地图的手不自觉用力。 …… 禁地黑屋。 “一根手指流血实在不过瘾，都说十指连心，这次我们十个手指一起来。” 霍文昊阴笑着，再次举起钢针。 刚要扎下去，就听外面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文昊少爷，不好了。三少的人现正满山庄找三少奶奶，恐怕很快就会找到这里，咱们快走吧！” 霍厉霆……他终于来了。 温思暖的心一暖，瞬觉不疼了。 “扫兴。” 霍文昊显然没有玩够，不满地松开温思暖的手：“你运气不错，今天便宜你，给你个痛快。” 他后退到安全区域，拿出手机将镜头对准温思暖，同时按下打开玻璃墙顶的开关：“再见，小贱人！” 片刻的延迟后，房间里想起巨大的咔咔声—— 温思暖脚下的玻璃幕墙开始同时朝四壁收缩。 一块，两块…… 两米，一米五…… 深坑里的蛇，更加兴奋，吐信的声音完全被释放出来，让人不寒而栗。 眼看脚下的玻璃就要被抽离，温思暖被捆绑着，根本无处可逃。 她沉下心，冷静判断出玻璃收缩的规律，蜷缩着身体循着轨迹往墙边退。 但她行动不便，移动的速度根本赶不上玻璃收缩的速度，眼看着就要掉进蛇坑。 霍文昊满脸阴笑地看着即将掉入蛇坑的温思暖，兴奋得像磕了药。 嘭—— 房间里的灯忽然一黑，自动玻璃幕墙的收缩也停了下来。 停电了！ “妈的，怎么回事？” 霍文昊正在兴头上，气呼呼地骂道：“快去看看。” 门外，没有回应。 “蠢货。”霍文昊又骂了一句，刚拉开门要亲自去看，房间里的灯忽然亮起来。 灯光投射在门外的人身上。 霍厉霆一袭黑色经典款高定西服，端坐在轮椅中，仿佛要与夜色融为一体，又仿佛披着亘古不化的冰川，能将人的灵魂都冻结。 “三、三叔……” 霍文昊瞳孔剧烈收缩，全身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 这个残废怎么来了？ 看到霍厉霆的第一眼，霍文昊就想跑，可双腿就像灌了铅，一步也迈不动。 这一声“三叔”，如曙光照进温思暖心里。 她立刻扯着嗓子大喊起来：“救命、救命！” 白宇急忙绕过霍文昊，快步进去按下关闭幕墙的开关。 待到幕墙关闭，他又连忙过去给温思暖松绑，扶她出去。 温思暖瑟缩着，身子不住颤抖，僵着身体任由白宇一步步将自己扶出去。 直到看清门外那个男人，她紧绷地神情才终于有了一丝裂隙。 温思暖想像平时那样对霍厉霆笑一笑，扯了扯嘴角却忍不住“哇”地哭出声。 “我好怕！好多好多蛇，我好怕被吃掉，我好怕再也见不到你……” 她一头扑进霍厉霆怀里，受惊过度般语无伦次的喃喃着，身体止不住地打颤。 冰冷的汗，滚烫的泪，全落在男人的颈上、衣服上。 白宇皱眉。 三少最讨厌看见别人哭，也最讨厌被人抱。 他上前，想要拉开温思暖，却听男人冷冷吩咐道：“把他绑起来，送去主宅。叫医生马上去别墅替少奶奶包扎。” 嗓音，一如既往低沉磁性，却又蕴含着滔天怒意，让人不敢违逆。 在场的人，无不胆战心惊，生怕这把火会烧到自己身上。 有懂事的佣人立刻撒腿去请医生，白宇便就着手里给温思暖松绑的绳子，捆向霍文昊。 霍文昊做梦也没想到霍厉霆会赶来，还真的会替温思暖出头。 绳子落到身上，才像回过神，拼命扭动挣扎：“别碰我，你们别碰我。三叔，我只是跟她闹着玩的，我想吓唬吓唬她，没真想害她。” “这些话，你留着跟你太奶奶说。”霍厉霆凛冽的目光笔直朝他射去，如同锋利的手术刀，要将人一寸寸剖开。 霍文昊瞬间有种沦为猎物，被人扼住咽喉的悚然之感。 嗓子，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身体，也一动不敢动。 绑好霍文昊，白宇就直接将他拖走了。 温思暖的呼吸也逐渐平稳下来，身体也抖得没有那么厉害。 她松开霍厉霆，在他旁边蹲下来，抱住了他的腿，吸着鼻子嗡嗡道：“你救了我命，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你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不会拒绝。” 她红着眼圈，眼神明亮坚定。 感受着女孩微颤的身子，霍厉霆深眸里酝起风暴。 若是晚来一步，那畜生肯定敢把她扔下去！ 有多大的深仇大恨，他们连一个傻子都不放过？ 霍厉霆闭了闭眼，生生忍住了怒意。 “恩。”他轻轻点点头，驱动轮椅离开。 温思暖连忙站了起来，借着擦眼泪，又回头看了眼那间正被落下大锁封条的黑屋，才快步跟上。 “这里是谁的？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蛇？”她低低地问，仿佛心有余悸。 “这是霍家禁地，都是长辈们的遗留，镇宅。”霍厉霆言简意赅。 温思暖拍拍胸口：“这么多蛇，确实镇宅。” 全世界各地，叫得上名字、叫不上名字的毒蛇都集中在这里，谁还敢到这里来？ …… 温思暖回到别墅，医生已经等在客厅。 检查、消毒、用药、包扎…… 繁琐的流程后，温思暖的手指被包成了根香肠。 “三少奶奶，白助理刚打电话回来，三少要在主宅那边处理后续的事，让您早点休息。”佣人挂断电话，恭敬地向温思暖转述。 从禁地走到主路，霍厉霆就让人先送他回来，自己去了主宅。 “哦。”温思暖机械地应声，起身上楼。 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跟着被折腾一晚的佣人都摇摇头。 文昊少爷这次，实在是太过分了。 温思暖进到卧室，关上房门，脸上的表情才松怔下来。 她揉了揉僵硬的脸颊，扯掉手上的纱布，从药箱里翻出一瓶黑色小玻璃瓶装的药。 把瓶子放灯下照了照，女孩眼里放出了光。 她给伤口上涂上了药，重新包扎伤口。 看着细长的纱布，想起那满坑的毒蛇，她忍不住叹口气。 这么多毒蛇就这么关在那儿，实在是暴殄天物。 要是能送给外公入药，外公肯定会很高兴。 思及此，她的眸光中闪过一抹慧黠。 …… 霍家主宅，正厅。 白雪如穿着真丝睡袍，打着呵欠跟霍南山在沙发落座，丁姨扶着老太太，缓慢走出电梯。 霍文昊跪在地上，一看见老太太就像看见救星，立刻嚎哭起来：“太奶奶救我！三叔绑得我好疼，我身上都被绳子都勒破了，膝盖都要跪碎了……” 大致情况，丁姨在电梯里已经跟老太太汇报过。 到底是家里最小的晚辈，霍老太太拢了拢身上的睡袍，声音沙哑道：“那就先起来再说。” “谢谢奶奶！” 霍文昊暗暗得意，刚要站起来，霍厉霆一个眼神，白宇就又将他按了下去。 霍厉霆开口：“奶奶，霍家家规第一条就是犯错问责必须跪着。” 语气恭顺，却无形中透出不容反驳的严肃。 霍老太太雾蒙蒙的眼珠动了动。 阿霆这是动怒了。 她由丁姨扶着在主沙发坐下，开口多了几分严厉：“小昊，到底发生什么事？” 霍文昊恨得牙痒，面上满是委屈，噘着嘴委屈巴巴地道：“太奶奶，根本就没什么。我就是随便跟三婶开个玩笑，哪知道三叔当了真，要惩罚我，替三婶报仇。太奶奶，我可是你的亲曾孙，是他的亲侄子，三叔这么对我，我实在是太伤心了。” 白雪如本是看戏，听到这话，漫不经心的眼神变了变。 阿霆这是对那丫头上心了？ 还是，他想借题发挥，有别的打算？ “放肆，她是你三婶。”霍厉霆目光凌厉，语气中透出薄怒：“白宇，好好给文昊少爷讲讲霍家的规矩。” “是，三少。” 白宇得令，低头看向霍文昊，脸上恭敬，说出的话字字犀利：“文昊少爷，三少奶奶是您的长辈，跟她开玩笑，第一：是以下犯上，目无尊长；第二：地点在霍家禁地蛇坑，是枉顾家规，明知故犯；第三，您用钢针将三少奶奶扎到鲜血横流，还要把她丢进蛇坑喂蛇。三罪并罚，您这样狠辣的心思手段，恐怕不适宜再留在霍家。” “我没有。我只是想吓唬吓唬她，没有真的伤她。” 霍文昊立刻否认，慌张地爬过去抱住老太太的腿：“太奶奶、二爷爷，你们救救我。” 老太太皱眉，没有立即开口。 霍南山沉声圆场，道：“阿霆，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小昊一向胆小，什么蛇虫鼠蚁都怕，怎么可能带儿媳妇去蛇坑？就算他做事失了分寸，也不至于故意用钢针扎伤儿媳妇，你是不是看错了？” 霍文昊看到曙光，连忙蹭过去：“二爷爷，还是您了解我。三叔就是被那个丑八怪迷了眼睛，要护短陷害我。我真的什么都没做过！” “咦，文昊少爷，您手上好多血。” 白宇惊诧地开口，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霍文昊手上。 果然，他的手上沾着不少血渍，已经凝结成黑红色的血点。 霍文昊下意识往后缩手，可双手被绑在身前，根本动不，只能硬着头皮狡辩：“什么、什么！这不是你刚才硬绑我的时候，弄破我的手流的血吗？” “小昊受伤了？”霍老太太担忧地拍拍身旁的丁姨：“去，叫医生过来看看。” “既然都受伤见血，就别跪着了，先起来。”霍南山趁机道。 “事情还没弄清楚，奶奶和父亲就急着心疼他？”霍厉霆低沉的嗓音透出不悦。 他给了白宇一个眼神。 白宇会意，立刻拿出霍文昊的手机，扫描他的指纹打开后，按下视频播放键。 “老夫人，先生、太太，这是文昊少爷亲自录的视频。”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一方小小的屏幕上。 很快，里面就传出霍文昊得意的叫嚣。 “再见，小贱人！” 跟着便是开关落下，机械作响的咔咔声。 寂静的夜晚，声音在偌大的正厅回荡，配着昏暗的画面，格外毛骨悚然。 丁姨站在一旁，小声地给老太太转述画面内容。 霍老太太边听边失望摇头：“小昊，你实在太过分了。” 霍南山看着温思暖被捆住手脚，在晃动的画面中四处躲避，怔了好一会儿，才出声问道：“小昊，你一直是个善良的孩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啊，小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可是你三婶啊！”白雪如心痛地附和，飞快收敛住眸底那丝幸灾乐祸的喜色。 证据确凿。 霍文昊见瞒不住，索性脖子一梗：“是，我是绑了她，我想弄死她。但我是有苦衷的，她是个骗子，你们都被她给骗了。” 第38章 他在等那个女孩 霍南山皱眉：“小昊，男子汉大丈夫，有错就要认，不许再撒谎。” 霍文昊急道：“二爷爷，我这次真的没撒谎，温思暖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骗子！她根本一点都不傻，只是一直在装傻！ “上次扎伤如玉的手，根本就是她故意的，她却在大家面前装无辜。还有，她还放毒蝎子咬伤如玉。手段狠辣，心肠歹毒，这样的人，根本就不该出现在我们霍家、出现在这个世上！” 霍文昊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将温思暖碎尸万段。 霍南山叹口气：“小昊，你越说越离谱了。证据呢？你有证据吗？” “她刚才在蛇坑，亲口承认了。”霍文昊激动地看向手机：“我手机里有视频，我全程都拍下来了。” 白宇手中的手机，还停留在刚才那段视频播放结束的界面上。 霍南山看了看霍厉霆，亲自起身将手机接过去，仔细翻找。 霍文昊伸长脖子看着，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霍南山越翻，脸色越难看。 里面哪有温思暖承认装傻的视频，除了刚才那段，剩下的全是霍文昊每天吃喝玩乐的视频和跟温如玉的亲密照。 “小昊，你太让我失望了。”霍南山将手机扔给霍文昊。 霍文昊没接住，手机在他身上撞了一下又掉在地上，弹出整个相册，一目了然。 “怎么会没有？她明明亲口承认的。” 霍文昊没找到，扭头恶狠狠地瞪向白宇：“是你，一定是你动的手脚。” 白宇无辜地耸耸肩：“文昊少爷，您别含血喷人。手机在您身上，大家刚才是看着我拿出来，直接打开的视频。” “不、不，一定是有人动了手脚。” 霍文昊慌乱地摇头，拼命否认：“太奶奶、二爷爷，你们要相信我，她刚才真的亲口承认的。她真的不傻，她已经害过如玉好几次了。” 他求助地看向霍南山，霍南山不忍地撇过头。 他看向白雪如，白雪如无奈地摇摇头。 他看向霍厉霆，霍厉霆靠着椅背，面无表情欣赏着他的表演。 霍文昊恨恨地咬牙，再次挪动双膝蹭到老太太脚下，声泪俱下：“太奶奶，您相信我。我对天发誓，我这次真的没撒谎。要是撒谎，我就、我就不得好死……” “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霍老太太打断他，重重叹气道：“小昊，太奶奶不是不想相信你。可你口口声声说她害如玉，证据呢？她们姐妹俩的关系，不是很好吗？她为什么要害如玉？” “因为、因为她嫉妒如玉。” 霍文昊听出老太太话里的松动，立刻把握时机往温思暖身上泼脏水：“她嫉妒如玉比她学习好、比她漂亮，比她温柔大方，她就是想让如玉在大家面前丢脸。太奶奶，她不但长得辣眼睛，行为粗鲁无礼，关键心肠还虚伪歹毒。这样的人，根本配不上三叔。太奶奶，不如我们趁外面还不知道这门婚事，把她退回温家去，免得将来三叔带出去，丢了我们霍家的脸面。” 白雪如挑挑眉。 想不到这次跟她站在一条线上的，居然是这个只知道挥霍的废物。 但当着老太太和霍南山的面，她只是清清嗓子，温和道：“妈，文昊的话虽不好听，但也不是全无道理。” “原本当初要跟霍家联姻的人就是温如玉，若不是文昊和她恋情曝光，嫁过来的人怎么会是思暖？” 霍厉霆冰冷的视线扫过众人，最终落在霍文昊身上：“她做了你们的棋子，你现在还要在背后言语中伤。她心性单纯，智力有限才会任由你们安排。如果她真像你说的那么厉害，温家把一个这么危险的人物安排进霍家，是想干什么？” 男人话音落下的瞬间，大厅一片寂静。 霍南山和白雪如同时皱起眉头，霍老太太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手紧了紧。 霍文昊目光呆滞地看着霍厉霆，这……这是什么意思？ 片刻，霍厉霆看着霍文昊，继续道：“我建议你好好去跟你未来岳父确认一下，她到底是真傻，还是精明到装傻！” 听似循循善诱的口气，透出的却是满满威胁。 霍文昊恍如晴天霹雳，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如果温思暖不傻，那他和如玉恋情曝光的时间，包括温家人的行事和反应，可就全成了刻意布局。 可事实上，温思暖的确是不傻的呀！ 霍文昊纠结半晌，不甘地申辩道：“是温思暖太坏，她不但骗了我们，还连温家人一起骗了。如玉他们肯定是无辜的，他们肯定也不知道温思暖在装傻。” 白宇憋笑憋到呛咳：“咳咳，文昊少爷，温家人对自己的女儿，还不如您这个外人了解吗？要真是这样，那三少奶奶恐怕就不是他们温家的人了吧？” 看似揣测的话，让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若真是这样，温家人的心机，可就太重了。 霍文昊没想到自己越说越错，被几双眼睛严肃地盯着，立刻慌了神，抱着老太太的大腿撒娇：“太奶奶，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我真的没撒谎。您救救我，给我个机会，我一定会将功补过，拆穿那个女人的伪装，曝光她的险恶用心。” 他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霍老太太心有不忍，拍拍他的头安抚，脸朝向霍厉霆的方向：“阿霆，你看呢？” “奶奶，思暖见了血，又受了那么大惊吓，必须要家法处置。”霍厉霆语气冷沉，意见坚决。 “那怎么行？” 霍南山身体一僵，语气不自觉地加重：“阿霆，小昊是你的晚辈，他还只是个孩子。” “孩子？”白雪如虽然不喜欢温思暖，但更见不得霍南山站在自己儿子对立面。 她冷笑一声：“如果我没记错，小昊比儿媳妇还要大几岁吧？” 霍南山的脸瞬间一黑。 他沉住气，转头看向老太太：“妈，大哥一家都不在了。小昊是您唯一的曾长孙，您又是一家之主，还是您拿主意吧！” “太奶奶……” 霍文昊拉长尾音，抓着老太太的衣角继续撒娇。 霍老太太沉吟片刻，呼出一口气：“阿霆说的没错，今晚受苦的始终是孙媳妇。这件事，还是交给阿霆处理。” 她微顿了下，继续道：“阿霆，你父亲的话，你也考虑考虑。” “是，奶奶。”霍厉霆颔首恭敬道。 抬眸看向霍文昊的一霎，目光冰冷敏锐如猎豹。 霍文昊瞬间有种被人扼住咽喉的感觉，哆嗦着抱紧老太太大腿。 “那就从今天开始，断零花钱一年，任何人不许接济。如果被发现，重新开始计算。另外，不许再靠近思暖，再让我发现，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霍厉霆说的不急不缓，每个字都清晰无比。 霍文昊却如遭雷击：“那个丑……我才不想靠近，但没有零花钱怎么行？没有零花钱我吃什么、喝什么？怎么谈恋爱？太奶奶，二爷爷，三叔这是逼不死我，就逼我打一辈子光棍吗？我可怎么活啊？” 他捶胸顿足，十足像个三岁小孩。 白雪如嫌恶地撇过头。 霍南山也忍不住皱眉。 霍老太太抽回腿，严厉道，“小昊，你年纪不小，该做点正经事了。明天我让阿仁在公司给你安排个职位，你跟着他，好好学点东西，别再这样混下去了。” “工资那点钱，怎么够花？”霍文昊心里嫌弃，但看老太太主意已定，只要硬生生把话咽回去，委屈巴巴道：“好，太奶奶，我什么都听您的。” “我乏了，都散了吧！”霍老太太伸出手。 丁姨会意，立刻绕过霍文昊，搀扶着老太太上楼。 …… 霍厉霆由白宇推着，刚走到主楼院前，霍南山和白雪如就追了出来。 “阿霆，我们送送你。”白雪如接过白宇手中的轮椅，推着霍厉霆缓步往外走。 霍厉霆疲惫地揉揉眉心：“妈，您有话不妨直说。” 白宇见状，立刻懂事地退到一边。 “哎，你这孩子。”白雪如脚步一顿，原本想先寒暄几句，现下只好直言道：“妈是想提醒你，不必太在意温家那丫头的好歹，娶她进门就是为了给你冲喜的。” “那又如何？”霍厉霆语气微冷。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白雪如耐着性子解释：“所谓冲喜，就是以命续命。她不好，你才能好起来啊！等你好起来，她就算不死，也是会被赶出霍家。你以为，妈妈真舍得让你娶个那样的女人，一辈子对着那张脸？” 霍厉霆皱眉：“她难道不是人？你们让她嫁过来就是为了让她死？” “不不不！绝对不是！” 白雪如连忙摆手，只当他在赌气，嗔怪地瞪他一眼：“阿霆啊，你这些年都在等那个女孩，你以为妈妈心里没数吗？你放心，妈妈也没闲着，一直帮你留心着呢！等到时候她回来，还是要把那丫头赶走的。所以，你呀就别再在那丫头身上花心思了。” 霍南山怔了怔，随即道：“阿霆，你的感情爸爸不干涉，可小昊是你亲侄子，我们是一家人，以后这方面，你要多考虑。” “好。” 霍厉霆淡淡说完，再不看他们一眼，径直驱动轮椅离开。 白宇赶紧跟上。 霍南山看着夜色中走远的背影，压低声音问白雪如：“你既然知道儿子在等另外一个女孩，当初为什么还非要让他娶温家的女儿？” “你以为我想？”白雪如懊恼地白他一眼：“还不是妈的意思。说找大师算过，必须要娶温家的女儿，才能让阿霆的身体好起来，谁知道会娶个傻子回来。现在看来，这个惹祸精不但什么用都没有，还只会让阿霆的身体越来越差。” 真是越想越生气，白雪如眉心拧紧。 看来，她得赶紧想别的办法了。 …… 卧室里。 橘色灯光给静谧的夜晚镀上一层暖色。 女孩弯腰在收纳床前，将床铺好，又一寸寸抚平上面的褶皱。 她的手指，裹着厚厚的纱布，动作缓慢而笨拙，却又格外仔细。 “怎么还没睡？” 熟悉的低沉声音从身后传来。 温思暖连忙回头。 霍厉霆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轮椅停在门口，一点声音都没有。 女孩眸中闪过等待后惊喜，还有几分怯怯：“我……我想帮你做点什么，可找了很久才找到这个床的升降开关。” 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嘻嘻道：“大叔，你的床真高级，就是摸着有点硬。你要是睡得不舒服，不如跟我一起睡大床吧？” 她真心实意邀请。 霍厉霆眸色沉了沉，下意识看向那条主床中间那条突兀的“三八线”。 温思暖马上讨好道：“你要是觉得位置不够宽敞，我可以多画点给你的！” 霍厉霆没说话，控制轮椅进来。 温思暖说干就干，立刻过去拆“三八线”，边做边洋洋得意地吹嘘道：“你放心，我睡觉很乖的，只要一点点位置就够，保证不会过线打扰你。而且我睡觉也不打呼噜，一觉到天亮。我外婆以前常说，跟我睡觉，好像晚上都会变长……” 她粉红的唇瓣，不断地翕合，巴拉巴拉，自卖自夸。 不过……“晚上会变长”这种比喻，确定是夸奖？ 霍厉霆嘴角，扬起一抹连自己都未曾觉察到的幅度：“不用，我习惯睡硬床。” 话是拒绝，但语气中明显少了往日的疏冷。 他的目光，落在温思暖拆解“三八线”的手上，顿住。 语气，更缓几分。 “还疼不疼？以后不要再做这些事，如果上课影响恢复，让白宇给你请几天假。” 温思暖心头一暖，手上的动作停下，弯着嘴角笑起来：“不用，医生很细心，给我包扎得很仔细，比我自己处理得都好，什么都不影响。” “你看。” 她特意把手对着霍厉霆翻来覆去两次，让他看清楚才继续道：“再说，这点伤不算什么，还没有我被狗咬那次伤得重。” 轻描淡写，毫不在意。 霍厉霆眉头微蹙：“你当时就一点不害怕？” 温思暖摇摇头，又点点头：“怕，当然害怕。可我心里有种很强烈的预感，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 她目光濯濯，闪着坚定：“然后我就在心里不停地祈祷，不停地祈祷……然后，你就真的出现了。老天爷对我真是太好了！” 温思暖笑起来，眼里全是光。 霍厉霆有一瞬失神。 他捂着嘴，轻轻呛咳两声：“这个宅子，虽然进出的人不多，但你跟他们不熟。以后，谁都不要相信。” “所有人吗？” 温思暖面上懵懂地眨眨眼，心里却暗流涌动。 他竟然亲口提点她这些，哪怕这里是霍家，哪怕这些人头上都顶着霍家的光环！ “是，所有人。”霍厉霆加重语气。 温思暖为难地挠挠头：“可你不也是这个宅子里的人么？但是我得相信你啊！你是我的丈夫，又救了我的命，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止应该相信你，还应该要好好地报答你。” “我不需要你的报答，你只要好好听话就行。”霍厉霆语气有些不耐。 温思暖连忙乖巧地点头：“恩恩，你说，以后我都听你的。” “第一，手没好之前，不要再做这些事；第二，想上学可以，需要用手的地方，找别人代劳。”霍厉霆淡看着她：“明白？” “明白，完全明白。” 温思暖点头如捣蒜，嘴角忍不住扬起一抹愉悦，小心试探道：“大叔，我这几天去上学，老感觉有人跟在我屁股后面，是不是那些也是你的人呀？是因为你上次看见我被人欺负，所以让他们来保护我的吗？” 她睁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潋滟地水眸中有忐忑、好奇，更多是期待。 霍厉霆迟疑片刻，眨眼，缓慢点了下头。 “大叔，我就知道是你！” 温思暖愉快地弯下腰，一把抱住霍厉霆：“你对我真是太好了。除了外公外婆，你就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了！” 女孩柔软的身体密密实实撞进怀里，带着淡淡药香沁人心脾。 霍厉霆身体一僵。 片刻，才舒展眉宇，推开她：“以后不会再有人敢欺负你。” “恩恩。”温思暖点头，眼里全是崇拜和感激。 “别光点头，你要记住，无论是和温家人还是霍家人打交道，都要小心。如果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妥，要立刻告诉我。” “恩恩。”温思暖看着他的眼睛，再次郑重点头，嘿嘿一笑。 目光交汇，淡淡暖意在房间里散开，驱散夜的寒意。 …… 夜，深。 听着男人的呼吸声平稳下来，女孩悄悄翻身起床。 她揉揉眼睛，没有黑框眼镜遮挡的墨瞳，精明锐利。 她照例拿出针带，替男人施针。 指尖，缠着厚厚的纱布。 她稍一用力，纤细的银针便陷阱纱布里；稍一放松，银针又直接掉在地上。 连试几次，银针都没办法顺利刺进腿上的穴位，反而在苍白松弛的皮肤上，留下几个血点。 女孩秀气的眉头蹙起。 她咬咬唇，将纱布扯下来，丢到一边，直接用受伤的指头捻动银针。 红肿的手指指天椒似的，一动就火辣辣的疼。 好在这次，银针顺利刺入穴位。 “呼。”她安下心来，长舒口气，继续第二针、第三针…… 细密的冷汗，随着她频繁的动作，从额头渗出。 指尖的疼痛感，随着每次动作加强。 忽然，原本结痂的伤口崩开，鲜血迅速从指甲缝里溢出。 “嘶！”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可她手中动作没停，直到银针没入合格的位置，她才收回手，用纸巾随意地擦了擦。 收手的时候，两滴血落在男人腿上，她急忙拿纸巾擦拭干净，又用酒精小心消毒。 汗水濡湿头发，完成整个治疗，她瘫坐在地上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收拾好针带，重新给自己的伤口包扎。 灯光下，男人睡得极沉。 苍白的脸颊，缓慢的呼吸，腿上越发松弛的肌肉，都是他身体机能衰退的标志。 女孩红唇紧抿，眸光深沉。 这样下去可不行，她得想个办法，让他重新锻炼起来。 …… 翌日。 温思暖起了个大早，拖着疲惫的身体下楼，就看见医生已经等在客厅里。 “三少奶奶早，我来替您换药。”医生看到温思暖，立刻站起来，满面堆笑。 温思暖见躲不过，只好笑嘻嘻地过去，坐下：“谢谢，辛苦你。” “应该的。” 医生落座，熟练地拆开温思暖手上的纱布，待看清伤口，不由面色一变：“这、这是怎么回事？不应该啊！” “怎么了？”温思暖疑惑地眨眨眼。 医生严肃道：“三少奶奶，按道理用药之后，您的伤口应该初步愈合。可现在，您的伤口不但没有愈合，还有溃烂的迹象。我建议您到医院去化验一下，万一是细菌感染，就必须要采取别的治疗方案。” 不远处，传来电梯启动的声音，是霍厉霆下楼了。 温思暖连忙摇头：“不用这么着急，我今天学校好多课，你先帮我包扎，我再观察观察，要是明天再不好的话，我们再去医院。呐，就这么说定了。” 见温思暖态度坚决，医生只好先替她包扎上。 等到包扎结束，白宇也已经推着霍厉霆在餐厅落座。 温思暖背好书包，快步走进餐厅：“大叔，我先去学校了。今天课特别多，我就不陪你吃早餐了。” 她随手拿了三明治和牛奶，对着霍厉霆晃了晃，才扭头往外走：“虽然赶时间，但也要坚持好好吃饭，你也是哟！” 一丝不苟的黑马尾，随着她轻快的步伐，在空中划出弧线。 霍厉霆看她走远，才扭头对白宇道：“这几天的监控结果如何？” 白宇恭敬道：“属下每天都有查看，但并没有任何异样。您和三少奶奶都是各自安睡，非常平稳，除了、除了三少奶奶的鼾声有点厉害。” 霍厉霆俊美的眉峰蹙起：“我倒是一点没听见。” 自家主子向来警醒，浅眠，白宇是知道的。 他低头想了想，壮着胆子道：“三少，自从三少奶奶进门后，您的心情比以前好了些，吃的东西也多了些，会不会是这样您的睡眠也好了些？” 霍厉霆不语，眉峰蹙得更紧。 白宇见状，立刻补充道：“这么说起来，我们应该谢谢三少奶奶。” “怎么谢？”霍厉霆抬眸。 第39章 去哪儿happy “呃……” 白宇怔了怔。 他就是随口提提，他自己都还是只单身狗，怎么知道送什么？ 白宇抓了抓头发，试探地建议道：“要不，送衣服、送包包？我听他们说，包能治百病！您要是觉得可行，属下马上去办。” “不用。” 霍厉霆抬手制止，淡淡道：“文昊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昨晚被老夫人压下后，没再闹。今天一大早，就自己主动去公司找大少爷了。看起来还不错，就是不知道能坚持几天。”白宇据实汇报。 “无妨，有大哥看着，他不敢太放肆。” 霍厉霆眸光冷扫过四周，声音微沉：“倒是温家那边，要多留意。” “是，属下明白。” 阶梯教室。 没到上课时间，同学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 赵晓棠坐在位置上追剧，看到温思暖进来，她脸上立刻扬起笑：“小暖，这边。” 温思暖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大步过去：“你今天来这么早？” 赵晓棠傲娇地扬起下巴：“早睡早起，是我们精致猪猪女孩的基本修养。” 她的目光触到温思暖包得像香肠似的手指，立刻瞪大眼睛：“咦，小暖，你的手怎么了？” 温思暖放下书包，轻描淡写道：“没事，就是不小心割破皮了。” 赵晓棠皱眉：“姐妹，我跟你一样，可都是学医的。一般割破皮创可贴就行，你这你三层外三层的包扎，到底怎么回事？小暖，你要是遇到什么事，可一定要告诉我。” 温思暖脸上扬起大大的笑容：“晓棠，你对我真是太好了，么么哒！不过，我真没事。你看！” 她边说，边灵活地摇了摇手指：“你也知道，我家里是开医馆的，外公外婆对我又比较紧张。老年人嘛，你懂的。” 赵晓棠松口气：“这还差不多。你呀，真是个小迷糊，以后用刀什么的，自己小心点。” “恩恩，知道了，管家婆。”温思暖点头如捣蒜。 赵晓棠丢给她一个白眼，继续低头追剧。 刚看了一会儿，就听温思暖声音低低道：“晓棠，你了解男人吗？” “啊？” 赵晓棠愣了一下，眸子里迅速燃起熊熊的八卦之火：“小暖，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老实交代，是不是看上谁了？” 她越凑越近。 温思暖连忙嫌弃地往后避了避：“不是我，是我一个朋友。我最近总看见他画一个人的轮廓。你说，是有多喜欢一个人，才会天天画呢？” 赵晓棠无趣地坐正身体：“男性朋友？不会又是你们村那个村草吧？” 温思暖敷衍地笑笑，未置可否。 “如果天天画，那也没多喜欢。”赵晓棠卖了个关子。 温思暖不解地瞪大眼：“天天画都还不算很喜欢？” “傻丫头，那是喜欢吗？那是爱！” 赵晓棠“噗哧”笑出声，不再逗她：“只有爱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满脑子都是那个人，吃饭的时候想，睡觉的时候想，走也想、坐也想，连上厕所都会想……那自然，当他拿起画笔，脑海里也是那个人，所以就自然而然就画出来啦！” 温思暖秀气的眉头拧紧，满眸疑惑：“那这样，爱上别人的那个人，岂不是什么都干不了了？” “是啊！”赵晓棠认真地点点头：所以，爱情使人堕落！” 温思暖吸了口凉气，抱紧胳臂：“那这感情也太可怕了。看来，得离远点，绝对不能被传染堕落了。” 赵晓棠凑过去，撞了撞温思暖的胳臂，眨眨眼：“到底是谁啊？真是你们村村草？” 温思暖被赵晓棠灼灼的目光盯得不自在。 正好上课铃响起，她急忙岔开话题：“别闹，上课了，快坐好。” 看到教授走进教室，赵晓棠只好意犹未尽地收回视线。 这丫头，每次都能成功脱逃。 …… 课间休息。 温思暖走进洗手间时，脑子里回想的都是赵晓棠的话。 那是喜欢么？ 那是爱！ 原来爱一个人，就是满脑子都是那个人，别的什么都干不了啊！ 哎，难怪大叔身体这么差，心里装着别人，根本就没装他自己。饭不好好吃！觉也不好好睡！病也不好好治…… 温思暖有些气愤地噘起嘴。 作为医生，她最不希望遇到的，就是这种不爱惜自己身体的病人。 心病还须心药医。 看来要彻底治好他的病，得想个办法先治好他的心病。 打定主意，温思暖起身去拉厕所隔间的门，可连拉好几下，门都纹丝不动。 怎么回事？ 有人把门反锁了？ 温思暖眉心一蹙，水眸中寒光乍现。 她竖起耳朵，听到外面悉悉索索地脚步声，不止一个人。 纷杂地脚步声越来越近，温思暖立刻戒备地后退两步站到角落。 很快，没有封顶的隔间档板上，就露出一张猥琐的面孔。 “小姑娘别怕，有人托我给你带了点礼物。” 男人戴着黑色鸭舌帽和口罩，阴笑着露出一口黑黄的牙齿。 温思暖故作惊恐扶着墙，声音颤动：“你怎么进来的？……你别乱来，这、这里可是学校，随时都有老师同学路过的。” “放心，咱们有人把风！哥们过来给你送点好东西。” 男人接过同伴递来的蛇皮袋，反手提着袋子，直接往温思暖身上倒。 十几条毒蛇，争先恐后地从袋子里掉出来，瞬间挤满狭小的卫生间，还有两条挂到温思暖肩上。 “啊！”温思暖尖叫一声，跳起来，拼命抖落。 男人见状，满意地笑起来：“好好享受吧！” 他跳下同伴的后背，将蛇皮袋随后一扔：“我们走。” 卫生间里，不断传出女孩的哭声，三个男人得意极了。 把风的小弟担忧道：“哥，不会真出事吧？” “出事就出事，反正这里没有摄像头，谁也不知道是我们干的。” “就是。”递蛇小弟附和道：“与其担心这个，你不如好好想想待会儿收了钱，咱们去哪儿happy？” 三个人说笑着，渐行渐远。 卫生间格档里。 满地毒蛇悉悉索索地游走着，吐着猩红的信子朝着温思暖靠近。 温思暖背靠着墙边，站在马桶盖上，水眸中一片清明。 她不慌不忙，一点点，动作缓慢地摘下手指上的纱布，朝着对角扔去。 沾着血和药粉的纱布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那些昂起的舌头就像得到某种启示，一股脑调转方向，朝纱布落下的位置游过去，啃咬、撕扯…… 群蛇拥挤在一起，恐怖的嘶嘶声让人头皮发麻。 温思暖嘴角却勾起一抹淡笑：“果然有效。” 她摸出随身携带的药包，挑出其中一袋，朝着蛇群撒出：“小宝贝们，别着急，我很公平，见者有份，永不落空。” 黄白的药粉纷纷扬扬落下，引起蛇群更疯狂的争抢。 但很快，十几条蛇就软趴趴地躺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恩，真乖！”温思暖满意一笑。 她伸手扒住隔断板，轻轻一个挺身，灵活地翻了出去。 果然，外面已经没了人。 温思暖捡起地上的蛇皮袋，打开门，把毫无攻击力的毒蛇重新装进去，顺手把咬得七零八落的纱布和药粉收拾干净。 “哎，我正想着怎么才能把这些宝贝们送给外公入药，没想到你们自己送上门来了。看来，得找个机会，再好好谢谢霍文昊。” 她狡黠地一笑，目光扫过四周，落在厕所尽头的隔间。 这里平时是清洁阿姨放工具和堆杂物的，一般不会有人动。 温思暖将蛇皮袋放在纸板下，严严实实压好，轻轻拍了拍：“小宝贝们，乖乖等着我，今晚我找个帅哥来接你们回家。” …… 学校外僻静处。 一辆黑色豪车停留多时。 隔着镀膜玻璃，温如玉焦躁地看着外面：“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放心。” 霍文昊拉起她的手，安抚地拍了拍：“那几个人，都是常年玩这些毒物的，保证出不了错。温思暖就是再怎么狡猾，也想不到我们敢在学校动手。这次，她死定了！” 霍文昊咬牙，嘴角勾起一抹狞笑。 两人正说着，就听见车窗玻璃被人敲响。 霍文昊和温如玉抬头，看到挡风玻璃前，猥琐男笑出一口黄牙。 温如玉嫌弃地皱了皱眉。 霍文昊降下驾驶室车窗玻璃。 猥琐男立刻贴过来：“老板，我办事，您放心。” 他得意地挤挤眼，拿出手机，将视频划给他们看。 “东西是跟着垃圾清运车进去的，绝对没人发现。这是送礼物的全过程，保证您满意。” 温如玉靠过去，正好看到蛇落在温思暖身上，温思暖吓得跳脚的画面。 尖利的惨叫像要穿透人耳膜，温如玉和霍文昊听着痛快极了。 “办得不错。” 霍文昊满意地将手机还给猥琐男，随手将驾驶台上的银行卡丢给他：“这是尾款。记住，短期内不要再出现。” “明白。”猥琐男比了个ok的手势，飞快消失在街道上。 “文昊，还是你厉害，几下就把那个小贱人解决了。” 堵在心里的恶气终于出了，温如玉挽住霍文昊的胳臂，笑得格外沁甜。 “那当然。”霍文昊满满都是成就感。 他挑起温如玉的下巴，眼神炙热：“宝贝儿，这次你要怎么奖励我呢？” “只要那个小贱人死了，当然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啰！” 温如玉羞赧地低下头，忽然又想起什么，担忧道：“你确定，她死了以后，霍家不会再让我去给那个残废冲喜吧？” “当然不会。” 霍文昊阴恻恻一笑，压低声音：“找她来冲喜，原本就是要以命换命。据说她过得不好，那个残废才会好。现在她死了，不但我们高兴，其他人也高兴，简直就是功德无量，皆大欢喜。” 温如玉松口气，娇美的脸上立刻重新绽放出笑意：“那就太好了，哈哈哈……” 霍文昊跟着大笑起来。 温思暖，让你害我被罚跪扣零花钱。 这次，一把就让你全还回来！ 两个人正得意，就见一辆救护车，呼啸着从车边驶过，直朝着校门的方向冲去。 温如玉的兴奋地道：“一定是去救那个小贱人的。” “放心。那些蛇全部是最毒的，而且十几条同时咬下去，别说来一辆救护车，就算是华佗在世，神仙下凡，也救不了她了。”霍文昊嘴角勾着冷笑。 那些宝贝，可都是他替温思暖精心挑选的。 “宝贝儿，我现在是不是可以要我的奖励了？” 霍文昊暧昧地眨眨眼，温如玉娇嗔他一眼：“那你还不开车？” “哈哈哈……” 霍文昊畅快地大笑起来，启动车子。 大仇得报，美人在怀，他今天绝对是人生赢家！ …… 校医务室。 温思暖侧躺在急诊床上，哇哇朝着垃圾桶里吐着白沫。 她的脸颊苍白，眼睛猩红，黑框眼镜不知道丢在了哪里。 赵晓棠看得心疼，焦急地催促校医：“老师，你们快想想办法，救救她啊！再这么吐下去，心肝脾肺都要伤着了。” 一个校医捋着橡胶手套，无奈地摇头：“你催我也没办法。我一过去，她吐得更厉害，我连她身都近不了，更别说检查开药了。” “是啊！” 另一个校医附和道：“我看她这个样子，八成是中毒。校医院条件有限，还是等120到了，送医院仔细检查一下比较好。” “那就这么看着她吐？” 赵晓棠无语。 她听着温思暖的呕吐声，心如刀绞，急得来回踱步。 堂堂医学院的校医老师，竟然连个呕吐病人都搞不定，说出去简直丢死人了。 两个校医老师就像没感觉到赵晓棠的愤怒，各自整理着温思暖的病例，随时准备移交。 赵晓棠抿唇，隔着玻璃门望向配药室里的药。 她忍无可忍正要自己动手时，外面终于传来救护车的呼啸声。 “来了！来了。” 两个老师见救星到，连忙带着病例将温思暖推到门口。 赵晓棠赶紧跟上。 她追着推床，握着温思暖的手：“小暖，别怕，很快就到医院了。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的。” 床上的温思暖，还在吐。 但赵晓棠能感觉到，她用微弱的力气，努力回握了下自己。 赵晓棠的眼圈一下就红了，慌的整个人都发软。 交接，过床。 很快，温思暖就被抬上救护车，赵晓棠跟着坐进去：“我是她同学，我陪她去医院。” 医生点头示意她坐下，开始给温思暖检查。 “小姑娘，能听见我说话吗？” 医生边翻着温思暖的眼皮，边询问道：“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咕咕……” 温思暖努力睁眼，张嘴，喉咙里发出的只有呕吐物上涌的汩汩声。 医生皱眉，又听心跳又摸脉搏，疑惑地喃喃道：“各方面机能都没问题啊，怎么会这么严重？” 赵晓棠坐在医生对面，精致的眉头拧紧：“话都说不出来，怎么会没问题？” 她拿出纸巾，探身替温思暖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医生，你看她嘴唇都紫了，脸色也越来越青，这分明是中毒的迹象。” 解毒用药，必须对症。 医生拍拍温思暖的脸：“小姑娘，看着我，还记得自己今天吃过些什么吗？” 温思暖努力地睁眼看他，喉咙里还是半个字都发出去来，连呕吐的“咕咕”声都变弱，只剩大量白沫不断涌起。 赵晓棠感觉温思暖的身体正在逐渐变冷，攥着纸巾的手收紧：“她早上来的时候好好的，上课的时候也好好的。就是课间去了趟厕所，回来没多久，就突然开始呕吐了。” 医生一边检查一边皱眉。 旁边的小护士低低道：“没人会去厕所吃东西吧？她这样子，该不会是中邪了吧？” 她说着，还畏惧地往旁边缩了缩。 赵晓棠心里压着一团火，没好气地瞪护士一眼：“你有病吧！我们都是学医的，你跟我说中邪？你这护士执照是捡来的？” 小护士撇撇嘴，低低解释道：“我不过就是开个玩笑，你急什么。” “开你妹的玩笑！” 赵晓棠按住自己蠢蠢欲动，想给她一巴掌的手。 她瞪着护士，眼里快喷出火来：“人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看她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护士讪讪低下头：“对、对不起！” 医生连忙圆场：“同学别着急，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抢救病人。这样我先给她补点液体，避免她脱水虚弱。另外，病人家属什么时候能到医院？我们待会儿可能需要他们签字。” “啊？” 赵晓棠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光顾着担心，把自己当家属了。 可她的身份，根本不具备签字资格。 赵晓棠急忙翻出温思暖的手机，用指纹解锁：“我马上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直接去医院。” 调出通讯录，赵晓棠目光就直了。 这是什么神仙通讯录？ 总共就十来个号码，除了外公外婆，她和黎磊，外加一个大叔一个助理，剩下的全是统一格式：人渣1号，人渣2号…… 赵晓棠深吸口气，淡粉色的指尖先落在外公外婆的号码上。 他们是小暖最亲的人，理应先通知他们。 刚要按下播出键，赵晓棠又顿住。 二老年纪大了，万一受不了这个刺激…… 但他们又是中医，小暖的身体从小就是他们照顾的，说不定会有什么好办法？ 赵晓棠纠结到头秃，刚要狠心按下播出键，手机猛然在她手里震动起来。 赵晓棠吓了一哆嗦，差点把电话丢出去。 看到屏幕上是黎磊的名字，她松口气，接通电话：“黎磊同学，你好，我是……” “赵晓棠？” 黎磊反应迅速，直接打断道：“怎么是你？温思暖呢？” “小暖中毒昏迷，没办法接电话。我们在救护车上，正在往医院赶。” 听到黎磊的声音，赵晓棠莫名安心下来，将温思暖的情况交代了一遍，才又道：“你清楚小暖家的情况吗？这种事，要不要通知外公外婆啊？我怕吓着他们，又怕延误小暖的病情……” 中毒？！ 黎磊怔住，略微思索，唇角勾起一抹痞笑。 能给温思暖下毒，还把她毒到昏迷的人，怕还没出生呢！ 这个混世魔王，只怕是憋着坏，不知道又要算计谁呢！ 黎磊不动声色，顺着赵晓棠的话安慰道：“你说得对，外公外婆年纪大了，我们先看看情况，再决定要不要通知他们。你跟着救护车，好好照顾小暖，签字的事情，我会想办法解决，不耽误她的治疗。你现在，先把医院名字地址发给我。” “好好。” 赵晓棠挂断电话，定了定神，飞快把地址短信给黎磊。 …… 霍氏集团。 宽敞的办公室里，男人一袭黑色禁欲系西装，端坐在办公桌前，专注地翻阅着手中文件。 霍厉仁隔着透明玻璃看了片刻，才不轻不重地敲门，进去：“阿霆。” “大哥。”霍厉霆表情放松，立刻合上手中的文件。 他驱动轮椅，请霍厉仁到沙发落座：“你怎么有空过来？” 霍厉仁推了推鼻梁上的茶色眼镜，温和一笑，将手中的锦盒放到霍厉霆面前的茶几上：“这几天实在太忙，都没时间回家，这是给你和弟妹的新婚礼物。知道你今天过来，随便给你送过来。” 紫檀木丝绒锦盒，带着岁月沉淀的气息，一看就不是光有钱能买到的东西。 “谢谢大哥。” 霍厉霆接过来并没打开，直接递给白宇，吩咐道：“好好收起来。” “是。”白宇双手接过，恭敬地退开。 很快，会客区就剩下兄弟二人。 “文昊和弟妹的事，我都听说了。你放心，我会好好管教他，不会再让他胡来。”霍厉仁开口，语气宽慰。 霍厉霆点头：“大哥向来公正，这点我从不怀疑。只是，要辛苦你。” “都是一家人，应该的。” 白宇刚将礼物放进霍厉霆的公事包里，手机就在包里震动起来。 他拿出来一看，是个没有显示的未知号码。 白宇皱眉，按下接听键，还没开口，那边就传来一个沙哑地男声。 “你们家三少奶奶不行了，正在中心医院急诊抢救，赶快带你家三少过去，见她最后一面。” 白宇面色一沉。 温家和霍家联姻冲喜的事，并没有对外公布。 他的语气，不自觉加重：“什么三少奶奶，我不知道你说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不相信，就自己打电话去核实。晚了，可就见不到最后一面了。” 沙哑声音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白宇握着电话愣了两秒，连忙拨通温思暖的电话。 第40章 阿霆在乎她 120救护车上。 赵晓棠坐在椅子上，紧握着温思暖的手给她打气：“小暖，你快醒醒啊，你可别吓我，你知道我胆小的，一定要撑住啊！” 放在一边的手机响起，她飞快接起。 电话接通的瞬间，赵晓棠才看清上面显示着“白助理”三个字。 “喂，三少奶奶？”白宇开口，语气尽量保持平和。 “什么三少奶奶？谁是你奶奶，打错了！”赵晓棠心烦意乱，随手就要挂电话。 白宇低头，确认号码无误，立刻追问道：“请问你是温思暖小姐的什么人？我是温小姐家人的助理。” 家人？ 那就等于有人签字了？ 谢天谢地！ 赵晓棠松口气：“你好，我是小暖的同学兼闺蜜，小暖中毒昏迷，我们马上到市三医院了。麻烦你们尽快赶过来，医生说必须要家属过来签字。” 白宇握着电话的手一紧：“好，我知道了。” 他挂断电话，连忙推门进了霍厉霆办公室。 “抱歉，大少。” 白宇先对霍厉仁躬了躬身，才转向霍厉霆道：“三少，少奶奶进了医院，需要您过去签字。” 他的语速平缓，但背过霍厉仁看向霍厉霆的眼神里，透着焦急。 霍厉霆眸色一黯，面上的表情纹丝不动。 他看向霍厉仁：“抱歉，大哥，我要出去一趟。” 霍厉仁并不追问，主动起身：“没事，你忙你的。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给我打电话。” 霍厉霆点点头:“谢谢大哥。” 白宇再次朝着霍厉仁躬了躬身，才推着霍厉霆往外走。 办公室外。 霍厉义正好路过，看到白宇推着霍厉霆步履匆忙，勾唇调侃道：“去哪儿啊？难得来一趟办公室，一上午都坐不过去？” 男人靠着轮椅，目视前方，连眉毛都没抬一下。 白宇会意，脚步不停，只朝霍厉义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就继续往前走。 霍厉义气结。 什么意思？ 阿霆从来没这样对他冷漠过，不会还是因为那傻丫头的事不理他吧？ 霍厉义气呼呼地扭头，正好看到霍厉仁从办公室出来，急忙凑过去：“大哥，阿霆这是怎么了？走得这么匆忙？” 霍厉仁不答反问：“阿义，你见过三弟妹的，她人怎么样？” “啊？大哥，你问那个丑八怪干什么？” 霍厉义好奇反问，但还是立刻回答道：“那个温思暖，又蠢又丑，满脸都是青春痘，从头到脚都土得掉渣，关键脑子还不好使。幸好你没看到，看到保准恶心得几天吃不下饭。就是个冲喜的棋子，根本就不值一提。” “阿义，到底是弟妹，别这么说。” 霍厉仁严肃地睨他一眼：“而且，我觉得事情未必这么简单。文昊欺负了三弟妹，阿霆这么温和的人，那晚都发了脾气严惩文昊。刚才有人打电话来说三弟妹住院，阿霆又马上赶过去。这么担心，应该是很在乎。” 霍厉义不以为意：“在乎什么呀，毕竟刚嫁过来，做做样子罢了。” 虽然他跟霍厉霆不是亲兄弟，但他相信霍家的人，审美不至于这么low！ “你这张嘴该改改了！”霍厉仁无奈地摇摇头。 霍厉义才不管，任性地仰起头：“大哥，我说你才是，你人好心善，所以看谁都好。” 他想想，又补充道：“话说回来，那个丑丫头毕竟是嫁过来冲喜的，万一有点用呢？阿霆去应付两眼，也是应该的。” 霍厉仁思忖片刻，拍了拍霍厉义的肩膀：“也许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哎，无趣！ 霍厉义看着他背影消失，耸耸肩离开。 …… 医院。 黎磊赶到抢救室，就看到赵晓棠抱着双臂，坐在抢救室门口的长椅上，望着“手术中”的红灯，双眼发直。 她的眼圈泛红，紧抿着唇，像是随时要哭出来。 黎磊心里咯噔一下。 温思暖，不会真中了谁的阴招吧？ 他快步过去，放缓声音：“情况怎么样？” 听到熟悉的声音，赵晓棠回过神来，无措地摇摇头：“还不知道，医生正在抢救。” 黎磊眉头蹙起，思忖片刻：“这样，你先回学校上课，这里我看着就行，有什么消息我电话通知你。” “不行。” 赵晓棠“噌”地站起来：“小暖生死未卜，这里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她的情况，我这个时候怎么能走？” “我又不是让你不管她，只是让你先离开。” 黎磊低头看了看时间，烦躁地摸了把发根：“她家人马上就要过来了，你留在这里，可能不太方便。” 赵晓棠困惑地看着他：“什么意思？你不是说先不通知外公外婆吗？刚才打电话来的，不是个什么助理吗？” 她的火气一下子上来，拔高了声音：“黎磊同学，你是小暖的朋友，我也是小暖的朋友。怎么你这意思，好像我多见不得人？” 赵晓棠捋了捋耳边的碎发，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我的样子很差吗？” “不差。哎，我不是这个意思。”黎磊头疼扶额。 天呐，跟女人讲道理怎么这么难！ “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赵晓棠不依不饶。 让她在这个时候抛下小暖，那是绝对不行的！ 黎磊深吸口气，刚要重新解释，就听电梯“叮咚”一声。 他扭头看出，就见电梯门缓缓打开，白宇推着霍厉霆走了出来。 虽然没见过真人，但在黑他的电脑时，早就看过了他们的照片。 完蛋，这回要穿帮了。 温思暖那丫头，什么都不告诉他，让他怎么应付？ 赵晓棠见黎磊脸上白了白，立刻循着他的目光看去。 两个英俊的男人，正朝着急救室过来。 赵晓棠正要开口问，就听“吧嗒”一声，抢救室的门开了。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胖医生走了出来。 赵晓棠认得，那是刚才推温思暖进去的医生。 她连忙迎过去：“医生，我朋友怎么样？” 胖医生目光环视四周：“家属在不在？温思暖的家属在不在？” “在。我是她丈夫。” 男人低沉而磁性的嗓音响起。 赵晓棠表情瞬间一僵。 她机械的扭过头，看到那两个帅气的男人已经走到近前，说话的正是坐在轮椅上那个更英帅的。 丈夫？ 小暖结婚了？ 不，绝对不可能！ 作为最好的闺蜜，温思暖结婚，她不可能不知道！ 这男人，八成是个骗子！ 赵晓棠抬脚，要上前质问。 感觉到一道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霍厉霆抬眸，淡漠地扫过去。 目光触碰的瞬间，赵晓棠就像被施了定身法，整个人僵住。 这漫不经心一眼流露的冷漠和矜傲，这一身高定西服，还有眉宇间那仿佛与生俱来的贵气，无一不彰显出男人卓尔不群的出身修养。 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冒充别人的丈夫？ 黎磊看赵晓棠纠结得快要人格分裂，连忙将她拉倒一边，压低声音：“收起你那质疑的小眼神，他真是小暖的老公。” 果然，这么好看的男人，不该是骗子。 赵晓棠刚要松口气，又猛然一跺脚，气呼呼地鼓起腮帮子：“这个温思暖，枉我当她是好朋友，结婚这么大的事，居然瞒着我。这么帅的老公，也不带出来我这个闺蜜看看，藏着什么龌龊心思呢？” “行了，这个时候，就别再翻旧账了。”黎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听听医生说什么。 “这位先生，您太太今天早上都吃了些什么？” “三明治，牛奶。”霍厉霆言简意赅。 白宇补充道：“医生，我们三少和三少奶奶吃的都是一样的，还有家里的其他人，都没事。” 胖医生疑惑地看向其他人：“确定没有别的了？” 赵晓棠想了想：“确定没有。小暖来学校后，一直跟我在一起，我没看见她吃任何东西。” “那这个中毒的源头，可能就不好追溯了。” 胖医生严肃地叹口气：“根据目前的情况看，她是中毒。我们已经给她洗胃清肠，并且适当用药综合毒素。但如果不能确定到底是什么毒，治疗效果会大打折扣。她现在还在昏迷中，什么时候醒，可能就要看她的造化了。” 赵晓棠脚一软，险些站不住。 黎磊连忙扶住她：“没事，小暖是属锦鲤的，一定能逢凶化吉。” 虽然嘴上这样宽慰，但黎磊皱着的眉头也没有松开。 大佬，你这次不会是把自己玩脱了吧！ 霍厉霆随意垂在腿上的手收紧，片刻，才开口道：“谢谢医生，辛苦你们。” “没事，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你们也别太担心。病人已经从专用无菌电梯送去icu观察，你们先去办一下住院手续。最好是再想想她还吃了什么。找到中毒的具体原因，这样我们能对症下药，帮助病人尽早脱离危险。” 医生说完，便转身进了手术室。 霍厉霆侧头向白宇道：“你先去办住院手续。” “是。”白宇恭敬地应声，立刻着手去办。 霍厉霆淡淡看向赵晓棠：“小暖今天在学校，有没有遇到什么不同寻常的事？” 男人帅是很帅，就是看人的目光太冷。 赵晓棠暗暗打了个哆嗦，认真地想了想，摇摇头：“她只有课间去了趟厕所，其他时间都在教室，跟平时完全一样。” 霍厉霆语气放缓两分：“好。谢谢你送她来医院，一直陪着她。这里交给我，你先回学校。” 不是命令，但也不是商量。 赵晓棠不舍地看了抢救室一眼，点点头：“那……那麻烦你有什么消息，请通知我，我叫赵晓棠。” “好。” 霍厉霆应下，顿了顿又道：“小暖跟我结婚的事，她没有告诉你？” 说到这个，赵晓棠就来气。 她恨恨地咬牙：“可不是！这个小没良心的，我是她最好的朋友，她居然都没告诉我。你长得这么帅，又不是拿不出手，不知道她又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她想了想，似想起什么，恍悟道：“哦，我知道了。她一定是觉得你长得太帅，怕我们跟她抢你，才故意瞒着我们。哼，等她醒了，你一定要好好管教管教她，跟好朋友可不能这么小肚鸡肠。” 霍厉霆垂眸，深眸中流转过一抹浅淡的暖意。 第一次送那傻丫头进学校的时候，她也是说怕有人会跟她抢。 “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赵晓棠朝霍厉霆摆摆手，转身离开。 黎磊见状，连忙跟上：“那……那我也先回学校了，再见！” “好，再见！” 霍厉霆深眸睨转，落在黎磊身上时，沉了几分。 …… icu病房。 女孩安静地躺在床上，双眸紧闭，毫无血色的脸颊比床单还要白。 呼吸，微不可闻。 如果不是监测仪上跳动的数字，看见的人几乎要怀疑她已经没了生命体征。 霍厉霆垂在膝上的手不自觉地抓紧，声音低沉冷冽：“跟在她身边的人，都没发现哪里出问题？” “是的。对不起，三少！” 白宇站在男人轮椅侧后的位置，深埋下头，愧疚道：“三少奶奶今天的活动轨迹跟平时没有任何变化，除了教室只去了趟卫生间。但这两个地方，我们的人没办法跟太近。” 霍厉霆闭了闭眼，再睁开，深眸中一片肃杀：“找最好的医生，必须让她醒过来，而且不能损伤她的身体。” 感觉到涔涔寒意，白宇打了个激灵。 他连忙绷直身体，郑重道：“明白，属下马上去办。” 转身之际，看了眼病床上的温思暖，白宇忍不住道：“三少，您也要顾着自己的身体，别太担心。三少奶奶的运气一向很好，一定会没事的。” 她的运气再好，也敌不过作恶的人太多。 否则，她就不会躺在这里！ 霍厉霆看着监测仪上跳跃的并不正常的数字，下颌线紧绷：“去查查霍文昊在做什么。” “恩？” 白宇怔了下才反应过来：“是。” 整个霍家，对三少奶奶最不好的人，就是文昊少爷。 可他昨晚才得了教训，这24小时没到，就又对三少奶奶下手，是非致三少奶奶于死地不可？ …… 魅色酒吧。 还没到营业高峰期，空荡荡的酒吧里只稀疏的坐着几个人。 光线昏暗的角落。 霍文昊放下电话，迫不及待把喜讯分享跟温如玉：“我刚才问过医院那边，救护车送过去的，就是那个小贱人。中毒，而且到现在还昏迷不醒。” “真的？” 温如玉眸子一亮，端起桌上的酒杯：“文昊，你真棒！这杯，我敬你！” 霍文昊靠过去，一手端起酒杯，一手揽住温如玉的肩：“还有更棒的。医院到现在都还没查出到底是什么毒，那么多种毒蛇咬了，肯定不知道是什么毒！哈哈哈！所以……” “所以她这次死定了！” 温如玉笑出声，轻轻一吻落在霍文昊脸上：“文昊，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霍文昊挑起她的下巴，暧昧地眨眨眼：“你是我的女人，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讨厌。”温如玉嗔他一眼，娇羞地低下头。 “不过就这么把她解决了，想想还有点可惜。以后，就没这么好玩的了。” 两支酒杯轻轻碰在一起。 霍文昊阴笑道：“怨不得别人，是她自己作死。敢伤害你，我怎么能容她？再说，她原本就是替残废冲喜续命，早死早结束。现在她死了，残废应该也离死不远了。以后，就都是我们的好日子了。” “对，都是我们的好日子。” 温如玉笑着喝了口酒，美眸睨转：“文昊，现在欺负我的小贱人死了，大家也知道我已经是你的人，你们家人也不会再逼我嫁给那个残废。” 她温柔地靠近霍文昊怀里：“那我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成为你的女人呢？” 软玉温香在怀，霍文昊靠着沙发，愉悦地翘起二郎腿：“不急，再玩两年。我们还这么年轻，要是现在就结婚，那日子得多无聊。” “无聊？” 温如玉抬头看向霍文昊，眸光柔软困惑。 “小傻瓜！” 霍文昊亲昵地在她鼻子上点了一下：“结婚之后是什么，是生孩子呀！到时候家里人每天催催催，半点自由都没有，你想过那样的生活？” 话里话外，都是对结婚生子的嫌弃。 他到底是嫌弃这种生活，还是不想跟自己结婚？ 温如玉腹诽着，面上却乖巧地点点头：“恩，你说的有道理。” 她顿了顿，忽然话锋一转：“那万一，我突然有了呢？” “噗……” 霍文昊一口酒呛出来：“咳咳，真的假的？宝贝儿，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你猜。”温如玉笑着眨眨眼。 霍文昊放下酒杯，紧张地擦了擦嘴：“打掉，马上打掉！我可不想这么年轻就当爸爸！” 笑意，在温如玉脸上僵硬了几秒。 她放下酒杯，垂下眼帘掩住眸中的寒光，笑得越发娇俏：“呵，看把你吓的，我跟你开玩笑的。人家怎么可能怀孕，人家自己还是个宝宝呢！” 霍文昊长长地松口气，脸上又恢复笑意：“我就说，我的宝贝儿，不会这么不懂事。” “当然。” 温如玉娇嗔他一眼，垂眸间，一抹冷意飞快闪过。 …… 夜幕降临。 建国中医馆。 肖老爷子和老太太送走所有病人，正收拾着东西准备关门，就听见门口传来车子熄火的声音。 “有病人？” 肖老爷子放下东西，疑惑地迎出门，就看到从小电驴上下来的黎磊：“哟，是小磊来了呀！来，快进屋坐。” “肖外公好！” 黎磊恭敬地弯了弯腰，摘下头盔挂到车把手上：“外公，坐我就不坐了，我就是替小暖给你们送点药材过来，马上就走。” 他说着，就把放在踏板上的蛇皮袋拎了下来：“您看，这都是小暖给你们收罗的宝贝。” 蛇皮袋很沉，还有些粗壮蠕动的痕迹。 肖老爷子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来。 他往四周看了看，乐呵呵一笑：“好，先进去，咱们屋里说。” “诶。” 黎磊将袋子提进门放到地上，肖老爷子在后面关上门。 “是什么呀？神神秘秘的？”老太太听见他们声音过来，带上胸前的老花眼镜。 黎磊笑而不语，直接打开袋子。 十几条毒蛇，软绵绵的在袋子里缠着一团。 黑的、白的、扁头的、烙铁头的…… 这又能治多少疑难杂症了！ 肖老爷子惊讶地睁大眼睛：“哪来这么多毒蛇？还都是非常罕见的品种！” 老太太先是一诧，跟着就担忧起来：“这么多毒蛇，都是暖暖弄回来的，她没伤着吧？” 一听这话，肖老爷子也冷静下来：“小磊，暖暖没事吧？” “没事，当然没事。能让她出事的人，还没出生呢！” 黎磊笑眯眯道，心里忍不住嘀咕：姑奶奶，看在外公外婆的份上，你可千万别把自己玩脱了。 肖老爷子和老太太这才放心地点点头。 黎磊连忙岔开话题：“外公外婆，小暖特意交代了，辛苦你们尽快处理。还是老规矩，别留下太多痕迹。” “放心，我们有经验。该取胆取胆，该剔骨剔骨，该泡酒泡酒，不过，得等我们先分个类。” 老爷子说着，望老太太一眼，两人默契地笑了下。 黎磊莫名被塞了嘴陈年狗粮，讪讪道：“那行，外公外婆，东西送到，我就先走了，辛苦你们。” “不辛苦。谢谢你，小磊。” 老太太慈爱地笑道，末了又忍不住追问：“小磊，你今天见暖暖，她有没有说最近会不会回来呀？” “外婆，小暖最近忙着给您和外公准备大礼，估计暂时没时间回来。” 黎磊朝着地上的蛇扬了扬下巴：“喏，这些都是开胃小菜。你们安心等着，她办完事，自然就回来了。” 老太太有些失望：“小磊，你帮我们告诉暖暖，让她千万注意安全，要照顾好自己。” “外婆放心，那都是必须的。”黎磊调皮地眨眨眼。 他冲着外公外婆摆摆手：“我先走了，外公外婆再见！” “好，你自己路上慢点啊！” 送走黎磊，老太太看着地上的蛇怔了好一会儿，轻道：“老头子，这么多毒蛇，你说咱们暖暖从哪儿弄来的？” 肖老爷子苍眉挑了挑，半开玩笑道：“她现在嫁进霍家，每天都是家里学校两点一线，哪有时间去弄这些东西？我看，八成是别人送到她面前来了。” 老太太疑惑地皱眉：“这些东西，也会有人拿来当礼物？” 见她没听出来，肖老爷子无奈地摇摇头，面色变得严肃：“如果真有人把这些当药材送给暖暖，那也是好事。不过，按照她现在的性格和身份，恐怕没人会真心实意给她这么大的礼。所以啊，只有一种可能……” 老太太着急地问：“什么？” 第41章 一定要严惩 肖老爷子道：“有人想用这些东西害咱们的暖暖。” 老太太立刻紧张起来：“那咱们暖暖岂不是很危险？哎，这可怎么办好？要不，咱们还是劝暖暖回来？” 肖老爷子抬手，示意她打住：“放心放心，没事的，你别着急。小磊刚才笑嘻嘻的，暖暖一定没事。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们做好她交代的事，就行了。过度担心，会成为孩子的负担。” “你说的轻巧。” 老太太瞪老爷子一眼，心里却也默认了这种做法。 …… 霍家，主宅。 老太太卧室。 霍老太太靠在摇椅上，缓缓捻动手中佛珠：“那孩子怎么样了？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中毒昏迷？” 丁姨摆好紫铜香炉，恭敬回话道：“三少奶奶的化验结果还没出来，但中毒是肯定的。毒素的来源、分量，现在都还不清楚。等到具体结果出来，应该就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霍老太太叹口气：“那孩子，也是个苦命的。” “是啊！” 丁姨附和着，又补充道：“不过能嫁进我们霍家，现在又有三少护着她，三少奶奶的福气在变好呢！老夫人，我看今天三少回来的时候，表情凝重，恐怕是在担心三少奶奶。真没想到，老神仙的话，这么快就要应验了。” 霍老太太灰蒙蒙的眼珠动了动：“没那么快。你现在看到的，不过都是表象。阿霆从小就是面冷心善，性格又大气，不喜欢与人计较。昨天的事，的确是小昊做得太过分了。别说阿霆跟她是挂名夫妻，就算是我，也看不下去。幸好没出什么大事。 “可没想到，今天又出了这样的事情。阿霆现在应该已经知道，那孩子是被逼着嫁过来冲喜的，对她难免有点恻隐之心，要说男女之情，断然不会这么快有。” 丁姨深以为然，恍悟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我真是糊涂，怎么会就全信了呢？” 霍老太太轻笑，语气轻快两分：“不妨事，你也是盼着他们好。” 她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急促地敲门声。 “老夫人，您歇下了吗？”管家霍山隔着门，恭敬道。 霍老太太捻动佛珠的手一顿。 丁姨连忙过去开门：“老夫人还没睡，别急，慢慢说。” 霍山擦了擦头上的汗，咽了口唾沫：“老夫人，蛇坑那边，出大事了！” …… 西苑别墅，书房。 霍厉霆随意靠坐在轮椅里，双眸紧闭，右手拇指和食指按压着眉心。 他周身上下弥漫着一股颓然的气息，又好像裹挟着很久未有过的狂躁…… 良久，他忽然直起身，拿出抽屉里的电话，按下一串号码。 很快，电话那边就响起男人爽朗的笑声：“三少，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您老人家居然也知道主动跟我联系了？真是太新鲜了……” “陆浩然。”霍厉霆一字一顿，打断那边的喋喋不休：“我找你有事。” 陆浩然痞痞一笑：“猜到啦！你老人家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我记得你团队里有专门研究毒药和解药的，明天带着你最厉害的专家回来。”霍厉霆言简意赅。 “明天？” 陆浩然顿了顿：“大哥，我可在米国。” “明天。” 决绝的两个字，不容反驳。 陆浩然咽了口唾沫：“大哥，你讲不讲道理？现在国内已经是晚上了吧？飞机直飞也要十几个小时，你想让我带着人坐火箭回来？” “可以。” 一本正经的回答，气得陆浩然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他按住胸口，深吸口气：“行行，你牛逼。小爷现在就去推掉所有事，马上带人回来。但你总得先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吧？” “明天见面说。” 霍厉霆说完，毫不留情地挂断电话。 遥远的大洋彼岸，陆浩然握着电话在风中凌乱。 这男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霍厉霆刚放下手机，门外，就传来轻轻地敲门声。 “进。” 得到应允，白宇推门进来：“三少，蛇坑那边出事了。” 霍厉霆眉头挑起，淡漠地看着他。 白宇立刻继续道：“蛇坑里的所有蛇，今天全部死了。现在整个蛇坑臭气熏天，野生动物专家和医生都过去了。经过反复检查确认，所有蛇无一幸存。根据检查结果初步判断是中毒，至于是什么毒，要等化验结果出来才知道。” 霍厉霆冷冷地转过头，看向电脑，语气漠然：“那地方，原本就不该存在。” …… 主宅。 灯火通明。 霍老太太拄着拐，端坐在沙发主位上，表情严肃。 霍南山夫妻坐在老太太下手右侧的沙发上，霍厉仁和霍厉义兄弟俩坐在左侧的沙发上。 知道蛇坑出事，所有人都正襟危坐，等着老太太的指示，只有霍文昊歪在单人沙发里，抱着手机玩游戏。 丁姨站在老太太身侧，低低汇报道：“就差三少爷了。” 她话音刚落，就见白宇推着霍厉霆进来，忙改口：“三少爷也到了。” 霍文昊正对着大门方向，看到霍厉霆，立刻放下手机，阴阳怪气道：“三叔，你这么晚才过来，是做贼心虚吗？” 男人就像没听见他的话，连眼风都没给他一个，只径直向长辈打过招呼。 霍文昊气结，暗暗咬紧后槽牙：“三叔，你不说话就是默认咯！我就知道是你，因为我昨天在禁地跟三婶开了个小玩笑，你就心怀怨恨，把那些宝贝全毒死了。” 霍厉霆冰冷的视线落在霍文昊身上，锋利如刀。 墨瞳深邃，似裹挟着惊涛骇浪，要将入目的人卷入漩涡。 霍文昊骤然感觉到寒意，肩膀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连忙改口：“我……我就是随便猜猜。毕竟你昨天替三婶出头，大家都看见了。而且那些蛇，这么多年都有专人看管，一直活得好好的，怎么会一夜之间全死了……” 所有人的视线落在霍厉霆身上，看似平静，却又各不相同。 白雪如拢了拢鬓边的发，眸中浮起一丝担忧和疑惑。 霍文昊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但是，阿霆素来脾气好，怎么可能会一下下这么狠的手。 再说了，为了那个傻丫头？ 肯定不值得！ 霍南山冷声开口：“够了，小昊。那些蛇，未必会死。现在十几位专家和兽医正全力抢救，我们自家人，就不要自乱阵脚，互相猜忌。” “我……” 霍文昊还想说什么，被霍南山严厉的眼神一扫，只好不甘地把话咽回去。 霍老太太摩挲着拐杖上的龙头，叹口气：“哎，真是造孽！那些东西，虽说不应该出现在平常人家里，但毕竟是老头子当年留下的。我还记得他临走前拉着我的手，再三叮嘱，说那是整个霍家的风水命脉，必须有999条毒蛇压着，我们霍家才能风调雨顺，平安顺遂。 “那个蛇坑，从新建到现在已经四十多年了，跟老宅算是同岁。中途那些蛇也病过、死过，但也有新生填补，整个新老交替的过程，一直都遵照规律保持着该有的平衡。这次，怎么会一下子全军覆没？” 所有人面面相觑。 他们现在也想知道这个答案。 霍老太太顿了顿，幽幽道：“这恐怕，不是个好兆头。我们霍家，怕是要出大变故了。” 那些东西，她一直当老头子的遗物，妥善保管。 她再次叹口气，怅然道：“但愿还能有救，否则我将来到了下面，不知道要怎么跟老头子交代。” 见老太太忧心忡忡，霍南山连忙温声安慰：“妈，您别这么说。这或许，就是个意外。就算真是有人想针对我们霍家，恶意破坏，我们霍家树大根深，也不是外人想破坏就能破坏的。” “是啊，妈，您别多想，那些专家都是最好的，一定会有办法的。”白雪如跟着劝慰。 “说起来，我觉得这件事有点蹊跷。” 一直没说话的霍厉仁开了口，语气凝重：“医理上常说，以毒攻毒，这些毒蛇都是剧毒之物，按道理能伤到它们的毒药不多。禁地蛇坑里的蛇，又是来自不同国家的不同品种，对毒药的耐药差异应该也完全不同。如果真是被人下毒，那下毒的人，或者指使人下毒的人，不但非常精通药理，还应该对家里的情况比较熟悉。” “大哥说得有道理。”霍厉义听得连连点头：“这件事，肯定是有预谋有野心的。” 闻言，霍厉霆的深眸微微眯了下，却又很快恢复了一贯的清冷。 霍南山和白雪如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如果真是这样，该不会是有人对霍家不利了吧？ 霍文昊懒洋洋地靠在沙发里：“反正我觉得这件事，三叔三婶绝对是最大嫌疑人。就算是不好的兆头，那也绝对是三婶带来的。毕竟她没来之前，家里一直好好的。而且她那副尊容，又土又丑，看着就浑身不舒服，肯定是个不祥人。” 他说话时眼神不敢正视霍厉霆，话却极具攻击性。 在这点上，霍厉义也深有同感。 他赞同地点了点头，略带同情地瞄了一眼轮椅上的霍厉霆:“啧啧，弟妹那长相，确实是影响胃口。祥不祥的另说，要是继续把她留在家里，将来影响我们霍家基因，是肯定的。” 霍厉霆却仿佛没看到没听到一样，依然面无表情。 霍文昊难得找到同盟，立刻兴奋起来。 他放下手机两只手给霍厉义竖起了大拇指：“还是二叔有见识。” “住口。” 霍老太太跺了跺手里的龙头拐杖，语气严厉：“胡闹。一个两个，越说越不像话。你们这些年读的书，学的礼仪，都去哪儿了？思暖既然跟阿霆结婚，她就是霍家人。你们以后，不许再这么说。” 霍厉义和霍文昊相视一眼，讪讪地“哦”了一声。 霍老太太灰蒙蒙的眸子转了转，声音缓和几分：“阿霆，这件事，你怎么看？” 霍厉霆随意靠坐在轮椅里，语气平静淡漠：“奶奶，这么多年过去，那个坑早已没有存在的必要。” “呵。”霍文昊轻嗤一声：“太奶奶，您看，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 霍厉霆一记冷眼扫过去。 霍文昊吓得赶紧缩回沙发里，假装看手机。 霍厉霆收回视线，继续道：“杀生者固然有罪，但不管是谁动了这些蛇，对整个霍家来说，都上升不到不祥之兆的高度。” “阿霆，我知道你不相信鬼神，但霍家的传统，不能不尊。”霍南山开口，语气中透着威严：“蛇坑的位置，是你爷爷当年特意请高人指点的。可以说整个山庄布局，都跟这个蛇坑息息相关。你不清楚当年的事情，就不要随便给意见。” 白雪如皱眉，瞪霍南山一眼，无声道：当着大家的面，你怎么能这么说儿子。 她转头看向霍厉霆，换上温柔的语气：“阿霆，这种事宁可信其有。再说，霍家这些年生意平稳壮大，还是以不变应万变更妥当。” 听到这里，霍文昊心中暗喜，放心地打开了手机游戏。 连瘸子他爸妈都不袒护这事了，看他怎么收场！ 霍厉霆坦然迎视着他们的目光，语气始终淡漠：“爸妈，你们说的没错，禁地的位置，的确是整个山庄的风水眼。”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但既然是镇，就应居高而镇下。蛇坑的位置，本就是低洼处，加上又挖了地下室，根本是阴上加阴。” 白宇恍悟地点头，接话道：“属下听说，蛇属水，在五行中也是属阴的。难怪就连三伏天去蛇坑，也能感觉到寒意。而且蛇坑积水严重，即便已经换上最先进的排水系统，还是要每年翻修，恐怕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顿了一下，白宇挠挠头好奇道：“三少，这是不是说，其实真的镇宅，应该是把那个位置填埋，垫高，才能起到更好的镇宅作用？” “不错。” 霍厉霆赞许地扬了扬下巴，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至于那些毒物，爷爷当年应该只是为了威慑外面的入侵者。现在国泰民安，山庄各处都有全球顶尖的安保系统，没必要再留着这些。” 白宇深以为然，频频点头：“这么多毒物，养着劳神费力不说，万一哪天跑出去，或者被有心人利用拿去害人，可能还要出大事。” 主仆二人说的有理有据，而且都是常识问题。 霍南山眉头蹙起，下意识看向老太太。 霍老太太握着拐杖，表情严肃地沉思着。 场面，一瞬寂静。 霍文昊手里的游戏，立刻就不香了。 “三叔，你这分明是狡辩。” 他看看老太太，又看看霍南山，急切道：“太奶奶，二爷爷，如果三叔真觉得蛇坑有问题，为什么他这么多年都不提出来，现在蛇坑出了问题，他就说这个不对、那个不对，分明是想混淆视线，隐藏自己。这件事，肯定是他做的。” “文昊少爷，您这是伤疤还没好，就忘了疼了？”白宇语气恭顺，话却犀利：“您昨天才受了惩罚，今天又想以下犯上？” “你！”霍文昊气结，“噌”地站起来，想要动手。 白宇面上保持着优雅不失礼貌的微笑，朝霍厉霆轮椅后站了半步。 触到男人浑身上下散发的疏冷气质，霍文昊只能默默将那股火强压下去，一屁股跌进沙发里。 霍厉义忽然起身，单手托着下巴，一本正经道：“恩，我仔细想了想，也觉得阿霆的话很有道理。要不怎么那些什么塔、什么庙的，为什么要劳心劳力的建在山上？肯定是站得高，才能镇得住啊！” 霍老太太懊恼地摇摇头：“道理，是这个道理。但终究是老头子留下的东西。我不想将来到了地下，对他没有交代。” 霍南山宽慰道：“妈，您别担心，我会安排人手全球搜罗，即便是这些救不回来，我也重新把蛇坑给您补齐。” 霍厉仁柔和的桃花眼温润，语气关切：“是啊，奶奶，您要保重身体。我也让管家带人去查监控了。家里的安保系统完善，相信一定可以找到是谁下的毒手。到时候将人提到您面前，您想怎么惩罚，就怎么惩罚，也算对爷爷有交代了。” 霍老太太闻言，脸色稍有缓和：“恩，这还差不多。” “奶奶，凶手肯定要抓，但那些东西，我建议别再弄进来了。”霍厉霆再次开口：“万物有灵，这些野生动物还是留在大自然更合适。我们常年把他们圈养在这里，即便是给最好的食物和环境，那也是剥夺自由。佛家也有放生积福的说法，您说，是不是？” 霍老太太犹豫片刻：“那你爷爷……” “妈，你就当是放生为孩子们祈福，相信爸也不会怪您的。”白雪如担心祖孙俩起争执，急忙圆场道：“再说，您是要长命百岁的人。不如先观察观察，若是真对家里的气运有什么影响，我们再把蛇坑依样补齐，也不迟啊！” 她向霍南山眨眨眼：“老公，你说这样行吗？” 霍南山会意，点点头，向老太太道：“妈，反正找蛇也要时间，不如我们先把重心放在找凶手上？” 事已至此，霍老太太只好勉强应下：“好。那这件事，交给谁来办？” “太奶奶，既然三叔这么本事，不如就交给三叔吧？到时候让三叔亲自把凶手交到您面前，听凭您的处置，也好证明三叔的清白。”霍文昊积极推荐道。 他歪头看向霍厉霆，淡笑中暗藏着暗芒：“三叔，你敢答应吗？” 他断定霍厉霆就是下毒的凶手。 他更断定霍厉霆不会答应。 因为，没有人会自己抓自己！ “好。” 简单的一个字，一锤定音。 霍文昊愣住，神色瞬间复杂起来：“你想清楚了？” 霍厉霆冷睨着他：“事情终究是因你……三婶而起。如果不是你跟她发生争执，你怎么会把她抓到蛇坑，惊扰到那些东西？作为她的丈夫，你的三叔，我有责任善后。” 霍文昊完全没听出他话里有话，愉快地夸奖道：“三叔果然是三叔，有觉悟。” 他心里暗暗得意：这回有好戏看，我就等着看你这个残废怎么上演搬起石头砸自己的残废脚了。 霍厉仁狭长的桃花眼眯起。 阿霆就是阿霆，字字句句听着都像在数落弟妹，可分明是在说文昊无事生非，才弄出这么多事。 见老太太迟迟没有表态，他淡淡勾唇建议道：“奶奶，我也觉得这件事让阿霆来查最合适。他呆在家里的时间长，对周围的环境最熟悉，找凶手应该事半功倍。至于要不要重建蛇坑，不如等我找个大师回来看看，到时候再做决定。” 霍老太太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好孩子，你有心了。不过大师的事就不用你费心了，奶奶认识位德高望重的老神仙，会请他过来看的。至于凶手，既然你们都建议阿霆，那这件事就交给阿霆。” 她循着先前发出声音的方向，雾蒙蒙地眸子转向霍厉霆，语气郑重：“阿霆，这件事就辛苦你，奶奶想尽快看到结果。不管是谁，哪怕是霍家人，也决不能徇私，一定要严惩。” “是。”霍厉霆点头应下。 霍老太太疲惫地摆摆手：“我乏了，都散了吧！” 丁姨见状，连忙上前，扶着老太太上楼。 众人也跟着各自离开。 白宇推着霍厉霆，刚走出大门，霍文昊追上来。 “三叔，我听说三婶中毒昏迷，住进了icu？”他表面关切，眼底地喜色却藏也藏不住。 男人墨瞳淡看着前方，就像根本没听见有人说话。 白宇会意，面无表情地推着轮椅往前。 哼，死残废，敢无视我！ 霍文昊目光一冷，两步上去，右手按住轮椅扶手，阻止他们离开，继续嘲讽道：“三叔，看来三婶在学校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啧啧，连在象牙塔那么圣洁的地方都能中毒，可见平日里人品太差，树敌太多。您跟这样的女人在一起……” 霍厉霆冰冷的眸光落在那手上，蓦地一沉。 他伸手扣住霍文昊的手腕，稍一用力，就听“咔擦”一声，霍文昊的手立刻耷拉下来。 第42章 叫我阿霆 霍文昊说得兴奋，没出口的话瞬间化成一声惨叫：“哎哟！三叔，疼疼疼……” 他差点跳起来，可一动拉扯着手更疼，急得满头冷汗。 “放手，你快放开我……” 他愤怒地嘶吼。 霍厉霆凝着他的眼睛，吐出的每个字都淬着寒冰：“再敢以下犯上，我会让你跟那些毒物一个下场。” 冰冷双眸犹如寒潭，深谙得像是能把人的灵魂都吸进去。 霍文昊打了个哆嗦，吓得连忙压低声音，一个劲儿地点头求饶：“知道……知道，三叔，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他疼得眼泪都要掉下来，男人才嫌恶地甩开他，由白宇推着离开。 霍文昊捧着脱臼的手，疼到抽搐，看着两人的背影，眸光越发阴狠。 死残废，你给我等着！ …… 林荫道上，树荫婆娑。 白宇推着霍厉霆边往西苑别墅走，边好奇道：“三少，您刚才说的那些风水，都是真的吗？那我们以后是不是真要在禁地建座小山？” 霍厉霆侧头，淡扫他一眼：“你刚才不是说的头头是道？你觉得风水是什么？” 白宇讪讪地挠挠头：“三少，您就别笑属下了。风水这么玄妙的东西，属下哪懂，刚才都是顺着您的话在说。” 满屋子人虎视眈眈，他可不能让自家主子孤军奋战。 霍厉霆眸光暗沉：“所有一切学问，最终都逃不过一个人字。只要住在这里的人都心无杂念，一心向善，这里的风水自然不会差。” “哦。”白宇恍然大悟：“但现在住在这里的人，各怀鬼胎，就算请大罗金仙来镇宅，也一样会有人暗中搞事情。自然就会出现所谓的风水不好，家宅不宁，对不对？” “恩。” 霍厉霆点头。 白宇立刻感觉到莫大的鼓舞，继续道：“三少，您主动答应找凶手，是不是想趁机揪出家里那些心怀不轨的人？” 霍厉霆淡漠道：“我没那个兴趣。只是觉得这件事，始终跟三少奶奶有关，想在结果出来之前，先给她留条后路。” 不管查到什么证据，主动权在他们手里，就是抢占先机。 未雨绸缪！ 这是为亲近的人，才会有的打算吧？ 白宇有些担忧，壮着胆子问：“三少，您这是同情三少奶奶吗？” 男人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一紧，白宇立刻收敛好奇，恭敬道：“对不起，三少！属下不该多问。” 月光清冷，男人的眸光更冷。 片刻，他开口，语气漠然：“有同情，但不全是。她嫁进霍家，始终是因为我。我不能看着她走着进来，躺着出去。” 话是冷的，但白宇却感觉到暖意。 他郑重地点点头：“属下明白了。” 三少保护三少奶奶，为三少奶奶考虑，目的只是在适当的时机，让她完好无损地离开霍家。 连三少奶奶出生那么低微的人，三少都能用心照拂，可见自家主子果然是这个家里最有责任心和最有善心的人。 白宇想着，对霍厉霆越发敬服。 …… 翌日。 天光微亮。 白宇将车驶进西苑车库，抬头，就见二楼书房窗户透着灯光。 他眉头一皱。 三少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书房内，男人端坐在书桌前，专注地翻阅着手中书籍。 他的眼下，有一圈淡淡的青乌。 “笃笃。” 敲门声响。 男人没有抬头，随口道：“进。” 白宇推门进去，恭敬道：“三少，早上好！” 男人翻书的动作一顿，抬眸看了看窗外。 竟然已经天亮了。 他的表情并没有多少变化，但白宇跟随多年，一眼看出端倪：“三少，您这是一夜没睡？” 看到他眼下的青乌，白宇立刻心疼道：“属下这就送您回房休息。三少，您身体不好，一定要多注意休息……” “不用，不累。” 霍厉霆收回视线，合上书，淡问道：“医院那边有什么消息？” “医生已经全力救治，但目前，三少奶奶还没醒。” 白宇看了他一眼，恭敬道：“您不用太担心，陆总的团队已经上了飞机，相信很快就能赶回来，三少奶奶一定能逢凶化吉。” “恩。” 霍厉霆顿了顿，又道：“蛇坑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白宇遗憾地摇摇头：“经过野生动物专家一夜努力，还是一条都没救回来，确定全都死得透透的了。老夫人已经命人封锁了蛇坑，她自己天没亮就带着丁姨出门，说要上山找大师。”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老夫人走的时候特意交代，关于蛇坑填埋还是重建，一定要等她见过大师回来，再行处理。” 这话，面上是说给所有人，实际是叮嘱霍厉霆。 毕竟，昨晚他主张让蛇坑消失。 白宇说完，就感觉气氛一瞬凝滞。 他有些心虚，正想着如何打破僵局，手机就响了起来。 看到是医院来电，白宇直接按下免提。 电话那端，传来护士温柔地声音：“是温思暖家属吗？这里是市三院icu病房。病人今天凌晨的眼动频繁，医生说病人可能随时会醒，建议家属过来等候。” “好，我们会尽快安排，谢谢。” 白宇挂断电话，面上一喜：“三少，您先休息一下，属下先去医院守着，等三少奶奶醒了，您再过来。” “不用。” 霍厉霆沉声拒绝，直接驱动轮椅往外走：“帮我换衣服，一起过去。” “可您的身体……” 白宇看着他果决地动作，动了动唇，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顺从道：“是。” …… 市三院。 icu病房。 赵晓棠和黎磊一出电梯，就看到胖医生正好从温思暖的病房出来，两人连忙跑过去。 “医生，我朋友怎么样了？她什么时候会醒？”赵晓棠语气急促地问。 黎磊探头隔着玻璃朝病房里看了一眼，确定温思暖还躺在那儿，才把目光落在医生身上。 胖医生边在本子上做寻访记录，边道：“病人的各项体征已经趋近正常，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应该今天之内就会醒。至于具体时间，还是要看病人自身的免疫情况。” “那就还是不确定？”赵晓棠肩膀耷拉下来。 她隔着玻璃，望着病床上的温思暖，眼圈泛红：“小暖，求求你快点醒过来吧！” 她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佛祖、菩萨、耶稣、圣母……不管是东方的仙还是西方的神，求求你们都来保佑小暖，保佑她快点醒过来……” 黎磊嘴角微抽，强忍住笑意：“看不出来，你还挺关心她的。我听说她在你们学校人缘很差，好像只有你这么一个朋友？” 虔诚的祈祷被打断，赵晓棠不悦地白黎磊一眼：“放屁。我开学第一天就认识小暖，她的人品才不差。那些不喜欢她的人，根本就是眼瞎。” “啧啧，护犊子护成你这样，她果然没白交你这个朋友。”黎磊调侃着，斜靠着玻璃，漫不经心地拿出手机玩。 “那是当然。”赵晓棠自豪地扬起下巴。 看到黎磊的动作，她立刻眸子一凛：“倒是你，小暖说你是她唯一的发小，是跟她最熟悉的朋友，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你这样，对得起小暖跟你的友情和信任吗？” 黎磊抬头，目光幽幽地落在赵晓棠脸上。 赵晓棠挑眉，瞪着他，理直气壮：“你看看你的样子，我说错了吗？” 黎磊嘴角勾起一丝玩味。 他收起手机，假惺惺地抹了抹眼泪，学着赵晓棠的样子，双手合十朝着温思暖的方向祈祷：“小暖，拜托你快点醒过来！我们真的好担心你……” 刻意的哭腔，听着刺耳。 赵晓棠翻了白眼：“你够了！黎磊同学，生而为人，我劝你善良！” 她恶狠狠的样子，是真为温思暖揪心。 黎磊收起脸上的玩世不恭，半认真道：“别生气啦！我没有不担心小暖，只是我知道她不会有事，所以没你这么担心而已。” “你怎么知道的？” 赵晓棠又好奇又着急，目光灼灼地盯着黎磊。 黎磊被看得不好意思，往后微缩了一下，耳根泛起绯色：“我……我昨晚做梦，梦见小暖，她告诉我的。她说她没事，今天就会醒，而且她这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你闭嘴吧！” 还是没个正经！ 赵晓棠气结，狠狠丢给黎磊一个眼刀。 托梦这种事，本来就没有科学根据，何况小暖还没死，托什么梦？ “哎，你别生气，听我解释……” 黎磊还要胡诌。 忽然，监护室的门打开，护士走了出来：“刚才病人的手动了一下，可能马上要醒来了。” “能让我进去陪她吗？”赵晓棠眼睛一亮，连忙过去，隔着护士的肩膀往病房里望。 黎磊凭着身高优势，目光已然越过护士，看到病床上的温思暖：“我也要进去。” 见两人都想往里挤，护士为难道：“病人情况还不稳定，不适合进去这么多人，一次只能进去一个。” “我先进！我是她最好的闺蜜。”赵晓棠抢先道。 黎磊不甘示弱：“让我进！我是她发小，是她最好的朋友。” 护士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好。 …… “我进去。” 低沉的声音从电梯口方向传来，平静中透着不容置喙的威严，瞬间碾压赵晓棠和黎磊的争执。 赵晓棠和黎磊回头，就看到白宇推着霍厉霆缓缓走来。 男人一袭深灰色高定西服，即便坐在轮椅上，也丝毫不影响他两米八的气场。略带血丝的眼睛和眼下的青乌，并没有影响他英俊的容貌，反而让他看上出多了成熟男人的沧桑魅力。 护士昨天见过霍厉霆，立刻松口气：“既然两位都是病人的朋友，那还是把这个机会给病人丈夫吧！” 这是最合理的安排。 看着护士推着霍厉霆进去，赵晓棠忿忿地剜黎磊一眼：“要不是你跟我抢，我已经进去了。” 黎磊悻悻地回她一个白眼：“要不是你，我还进去了呢！” 四目相对，火光四溅。 “哼！” 两个人同时轻哼一声，气鼓鼓地各自转身。 …… 病房内。 女孩平躺在床上，双眸紧闭。 没有黑框眼镜遮挡，她纤长的羽睫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剪影，越发衬得她面白如纸。 干裂的唇瓣连同脸上红肿的痘印，都跟着失去血色，再没有往日的生动鲜活，却又显得格外青涩稚嫩。 霍厉霆看着那清秀的眉眼五官，眼前的轮廓渐渐模糊。 怎么会这么像她？ 眼前的人和记忆中的人，一瞬重合。 不……不会的。 霍厉霆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深邃的眸光已经恢复如常。 与此同时，床上的女孩睫毛颤了颤，眼皮缓缓向上撩起。 霍厉霆按住扶手，目不转睛地看着，紧绷的下颌线却微微松怔下来。 女孩的眼睛完全睁开，漆黑双眸如两颗黑曜石，带着朦胧的睡意和迷茫。 可就在看清坐在床边的人是霍厉霆那一刻，迸发出欣喜的光。 “大叔……” 她弯起嘴角，开口，声音嘶哑微弱。 喉咙干涩的疼痛感，立刻让她秀气的眉头蹙了起来。 “别着急说话。” 霍厉霆开口，语气是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轻：“中毒和治疗，都对你身体造成影响，尤其你的喉咙，因为呕吐和洗胃，产生了炎症。” “这是不是他跟自己说话，说的最耐心、话最多的一次了？” 温思暖想着，心里一暖。 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她哑着嗓子道：“大叔，我没事。我就是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我梦见自己快要死了，是大叔你救了我。我睁看眼睛看到你，就知道自己美梦成真了。” 她很疲惫，说完就呼呼喘气，但脸上的笑意丝毫不减。 霍厉霆眉头浅蹙：“梦见自己濒死，也能算美梦？” 温思暖愉悦地眨眨眼：“只要是能梦见大叔的梦，都是美梦。” 她笑得眉眼弯弯，像是还沉迷其中。 霍厉霆喉结一紧，墨色双瞳瞬间深谙起来。 一抹浅红，悄然爬上耳根。 温思暖巴巴地看着他，眸子忽然亮了亮：“大叔，你的脸怎么红了？” 霍厉霆背脊微僵，整个人迅速清冷下来：“没有。是你刚醒，眼花。” 他清清嗓子，岔开话题：“你嗓子不舒服，就少开口。先好好修养，其他的事，等痊愈再说。” “大叔，可我想知道，我这到底是怎么了？咳咳……” 嗓子抽疼，温思暖轻轻呛咳了两声。 霍厉霆眉头立刻蹙得更紧：“中毒。” 温思暖眸子睁大，眼里满是难以置信的光：“怎么又跟我做的梦一样？我梦见自己中毒，被人丢进蛇坑，被好多好多的蛇咬，然后……然后我就跟那些蛇一起死了。” 霍厉霆眸光一凛，语气淡淡道：“蛇坑里那些蛇，的确死了。” “啊？” 温思暖张着嘴，半晌才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我这是噩梦也成真了？” “别胡思乱想，你是医科生，相信科学。” 霍厉霆略带严厉地扫她一眼：“你还是好好想想，你昏迷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想清楚，等嗓子痊愈再告诉我。” “大叔，那我中的是什么毒？”温思暖好奇宝宝似地追问道。 “今晚有专家到，查清楚会告诉你。你先好好休息。” 言落，霍厉霆驱动轮椅离开。 温思暖看着他的背影，抿了抿干裂地嘴唇，水眸中闪过狡黠。 看来，他们对这个毒，还一无所知！ 霍厉霆的轮椅行出一段，忽然顿住。 他没有回头，闭了闭眼，沉声道：“你以后，不要再叫我大叔。” “恩？”温思暖回神。 他好像很不喜欢大叔这个称呼……可是想起上次叫他老公的情形，脸上立刻染上一抹红晕。 她讪讪赔笑：“嘿，对不起啊！我记性不好，总忘。可我们结婚的事，别人都不知道。我怕我以后叫你老公叫习惯了，万一一个没忍住，在公共场合叫出来，会暴露我们的关系，给你添麻烦……” 她越说，声音越低。 喑哑的嗓音，听着怯怯无奈又卑微。 霍厉霆扶着轮椅的手一紧。 这个傻丫头，原来也知道在乎名分。 他垂眸，沉吟片刻道：“以后，你就跟家里人一样，叫我阿霆。” 说完，他重新驱动轮椅离开。 阿霆？ 温思暖嘴角一弯，晶亮的水眸中闪过一抹促狭。 她扯着嗓子，用力道：“阿霆。” 嘶哑的嗓音如破锣，响得让人心惊。 霍厉霆停下来，回头：“还有事？” 女孩捕捉那抹隐藏在深邃眸子里担忧，憨憨地笑起来：“没事。阿霆这个名字，真好听！是全世界，最最最好听的名字。” “阿霆。”她又喊了一遍，眼睛弯成两弯月牙。 霍厉霆怔了怔，凝在眉宇间的冷意，倏然散去。 “闭嘴，好好休息。” 他睨她一眼，转身离开，嘴角却扬起一抹浅淡的幅度。 市郊，青松山。 一座巍峨的寺庙，半隐半现于重峦叠嶂之中。 苍翠地参天古木掩映着大雄宝殿的黄墙红瓦，鼎盛地香火随风扶摇，直上九霄。 金漆的匾额沐浴在橘红色的晨曦中，上面“慈云寺”三个大字，熠熠生辉。 霍老太太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扶着丁姨，迈上最后一级台阶，重重地呼出口气：“到了吧？” “是，到了。”丁姨恭敬地应声。 霍山跟在两人身后，手里拎着香烛，不解道：“老夫人，您是怎么知道的？是闻着香火味了？” “这漫山遍野，哪里没有香火味？”霍老太太淡淡一笑。 霍山更加好奇：“那您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呀？” 见老太太不语，他只能把目光投向丁姨。 丁姨忍不住轻笑：“这都来多少次了？从外山门到这里，99级台阶，老夫人每上一级台阶，都会在心里默念一遍佛号，自然是心中有数。” “哦，原来如此。”霍山点点头，由衷赞道：“老夫人，您这么虔诚，佛祖一定会保佑我们霍家的。” “就你嘴甜。”丁姨笑道。 三个人稍事休息，等老夫人呼吸平稳下来，才相互搀扶着，肃穆地走进正殿，诚心叩拜。 礼毕，霍山照例添了许多香油，小沙弥见了支票上的印鉴，立刻去后院请出主持圆镜大师。 圆镜大师身穿黄色僧衣，右肩披着红色锦襕袈裟，虽已年近百岁，依然步履从容，慈眉善目。 他念了句佛号，朝着霍老太太一行施礼道：“霍老施主，好久不见。” “圆镜大师，好久不见。”霍老太太作揖回礼。 丁姨和霍山也跟着向大师行礼。 圆镜大师含笑点点头：“日前令孙喜结连理，不知一切可还顺遂？” “得佛祖庇佑，又有大师指点迷津，两人尚算顺遂。” 霍老太太顿了顿，话锋一转：“大师，听闻贵宝刹近日有位精通风水的大师云游至此，不知可有此事？” 圆镜大师点点头：“正是。老衲的师兄凯德，乃是风水界泰斗，这几天正好在云游到本寺挂单。” 霍老太太面上一喜，急道：“不知圆镜大师可否代为引荐？” “霍老施主一心向佛，老衲自当尽力。不过凯德师兄昨日下山结缘，这两日都不在寺中。霍老施主要见他，恐怕要等上两日。” 霍老太太脸上闪过失望，但旋即又恢复笑意：“无妨，等两日就等两日。只是不知道寺中留宿是否方便？我想住在这里等凯德大师回来。” “当然可以，后院有专供香客静修的厢房。不过条件简陋，还望霍老施主不要嫌弃。” “佛门净地，能在此留宿，是我等的荣幸，何来嫌弃之说。” 霍老太太面色一松，灰蒙蒙地眸子朝霍山的方向转了转了。 霍山会意，立刻又拿出一沓钱交给圆镜大师身后的小沙弥，客气道：“大师，那我们就叨扰了。” “即是有缘人，又何来叨扰一说？” 圆镜大师和善一笑，念了声佛号：“几位施主，请随老衲这边走。” 丁姨连忙扶着老太太，碎步跟上。 希望老太太的诚心，这次能等到那个大师来。 第43章 祸害中的战斗机 铂金公寓。 装修奢华的顶层私宅内，随处摆放着精致的游戏手办，件件价值不菲。 客厅宽大的弧形沙发里，一男一女依偎在一起。 两人专注地盯着电视屏幕上的赛车游戏，飞快操作着游戏手柄。 快到终点，霍文昊按下加速键，得意道：“宝贝儿，这把我一定赢你。” “哼，我好怕哟！”温如玉嗔他一眼，涂着丹寇地指甲按下隐藏道具。 屏幕上的红色超跑立刻冒着蓝色的氮火，冲了出去。 霍文昊眼看要输，正着急，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连忙按下暂停键：“这把不算，下局再战。” 言落，他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 温如玉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蹙。 这男人，不但没担当，还越来越小气。 可是，霍家……不能放弃！ 这赌注才一局一万，竟然也输不起。 她面上不动声色，温柔浅笑：“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电话一通，那边立刻传来猥琐男的声音。 “老板，那丫头刚刚醒了，目前还没出icu。昏迷原因确定是中毒，但化验报告上没有写蛇毒。我特意问过照顾她的护士，她身上没有被蛇咬伤的痕迹，除了手指上的扎伤，特没有任何其他外伤。” “怎么可能？” 霍文昊和温如玉对视一眼，同时皱起眉头。 温如玉追问：“你确定吗？” “百分百确定。”猥琐男强调道。 买通那个看护，他可是花了大价钱的。 “好，我知道了。” 霍文昊挂断电话，懊恼地将手机丢到一边：“那些都是最毒的蛇，我在蛇坑亲眼看见，它们看到那个小贱人的时候有多兴奋，怎么可能没咬她？” “会不会是咬在什么隐秘的位置，所以没找到？”温如玉也不愿相信。 霍文昊想了想，拿起电话回拨过去：“那护士全身上下，都检查清楚没？” “是她给那丫头换的病员服，确定检查清楚了。” 霍文昊烦躁地站起身，来回踱步：“那些蛇呢？收回来没有？” “没有。那丫头毒发之后，整层楼都是保安、老师，我们没机会靠近。后来再去的时候，那些蛇已经不见了。”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霍文昊语气加重。 要是被人抓到那些蛇，他可就完了。 猥琐男连忙安慰道：“老板，您放心，那些蛇都是活物，而且非常聪明。现在天气有点凉，它们肯定是找温暖的地方躲起来了。” 那就是找不回来了呗？ 现在钱花了，人没死，证据还可能落在别人手里！ 霍文昊想想就头疼，怒骂道：“废物！垃圾！” 他骂完，“砰”地将电话扔了出去。 温如玉吓了一跳，垂眸压下不悦，柔声安慰道：“你现在生气也于事无补，别为那个小贱人气坏了身体。” 她起身，捡回手机，用纸巾仔细擦干净：“虽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但至少那个小贱人这次是实打实栽在我们手里。医院可不是好随便糊弄地地方，她既然住进icu，肯定伤得不轻。不过是运气好，没被毒死而已。” “岂止是运气好，是运气非常好。我长这么大，还没遇到过像她运气这么好的人。” 霍文昊气呼呼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蛇坑没弄死她，这么多毒蛇也咬不死她，都说祸害活千年，我看她简直是祸害中的战斗机！” “没关系，再厉害的祸害，也斗不过我们一条心。” 温如玉温婉浅笑，柔软的手臂，安抚地抚着他的后背：“既然她命硬没死，我们就打起精神，好好陪她玩！” 她媚眼如丝，眼底满是鼓励。 霍文昊看着她的眼睛，嘴角缓缓勾起一抹阴笑：“宝贝儿，还是你聪明。至少我们现在可以确定，她不但不傻，而且还有点脑子，是个隐患。以前，是我们小瞧了她，才会每次让她逃脱。以后我们只要多花点心思，一定能除掉她。” “当然。” 温如玉温柔地点头：“我们文昊，可是最厉害的。” 她不但完全没责怪他，还夸他最棒。 霍文昊心花怒放，捧着温如玉的脸，猛地亲了一口：“宝贝儿，我果然没看错你，你才是这世上最了解我的人。你放心，用不了多久，我一定会除掉她替你报仇。” “恩，我相信你。” 温如玉羞涩地靠在他肩上，声线依旧温柔，眼底极快地闪过一丝嫌恶。 …… 市三院，icu病房。 值守护士看了看时间，伸了个懒腰，拿着杯子起身去了茶水间。 病房门阖上的瞬间，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高大身影，飞快地闪了进去。 病床上，女孩安静地睡着，呼吸均匀。 “小暖？” “小暖暖？” “温思暖！” 男人喊道第三遍，语气明显不耐。 他侧头，带着口罩的脸上看不清表情，只右耳上的骷髅耳钉，闪过一抹光华。 他眸子一转，伸手捏住女孩的鼻子：“一、二、三……” “三”字刚落，他的手就被一巴掌拍在。 温思暖收回手，睁看眼，舒出口气，水眸凌厉地剜向他：“姓黎的，你是看老娘没被毒死，要把老娘憋死？” 她声音还有些沙哑，但说话已经不疼了。 “眼睛都没睁就知道是我，还敢说你不是在装睡？” 黎磊鄙夷地睨她一眼：“还好意思说我，你下次稍微多给我点信号会死吗？就发个信息让我去女洗手间拿东西，我怎么知道是不是拿你的遗物？” 他打电话想问清楚，结果接电话的变成了赵晓棠。 温思暖白他一眼：“骚年，你能不能对我有点信心？” 她顿了顿，又道：“东西呢？你交给外公外婆了没有？” “你说呢？” 黎磊不甘示弱，反唇相讥：“骚年，你能不能对我有点信心？” 温思暖重重地呼出口气：“我是病人，好歹还是妹子，你这么说话，会注孤生的。” “什么注孤生？小爷是母胎solo！”黎磊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温思暖无语：“好，你牛逼。” 总算扳回一城，黎磊得意地晃晃脑袋。 片刻，他正色道：“你这到底怎么回事？糊弄那几个傻子容易，但医院的医生可不会陪你演戏，你怎么骗过他们的？” “什么骗，姐姐我是实打实的中毒好不好？” 说着她干咳了下，嗓子实在不舒服。 温思暖顿了顿：“不过，这毒是我自己给自己下的。” 黎磊怔住，嘴角肌肉僵硬地抽了抽。 难怪她踩着鬼门关还能回来！ 黎磊咽了口口水，竖起大拇指：“厉害，大佬就是大佬，狠起来连自己都毒，在下佩服！” 他学着电视剧里，抱了抱拳，忽然又想起什么：“你下这么狠的手，到底想干嘛？” 温思暖一向最爱惜身体，她舍得对自己身体用这么狠的苦肉计，肯定在下一盘大棋。 直觉告诉黎磊，有人要倒大霉了。 温思暖莞尔一笑，水眸中闪过狡黠：“我啊，当然是要给温家送份大礼啊！” 她笑颜如花，黎磊却不寒而栗。 黎磊夸张地缩了缩肩膀：“你没事就好。不过我得提醒你，你老公身边那个佣人，我还没查到底是谁的人，你凡事小心点。” 温思暖眨眨眼，抬手比了个“ok”的手势。 看她能说能动，黎磊彻底放下心来：“那你打算再躺几天？” 温思暖有点失望地叹口气：“不能再躺咯！明天就要出去，还有重要的事等着去办呢！” 黎磊看了看时间：“护士快回来了，我先走了。有事还是老规矩，不过下次记得，一定多给点信息。” 医生说醒不醒看造化的时候，他真是吓了一跳。 “知道啦！赶紧滚吧！” 温思暖嫌弃地闭上眼，嘴角却弯起一抹浅笑。 黎磊恶狠狠地做了个鬼脸，转身快步离开。 …… 霍宅，西苑别墅。 夜风呼啸，带着寒意扬起书房的窗帘。 霍厉霆端坐在书桌前，翻着昨夜没翻完的那本书。 楼下，急促地脚步声响起，伴着男人爽朗的声音：“阿霆，我回来了。还不快出来迎接我？” 脚步声顺着旋转楼梯，很快就到了书房门口。 霍厉霆抬眸，就看见房门从外推开，一个毛绒绒的脑袋探了进来。 小麦色的肌肤健康阳光，热情洋溢的笑脸加上一口整齐的白牙，半长的头发蓬在脑后，带着几分风尘仆仆。 “surprise！”陆浩然大步走进书房，笑嘻嘻地冲着霍厉霆张开双臂。 霍厉霆驱动轮椅，退后两步，冷声开口：“你……” “嘘！” 不等他话出口，陆浩然抢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别说，让我来说。让我猜猜你第一句要说什么。” 他浅棕色的眸子一转，表情立刻清冷严肃，进入“霍厉霆”的状态，冷声道：“你不该在这里，你应该先去医院。” 霍厉霆微怔。 只一秒，陆浩然又精分回自己，转到对面的位置，调皮一笑：“我已经去过医院了呀！刚刚才回来，马上就过来找你了呀！” 说完，他又马上转换位置表情，沉声道：“那你查到什么？” 霍厉霆任由他胡闹，直到这句，才抬眸平静地正视他。 被那清清冷冷地目光是一瞬不瞬地盯着，陆浩然轻咳两声严肃起来，可眼底仍有掩不住的笑意。 “阿霆，你肯定想不到那是什么毒，我的团队一看药物的成分和中毒者症状，立刻就兴奋起来了。” 霍厉霆淡定地点点头：“恩，我看你也很兴奋。” 陆浩然赞叹地扬起下巴：“那当然。那可是从一百多种有毒植物里面提取至毒成分合成的剧毒，是业内被称为毒王之王的p150，至今都没人研制出解药。” 霍厉霆眸色一黯，深邃的瞳孔瞬间卷起风暴。 是有多恨，才会下这么重的毒手？！ 陆浩然回味着那药，没留意到霍厉霆的表情，继续啧啧道：“中毒轻微的，就像你老婆那样，呕吐昏迷，然后靠洗胃和自身免疫力勉强逃过一劫；如果分量再重那么一点点，就只能直接去见上帝了。” 霍厉霆垂眸，从抽屉中拿出一份化验报告递给陆浩然：“你看看，是不是这个？” 陆浩然疑惑地接下，随手翻开，目光落在诊断结果和化学分子式上，僵住：“是这个啊！你确定这不是你老婆的化验报告？” 这种毒合成不易，所以非常罕见。 陆浩然不相信霍厉霆身边，还有第二个人也中了这个毒。 “不是她的，是我们家蛇坑里的毒蛇，也中了这个毒。” 陆浩然一愣：“那蛇呢？” 霍厉霆摊了摊手。 “我去！” 陆浩然立刻又兴奋起来，声音不自觉地拔高：“那么毒的毒蛇都毒死了。你老婆居然挺过来了，她也太幸运了吧！” 一瞬间，他对这个死里逃生的女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滴溜溜转了转眸子：“话说，你什么时候接的婚？怎么都没通知我？我知道你不差钱，不缺我那点随礼，但要是走在街上没认出来，多尴尬啊！” 不等霍厉霆回答，陆浩然又自顾自道：“诶，你老婆漂亮吗？我刚才着急过来找你，都忘了去病房看一眼。” 他暗示地挑挑眉：“是不是倾国倾城那种？” 霍厉霆冷漠地扫他一眼，侧身按下桌上的内线电话。 几乎是立刻，电话那端就传来白宇恭敬的声音：“三少，有什么吩咐？” “陆总已经验出毒药来源，报警，查下毒的人。” “是，属下马上去办。” 感觉白宇要挂电话，陆浩然补充道：“p150，这种毒固体状态为白色粉末，无色无味，能溶于任何液体，毒性极强，你们查的时候小心点。” “哦。” 白宇老实地应下，刚要挂断，就听见电话那端，霍厉霆冷冷道：“你跟白宇一起去，好好配合警方工作。” “凭什么？” 陆浩然抱着双臂，傲娇地仰起头：“我只答应回来帮你验毒救人，可没答应帮你破案。” 他等着霍厉霆服软说好话，但男人只是平静地看他一眼。 “好。但你必须确保她身体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 陆浩然无语。 他刚才说过，这玩意没有解药，中毒还不死的，温思暖是头一个。 四目相对，谁也不肯让步。 陆浩然抬手捋了把乱糟糟的头发：“好，我明天就去看医院看她。反正我也很好奇，看她到底是锦鲤附体，还是骨骼清奇，居然这也不死。你放心，我会把她当成我的研究对象，好好研究。” 隔着电话，白宇都能感觉出浓烈地火药味。 他咽了口唾沫：“三少，属下先去报警，您有什么吩咐，打电话。” 说完，白宇飞快地挂断电话。 神仙打架，不看也罢！ …… 翌日。 icu病房。 温思暖迷迷糊糊地睁看眼，蓦的，对上一双近在咫尺的眸子， 她吓得往后缩了一下，手不动声色摸向藏在枕头下的针带。 赵晓棠没想到她会突然睁眼，也吓了一跳，讪讪直起身：“干什么？做贼心虚想装失忆啊？” 温思暖看清那整张脸，按住针带的手一松，面上十万二万分地委屈：“臭晓棠，你这是要吓死我吗？” 沙哑的声音，真难听！ 赵晓棠皱眉：“是你差点吓死我，好么！” 她白温思暖一眼：“医生说你差点就醒不过来了。幸好老天爷嫌你吐得太恶心，不肯收你！” 温思暖挑眉看她，语气不悦：“什么老天爷嫌我恶心，难道不是你求老天爷把我留下来的吗？” 赵晓棠一愣。 这个黎磊，看着人模狗样，居然是个长舌妇！ 她低头帮温思暖把床头调高，撇撇嘴坦然承认：“对，就是我求老天爷把你留下来的。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留下来吗？” 她挑衅地瞪眼，准备扎穿温思暖的心。 温思暖却咧嘴，真诚地一笑：“当然是因为我们是好朋友，你舍不得我，担心我啊！晓棠，谢谢你！有你真好！” 声音难听，但依赖的语气像裹了蜜。 赵晓棠脸颊一红，嘴上逞强道：“什么舍不得你，我是为了亲手打死你呀！” 她咬牙切齿：“结婚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这个好朋友，你说你是不是想被我打死？” 温思暖低下头，脸上挂着傻笑：“不是的。我……我就是不好意思，不知道该怎么说。” “呵呵！” 赵晓棠睨她一眼：“我看你是怕被人抢吧！” 她越想越气：“不错。你老公是长得很帅，也很优秀。但你防着别人就算了，你防着我干什么？” “哎哟，你别生气了。”温思暖伸手扯着她的衣角，憨憨赔笑：“我真不是故意瞒你的。可你看，我是这个样子，我老公是那个样子，就算我告诉你我嫁了这么优秀的男人，你肯定也不相信啊！” 赵晓棠看着温思暖那满面春“峰”的小脸，想了想，确实不会信！ 要不是亲眼看到霍厉霆出现在这里，要不是亲耳听到他说出那些话，真是打死她也不会信！ “好吧！那这件事，就勉强放过你。” 赵晓棠缓和表情，担忧道：“那他的腿……不会一直这样吧？” “不会不会。” 温思暖连忙摆摆手：“一直在治疗的。现在再加上我和外公外婆，应该很快就能治好了。” 赵晓棠彻底放下心来，眼里八卦的小火苗迅速蹿了起来：“这两天医生不让我进来看你，我担心你，就去查了下你老公的背景。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下一跳。霍氏集团的三少爷啊，不但英俊多金，还是业界公认的商业奇才。人帅心善，热衷慈善，要不是因为意外受伤，恐怕现在霍氏集团的掌舵人，就该是他了。” “是吗？我……我其实都不知道这么多。” 温思暖佯装惊讶，垂眸眼底闪过一抹寒意。 那真的，只是个意外吗？ “我就知道你不知道。” 赵晓棠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温思暖的小脑袋瓜：“除了读书学习，你知道什么呀？哎，不过你也是傻人有傻福，让你捡到个钻石王老五。小暖，你现在可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以后，肯定想进哪个医院就能进。” 她想了想，又摆摆手：“不不，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等你毕业，完全可以让你老公给你开一家医院，还是连锁的那种。” 她说着，一把抱住温思暖的胳臂：“姐妹，苟富贵勿相忘。” 温思暖“噗哧”笑出声：“我根本就没想那么远，我也不在乎那些。我现在，只想他的身体能快点好起来。” 只有身体好起来，属于他的人生才能彻底回到正轨。 “这恋爱的酸臭味！”赵晓棠嫌弃地撇撇嘴：“你就这么爱他么？你们认识多久了？怎么开始的……” “你怎么这么八卦？” 温思暖红着脸打断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现在想起来，心还会砰砰跳呢！医生说我身体里的毒素可能还没完全清除，不适宜激动。你要是不想我再被抢救，就别再问了。” 莫名又被塞了一嘴狗粮。 赵晓棠艰难地咽下：“看出来，你还是个恋爱脑呢！那行，等你康复回学校，再一五一十给我从实招来。” 温思暖敷衍地笑笑，不置可否。 病房外。 陆浩然的耳朵都快贴到门上，浑然不顾身后还有好几名团队的专家跟着。 他来的时候，正好听到温思暖那说“我现在想起来，心还会砰砰跳呢”。 这说明，阿霆跟他小媳妇认识的时间也不短。 这个闷骚，真是又能藏又能忍，这么久了，居然瞒得滴水不漏。 念及此，陆浩然越发好奇。 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天仙美人，会让阿霆这么宝贝的藏着？ 可还没听两句，两个人就换了话题。 陆浩然直起身子，敲了敲门，带着众人，浩浩荡荡地进去。 马上就要揭开美女的庐山真面目，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听见声音，赵晓棠回头一看，全是穿白大褂带口罩的。 她以为是医生查房，赶紧站到一边。 陆浩然雷达似的目光，精准落在床上的女孩身上。 苍白消瘦的小脸，勉强算得上清秀的五官，可那稚嫩的气质和满脸痘痘是什么鬼？ 陆浩然核对着手里的病例，不敢相信地问：“你就是温思暖？霍厉霆的新婚妻子？” 第44章 我们命中有缘 温思暖被陆浩然看得有些懵，茫然地眨了眨眼：“需要检查身份证吗？” 陆浩然愣了下，干笑：“那倒不必。” 赵晓棠站在床边，歪头打量着他。 看这脸型肤色挺正常的一个人，怎么看人的眼神这么猥琐？ 她清清嗓子：“咳咳，医生，你们是来给我们小暖复查的吗？” “当然是。” 陆浩然一个眼神，几名专家立刻上前，掀开被子给温思暖检查。 看着温思暖单薄的小体格，陆浩然眉头皱了起来。 他遗憾地摇摇头，低声喃喃自语：“想不到阿霆口味这么重，居然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孩！啧啧，这满脸痘痘，这鸡爪似的小胳臂小腿，这飞机场……哪有半点女人的样子？他真下得去口？” “你这话什么意思？” 赵晓棠不悦地打断，画着精致眼妆地眸子气冲冲睨着陆浩然：“有你这么跟病人说话的吗？” 温思暖不以为意，反而咧嘴一笑：“医生，你是整容科的吗？你是不是来给我整容啊？” 眼神清澈，满脸纯真。 陆浩然尴尬地挑了挑眉，隔了几秒才笑道：“对，我以前是整容科的。不好意思，职业习惯，你们别介意。” 赵晓棠翻了个白眼。 这什么医生，也太不专业了吧！ 温思暖眸子一亮，笑嘻嘻道：“不介意不介意。那我以后整容找你。说实话，我也觉得我的颜值不太配得上我老公呢！顶多就是配上你这样的。所以到时候，你一定要把我整成最漂亮的仙女哟！” 她满眼都是真诚的期待。 噗—— 赵晓棠没忍住偷笑了下。 没看出来，小暖也知道反击了。 孺子可教！ 陆浩然差点吐出一口老血，脸黑了白，白了又黑。 这女人眼神有问题吧？ 他这么大一帅哥，居然说颜值和她般配……算了，霍厉霆的女人，他可不敢胡乱般配。 碍于自己此刻医生的身份，陆浩然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好啊，没问题！” 他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忍不住嘀咕：“阿霆这什么奇葩口味？长得勉强就算了，怎么脑子也不太灵光。” 正好几位专家结束评估，陆续将填好的表格递过来。 陆浩然翻看着数据，眼神逐渐从正经到兴奋起来：“神奇，真是太神奇了！你虽然中了p150，但现在除了嗓子还有点炎症，其他已经全好了。而且，毒素没有对你的身体造成任何永久性伤害。” 赵晓棠眸光闪闪：“这就是不会留下后遗症，小暖能彻底痊愈？” 陆浩然点点头：“完全正确。” 他好奇地看向温思暖：“你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中的这个毒？” “知道。”温思暖点头。 陆浩然期待地等着温思暖说经过，温思暖却只是抿着嘴，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果然是有点傻啊！ 陆浩然耐着性子，循循善诱：“那你说说，你是怎么中毒的？” 温思暖张了张嘴，又恹恹地闭上，低头道：“不能告诉你，你看起来还没有那个胖医生专业。我不相信你，我只告诉我老公。” 陆浩然的眸子倏然瞪大。 这是赤裸裸的嫌弃啊！ 质疑他的颜值不说，还不信任他！ 这女人，不仅眼睛有问题，脑子也肯定有问题！小傻子一个！ 小爷可是被你老公威逼利用，不惜代价请回来的，你居然说我不信任我！ 你知道小爷为了你放弃了多少项目吗？ 陆浩然腹诽着，还没说出来，病房门再次被人推开。 众人寻声看出，是白宇推着霍厉霆来了。 陆浩然满腔愤怒，瞬间化成委屈。 他嘴一瘪，走过去：“阿霆，你看看你把你老婆宠成什么样子了？她居然说不信任我，不告诉我中毒的经过。你快告诉她我是谁，告诉她我到底值不值得信任！” 霍厉霆冷撇他一眼，目光淡淡落在温思暖身上，声音温和：“这里人多，的确不适合在这里说。” 温思暖得意得扬起下巴，笑出一口糯米白牙。 陆浩然感觉到成吨暴击，心痛地按住胸口：“阿霆，所以爱会消失的，对不对？” 白宇没忍住，“噗”地笑出声：“陆总，您就别演了。还是先让我们三少奶奶出院吧！” “出院？我可以出院了吗？” 温思暖翻身下床，动作一气呵成。 “你先收拾东西。” 霍厉霆对温思暖温声说完，才转头看向陆浩然：“我们去办公室。” “好耶，我早就想回家了。”温思暖高兴地蹦蹦跳跳，马上开始收拾。 赵晓棠也赶紧给她帮忙。 …… 医生办公室。 陆浩然将医院的检查结果和他整个团队的分析报告，一一摆到霍厉霆面前。 “没余毒，没后遗症，除了喉咙还有点炎症，需要再用点消炎药。她的身体情况跟中毒之前没有任何差别，你可以完全放心了。” 为了这个，陆浩然还专门派人去温思暖学校查过调取了她的既往病历。 “有劳，多谢！” 霍厉霆朝着那堆资料挑挑眉。 白宇立刻上前将资料整理到一起，全部装进文件袋里。 “确定跟家里那些蛇中的毒完全一样？”霍厉霆问。 陆浩然点点头：“确定。我亲自重新化验的，成分完全一致。” 他顿了顿，又郑重提醒道：“阿霆，看起来是有人要针对你们霍家，你老婆可能是无辜被牵连的。” 霍厉霆眸色一沉，声音冷然：“我知道。这次，多谢你们。” 看他心中有数，陆浩然脸上又恢复痞笑：“不客气。三少每年的科研经费，记得到位就行。哦，对，还有来时的包机费，记得报一下。” 霍厉霆淡淡点头。 白宇立刻拿出支票递给陆浩然：“陆总，谢谢你回来帮我们三少奶奶。” “阿霆，看不出来，你对你这无盐老婆还蛮好。” 陆浩然捏着支票，“吧”地亲了一口，忍不住感叹道：“话说回来，你说她到底什么体质？怎么连p150这种毒王之王都能完全代谢掉？你能不能让我把她带回米国，好好研究研究？” 霍厉霆瞬间拧了眉：“滚！” 声音不大，但短促的一个字，如淬着寒冰。 森冷寒意，瞬间在房间里暴涨，像是要将人地呼吸都冻住。 陆浩然悻悻地撇撇嘴：“哎，果然，爱会消失的。” 白宇连忙冲陆浩然使了个眼神：陆总，求别作！ 他将轮椅后拉，赶在男人彻底爆发前掉头，恭敬道：“三少，三少奶奶还在病房等您，我们先回去吧！” 像是被顺毛的野兽，男人周身戾气收敛。 白宇松口气，推着男人快步朝病房走。 …… 车子平稳地驶出医院。 温思暖如释重负地呼出口气，郑重地朝着霍厉霆低头半鞠一躬：“阿霆，谢谢你！谢谢你为了救我，把你最好的朋友都从国外请回来了。” 霍厉霆眸光淡淡地审视着温思暖：“你怎么知道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他特意将“最好”两个字咬得极重。 毕竟刚才，他没有解释过跟陆浩然的关系。 温思暖眨了眨眼：“晓棠说的呀！她说你们说话的调调，绝对是好基友。” 好……基友！ 白宇坐在副驾驶，强忍着笑，肩膀微微颤抖。 三少奶奶，您果然是条汉子！ 霍厉霆的脸色僵了僵，没有说话。 温思暖像是没觉出异样，又笑眯眯道：“阿霆，你又救了我一次，现在我欠你两条命了。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更听你的话，保证你让我朝东，我绝不向西。” “不用。” 霍厉霆偏头看向窗外，冷冷道：“你是我户口本上的妻子，我做这些，都只是法律赋予的责任和义务。” “那我不管，总归是你救了我就对了。”温思暖浑不在意，望着他的眼里依旧满是崇拜。 她顿了顿，似想起什么，道：“阿霆，我昨晚做了个梦，梦见一只很大很漂亮的仙鹤，它给了我一颗神药吃。我是不是因为吃了那颗神药，所以才好的这么快？” 霍厉霆看她一眼：“你是个医科生，这是你该说的话？” “这叫求同存异。” 温思暖皱皱小鼻子，自顾自道：“我觉得我应该上山去感谢一下神仙。” 她抬眸巴巴地望着霍厉霆：“我刚刚问过晓棠，她说她明天可以带我去烧香。阿霆，我明天可以出门吗？” 她像只麋鹿，水汪汪地眼睛里盛满期待。 霍厉霆似有点无奈地点点头：“可以。带上保镖。” “谢谢阿霆！” 温思暖瞬间笑弯眉眼：“我就知道，你是全世界最好最好的老公。” 生涩的称呼，忽然被大声喊了出来。 车厢内的气氛，仿佛又一霎停滞。 接着，便有淡淡暖意散开。 …… 西苑别墅。 白宇推霍厉霆去一楼的专用衣帽间换家居服。 温思暖大喇喇地瘫在客厅沙发上，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果然，还是家里好啊！ 她还没感叹完，就见佣人带着两个人进来。 “三少奶奶，您父亲和妹妹来了。”佣人说完，就赶紧去泡茶。 温思暖心里嫌弃地翻着白眼，面上却挤出讨好地笑：“爸、妹妹，你们怎么来了？快，快请坐。” “听说你中毒住院了，我们特意过来看看。现在怎么样，没事了吧？”温振东随手将礼物放到茶几上，拉着温如玉在温思暖右边的沙发落座。 这是温如玉第一次到西苑。 她打量着房间里的装潢摆设，眸子里泛起妒意：这里可比霍文昊那个小破公寓，好了不止几十倍。 可惜，她现在没资格住进霍家来，只能在外面将就。 温思暖假装没看见他们的表情，乖巧地回答道：“谢谢爸、谢谢妹妹！我没事，都好得差不多了。” “没事就好，没事爸爸就放心了。” 温振东敷衍地说着，精明地眼睛四处转了转，确定霍厉霆不在，整个人立刻松怔下来：“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中毒呢？” 这个问题，温如玉也想知道。 她收回视线，关切地看向温思暖：“是呀，到底怎么回事啊？你是怎么中的毒？是在学校得罪什么人了吗？医生查出是什么毒了吗？” 温思暖讪讪地挠挠头：“妹妹，你一下子问我这么多问题，我不知道先回答哪一个？” 温如玉见周围没有其他人，直接单刀直入：“那你就先说说，你是怎么中的毒？” “哦，好的。” 温思暖嘴上应着，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那天吃早餐开始回忆。 沙哑的声音，缓慢而啰嗦地在房间里响起。 温振东和温如玉相视一眼，烦躁地皱起眉头。 温思暖浑然不觉，一边自顾自地说着，一边撩起校服裤腿，挠了挠膝盖弯。 “……我在教室上课，然后课间的时候，我就去了厕所，然后在厕所……” 温如玉正听得心烦意乱，猛然看到温思暖小腿上贴着块纱布，话下意识地脱口而出：“然后在厕所，你就被毒蛇咬中毒了？” 温振东一怔。 温思暖的絮叨声也戛然而止。 空气，在一瞬间凝滞。 温思暖忽然扬唇一笑：“妹妹，你怎么知道我们学校厕所有蛇？还是毒蛇？” 温如玉捏着小坤包的手猛然抓紧，涂着丹寇的指甲抠进皮里。 她僵硬地扯扯嘴角：“我……我不知道啊！我就是瞎猜的。我看你的腿被咬伤，又中了毒，所以就猜会不会是毒蛇。” “哦。” 温思暖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又满脸困惑道：“可我腿上也不是咬伤啊！” 她慢慢地揭开纱布，露出底下拇指大小的一块表皮擦伤：“医生说是送我上救护车的时候，不小心撞到门，蹭破了皮。” 温如玉看着那蹭了一点皮的伤口，眼里想要喷出火来。 这个温思暖，摆明是在耍他们！ 她咬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委屈道：“姐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也是关心，才会着急胡乱猜测。你怎么说得……说得好像是我故意在害你似的？” 温振东一看宝贝女儿受了委屈，立刻严厉道：“思暖，你妹妹怎么可能会害你？你好好说话！” 温思暖看着温如玉，嘿嘿一笑：“没事，是不是你害我都不要紧。那么多蝎子都咬不死你，咱俩身上都流着同样凶猛的血，我当然也不会轻易死的。” 这个贱人，还敢提蝎子！ 温如玉恨得牙痒，面上越发楚楚可怜。 她抓着温振东的胳臂，声音软糯：“爸，您看看姐姐，我好心好意跟着您来看她，您听听她这说的都是什么话嘛！” “乖乖，爸爸知道！爸爸知道。” 温振东心疼地拍拍温如玉的手安抚，转眸看向温思暖时，眸子里似有冷箭放出：“温思暖，你怎么跟你妹妹说话呢？你不要以后有那份协议在手，就可以为所欲为。道歉，马上给你妹妹道歉！” 道歉？ 做梦！ 听到背后衣帽间门打开的声音，温思暖目光立刻萎顿下来。 她怯怯地低下头，用足可以被人听见的声音哀求道：“爸爸，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不是想欺负妹妹，我只是想自保而已。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她抹了抹眼角，哽咽道：“我死了，外公外婆怎么办？他们年纪那么大了，再也不能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轮椅上的男人，眸光一凛。 白宇感觉到寒意，立刻加快步伐，几步就将霍厉霆送进客厅。 “怎么回事？” 男人低沉的嗓音，不怒自威。 温如玉抓着温振东的手一紧，温振东脸上的表情也跟着一僵。 父女俩谁也不敢先开口，暗暗瞪着温思暖。 这个小贱人，真是会演。 温思暖飞快地擦了擦眼泪，努力扬起笑意：“我没事。爸爸和妹妹过来看我，看到他们这么关心我，太感动了，一时没忍住。” 男人深眸睨转，冷冷看向靠在一起的父女俩：“真是这样？” 那目光，如同千万根冰棱悬在头上，只要轻轻落下，便能要人性命。 温振东纵横商场多年，从未感觉到这么强烈的杀意。 他强撑着精神笑道：“三少，是、是这样的。” 说完，他赶紧拉着温如玉起身：“既然思暖没事，那我们就不妨碍你们休息，先走了。” 温如玉心里鄙夷：死残废，摆什么臭脸。 身体却止不住地发软，靠着温振东支撑才能勉强站稳。 没人挽留，父女俩相互搀扶着，几近狼狈地离开别墅。 上了车，温振东才感觉那种威压完全消失，靠着椅背长舒出一口气，忿忿道：“那个小贱人，果然是在装傻。” 温如玉狠狠把包砸在驾驶台上，懊恼道：“最可恨是她骗了我们这么久！” 想起以前的种种，温如玉恨得眼里快滴出血来：“中毒都不死，她简直比毒蛇还毒。爸，我怀疑霍家死那些蛇，根本就是被她毒死的。” “完全有这个可能！” 温振东发动车子，恶狠狠道：“宝贝放心，这个仇，爸爸一定会帮你报。” 既然不是真傻，那就果断不能留了！ …… 翌日。 慈恩寺，斋堂。 霍老太太小口地喝着米粥。 丁姨和霍山小心地在旁伺候。 丁姨用公筷将上好的素斋放到她碗中：“老夫人，今天中午是您最喜欢的罗汉斋和东坡素肉，您多吃点。” “恩。”霍老太太淡淡应声，手上的动作却毫无变化。 霍山皱眉，温声安抚道：“老夫人，您别太担心。三少爷打过电话来，说三少奶奶昨天已经出院回家，专家医生都说她没什么大碍，只要好好休养就行，查凶手的事也在顺利进行中。” “是啊！” 丁姨附和着，直接将东坡素肉放到老太太的勺子里：“老夫人，您就放心吧！三少爷是家里最有分寸的孩子，一定会把事情办妥的。” 霍老太太灰蒙蒙地眸子转了转，放下碗勺：“我知道。只是一下子没了那么多老头子的遗物，我总觉得过意不去。恐怕只有得大师解惑，我才能安心。” 哎，都说人年纪越大，看事情越通透。 可这越是上年纪的人，也越是念旧。 丁姨无奈地摇摇头，重新给老太太盛了碗汤：“那您再喝点汤，今天的汤可是素佛跳墙。这个时节，取才不易，我们别辜负了圆镜大师的一番心意。” “好吧！”霍老太太接过碗，眉宇间依旧凝着淡淡愁绪。 她刚低头喝了一口，隔间外就传来轻轻地叩门声。 “霍老施主。” 中气十足的嗓音带着岁月沉淀的沧桑。 丁姨一下子听出来：“是圆镜大师。” 霍老太太点点头，霍山立刻过去打开门，将大师请进门。 “大师这个时候来，可是有什么事？”霍老太太杵着拐杖，起身相迎。 “正是。打扰施主用餐，是老衲的罪过。” 圆镜大师躬身施了一礼：“凯德师兄提前回来了。但他只稍作停留就又要离开，所以老衲特意过来通知霍老施主。您现在方便的话，老衲这就替你们引荐。” 霍老太太眉心舒展：“太好了。那就有劳大师了。” 丁姨看看桌上没吃几口的菜，关切道：“老夫人，您还是用过斋饭再过去吧？您的胃一向不好，万一谈话的时间太长……” “不要紧。难得凯德大师提前回来，是我们的缘分，也是我们的福分，我这点小毛病不碍事的。”霍老太太果断拒绝道。 言落，她拄着拐杖就往前走：“圆镜大师，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丁姨和霍山相视一眼，只能无奈地快步跟上。 绕过长长的走廊，后院深处的绿树环绕中，一间独立的禅房显现出来。 圆镜大师在门外站定，念了句佛号：“霍老施主，凯德师兄在里面等您，请。” “多谢大师。” 霍老太太作揖感谢，才示意丁姨扶自己进去。 不大的禅房内，青烟袅绕，檀木的清香让人凝神静心。 原木色的摆设装饰，处处透着简朴雅致。 一架月白色的屏风，将整个布局合理的分为内外两室。 透过屏风，只能隐约看到内室的蒲团上盘膝坐着一个人，端坐如钟。 丁姨扶着老太太在外室的蒲团上坐下，低声将情况介绍了一遍。 “恩。” 霍老太太点点头：“你到外面等我。” “是。”丁姨应声，悄无声息地退出去。 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霍老太太虔诚地开口道：“久仰凯德大师精通风水玄术，今天冒昧打扰，实属无奈，还请大师不辞辛劳，问我指点一二。” 她说完，就安静等着凯德大师回应。 可半晌，房间里只有一片寂静。 如果不是对面尚有呼吸声，她几乎要以为房间里没有人。 霍老太太蹙了蹙眉，语气更恭敬几分：“素闻大师宅心仁厚，善名远播，请大师施以援手，帮帮我吧！” 片刻后，凯德大师终于开口。 “阿弥陀佛。霍老施主客气。上天既然安排你我在此想见，那便说明我们命中有缘。即是有缘人，老衲定当竭尽所能，为施主解惑。” 沙哑的声音，低沉浑厚，是典型的男声。 可浑厚中似又透了一股子温和，听着还有点耳熟。 霍老太太一时也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她松口气，浅笑道：“大师，听您声音格外亲切，那我就有话直说了。” “霍老施主，请。” 第45章 天机不可泄露 霍老太太深吸口气，缓缓道：“大师，我们家有一处蛇坑，是许多年前亡夫所养，以作镇宅之用。但两天前，那些蛇忽然一夜之间全部暴毙。我内心忐忑，恐家宅不宁，所以才特意上山，请大师指点迷津。” 屏风内，凯德大师沉吟片刻，轻道：“霍老施主，恕老衲直言。万物有灵，亲自然而远人烟，乃是天道法则。它们，原本就不应该长久存在于私宅中。” 霍老太太困惑道：“可是，大师，这么多年，我们家里一直相安无事，公司也是蒸蒸日上。为什么以前没出事，现在就……” 她没有再说下去，重重地叹了口气。 “霍老施主莫急，容老衲替你算上一算。” 屏风后面，凯德大师撩起宽大的衣袖，手心向上，手指又节奏地捻动起来。 霍老太太看不见他的动作，只觉得时间一秒秒过去，心里越发忐忑。 良久，凯德大师才重新开口，语气里带着三分勘破真相的豁达：“原来如此啊！霍老施主，时移世易，物会变人也会变，家里的风水自然也会跟着变。您家中，是否有位青年，是二十六年前中秋夜出生的人？” 霍老太太低头，思忖片刻：“正是。我第三个孙儿，阿霆，就是二十六年前中秋夜出生的。” “恩，这就对了。” 凯德大师意味深长地点点头：“此子是你们霍家的福星，乃文曲星转世，将来必定大有作为，能够带领霍家走上更高的辉煌。” “真的？” 霍老太太面上一喜，不等大师确定就自顾自道：“是了是了。阿霆从小就比其他孩子聪明，无论是学习还是做事，总能快人一步，而且乐善好施，性格也特别宽厚。” “文曲星转世，自然不凡。” 凯德大师顿了顿，忽然话锋一转：“不过越是命格贵不可言的孩子，越是容易被其他东西觊觎，长成不易。如果老衲没算错的话，您家这位三少爷是不是身体不好，近几年常与医药为伴？” 霍老太太脊背一僵，身体挺直几分：“大师，您真是活神仙啊！我们阿霆小的时候身体还好，但自从二十岁那年出了车祸，就坐在轮椅上再没下来过。我们四处求医问药，可他的身体还是越来越差，医院下过好几次病危通知书。现在虽然勉强出院，却连性格都变了，整日沉默寡言……” 想起这些事，霍老太太忍不住眼圈泛红：“我这个做奶奶的，什么也做不了，真是对不起他！” 凯德大师温声宽慰：“霍老施主不必自责，这不是您的错。人活于世，自然有时运高低。您家这位三少爷现在虽然身体不好，但并非短寿之人。所有一切，都是因为那些被困在您家里的蛇。生灵的阴气缠住了文曲星，让文曲星只能像它们一样，日日被困在方寸之地。” 霍老太太一惊，灰蒙蒙地眸子转了转。 阿霆现在的样子，可不就是像极了那些蛇吗？ 她焦急地交握双手：“大师，我们这不知道那样会害了阿霆、害了霍家。现在，我们要怎么做，才能挽回呢？” “霍老施主莫急。既然那些蛇已经没了，那就说明文曲星的时运正在转变。您稍等，我再替您算算。” 凯德大师说着，再次闭目，白皙纤长的手指，煞有介事地捻动起来。 “好好，多谢大师了。”霍老太太正襟危坐，侧耳倾听。 片刻后，沙哑浑厚的声音再次响起。 “恭喜霍老施主，您府上已经寻到一剂良药，正在治愈文曲星的身体，相信用不了多久，一切就会好起来了。” “良药？” 霍老太太一怔，低低呢喃道：“阿霆最近吃的，还是以前那些药啊，并没有新的药方啊！” 凯德大师嘶哑的嗓子，淡笑一声：“霍老施主，您误会了。此药非彼药，不是指入口的药，而是某件事，或者某个人，对文曲星的时运产生了积极正向的引导。” “某件事？某个人？” 霍老太太低低地复述着，忽然灵光一闪：“难道是他的新婚妻子？大师，阿霆最近刚刚结了婚，家里除了这样的事情就……” “霍老施主。” 凯德大师沉声打断她的猜测：“老衲今天已经说了很多，正所谓天机不可泄露。老衲言尽于此，此中细节，霍老施主可回去慢慢参详。” 听似否定的话，实则就是肯定。 所有一切，一定都是温思暖给阿霆带来的好处。 圆镜大师也说过，温家的女儿跟阿霆八字乃是鸾凤和鸣的大吉之象。 念及此，霍老太太按着胸口，呼出口气。 她也听过泄露天机会遭天谴的说法，便不再追问，转移话题道：“大师，那家中的蛇……” 凯德大师加重语气：“切不可再续。否则不但会影响文曲星，霍家也会跟着有难。” “是是。”霍老太太忙不迭地点点头 “至于那些尸体，您不妨交给文曲星处理。” 凯德大师顿了顿又补充道：“现在文曲星身边既然已经有了能治病的良药，之前那些方子就全部停掉吧！始终是药三分毒，再好的药入口，都不如这剂良药来得稳妥。” 这不就是再次肯定温思暖对阿霆的作用了？ 霍老太太心中暗喜，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是是，我回去就立刻安排，多谢大师指点。” “今天的事，霍老施主切记，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凯德大师的语速缓慢，但极郑重。 霍老太太连忙点头：“大师放心，今天的事，我绝不会对外透露半个字。” 她双手合十，诚心致谢：“佛弥陀佛，多谢大师！” 凯德大师挥挥手，又想起她看不见，改口道：“霍老施主，你我缘分已尽，请回吧！” “是。多谢大师！” 霍老太太再次作揖感谢，才招呼丁姨进来扶自己出去。 禅房的门关上。 屏风后，凯德大师紧绷地肩背瞬间塌下。 她掀开头上的卫衣帽子，露出一张春“峰”满面的小脸，一双剪水双眸中闪着狡黠地笑意。 正是说要上山酬神的温思暖！ 温思暖起身，走到窗边，看着一行人渐行渐远的背影，低声喃喃道：“奶奶，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骗您的。但查不到究竟是谁在背后害阿霆，又不能让他再继续喝那个药，我只能出此下策。您放心，您这么疼阿霆，我一定会帮您揪出那个假借您之名害他的人！” 后院外。 霍老太太双手合十，向圆镜大师辞行：“多谢大师替我引荐凯德大师，解我燃眉之急，阿弥陀佛。” 圆镜大师捻动着手中佛珠：“霍老施主客气，能见到凯德师兄，乃是您与师兄有缘，老衲不过是刚好执掌这方寺院而已。” “那也是您心慈人善，使慈云寺香火鼎盛，才能让云游的大师都能在此驻足挂单。” 霍老太太客气地说完，灰蒙蒙地眸子睨转，沉声向身侧吩咐道：“霍山，回去后通知大少爷，让他为庙中的佛像，重塑金身。” “是，老夫人。”霍山连忙恭敬应下。 虽然老夫人出来后对禅房内的事只字不提，但明显是事情已经结局，心情也变好了。 念及此，丁姨悬着的心落下，眉头跟着舒展开。 “阿弥陀佛，那老衲就多谢霍老施主了。” 送走霍老太太一行，圆镜大师转身回到禅房。 温思暖盘膝坐在蒲团上悠闲自在地喝着茶。 看到圆镜大师进来，她立刻一咕噜爬起来，双手合十作揖道：“谢谢大师帮忙安排，大师宅心仁厚，功德无量。” “哼，少在这里拍马。” 圆镜大师语气严厉，眼神里却满是慈爱：“要不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知道你不会乱来，就算你求老衲三天三夜，老衲也绝对不肯让你这么玩。” 温思暖抿唇浅笑，又是深鞠一躬：“是是，我这样的小伎俩，根本就入不了大师的眼。大师帮我，完全是看在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份上。” “你知道就好。” 圆镜大师睐她一眼，顿了顿又道：“霍家情况复杂，但好在你是真心与人为善，所以才会善有善报。霍老太太不但添了很多香油，还吩咐为殿中佛像重塑金身。这些，都是你结回来的善缘。你呀，也算是本寺的小福星了。” 温思暖调皮地眨眨眼：“嘿嘿，谁让我在这里混了这么多年斋饭呢！那些佛跳墙、罗汉斋可不是白吃的。” 知恩图报，是个好孩子！ 圆镜大师扬起嘴角，慈爱地提醒道：“一入豪门深似海，你现在看到的，可能只是霍家的冰山一角。往后，无论是说话办事，都要处处小心，知道吗？” “恩恩。” 温思暖重重点头：“大师放心，我只是去拿回原本属于我母亲的东西。替阿霆治病，不过是顺手的事情。他是个好人，不该这么被人残害。” “你心里有数就好。” 圆镜大师说着，忽然怅然地叹口气：“看来，老衲这后院，怕是要无人打扫啰！” 温思暖连连摇头，笑眯眯地讨好道：“不会不会。我以后肯定会经常来，毕竟这么好吃的斋菜，这么好的大师，别的地方可没有。” 她娴熟地拍出一波彩虹屁，看到圆镜大师又笑起来，才话锋一转：“但现在，我得赶紧回去处理那些小宝贝，就不陪大师您聊天了。” 她乖巧地做了个揖：“大师保重，等我忙完，就上山来打扫庭院。” 言落，她转身就走。 轻快的步伐，动如脱兔。 圆镜大师看着那年轻的身影，目光深邃，缓缓捻动手中佛珠：“阿弥陀佛！缘分天注定，万事不由人。” …… 铂金公寓。 顶层套房内，此刻满地狼藉。 霍文昊将游戏手柄狠狠砸在曲面电视上，“砰”得一声，液晶电视立刻闪着雪花熄了下去。 温如玉的眉眼跳了跳。 她深吸口气，稳住心神柔声道：“文昊，别再砸了。是那个小贱人惹你生气，你再怎么砸这些东西，也于事无补啊！” “小爷高兴。” 霍文昊抓起另一个手柄，又“砰”一声砸在电视上：“小爷弄不死她，砸点东西还不行？” “当然不是。” 温如玉环视四周，强压下不耐，娇嗔道：“这里可是咱们俩的安乐小窝，你把东西都砸坏了，回头又要花钱换新的。” 霍文昊气呼呼地往沙发上一躺：“换就换，小爷又是换不起。” 温如玉挨着他坐下，委屈地垂下眼睑，小声提醒道：“咱们现在是真换不起了。你的零花钱都因为那个小贱人被你家人给停了。公司那点工资，只怕换个电视都不够。何况，工资还要下个月才能到账。咱们手里，没剩多少钱了。” 霍文昊的眸光一凛，转头看着温如玉：“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嫌弃我？恩？” “我没有，我只是……” “要不是为了替你出气，我会去绑那个小贱人？要不是为了帮你弄死她，我会把我的零花钱都给了那几个废物？” 温如玉解释的话没说完，就被霍文昊粗暴打断：“你不会是后悔，想找个借口甩了我吧？” 温如玉眸光一怔，但只一瞬就换上悬而欲泣地表情。 她咬着唇，颤声道：“文昊，你怎么可以这么想我呢？我十八岁就跟你在一起，这些年我怎么对你的，你不知道吗？要不是为了你，我怎么会为了拒绝你三叔，招惹那个小贱人回来？” 一看美人落泪，霍文昊立刻就心疼起来，放软声音：“宝贝儿别哭了，是我不好。我也是因为太在乎你，才会敏感，怕你会离开我。乖，别生气了。” 温如玉低头啜泣着，不说话。 霍文昊的眸子转转，恶狠狠地骂道：“温思暖这个贱人，她是属猫的，有九条命吗？这么整她都不死，还让她毫发无伤的出了院。早知道，我们应该提前去医院，好好给她准备点补药。”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温如玉擦着眼泪嗔他一眼：“我越想越觉得蹊跷，这个贱人不傻不奇怪，可她从小生活在乡下，见过什么世面？不可能会这么强大。我觉得，肯定是有人在背后给她撑腰，替她安排打点一切，她才能每次都顺利逃脱。” 霍文昊攥紧拳头，狠狠捶在沙发上：“不管是她、还是她背后的人，总之这次我绝对不会轻饶了她。小爷我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种侮辱。我现在不但要她死，还要她死得很难看！” 温如玉收起眼泪，心疼地拉起他的手吹吹：“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哭红的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就叫人心疼。 霍文昊感动地把温如玉揽进怀中：“宝贝儿，还是你最好，永远这么善解人意！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快解决掉那个贱人。” 温如玉靠着霍文昊的肩膀，动情地点点头。 眼底，却是一片冰冷。 霍文昊的手机，在休闲外套里震动起来。 霍文昊摸出来一看，立刻推开温如玉，坐正身子。 他清了清嗓子，才接通电话：“大叔叔，又什么事儿吗？” “晚上早点回老宅，你太奶奶说要开家庭会议，所有人必须到场。” 霍厉仁声线温润，即便隔着电话交代工作，也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霍文昊规规矩矩地点点头：“好，我一定早点回去。” 挂了电话，霍文昊心里就开始盘算。 太奶奶从山上回来就着急开会，难道是决定重建蛇坑？ 毕竟要找齐999条毒蛇，可要花不少时间。 他眼里浮起阴鸷。 如果真是这样，他就把凶手的罪名扣到温思暖头上。 霍家的人会护着霍厉霆，可未必会护着温思暖那个外人…… …… 夜，西苑别墅。 水晶灯将餐厅照得亮如白昼。 餐桌上，食物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温思暖和霍厉霆相对而坐。 奶白色的松茸鸡汤，撇去浮油，温思暖一口气喝了一大碗。 她打了个嗝，意犹未尽地将筷子伸向白斩鸡里那个肥硕的大鸡腿。 筷子，在即将触到鸡腿的瞬间，被另一双筷子夹住。 温思暖抬头，对上男人冰冷的眸子。 “医嘱注意事项第一条，嗓子彻底痊愈前，忌生冷辛辣油腻。” 平静的声音，透着不容置喙。 温思暖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乖巧地缩回手：“哦。那我吃素。” 男人收回手。 温思暖小心地瞄着他的眼神，趁他低头吃饭，飞快地伸出左手，抓起鸡肉块就往嘴里塞。 吃不上鸡腿，勉强偷摸吃块鸡肉吧！ 温思暖紧闭嘴唇，靠舌头配合牙齿努力内部消化。 大块鸡肉将她两个腮帮子都撑得鼓起来，活像只藏花生的小仓鼠。 男人眉头微蹙，放下筷子，淡淡地看着她。 温思暖连忙低下头，捧着碗挡住脸，飞快地嚼了两口，咽下。 她噎得脸颊微红，假装没事地抬起头：“阿霆，怎么了？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她眨巴着眼睛，一脸懵懂无知，理直气壮。 白宇站在一旁，被温思暖的表情打败。 三少奶奶，您自己孩子心性掩耳盗铃就算了，还想让三少跟您一样装瞎子么？ 霍厉霆不说话，只冷冷地看着她。 输人不输阵，温思暖心里打鼓，眼睛反而不甘示弱的瞪大。 片刻，霍厉霆转头看向白宇，语气森冷：“还不把肉都端下去，少奶奶刚出院，要清淡饮食，不知道？” 白宇的暗笑僵在脸上，险些内伤。 三少，您这是管不住三少奶奶，就强行给属下塞狗粮吗？ 他心里委屈地腹诽着，面上立刻恭敬道：“是属下考虑不周，忘记吩咐厨房。“ 言落，他立刻招呼佣人撤菜。 白斩鸡被端走，东坡肉被端走，连糖醋里脊也被端走…… 眼看着就剩下最后一盘炭烤猪颈肉，温思暖赶紧站起来，抢在手里：“贪污和浪费是极大的犯罪。这些菜做都做好了，不吃多可惜啊！再说，大家这么多菜，一定也是看我生病，想给我补补。一片真心，不能辜负。” 她边说，边抓起焦香肆意地猪颈肉往嘴里塞，含混道：“我的嗓子已经好了。我自己就是医生，我说没事就没事。” 香脆的猪颈肉在口腔里爆开，带着油脂的芬芳，温思暖满足地眯起眼：“哇，真是太好吃了。” 她抱着盘子，边风卷残云，边警惕着众人，唯恐谁跟她抢。 明亮地眸子里，满是对食物的渴望。 霍厉霆的眉头蹙紧。 不过是住两天医院，怎么会饿成这样？ 难道是药物的作用？ 念及此，他靠着椅背，敲了敲桌子：“慢点吃，不跟你抢。但你吃完，就要告诉我那天到底发生什么事？” 温思暖的眸子一下亮起来，忙不迭地点点头，放心地大快朵颐起来。 客厅里，传来佣人说话的声音。 白宇回头，就看到佣人引着丁姨进来。 丁姨是老太太最信任的人，整天跟老太太影形不离。她亲自过来，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 白宇连忙迎上去，严肃道：“丁姨，发生什么事了？” 丁姨淡笑着摇摇头：“没什么。” 她步履平稳走进餐厅，向温思暖和霍厉霆恭敬道：“三少爷，三少奶奶，老夫人请你们用完晚餐到主宅一叙，老夫人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向大家宣布。” 丁姨亲自通知，可见事情非比寻常。 霍厉霆立刻点头道：“好。不过，三少奶奶等下吃完饭就要吃药休息，我一个人过去，可行？” 温思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肉上，完全一副我吃我的，你们随便安排的架势。 丁姨摇摇头：“老夫人特意交代，一定要让三少奶奶参加。如果三少奶奶身体不方便，那我就通知大家到这边来开会。” 霍厉霆的眸色沉了沉。 白宇暗暗腹诽：这么说来，事情肯定跟三少奶奶有关。搞得这么郑重，得是多大的事情啊？该不会，三少奶奶又闯什么祸了吧？ 空气，有一瞬地凝滞。 “咯……” 温思暖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她拍拍胸口，心满意足地放下盘子：“不用麻烦大家过来，我没事，可以过去。” 她转头，笑眯眯地看着霍厉霆：“阿霆，我吃了这么多肉肉，正好走几步，消消食。” 霍厉霆深看她一眼，点点头：“恩。” “那我就先回去，三少爷、三少奶奶，别迟到。” 丁姨满意地抚了抚身，转身离开。 白宇赶紧跟上，恭敬地将丁姨送到门外。 餐厅里静下来。 霍厉霆看着温思暖淡淡开口：“去可以，但尽量别说话。” “恩恩。” 温思暖乖巧地点点头：“到时候我就站在你身边，你让我不说话，我就不说话。但如果长辈们问什么问题，要辛苦你帮我回答哦！” 她歪头，认真地想了想：“呃……到时候他们问起，就说我嗓子还没好，不能说话。” “恩。”霍厉霆淡淡应声。 白宇看着温思暖的样子，疑惑地挠挠头。 咦，这三少奶奶怎么出院后，好像越来越聪明了。 第46章 大的小的都中邪了 主宅客厅。 霍老太太独自坐在正中的沙发主位上。 霍南山夫妻俩和霍文昊并排坐在老太太右侧的沙发上；霍厉仁霍厉义兄弟俩坐在左侧的沙发上；温思暖坐在单人沙发里，紧靠着霍厉霆的轮椅。 丁姨双手捧着托盘，将盘子里十数个精美的盒子，一一放到茶几上。 有锦缎的、有珠宝镶嵌的……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几个红木镂空的盒子。 色泽古朴大气，雕工繁复精湛，让人看到就忍不住想要打开。 白雪如狐疑地看向霍南山，用眼神道：“妈这是把保险柜里的宝贝都拿出来了？” 霍南山不动声色地轻轻摇摇头。 霍厉仁和霍厉义地目光在上面扫了扫，便自然地移开。 只有霍文昊的目光，雷达似地粘在上面，但他只是看着，也没敢问。 丁姨放好东西，才退到老太太身边低低道：“老夫人，人齐了，东西也准备好了。” 霍老太太点点头，温和地开口道：“今晚把大家叫回来，是有三件事跟大家宣布。” “第一件事，蛇坑不再重建。那个地方，以后就照阿霆地意思，先填埋，再重新建个高点的假山。既然是镇宅，就要居高临下。南山，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 霍南山暗松口气。 这下祖孙俩不用起争执了。 他爽快地应下：“您放心，我一定会修得漂漂亮亮。不过，那些蛇的尸体怎么办？这几天用恒温系统冰着，它们都还保持着之前的样子。要不，直接埋在下面？” 温思暖眸子亮起，暗戳戳地看了霍厉霆一眼。 端坐在轮椅上，眸光淡漠，明显对这件事并不关心。 温思暖抿抿唇，低下头。 看来，现在还不是表态的时候。 霍老太太沉吟片刻：“我这两天上山礼佛，机缘巧合得大师指点。大师声名远播，且算的很准。大师说阿霆这些年身体不好，都是因为被那些蛇压着。既然现在那些蛇没了，自然就是替阿霆消灾了。至于那些尸体怎么处理，就让阿霆决定吧！” 所以不但不重建蛇坑，连死残废和小贱人的凶手嫌疑也不管了？ 霍文昊眼底恨意翻涌，抢在霍厉霆开口前，轻笑道：“太奶奶，您这也太迷信了吧？为了个臭和尚的话，连太爷爷的遗物都不顾……” “小昊！” 霍厉仁温声打断，狭长的桃花眼里透出严厉和禁止：“那是你太奶奶的信仰，不可亵渎。” “小孩子，不懂事。妈，您别生气。” 霍南山向老太太赔了个笑脸，转头看向霍文昊，面上凝着肃穆：“小昊，你太奶奶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你知道什么？快，给你太奶奶道歉！” “我……” 霍文昊满脸地不服气，看看霍厉仁又看看霍南山，最终只能一咬牙：“太奶奶，对不起！” 他偏头扫过霍厉霆和温思暖，眼底地恨意又浓了几分。 霍老太太没理他，径直道：“阿霆，你有什么想法？” 霍厉霆开口，语速平缓：“奶奶，我想把它们安葬，毕竟是爷爷的遗物，也为霍家服务多年。但按照大师的话，不宜葬在家里。具体的地方，您容我想想再决定。” 进退有度，而且方方面面都考虑周到。 霍老太太满意地点点头：“好。你想好自己去处理就行，不用再通知大家了。” 这就是完全信任地把处置权完全交给霍厉霆了！ 温思暖心中暗喜。 垂眸间，眼底飞快闪过一抹期待。 白雪如紧绷地脊背松了松。 看来老太太这一趟上山，得到的指点都是对阿霆有利的！真是太好了！ 霍文昊暗暗攥紧拳头。 太奶奶眼里，现在是只剩下那个残废了吗？ “好，第一件事情说完了。下面，我宣布第二件事。” 霍老太太朗声将所有人的思绪拉回来。 她灰蒙蒙的眸子四处转了转：“小暖在哪里？怎么没说话？” 温思暖连忙举起手：“奶……” 她张了张口，又闭上，下意识地看向霍厉霆。 “奶奶，她在我身边。” 霍厉霆代替她开口道：“她嗓子受伤还没有痊愈，医生说不宜多说话。” 霍厉义慵懒地靠着沙发，玩笑道：“阿霆，你也把弟妹宠得太娇贵了吧！她这嗓子，还能比她的脸更伤？连奶奶问话都回答不了了？” 白雪如身子一僵，眸中浮起担忧。 阿霆这么体贴，不会真对那个小傻子动了什么心思吧？ 她的目光扫过，霍厉霆和温思暖分开坐着，无论是眼神肢体都没有任何互动，才略微放下心来。 阿霆眼光一向很高，绝不会看上这个丑丫头！ 霍老太太不以为意：“不妨事，不宜说话就不说。” 她寻声朝着温思暖招招手：“过来，小暖，坐到奶奶身边来。” 温思暖雀跃地站起来，才又下意识看了霍厉霆一眼。 看到男人点头，她立刻高高兴兴地坐到老太太身边，抱着老太太胳臂，嘿嘿道：“奶奶，您这是同意让我抱您大腿了吗？” 嘶哑嗓音落下的瞬间，大厅一片寂静。 温家的算计，再一次摆到众人面前。 片刻，霍老太太拍着温思暖的手，慈爱地笑起来：“抱，以后随便抱。” 她娴熟地朝着侧后的丁姨扬了扬下巴。 丁姨会意，立刻上前将茶几上的那几个红木雕花的盒子打开。 盒盖打开的一刹，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盒子里的东西，牢牢吸引住。 那是一套祖母绿的首饰，戒指、耳环、手镯、项链…… 晶莹剔透的碧绿被灯光一照，仿佛有层层水波在玉石中荡开。 耀眼的冷绿，美得惊心动魄，似要将人拉入另外一个境界。 白雪如的目光一下子直了，交叠在小腹处的双手，握紧。 这东西，她进门这么多年，也只看到过一次。 那一次还是阿霆爷爷去世前夕…… 怎么今天当着一个刚进门没多久的新媳妇面又拿出来了？ 白雪如凝神，收回失态的目光，柔声道：“妈，这么贵重的东西，您今天怎么想起拿出来？” 霍老太太正了正身子，语气中透着威严：“我今天叫你们过来，是有几件事宣布，不是征求你们的意见。所以我没让你们开口的时候，你们就好好听着，不要说话。” “……” 白雪如的笑僵在脸上，悻悻地跌靠进沙发里，不再开口。 霍老太太转头，一手紧握着温思暖的手，一手温柔地抚摸上温思暖的脸颊、耳朵、脖子…… 边摸，边笑眯眯地点头：“我这套首饰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合适的主人了。” “丁姨，拿过来，给三少奶奶戴上。” “是。” 丁姨恭敬地应声，带上白手套，小心翼翼捧着东西过去，一件件给温思暖带。 众人被这一幕震惊，好一会儿都没回过神来。 整个大厅，只有众人的呼吸声和丁姨替温思暖带首饰的声音。 霍南山最先回过神来，开口，语气急促：“妈，您这是干什么？老三媳妇虽然不错，但她毕竟刚进门。这些东西这么贵重，您怎么能就这么随随便便就给她了呢？妈，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她……” “闭嘴。” 冰冷的声音落下，如有实质。 霍老太太灰蒙蒙的眸子睨转，寒意瞬间在客厅里蔓延开。 “我刚才已经说过，今天是向你们宣布，不是征求意见。你们不要当听不见！” 霍南山一怔，没说出来的话全堵在嗓子眼里，吐不出来，咽不下。 所有人表情也跟着一僵，屏住呼吸。 老太太这些年吃斋念佛，对家里的事情不太在意，待人接物慈爱温厚。 以至于他们几乎忘了，当年老爷子走得早，是老太太一个女人，独立支撑起这偌大家业。 寒意在客厅里散开，仿佛要将一切冻结。 再没有人敢开口，发出一点反对的声音。 温思暖低头，愣怔地看着脖子上的项链，手上的玉镯戒指…… 她只是想拿回属于母亲的东西，顺便治好霍厉霆…… 但老太太这爱屋及乌的心，显然比所有人想象中，更疼爱这个孙子。 或者是……她在寺庙里那些话，让奶奶信以为真了？ 哎呀，如果真的是这样，真是罪过！ 这些东西，她可不能要。 “老夫人，已经替三少奶奶带好了。” 丁姨说完，恭敬地退到旁边。 霍老太太拉着温思暖的手，扬起慈爱的笑：“小暖，喜欢吗？” 温思暖摸着脖子上的项链，笑得憨厚沁甜：“奶奶，这些石头很漂亮，但就是带着太重了，累得慌。我更喜欢金子，真金白银握在手里，才有安全感。” “恩？” 霍老太太怔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起来。 这小妮子，居然以为自己只是把她当工具人，在试戴首饰。 随着老太太的笑声，客厅里紧绷的气氛，终于松怔下来。 所有人，都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霍文昊嫌弃地翻了个白眼，嗤笑出声：“哼，土包子！” 但他声音很小，直接就被老太太的笑声盖过了。 霍厉霆俊美地眉头蹙起。 奶奶突然力排众议，送这么贵重的礼物，还这么开心，到底是要干什么？ 白雪如和霍南山对视一眼，都沉着脸没有开口。 霍老太太笑了好一会儿，才收了声，温和道：“这首饰你要是觉得重，就收起来，可以不戴。但这是奶奶送给你和阿霆的新婚礼物，一定要收下。” 不等所有人反应，她又从披着的外衣口袋里，摸出一张卡，放到温思暖手中：“这张卡你也拿着，喜欢什么就自己去买。金的也好，银的也罢，什么漂亮的衣服、鞋子包包，只要是你喜欢的，随便买。” 薄薄的黑色卡片，镶着几条金线，低调中透着奢华，冰冰凉凉地落在手中。 温思暖才像是回过神来，连忙将卡推回老太太手中：“不不，奶奶，外公外婆从小就教育我，无功不受禄。这些东西太贵重，我都不能要。” “好孩子，奶奶说能要，就能要。” 霍老太太紧握着她的手：“奶奶的钱太多，花都花不完，你替奶奶花，是给奶奶帮忙了。” “不行不行，这样不好！”温思暖拼命摇头，害怕往后缩。 她想要抽回手，可她越是用力，老太太就握得越紧。 推脱间，没人注意到，其他人的脸上颜色各异。 霍文昊气的咬牙，却不敢吭一声。 白雪如满眼妒火。 她嫁过来这么多年了，老太太何时这样待过她？ 完全把她当做霍家的佣人！！ 果然是瞎子，看上了一个傻子！ 温思暖求助地看向霍厉霆，怯怯道：“阿霆，我……能收吗？”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落在霍厉霆身上。 嫉妒的，担忧的，困惑的…… 连老太太灰蒙蒙的眸子，也朝着他那边转了转。 男人端坐在轮椅上，脊背挺得笔直。 他目光柔柔落在女孩脸上，语速不急不缓：“既然是奶奶送的新婚礼物，那你就收下。这样，奶奶才会开心。” 温思暖的心，瞬间就定下来。 她扬起嘴角，重重点头：“恩。” 她将卡片小心收进校服口袋里，还仔细地压了压，望着老太太甜甜道：“谢谢奶奶。” 沙哑的声音带着发自内心的真诚愉悦。 即便是眼睛看不到，也能感受得到。 霍老太太眉眼一弯，慈爱地笑起来：“乖乖，这才是奶奶的好孙媳妇。” 霍文昊的目光，死死钉在温思暖放卡的口袋上，眼里像是喷出火来。 这个贱人，凭什么！ 他的零花钱被扣得一分不剩，凭什么这个贱人什么都没做，就能拿到奶奶的黑卡！ 那可是不舍限额，一辈子都花不完的卡啊！ 霍老太太又指着茶几上剩下的盒子，道：“这些都是别人送的参茸补品。我年纪大，虚不受补，今天也一并送给小暖。你年轻，又刚出院，好好补补身体。” 温思暖眸子一亮。 这些东西拿回去给某人补身体，正合适。 她乖巧地点点头：“谢谢奶奶！谢谢！您真是太好了！您是全世界最好最好的奶奶！各路神仙菩萨都会保佑您的，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不不，一定会万万岁！” 一波彩虹屁，惹得霍老太太又哈哈大笑起来。 白雪如眸光一沉，交叠的双手攥紧，指甲嵌进皮肉都浑然不觉。 老太太这模样，难道是要承认阿霆和这丫头的婚事了？ 霍老太太笑够了，才转过脸向众人严肃道：“小暖嫁进我们霍家，一直没有对外宣布。我决定明天召开记者招待会，正式对外公布这个消息。至于婚礼，我会挑个好日子，隆重宴请，决不会亏待了阿霆和小暖。” 霍南山一怔。 白雪如交握地双手，倏然松开，“噌”地站了起来：“不行。”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白雪如身上。 白雪如意识到失态，连忙缓和语气，边朝老太太身边走，边道：“思暖，你别坐在奶奶这儿了，回阿霆身边去吧！” “哦。”温思暖不解其意，但还是乖巧地点点头，起身让开。 白雪如靠着老太太坐下，压低声音：“妈，她就是嫁过来冲喜的，怎么能对外公布呢？您是没看见她那个丑样子，这样的脸，怎么能让阿霆忍一辈子？万一以后离婚，大家得多难堪啊！” “胡闹！” 霍老太太眉头一紧，语气严厉道：“你是怎么做人母亲的？她既然嫁进我们霍家，就是我们霍家的人，是我的孙媳，是你的儿媳。霍家家规：只有丧偶没有离异！你是不是都忘了？” “儿媳不敢，但是……” “你住口。” 白雪如还要说，却被老太太厉声打断。 霍老太太灰蒙蒙地眸子扫过众人：“你们听清楚，从今天开始，谁再敢欺负小暖，就是欺负我老太婆。她要是少一根汗毛，你们一个个都别想安宁。” 这是要把温思暖捧上天？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不敢置信自己的耳朵。 温思暖也愣怔地看着老太太，心里的愧疚感越来越浓。 奶奶那样相信大师的话，她怎么就无意间成了小骗子了？ 罪过罪过，回头她一定要去抄一百遍佛经。 哎，无论如何，不能让奶奶失望！ 霍文昊泄气地瘫在沙发上，不甘心地嘀咕道：“太奶奶这到底是去拜佛还是去招魂？怎么回来跟换了个人似的，别是中邪了吧！” 霍南山挨着霍文昊，听得清清楚楚，眉心紧皱成一个“川”字。 霍老太太不理会众人，径直向霍厉霆道：“阿霆，你觉得呢？” 霍厉霆未及开口，白雪如就抢先道：“阿霆，思暖刚出院，身体不好。我看说这么久的话，她也累了，不如让她先回西苑休息吧！” 她使劲儿眨眨眼。 霍厉霆却像没看见，冷冷道：“不用。她坐在这里休息就好。” 白雪如气结，暗暗咬牙：这老的中了邪，小的也中了邪吗？ 霍厉霆偏头，淡扫温思暖一眼。 她双膝并拢，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里，一双清凌凌的眸子，茫然地看着众人，懵懂得像个孩子。 霍厉霆收回视线，向着主位，淡淡开口：“当初安排这门亲事，是奶奶您的意思。如今要宣布也是奶奶的意思。我没有意见，都听奶奶的。” 温思暖凝着男人的侧脸，眸中染上暖意。 他说：不会再让人欺负她。 所以，哪怕是他的家人，也不可以…… 水晶灯的光，流泻而下落在他的肩上，给他棱角分明的五官，镀上一层暖色。 即便是坐在轮椅上，他的身形气度，也比所有人都高大可靠。 温思暖低下头，一抹嫣红爬上耳根。 她会治好他，一定会！ 白雪如怨毒的目光，将温思暖的表情尽收眼底。 身上的青花瓷旗袍，被她攥住深深的褶皱。 这个小贱人，到底给老太太和阿霆下了什么迷魂汤？ 竟然一个两个都护着她！ “你们，还有什么意见吗？”霍老太太灰蒙蒙地眸子，象征性地在众人身上转了转。 霍南山动了动嘴唇，终究是把想说的话都咽了回去。 低着头，一言不发。 霍厉仁温润地桃花眼泛出笑意：“结婚是喜事，既然阿霆都没意见，那我也没意见。不如，就按奶奶的意思办。至于婚礼方面，我是大哥，婚庆宴席就由我来负责，权当是我送给阿霆和弟妹的贺礼。” “喜事是喜事，就是委屈了阿霆。弟妹那张脸，实在是……” 任何时候，霍厉义对温思暖那张脸的嫌弃，都不加掩饰。 他说着，下意识朝温思暖看去。 对上他的目光，温思暖咧嘴傻傻一笑，脸上的痘痘也越发明显。 霍厉义打了个哆嗦，闭了嘴，飞快地扭过头去，改口道：“我也没意见。你们，高兴就好，高兴就好！” 这丫头，实在太辣眼睛了！ 阿霆绝对配得上一首《太委屈》！ “小昊，你呢？”霍厉仁的眸光落在霍文昊身上，淡然温润。 霍文昊立刻坐直身体，笑嘻嘻道：“支持，当然支持！大叔叔说得对，结婚是喜事。家里也很久没热闹过，就像奶奶说的，不但要办，而且要大办。” 到时候，就让全世界的人都来看看，霍厉霆这个残废，不但娶了个丑陋不堪的猪扒，还是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女。 想到这些，霍文昊压抑整晚的心情，总算舒坦起来。 霍老太太虽然看不见，但心里明镜似的。 “好，既然大家都同意，这件事就算定下来了。” 她直接忽略霍南山和白雪如，侧头朝丁姨道：“把钥匙给三少奶奶。” “是。” 丁姨抚了抚身，拿出一串钥匙，恭敬地捧到温思暖面前：“三少奶奶，这是家里账房的钥匙。里面不但有公司的账目，还有家里家外的开支，包括每个人每月的零花钱。” 温思暖咬着唇，有些茫然地皱起眉头。 霍老太太虽然看不见，但早料到她是这个反应，柔声解释道：“这个钥匙一共是四套，以前主要是你公公、丁姨和霍山在管理。从今天起，奶奶这套就交给你，以后你就代替奶奶，做家里的女掌柜。你是我们霍家第一位孙媳妇，这个也是给你的新婚礼物之一。你要收下，收下奶奶才会高兴。” 丁姨拿出钥匙的时候，所有人还抱着一丝幻想。 老太太话音落下，其他人就再也坐不住了。 霍厉义“噌”地站起来：“奶奶，这事儿我可不同意！” “是啊！妈，这个决定是不是太仓促了？这孩子才多大，怎么能让她管家呢？”霍南山按捺不住，跟着起身道。 第47章 嫌疑人就是…… 霍文昊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憎恶地看了一眼温思暖，毫不掩饰地对老太太道：“太奶奶，您是糊涂了吗？你要把整个霍家，都交到这个来历不明的外人手里？” 一旦温思暖收下钥匙，不但有权决定家里的用度开支，还有权了解公司的经营状况。 意味着四分之一个霍家，都将掌管在她手里。 霍厉霆深眸中闪过一抹诧异，极细极快。 他淡扫温思暖一眼，并没有说话。 白雪如的心揪紧，面上却摆出深明大义的样子，亲昵地拉着老太太的手：“妈，您这么疼爱阿霆和儿媳妇，真是他们的福气。我这个做母亲，看着也替他们高兴。但南山说得对，儿媳妇年纪毕竟还小，又刚进门不久，对家里的环境也不熟悉，给账房钥匙这种事，没必要急在一时啊！她还在读书，又是医科生，既不懂管理也不懂账目，不如先让她学习一段时间，再做决定？” 生怕老太太会反驳，她一口气说完，赶紧对霍南山使了个眼神。 霍南山立刻接腔道：“是啊，妈。再说两个孩子就快要办婚礼了，一定会很忙，怎么也等到婚礼办完再说吧？” 霍文昊强压着心里的火气，忿忿道：“就是。太奶奶，您这心可不能太偏了。给她钥匙，我坚决不同意。” 霍厉义深看温思暖好几眼，实在是忍无可忍：“奶奶，您不高兴我也要说了。你心疼阿霆我一点意见都没有，但弟妹的样子，我实在是忍不了。满脸青春痘，脑子也不够聪明，打扮还土里土气的，这样的人娶回来恶心阿霆一个人就够了。要是把家交给她，以后让她代表霍家出去，还不得丢死人？反正给她钥匙这事儿，我反对。” 霍厉仁没有说话，眼波微转，打量着温思暖。 霍老太太平静地转转脸，淡然道：“你们都说完了吗？” 她顿了顿，无人回应，才继续道：“我是看不见，但正因为我看不见，才能更用心地去感受。我能感觉到小暖的笑，感觉到她的忐忑，感觉到她比你们都真诚。你们就应该跟我一样，闭起眼睛来，好好想想自己说这些话，做这些事，是不是符合自己的身份？” 言落，霍老太太灰蒙蒙的眸子，落向温思暖的方向，嘴角扬起温柔：“小暖，你愿意收下钥匙，替奶奶看着这个家吗？” “奶奶，我不知道。” 温思暖干脆地直言道：“家里的事都是阿霆做主，我什么都听他的。他让我往东我就往东，他让我往西我就往西。” 她憨笑着看向霍厉霆，眼里满是崇拜的光。 霍老太太沉声，假装愠怒道：“这件事，阿霆也做不了你的主。你不用听阿霆的，就听奶奶的，收下。” “可是，我真的不会啊！” 温思暖憋屈地挠挠头：“奶奶，我知道您是疼爱我，大家也是为我好。我什么也不懂，管起来真的会很吃力。到时候一心两用，学校的功课也学不好，家里也管不好。为了我自己，为了家里好，我不能拿这个钥匙啊！您想想，万一被我一时糊涂搞错什么，那公司的损失可就太大了。” 见她拒绝，霍厉义表情一松：“这还差不多，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温思暖没有理他，只是巴巴地望着老太太，希望她赶紧收回这个决定。 霍老太太脸上保持着从容地微笑：“没关系，这些问题，奶奶已经帮你解决了。” 随着老太太话音落下，丁姨拍了拍手。 大厅的门骤然打开，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 三十出头，带着厚厚的黑框眼镜，天庭饱满，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温文尔雅的书卷气。 “老夫人好！” 男人恭敬地朝着老太太鞠了一躬，转身向众人自我介绍道：“各位好，我叫张波，职业经理人。鲁耶大学荣誉毕业生，管理学和经济学双博士学位，入行十余年，履历还算过得去。” “张波？” 霍厉义呢喃着这个名字，忽然道：“你就是那个数学天才，财务管理大师张波？全球排名前三的职业经理人，最年轻的财经金牛奖得主博士张？” 张波微笑着点点头：“正是。承蒙业界前辈厚爱，都是虚名罢了。” 霍厉义倒吸了一口凉气：“奶奶，您请这么个可以以一当十的人回来，是要给公司高层换血吗？” “你想多了。” 霍老太太淡淡道：“我请张博士回来，既不管公司的账，也不管家里的账。他的工作，只是负责教小暖怎么样成为一个合格的管家婆。” 轻快的口吻，却像一座山落下，压得所有人都抬不起眉头。 霍厉仁狭长的桃花眼微眯，没有说话。 霍南山烦躁地拿出烟，想起主宅不准抽烟，又悻悻放下：“妈，儿媳妇她自己都不愿意，您又何必赶鸭子上架？” “是啊！您这根本是花着能办一所学校的价钱，请了个家教，不但浪费，还没必要。”白雪如跟着附和。 霍厉义和霍文昊沉不住气，叽叽喳喳地抱怨起来。 一时间，偌大的客厅里吵杂起来。 “够了，你们要说的，我都知道。” 霍老太太沉声，打断他们：“我今天心情好，不跟你们计较。但我再跟你们重申一次，我今天叫你们来，是通知你们，不是跟你们商量。” 她三令五申，摆明是要力挺温思暖了。 众人还没来得及开口反驳，霍老太太就缓和语气，柔声向温思暖道：“小暖，别担心。以后张博士会手把手地教你，你尽管大胆放手去做，就算出错也没关系，我们霍家输得起！你记住，万事都有奶奶给你兜底。” 她说完，又继续向张波道：“张博士，我孙媳妇还在读书，麻烦你根据她的时间排课。最好是直接进账房，边管边学，理论结合实际，这样上手更快些。” 张波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眼神笃定：“老夫人放心，我一定会尽心教导三少奶奶，不会让您失望。” 温思暖连忙摆手拒绝：“不行不行。奶奶，我学校好多功课，我每次都要很努力很努力很累很累，才能勉强合格。要是再学别的东西，恐怕考试就连60分都没有了。到时候，我不但自己丢脸，还会丢阿霆的脸，丢家里的脸……” 她明明说阿霆是文曲星转世，是霍家的希望，奶奶为什么要把这些事都给她呀？ 温思暖又是内疚、又是担忧，小脸皱成苦瓜。 霍老太太很满意她谦虚的态度，笑着宽慰道：“没关系，不管是学校还是家里，不管发生任何事，都有奶奶给你兜底呢！” 不再给温思暖拒绝的机会，她直接向其他人道：“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 明知道说了也没用，霍厉义还是气鼓鼓地道：“奶奶，我真不知道您看上她什么？就她那模样，能嫁进我们霍家，已经祖上积了大德。您岂止是偏心，您是整颗心都长到她身上去了。” “就是。太奶奶，我们才是您的亲人，是跟您血脉相连的人，就算她跟三叔结婚，她也是姓温的。”霍文昊忿忿道。 白雪如眼睛一亮。 霍文昊这话，倒是提醒了她。 她轻轻拽拽老太太的手，压低声音：“妈，您喜欢这个孙媳妇没问题，但温振东可是个老狐狸。他打的什么算盘，咱们现在还不知道，您就这么把家交给他女儿，实在是不妥啊！” 霍南山嗅到契机，也跟着道：“妈，反正小昊也刚进公司，您既然请了这么好的老师回来，不如就把这个学习的机会，给小昊吧！至于钥匙，还是您先留着。” 霍文昊心里一喜，果然还是二爷爷最疼自己。 白雪如脸色一冷，狠狠剜霍南山一眼。 她不想便宜温思暖，更不想便宜霍文昊！ 丁姨捧钥匙捧到手酸，心里暗暗叹气。 老太太决定的事，什么时候是其他人可以左右的？ 一个两个，心思都没用在正地方，还好意思说三少奶奶不够聪明！ 呵！ 霍老太太面无表情地听着，等到他们挨个说完，才向张波道：“张博士，事情就按我们说好的办。你坐了这么久飞机回来，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好。” 张波礼貌地朝着众人颔了颔首，才跟着管家霍山离开。 沙发上。 霍老太太拂开白雪如的手，平静开口：“小暖很好！你们不要以为我眼瞎，就什么都不知道。我知道你们一直背着我叫她小傻子，觉得她又蠢又难看。” “可我比你们任何人都了解她。” “她不是傻！她只是比你们任何人都实诚！” “管账最重要的是什么？” “不是脑子有多灵活多聪明，而是要够诚实，能实事求是。” 霍老太太娓娓地说着，声音里透着疲惫和苍凉：“你们扪心自问，就在刚刚这几分钟、十几分钟里，你们各自转了多少心眼？” “你们每个人心里都藏着自己的私心、算计，这个家交给你们，我不放心。” “但小暖不同，她绝对不会阳奉阴违，跟我玩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把戏。” “或许在你们看来，她的智商不够。但她能吃苦，够努力。她考的每一个分数，读的每一所学校，都是她凭着自己的能力，一步一个脚印踩出来的。” “她考上医学院，没留级没挂科，最算在最挑剔的老师眼里，她也是合格的学生。你们有什么资格说她傻？她一点都不傻，她只是性格单纯，没你们那么多花花肠子！” 霍老太太加重语气，严厉道：“以后，你们谁都不能再欺负她。谁再打她的主意，就是跟我作对！你们，听清楚了吗？” 有您这么护着，谁还敢招惹她？ 众人心里默默腹诽着，纷纷点头答应：“听清楚了。” 只有霍厉霆一直沉默着，没有开口。 霍老太太听出少了道声音，轻道：“阿霆，你怎么不说话？是默认奶奶的决定，还是有别的意见？” 霍厉霆正了正身体，平静道：“奶奶，既然您已经都安排好，只要小暖愿意，我没意见。” 霍老太太慈爱道：“小暖，现在大家都同意了，阿霆也同意了，你可不能再拒绝奶奶了。”温思暖被cue到，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老太太的话，给她带来太多的温暖和震撼。 她每听一句，心里的感动和内疚就深一层，只压得她眼圈里泛起淡淡水雾。 奶奶这么维护她，这么疼她，可她居然…… 事已至此，她只能努力完成奶奶的心愿，不辜负奶奶的期望。 念及此，温思暖讪讪地扯扯嘴角，瓮声瓮气道：“恩，我都听阿霆的安排。既然他同意，我那就努力努力再努力，争取不让奶奶、爸妈，还有在座的各位失望。” 她站起身，接过丁姨手里的钥匙，郑重地朝着大家点头，以示保证。 霍文昊懒散地靠着沙发椅背，憎恶地冷哼一声。 他现在已经没了零花钱，要是真让小贱人拿到管家权，他以后只怕都别想再有零花钱。 到时候，他可就什么都没了！ 想到这里，霍文昊死死地攥紧了拳头。 白雪如掐着手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珠宝、补品、账房钥匙…… 她嫁进霍家，想了一辈子都没得到的东西，现在居然轻轻松松就全落在温思暖手里，叫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可老太太正在兴头上，她只能咬着牙忍耐，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霍老太太满意地点点头：“很好。接下来，我向大家宣布第三件事……” 她说着，忽然声音一顿，整个人怔住。 众人等了半晌也没等到老太太再开口，困惑地互相看了看。 最后还是霍南山率先探问道：“妈，第三件事是什么事啊？” 霍老太太皱眉，困惑道：“我忘了。” 她转向丁姨的方向：“丁姨，你记得吗？” 丁姨连忙摇摇头：“老夫人，第三件事，您没告诉我，我也不知道啊！” “是吗？” 霍老太太闭上眼，捏了捏眉心：“明明决定宣布三件事的，怎么就忘了呢？” 众人不明所以，全都疑惑地看着老太太。 好奇她想说什么，又担心她再丢出个爆炸性决定。 片刻，霍老太太笑起来：“算了。忘了就先定下这两件事，第三件等我想起来，再告诉你们。” 不用再听炸雷似的消息，众人松口气，都跟着笑起来。 “奶奶，既然您的事想不起来，那我就补充一件事。” 霍厉霆忽然开口。 语气淡淡，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 霍厉仁桃花眼微眯，开口，声音温润：“阿霆，是不是调查凶手的事，有眉目了？” “不是眉目，是结果。” 冷沉笃定的语气，瞬间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霍文昊下意识扫了温思暖一眼。 这女人，比毒蛇还毒，肯定是她！ 霍文昊痞痞地挑眉，勾唇嗤笑道：“看来，三叔这是要大义灭亲了呀！” 蛇坑可以不要，但敢在霍家动手脚的人，一定要揪出来。 霍老太太撑起疲惫的身体，沉声道：“阿霆，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霍厉霆拍了拍手。 房门打开，白宇带着几名警.察和陆浩然的科研团队，鱼贯走了进来。 丁姨低头，小声向老太太介绍：“老夫人，警.察局廖局带队，还有陆浩然陆总的科研团队。” “老夫人，好久不见了。”廖局开口，声音铿锵洪亮。 霍老太太客气地点点头：“廖局好，辛苦各位了。” “不辛苦，都是分内事。” 廖局说完，直接进入主题：“老夫人，根据我们这几天的调查情况，结合陆专家团队的化验结果，我们确定霍家三少奶奶中的毒跟毒死府上蛇坑里蛇的是同一种毒药。我们对现场环境和附近脚印进行排查搜索，以及对所有可能参与这件事的人进行了详细的对比，现在已经锁定并且确认下毒的嫌疑人……” 廖局目光严肃地扫视过所有人，最终犀利地落在霍文昊身上：“犯罪嫌疑人，就是这位霍文昊先生。” 所有人的目光，诧异地落在霍文昊身上。 霍文昊又震惊又愤怒地瞪向廖局：“你胡说，怎么可能是我？我没做过！” 廖局没有说话，只是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两位警.察快步朝霍文昊走过去。 银色的手铐，在灯光下，泛着冷冷的寒意。 霍文昊猛然从沙发上弹起来，抓起抱枕就往警.察身上扔：“别过来，你们别过来。” 抱枕砸在警.察的身上，警.察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眼里只有嫌疑人。 霍文昊怔了怔，转身就往老太太身边跑：“太奶奶，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您知道的，吃喝玩乐我在行，下毒的事情，我是万万不会做的。您就是借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对那些看家护院的蛇祖宗动手啊！太奶奶，您相信我，真的不是我。” 他抱住老太太胳臂，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三叔，一定是三叔！是他为了包庇三婶，故意嫁祸给我的。太奶奶，您相信我，真的不是我。” 眼见两位警.察不为所动，径直往老太太身边抓人。 霍南山赶紧伸手拦住，焦急道：“慢着慢着。廖局，你们是不是哪儿搞错了？凶手不可能是小昊！他还是个孩子，一贯是最胆小听话的，不可能会做这么残忍的事情。” “爸，您别着急。” 霍厉仁安抚了霍南山一句，向廖局道：“警.察办案将就的是证据。廖局，麻烦你把具体的情况，跟大家说说。” 前半句是敲打，后半句是所有人的疑问。 “好。”廖局点点头，打开手里的文件夹，拿出一份鉴定报告展示给众人：“这份是市三院和陆先生团队联合出具的鉴定报告，证明霍家蛇坑里的蛇和霍家三少奶奶中的是同一种名为t150的新型剧毒。” 丁姨小声地将报告上的内容，陈述给老太太。 展示完，廖局接着拿出第二份证据：“这份搜查结果详细写明，我们在霍文昊先生的房间、车上，还有他女朋友温如玉小姐的包里，以及他在外面的公寓，都找到剧毒t150的成分。” 彩色打印的文件上，不但又文字内容，还附带了发现毒药成分的具体位置。 有图有真相。 廖局没有给众人提问的机会，直接拿出第三份证据：“这是霍文昊先生的通话记录和行车记录内容，我们发现他最近跟一伙有背景人士来往密切。我们通过人脸识别系统再三甄别，发现就在三少奶奶出事那天，这伙人伪装成垃圾清运工混进了学校。我们结合情况分析，怀疑三少奶奶中毒的地点是学校洗手间。经过严密勘查和仔细搜索，我们果然在洗手间的隔间里，找到了微量禁品残留。” 大量的照片和对比图，形成体系完整的证据链，基本等于将整个有预谋、有组织地买凶杀人事件完整的在所有人面前做了个电影回放。 大厅里的气氛，跌至冰点。 众人吃惊地面面相觑，好一会儿都没有人开口。 霍文昊的脸，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他目光呆滞地看着廖局手中的证据。 那些毒药，他根本见都没见过，而且去学校的时候，他明明避开了监控，怎么可能会被拍到？ “小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霍南山开口，愤怒的语气里透着浓浓失望。 “不，不是我，真的不是我。”霍文昊仓皇地摇着头，“噗通”跪在老太太脚下。 “二爷爷、太奶奶，你们相信我，真的不是我。那个什么t什么0的毒药，我连听都没听过，更没有见过。我可以对天发誓，绝对不是我下的毒，你们相信我。”他抱着老太太大腿，急得快哭出来。 霍老太太任由他摇晃着身体，一句话都没说，面上的皱纹爬满疲惫和失望。 霍南山跌坐进沙发里，一个劲儿地摇头叹气。 白雪如心情复杂地看看温思暖，又看看霍南山。 这丫头，毒蛇都毒死了她还没死，到底是多硬的命！ 哼，老公啊老公，你一贯心疼这个侄子多过心疼儿子。 这次证据确凿，看你还怎么护着他！ 霍厉仁默默将其他人的表情看在眼里，转头对温思暖柔声道：“弟妹，你还记得你中毒那天，具体发生什么事吗？” 温思暖点点头，怯怯地往霍厉霆轮椅后靠了靠：“阿霆，我可以说吗？” 她咬着嘴唇，满脸都是心有余悸的后怕。 霍厉霆闭了闭眼，温声道：“没事，你实话实说。” 第48章 中了三叔的圈套 感觉到鼓励，温思暖的表情稍微缓和。 “那天，我去洗手间。等我起身的时候，发现厕所的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我好害怕，就大声地喊，可根本就没人理我。后来……后来就有人从隔间上面洒了很多粉末进来。” 说到这里，她害怕地绞着手指，声音不自觉地变小：“我好害怕，我觉得头好晕，就靠着隔板边休息边敲门。我一直不停地敲门敲门，后来终于有人帮我开了门。我晕乎乎地回了教室，没过多久就开始呕吐。再后面的事，我就不记得了。” 她眉眼低垂，瑟缩身体蹲下来，紧靠着霍厉霆的身体。 任谁都能感觉到一个小女孩面对危险的无助和害怕，所以才会连回想起来都忍不住发抖。 “真可怜。”霍厉义啧啧地摇摇头，脸上流露出难得的同情。 霍厉霆眸光沉了沉，抬手轻轻拢了拢温思暖颤抖的肩：“都过去了。不管是警.察还是霍家，都不会饶过伤害你的凶手。” 他侧眸，看向霍文昊，冰冷的目光锋利如手术刀，寒气逼人。 霍文昊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将老太太大腿抱得更紧：“太奶奶，救我！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 “你到现在还不肯说实话！” 霍老太太恨铁不成钢，生气地抽回腿，甩开他的手：“霍家家规，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诚实。从小，我就教育你男子汉大丈夫，要敢作敢当。现在当着警.察同志的面，这么多证据摆在面前，你还想狡辩？小昊，我对你实在是太失望了。” 霍文昊欲哭无泪，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是的，太奶奶，我这次真的没撒谎啊！” 他转头瞪向温思暖，目眦欲裂：“是她，是温思暖这个贱人！她不但人长得丑，还心肠歹毒。她就是个狐狸精转世，不但蛊惑了三叔，还骗了你们。她根本就不傻，她只是一直在装傻，这些都是她的计划，她的目的就是要陷害我，除掉我！太奶奶，二爷爷，大叔叔，你们千万不要相信她的话，她就是个妖孽，是个十恶不赦的骗子！” 他祈求地一个个看过那些曾经最疼爱他的人，可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失望和无奈。 霍文昊愤怒地爬起来，歇斯底里地指着温思暖：“她不傻！一定都不傻！她害了如玉好几次。上次在蛇坑，她亲口承认的。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 女孩蹲在地上，扬起因为害怕而苍白的小脸。 她咬着嘴唇，眼圈泛红，竭力忍住哭腔：“你可不可以不要总是拿我的短处来攻击我？我跟你无冤无仇，我甚至根本就不认识你，你为什么一定要三番几次置我于死地？” 她闭了闭眼，眼泪顺着稚嫩地脸庞落下：“你不用反复用我的智商取笑我。我自己知道自己不够聪明，可不够聪明的人，难道就不配努力活着了吗？” 她低下头，心疼地抱紧自己，哽咽道：“我真的已经尽力了……呜呜呜……” 一声“真的已经尽力了”饱含着太多竭尽所能而求不得的心酸，瞬间打到所有人心里。 一个蜷缩着身体蹲着，瑟瑟发抖； 一个凶神恶煞地站着，咄咄逼人。 不管是形式是气势，霍文昊对温思暖，都形成绝对碾压。 压抑的抽泣声在寂静地大厅里散开，落在每个人的耳蜗里。 霍厉霆呼吸一紧，眉峰蹙起。 他怔了一下，抽出西装上袋中的手帕，递到女孩面前：“别哭，不值得。” 低沉磁性的嗓音，透着连他自己都未曾觉察到的柔和。 霍厉仁的眉头极轻微地挑了挑，只一瞬又恢复如常。 “谢谢。” 温思暖吸了吸鼻子，接下，难过地捂住脸。 深蓝色的手巾，带着属于他的温暖和干燥。 温思暖心里泛起一圈小小的涟漪。 他这么好的人，值得拥有更好更幸福的人生。 冰凉的指尖划过掌心，霍厉霆感觉自己的心颤了颤。 但那种感觉太快，快得来不及抓住，已经消失。 温思暖擦干眼泪，再抬头时，脸上是憨厚地傻笑：“阿霆，你的手帕好香呀。” 不等霍厉霆回答，她又捧着手帕嗅了嗅：“这个味道真好闻，有薄荷的味道。” 泪水沁润过的双眸盈着欢喜，像个得了糖的孩子，纯真无邪。 霍文昊一看温思暖那个样子，就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蹭蹭往脑子里冲：“小贱人，又开始演了是不是？奥斯卡都欠你一座小金人！太奶奶，你们别相信她，她都是装的！她就是故意扮可怜，博同情，她就是个戏精！” 没有人理会他的咆哮，大家看着温思暖，只觉得蠢萌可怜。 连最讨厌温思暖的霍厉义都忍不住道：“小昊，算了。” “算了，怎么算，你告诉我怎么算！现在被人栽赃陷害的是我！” 霍文昊像头发怒的狮子，疾步朝温思暖冲过去：“我今天就是撕烂她的脸，扒了她的皮，让你们看看她龌龊外表下藏的是颗多肮脏歹毒的心。” 这是要当众行凶？ 白宇眸色一凛，连忙上前两步，挡在温思暖和霍厉霆前面。 先前那两个准备抓霍文昊的警.察也飞快上前阻拦，再次拿出雪亮的手铐。 “我没做过，我根本就没做过！” 霍文昊嘶吼着，用力地推开警.察和白宇。 温思暖躲在霍厉霆身边，害怕地抓着霍厉霆的裤管，看向霍文昊时，眼底飞快闪过一抹轻蔑。 霍文昊看得清楚，瞬间炸了。 “温思暖，今天不是你死，我就是我亡！” 他死死盯着温思暖，眼里快恨出血来。 警.察见状，立刻就要给霍文昊上手铐。 霍南山皱眉，几步过去，拉过霍文昊，反手就是一巴掌。 “啪！” 响亮的耳光声落下，客厅里的混乱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愣怔地看着霍南山和霍文昊。 霍文昊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瞪着霍南山：“您……您打我？二爷爷，您今天，今天居然为了个外人打我？” “打你就打你，还要挑为了谁？”霍南山语气严厉，眼底却是掩不住的心疼。 霍文昊怔了一下，“哇”地大哭起来：“我原本以为除了太奶奶，您就是这个家最疼我的人，可您居然相信外人也不相信我。二爷爷，您睁开眼好好看看，这个女人就是祸害、是妖精，她才进门几天，就搞出这么多事，她摆明是想拆散我们这个家啊！” 霍南山脸色一沉。 的确，所有事都是温思暖进门之后才发生的。 而且，二十多年来，他从没见过霍文昊哭得像现在这么伤心这么委屈。 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有巡捕在场…… 霍南山略一沉吟，便拧眉呵斥道：“小昊，那些蛇死了就死了，你太奶奶也说那些东西没有再存在的必要了。你想恶作剧作弄你三婶，结果不知轻重弄出这么多事，你觉得丢脸不想承认，才找这么多借口，是不是？” 他似有所指地朝着警.察瞟了瞟：“二爷爷时常教育你，做人一定要诚实。二爷爷再给你个机会，你好好坦白，到底是不是调皮？” 霍文昊怔了怔，忽然就明白过来，忙不迭地低下头：“二爷爷，果然还是您最了解我，什么都瞒不过您。呜呜……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跟三婶开个玩笑，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把事情搞成这个样子……” 这是要把刑事案件变成家庭闹剧？ 温思暖眸子转了转，正要开口，就见霍厉霆“啪”地一巴掌拍在轮椅扶手上。 “爸，您这是要当着警.察和这么多铁证前，公然包庇他？” 男人抬起眸子，深邃的瞳孔如两个森冷的漩涡，丝丝地冒着寒意。 低沉的嗓音，不怒自威:“他现在是犯罪嫌疑人，罪名是下毒谋杀！不是在酒吧酗酒闹事打架斗殴！” 霍南山被那双清冷的眸子摄住，表情一僵。 就算是再显赫的名门望族，那也决不允许枉顾国法。 霍文昊眼看着希望破灭，立刻又炸毛道：“三叔，你是冷血动物吗？我可是你的亲侄子，你是被这个妖精的妖术迷住了吗？连血脉亲情都不顾了……” “够了。” 霍老太太一拍身旁地茶几，巨大的声音震得霍文昊瞬间噤声。 其他人表情也跟着颤了颤。 “逆子，跪下！” 没有指名道姓，但大家都清楚她说的是谁。 霍文昊膝盖一软，“噗通”跪了下去。 他双手高举，捏住耳朵，蹭着古朴的地毯，一路跪行到老太太脚边，哽咽道：“太奶奶……” 委屈的撒娇声，绵里藏针，直戳在老太太心上。 从前，无论霍文昊犯了什么错误，都是这一招。 霍老太太闭了闭眼，硬起心肠：“小昊，太奶奶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老实说，到底是不是你下的毒？” “太奶奶，真的不是我啊！我根本就不知道那是什么毒！” 怕老太太不信，霍文昊胡乱地摸了摸泪，竖起三根手指，郑重道：“太奶奶，我可以对天发誓，要真是我下毒，我就不得好死，天打雷劈！” 霍南山见状，连忙道：“呸呸呸，童言无忌。” 他转向老太太，附和着解释：“妈，您看小昊都敢发这么毒的誓了，这中间，肯定是有误会，不如……” “你说不是你做的，那你那天为什么去学校？和你见面的那些人，又为什么会出现在女洗手间？” 霍厉霆打断霍南山的话，语气哆哆。 霍文昊心一慌，扭头狠睨他一眼：“是，我是见过那些人。但我只是让他们带了十几条毒蛇进去，吓吓那个女人，根本就没有下过毒。” “文昊少爷，你说话要讲证据。十几条毒蛇，蛇呢？”白宇措辞恭敬，语气冰冷。 “我怎么知道？” 霍文昊想起来就生气：“那些蛇全都不见了。肯定是被这个妖孽收了。那么多毒蛇都咬不死她，她比毒蛇还毒啊！你们一个个护着她，小心哪天都被她毒死！” “你给我闭嘴。”霍老太太冷声呵斥道。 再转向温思暖的方向时，她语气自然地放柔几分：“小暖，你告诉奶奶，是不是这样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温思暖缩着身子，怯怯地摇摇头：“奶奶，自从那晚被绑到蛇坑之后，我经常都做噩梦，梦到好多好多的毒蛇把我咬死了。但是那天在学校，我真的没有看到蛇。” “你胡说！贱人，你撒谎害我，一定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霍文昊没忍住，又从地上窜起来，要打温思暖。 霍南山赶紧将他按住。 霍厉霆冷笑一声，幽幽道：“你确定你放的是十几条毒蛇去咬她，而不是直接下毒？” “当然。”霍文昊脖子一梗，狠狠咬牙。 霍厉仁桃花眼里的温润一沉，无奈地闭上眼。 这个傻孩子，又中了他三叔的圈套了。 霍厉霆深看霍文昊两眼，薄唇微抿，忽然淡淡地笑了起来。 所有人，都瞬间明白过来。 白宇夸张地一拍脑门：“哦，文昊少爷，您亲口承认买凶，想用毒蛇咬死三少奶奶了。各位警.察同志，你们都亲耳听到了。现在人证物证俱在，连犯罪嫌疑人都供词都有了，你们是不是可以抓人了？” 廖局一个眼神，所有的警.察都朝霍文昊围了过去。 “不不……我没有，我没有！”霍文昊懵逼地瞪大眼睛。 这个死残废，居然又阴他！ 眼看着警.察步步逼近，霍文昊急忙跪下，紧紧抱住老太太大腿：“太奶奶救我，这一切都是三叔和那个妖精的诡计，他们一唱一和，使他们故意算计我的。” 霍老太太靠坐在沙发里，眉目清冷，不动如山。 “二爷爷、二爷爷，您救救我……” 霍文昊话没说话，就被两个巡捕按住，强行戴上手铐。 霍南山不忍地撇过头，满脸心痛。 好好的孩子，怎么就长成了这样？ 尘埃落定。 廖局客气地告辞，带着警.察和霍文昊离开。 霍文昊的挣扎和咆哮，直到走出很远，才彻底消失。 大厅里，寂静的空气沉得让人喘不过气。 好一会儿，霍南山才轻声宽慰老太太，道：“妈，您别太生气，小心身体。小昊他只是一时糊涂，才会误入歧途。孩子还小，我们还有机会，可以慢慢教。” “呵，慢慢教？” 霍老太太冷笑一声：“罢了。他那个贪玩到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的确是时候让人好好管管了。既然你舍不得管，那就让他进去，让别人替我们好好管管。” 霍南山眉头拧紧：“妈，您的意思，是这件事就任由他被判刑也不管了？” 霍老太太声音一沉：“南山，小昊变成这个今天这个样子，你的溺爱有很大一部分责任。你记住，你大哥的死与你无关。你别再因为内疚而溺爱小昊，你这样，会害了他的。” “我……” 霍南山动了动嘴唇，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来。 霍老太太闭着眼睛，依靠着沙发，没有再说话。 空气，仿佛又静止下来。 霍南山不甘心，朝着霍厉仁使了个眼色。 霍厉仁犹豫片刻，闻声开口道：“阿霆，你打算怎么处置文昊？” 霍厉霆目光平静，语气冷淡：“大哥，既然已经把他交给巡捕，这这件事就不是单纯的家务事。就算是家务事，也轮不到我做主。” 霍厉仁眼角余光，飞快扫了温思暖一眼，声音越发温润：“阿霆，我没有别的意思。但小昊始终是我们温家的曾长孙。如果他因为蓄意谋杀被判刑坐牢，势必会引起舆论轰动，到时候霍氏的股票、乃是整个霍家的声誉，都会受到很大影响。”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知道这件事，的确是小昊做的很过分。但现在弟妹已经痊愈，也没有留下后遗症。不如，就再考虑考虑，毕竟霍氏和霍家走到今天的位置，来之不易啊！” 不等霍厉霆开口，陆浩然忽然站了出来。 他礼貌地朝着霍厉仁点了点头，才道：“大少，您可能对t150还不是很了解。能把千余条剧毒的蛇同时毒死，突破基因和体质差异，绝对是毒王之王。三少奶奶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回来，虽然目前看起来一切正常，但没有人敢保证她不会留下后遗症。毕竟这种毒药，至今在全球范围内，都没有研制成功的解毒剂。” 他目光幽幽地扫过温思暖：“你们现在看着三少奶奶还活蹦乱跳，但说不定今晚她一觉闭上眼，明天就可能醒不过来了。” 霍厉仁一愣。 温思暖害怕地抓住霍厉霆的轮椅扶手。 霍老太太按住胸口，剧烈地呛咳起来。 丁姨吓得连忙拍背给老太太顺气，几个佣人又是端水又是拿药。 霍厉霆凌厉的眼风睨过陆浩然：“陆浩然，不准胡说八道！” 陆浩然悻悻地撇了撇嘴，朝着老太太恭敬地鞠了一躬：“抱歉，老夫人，我只是实话实说。我的团队研究毒药很多年，之前遇到过不少这种中毒后没有表面症状，一段时间后突然毒发的病例。当然，也有很多相反的病例，比如有些人本身身体不好，中毒后反而变好；还有些长得丑的，因为中毒变漂亮，还有从傻变聪明的……但是，他们最后都可能因为毒素在身体里的彻底爆发而暴毙。” 温思暖倒吸一口凉气，缩着身体躲到霍厉霆地轮椅后面。 老夫人喝了水，也没能把气咽下去，轻斥道：“胡说，我们小暖福大命大，绝对不会出现你说的那种可能。” “老夫人，那可不一定。在这方面，我才是……” “你闭嘴！”陆浩然刚开口，就被霍厉霆冷声打断：“带着你的人，滚！立刻！” “咦，我……要是不走呢？” 陆浩然瞪了瞪眼珠，对上男人冷冽地眸子，硬生生把后半句咽了回去，改口道：“我走，我马上走，麻溜地走。” “哼，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陆浩然委屈巴巴地絮叨着，带着团队的专家，很快消失在大门口。 大厅里，彻底只剩下霍家人。 霍厉霆这才转眸向霍厉仁，冷冷道：“大哥，你是不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发生过的事情，怎么能当成没发生呢？”霍厉仁温润地眉眼凝着歉意和担忧：“我不是要替小昊开脱，他做错事，应该受到惩罚。但作为霍家人，首先要考虑的，是霍家的整体利益。弟妹是受了很多委屈，但如今奶奶也给了她很多补偿。如果真的不幸被陆浩然说中，弟妹出现什么后遗症，我们再惩罚小昊也来得及，是不是？” “我建议，我们暂时先内部消化这件事。只要是不公开，不影响到公司和家族的整理利益，你们想怎么处理，都可以再商量。” 霍南山频频点头，急切地附和道：“恩，阿仁说的很有道理。这件事本来就是家庭内部矛盾，实在没必要弄得人尽皆知。妈，您是一家之主，也是公司的最高决策人，还是由您赶紧拿个主意吧？” “我又不是受害人，我拿什么主意？”霍老太太没好气地反问道。 霍南山被噎住，无奈噤声。 霍老太太这才向温思暖，慈爱道：“小暖，这件事你是最大的受害者，还是你来拿主意。如果你想把小昊全权交给警方，那就交给警方。你要是愿意内部解决，你想怎么解决，也提出来。不管你的决定是什么，奶奶都支持你。” “我、我……” 温思暖低低地嗫嚅着，半晌也没说出一句话。 霍厉霆侧头看她，温声鼓励：“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别怕。” 温思暖点点头，边想边认真道：“其实，我现在真的没事了。嗓子也快好了。霍文昊虽然年纪比我大，但毕竟是霍家的晚辈，可能他只是跟我一样，小孩子心性，下手没轻没重，又不敢承认自己的错误。惩罚他是应该的，但整件事跟霍家没有关系，跟公司也没有关系。如果因为这件事连累公司和整个霍家，那我真就成了他嘴里的祸害、妖精了……” 她的声音越说越低，眼里又氤氲起水雾。 任谁都看得出，她是想起霍文昊那些扎心的话，又委屈难过了。 霍老太太听着，心口又是一阵钝痛。 她按着心口，柔声道：“好孩子，没关系。你别考虑公司啊家族啊，这点小风小雨，我们霍家还经得起。你大胆地告诉奶奶，你想怎么解气？” 第49章 她真是个人精 “呃……” 温思暖又歪着头，很认真地想了想：“其实，我都没有生气，所以完全不存在解不解气的问题。” 霍南山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迫不及待插话道：“果然是个体贴的好孩子。你不生气就好，不生气不如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温思暖为难地低头，看着还缠着纱布的手指，心有余悸：“可我还是害怕啊！我怕小昊会再伤害我。如果以后大家还在一个园子里生活，我真的不知道他还会想出什么吓人的办法来对付我。” 霍南山皱眉，不耐道：“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南山！” 老太太听出了儿子语气里的不爽，打断他：“你这样对小暖说话，会吓着她的。” 霍南山捏紧了拳头：“知道了妈。” 温思暖看向老太太，水眸晶亮，嘴角漾出一抹纯真地笑：“不如这样，我就做件好事，不公开这件事，只让他在巡捕局关几天。他好好的接受教育，吸取这个教训。等他出来之后，奶奶您就把他嫁到温家去吧！他跟如玉的感情本来就很好，两个人的关系也已经对外公布。妹妹跟我说过好几次，想早点跟小昊结婚呐。不如就让小昊嫁过去，既成全了这段美好姻缘，小昊也不用再住在家里，我也就不用再害怕了！” 把小昊“嫁”到温家去？ 所有人都愣住了。 霍南山面色铁青，立刻严厉道：“不行。我们霍家的男人，怎么能去给别人当上门女婿？那比坐牢更丢脸！” 他的声音很大，语速极快。 温思暖的笑僵在脸上，低头忙不迭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爸，您别生气，我就是随便说说。您要是觉得不好，就当我没说。我人不聪明，见识也少，那这件事，还是奶奶做主吧！” 说完，她就躲到霍厉霆身后，耷拉下脑袋。 霍南山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缓和语气解释：“小昊是我们霍家的曾长孙，给别人当上门女婿，实在是不妥。” “哈，想不到陆浩然说的是真的。中毒以后，弟妹好像真的变聪明了。” 霍厉义笑起来，好奇地看向温思暖：“弟妹，这一招，可比公开小昊下毒害你，更让他丢脸。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不等温思暖回答，他又啧啧道：“哎，你说你会不会不但变聪明，跟着这张猪扒脸也会好起来，变成个大美女？那我们阿霆，就算是苦尽甘来了。” “咳。”霍厉仁捂着嘴，轻轻呛咳了一声：“阿义，别打岔，正事要紧。” 我这说的不是正事吗？ 阿霆的终生幸福难道不是正事？ 霍厉义心里忿忿，但也没有反驳，依言做了个封嘴的手势。 温思暖茫然地抬起头，看看霍厉义又看看霍南山：“对不起，我真的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嫁人这样的喜事会是丢脸的坏事？女人可以嫁给男人，为什么男人不可以嫁给女人？难道不是男女平等的么？” “现在是提倡男女平等，但这条不适用在婚嫁上。”霍南山不耐烦地解释道：“总之，这件事，不行。” “哦！” 温思暖懵懵懂懂地点点头，一副十分好学的样子，道：“那我大概明白了。就是在你们的观念里，男人还是比女人更尊贵的。对不起啊，爸，我真的不知道是这样。” 她挠挠头，虚心求教道：“爸，我还有一个问题，就是结婚之后单独在外面住的夫妻，算谁嫁给谁呢？” 霍南山被噎住。 现在的确很多这样的年轻人，但那些人怎么能跟霍家这种规矩森严的名门望族一样？ 这是约定俗成的事，有什么好解释？ 霍南山不说话，温思暖就睁着清凌凌地眸子看他，满眼都是好奇和谦虚。 心里却暗暗腹诽：“作为亲生父亲，不疼自己的儿子疼侄子，是什么破道理？” 霍南山有些烦躁地皱起眉，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不能发火。 霍老太太叹气，开口道：“你们几个大老爷们，还生活在古代吗？观念这么保守？现在的年轻男女，只要感情深厚，谁娶谁嫁又有什么关系？我觉得小暖这个主意很好，一举多得，既不会影响公司的声誉，说不定还能按照你们年轻人的说法，炒一波热度。阿霆，你觉得呢？” 霍南山紧张地看向霍厉霆：“阿霆，小昊毕竟是你亲侄子。” 白雪如的眸子转了转，心里狐疑：“老太太今晚每一个决定都清楚问到阿霆的意见，到底是因为温思暖说她什么都听阿霆的，还是老太太有别的打算？” 不管老太太是重视那丫头，还是重视阿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对阿霆都是好事。 只是，以后要把那丫头盯紧些，千万不能让她爬上阿霆的床！ 霍厉霆面色如常，淡然道：“爸、奶奶，小暖才是受害人，既然她想放过小昊，我也没有意见。这件事，按她的意思办就是。” 霍南山脸色一黑，刚要发作，就听老太太朗声道:“好，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南山，小昊嫁到温家的事，就由你来办。都是霍家的子孙，一定要办得风光漂亮。” “都入赘了，能风光漂亮到哪里去？” 霍南山眉头蹙成“川”字。 但这话，他到底没当老太太的面说。 毕竟这件事交到他手里，比交到别人手里，操作空间大得多。 他喏喏地点点头：“好。” 霍老太太站起身：“事情定下来，以后谁也不许再有异议，都散了吧！” 丁姨连忙上前，扶着老太太上楼。 众人见状，也各自起身离开。 霍南山夫妻走在最后。 霍南山满脑子都是霍文昊入赘温家的事情，走得格外缓慢。 白雪如看着温思暖推着轮椅，乖巧的背影，若有所思。 这丫头，好像真没那么傻了。 一旦霍文昊真的入赘温家，那可就只能算半个霍家人。将来分霍家的财产，就算有人要偏袒，那其他人也不会答应。 这么狠的主意，可不是一般人能想得出来的。 眼前这个小傻子，如果她真是个人精。 那有些事，就不能再等了…… …… 主宅二楼，老太太卧室。 丁姨关上房门，温声宽慰道：“老夫人，文昊少爷的事，您也别太生气。他虽然是做得过分了些，但好在三少奶奶没事，对家里也没造成什么负面影响。您放宽心，别伤着自己的身体。” “我根本就没生气。” 霍老太太脱掉身上的外套递给丁姨，脸上的愁云舒展开：“要不是他从小没有亲生父母爷爷奶奶的疼爱，我也不会纵容南山溺爱他这么多年。如今正好，让他好好受受管教。二十好几的人，是时候该收收心了。” 丁姨松口气，边挂衣服边道：“您说得对，儿孙自有儿孙福，说不定经过这件事，文昊少爷的性子就变好了。” “呵，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霍老太太叹了一句，又愉悦地笑起来：“倒是小暖今晚的表现，真是让我满意，大方得体又不失聪慧。我就知道，这个我用心去感受的姑娘，绝对不会错的。” 丁姨扶着她坐下，抿着嘴调侃道：“老夫人，您确定不是因为大师的话吗？” 霍老太太灰蒙蒙地眸子嗔她一眼：“大师的话，自然是该信的。但如果大师告诉我，我们霍家未来的希望是小昊和阿义，你觉得我还会这样吗？我就算是信，那也是要再观察观察再做决定。” 老夫人虽然眼睛看不见，可心里比谁都明亮，谁也别想骗过她！ 丁姨想着，彻底放心下来，笑眯眯道：“那要是大师说的是大少爷呢？您是直接相信，还是再观察观察？” 霍老太太正要回答，丁姨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急促的铃声在静谧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丁姨一看来电号码，立刻紧张道：“老夫人，是中间人，您稍等。” 整个电话接通到结束不到三十秒，丁姨高兴得眼圈泛红：“老夫人，大喜啊！中间人说已经替我们找到神医黑阎罗。而且神医也答应替我们三少爷看病了。” 霍老太太交握着双手，脸上的皱纹都焕发出光彩：“好，太好了。神医说什么时候过来诊治？或者，我们到哪里去见了吗？” “他们那边确定好神医的行程，会尽快通知我们时间地点。这回，三少爷一定会好起来的。”丁姨开心道。 “是啊！”霍老太太笑着，忽然一拍沙发扶手：“哎，瞧我这记性，我想起刚才忘了什么事了。今晚要宣布的第三件事，就是让阿霆停药。大师说，是药三分毒，让阿霆不准再喝了。” 丁姨脸色一变：“糟糕，今晚就是三少爷服药的时间。” “那你赶快打电话通知他们。从今天开始，阿霆不用再喝任何药，直到我另行通知。”霍老太太沉声吩咐。 “是。” 丁姨应声，立刻拨通白宇电话，将老太太地指示清楚传达下去。 挂断电话，丁姨恭敬汇报道：“老夫人，都办妥了。” 霍老太太欣慰地点点头：“很好，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她撑着身子站起来，伸出手：“来，扶我去给老头子上柱香，让他也高兴高兴。” “是。” 丁姨跟着笑起来，扶着老太太，一步步往佛堂走。 …… 南苑别墅。 霍厉仁回到房间，刚摘下领带，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扫了眼上面的未知号码，迅速接起。 电话那边，变声器改过的声音，低沉沙哑：“老太太刚刚通知，从今天起，三少爷之前的药全部停掉，直到另行通知。” 霍厉仁狭长的桃花眼微微眯起。 老太太这是觉察了什么？ 他温润的眸中闪过一抹阴鸷，沉声道：“照办。最近都别再轻举妄动。这么长时间的药喝下来，阿霆的情况应该也已经稳定，翻不出什么花样了。至于小昊，他这次彻底把自己玩脱了，以后肯定也没机会了。” “恭喜恭喜，一下子解决掉两个对手，二少爷又不成气候。大少爷，很快整个霍家，就都是您的了。”沙哑声音恭维道。 “不，现在还不是掉以轻心的是时候。” 霍厉仁睁开眼，脑海中浮现出一张满是痘印和憨笑的脸：“好好查查温思暖。那个女人，看起来蠢钝如猪，但我总觉她得不简单。” “明白。” 沙哑声音得到指示，很快挂了电话。 …… 西苑别墅。 走出电梯，霍厉霆的轮椅就停了下来。 “你先回房休息，我再去书房看会书。”他看向温思暖，眸光淡淡。 “哦。”温思暖乖巧地点点头，走出两步又不放心地回头嘱咐道：“你也不要看太晚哟，早睡早起才能身体倍儿棒。” “恩。”男人耐心地点点头。 温思暖小脸上立刻扬起笑意，蹦蹦跳跳地进了卧室。 房门关上，男人的面容沉下。 白宇推着轮椅，加快步伐。 书房内。 看着门严丝合缝地关上，霍厉霆才冷声道：“好端端的，奶奶为什么会突然通知把药全部停掉？” 白宇摇摇头：“属下也不清楚。丁姨打电话来，只这么交代了这么一句。属下猜测，可能是跟老夫人这两天住在庙里有关。她回来之后，感觉态度跟之前完全不一样，尤其是对三少奶奶。亲奶奶对亲孙女，也就不过如此了。” 霍厉霆靠着轮椅，眉头缓缓蹙起：“突然断药，势必会引起下毒人的怀疑，蛰伏这么久，打草惊蛇不好。你去查查，看奶奶去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见过哪些人，说过什么话，都要清楚仔细。” “是。” 白宇恭敬地应下，顿了顿又道：“三少，不管怎么说，属下觉得这对您的身体来说，应该是件好事。” 他眼底闪过心疼：“这些年，您不断的服药、催吐，虽然毒素没有在您的身体里大量累积，但始终不能做到百分之百。尤其催吐对您的肠胃、食道乃至咽喉都产生不同程度的损伤，才会导致您一直都只能清淡饮食……” “住口。” 霍厉霆低声喝止，打断白宇的话：“过去的事，不必再提。如果这些年，不是靠这样维持，根本就不可能活到现在。” “是。”白宇内疚地低头，暗暗攥紧拳头：“都是属下无能。虽然一直有派人盯着那个佣人，可对方实在太狡猾。这么长的时间，还是查不到她到底是怎么跟幕后老板联系。对不起，三少！” “无妨。你继续派人好好盯着，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 霍厉霆缓和语气：“只是奶奶突然打断他们的计划，他们肯定会想别的办法继续对付我。你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千万不能再让人钻了空子。” 白宇绷直身体，郑重道：“是，属下明白。” …… 霍厉霆回到卧室，已经是深夜。 房间里的灯还亮着，温思暖正靠着床头看书。 她乌黑的头发随意披散在肩头，橘黄色的卡通睡衣被灯光一照，整个人健康又温暖。 看到男人，温思暖脸上立刻扬起大大的笑容：“阿霆，你回来啦！” “恩。你怎么还没睡？”霍厉霆淡淡应声，深眸中染上一抹微不可察的暖意。 温思暖翻身下床，指着桌上的东西，道：“因为这些呀！先前佣人拿上来的，说都是奶奶送的礼物。” 她四处看看，压低声音：“奶奶送的东西，肯定很贵，我不知道放在哪里安全，所以就想问问你，我们家里有保险柜吗？” 她的样子有点鬼祟，谨慎又莫名喜感。 霍厉霆嘴角微勾：“你跟我来。” 他驱动轮椅，进入卧室里的步入式衣帽间，停在一个大衣柜前。 他打开门，拧动墙上的挂钩。 极轻微地响动后，柜子后面的木板升上去，露出一个巨大的银色保险柜。 温思暖跟在他侧后，眸子“唰”地亮起：“哇，好大，好漂亮。阿霆，你家的高科技真多。” 她欢快地小跑出来，把东西全抱进去。 看到保险柜的门还关着，她怔了一怔：“阿霆，你快帮我把门打开呀！” 霍厉霆看着那扇门，岿然不动：“我告诉你密码，你自己进去开。” 温思暖疑惑地瞪大眼：“你这么信任我，不怕我以后趁你不在，偷偷拿你的东西么？” “你要是对里面的东西感兴趣，随便拿。”霍厉霆语气淡淡，深谙的眸子看出不半点情绪。 温思暖兴奋地想要搓搓小手手，可双手被东西占满，只能嘿嘿傻笑：“这么大个保险柜，肯定有很多好东西。” 霍厉霆没接她的话，只淡淡道：“960608。” 这个号码，怎么像是有点熟呢？ 温思暖想了想，没想起来，索性直接抱着东西过去开门。 “9……6……0……” 她一边开，一边碎碎念着数字，可一连输了好几次，保险柜的门都纹丝不动。 “咦，我怎么打不开呢？” 温思暖把东西放到旁边的柜子上，焦急地擦了擦头上的汗，重新输入：“960……不对，是906？还是……” 霍厉霆无奈地摇摇头，驱动轮椅过去，修长手指熟练地按下数字：“960608。” 随着他话音落下，保险柜的门，“哒”得一声打开。 温思暖吓得退了一步，讪笑着挠挠头：“不能怪我，是它认人。” 霍厉霆没有说话，驱动轮椅退开。 温思暖满眸期待地拉开门，看到里面东西的瞬间，直接愣住。 足有人高的保险柜，进深很长，但里面空荡荡的，仅在半人高的置物架上，孤零零地放着一个盒子。 鞋盒大小，颜色陈旧，明显有些年头。 温思暖指着盒子，好奇地扭头问霍厉霆：“这是什么宝贝呀？” “你可以看。” 淡然的语气，跟平常无异。 温思暖眸光闪了闪，好奇地伸出手。 可就在快触到盒子的一瞬，她忽然顿住。 盒子上，贴着一张很小的照片，长头发大眼睛，虽然有些发黄模糊，但明显是张女孩的照片。 她背对着霍厉霆，眸光暗了暗，缩回手，语气轻快道：“算了，里面肯定是你的宝贝，我就不看了！” 她侧身拿起那些礼物，一样样放进保险柜里。 每一次，她的眼神都不经意扫过那个陈旧的盒子。 这里放的会不会就是他的心病？ 或者，是他的心药？ 放完东西，温思暖愉快地拍了拍手：“大功告成。” 她关上保险柜的门，推着霍厉霆出去，边走边怯怯道：“阿霆，你知道奶奶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么？我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待遇，有点害怕。” “害怕？” 霍厉霆微怔：“在这个家里，每个人都想得到奶奶的青睐，你为什么要害怕？” “当然要怕啊！” 温思暖满脸焦虑，秀气的眉头蹙起：“你不知道，在我们村里，那些养猪的人快到过年的时候，就会到猪圈里选一头猪出来，特别照顾。给他喂很多很多猪猪爱吃的，如果别的猪跟它抢，还会被打、被驱赶。反正，只有那头被选中的猪能享受好的食物，最高的待遇。可是，那头猪根本不知道，主人的精心喂养和保护，只是为了宰它的时候能得到更多更好的肉。” 她的声音放低，嗫嚅道：“我怕自己也是那头猪……” “咳咳……” 霍厉霆按住胸口，隐忍地呛咳两声。 第一次听到有人自己说自己是猪，还说得这么清醒脱俗，毫无违和。 温思暖连忙弯身给他拍背顺气：“阿霆，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 霍厉霆止住咳嗽，声音微哑：“我没事。” “没事怎么会有咳嗽？” 温思暖担忧地皱眉，“要不，我再给你把把脉？扎两针？” 霍厉霆摆摆手，急促道：“不用。” 他顿了顿，放缓呼吸，侧头看她：“我不让你提狗，你就开始换猪？” 温思暖被他冷冷地眸光一扫，讪讪地赔笑道：“对不起啊！我就是个粗人，我从小在乡下长大，记忆里就只有这些跟乡下有关的事。你别生气，以后我尽量控制，说什么，能不能说，都先问过你，好不好？” 她蹲下身，扶着轮椅把手，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第50章 黑客榜前三 霍厉霆无奈，安抚道：“你放心，奶奶从来不是两面三刀的人。她既然当众表现出喜欢你，那就是真的喜欢你，不管发生什么事，她也会尽力维护你。” 温思暖夸张地拍拍胸口，舒展眉头：“啊，那就太好了。” 她似想起什么，忽然道：“那奶奶说把我们结婚的事对外公布，你就这么同意了？” 霍厉霆不答反问：“怎么，你不同意？” 温思暖摇摇头，又觉得不对，连忙点点头：“不同意。” 男人的眸光瞬间一凛，深瞳中暗流涌动。 温思暖不等他开口，就自顾自地解释道：“我知道你有喜欢的女人，如果我们的事情被大家知道了，以后她回来，你怎么办？如果我们就像现在这样，别人都不知道你结过婚，以后她回来，你们就可以重新在一起啊！” 霍厉霆皱眉，墨瞳凝着她的眼睛：“你就这么希望自己的老公，被别的女人拐走？” 低沉的声音，危险蛊惑。 温思暖感觉到无形的压迫感，脸上扬起坦然地憨笑：“我说过啊，阿霆你救过我的命，现在我的命都是你的。当然是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一切都要以阿霆你的好恶标准为参考。既然知道你有喜欢的人，我怎么能不成全你呢？” 她眸光清澈，字字句句都是以他为准。 霍厉霆心里莫名涌起一股躁意：“你先睡，我还有个文件要处理。” 他冷冷地转过头，径直驱动轮椅离开。 “哦。” 温思暖乖巧地点点头，起身目送他离开，甜甜地叮嘱道：“你处理完就回来休息，别熬夜。” 男人的背脊僵了僵，动作未停，很快就消失在门口。 温思暖看着他的背影，打了个呵欠，手脚并用地把自己塞进被子里。 …… 翌日，学校。 司机照例将车子开到临床系教学楼前，恭敬道：“三少奶奶，到了。” 温思暖打着呵欠从后外坐起来：“谢谢！” 昨夜，霍厉霆忙到凌晨带回卧室休息。 她等着他睡熟，给他扎完针，只上床迷瞪了一会儿，天就亮了。 温思暖拍拍脸，强打起精神下车。 刚在车外站定，她就被系楼门口堆着的人吓了一跳：“咦，今天怎么这么多人？” 同学们三五成群地站在一起，有的手里还拿着早饭，有的拿着汽水瓜子…… 东张西望的架势，完全就是传说中的吃瓜群众。 “难道今天学校有什么大人物来？”温思暖疑惑地腹诽。 正准备上楼，就见两个女生鬼鬼祟祟地盯着她，眼神好奇又不屑。 她看过去，那两个女生就飞快地转过头，假装跟旁边的人说话。 “什么鬼？” 温思暖皱眉，还没想明白，就看到越来越多的人向自己看过来，伴随着窃窃私语声。 “是她是她，跟照片上一样丑啊！” “就是，这么丑还敢出来见人，真是不要脸啊！” …… 温思暖立刻意识到，这件事肯定跟自己有关。 她不动声色地低下头，加快步伐，几步就进了教学楼。 楼里，看热闹的同学相对少些。 但从大厅到系教室，温思暖还是感觉到不少目光聚集在自己脸上。 短短的一段距离，忽然变得漫长。 读书这么多年，她早就习惯了做个透明人，突然被人这样盯着，真不适应！ 温思暖硬着头皮走到教室门口，抬眼就看到赵晓棠。 她今天没化妆，顶着黑眼圈，抱着双臂靠着门框。 看到温思暖，赵晓棠直勾勾的眼里就像要喷出火来。 温思暖感觉到不妙，脸上立刻扬起欣喜地笑：“早啊，晓棠！” “早个屁！老娘等你几个小时了！”赵晓棠咬牙切齿道。 “啊？”温思暖吃惊地瞪大眼睛：“你的表坏了吗？这么早到学校？” “坏你个头啊！再坏也没有你坏！”赵晓棠恶狠狠地说着，抓住温思暖的胳臂，直接把她拖上天台。 “晓棠，你怎么了？你要干什么呀？哎呀，你慢点，我大病初愈……” 温思暖吊着胳臂，假惺惺地挣扎两下，跟着她上到天台。 空旷的天台上，冷风呼啸。 赵晓棠气呼呼地甩开温思暖，质问道：“你还好意思说你大病初愈？你在病房里是不是跟我说以后不再骗我，什么事都不瞒我？为什么你一转身又骗我？！” “骗你？我什么时候又骗你了？”温思暖诧异地皱眉。 “装，你接着装！” 赵晓棠白她一眼，拿出手机，唰唰翻出微博头条丢给她：“你自己看，有图有真相！” 温思暖手忙脚乱地接住手机。 打开的页面上赫然显示着，热搜第一条：霍家最“惨”三少，情定温家最“美”千金，后面还夸张地跟着三个“hot”字样。 温思暖眸光一沉，但只一瞬，她就恢复懵懂的样子，疑惑地点开内容。 竟然是营销号杜撰的她和霍厉霆的事。 表面上是公开他们结婚的喜事，实际字里行间，处处都透着嘲讽。 最可恨是文中配的高清大图，是霍厉霆穿着病员服，冷着脸坐在轮椅上的照片。 略长的头发有些蓬乱，塌着肩，整个人毫无生气。 无论从外形还是气质，都是说不出的丧。 而且看样子，像是几年前的照片了…… 明显是霍厉霆住院治疗的时候，被人偷拍了。 温思暖握着手机的手指，不自觉的用力，心里忿忿：“你最好祈祷别让我抓住，否则我一定让你下半辈子都没好日子过！” 她强压下怒气，继续往后看。 很快，几张她的惊悚照就弹了出来。 宽大的校服，松垮垮地挂在单薄的身上，一双死鱼眼，空洞无神，满脸的青春痘，异军突起…… 文章的结尾，还特别夸她和霍厉霆是郎“财”女“貌”，天作之合！ 底下的评论区，几乎已经瘫痪。 留言点赞都呈现出几何倍数似的暴增，全是各式各样的嘲笑。 “什么郎财女貌，我看是郎残女貌才对！” “的确是天作之合，毕竟这种辣眼睛的组合，百年不遇，哈哈哈！” …… 数以百万计的回复中，有人根据帖子公布的名字背景，深扒出霍厉霆车祸时间、终身残废的诊断书等等，连同温思暖的出生来历，就读学校专业成绩都一一公布了。 难怪刚才那么多人堵在教学楼门口，全都是“慕名”来看她笑话的。 温思暖深吸口气，将手机还给赵晓棠：“这帖子是谁发的？” “我哪儿知道？” 赵晓棠没好气地接过手机，看在她也是一脸懵的样子，才稍微缓和了一点语气：“我就想知道，这帖子里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你不是只有外公外婆的人，你还有父亲，对不对？” 温思暖红着眼圈，白赵晓棠一眼：“废话！我又不是无性繁殖来的，当然有父亲。你这医科学霸怎么骗来的？”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他只是我生物学上的父亲，我没打算认他。” 赵晓棠一怔。 认识几年，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温思暖这么生气！这么难过！ 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会不想要父母吗？ 如果有，那一定是个很长很心酸的故事！ 念及此，赵晓棠气冲冲地眉眼柔和下来，放软声音道：“现在事情闹这么大，已经超出咱们能力能解决的范围了。你还是赶紧给你老公打个电话，让他先想办法把热搜撤下来吧！” “恩恩。”温思暖垂着眼睑，喏喏点头：“你先下去上课，我马上给阿霆打电话。” 赵晓棠不放心：“我陪你吧，顺便给你望风。” “不用，我自己能行。”正好上课铃响起，温思暖急忙推赵晓棠回去：“你做好课堂笔记，待会儿借给我抄。你知道，我脑子慢，落下一点可能就不及格了。” 赵晓棠左右为难，烦躁地跺跺脚：“那好吧！你好好跟他说，别太难过。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 “恩恩。”温思暖感激地点点头：“好姐妹，谢谢你！” 赵晓棠睨她一眼：“好姐妹，不说谢啊！” 她走出几步，又扭头补充道：“至于发帖这个贱人，咱们也不能放过，等热搜撤了，咱们再想办法把他抓出来，扒皮抽筋！” “恩恩。”温思暖点头，水眸染上暖色。 确定赵晓棠下楼，温思暖锁好天台的门，拿出手机。 她没有打给霍厉霆，而是直接拨通黎磊的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遍，那边才传来打着呵欠的男声：“谁啊？大清早的，扰小爷睡觉！” “这个点还在寝室睡觉，你是觉得你妈三天没打你了，是不？”温思暖闭了闭眼，强压下火气：“你赶紧给我起来，看看今天的热搜怎么回事？” 黎磊又打了个呵欠，懒绵绵地翻了个身：“大姐，我昨晚被几个学妹拉着去ktv喝多了，求放过啊！” “放过你妹！”温思暖恶狠狠道：“你要是敢关键时候掉链子，别怪我对你心狠手辣。我给你半个小时，要是半小时后，我的八卦还在热搜头条上，下一个热搜头条就是著名黑客三石哥哥电脑e盘内容大曝光，附带真实姓名地址那种！” e盘！ 黎磊打了个激灵，“噌”的从床上坐了起来：“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温思暖说完，“砰”地挂断电话。 黎磊看着黑掉的手机屏幕，终于彻底清醒过来。 温思暖的八卦，上头条了？ 她有八卦了？ 黎磊揉了揉寸板头，一个利落地翻身，直接从上铺跳到地上。 这玩意处理不好，某人真的会大开杀戒！ 温思暖挂断电话，表情一松。 她随手点开热搜上那条帖子的发帖人信息，注册时间显示就在昨晚，什么信息都没有，是个新得不能再新的小号。 摆明是有人要针对她和霍厉霆，要全世界都来看他们俩的笑话。 想起赵晓棠的话，温思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扒皮抽筋么？ 太轻了！ 这样的人，要挖出来，时常放到网上，让人鞭尸！ …… 霍氏集团。 霍厉霆一出电梯，就觉出今天公司的气氛有些异常。 员工大群大群地聚集在一起，鬼鬼祟祟地讨论着什么，站在电梯间都能听到模糊的声音。 一看到霍厉霆，办公室的人“呼啦”散开。 有人抱着电脑，有人拿着文件…… 飞快伪装出繁忙的样子，眼角余光，却又忍不住频频追随男人的身影。 霍厉霆不动声色。 直到进到办公室，白宇关上门，他才冷冷道：“发生什么事？” “没、没什么。”白宇低着头，舌头打结。 “说！” 冰冷的一个字，掷地有声。 肃杀寒意，瞬间在房间里暴涨。 白宇背脊一僵，绝望地闭上眼：“今天凌晨4点，您和三少奶奶的婚讯上了热搜，内容很不友善，怕影响您休息，属下就直接安排了公司公关部去处理。但现在，还没处理好……” 霍厉霆转过轮椅，面向白宇伸出手。 白宇连忙打开手机，翻到话题页，战战兢兢地递过去。 句句带刺地言辞，丑到爆炸的照片…… 想到那些内容，白宇就忍不住在心里给自己点了根蜡烛。 霍厉霆接过手机，一目十行，手指飞快在屏幕上滑动。 大量关于他和温思暖的详细信息，被曝露在公众眼前，包括他在私立医院治疗的近景照。 当时，老太太严密封锁消息，能拿到这一手资料的，肯定是身边很近的人。 念及此，霍厉霆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冷笑。 看来，躲在暗处的人，已经没有耐心了。 白宇等着狂风暴雨降临。 但片刻，却见男人淡淡勾唇，冷冷地笑起来。 不是阴森恐怖的笑，也不是暴力骇人的笑，只是一个纯粹的冷笑，甚至透着无关紧要的轻慢。 白宇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轻问道：“三少，您不生气？” 霍厉霆放下手机，冷扫他一眼：“为什么不一定时间向我汇报？” “我……” 白宇嗫嚅着，正要开口，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你别怪他，是我不让他说的。”霍厉仁穿着一身蓝底白花的定制西服，大步从外面走进来。 浅淡柔和的色调，衬得他整个人越发温润。 “我本来以为可以赶在天亮前处理好，但转发这条帖子的人实在太多。公关部尝试跟微博那边协商撤掉热搜，微博那边又迟迟不给回复。很明显，对方是有备而来，不但又大量水军炒热度，还有足够坚实的背景。” 霍厉仁略带歉意地解释完，又试探道：“阿霆，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霍厉霆眉目一睨，冷冷地看着他：“大哥觉得我现在这样，整天呆在家里，连公司都很少来，能得罪什么人？又能去哪里得罪的人？” 带着火药味的语气，十分不善。 霍厉仁皱眉。 阿霆一向对外界的评价漠不关心，这次话中带刺，难道是因为涉及到弟妹？ 他略一思索，温声安抚道：“你别着急，生气对身体不好。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是谁在背后恶意中伤，让他向你、向弟妹、向整个霍家道歉。另外，公关部那边已经在写澄清的帖子，法务部也向微博方面发出律师函，很快你和弟妹那些不太好看的照片就会被屏蔽，不会让影响再扩大的。” 霍厉霆淡淡扯了扯嘴角：“那就多谢大哥了。” “都是一家人，应该的。” 霍厉仁眉眼温润：“那我先去忙，你别太担心。” 霍厉霆点点头。 霍厉仁正要转身离开，一直抱着手机关注着微博的白宇忽然惊喜道。 “三少、大少，微博瘫痪了！” 霍厉仁步子一顿，狐疑地看过去。 霍厉霆淡漠地抬起头。 白宇兴奋地解释道：“应该是被黑客攻击了！你们看！” 他恭敬地把手机递到霍厉霆和霍厉仁面前。 界面上显示的微博页面是一个满屏弹窗，要不是上面打着微博的小字标注和logo，几乎要认不出是什么。 弹窗上半部分是微博ceo高波的照片，已经被ps成卡通图样，脑袋上顶着一个大大的“sorry”灯牌，闪烁着让人发笑的原谅色。 下半部分是一封极为简短的道歉信。 【本人微博ceo高波，由于监管不力，以致高层有人屡次收受贿赂，暗箱操作，发布未经审核授权的虚假新闻，炮制热搜新闻，引导舆论，造成占用和浪费大量公共资源的同时，也给当事人带来极其恶劣的负面影响。 现本人代表微博郑重向所有因为不良不实新闻受到伤害的人及社会大众表示诚挚歉意。 此道歉信会在微博挂三天三夜，以表诚意。】 页面的最下方，是一绿一红两个选择按键。 绿色写着：原谅我。 红色写着：我活该。 此时此刻，“活该”的点击次数已经超过百万，而绿色“原谅”的点击数为零。 霍厉霆看完，靠着椅背没有说话。 霍厉仁好奇地把手机接过去，在屏幕上划了几下。 画面，始终还是那个画面。 无论如何都退步出去。 他狭长地桃花眼微眯：“这意味着，三天之内，微博都会这样，看不到其他东西？” “应该是吧！” 白宇点点头，讥诮道：“上得山多终遇虎，肯定是微博得罪的人太多，这要么是被网站被黑客攻击恶搞；要么就是高波良心发现，所以才出来道歉了。” 霍厉仁眉心蹙了蹙，眼神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 只一瞬，他又恢复温润，轻笑道：“是哪种情况都无所谓！如果这个真的能挂三天三夜，那阿霆和弟妹热搜的关注度直接就能归零了。” 他亲昵地拍了拍霍厉霆的肩膀：“阿霆，这下你可以安心了。有什么消息，及时沟通，我先走了。” 言落，他把手机还给白宇，转身快步出了办公室。 白宇握着手机，狐疑地喃喃道：“大少这是肾虚吗？手心这么多汗，手机都黏手了。” 霍厉霆的眸色沉了沉，染上审视。 看到屏幕上的弹窗，白宇又兴奋起来，毫不犹豫地按下红色键：“害我三少、三少奶奶上热搜，还想求原谅，做梦！” 等到霍厉仁的背影完全消失，白宇才过去，重新将办公室门关好，落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霍厉霆坐在电脑前，笔记本电脑上显示着网页版的微博界面，同样是大幅道歉弹窗。 白宇挠挠头：“属下也不太清楚。但可以确定的是，微博这次摊上大事了。” 不等霍厉霆问，他就解释道：“您也知道，突然良心发现这种事，在资本市场是不可能的。唯一的解释，只能是黑客攻击。对方敢这么明目张胆恶搞微博，而且这都过去好几分钟，微博还在瘫痪，没有任何有效的反制措施，说明对方完全形成实力压制，肯定是个狠角色。” 白宇说着，语气不自觉的有点小激动：“能不声不响，完成这种史无前例骚操作……属下觉得，只能是黑客排行榜前三的大佬。” 霍厉霆抬了抬眼，白宇迎着他的目光，郑重地点点头。 霍厉霆关掉微博，靠着椅背轻道：“好，继续盯着。看看到底是排名前三的大佬厉害，还是微博的技术厉害。” 白宇不解：“三少，其实属下觉得，大少的话也有道理。至少现在您和三少奶奶的热搜看不见了，就算微博恢复，大家关注的重点，也会转移到这次黑客攻击事件上吧？属下记得，您以前一向不在意这些八卦消息的。” 霍厉霆凝眸，冷冷地睨着他。 白宇感觉到寒意，仿若福至灵犀，一下反应过来：“哦哦，属下明白了。” 这不是单纯的八卦，这是有备而来的恶意攻击。 原本按照老太太的意思，霍厉霆和温思暖的婚事，将成为轰动全城的豪门盛事，现在却成了豪门笑话！ 不但事情必须压下去，幕后黑手也必须要揪出来！ “属下马上去办！”白宇冲着霍厉霆恭敬地抚了抚身，飞快退出办公室。 办公室门阖上。 男人整了整身上的西装，挺直背脊，修长手指飞快敲击着笔记本电脑键盘。 很快，原本淡蓝色的标准界面就变成一片漆黑。 随着那双手更快的翻飞，一行行银灰色的英文字母和各种符号开始排列组合，不断在漆黑的界面上跳跃刷新…… 又过了几分钟，界面上重新弹出微博ceo那个丑陋的道歉弹窗。 男人的嘴角微微勾起。 他的眼神专注而冷冽，浑身上下笼罩在一种神秘而诡谲的气场中。仿佛踏着风云而来的魔王，正在开启他的征程…… 第51章 情窦初开了？ 教室。 还差两分钟才下课，赵晓棠看温思暖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压低声音道：“你干什么？最后几分钟，老师讲的才是精华。” “我知道，所以你这个学霸一定要帮我记住。”温思暖低声回答，顺手摸出书包里的红色棒球帽带上。 赵晓棠看她几乎要把帽檐压到脸上，心里就明白了。 没人愿意被人当怪物那么看，哪怕是神经大条的小暖！ 赵晓棠伸手帮她捋了捋耳边的碎发，担心道：“别压这么低，大不了就是被看一下。挡住眼睛，小心跑的时候摔跤。” “放心，不会的。”温思暖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憨笑道：“我可是四只眼睛看着呐！” 赵晓棠被她的样子逗乐，叮嘱道：“自己小心！难受就给我打电话！” “恩恩。” 温思暖点点头，正要表示感谢，就听下课铃响了。 她立刻拎起书包，如离弦的箭，直接冲出了教室。 赵晓棠看着温思暖的背影张了张嘴，又默默闭上，心里碎碎道：“霍三少，作为小暖的亲老公，你可千万要给力啊！” 温思暖冲出教室没几步，就感觉到两道目光紧锁在自己身上。 是霍厉霆安排的保镖。 还以为他们只是敷衍地保护一下，可以趁他们没准备悄悄跑，没想到他们盯得这么紧。 看来阿霆手下的人，对这个三少爷很忠心嘛！ 这下不能偷懒，得正经想个办法甩掉他们了。 温思暖腹诽着，不动声色地继续往科技大的方向走。 两个学校中间就隔着一条街道，有网吧、有小食店…… 温思暖抬眸扫过那一溜五花八门的招牌，最终落在“浴室”的招牌上。 “时间紧急，就你了。” 她腹诽着，嘴角弯起一抹狡黠。 …… 几分钟后，温思暖气喘吁吁地出现在科技大门口。 身后，已经不见了那两双眼睛。 黎磊蹲在花坛上，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 看到温思暖，立刻站了起来：“我都跟你说了，这么点小事，我自己搞定就行了，你不用特意过来。至于后背的人，现在虽然没查出来，但早晚我会帮你查出来的。” “你自己搞定的办法就是让微博瘫痪三天？”温思暖嫌弃地白他一眼。 黎磊撇撇嘴：“三天还不够让你的热度下去吗？你以为你是什么superstar？” “不是我的热度能不能下去，是你确定你那垃圾技术，能撑过三天？” 温思暖边说，边推着黎磊快步往男生宿舍走：“我看过你写的那个程序，有个很明显的bug。挑战微博ceo这种事，他们团队一定会奋起反击的，万一找到你那个bug，不要五分钟就能修复。再说了，实在不行，人家还可以直接关闭服务器，到时候谁也进不去。那些八卦新闻说不定会上纸媒，到时候想拦都拦不住了。” 黎磊眼神僵了僵，脚下步子不自觉地加快，嘴上逞强道：“服务器是不可能关的，我已经给他们锁死了，跟弹窗一样，都是三天。” 温思暖睨他一眼：“就你那技术？呵呵！” 这赤.裸.裸地鄙视，完全不带一点掩饰！ 黎磊气结：“温思暖，你这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啊！” 温思暖挑挑眉：“怎么，不服气啊？要单挑吗？” “小爷要是能赢你，排名还能在你之后！”黎磊深吸一口气：“技不如人，我忍！” 温思暖得意地做了个鬼脸。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男生宿舍门口。 黎磊高大的身形往宿管大爷的值班室窗户一杵，熟络道：“大爷，您又摆弄什么新玩具呢？” “哟，是小黎同学啊！”宿管大爷拿起自己正在摆弄的地机器狗，笑眯眯地给黎磊介绍：“我想给旺财装个红外扫描芯片，这样它就可以代替我巡楼了。正好，你来了，帮大爷看看。” “好啊！” 黎磊探头进去，彻底将窗口堵住，身后左手，悄悄朝温思暖挥了挥。 温思暖见状，连忙半蹲下身体，飞快从黎磊身后溜进宿舍。 一看得手，黎磊马上放下机器狗：“呀，大爷，我想起还有作业没做完，先回寝室了。您慢慢研究。” 他跑得飞快，大长腿一跨就是三五级台阶，几步追上温思暖。 两人很快到了寝室门口。 黎磊刷卡开门，温思暖警惕地扫了扫四周，埋头就往里走。 “啊！” 一秒后，寝室里爆发出一声尖叫。 “黎磊，你怎么又一声不吭把你女……哥们带来了！”白胖子站在浴室门口，用脸盆挡在面前，脸颊涨红：“老子衣冠不整呢。” “就是，小爷发型还乱着呐！”鸡窝头站在镜子前面忿忿附和，飞快抓了抓自己的鸡窝头脑袋。 另外那个绰号小财迷的男生，正打开帐子准备下床，吓得直接缩了回去。 温思暖心里有又一万头羊驼奔腾而过，幸好棒球帽的帽檐够长，勉强挡住脸。 她侧头，狠狠剜黎磊一眼。 寝室这么多人，你还带老娘来，你是活腻了吗？ 如果眼神能杀人，黎磊觉得自己身上一定已经被戳出十七八个窟窿。 他讪讪地扯扯嘴角，干笑两声：“意外意外，纯属意外啊！” 他飞快抓起床上的衣服裤子塞给白小胖，顺手将他塞进卫生间；又赶紧狗腿地把发胶递给鸡窝头，顺便对躲在床上的那个道：“小财迷，赶紧下来，哥请你吃饭。” “真的？”一听有免房费饭吃，小财迷立刻从床上下来，拿着手机麻利地往外走。 路过温思暖身边，他怯怯地看了一眼，又飞快低下头。 温思暖低着头往旁边退了一步，心里默默画了个圈圈咒黎磊。 鸡窝头和白小胖可没这么好说话，黎磊几乎是连哄带骗才将他们推出门：“我哥们今天感情创伤，需要兄弟安慰，谅解谅解啊！你们也知道，她这个长相，遇到回感情不容易。” 他摸出钱饭卡塞到小财迷手里：“快，带两个哥哥吃饭，回头爷请你们看爱情动作大片补偿，保证是网上找不到的那种。” 三人互看一眼，这才悻悻离开。 “呼。” 黎磊松口气，正想着怎么舔着脸哄温思暖，扭头就看到某人已经在电脑桌前坐下，拿出了笔记本电脑。 连这么尴尬的事情都不计较，可见是真担心网上的事情。 黎磊也赶紧正色起来，反锁好寝室的门，拿出笔记本电脑，打开。 不需要语言交流，两个人自然地的一个负责连线，一个负责隐藏ip地址，搞定第一步之后，两个人几乎是同时进入操作系统。 温思暖表情专注而严肃，屏幕的光线映在她眸子里，闪亮如星。； 素白之间在键盘上飞快的敲击着，翩翩如蝶。； 挺直的脊背，透着沉稳和干练。。 黎磊啧啧地撇撇嘴，难怪都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 这个女人，也只有认真工作的时候，才像个人！ 他转过头，也认真地开始操作起来…… 片刻后，两人同时停了下来。 温思暖疑惑地看向黎磊，黎磊一脸懵逼地看向温思暖。 一霎的静默后，两人同时震惊道：“有人在帮我们？” 温思暖倒吸一口气凉气：“果然被我说中，你那个bug太明显，要不是有人帮我们加了三道锁，微博现在已经恢复了。” 黎磊茫然地揉揉发根，不敢置信道：“这年头，还有活雷锋？” 温思暖没有回答。 她扭头严肃地看着那些程序和代码，认真地检查了好几遍，水眸微眯：“严丝合缝，完全没有漏洞。这个人，比我还要厉害。他在黑客排行榜上的排名，一定在你我前面。” 黎磊吃惊地咽了口口水：“我们什么时候跟那样的大佬交朋友了？” 温思暖翻了个白眼：“就凭你？交个屁！” “那他们为什么要帮我们？”黎磊好奇道。 “你不知道那些大佬都喜欢挑战吗？人家可能只是觉得好玩，就来凑个热闹，一起跟微博的团队玩玩呗！” 温思暖抱臂靠着椅背，松口气：“不管怎么说，先把这件事压下去，就对了。” 黎磊担忧地皱起眉：“那帖子谁发的，你就没有个怀疑对象吗？” “我要是有，能这么措手不及？”温思暖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 她顿了顿，又沉声补充道：“不过，也只有两个可能，不是温家人就是霍家人。看来，还是我太轻敌。他们的行动速度很快，手里掌握的资料也比我们想象的要多。连我老公家阿霆以前的照片都有，可见他们已经暗中谋划了很多年。” “啧啧！你家阿霆！”黎磊挑了个重点，挤眉弄眼：“温思暖，你不会是情窦初开了吧？” “开你的瓢！！” 温思暖拍了下他脑袋。 垂眸时，嘴角却染了笑。 黎磊叹口气，正经起来：“都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这么快把霍文昊ko，就算没引起他们警觉，也会树敌更多，你就不怕吗？” “怕，我当然怕。” 温思暖摘下黑框眼镜放到电脑上，低着头淡淡道：“但我更怕晚上做梦梦到我妈妈，梦到她面容憔悴，眼神绝望地去跳海。我伸出手，可怎么都够不到她；我想要抓住她，可怎么努力都做不到……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一步步走进深渊……” 黎磊见她情绪不好，连忙打断安慰道：“哎，你别这样。你这些年的努力，阿姨都看见的。” 他扯下挂在柜子上的干毛巾递给她：“别难过。现在连不认识的大佬都帮我们，我们一定能替阿姨报仇。” “恩。”温思暖闷闷地应声。 瞥见有东西递过来，她自然地伸手接住。 看到是毛巾，她习惯性地往脸上擦。 快触到脸上，温思暖才反应过来，“啪”地把毛巾扔在桌上：“咦，臭死了！” “我去，你这好心当成驴肝肺啊！” 黎磊心疼地按住胸口，“你有没有良心啊？” 温思暖盯着他，故作无知地眨眨眼：“良心是什么？吃能吃吗？” 说完，她自己没忍住，先笑了起来。 黎磊看她不再难过，也跟着笑起来。 两个人笑够了，黎磊才正色道：“霍文昊进去也关不了几天，那你这次，就这么放过温家人了？” 温思暖冷冷勾唇：“你看我像这么善良的人吗？” 黎磊一本正经地将她从上到下，从下到上打量了两遍，学着电视里的江湖术士，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须：“姑娘，相由心生。从你的面向看，你内心坚定，绝对是个无情无义，心狠手辣的角色。” 这演技，实在太烂！ 温思暖嫌弃地撇撇嘴：“算你还有点眼力劲儿。” “切。” 霍磊不服气地正了正身子：“话说回来，你昨晚那么处理霍文昊，你真的就一点不担心霍家人会怀疑你吗？那些人，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可不像学校的老师同学那么好糊弄。” 温思暖忍不住叹口气：“他们好不好糊弄，我一点都不在乎。我就是觉得，太对不起奶奶了。奶奶是个好人，可我却装大师骗她。她真的是一个字都没怀疑我！” “哇塞！我的老天爷啊！” 黎磊夸张地站起来，左右转了两圈：“我是谁？我在哪儿？想不到我黎磊有生之年，居然还能看到黑阎罗良心发现！你没病吧？” 温思暖冷冷地白他一眼。 黎磊意犹未尽，伸手确认温思暖没发烧，继续道：“你特么5岁抓蛇，；6岁吃蝎子；，7岁就敢用刀子威胁欺负你的男孩还成功赖在我身上……12岁更是给高年级骂你丑的男生书包里放毒蛇，直接把人家吓出癫痫……你特么还跟我玩良心发现？你……” “你住嘴吧！” 温思暖抓起桌上的毛巾，起身直接堵住黎磊的嘴，恶狠狠道：“我那都是年少无知不懂事，你可别黑我！” “唔唔……” 黎磊点点头，推开她的手，似笑非笑：“是啊是啊，你现在可懂事了，也就是用毒蝎子咬你妹妹而已！” “哼，那可不一样。” 温思暖瞪他一眼，表情严肃起来：“对坏人，你要是心慈手软，那就等于自掘坟墓！这个弱肉强食的世道，你要是不想被人欺负，就要随时随地做好抗衡的准备，才能让自己站得稳、活得好！” 她目光灼灼，像燃着两簇火焰，迸发出摄人心魄的战斗力。 黎磊被怔住，差点就要鼓掌。 一阵电话铃声，忽然急促地响了起来。 是温思暖的。 她掏出手机一看，上面闪烁着人渣一号。 温振东！ 他这个时候打电话来，不用猜也知道他想干什么？ 温思暖冷冷勾唇，只一瞬就变换成唯唯诺诺地表情，紧张地接起电话：“爸，您好！” “好好。” 温振东敷衍地应声，放缓语气，话却依然不客气：“思暖，你是爸爸的乖女儿，你帮帮爸爸，把你妹妹放出来，好不好？” “切，连敷衍客套都没有？ ，直接就开门见山了，只是把温如玉当块宝啊！ ” 温思暖心里冷笑，嘴上却乖巧地喃喃道：“爸，您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呢？” 演！你接着演！ 温振东恨得牙痒，嘴上只能耐着性子解释道：“昨晚家里突然来了好多巡捕警.察，就把你妹妹带走了。我们等了一夜半天，律师也找了，各方面的关系也打点了，可巡捕警.察就是不放人。我们这才打听道，原来昨晚霍家发生了大事，被抓紧去的不止如玉，还有文昊。” “哦，这样啊！”温思暖愣愣地回了一句话，就不再出声。 温振东握着电话的手收紧，心里暗骂：“死丫头！” 想到温思暖现在的地位，他不得不强压下怒火，挤出哭腔：“思暖，你当时当是爸爸求求你，你跟霍家说说情，让他们放了如玉和文昊好不好？如玉从小就没吃过苦，牢房那种地方，她住不惯的。” “她毕竟是你妹妹，年纪还这么小，她懂什么呀？那些事肯定也不是她做的。你是她亲姐姐，现在又是霍老太太最疼爱的孙媳妇，说话肯定管用。思暖，我们是一家人，你帮帮爸爸，帮帮这个家，好不好？” 温思暖没开免提，黎磊竖起耳朵才勉强听到几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就这还好意思说是一家人。 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温思暖不答反问，语气懵懂又困惑：“爸，我不太懂。如果他们是被巡捕警.察抓走的，难道不是应该问巡捕警.察吗？我昨晚听见他们说是文昊害我，但没人说如玉啊，他们为什么要抓如玉？如玉做了什么呀？” 为什么？ 为什么？ 我tm也想知道为什么！ 温振东几乎抓狂。 他掐着自己的胳臂，强忍住怒意，温声哄道：“思暖，事情具体怎么样，爸爸现在也不清楚。总之，你别管这么多，现在马上去找霍老太太给你妹妹和文昊求情，就对了。这么多年，爸爸从来没开口求过你。这次，就当是爸爸求你，爸爸欠你个人情，行吗？” “呃、呃，这样的话，那我尽量试试？”温思暖试探道。 “好好，爸爸就知道，我们思暖是最乖的孩子。”温振东连忙奉承。 温思暖冷笑，语气乖巧：“那我现在就去，爸爸再见！” 言落，她直接挂断电话。 黎磊看着屏幕暗下，立刻学温振东的语气复述道：“我们思暖是最乖的孩子……” 没半句，他就忍不住按着喉咙干呕起来：“真特么恶心！早饭都快给小爷恶心吐了！你不会真要去帮他们求情吧？” “你说呢？”温思暖白他一眼，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 黎磊无语：“我哪知道？你一贯不按常理出牌，刚才还良心发现呢！” “言而有信这回事，姐什么时候做到过？” 温思暖睨他一眼，潇洒地把包往肩上一甩，扬长而去。 …… 霍氏集团。 白宇刚推着霍厉霆走出公司大门，在路边等车，就被一大群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记者团团围住。 长枪短炮，各式各样的话筒录影笔，直接就往两人面前怼。 “霍三少，请问您的腿这么多年都没好，是不是好不了了？” “霍三少，听说您娶温家千金是为了冲喜，请问传闻属实吗？” “霍三少，冲喜这种事，是因为你自己本身相信，还是被逼无奈呢？毕竟温小姐的出生和长相跟您都极不般配，请您解释一下？” “……” 白宇见状，急忙拉着轮椅后退两步，可几个身形健壮的记者立刻抢先一步挡住他的路。 他们靠得也不是很近，只是不断问各种尖锐的问题。 白宇一手扶稳轮椅，一手挡住那些恨不得把镜头怼到霍厉霆脸上的人，沉着道：“各位，请冷静！你们再这么挤，伤到三少，是想跟霍氏为敌吗？” 铿锵有力的声音落下，场面有一瞬的寂静。 “我们是记者，有言论自由，有公开真相的责任！” 不知谁喊了一声“我们是记者，有言论自由，有公开真相的责任”，人群又猛地选喧闹起来，而且话题更加尖锐。 白宇急忙朝暗处的保镖使了个眼神，大声道：“来人，保护三少！” 潜伏在暗处保护霍厉霆的保镖立刻冲出来。 集团大厅里内的安保人员见状，也跟着跑了过来。 一行人挤进人群，便训练有素的结成圆形，牢牢将霍厉霆护在中心。 这些记者明显是有备而来，数量是安保人员的几倍，而且不断有人挤来挤去，谁都想抢占最好的角度位置。 “霍三少，作为公众人物，又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您觉得结婚冲喜这样的封建迷信，在当今社会还应该存在吗？” “霍三少，请您正面回答我们的问题……” 聒噪地声音无孔不入，男人淡定地端坐在轮椅上，如同一尊风华的雕塑。 凛冽的寒意裹挟着风暴，正一点点侵蚀他眉宇间残留地最后一丝温度。 他随意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背，青筋隐隐冒起。 白宇咬着唇，竭力护住轮椅，后背寒意涔涔。 再这么耗下去，他非得被这群要新闻不要命的神经病记者害死不可了！ …… 温思暖拍着红扑扑地脸颊，大摇大摆从浴室出来，打了个车直奔霍氏集团。 两个保镖早已经在浴室外等得不耐烦，看她一身轻松地出来，这才松口气，连忙打车跟上。 …… 霍氏集团大厦广场。 温思暖一下车，就看到广场上乌泱泱站在一大群人。 “长枪短炮地相机，还有话筒！” 她好奇地细看两眼，眸光猛然一凛：“是阿霆，他们在欺负阿霆！” 温思暖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撸起衣袖就要往那边跑。 可跑出两步，她就停下来。 就这么过去，不但帮不了阿霍厉霆，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但就这么眼睁睁阿霍厉霆被人欺负，她也做不到。 温思暖又气又急，眼睛滴溜溜往四处转了转，眸子倏然一亮。 嘿，有办法了！ 第52章 马路对面的人行道上，一个老大爷正举着卖糖葫芦的稻草桩，沿街叫卖。 “糖葫芦，又大又甜的糖葫芦……” 略显苍老的声音从他手中的喇叭放大扩散出去，沧桑但洪亮，格外引人注目。 温思暖顾不上多想，拔腿就往对面跑。 正好是人行红灯，路上的车多速度快。 温思暖在车流中左突右冲，险些被一辆私家车撞到。 司机猛踩刹车—— 刺耳的刹车声划破空气，伴随着轮胎的焦臭味。 “你眼睛瞎了！红灯看不见？”司机吓得够呛，探出头来怒骂道。 温思暖也吓了一跳，忙不迭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说完，她转身就朝糖葫芦摊跑。 “为了个糖葫芦，命都不要，神经病啊！” 司机看着她的背影，骂骂咧咧地重新启动车子。 终于赶在老大爷走远前，将他拦住。 温思暖一面拍着胸口顺气，一面道：“大爷，您这喇叭怎么卖？” 老大爷以为这小姑娘着急说差了话，笑呵呵地道：“哈，小姑娘，慢慢说，你是要糖葫芦吧，我这……” “不是！我就要买您这喇叭！”温思暖指着车头上的喇叭。 老大爷愣了一下，随即又慢悠悠地笑起来：“小姑娘，大爷是卖糖葫芦的，不是卖喇叭的。” “我知道，可我有急用，您能卖给我吗？” 温思暖边说边着急地从书包里去拿钱包。 老大爷眯眼瞧了一眼满脸着急的女孩，摇头：“不行。除非你把糖葫芦都买走，这个喇叭啊，大爷可以送给你。” 温思暖握着钱包地手一紧，抬起水汪汪地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老大爷：“可是我是学生，没有这么多钱呀！大爷，您行行好，就原价卖给我行不行，我真的有很要紧的事情。” 老太爷表情一软，但还是慢悠悠道：“不行。大爷是个有原则的人，说卖糖葫芦，就卖糖葫芦。” 温思暖小嘴一瘪，眼圈一红：“大爷，你看那边，看见了吗？” 她指着对面被众人围攻地霍厉霆：“那个被一群围着的，就是我喜欢的人。可他实在太优秀太多人抢了。我人不够聪明也不够漂亮，个子也不够高，今天能不能抢赢那些人，就全看您这喇叭了。大爷，我的终生幸福，可就都压在您手里了。” 老大爷看看广场的人群，又看看可怜兮兮的温思暖，忽然拔高声音朗诵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 温思暖无语扶额，这架势，卖惨是没用了。 她正准备忍痛给钱，老大爷忽然把喇叭往她手里一塞，连同糖葫芦桩子都一并塞给她：“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去吧，小姑娘！” 这也行？ 温思暖睁大眼睛，又惊又喜。 “谢谢、谢谢大爷！您真可爱，一定是个大情圣！”温思暖把钱包里唯一一张粉红色的拿出来塞到大爷手里。 不等大爷反应，抱着东西东西就往马路对面冲。 霍氏公司门口的广场上，越来越多的记者蜂拥而至。 问题从最初的尖锐变成尖酸刻薄。 白宇个几个安保护着霍厉霆缓缓移动，脑门上全是汗。 平时这么长的时间，全公司的安保早已经集结到位，绝对能把记者冲散，今天怎么毫无动静？ 突然，一个记者尖声道：“霍三少，请问您知不知道冲喜喜娘是以命换命？你这么做，是不是草菅人命？” 七嘴八舌的询问声，戛然而止。 霍厉霆身子一怔，肃杀寒意瞬间铺天盖地。 白宇眸色一沉，眼中迅速凝起愤怒。 眼看僵局一触即发，突然一道震耳欲聋的喇叭声响起。 “你们别为难我们家阿霆，有什么问题都来问我吧！” 众人寻声看出，就见广场中间的花坛上，站着一个穿校服扎马尾的丑女孩。 黑框眼镜，满脸痘印，一手怀里抱着个扎糖葫芦的稻草桩子，一手拿着白色的大喇叭。 她满脸通红，胸口起伏不定，衣服裤子上都沾着灰尘。 明明是满身狼狈，可偏偏脊背挺得笔直。 眸光闪闪，像个昂首出征的女大统领。 这谁啊？ 所有记者都愣住了。 唯独人群中的霍厉霆，落在温思暖身上的目光，一点点眯了起来。 “这是刚从土里冒出来的丑八怪吗？”记者群中，有人不屑地嘲讽道。 “是她，她就是温家那个丑千金，温思暖！” 有人认出温思暖，率先跑了过去。 “对对，就是她！” 其他人反应过来，“呼啦”一下全朝着温思暖涌了过去。 反正是挖同一宗新闻，得罪个小门小户的丑八怪，总好过逼急了得罪霍家的三少爷。 而且那丫头看着不太聪明的亚子，应该更容易问出大消息。 黑压压的人群，嘈杂的采访声终于消失。 霍厉霆抓住轮椅的手，松怔下来。 他转头看去，就见温思暖抱着糖葫芦桩子从花坛上跳下来，笑眯眯地迎接着那些如狼似虎的记者。 白宇扶着轮椅长舒一口气。 总算是能呼吸新鲜空气，不是唾沫星子了。 “三少，刚才说话的那个，是少奶奶吗？我听着声音有点像。” 白宇低头，循着男人的目光看向记者群的终点，惊讶道：“呀！真的是三少奶奶。” 他连忙推了推旁边的保安：“快，你们几个快回公司多叫点人出来，救三少奶奶。” 那几个安保人员正要走，却被霍厉霆抬手阻止：“等等。” 男人靠坐在轮椅中，清冷的眸光中夹杂着一丝兴味：“先看看她想干什么？” 白宇怔住。 咦，三少这口吻，莫名宠溺有木有？ 不不，一定是他刚才被吵晕了，听错听错！ 白宇忙甩甩头，把奇怪地念头赶出去，认真看向温思暖的方向。 花坛处。 饶是做足心理准备，温思暖还是被这群记者乌泱泱的气势逼得抵住花坛。 她装作拿不稳手里的糖葫芦桩子，胡乱地对着人圈抡了几下，面上却笑眯眯安慰道：“别怕别怕，我能行！我可以！” 扎满糖葫芦的稻草桩子，就是个low版的狼牙棒。 虽然看着不值钱，但要是刮到摄像机、相机，那价格可就高了。 万一戳到脸上，肯定会毁容。 不怕才怪！ 几个快把话筒怼到温思暖脸上的记者见状，吓得猛退几步 其他人也跟着连连后退，正好温思暖预留出一个勉强的安全距离。 “就你们这点胆量，还想跟姐姐我斗？” 温思暖心里暗笑。 她握稳糖葫芦桩子，嘴上委屈巴巴道：“你们怎么都不相信我呢？” “相信相信，我们特别相信你。”一个记者接腔道：“你是温思暖小姐对吧？霍家三少的新婚妻子？” 温思暖点点头：“对啊！” 记者群一下子沸腾，争先恐后开始发问。 “温小姐，听说你是私生女？这是不是真的？” “温小姐，你这样的身份，是怎么跟霍家三少认识的？你真的是冲喜新娘吗？” “温小姐……” 生怕温思暖听不见，他们声音一个比一个大，问题一个比一个刁钻。 温思暖不慌不忙，脸上始终保持着憨厚地微笑，配合地看看这个人，又看看那个人…… 直到他们都喊累停下来，温思暖才甜甜道：“你们放心，我今天有空，你们问我什么问题我都会回答。就是上了一天课，挺累的，你们让我先吃个糖葫芦，好不好？” 不等众人回答，她已经摘下一根糖葫芦，果断撕开外包吃起来。 “哇，真好吃！” 一口咬下半颗山楂，温思暖满足地眯起眼：“这个糖衣又脆又甜，好吃还不粘牙。山楂酸甜多汁，肯定是最新鲜的山楂熟果，及时采摘，古法炮制。哇，连这个竹签，都带着一股新鲜竹子的清香呐！” 喇叭挂在温思暖胸前，她咬碎糖衣咔咔的清脆声，隐隐放大到每个人的耳朵里，合着她吞咽口水的声音。 那种酸甜入口，唾液分泌的感觉，生动又清晰。 在场的记者先前又喊又叫，抱着工具跑来跑去，早已经口干舌燥，身心疲惫。 此刻全都忍不住眼巴巴地看着温思暖，下意识地跟着咽口水。 有人按捺不住，嫉妒地诋毁道：“果然是个私生女，也不知道是怎么嫁进霍家的，一点素质都没有。” “就是、就是。堂堂霍家三少奶奶，站在马路边吃东西，还是吃最cheap的糖葫芦，真是丢脸。”有人附和。 …… 温思暖嘴角勾起一抹邪笑，连吃了两颗糖山楂，才睁看眼。 像是刚发现所有人眼馋的样子，她立刻友善地笑起来：“你们看着也挺累啊！这样好了，我请你们吃糖葫芦，大家边吃边聊，好不好？” “好好好。” 众人早已经垂涎三尺，忙不迭答应。 “好，这个是你的。” “来，这个你拿着。” …… 温思暖煞有介事地挨个分发给众人，没一会儿，几十根糖葫芦就分完了。 “呀，不够了哎！那些站在后面的朋友还没呢？” 她焦急地挠挠头，忽然又眉开眼笑：“要不这样，反正你们都是同行，大家都挺辛苦的。你们互相理解一下，把糖葫芦分一分，一个人吃三颗五颗的，解解渴，总好过什么都没有呢！” “行啊！” “那就分吧！” 几个记者互看一眼，带头开始你咬一颗，我咬一颗吃起来，其他人也跟着照办。 “唔，这个糖葫芦的糖衣真相啊！” “是啊，是啊，山楂也特别酸甜，喉咙舒服多了。” …… 刚才诋毁温思暖的人，带头“啪啪”打脸。 一时间，场面又热闹起来，所有人都在夸糖葫芦好吃。 “是吧，好吃吧！” 温思暖笑眯眯地指了指马路对面：“喏，就是那个大爷卖个我的，你们以后路过，记得找他多买几根。” “哦。” 众人跟着温思暖看过去，又是一阵点头，俨然已经跟她打成一片，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忽然，有个人注意到温思暖的书包，开口笑道：“温小姐，你还藏着两根糖葫芦，不给我们大家分，不仗义啊！” 众人目光立刻追随过去，果然看到温思暖的书包外带上，插着两根又大又红的糖葫芦。 那颜色品相，比她自己吃的那根，还要好。 温思暖连忙护住糖葫芦，红着脸羞赧道：“这是我们家阿霆的。我们家阿霆肠胃不好，消化系统弱，山楂开胃健脾，这个是我特意给他留的。” 众人看温思暖不好意思，都笑着打趣。 “温小姐，您和或三少很恩爱嘛！” “啧啧，这无形的狗粮最致命啊！” “什么温小姐，人家是霍家三少奶奶好不好？” “三少奶奶，你跟我们讲讲你和霍三少的故事呗？” 一个人记者开始提问，其他人也立刻警惕起来，开始纷纷发问。 “是啊，三少奶奶，你们怎么认识的？” “霍家的人，有没有因为你的出身刻薄你？” “……” 温思暖将空山楂桩子放到一边，咬着山楂含混道：“既然你们都想知道，那我们就坐下来，促膝长谈吧！” 她说完，就大喇喇地靠着花坛，盘膝坐下。 众人皱眉。 这女人，也太没形象了吧？ 不要面子就算了，这广场人来人往的，就一点不怕脏吗？ 可他们要是不跟着坐下，这相机摄像机、话筒的位置就不能保持最佳的角度了。 他们斟酌了下，只能跟着温思暖蹲的蹲，坐的坐。 小半个广场的人，都围着温思暖，坐在地上吃糖葫芦，摄像机话筒摆了一地。 不远处，白宇看着温思暖这波操作，惊得目瞪口呆：“三少，您觉不觉得，三少奶奶现在就像个邪教头目？她是修炼了什么洗脑神功吗？” 霍厉霆侧眸，冷睨他一眼。 白宇连忙噤声，心里却还是忍不住腹诽：“三少奶奶现在，真的很像嘛！” 霍厉霆转过头，看到坐在人群中气定神闲的女孩，嘴角微勾起一抹不易觉察的幅度。 “温小姐，现在大家都坐下了，你可以回答我们的问题了吧？”一个记者发问道。 “可以啊！”温思暖点点头。 可没等记者发问，她又似想起什么，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你们稍等我一下，我先把糖葫芦给我们家阿霆拿过去。他刚下班，肯定也累了。” 不等众人反应，温思暖已经踩着小碎步，绕过众人朝霍厉霆跑去。 她满脸堆笑，献宝似地将两串山楂捧到霍男人面前：“阿霆，这个超好吃。我特意给你留的，你快尝尝。” 霍厉霆没有接，只是淡淡看着她。 温思暖着急，索性直接将山楂塞到他手里，压低声音对白宇道：“白助理，麻烦你先帮我送三少回去哦！快点！” 她傻笑着眨眨眼，飞快转身回到记者群里。 三少奶奶这是调虎离山？ 三少奶奶真的变聪明了？ 三少的好日子要来了？ 白宇激动得瞬间能问出十万个为什么。 可再看温思暖毫无形象地坐下，又开始大快朵颐地吃起糖葫芦。 他一秒冷静，恭敬地向霍厉霆请示道：“三少，我们现在走么？” 男人目视前方，眉目清冷：“如果我需要个女孩来搭救，还要你们何用？” 淬着寒意的语气，掷地有声。 白宇心虚地低下头：“是，属下明白了。” 温思暖又嚼了两颗糖葫芦，看其他人也吃得差不多，才笑嘻嘻道：“是不是特别好吃啊？” “是啊！”众人异口同声地答应着。 “但我们更想听你回答问题。” 离温思暖最近的记者道：“温小姐，你先回答我们一个问题吧！你和霍三少，真是因为八字才结婚冲喜的吗？” 温思暖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一本正经道：“当然不是啦！还八字呢！连我亲爹都不知道我是哪天哪个时辰出生的，怎么可能事先跟霍家合生辰八字呢？” “你亲爹不知道你生日，那这么说，你真的是私生女了？”有人抓到了关键词。 温思暖嘿嘿一笑：“看破不说破，大家才是好朋友嘛！” “就是。”众人嫌弃地瞥了提问的人一眼。 立刻又有人重新提问道：“温小姐，这么说你和霍三少是自由恋爱了？你们是谁追的谁啊？” “当然是我追的我们家阿霆啊！”温思暖回答得毫不犹豫。 所有人的好奇心一下被吊起来，争先恐后问出同样的问题。 “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温思暖下意识地往霍厉霆和白宇的方向看了眼，心里暗道：这两个男人怎么还不走？算了，死就死吧！ 她磨磨蹭蹭吃掉最后一颗糖葫芦，捧着膝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会儿，才道：“我告诉你们，你们可不要告诉别人哟！” 她顿了顿，继续道：“我们家阿霆呐，不但人长的好看，心肠也好，是个大慈善家。几年前，他到我们学校捐款，那时候的我，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一新生。看到阿霆的第一眼，我就被他的颜值、他的气度、他浑身上下散发的魅力折服。” “毕竟这么集美貌、财富和才华于一身的男人，可不是随时随地能遇到的。我当机立断，马上对他展开火热的追求。然后嘛，嘿嘿……” 温思暖单托腮，笑眯眼，脸上是对男人盖不住的崇拜和甜蜜。 整个人就是一个见色起意的花痴。 喇叭的声音很大，白宇听得清清楚楚，暗暗地垂眸看了轮椅上的男人一样。 三少，想不到您和三少奶奶，居然是这么深厚的缘分呢？ 男人静静看着女孩，眸色深沉。 “温小姐，那你到底是怎么追到霍三少的呢？毕竟你也跟我们一样，只是普通人啊！”又有记者追问道。 温思暖害羞地低头，捂住脸：“你们真想知道？” “当然。温小姐，你快传授我们几招技巧，让我们也学习学习嘛！”其他人忙跟着起哄。 温思暖笑得小脸绯红，抿嘴道：“那好吧，看你们这么有诚意，我就告诉你们吧！” 众人立刻兴奋地眼放精光。 温思暖却笑而不语，嘴上喃喃地数着：“五、四、三……” 众人以为她数完就会公布，更加专注地看着她。 就在温思暖数出“一”的时候，一个记者忽然捂着肚子叫了起来。 “哎哟，我肚子好疼！” 紧跟着另外一个人也叫起来：“嘶，我肚子也好疼。” “我也疼！” “我也疼！” “……” 疼痛就传染一样，飞快地在人群中扩散开。 温思暖也痛苦皱眉捂着肚子：“不好，难道是糖葫芦不干净？” 她话音刚落，有人就放了个震天响屁—— 噗！ 跟着满场都是“噗噗”的打屁声。 这是要集体拉肚子的节奏啊！ 那些记者刚才还道貌岸然，一会人权一会新闻自由，此刻一个个全尴尬地红了脸，飞快从地上爬起来。 又要捂鼻子，又要捂肚子，还要捂屁股…… 慌得一双手不知道怎么安排才好。 摄像机也不要了，话筒也不要了，采访也顾不上了，全都东张西望，满世界找厕所…… “去霍氏集团。” 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众人反应过来，齐刷刷地朝着那扇玻璃大门冲了过去。 直到所有人都冲进去。 温思暖才大笑着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边笑边回到霍厉霆身边。 “你没事？”霍厉霆上下打量她。 所有人都亲眼看到，她一个人吃了一整串糖葫芦。 温思暖得意地摇头晃脑：“我吃我自己做的糖葫芦，当然没事啊！” 她看着霍氏的方向，轻嗤道：“至于他们，谁让他们欺负你的，哼！” “你去叫司机把车开过来呀！”温思暖对白宇吩咐道。 她娴熟地接过轮椅，推着霍厉霆往路边走。 白宇半晌才回过神来。 三少奶奶这波神操作，简直是优秀啊！ 他心中佩服，连忙去叫司机开车。 等到温思暖和霍厉霆上了车，才有记者拖着脚步从大厦里跑出来。 “他们跑了，他们跑了……” 那记者急忙招呼其他人。 众人反应过来，拔腿要追，可他们越是着急想追，就觉得肚子越疼，打屁的频率也不断加快。 最后所有人都只能扶着透明玻璃幕墙，眼睁睁看着那辆豪华商务车绝尘而去…… “哈哈哈……” 温思暖隔着车窗玻璃，看着他们狼狈地样子，笑得前仰后合。 男人蹙眉，沉声开口，“你给他们下药？” 第53章 几十个连环屁 温思暖收回视线，转头看向男人，笑得眉眼弯弯：“没事。连巴豆都算不上，只是假假地让人肚子疼一下，打几个屁就好了。不过，那些肠胃不好、不通气的，可能会多疼一会儿。等连放几十个连环屁就好了。” 她说着，又忍不住大笑起来。 “几十个……连环屁……” 白宇想想那画面，就尴尬到头皮发麻。 但好在受伤的是对手，得逞的是队友啊！ 他扭过头，双手竖起大拇指：“三少奶奶，给您点赞，一万个赞！您真是太厉害了！” “那当然，我可是我们村的村花小神医。”温思暖得意地扬起下巴。 车厢内，是鲜有的轻松气氛。 男人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语气温和道：“你怎么想起，跑到公司来？” “啊？”温思暖猝不及防，愣了两秒，忽然一拍脑门：“我来找你有事啊！但具体是什么事，我忘了。” 白宇：…… 三少奶奶，您这智慧，也太经不起表扬了吧！ 男人微怔，但仅一瞬就恢复如常。 他转头，从车门上的置物格里拿出一瓶水，拧开瓶盖，递给温思暖：“喝点水。” 平静的语气，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 温思暖眉眼一弯，满眸都是感动的小星星：“哇，阿霆，你怎么知道我口渴了？谢谢！” 她伸出双手，郑重其事地接过：“阿霆，你对我真是太好了！你是全世界最温柔、最体贴的老……阿霆！” 温思暖险些就叫出那个称呼。 她耳根发烫，连忙低头喝水掩饰。 可一着急，又呛了口水，拍着心口轻咳起来：“咳咳……” 男人眸色沉下，下意识地伸手。 但只抬起寸高的距离，又默默收了回去。 他蹙眉，淡淡道：“慢点喝，没人跟你抢。” 温思暖缓过气来，摆摆手：“不是怕被人抢，是阿霆亲手拧开的水，实在太好喝了。我根本控制不住我自己！” 白宇抱着胳臂，打了个寒颤，默默腹诽：“三少奶奶，您这彩虹屁也太假了吧！我们三少，最不喜欢听这些虚情假意的话了。上一个这么说话的人，已经从霍家永远消失了。” 他想着，偷偷从后视镜看向男人。 可男人脸上不但没有任何反感的表情，反而温声道：“你特意过来找我，应该是有很重要的事。不着急，喝完水慢慢想。” 白宇不敢置信地揉揉眼睛。 三少这是默许了三少奶奶的彩虹屁吗？ 如果他没有听错的话，三少的话，明显是在关心三少奶奶啊！ 难道，真是好事近了？ 温思暖乖巧地点点头：“是的。就是我是真想不起来了。等我想起来，一定马上告诉你。” “恩。”男人淡淡应声。 看着她喝完水，拧好盖子，他才轻道：“有件事可能要麻烦你。” “啊？什么事啊？”温思暖立刻坐直了身子。 阿霆可从来没有说过麻烦她的话。 男人看着她，低声道：“我记得上次去你外公外婆的医馆，看到二老在坛子里泡了很多蛇，还有蛇皮蛇胆之类的药材。不知道家里那些死掉的毒蛇，还能不能派上用场？” “恩？”温思暖怔住。 天呐！ 她大老远跑来，可不就是为了那些蛇么？ 虽然蛇坑能恒温冷冻，但存放的时间太长就不利于入药了。 只是刚才突然发生了别的事，她就一下子不好意思开口了。 霍厉霆垂眸，看她迟迟不答，又问道：“不需要？” “需要需要，简直不能更需要了。” 温思暖回神，不放心地反问道：“真的可以给我么？那么多都能全给我？” 霍厉霆点点头：“外公外婆过来不便，我看你也应该懂些。回去之后，你看看哪些合用，就挑出来。到时候，我会安排人协助你。” 温思暖正暗想这近千条蛇自己打理不得累死，闻言立刻眉开眼笑：“阿霆，谢谢你！你真是又大方又体贴，什么都帮我想好了。我以前不知道人中龙凤是什么意思，但我现在觉得，你就是人中龙凤，优秀到炸裂宇宙！” 白宇无语扶额。 三少奶奶这言行举止，什么时候能一直保持先前解围的时候那么机智，就好了…… 不过，三少脸上的样子，好像还蛮受用的？ 前方红灯，车子缓缓停下来。 霍厉霆淡扫过车窗外的大型购物中心，吩咐司机：“去商场。” 白宇疑惑地看了眼后视镜，没有多问。 温思暖懂事道：“阿霆，你有事情要忙么？那我可以自己先回去。” “不用。一起。”霍厉霆言简意赅。 这是要去干什么呢？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脏兮兮的校服，眸底涌出一抹促狭。 他不会要带自己去见什么人吧……自己的衣服脏成这样，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温思暖心里纠结，面上只是乖巧地点点头：“哦，好啊，都听你的。” …… 商场内。 某名品女装店。 璀璨灯光，将透明橱窗内的模特，陈列架上的各色时装，照得美轮美奂。 温思暖好奇地东张西望，水眸熠熠生辉：“阿霆，这里的东西真漂亮！” 她弯下腰，压低声音道：“你是来给你喜欢的那个女孩买东西吗？” 霍厉霆眸色一沉：“你这是盼着我给别的女人买东西？” “不是，当然不是。” 温思暖连忙摆摆手：“但她是阿霆你喜欢的女人，不算别的女人啊！” 霍厉霆握着扶手的手一紧，眼神又冷了几分。 一个穿着衬衣套裙的女店员走过来，满面堆笑，道：“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她自动忽略站在一旁的白宇和温思暖，眼里只剩坐在轮椅上那个五官俊美的男人。 裁剪得体的高定西服，沉稳大气的黑色，完全衬出男人优雅矜贵的气质。 即便是坐着轮椅，也丝毫不影响他两米八的气场。 一看，就是大金主。 霍厉霆没有说话，只淡淡挑眉。 白宇会意，立刻上前一步，对店员道：“麻烦你，帮我们三少奶奶推荐几款适合她的衣服。” “三少奶奶？” 女店员怔住，循着白宇的视线看到站在一旁的温思暖，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女人，年轻是年轻，可长得也太丑了点吧！ 上辈子是拯救了银河系么？ 能嫁给怎么帅气多金的男人！ “不是选给那个女孩的？” 温思暖腹诽着，愣怔几秒才回过神来，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我上学穿校服就行了。” “你不是365天都在学校，休息的时候，就穿别的。”霍厉霆声音低沉，语气冷冽。 温思暖扫过架子上的衣服，低低地喃喃道：“可这些衣服，看着跟我的气质都不搭啊！” 女店员见温思暖才是正主，立刻客气地建议道：“小姐，我们是国际知名品牌，出名的裁剪好。您不妨先试试，再做决定不迟。” 温思暖犹豫地看向霍厉霆。 霍厉霆点点头，她才勉强应声道：“那好吧，就先试试看。” 女店员面上一喜，连忙带着温思暖过去挑选。 “小姐，这套是我们当季新款。名师设计，剪裁优良，一定会衬出您尊贵的身份。”女店员指着一套衣服，热情推荐。 温思暖看着那衣服，心里呵呵哒！ 米白色修身长裙，深v领加收腰设计，外搭华贵的皮草坎肩，可不是特别显贵么！ 她装作懵懂地问：“哇，真的很漂亮。但我还是学生，会不会不太合适？” “合适。有什么不合适？您是平时穿，又不是去学校穿。”女店员努力游说。 “你这么说，好像也很有道理。” 温思暖为难地挠挠头：“那你取下来，我拿给我们家阿霆看看。” “好的。” 女店员动作飞快，还顺手多取了几套款式差不多的交给温思暖。 温思暖将衣服搭在小臂上，吊牌正好掉出来。 她扫过上面五六位数的价格，心中暗暗冷笑：果然没判断错，这店员哪里是在好好推荐适合的衣服，根本纯粹是为了业绩。 温思暖抱着衣服，回到霍厉霆身边，笑嘻嘻道：“阿霆，谢谢你带我来买衣服。你帮我看看。这裙子好看么？” 她说着，拿起那条白裙子在身上比划，特别拉了拉那深v。 摆弄一番后，她又拿起另外一套黑色长裙，将后面蕾丝镂空后背展示…… 单纯无害的笑脸配熟女风的长裙，说不出的怪异。 白宇情不自禁地低喃出声：“这衣服，跨度确实有点大啊！” 霍厉霆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是吧？我也这样觉得呢！” 温思暖赶紧顺着台阶下：“阿霆，我也不喜欢这样的。我能去别的店挑么？你第一次给我买衣服，我想买穿着舒服的，好看的，最主要是我自己喜欢的。这样，我就能跟别的同学炫耀了。” 阿霆给她买的衣服！ 她想想就觉得开心，嘴角勾起孩子气的笑。 霍厉霆的眉头舒展开，语气依旧淡淡：“好。这个商场，随便你挑。如果都不满意，我们就去别的商场。如果还是不合适，那我就找人给你定制。” 这架势，就是这身校服非换不可咯！ 温思暖见他态度坚决，只好乖乖地点点头：“恩恩，都听你的。不过这么大的商场，肯定有我喜欢的，不用去别处，就在这里就好。” 她转身将衣服交还给女店员：“谢谢你，我们再看看别的。” 说完，她主动接过轮椅，推着霍厉霆往外走。 “哦，好的，您们慢走！” 眼看煮熟的鸭子飞了，女店员只能不甘地跺跺脚。 温思暖站在廊上，一眼扫去，整层楼都是奢侈品牌。 目光落在扶梯处的指示牌上时，她忽然有了主意：“阿霆，这层楼的款式风格太成熟，显老，不适合我这种青春活泼的大学生。我想去上面那层少女馆选，可以吗？” “恩。”霍厉霆点头，驱动轮椅。 温思暖连忙拦住他：“你和白助理在这里休息就好，我自己去就行。” “无妨。”霍厉霆语气平和。 “可、可我……” 温思暖有些害羞地低下头，绞着手指：“可你们两个大男人跟着，我会不好意思的。” 霍厉霆怔了怔，朝白宇扬了扬下巴。 白宇会意，立刻拿出一张金卡递给温思暖：“三少奶奶，这是三少的金卡，可以在这里随便刷，没有密码。您慢慢看，我们在这里等您。” “恩恩。” 温思暖接过卡，立刻笑起来，甜甜道：“谢谢阿霆，你真是全世界最好的阿霆！” 她“咚咚”地朝着扶梯跑出两步，又回头叮嘱道：“白助理，麻烦你帮我好好照顾阿霆哦！” 日光从开放式的穹顶落下，笼在她身上，明媚如春。 白宇忍不住感叹道：“三少奶奶，真的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如果所有人都能像她这样，世界就美好多了。” 霍厉霆沉沉看着那道雀跃的背影，漆黑的眸子，愈发深谙。 …… 夜幕降临。 家家户户都打开了房间的灯。 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停在建国中医馆门口。 后排车门打开，一男一女从左右两侧同时跳下车来。 男孩一头板寸，右耳上的骷髅耳钉泛着冷光。 女孩扎着马尾辫，一身裁剪得体的运动套装，粉白相间，衬得整个人格外清爽利落。 明亮的街灯照出两人的身影。 一对中年夫妇正好路过，看了那女孩好几眼，才反应过过来，笑呵呵地招呼道：“哟，是暖暖和小磊回来了呀！” “嗯呐！”温思暖笑眯眯地回应道：“叔叔好，阿姨好！你们饭后散步呢？” “是呀！”阿姨上下打量温思暖几眼，夸赞道：“真是女大十八变！暖暖，你结了婚之后，越来越漂亮了。阿姨都差点没认出你来。” “不是我漂亮，是衣服漂亮。” 温思暖骄傲地扬起下巴，爱惜地摸了摸身上的衣服：“这是我们家阿霆给我买的新衣服。” “真好真好，这小日子，是越过越好啊！”阿姨打趣道。 叔叔也跟着和善地笑道：“可不么？咱们暖暖，从小就是个聪明努力的好孩子，值得让人疼。” 黎磊站在一旁，忿忿地翻了个白眼。 哼，才认识几天，张口闭口都是我们家阿霆。是不是真是你们家的，自己心里没点13数么？ 他清清嗓子，嫌弃道：“叔叔阿姨，你们快别夸了。就这还聪明呢？拿着金卡，只买了几套最便宜的打折货，傻到家还差不多！” 温思暖扭头瞪他一眼：“你懂什么！好妻子就是要勤俭持家，才帮老公守住家业。再说，便宜怎么了？便宜的只是价格，并不代表价值。我这么漂亮，它们穿在我身上，立刻身价百倍。哼！” 黎磊鄙夷地撇撇嘴：“你是镶金了还是带钻了？还身价百倍呢？同学，要点脸！” 全镇的人都早习惯两个孩子的日常互怼。 叔叔阿姨相视一眼，笑呵呵地走了。 温思暖冲着黎磊做了个鬼脸，嫌弃道：“就你话多，赶紧搬吧！” 两人正说着，肖老爷子夫妻也推着拉药材的小板车，从里面走了出来。 算上司机，一行五人互相帮手，很快就将车上的瓶瓶罐罐，全搬家温思暖以前的卧室。 黎磊带司机去洗手，房间里只剩下温思暖和二老。 看着堆满房间的蛇胆、蛇心，温思暖心里满满都是成就感。 她拍拍手上的灰，靠上肖老爷子的肩膀，笑眯眯地压低声音：“外公，您研究的那个药，不就是最缺这么东西么？你尽管研究，不够我再给您找。” 肖老爷子环视着房间，欣慰地笑眯眼：“够了够了，这些绰绰有余了。” 说完，他又想起什么，皱眉担忧道：“你一下弄出这么多东西来，霍家的人有没有怀疑？” “是啊！你一个人在外面，我跟你外公都帮不上忙，你自己要多小心。”老太太慈爱地附和道。 “放心，这些都是阿霆主动给我的，他还特意派人了帮我，任谁也不会怀疑不到我头上。外公外婆，你们放一万个心吧！” 温思暖一手挽上外公，一手挽住外婆，笑嘻嘻道：“我好着呐！而且阿霆现在对我也越来越好，又是给我蛇入药，又是给我买新衣服，搞得我现在都有点犯愁呢！” 她故作忧伤地叹口气：“哎，想不到我年纪轻轻，就要承受这种被人宠爱的辛苦……” “又胡说八道。” 肖老爷子佯装生气地敲了敲温思暖的脑袋，眼神却是满满地宠溺：“别人对你好，你要珍惜，也要对别人好，知道么？” 老太太抿嘴一笑：“看你这一本正经的说教，暖暖明显是在跟咱们秀恩爱呢！” 温思暖连忙抱头求饶：“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就算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在你们医界神雕侠侣面前秀恩爱。” 祖孙三人一阵笑闹，医馆内堂传出久违的欢笑声。 …… 霍家西苑，餐厅。 满桌色香味俱全的佳肴，霍厉霆只吃了几口，就放下碗筷。 果然，三少奶奶不在，三少就比平时吃得少。 白宇心里暗暗叹口气，恭敬地将账单递过去：“三少，三少奶奶今天买了三套衣服，一共才花了七百多块钱。全都是普通的学生品牌，而且是打折款。风格偏运动休闲，都是中规中矩的款式色系。” 霍厉霆随意扫了眼账单，浅浅勾唇。 那个傻丫头，让她买衣服，她就果真只买了衣服！ 他淡淡摆手，示意白宇拿走账单，淡淡道：“既然知道她喜欢什么风格款式，你就照着找几款品质更好的牌子，给她多准备些。另外，鞋袜配饰也要备齐，方便她随时取用。也不用太多，装满整个衣帽间即可。” 装满整个衣帽间还叫不用太多？ 三少，您怕是对家里这个比普通人家卧室还大的衣帽间，有什么误会吧？ 白宇默默腹诽着，收回账单，恭敬道：“好的，三少，属下马上去办。” 白宇刚转过身，准备离开。 就见佣人打开大门，几个人战战兢兢走了进来。 为首的，正是在网上道歉的微博ceo高波。 高波一进门就开始四处寻找，看到餐厅里的霍厉霆，立刻激动地冲了过来：“三少、三少，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 高波冲过来的一瞬，白宇几乎是本能地将轮椅后撤，整个人挡在霍厉霆前面。 他皱着眉，眼神戒备：“高总，您这是要干什么？” 霍厉霆端坐在轮椅上，眉目清冷，岿然不动。 高波意识到失态，连忙后退一步，讪讪赔笑：“对不起，三少！我见到您太激动，一时冒犯，还请原谅。” 他顾不上等霍厉霆回答，就一股脑解释道：“有人给我发邮件，说要是我不公开向您道歉，微博就永远不能恢复。三少，您大人大量，求您原谅我吧！微博不是我一个人的，我也要向股东、向董事交代，求您高抬贵手，饶了我这一次。” 霍厉霆深眸中闪过浅浅诧异，但只一瞬，就恢复如常。 他靠着椅背，冷冷道：“我想先看看邮件。” “好的，没问题。” 高波哪敢反驳，连忙拿出平板，打开邮箱将信调出来，双手奉上。 白宇挡在霍厉霆身前，接过平板先翻来覆去看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安全隐患，才交到霍厉霆手中。 界面上，是一封黑底白字的信，背景图隐隐绰绰的暗色花纹，看着就极具恐吓。 信件开头，那个人就坦白承认微博所有的问题都是他搞出来的，因为他是霍厉霆的死忠粉。 不能容忍偶像被黑，他决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所以黑掉整个微博。 如果高波不代表微博，亲自向他的偶像道歉，那么那封三天的道歉信就会变成三十天。如果还不承认自己的错误，那就等着微博永久封禁，他们想要微博，就只能重新再做一个。 “三少，我们也不想冒昧来打扰您。可微博能走到今天，不但凝聚着几万员工的心血，还有无数用户的珍贵回忆，实属不易。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您的这个黑客粉丝，实在是太厉害了。我们整个团队，加上很多外援，可还是一点破绽都没找到，实在是没有其他办法了。”高波佝偻着身体，哭丧着脸不断卖惨。 完全没有人前那种光鲜的样子。 第54章 下手真狠！ “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霍厉霆看完，面无表情地开口，语气冷质。 言落，就将平板递给白宇。 白宇会意，将平板丢还给高波：“高总，你在外面也是有头有脸的人。这种恶作剧，我们三少可没义务陪你玩。你别说那些有的没的，我们三少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你求我们也没用退一万步，就算这个人真是我们三少的粉丝。那粉丝行为，也不该由偶像买单。” 高波哆嗦着把平板接住，诚惶诚恐道：“是是是，不关三少的事，都是我们不好，招惹了他的粉丝不知道招惹了什么人。但是对方指明要我们跟三少道歉，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啊！” 白宇嗤笑一声，冷嘲道：“你没办法就要打扰我们三少？你以为你是谁？” 高波按着胸口，眼圈泛红：“三少，我是诚心诚意来向您道歉的。不管这个人是不是您的粉丝，我都应该代表微博向您道歉。您呢，就当是行行好，陪我们就当是演场戏，原谅我们行不行？只要您答应，以后，您让我干什么都行！” “演戏？”霍厉霆冷冷勾唇：“你确定，让我陪你玩这幼稚的游戏？” 霍家要钱有钱，要势有势。 让堂堂霍家三少配合人演戏，怎么可能？ 高波意识到失言，连忙抬手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啪—— 他的脸上瞬间红了一片。 下手真狠！ “对不起，三少！是我嘴贱，是我鲁莽！但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高波急红眼，身子一低再低，眼看就要跪下。 他咬牙，痛下决心：“只要您答应帮我们这个忙，以后，您让我干什么都行！” “高总，就你家微博那行事作风，你觉得你还有信誉可言？”白宇不客气地嘲讽道：“拜高踩低，拿钱办事，把一个公共媒体的良知都喂了狗。这些年得罪的人不少吧？今天报应落到头上，别人不过是还你一点颜色罢了。” “是是，都是我的错。是我们运营出现问题，高层好逸恶劳，不主动发现，也不积极纠正，才会罪有应得，被人家攻击。” 高波身子一低再低，恨不得跪在地上给霍厉霆磕头：“三少，求求您，请您高抬贵手，给我们一个机会，给千万用户一个机会。我保证回去马上肃清内部，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以后一定公开透明，严格审核新闻内容，维护公知良心，绝不会让那些虚假新闻和恶意报道，再出现。” 他祈求地看向霍厉霆。 男人端坐在轮椅上，俊美如铸的眉目冰冷，淡漠双眸带着睥睨天下的矜傲，尤其那一身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贵气。 他是怎么瞎了狗眼，允许下属冒犯这么一尊大佛的。 高波真是悔不能一巴掌呼死自己。 霍厉霆冷扫他一眼，淡淡开口：“你就不怕这只是个恶作剧？你跟我道完歉，微博问题还在？” “不会不会，就算真是那也是我们自己的问题，跟您一点关系都没有。” 高波忙不迭地摆正态度，恭敬道：“三少，您看这样好不好？您帮帮忙，让我拍一张向您道歉的照片，回信给这个人。如果对方真的放过微博，就代表这件事确实是他干的。当然，这件事跟您没关系，跟他也没关系。都是我们的错，是我们自己监管不力，审核不严，为了利欲熏心……这些，都是我们咎由自取！但请您看在无辜用户的份上，再给我们微博一个机会，好不好？” 霍厉霆不说话，只是淡淡看着他。 高波想了想，又咬牙道：“三少，只要这个人放过微博您就跟我们一个机会吧！，您和三少奶奶的婚礼举办在即，到时候肯定是轰动全城的顶级盛世。您放心，到时候舆论方面，我们微博一力负责。我向您保证，舆论，就有我们负责。我保证，全网绝对找不到一条你们负面消息，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有任何机会黑你们霍氏、黑您和三少奶奶。您看，行么？” 跟着高波进来的几个人，完全不敢说话，全都半弓着身子，可怜巴巴地望着霍厉霆。 霍厉霆不耐地蹙眉：“随便你们，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让我配合你演戏，绝无可能。不过你刚才的话，监控都拍下来了。你可以把道歉的画面，拷贝走。” 高波如蒙大赦，重重地喘了几口气，感动得眼泪汪汪：“是是。至此一次，绝对没有以后。多谢多谢三少！” 他鞠了一躬又一躬。 霍厉霆不耐地蹙眉。 白宇见状，连忙冷声道：“行了，跟我来吧！” 高波一行人，又向霍厉霆道谢，才跟着白宇离开。 控制室，白宇剪切好视频片段，发送到高波的邮箱，冷冷提醒道：“高总，记住你今天在这儿说的每一句话。否则，这些可就是你将来的呈堂证供了。” 高波点头如捣蒜，连忙招呼跟来的人准备拍照。 他站直身体，恭敬地向霍厉霆鞠躬道歉：“对不起，三少！对不起，三少奶奶！” “是是。”高波点头如捣蒜。 确认照片无误，一行人才感恩戴德地离开。 感恩戴德地带着人飞快离开。 直到离开霍家，一行人全都如劫后余生般，瘫软在车里。 “都说霍家大少是霍家最厉害的人，我看分明这位三少才是。”有人心有余悸道。 “闭嘴吧！还没够！” 高波冷声喝止。 反正从今往后，他绝不会再招人霍家这个三少，包括跟他有关的一切。 …… 餐厅。 嘈杂的房间，归于平静。 霍厉霆侧眸看向匆匆回来的白宇，轻道：“到底怎么回事？” 白宇茫然地摇摇头：“属下也不知道。不过，属下觉得，这个敢挑战微博的黑客大佬，肯定是您的真爱粉。” 霍厉霆心中已然有了决断，还是勾唇淡然道唇角微勾：“说来听听。” 白宇立刻分析道：“属下一开始也觉得他上来就自报家门，说是您的粉丝报复高波，简直是在为您拉仇恨，所以产生过怀疑。” “但后来看高波的反应，属下觉得这个人纯粹是为了威慑微博，让他们不敢再冒犯您。毕竟在高波的职业生涯里，今天恐怕是他最丢脸的一天，他比任何人都想把这件事擦掉，所以他绝不会向任何人暴露那封信和给您的承诺。拉仇恨一说，自然就不存在了。那个黑客大费周章，只是为了替您和三少奶奶出口气。属下觉得，这必然是妥妥的真爱粉啊！” “真爱粉……” 霍厉霆默念着这个称呼，思忖片刻，表情温和几分：“三少奶奶那边怎么样了？” “蛇坑的蛇都已经处理完毕。属下安排人送三少奶奶和那些药材回医馆。三少奶奶走的时候非常高兴，嘱咐属下先替她谢谢您，说等她回来，还要亲自感谢您。” 白宇低头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补充道：“他们已经走了一会儿，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了。” 霍厉霆点点头：“很好。你现在去把我以前到医学院参加慈善捐款的新闻、照片，包括视频影像资料，全部找出来。” “啊？”白宇怔了一下。 三少这是要跟三少奶奶再续前缘的节奏？ 虽然三少奶奶不够漂亮，但自从她到这个家以后，三少的食量、说话的次数，的确都比以前多起来。 只要三少能好起来，颜值神马，都是浮云！ 念及此，白宇立刻恭敬道：“是，属下马上去办。” …… 二楼书房。 白宇恭敬地将平板递给霍厉霆：“三少，这里面是那场慈善捐款全部的资料。” 霍厉霆接下，正要看。 白宇又道：“刚才老夫人派人过来通知，说明天带您去见见神医。” 霍厉霆握着平板的手一紧，冷冷道：“哪有什么神医，不过是人云亦云。” 白宇温声宽慰：“毕竟是老夫人约了很久才约到，还是去见见吧！” 男人没有说话，长睫在眼下投下深谙的阴影，遮住所有情绪。 电话，在桌上响起。 看到温思暖的名字，霍厉霆的表情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他按下接听键，那边立刻传来清脆欢快的声音：“阿霆！” “恩。”霍厉霆淡淡应声。 温思暖又甜甜地喊了一声：“阿霆，明天周末，医馆会很忙。我想申请今天在这边住一晚帮外公外婆，明天忙完再回来，可以吗？” 柔和凝在脸上，男人眼底闪过一抹极浅的失落。 片刻，他才轻道：“好。” “谢谢阿霆！阿霆万岁！” 电话挂断，伴随着悦耳声音消失的，还有房间里的温度。 白宇缩了缩肩膀，皱眉。 三少奶奶不回来，三少心情这么差，怕是更不想见神医了。 他刚腹诽完，就听男人冷冷道：“明天到时间你通知我。” “啊？” 白宇微怔，回神立刻道：“是，属下会提前安排好所有行程。” 他说完，躬身退出房间，脑子里满是问号。 三少怎么会突然改变主意呢？ 哦，知道了，肯定是因为三少奶奶！ 三少奶奶的外公外婆都是好中医，三少爱屋及乌，才会同意去见见。 念及此，白宇长舒口气。 果然，三少奶奶才是治三少最好的药啊！ …… 夜深，万籁俱静。 男人驱动轮椅，回房休息。 推开卧室的门，他下意识放轻动作。 雪亮的灯光亮起，照出主床上一丝褶皱都没有的床单被褥，还有横亘在中间那条“三八线”，他才恍然回神。 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蹙，深眸染上一层霜色。 他转过头，如常地躺上次床，熄灯、闭眼。 空荡荡的房间，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 气氛，莫名陌生…… 男人辗转地翻了几次身，索性开灯坐起来。 他随意从枕边的架子上拿了一本，漫不经心地翻阅起来…… 翌日，清晨。 霍厉霆一出电梯，就看到在坐在沙发上喝茶的老太太和站在一旁伺候的丁姨。 “奶奶，抱歉，我起晚……” “没有，你没起晚。” 霍老太太放下茶杯，笑眯眯打断道：“是奶奶年纪大，睡不着，来早了。” 什么您睡不着，分明是您怕三少突然改变主意，好吗？ 丁姨心里腹诽，看向霍厉霆时，眼底浮起一抹担忧：“三少，您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 霍厉霆正好开口，霍老太太先笑起来，灰蒙蒙地眸子朝丁姨的方向嗔了一眼：“昨晚小暖不在，阿霆睡不好很正常嘛！” 霍厉霆：…… 丁姨低头抿唇：“是是。是我多嘴了。” 白宇没忍住，“噗哧”笑出声。 虽然老太太看不见，可心里比谁都清亮。 尤其是不但看破，还敢说破！ 霍厉霆眉目睨转，冷扫白宇一眼。 白宇连忙捂住嘴，僵硬地绷直身体，硬生生将笑意憋住。 霍厉霆这才淡淡转眸，看向老太太，语气无奈：“奶奶，您这次又是从哪里找来的神医？” 霍老太太抬手，丁姨立刻将她扶起来。 霍老太太表情肃穆，语气格外认真：“阿霆，这次这位神医非常厉害，只是他行踪诡秘，脾气也比较有个性，所以外面称颂他的人不多。但他其实心肠很好，有缘的人，赠医施药可分文不取；无缘的人，就算花费千金，也难求一见。奶奶也是辗转问了很多人，等了很久才终于请到他。他最擅长的就是治疗各种疑难杂症，一生从无败绩。但凡经他手治疗过的病人，及时不能痊愈，至少也能恢复八九分。” 只要有四五十的机会，都值得一试，不过…… 霍厉霆淡淡勾唇：“奶奶，那您是属于重金求药，还是分文不取？” 霍老太太严肃道：“我当然是……” 话没说完，她忽然意识到什么，佯装愠怒道：“嗨，你这个皮猴子！” 她嘴上嗔怪，脸上却是压不住的笑意，连皱纹都舒展开。 这么多年，她的乖孙子阿霆，终于会开玩笑了。 她满心欣慰，脸上却故作生气：“你管我是那种，反正我今天就是要倚老卖老，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厅里的气氛，是很久都没有过的轻松。 白宇彻底放心下来，提醒道：“那三少，您赶紧用早餐，吃完也好早点出门。” “不用。” 不等霍厉霆动身，霍老太太就沉声决定：“万一需要空腹检查，不方便，就饿着吧！” 白宇：…… 霍厉霆抬眸：“奶奶，我到底是不是您的亲孙子？” 霍老太太爽朗地大笑起来：“敢取笑奶奶，我看你一顿两顿不吃，也没关系了。” 霍厉霆无语，扭头看向白宇。 白宇无奈地摊手，用同情地眼神道：三少，老夫人可是一家之主，属下也无能无力，您只能自求多福了。 看着三人的互动，丁姨没忍住，低笑出声：“三少爷，老夫人跟您开玩笑呢！她这么疼您，怎么舍得让您饿着？但检查的事情不能马虎，她已经吩咐小黄他们用保温盒将早餐装起来。只等见过神医，您马上就能吃上热气腾腾的早餐了。” 丁姨话音刚落，小黄就拎着个五层的大保温盒从餐厅走了出来。 …… 郊外，素心湖畔。 一间古色古香的茶馆。 随着丁姨扶着老太太，白宇推着霍厉霆进入，原本不大的门面，立刻逼仄起来。 看到四人，原本跪坐在榻榻米上喝茶的黑泽立刻站了起来：“丁姨，这里。” 众人寻声看去，是个穿着灰色西装，梳着大背头的男人。 年龄三十上下，但举手投足，极为稳重。 丁姨连忙给老太太和霍厉霆介绍：“老夫人，三少，这位就是黑阎罗神医的代理人，黑泽先生。” 她说着又转向黑泽道：“黑先生，这位是我们家老夫人，这位就是我之前跟你说多的，我们家三少爷。” 黑泽朝着他们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直接道：“几位，神医已经恭候多时，请跟我来。” 言落，他转身在前引路，丁姨扶着老太太紧随其后。 白宇推着霍厉霆跟上。 一行五人，穿过狭长的雕花长廊，很快，就转入一间还算宽敞的茶室。 茶室的地面上，铺着朴素的芦苇席，但是既没有茶桌，也没有茶壶。 只在房屋中间的位置，摆着一架特质的绣花屏风和几把黄梨木椅子。 屏风宽大，将茶室分为内外两室。 屏风中间靠下的位置，留着一道两个巴掌大小的窗口，应该就是神医给人把脉的位置。 窗口垂着一方小小的帘子，完全挡住内室的情况。 黑泽一进屋，就熟练地站到和屏风齐平的中间位置，既能看到内室，也能看到外室。 丁姨小声地向老太太介绍完屋内的情况，又道：“隐约能看到屏风后坐着一个人，应该就是老神医了。” 霍老太太点点头。 霍厉霆扫过四周的环境，眉头蹙起：“奶奶，这里连医馆都算不上，能是真神医？” “是啊，老夫人。就这，您还让三少饿了一路呢。”白宇担心霍厉霆身体，心疼得紧。 “不许胡说。”霍老太太严厉地喝止他们，又转向屏风地方向，恭敬道：“神医抱歉！我孙子常年体弱多病，实在是看过太多医生都没有好转。他也是心灰意冷，才会这么说话，实在是无心冒犯，还请您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良久，屏风后无人回应。 霍老太太紧了紧丁姨的手，丁姨立刻看向黑泽。 黑泽这才疑惑道：“老夫人，你们还不知道？” 丁姨不解：“知道什么？” 黑泽解释：“我们黑阎罗神医其实是位聋哑盲人，听不见也看不见。我在这里的目的，既是中间人，也是各位的翻译。所以，他刚才根本没有听到几位说的话，你们不必介怀。” 聋哑盲人也能当神医？ 白宇和霍厉霆对视一眼，脸色皆是一沉。 霍老太太松口气，面上依旧客气道：“那也不能当着神医的面胡说八道。孩子不懂事，罪过罪过。” 黑泽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朝里面看了眼，才对霍老太太一行道：“神医已经准备好，请病人把手伸进窗口给神医把脉。” 霍厉霆眉头紧蹙，不为所动。 丁姨赶紧瞪白宇一眼。 白宇只好慢吞吞地将轮椅推到屏风前，低声道：“三少，丁姨替老夫人看着您呢！” 霍厉霆犹豫地皱眉，片刻才抬起胳臂，将左手穿过屏风，伸进去。 很快，一只手摸索着扣上他的脉门。 温热地触感，柔软的指腹，轻缓的动作…… 霍厉霆表情微愕，莫名的熟悉感袭上心头。 白宇见状，连忙警惕地弯身小声道：“三少，是不是有什么不对？还是，哪里让您觉得不舒服了？” 霍厉霆沉默地摇摇头，打消白宇的疑虑。 白宇松口气，但盯着屏风后那道身影，眼神越发戒备。 随着神医的指腹在手腕上移动，霍厉霆闭上眼，脑海中闪过的竟然是初见温思暖时，她缠着给他把脉的情景。 厚重的妆容，粗鲁的动作，他当时明明很抵触，为何现在会记得那么清楚？ 她说今天医馆会很忙，不知道现在，她在做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屏幕处迟迟听不见动静。 霍老太太心中焦急，又暗暗捏了捏丁姨的手。 丁姨会意，不敢惊扰房间里的安静，将声音一压再压对黑泽道：“请问，这是什么情况？” 黑泽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同样压低声音：“别着急。神医把脉的时间长短，往往是根据病人的身体情况。如果病人身体情况比较复杂，那么把脉的时间自然会长一些。反之如果没什么事，就会比较快。” 霍老太太握紧丁姨的手，面露忧戚：“这么说，我们阿霆的情况是比较严重了？” “老夫人，这个不一定。” 黑泽温声宽慰：“我看你们家三少天庭饱满，仪表堂堂，如果按照古话，那绝对是将相之资。这样的人一般命途多舛，但最终都能长命百岁。” 霍老太太这才舒展眉头，欣慰道：“你常年跟着神医身边，能是跟神医心意相通的人，肯定也学识渊博，比我们更懂。我相信你。” 白宇偷听着对话声，暗暗点头。 我们三少，自然是人中龙凤。 但转念，他又觉得不对。 话是好话，但这到底是在看病，还是在看相算命？ 第55章 神医还是神棍 众人来不及再多说什么，神医的手就从霍厉霆手腕上撤了回去。 黑泽公式化地提醒道：“请病人伸另外一只手。” 想起温思暖，霍厉霆心境莫名平和了些。 他耐着性子，将右手伸进去。 依然是过了很久，神医的指腹才从霍厉霆的手腕上撤走。 丁姨小声将情况告诉老太太。 霍老太太立刻握紧她的手。 两个人都期盼地朝着屏风的方向，静等着神医公布诊断结果。 可黑泽往屏风里看了眼，抬手摸了摸大背头，又公式化道：“请病人弯腰，将脸靠过去，神医还需要摸骨。” 霍厉霆皱眉，淡扫白宇一眼。 白宇早就按捺不住，立刻呛声道：“你们这到底是看病还是看相？你们这神医看诊前，是江湖术士吗？正经医生，哪有看病还需要给人面相摸骨……” “白宇，不得妄言。”霍老太太轻斥打断。 他敢开口，必然是霍厉霆授意。 霍老太太虽然看不见，但心里明白，也没有多加斥责，只道：“神医自有神医的道理。” “老夫人，还是您有见地。”黑泽接腔，笑赞道。 转向白宇霍厉霆时，他的脸色立刻冷淡几分：“你们不要误会。中医讲究望闻问切，我们神医因为目不能视，才需要病人将脸靠过去。这可不是单纯的摸骨，而是通过双手感知病人的身体状况，也就是中医诊法中的‘望’字诀。这可是我们神医的独门秘法，不是什么人都有机会体验的。” 望闻问切是耳熟能详的中医诊治手段，白宇被噎住。 转眸对上丁姨的眼神威慑，他抿着嘴，不敢再说话。 霍厉霆迟疑片刻，清冷的眉峰微挑：“神医特意设置屏风，就不怕我的脸靠过去，看见他的庐山真面目？” 黑泽扬起下巴：“我们神医是不喜见人，不是不能见人。如果您真跟他有缘，能看到也无妨。” 听出黑泽语气有些不耐，霍老太太连忙道：“阿霆，不许冒犯神医，既来之则信之。一切，等诊断结果出来再说。” 丁姨冲着白宇眨眨眼。 白宇无奈地叹口气，弯下腰低声向霍厉霆道：“三少，来都来了，您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把流程走完。不管结果如何，就当是了了老夫人一桩心事。” 霍厉霆蹙眉，想到老太太一早特意赶到西苑。 他呼出口气，缓缓躬身，将脸贴到屏风的窗口上。 小窗的帘子被撩起，霍厉霆抬眸，自然地看向面前的人。 神医坐在一方黄梨木的椅子上，素净的白大褂，带着白色的医生帽和蓝色的医用口罩，根本就看不清脸，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与老太太灰蒙蒙的眸子不同，这双眼睛上翻着，整个眼眶中全是白眼仁。眼睛周围的皮肤发黄发暗，密布着不规则的皱纹，看着是上了年纪的人。 慢慢朝脸上摸索过来的双手上带着橡胶手套，每个指腹处都开着小洞，应该是为了方便把脉摸骨。 他的身影很消瘦，以至于橡胶手套不能完全贴合。 随着他佝偻身体的动作，霍厉霆看到他宽大的袖口下露出一小节白皙的皮肤。 黄黑的眼纹，白皙的手…… 霍厉霆蹙眉，深眸中翻涌起波浪。 他还未及细想，神医的手就结结实实落在他的脸颊上。 柔软的指腹拂过肌肤，依然是那种奇怪的熟悉感。 霍厉霆的心绪，莫名安定下来。 他呼出一口气，闭上眼睛。 神医的白眼仁，就这这个时候忽然转了转。 那双带着橡胶手套的手，捧着霍厉霆的脸，然后移到他的头顶，摸过他的头发，才顺着他的额头、眉骨、眼窝…… 从上到下，一直摸到他的下巴喉结…… 忽然，神医抬起右手，轻轻捏住男人的鼻翼。 一瞬窒息，霍厉霆本能地睁开眼，可还没来及看清什么。 神医的手已经飞快松开，那双带着橡胶手套的手，直接按住他的脸，将他轻推出窗口。 帘子落下，隔绝内外。 霍厉霆愣怔地看着那小窗口，鼻尖似乎还残留着那指腹柔软温暖的触感。 这是摸骨望症？ 这分明更像是孩子的恶作剧！ 丁姨见状，连忙小声跟老太太汇报：“老夫人，神医给三少爷摸完骨了。” “好好。”霍老太太激动地点点头：“快问问情况。” 丁姨立刻向黑泽道：“麻烦你替我们问问神医，我们家三少爷的身体到底如何？” 黑泽点点头，转身进了屏风内。 很快，外面的人就看到，隔着屏风，神医的手开始比划起来。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想要透过屏风上看出些什么。 丁姨紧张地握着老太太的手，双眼瞪直。 可不管她怎么认真，都觉得神医模模糊糊的动作，与其说是断症，不如说更像跳大神。 她想宽慰老太太两句，可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无奈摇头。 要是再这么下去，她都要忍不住失去信心了。 白宇的脸色黑下来，要不是碍于老太太的面子，他简直想直接推着三少离开。 霍厉霆眸色平静，只看着屏风后的身影，若有所思。 好在，没过多久，黑泽就从屏风后走出来。 他抚了抚身，客气道：“抱歉，让各位久等，实在是三少的病情稍微有些复杂。” 霍老太太脸色沉下，立刻紧张道：“有多复杂？” 黑泽温声解释道：“病人受伤后，虽然及时得到医治，但治疗效果并不十分理想，导致他的身体留下旧患，再加上中毒。毒素对身体的侵蚀加上旧患的伤痛累积，他的五脏六腑，骨骼经络，现在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这些，全部都反应在病人的面相上。” 白宇握住轮椅的手一紧，下意识看向霍厉霆。 连中毒都摸出来，难道真是神医？ 男人墨色深瞳闪过一道光华，但只一瞬，就恢复平静。 他不动声色地抬了抬手，示意白宇不要激动。 白宇见状，赶紧抿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丁姨的重点落在最后一句上，好奇道：“所以，这些都是神医刚才摸骨摸出来的？” 黑泽点点头：“是的。神医虽然眼睛看不到，但是他的双手有异于常人的灵敏，病人身体任何细微的异样，他都能用那双手敏锐地察觉到。可以说，黑阎罗神医一身的医术大成，都集中在那双手上。” “哦，原来如此。”丁姨欣慰地点点头，下意识看向老太太，才发现老太太竟然在走神。 “老夫人，您怎么了？”她立刻关切道。 霍老太太回过神来，神情无比严肃道：“黑泽先生，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刚才是说我们家阿霆长久以来的治疗不但无效，而且他的身体还中了毒？” 丁姨闻言一愣。 她怎么把这听漏了？ 黑泽点点头，想起老太太看不见，又出声道：“是的。病人不但是中毒，而且中毒已经很长时间。” “这怎么可能？如果中毒，为什么我们一点都不知道？”霍老太太喃喃着，身形晃了晃。 丁姨心里又是自责又是焦急，连忙扶老太太坐下。 霍厉霆蹙眉。 一直以来，他没告诉老太太，除了怕打草惊蛇，就是怕她太担心。 黑泽淡定解释道：“因为病人中的，本身就是一种以侵蚀身体机能为主的慢性毒药，除了潜移默化伤害病人身体，并没有其它明显的中毒症状。” “那神医摸出大概是什么时候中毒的了吗？可有什么解毒的办法？我们阿霆……” “老夫人，您稍安勿躁。” 黑泽柔声打断老太太的问话，安抚道：“既然你们今天有缘来到这里，神医就不会让你们失望而回。至于病人具体是什么时候中毒的，这个实在是无从得知。” 霍老太太担忧道：“要是能查出具体中毒的时间就好了。我们可以排查那段时间出现在阿霆身边的人。万一是有人一直在刻意下毒，就算这次神医有解毒良方，也是治标不治本的事啊！” “老夫人放心，神医刚才从病人的脉搏已经摸出，病人近段时间没有再接触那个毒药。”黑泽道。 白宇震惊。 这都摸得出来？ 那三少这次肯定有救了！ 他忍不住低头，又看霍厉霆一眼。 男人端坐在轮椅上，看着屏风后的轮廓，淡淡的眸光中，也隐约透出几分期待。 但也许是失望过太多次，他脸上更多，还是冷静。 霍老太太勉强松口气，追问道：“那神医有没有说，我们阿霆的伤和毒还能不能治愈？” “可以是可以，但主要还得看病人愿不愿意配合。”黑泽谨慎道，目光淡看向霍厉霆。 “愿意，我们当然愿意。” 霍老太太连声答应，灰蒙蒙地眸子转了转：“阿霆呢？” “奶奶，我在这里。”霍厉霆收回视线，坐直身子。 霍老太太寻声转过脸，催促道：“快，你快答应神医，一定好好配合治疗。” 霍厉霆转眸，迎着黑色的目光，淡淡道：“如果真能治好，那我自然会好好配合。” 语气顺从，目光却幽冷深谙。 落在黑泽身上，如有实质。 黑泽跟在神医身边多年，见过不少达官显贵，早就练就一身宠辱不惊，老成持重的本事。 可霍厉霆目光落下的一瞬，他明显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这个男人，在试探！在警告！ 黑泽下意识咽了口唾沫，等移开目光，道：“神医开的药方，我稍后会交给你们，现在给你们讲讲注意事项。” 白宇见霍厉霆康复有望，连忙掏出手机，点开备忘录。 丁姨也拿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和笔，摆好姿势准备记录。 黑泽公示话的声音响起：“这药需合水煎服，水必须是清晨百合花上的露水，炭必须是最好的青杠炭，火只能是文火，慢煎三个小时……” 白宇一边依言输入，一边暗暗腹诽。 放着好好的燃气灶不用，为什么要用木炭？ 不是没事找事？ 老太太说的没错，这神医果然是脾气古怪，不走寻常路！ 但只要能治好三少的病，他忍了！ “每副药喝一天，五副为一个疗程，这些药的主要作用是帮病人排除体内的毒素和治疗内伤，重新激活身体的免疫系统，提高身体机能。” 黑泽说到这里，顿了顿才继续道：“另外病人的腿，需要每天做一个小时的针灸。依然是五天一个疗程，跟药配合。第一个疗程结束后，休息两天，然后再继续第二个疗程。每个疗程结束，神医都会亲自替病人复查，以便随时根据病人的身体情况，调整药物和治疗方案。” 霍老太太越听越满意，脸上的担忧褪去，频频点点头：“很好很好，神医考虑周全，真是费心了。” 黑泽浅笑道：“医者父母心，自然要处处为病人考虑。如果不出意外，五个疗程内，病人的身体就能感觉到明显变化。到时候，应该会增加新的复健治疗方案。” 听他语气如此笃定，丁姨忍不住期盼道：“五个疗程，就是将近两个月的时间，还能更快些吗？” 家里人都清楚，霍厉霆非常不喜欢针灸。 他讨厌那种双腿被扎成刺猬，却无知无觉的处境。 黑泽摇摇头。 丁姨和老太太脸上同时闪过失望。 霍厉霆却忽然开口道：“没事，两个月对于几年，不算什么。” 低沉的嗓音，透出清浅的希望，足以打动所有人。 “对，不算什么。”霍老太太高兴地附和道。 她顿了顿，又不放心地追问：“黑泽先生，确定能治好吧？” 黑泽耐心道：“老夫人，我刚才已经跟您说过，主要是看病人的意志，看他能不能坚持针灸和服药。药你们带回去，自行按时服用。至于针灸，神医事务繁忙，不可能每天都在，所以有时候可能会是我替病人施针。但不管是我们谁，都需要病人在每天正午12点之前赶到这里。” “为什么必须是中午12点？”丁姨不解地问。 黑泽道：“那个时候的阳气最盛，施针的效果会最好。” 白宇疯狂按屏幕的手一顿。 什么鬼？ 怎么说着说着，又像个江湖术士了？ 他低头，看男人没有答应，却也没有反驳的意思，才收起杂念，重新开始记录。 霍老太太点点头，替霍厉霆应道：“好，没问题，我每天会让司机准时送他过来。” “恩恩。”黑泽交代清楚情况，才转到屏风后。 片刻，他拿出一个药方和地址交给丁姨：“务必到这个药房去抓药，其它药房的药，一概不能用。” “放心。我们一定只去这个药房。”丁姨郑重点头，小心翼翼地将药方和地址收好。 黑泽双手轻轻拍了拍，下了逐客令。 “好，既然今天的诊治已经完成，那么各位就先请回吧！病人也先回去准备准备，早睡早起，注意休息，我们下周一正式开始治疗。” “好，辛苦神医了。”霍老太太感激道。 她灰蒙蒙的眸子往旁边一转，低唤了声：“丁姨。” “哎。”丁姨应声，连忙收起小本本，向黑泽道：“请问，诊金你们这边是现金还是……” 黑泽淡淡一笑：“不用。神医刚才已经交代过，说跟病人有缘，今天的诊金就免了。” “不不，那可不行，神医这么辛苦，一定要收下。”霍老太太想也不想就拒绝道。 丁姨赶紧附和：“是啊！神医百忙之中抽时间见我们，已经是大恩，不能再免费了。” 黑泽为难道：“你们就当是神医日行一善吧！” “到底是日行一善，还是怕治不好，不敢收？”霍厉霆忽然开口，声音冷沉。 男人的目光，冰冷锐利，如同一把开刃的手术刀，寒光凛凛。 黑泽立刻感觉到极强的压迫感，仿佛自己即将被寸寸剖开。 他身形微僵，讪讪道：“那麻烦几位稍等，我再进去问问神医。” 屏风后，又是一阵伴着咿咿呀呀声的比划。 黑泽出来，脸上已然恢复平静：“神医说，既然各位坚持，那他就收下。至于金额，你们随意即可。” 果然，还是阿霆的激将法有用。 霍老太太嘴角含笑，示意丁姨赶紧给钱。 丁姨马上从包里摸出一张金色的银行卡，客气地交给黑泽：“小小意思，不成敬意，密码是六个8，还请你替我们向神医表示感谢。” “好。” 黑泽随手将卡放进包里，又抬手示意道：“我先送你们出去，几位请。” 丁姨扶着老太太起身，白宇推着霍厉霆随手。 走出房门之际，霍厉霆侧头，深看了屏风后的身影一眼。 那身影还端坐着，像一尊奇怪的雕塑。 …… 车子缓缓驶离素心湖。 车厢二排，霍老太太靠着椅背，满脸欣慰：“这个神医，的确是有本事。丁姨，这次你能找到他，该记头功。” 丁姨坐在后排，连连摆手：“不不，这跟我可没关系，都是三少爷自己的福气，神医都说跟咱们三少爷有缘。看来这次，三少爷一定能痊愈了。” 霍老太太似想起什么，表情又严肃起来：“白助理，疗程开始后，你每天都要看着佣人给阿霆煎药。不管之前的毒是怎么回事，这次千万不能再给别人可乘之机。” 白宇坐在副驾驶，通透后视镜看了男人一眼，才点头应道：“是。” 霍老太太又叮嘱道：“不但煎药要看着，吃药也要多督促，按时按量，千万不能马虎。每天中午，都要准时来针灸。天大的事情，也没有这件事大，明白吗？” 现在，的确没有什么比三少身体健康更重要的事情了。 白宇连忙点头应下：“明白明白。” 可转念，他又面露难色：“老夫人，您是知道的，三少有时候工作起来就废寝忘食。属下的监督，恐怕力度不够啊！” 霍老太太怔了怔。 丁姨立刻笑起来：“监督喝药这种事，我看还是交给三少奶奶比较好。女孩子，毕竟心更细些。” 说到这个，霍老太太立刻想起大师的话，连忙点头应允：“对。煎药的事情白助理负责监督，阿霆吃药的事，就交给小暖监督。” 霍厉霆眸色微沉：“我喝了这么多年的药，什么时候让人监督过？” 霍老太太摩挲着，拍拍他的腿：“以前那是你没老婆，现在有了，自然要监督上。” 霍厉霆无语。 白宇和丁姨低头，抿嘴偷笑起来。 片刻，霍厉霆冷冷道：“奶奶，这个所谓神医是您从哪里打听来的？您怎么相信他的药，就不怕他是个神棍？” 霍老太太灰蒙蒙的眸子嗔他一眼：“又胡说八道，人家是神医，正经的神医。” “中医讲求望闻问切，他又聋又哑，怎么做到望闻问切？” 想起他摸骨的时候在自己鼻尖捏的那一下，霍厉霆俊美的眉头就忍不住蹙紧：“就算他真的能用手摸骨完成望，那闻和问总没有？” “你这孩子，怎么没完了？”霍老太太狐疑地嗔道。 往常带阿霆去见医生，他基本都是冷着脸不开口，今天为何这么戒备？ 到底是不信任，还是对神医太感兴趣？ 霍老太太想了想，耐心解释：“神医之所以被称为神医，我想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他又聋又哑又瞎。一个身体不健全的人，却还能看得比别人更清楚、更好，能够一针见血的对症下药，多厉害啊！如果他没有这些身体缺陷，那可能最多就只能被叫做医术精湛的中医了。” 这理由，未免太牵强。 看到老太太靠着椅背，眉宇间露出疲态，霍厉霆默默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没关系，她不说，他照样有办法查到这个神医的来历。 只是查清之前，那些药，他绝不会动！ 霍厉霆蹙眉，坐正身体，垂下眼睑，敛住所有情绪。 白宇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这监督喝药的事难办，连忙跟老太太诉苦：“老夫人，您也知道，三少虽然鲜少去公司，但工作起来，那也是绝对的工作狂，监督喝药的事情……” “放心，不会为难你，自然是交给你们的三少奶奶。” 霍老太太硬气心肠，语气决绝：“回去，我就把这事儿，交给你们三少奶奶。” 大师说过，小暖就是阿霆最好的药。 现在又有神医的药加持，阿霆的身体一定能好起来。 只要阿霆的身体能好，那她这把老骨头，也不介意做一回恶人！ 第56章 相伴过一程，足矣 送走霍家一行人，黑泽立刻快步转回茶室。 一进门，他便对着屏风后道：“小师妹，他们已经走远了。你可以卸妆了。” 屏风后，雕塑般的身影瞬间一塌，粗重地呼气声伴着女孩脆甜的声音响起：“哎哟，真是憋死我了。” 她摘下口罩，撕掉脸上的皱纹贴，露出巴掌大的小脸。 正是一脸狡黠的温思暖。 温思暖从包里摸出小镜子，摸索着从眼睛里取下订制的白色异妆美瞳：“黑泽师兄，这个带着还是不舒服，感觉眼睛都要卡瞎了。下次再有生意，我还是直接带墨镜好了。” 黑泽隔着屏风轻笑，沉稳的语气中透出几缕少有的戏谑：“我都不知道你这大费周章到底是为什么？你现在是他妻子，直接在家里给他治，不香吗？” “哎，我也想啊，但实力不允许啊！” 温思暖边脱白大褂，边叹气道：“他现在根本不相信我的医术，我直接替他治，只会适得其反。现在这样，虽然麻烦点，但只要不耽误他的身体恢复，也算是好办法了。” 黑泽点点头：“你说的也对，没有信任的医患关系，最难处理。尤其，你们还整天在一个屋檐下。” “可不是嘛！”温思暖摘掉帽子，落下的黑马尾甩出利落的弧度。 她拿出老式的黑框眼镜戴上，立刻就恢复到日常稚气的模样：“总之，今天要谢谢你！” “你可千万别这么说。要不是你治好我妈的病，我恐怕现在还被拴在家里，连出来工作的机会都没有，是我应该谢谢你。” 看到温思暖从屏风后绕出来，黑泽立刻迎上，把卡递给她：“这可是金卡，里面应该不少钱，你千万收好了。” 温思暖接过卡，又忍不住皱眉叹气道：“其实，不该要的。” 虽然不是故意的，但事实上，她真的又骗了奶奶一次！ 黑泽温声宽慰：“没关系，只要你老公的身体能痊愈，将来就算他们知道真相，也不会怪你，只会感谢你。” “但愿吧！” 温思暖随手把卡往书包里一塞，脸上又扬起没心没肺的笑：“黑泽师兄，以后中午如果我赶不过来，就麻烦你替我们家阿霆针灸了。施针的穴位图和注意事项，我待会儿会发到你手机上，你好好看看，拜托了。” “你放心，我一定会特别认真地给你们家阿霆施针。” 黑泽点头答应，故意将“你们家阿霆”几个字，咬得极重。 温思暖的脸颊立刻染上一抹红晕。 她背好书包，胡乱摆摆手：“黑泽师兄，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今天的事情，麻烦你替我保密，改天请你和王浩师兄吃饭，拜拜！” 话音未落，她人已经跑远。 黑泽看着那逃得比兔子还快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 这丫头，对医术就是上下求索，对感情是退避三舍…… …… 霍氏庄园。 气派的欧式缠枝铁艺大门外，一个衣着华贵的女人正在树荫下来回踱步。 范思家的春装新款长裙勾勒出玲珑的身段，米色长款风衣端庄大气。棕色的长发微卷，随意披散在肩头，随着她的步伐微微晃动，优雅中透出知性。 听到汽车引擎声传来，女人立刻抬起头，剪水双眸中闪过明亮的期许。 白宇坐在前排副驾驶，远远就看到庄园门口有个女人。 身材高挑，身段窈窕，发型气质动作…… 竟然都跟记忆中的某个人重合。 他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随着车子离大门越来越近，他终于看清那张脸…… 真的是她！ 白宇愣了一下，才扭头向霍厉霆道：“三、三少，您看大门那边！” 他竭力压制，声音还是有些变调。 霍厉霆抬眸，冷扫白宇一眼，才慢慢转眸看去。 一瞬，他的目光怔住，深邃的眸子里掀起铺天盖地的暗涌。 无数情绪交织在一起，他随意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骤然握紧。 整个车厢内，仿佛被一层低气压笼罩。 丁姨连忙循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诧异道：“咦，那位小姐看起来很面熟啊！” 她想了想，才恍悟道：“那不是之前喜欢过三少爷的那位小姐吗？叫、叫宋什么来着……” “宋菲儿？”霍老太太接腔道。 她虽然眼睛看不见，可对周围气氛细微变化的感觉却比任何人都敏锐。 丁姨连连点头：“对对，就是宋菲儿小姐。几年不见，她好像比以前更漂亮了。” 霍老太太灰蒙蒙的眸子转了转，语气冷淡：“阿霆，我记得他们全家好像移民去国外定居了。怎么回来了？” 霍厉霆回过神，收回视线。 他垂下眼睑，敛住复杂的神色，语气冷漠疏离：“我不知道。” 丁姨试探地建议道：“三少，宋小姐会不会是回来找您的？我们要不要停车问问？” “不用，直接进去。” 冷沉的声音，似乎连多说一个字都嫌烦。 司机老贺不敢怠慢，连忙配合地踩下油门。 随着车子进入监控范围，自动识别车牌号的门禁系统缓缓开启。 车身匀速从宋菲儿身边驶过。 镀膜玻璃外，宋菲儿从看到车子那一刻，视线就紧随着车子。 随着车子缓缓驶过，她明亮眸子里的希望渐渐凝成黯淡的失望…… “停车。” 男人忽然开口，平静地语气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却不容置喙。 老贺赶紧一脚刹车，车子稳稳停在大门中间的位置。 宋菲儿一看车子停下，眼里立刻重新燃起光芒。 能自动识别，必然是霍家的车。 她快步过去，轻轻敲了敲驾驶室的门：“你好，请问你知道你们家三少爷霍厉霆现在在哪儿呢？” 宋菲儿面带微笑，语气中透着几分急切。 话音落，她就看到坐在后排座椅上的男人。 男人大半个身子拢在后排的阴影里，但依然能辩出挺拔的身型和如希腊雕塑般完美的五官轮廓。 宋菲儿眸光一亮，愣了一瞬后，立刻惊喜道：“阿霆！原来你就在车上啊！” 温软的声音，娴熟的语气，一如往昔。 话落下时，她已经红了眼圈。 霍厉霆握住轮椅的手一紧。 他没有看她，只冷声向白宇吩咐道：“推我下车。” 宋菲儿像是丝毫没有觉察出他的冷意，优雅微笑的目光在车内一扫，礼貌地招呼道：“老夫人好！丁姨好！” 霍老太太淡笑着，朝着声音的方向点点头。 丁姨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宋小姐好！” 老贺打开霍厉霆那一侧的车门，放下电动踏步。 白宇立刻上去，解锁轮椅固定，将霍厉霆推下车。 宋菲儿扭头，满心欢喜在看清霍厉霆样子的一瞬，整个人僵住：“阿霆，你、你这是怎么了？” 她声音很轻，抬手掩住嘴，视线落在他的腿上，满脸的不敢置信。 霍厉霆没有回答，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径直向车内沉声道：“奶奶，你们先回去。” 丁姨面露担忧，暗暗拽了拽老太太的衣袖。 霍老太太动了动唇，终究什么都没说，吩咐司机老贺道：“开车。” 车门关上，车子缓缓启动，驶入庄园大门。 大门处，宋菲儿看着霍厉霆的双腿，眼圈迅速泛红。 她缓缓蹲下.身，情不自禁地向他的腿伸出手，声音温软关切：“阿霆，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霍厉霆驱动轮椅，退后半步，避开，一双深眸冷冰冰地看着她：“和你无关。” 冷漠、疏离，还有戒备！ 宋菲儿手一僵，柔美的鹅蛋脸上浮起一丝苦笑：“我真的不知道你这样了。你妈妈一直说你很好很好，从来没说过你的腿出了事。” “我妈？”霍厉霆拧眉，语气又冷了几分。 宋菲儿自知失言，连忙捂了捂嘴，摇摇头：“不、不是的。” 她咬着唇，纤长的羽睫垂下，声音中透出无措和委屈：“这些年我虽然人在国外，但一直很惦记你……所以、所以一直有跟别人打听你的消息。” 霍厉霆看着她，眼底泛起寒意。 他没有接话，径直操控轮椅向庄园内缓行。 白宇心里鄙夷，朝宋菲儿翻了两个白眼。 呵！ 真有心为什么当初走的时候，连个告别都没有？ 而且这么多年，三少的电话都没换过，你为什么不亲自打一个回来问问？ 宋菲儿垂在身侧的手暗暗攥紧，又倏然松开。 她直起身，快步追上霍厉霆，声音温柔：“阿霆，我帮你啊？” “不用。”霍厉霆冷漠拒绝。 宋菲儿伸出的手，再次僵在半空中。 她强挤出笑意，收回手，嗔道：“这么多年过去，你独立要强的性格，还是一点都没变。” 她快走两步，并排在霍厉霆身侧，语气轻快：“我还记得当年你要去参加建模比赛，我说我要帮你，你也是这么拒绝我的。” 霍厉霆操控轮椅的手顿住，轮椅的速度慢了几分。 宋菲儿眼底闪过一丝不易觉察地得逞，语气中添了几分小委屈：“我记得，当时我还伤心了好久。可是你，一点都没看出来……” 风，把宋菲儿的声音，源源不断地吹进耳朵里。 白宇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满脸纠结。 这个宋小姐，怎么这么奇怪？ 当初明明不辞而别，杳无音信的是她，怎么现在说得像是三少对不起她似的？ 而且走了就走了，还回来干什么？ 想到什么，白宇心里咯噔一下。 我去，她不会是后悔，想回来跟三少再续前缘吧？ 想起霍厉霆无数个夜晚，独自在书房里画她的画像。 白宇眉毛都快拧成一团，心中暗暗祈祷。 三少啊三少，您可是已婚人士，千万要顶住诱惑啊！ 不然，三少奶奶可怎么办？ 虽然三少奶奶不够温柔、不够漂亮，论外形不及宋小姐十分之一……但！ 但她热情善良，对您有求必应，而且心思单纯，比这个宋小姐，可好太多太多了。 您已经掉过一次坑，可不能再掉了。 …… 保姆车内。 丁姨忍不住，开口道：“老夫人，您刚才怎么也不阻止三少爷啊？那位宋小姐，走了这么多年都杳无音信，现在突然回来，看样子像是来者不善啊！” 霍老太太依靠着椅背，表情冷静笃定：“既然是阿霆的决定，我想他有自己的理由。听刚才的情形，阿霆应该也不知道这位宋小姐回来。久别重逢，气氛比陌生人见面更冷漠生疏，这不会是一次好的会面。” 她顿了顿，又道：“当然，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关于宋家的情况，你都知道些什么？” 丁姨认真地想了想：“听说宋小姐一家移民到国外之后，家里的生意越做越大，生活也是安稳富足。宋小姐这次突然出现，会不会是因为清明节快到了，她跟家人一起回来祭祖？” 霍老太太眉头微蹙：“如果只是单纯的祭祖，顺便找阿霆叙旧，那她就应该先打个电话，堂堂正正的约个地方，而不是在门口蹲守。” 丁姨跟着皱起眉头：“是，我也是这么觉得，所以才格外担心。” “你找人盯着点，别让她刷太多存在感，毕竟阿霆现在已经是结了婚的人。”霍老太太沉声吩咐。 丁姨点头应下：“是，我下车就去办。” 她想了想，又宽慰道：“老夫人，您也别太担心。三少爷虽然话不多，但从最近发生的事来看，他很维护三少奶奶。而且三少爷做事，向来是最绅士、最守规矩的，应该有分寸。” 霍老太太怅然道：“我自己养大的孩子，我当然知道他的脾气秉性。可怕就怕他这些优点，会成为别人利用的弱点。” “放心，我会让人看紧一点。” 霍老太太点点头，补充道：“注意分寸，别适得其反，阿霆不喜欢被人盯着。” 丁姨恭敬点头：“您放心，我只会找人看着宋小姐，不会惊动三少爷。” 霍老太太不再说话，疲惫地靠着椅背，闭上眼。 庄园的林荫道上。 宋菲儿娓娓回忆着过去，微风将那些画面一一吹散。 “阿霆，我知道你恨我，可除了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该跟你说什么。” 宋菲儿脸上的笑意褪去，明眸中氤氲起忧伤的水雾，仿佛眨眼就会落下：“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当年的确是我先离开你。你恨我，也是应该的。可这些年，我每次想起你，都觉得心好痛。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也知道我肯定失去了这世上对我最好的男孩子……” “我已经结婚了。” 霍厉霆停下轮椅，转眸，冷声打断她。 宋菲儿怔住，眸子里满是震惊：“真的么？那她是哪家的千金？她对你……好么？” 霍厉霆闭了闭眼，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我妈没告诉你？” 宋菲儿的关切凝在脸上。 回来之前，她想过他会恨自己，甚至赌气不理自己。 可她没想到，他真的会这么快忘了自己。 而且，另娶他人！ 他那时候，眼里明明只有她一个。 疼她、惜她、对她有求必应，将她捧在掌心…… 几年而已，他竟然冷漠到用她的口误，不遗余力地回怼…… 片刻，宋菲儿扯了扯嘴角，扬起酸涩委屈地浅笑：“恭喜你，阿霆！” 她低下头，一滴清泪落下：“你别误会，我刚才那些话，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为过去的事，向你道个歉。我这次回来，不会停留很久。只是回来看看，过几天就会走。” 霍厉霆的眸色沉了沉。 他漠然转身，重新驱动轮椅往前缓行，淡淡道：“恩。” 她已经把自己低进尘埃，他却只是“恩”，连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 宋菲儿又惊又失落。 她按住胸口，压下那抹异样的抽疼。 灼灼的目光，看着男人坚毅挺拔的脊背。 她的手慢慢插进风衣口袋中，用力攥紧。 没有人再开口，他们就这样沿着林荫道，缓慢地走着。 细碎的阳光透过树荫洒下，斑驳两个人的身影。 像老旧电影画面里的雪花，全是因为技术不成熟而留下的缺憾。 白宇跟在后头，嫌弃地撇撇嘴。 明明是郎才女貌，非常养眼的一对，可怎么都觉得越看越糟心。 还是三少奶奶跟三少在一起的时候舒服！ 再长的路，也有尽头。 …… 西苑门口。 霍厉霆停下轮椅，淡淡开口：“我到了。” 这是逐客令？ 宋菲儿不甘心地看着那幢熟悉的别墅，嘴角弯起笑意：“不请我这个老朋友进去坐坐？” 霍厉霆平静道：“不方便。” “是因为你妻子吗？”宋菲儿低头，看着他的眼睛。 霍厉霆淡漠地点点头：“是。” 宋菲儿按住心口，浅浅地咬住嘴唇。 她曾是这里的常客，不需要佣人通报，就可以直接进去。 现在，他却说因为他的妻子，她连进去坐坐的资格都没有了。 尴尬、失落，纠缠在一起。 宋菲儿眉头微拧，可她精致的五官依然极美。 她竭力保持着优雅得体的微笑，语气依旧如泉水清澈温柔：“好，我明白了。阿霆，我不会打扰你们的。” 她咬着唇，眼里闪着泪光，飞快地转身离开。 太好了。终于要走了。 白宇心里暗喜，可还没高兴过三秒，就见宋菲儿忽然又转过身，以更快的速度折回去，在霍厉霆身边蹲下。 不等霍厉霆阻止，宋菲儿的手，已经按住轮椅扶手。 她仰起头，蓄满泪水的眼睛，红得像兔子，但眼神异常坚定，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 “阿霆，当年我忽然离开你，不是因为变心，是因为迫不得已。这些年，我从来没忘记过你。午夜梦回的时候，我总是一遍遍问自己，为什么当初那么傻，那么懦弱，走的时候连一句话都没敢给你留。” 她声音哽咽，眼泪却始终在眼眶里打转。 整个人看上去，脆弱又坚强。 霍厉霆的眼神一黯，但只一瞬，就恢复如常：“都过去了。” 冰冷的声音，像冰刀直插进宋菲儿的心窝。 他不是应该问，当初为什么会迫不得已的离开吗？ 他不是应该问，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宋菲儿扶着轮椅的手，骨节泛白，面上却努力扬起微笑：“对，你说的对，都过去了。但始终是我做错事，我的心里怎么都放不下。阿霆，我这次回来，原本是打算悄悄看看你就走，所以我没有惊动任何人。” “可是，我过来这一路，脑子里闪过的都是关于我们的回忆，还有我对你的伤害。我知道，我根本做不到，我没办法当没事发生过。” 她眨了眨眼，两颗硕大的泪珠滚落：“阿霆，你帮帮我，接受我的道歉，原谅我，好吗？” 精致漂亮的面容，被泪水浸润过，越发显得楚楚可怜。 霍厉霆垂下眼睑，语气平和：“我从来没怪过你，所以谈不上原谅不原谅。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谁也不是谁的私有物。相伴过一程，足矣！” 他抬眸看向不远处的白宇：“送宋小姐出去。” 他将他们的关系，可摘得真干净、真清楚啊！ 宋菲儿心里发寒，面上却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你能这么想，那就最好了。我知道你有感情洁癖，我怕你会一直把这件事放在心里，会不舒服，所以特意跟你说清楚。既然你根本没放在心上，那就最好了……” 我们三少好不好，跟你有半毛钱关系！ 白宇心里鄙夷，嘴上却恭敬地打断道：“宋小姐，请！” “好。” 宋菲儿礼貌地改口应声，扶着轮椅把手站起身，梨花带雨的目光却依旧落在霍厉霆身上：“阿霆，你的腿……” 她欲言又止，希望有人能主动解释。 可霍厉霆和白宇，都没有开口。 只有风声，毫无规律地掠过。 宋菲儿的心彻底沉下去。 她伸手，优雅地擦了擦眼角的泪，脸上保持着成年人的体面和礼貌：“那阿霆，你保重。我就先走了！” 言落，她转过身，高傲地仰起头，大步离开。 纤细的高跟鞋踩着地面，发出清脆的敲击声，在身后由近而远，久久不散。 霍厉霆端坐在轮椅上，双目平视着眼前的别墅。 他始终没有回头。 只是，垂在膝上的双手，紧攥成拳。 笔挺的西裤上，落下深浅不一的折痕 第57章 想多陪他一会儿 西苑别墅。 霍厉霆回来后正准备上楼。 大门，就被人推开，白宇匆匆进来。 霍厉霆眸子一凛：“不是让你送她，这么快？” 白宇心虚地低下头：“属下去了，还特意叫了司机进来接，以免耽误宋小姐时间。可宋小姐拒绝了，坚持要自己走。她在路上遇到佣人，她问了夫人在不在家，然后就……就径直朝东苑去了。估计……估计是去找夫人了。” 找母亲做什么？ 霍厉霆蹙眉：“你为什么没有阻拦？” 白宇的头埋得更低：“属下阻拦不了。从跟您分开之后，宋小姐就一直在哭。她一边哭一边走，一句话也不说。属下一阻拦，她就哭得更厉害！” 白宇想起来，就觉得脑仁突突地疼：“属下实在是没办法，只好折回来找您……” 她一直在哭…… 霍厉霆眉头蹙得更紧。 他垂眸思忖片刻，呼出一口浊气：“过去看看。” “是！”白宇连忙应声，推他出门。 …… 东苑别墅。 大门敞开。 桂嫂正指挥佣人将杂物间的东西清理出去，冷不防看到一位美女出现在大门口。 她立刻上前，客气地询问道：“小姐，请问你找谁？” “我找霍夫人，请问她在哪儿？”宋菲儿满脸泪痕，急切道。 “您找夫人？”桂嫂戒备地抬起头，仔细看了女人几眼。 面容姣好，身材高挑，衣着打扮不俗，尤其那张梨花带雨的脸，看着就让人心疼。 这面孔，看着很是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宋菲儿见桂嫂迟迟不说话，一把抓住她的手：“我刚才问过佣人，说夫人在家的。她在哪儿？我要见她！” 桂嫂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猛然想起几年前，有个女人经常来找三少。 每次那个女人离开后，夫人都会很不高兴。 “小姐，您别激动，稍等。我马上去帮您请夫人。” 桂嫂安抚宋菲儿在客厅的沙发落座，转身快步上楼。 “什么？你说她是宋菲儿？” 白雪如在二楼露台看书品茶，听到桂嫂的介绍，整个人一僵。 “是啊！她哭得特别伤心，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就赶紧上来请您了。”桂嫂焦急道。 “这个小贱人，还敢回来！” 白雪如眸子微眯，“啪”地将书扣在茶几上，霍然起身：“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想耍什么花样！” 客厅里。 宋菲儿坐在沙发上，目光紧锁着二楼桂嫂消失的位置。 看到白雪如的身影出现，她立刻站了起来，怯怯地声音里带着哭腔：“霍夫人……” 极具古典美的鹅蛋脸上，一双剪水双瞳闪着泪光，红唇微抿，似怨含嗔，果然是那个天生就会狐媚男人的贱胚子！ 白雪如皱眉，强压下心里的震怒，语气冷淡道：“真的是你，你回来干什么？” 桂嫂见状，连忙招呼其他佣人退出客厅。 宋菲儿不说话，只低头擦着眼泪。 “我跟你说话，你听不见？” 白雪如嫌弃地睨她一眼，在沙发主位上落座：“你当初答应过我不会再回来，现在是什么意思？” 宋菲儿不说话。 她抬手按住胸口，哽咽到上气不接下气。 白雪如意识到什么，猛然直起身子：“你是不是见过阿霆了？什么时候的事？你跟他说什么了？” 宋菲儿深吸了一口气，勉强稳住呼吸：“是，我是见过阿霆了。如果不是见过阿霆，我也不会来找您。当年，您看不起我，用我家里的生意逼迫我父母，让他们强行带我离开阿霆，远走异国他乡。为了父母家人，我可以忍。 “但您明明答应过我，让我跟阿霆互通消息的，您为什么要骗我？这么多年来，一直跟我通信，跟我说一切安好的人根本不是阿霆，而是您！” 白雪如眼中飞快地闪过警惕：“所以，你已经问过阿霆了？” 宋菲儿摇头，委屈地抹了抹眼泪：“当我在邮件里暗示阿霆我想回来，您没有回复的时候，我就开始怀疑了。” “当我站在山庄大门口等的时候，我就坚定了我的怀疑。” “当我看到阿霆见到我时那种冷漠疏离的眼神，我就确定。这些年，阿霆根本就不知道其实我一直有联系他。” 白雪如松口气，语气轻蔑道：“你现在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是啊，能怎么样呢？ 阿霆结婚了，她什么都做不了了！ 宋菲儿闭上眼，大颗大颗地眼泪落下：“你逼我出国，我可以忍；你欺骗我，跟我通信，我也可以忍；但阿霆的腿变成这样，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知不知道，我刚才看到他的时候，有多心痛！多内疚！” “在阿霆最脆弱，最需要我的时候，我不但不能陪在他身边，甚至连一句安慰鼓励的话都没有给过他啊！” 宋菲儿痛苦地捂住脸：“我真的很后悔，后悔我当初为什么要这么懦弱？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回来见他？哪怕只是远远地、偷偷看看他……” “够了，你不用在这里假惺惺地哭。” 白雪如慵懒地靠着沙发，冷声打断：“当初要不是我给你父母几个大订单，你们宋家早就破产了。你父母连跑路的机票都买不起，哪还会有现在的风光？还有，你们在国外的生意，也是靠我出面替牵线搭桥，你们才能在国外站稳脚跟。” 她扫着宋菲儿浑身上下的行头，冷笑道：“可以说，你现在从上到下每一件奢侈品，都跟我、跟我们霍家脱不了关系。宋菲儿，我对你、对你们宋家来说，都是大恩人。你现在在这里质问我，是想恩将仇报吗？” “不是的、不是，我没有质问您的意思。” 宋菲儿软下来，连连摆手，红着眼乞求道：“霍夫人，衣服我可以不要，名牌包包我也可以不要，所有的一切我都可以不要。我只想要回阿霆！” “不！可！能！”白雪如一字一顿。 她很满意宋菲儿卑躬屈膝的样子，语气放柔几分：“宋小姐，你是个聪明孝顺的好孩子，你也不想看着你父母辛苦半辈子，最后一无所有吧？” 宋菲儿紧咬着唇，泪水扑扑簌簌地往下落。 白雪如继续道：“阿霆是我唯一的儿子，是我捧在掌心宠大的宝贝，他将来要娶的，必然是门当户对，能配得上他的女人。你不要怪我狠心，从你出生的那一刻，你的背景就决定你配不上我们阿霆。以前是，现在也是！” “将来要娶？” 宋菲儿愣住：“他，他不是已经结婚了吗？” “他是结婚了，但只是有名无实的冲喜妻子，早晚还是要分开的，现在他们的婚姻只是迫不得已之下的万全之策。” 白雪如也不隐瞒了，不屑地瞥了宋菲儿一眼：“不管是你还是他现在的妻子，都远远配不上阿霆！” “可是，我真的很爱阿霆！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一刻忘记过他……” 宋菲儿无助地绞着双手，泪眼朦胧：“我本以为这次回来，我只要远远地看上他一眼，远远地跟他说一声再见，就能彻底地放下他。可是看到他坐在轮椅上，被人推下车的时候，我的心真的很痛很痛，我宁可坐在上面的人是我啊！” 她望着白雪如，哭到红肿的眼睛里，满是自责和悔恨：“夫人，如果当年我没有离开，如果我一直跟阿霆在一起，后面的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 “不会。该发生的，永远会发生。”白雪如凝着她的眼睛，斩钉截铁道：“而且这些事，跟你们全家移民，一点关系都没有。” 宋菲儿低着头，喃喃道：“不是的，不是的，都是我的错。是我懦弱、自私，才会害了阿霆，才会导致在他遇到危险的时候，我不能第一时间出现，保护他，帮助他……” 她忽然抬起头，殷殷地看向白雪如：“霍夫人，求您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照顾阿霆，好不好？哪怕是在他身边做个佣人，让我留在他身边，直到他身体痊愈，行吗？” 这女人，还真是冥顽不灵了！ 白雪如心里鄙夷，面上却温和无奈地摇头：“不是我不肯帮你，是真的没这个可能。阿霆现在已经结婚了。他的新婚妻子虽然我不难以，但是我家老夫人非常满意。现在不但阿霆整个人都已经交给她，连管家的权利，老夫人都分了一部分给她。虽然我很想让他们以后分开，但万一老夫人不同意，谁也没办法。宋小姐，你还是放下吧。” 宋菲儿的眸光一点点黯淡下来。 她已经卑微到尘埃里，白雪如还是不肯帮她，果真是要逼死她么？ 不，就这么放弃，她不甘心！ 既然以后阿霆注定了要和现在的妻子分开，她还是有机会的！ 宋菲儿狠狠咬牙，语气软糯无助：“霍夫人，您要是不肯帮我，我就只能去告诉阿霆，您是位怎样恐怖的母亲。您不但操控了我的人生，也操控了阿霆的，是您毁了我们！我会提醒他，让他一定要小心您！如果我和他真的缘分已尽，这个善意的忠告，就当是我送给他最后的礼物。” 她说着，就像是心痛到不能自己，用力蜷缩着身体抱紧自己。 看着那么柔软无辜的人，话却像是毒蛇吐着信子。 白雪如伪装的和善卸下，脸上恢复居高临下的冷意：“宋小姐，你在威胁我？” “霍夫人，我也不想的。” 宋菲儿缓缓起身，决绝地抹了一把泪：“我的父母、家族、公司，所有命脉都攥在您手里，我真的不想这样！可是，我伤害了阿霆，不能留在他身边弥补，我只能告诉他真相，提醒他小心，让他以后不要再受到同样的伤害！” “你敢！” 白雪如噌地站起来：“姓宋的，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能送走你一次，就能送走你第二次！但我要提醒你，这一次，就绝不会像上次那样便宜你！” 宋菲儿酸楚地苦笑着，眼神异常坚定：“霍夫人，为了阿霆，这次我不会再软弱。您想怎么对我，随便您！但绝不会再让阿霆被你欺骗、被您伤害！” 她说完，转身就走。 却在眸光望向门口的一瞬，猛然怔住。 “阿……阿霆！” 大门处，白宇推着轮椅，男人端坐在轮椅上。 裁剪得体的黑色西服包裹着他挺拔的身形，白衬衣的扣子一丝不苟的系到领口。 明明置身在热烈的阳光之下，他的身上却好像披着更古不化的寒冰。 尤其是那双眼睛，笔直冷冽地朝她们射来，如同一把高悬在头颅上方的宝剑，凛凛寒光，刺得人眼睛生疼。 宋菲儿捂住嘴，哭得越发柔弱无助。 白雪如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慌乱，但仅仅一瞬她就挤出笑意，信步过去：“阿霆，你什么时候来的？你别误会，我和宋小姐……” “我全听到了！” 霍厉霆看着白雪如，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淬着寒冰：“您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他红着眼，浑身上下都笼罩在一层阴沉可怖的气息中，仿佛下一秒就会将人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话音落下的一瞬，寒意铺天盖地！ 白雪如打了个哆嗦，紧握住拳头。 指甲抠进掌心的疼痛，勉强让她稳住身形。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眼神闪躲地转向一边，苦口婆心道：“阿霆，我是你母亲，我所做的一切，当然都是为了你。” “呵！” 男人轻笑一声，深邃的眸子里，翻涌起无边无际的黑暗：“您这样的爱，我宁可从没有过！” “啊！”白雪如痛心地按住胸口，踉跄地退后两步，眼眶里泪意汹涌：“阿霆，我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啊！” 宋菲儿看着这一幕，心里又腾起希望来。 她擦了擦眼泪，温柔地安抚道：“阿霆，你别这样，你别怪夫人。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当初是我不够勇敢，不够坚定。如果不是我不辞而别，你的腿……也不会变成这样！” 她看着他的腿，眼里全是心疼和自责。 霍厉霆抬眸，冷睨着她：“与你无关。从你决定离开的那一刻开始，我的事，就彻底与你无关！” 言落，他再不看她们一眼，径直驱动轮椅离开。 宋菲儿急忙追上去，拉住他的胳臂：“对不起，阿霆！对不起！” 霍厉霆立刻抬手挣脱。 宋菲儿连忙双手，死死握住，乞求道：“阿霆，你给我个机会，让我把话说完，求你了。” 霍厉霆身体一僵，手慢慢垂下。 说完也好，说完就再无瓜葛！ 宋菲儿唇角扬起感激地笑意，水眸中泪光盈盈：“谢谢你，阿霆，谢谢！” 她蹲下.身，望着他的眼睛：“我知道是我不好，这么多年，都没有跟你联系过。可是，我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啊！我一直以为你过得很好很好！我不敢打扰你的生活，也没脸打扰你的生活。” 她哽咽着抓紧他的胳臂：“当年，我是真的没有办法。我父母逼着我，不让我跟你联系，他们没收了我的手机、钱包，甚至给我打了安定，等我在机场醒来的时候，已经什么都晚了。到了那边之后，我想尽一切办法和你联系，最终被我找到一个你的邮件地址。我一直跟你保持着通信，可也是直到刚才，直到我见到你之后，我才知道那个跟我通信的人根本不是你，而是你妈妈。” 霍厉霆垂在扶手上的另一只手，握紧再握紧，病态苍白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宋菲儿苦笑着，楚楚可怜道：“阿霆，是我蠢，这么长的时间，我都没有发现异样。是我笨，笨到竟然今天才敢鼓起勇气回来。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都是我的错！” 她字字句句都在自责，可字字句句都像刀子扎破白雪如的阴谋。 看着男人周身愈发阴沉的森冷气息，白雪如再顾不上维持自己的架子，慌乱道：“阿霆，你别听她胡说。当初，是他们主动找我做的交易。现在渡过难关，就想过河拆桥，你别被她蒙蔽了。” 紧绷的下颌线，锋利如刀。 霍厉霆狠狠剜白雪如一眼，推开宋菲儿，转身离开。 宋菲儿以为只要自己道歉，只要霍厉霆知道真相，他们就能冰释前嫌。 她毫无防备，被他一把推开。 她愣怔了两秒，赶紧爬起来，追上去。 白宇眼疾手快，再不给她任何机会，径直挡住中间，推着霍厉霆就走。 他刚才震惊走神，才会让这个女人得逞。 以后，绝对不会了！ 感受着男人周身散发的寒意，白宇头一次不觉得害怕，只觉得心疼。 被外人算计就算了，连自己的母亲和喜欢的女人都一起合谋…… 三少的心，该有多难过啊！ “阿霆、阿霆，你等等我……” 宋菲儿不甘心地跟在后面，怯怯地声音，柔软又无助。 白雪如看着三人离开的背影，心里又惊又乱，气得直跺脚。 宋菲儿离开这么多年，一直相安无事，在这个时候回来，绝对是另有企图！ 她到底，想干什么？ 宽阔的林荫路上。 白宇推着霍厉霆，走得极快。 宋菲儿追了很久都没追上，只能喘息着，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她不停地哭，抽噎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传到霍厉霆和白宇的耳朵了。 无论他们走得是快还是慢！ 白宇皱眉，低头看向男人。 即便在阳光下，男人身上的寒意，也没有一丝散去的意思。 他笔直地坐着，仿佛一座冰雕。 白宇的脑仁，又突突得疼起来。 果然，还是老太太说得对，这世上只有三少奶奶对少爷最好！ 即便是面对文昊少爷的绑架和毒杀，面对全家人的围攻，三少奶奶也只是红着眼圈倚靠在三少身边。 每次事情一解决，她就能很快高兴起来，从来不给三少添麻烦！ 而且，只要是三少的决定，即便再不喜欢，她也不会拒绝，只会努力尝试！ 这一刻，白宇无比想念温思暖。 三少奶奶，您快回来，赶走这个女人，救救三少吧！ …… 西苑别墅。 直到进门，白宇才松开轮椅。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 霍厉霆已经直接驱动轮椅去乘电梯上楼。 阳光直射，将窗帘的阴影投在他身上，他整个人像是被笼罩在颓然的黑暗中。 拒人千里的冷漠气息，像一层冰甲，让任何人都不敢靠近。 白宇心疼地咬紧牙，强压下过去陪在他身边的冲动。 这个时候，三少不喜欢有人跟着他！ 白宇想了想，回身折返出去。 别墅院外，宋菲儿还站在那里。 她啜泣着，高跟鞋拎在手里，赤足踩在滚烫的地上，目光忧伤而哀恸。 “宋小姐，你请问吧！”白宇语气恭敬，眼神不耐。 宋菲儿垂下眼睑，轻轻道：“不，如果阿霆不原谅我，我就不走。” 白宇无语：“我们三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他根本就没怪过你，你要他原谅你什么？” “不，他在怪我，他一直在怪我！如果他没有怪我，他不会对我这么冷淡的。” 宋菲儿说着，情绪又激动起来，声音放大：“我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回来，如果我就这么一走了之，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白宇紧张地往楼上看了一眼：“你小点声。三少说没怪你，就是没怪你。何况，三少已经结婚了。我们三少奶奶人很好，对三少也好。他们过得很好，根本就不需要你的道歉。” “可我欠他的，还是欠着啊！你别管我，就让我站在这里吧！哪怕只是远远地看着，只要能离他近一点，我心里就会觉得舒服一点。” 宋菲儿可怜兮兮地看着白宇：“他不出来也没关系，真的，我只是想多陪他一会儿。” 她怅然的感叹道：“阿霆心里，现在一定是很苦很苦的……” 你还知道三少心里苦呐！还不是你造成的！ 白宇气得翻了个白眼，索性直接道：“宋小姐，我们三少奶奶就快回来了。你在这里，不方便！” 宋菲儿脸色一僵，旋即就挤出一抹凄楚地笑意：“我知道。你放心，我不会站太久。我知道阿霆已经结婚，不会死缠烂打破坏他们的夫妻关系。你再让我站一会儿，就一会儿，一会儿我就走。” 第58章 为什么要跟她解释？ 白宇不得不承认，宋菲儿的确是有卖惨的资本。 即便是虚伪的撒谎，看着也比别人可怜。 到底曾经是三少喜欢过的女人，白宇也不敢逼太紧，只能严肃地警告道：“你自己说的，三少奶奶回来前，你一定要走！” “恩恩。”宋菲儿哽咽着，点点头。 二楼阳台。 靠墙的阴影里，男人静静看着这一幕。 深邃的眸子里，暗流涌动。 黑沉的视线，冰冷锐利。 宋菲儿站了很久，直到电话响起。 不知道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什么，她蹲下身抱着胳臂哭了一会儿，才起身离开。 白宇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看着宋菲儿的身影消失，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来。 总算，是赶在三少奶奶回来前走了。 他回头，正好看到小黄端着茶在楼梯处徘徊：“给三少的？” 小黄连忙点点头，小声嗫嚅道：“我看三少今天心情不好，有点害怕。” 这个家里，没人敢在三少低气压的时候往上凑。 “没事，给我吧！”白宇接过托盘，打发小黄离开。 他刚转身上楼，就听大门被人推开，小黄诧异的声音响起：“夫人？” “干什么，看见我很奇怪吗？”白雪如心里压着一团火，没好气道。 “不是不是。”小黄连忙摇头，恭敬地退到一边。 白宇回头看向白雪如。 白雪如也正好抬头看到白宇，冷冷道：“你们三少呢？” 白宇眼里闪过戒备，面上还是恭敬地回答道：“三少应该在楼上书房。” 白雪如冷哼一声，踩着高跟鞋从白宇身边走过。 走出两步，她又折回来，把白宇手中的茶端了过去，吩咐道：“我拿进去就行。我出来之前，让其他人都离书房远点。” 白宇眸子一转，立刻低头往旁边退了一步：“是，夫人。” 她想到不空手过去，应该就不是来兴师问罪。 至于是解释还是道歉，那就是他们母子两个人的事了。 …… 书房内，是死一般的寂静。 男人坐在落地玻璃前，面向着窗外，背对着书房的门。 瘦削的背影，孤单寂寥。 白雪如进门，端着托盘的手一紧，语气自然地放柔：“阿霆，妈妈来了。” 男人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就像根本没听见一样。 白雪如莫名心慌。 她深呼吸，默念好几遍“亲生的”，才稳住心绪，端着茶缓缓过去。 “阿霆，对不起！我知道你很生气，可妈妈之所以这么做，是有苦衷的。当年我也是逼不得已，才选择这么做的。” “逼不得已？” 霍厉霆转过脸，冷冷地看着她，讥诮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逼得了你？” “当然有。” 见他终于肯开口，白雪如立刻将茶放到一边，红着眼圈道：“阿霆，你以为我们都住在山庄里，你以为大家都姓霍，就真的是一家人吗？” 不等他回答，她就自顾自道：“不、不是的。你、阿义、阿仁，还有小昊，你们四个的年纪相差无几，待遇却天差地别！明明你才是四个里最聪明、最能干的，可是你爸爸眼里永远只有小昊。家里的佣人面上恭敬，可背后看你的眼光和看阿义阿仁的永远不同。” 霍厉霆挑眉，深眸漆黑一片：“那又如何？我不在乎！” “可我在乎！” 白雪如按住胸口，声音里裹挟着愤怒和不甘：“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无论什么，我都想给你最好的。你性格内敛低调，不想冒头不想争。没关系，妈帮你！你这么优秀，怎么能被儿女私情耽误？” “所以你就自作主张，跟他们交易，送他们走？”霍厉霆看着她，语气中满是失望。 事情到这一步，白雪如干脆直接承认：“是。当初宋家生意失败，我只是稍微暗示了一下，宋菲儿的父母就主动找上门来。阿霆，那样的小门小户，将来在事业上根本不能成为你的助力。而且，他们还见利忘义，根本就配不上我们霍家，宋菲儿更配不上你！她不过是……” “住口！”霍厉霆冷喝一声，打断她的话。 他看着她的眼睛，眸光凛冽，恨意翻涌：“所以你就宁愿给我找个傻子？” 那怎么能是她找的呢？ 那明明是老太太找的！ 白雪如正要解释，书房的门就被人“砰”地推开。 丁姨扶着霍老太太，快步走了进来。 “阿霆，你怎么能这么说小暖？” 霍老太太一手扶着丁姨，一手拄着拐杖，进门就严厉道：“她是你的妻子，她不是傻子。她只是心思太单纯，但一点都不傻。” 见了老太太，霍厉霆周身的凛冽迅速收敛。 他垂下眼睑，遮住情绪，低低道：“对不起，奶奶，刚才是我口不择言。” 他那句，的确不是故意的。 白雪如怔了一下。 幸好，刚才那些话，只是想想，还没来得及说出来。 她反应过来，立刻心虚地赔笑道：“妈，您怎么来了？” “你们自己做了什么事，心里没点数？” 霍老太太转向白雪如，语气不耐：“你们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我不想问也不想管，但谁要是做了伤害小暖的事，就别怪我不客气。” 尽管眼睛依然雾蒙蒙的，但是老太太周身散发着严厉的怒意。 “哪有啊，妈，我们都知道她是你的心头宝，没有人伤害她。” 白雪如看了看霍厉霆，补充道：“阿霆刚才是生我的气，急糊涂了。您是知道的，阿霆一向是最护着儿媳妇的。” 霍老太太重重地跺了跺拐杖：“你知道就好。另外，宋菲儿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回来？而且直接找上门？你自己心里要有点数。要是这件事影响或者伤害到小暖，我第一个拿你这个多管闲事的母亲问责！” “是是。”白雪如眉头拧紧，忙不迭地点头答应：“儿媳一定谨遵您的教诲，尽快解决宋家的事。” 她嘴上说“尽快”，身体却没动。 霍老太太灰蒙蒙地眸子转了转，冷声道：“那你还不走？” “啊？”白雪如僵住。 她才刚来，她还有好多话没跟霍厉霆解释完呢！ 但看老太太这架势，明显是不打算再给她说话的机会。 白雪如咬咬牙：“那妈、阿霆，我就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霍厉霆没有说话，甚至没看白雪如一眼。 霍老太太松开丁姨的手。 丁姨会意，立刻道：“夫人，我送您！” 白雪如笑着客气道：“没事、没事，我自己走就行。” 她转过身，脸色立刻一沉。 这个老太太，防她比防贼都厉害，不就是怕她在门口偷听吗？用得着做得这么明显吗？ 丁姨没说话，保持着礼貌的微笑，一直把白雪如送到西苑大门外。 书房内，只有祖孙二人。 霍老太太叹口气，怅然开口：“阿霆，奶奶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奶奶不干涉你们年轻人的事，但你要明白，做人一定要向前看。过去的事，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霍厉霆诚恳地应声：“奶奶，您放心，我知道。” “小暖是个实诚的好孩子。她心智或许比不上其他人，但她真心实意对你，事事以你为先。这样的人，你不能伤害，明白吗？” “我明白。”霍厉霆点头，眼前不自觉浮现出带温思暖去商场时的情形。 她说：你是来给你喜欢的那个女孩买东西吗？ 她说：她是阿霆你喜欢的女人，不算别的女人啊！ 霍厉霆闭了闭眼，声音微哑：“奶奶，我答应过她，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她，包括我！” 霍老太太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放下。 她脸上的皱纹舒展开：“好。我就知道，我们家阿霆是个好孩子！当然，小暖也是！所以，你们一定要给奶奶好好的。” 任何时候，她的夸奖都不忘带上温思暖。 霍厉霆紧绷地身体微微放松，嘴角弯起一抹极浅的幅度：“谢谢奶奶，让您费心了。” “傻孩子，我是你奶奶。”霍老太太雾蒙蒙地眸子睨他一眼。 她拄着拐转了半圈，冲着虚空喊了一声：“丁姨。” “在。”丁姨应声，立刻推门进来。 看老太太伸出手，她立刻上前扶住，轻道：“回吗？” “回。” 霍老太太了却心事，声音爽朗。 “奶奶，我送您。” 霍厉霆驱动轮椅，却被老太太制止：“不用了。好孩子，奶奶心里明白，你再坐会儿吧！” 想要彻底放下一个人，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霍厉霆没有坚持：“好，那奶奶您慢走！” 霍老太太慈爱地笑了笑。 丁姨朝着霍厉霆颔了颔首。 两人缓缓离开。 书房的门阖上，霍厉霆脸上的表情，立刻沉下来。 …… 傍晚，霍厉霆从书房下楼。 一出电梯，就闻到清苦的中药味。 他凌厉的目光扫去，一眼就看到茶几前摆弄中药的温思暖。 她盘腿坐在地毯上，将桌上那堆中药一包包拆开，抓起里面的药一样样看过。 她的表情专注，眼神明亮。 确认之后，她又闭着眼睛，努着鼻子一样样嗅过，像只觅食的花栗鼠。 霍厉霆的目光，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他驱动轮椅过去，轻道：“在干什么？” 温思暖睁开眼，看到霍厉霆，嘴角一扬，眼睛立刻弯成两湾月牙：“都是丁姨拿过来的药，说您今天见过神医，这些药能治你的腿。” 霍厉霆无语，眼底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温柔：“我是问，你在干什么？” “哦！”温思暖这才恍然大悟，嘻嘻一笑：“我在对着药方帮你检查这些药啊！顺便偷师学艺。” 她自以为聪明地眨眨眼：“那个神医很厉害的。你能见到他，让他给你治病，你的身体一定能康复的。” 她兴奋的小脸微红，眼睛闪闪发光。 霍厉霆嘴角勾起一抹兴味，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比你还厉害？” “那当然。” 温思暖想也没想就严肃道：“我虽然是村花小神医，但那仅限在我们村里。神医可不一样，他是大家的神医。他不喜欢病人大肆宣传，只喜欢治有缘人和疑难杂症。所以外面知道他的很少，但在我们中医圈，那可是神话般的存在。只要他出手，就没有治不好的病。” 霍厉霆心念微动，但只一瞬就冷下来：“再厉害，我也不会喝。” “为什么？”温思暖不解，巴巴地看着他的眼睛：“这药方和药我都核对过，都特别特别好，完全是针对你的身体，对症下药。” 霍厉霆不说话，径直驱动轮椅离开。 果然，她就知道，他不会乖乖听话！ 温思暖垂眸，眼底飞快闪过一抹促狭。 她飞快地顺着地毯爬过去，一把抱住霍厉霆的腿，耍起无赖：“不行不行，就算你不相信神医，你也应该相信我。这些药我都检查过，全都是调理脾胃除瘀滞，疏肝理肺健身心的，而且完全没有副作用。” 霍厉霆双腿没有知觉，根本就没办法挣脱，只垂眸，冷睨着她：“放手！” “不放！” 温思暖扬起稚气的小脸，鼓着腮帮子跟他对峙：“这是我想到头秃都想不到的好方子，你还不珍惜。你这么做对得起奶奶的辛苦，对得起我……我帮你验药么？你今天要是不答应我喝药，就不能走。” 霍厉霆身体僵直，目光幽冷：“你威胁我？” 温思暖打了个哆嗦，飞快松手：“不、不是的。” 她眼圈泛红，咬着唇，可怜兮兮地看他：“你对我那么好，我也想对你好。这个神医真的很厉害，我就是想让你试试。对不起，是我太着急……” 温思暖越说，声音越小，头也跟着低下去，像是朵不见了阳光，蔫头耷脑的向日葵。 霍厉霆的心，蓦地一软。 她只是个孩子，他不该这么凶！ 霍厉霆呼出一口气，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我答应你，考虑一下。” “真的？”温思暖马上扬起头看他，眸子晶亮。 霍厉霆无奈地点点头。 “太好咯！阿霆万岁！”温思暖开心地笑起来。 她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回到茶几边，手脚麻利地把药全都重新包起来。 白宇隔着餐厅隔断，看着这一幕，暗暗松口气。 果然还是老太太和丁姨有见地，监督三少喝药这任务，只有三少奶奶能胜任。 温思暖包好药，直接就全抱在了怀里。 白宇以为她要找地方放，连忙过去接：“三少奶奶，给我吧，我拿去放进厨房里。” 温思暖宝贝地抱紧药，侧身避开他的手：“这么重要的宝贝，怎么能放在厨房？” 白宇不解：“那放在哪儿？” 温思暖的眼睛到处转了转，压低声音：“当然要放进保险柜里。这些药的配比非常精准，多一点少一点都不可以，只有放在保险柜里，最妥当。” 白宇嘴角微抽。 三少奶奶，您担心三少是好事。 但这，是不是担心得有点过头了？ 不过这话，白宇不敢说，只能求助地看向霍厉霆。 霍厉霆看着温思暖认真的样子，眸色暗了暗，沉声开口：“你真觉得这些是好药，能吃？” 温思暖郑重地点点头：“恩。不但能吃，还能治病，只要坚持服用，你一定能痊愈。” 坚定的目光像一把锋利的凿子，将霍厉霆心底尘封的希望，凿开一道口子。 霍厉霆淡淡转眸，看向白宇：“遵照医嘱备齐东西，周一开始煎药。” “是。”白宇重重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三少奶奶今天说的话，特别有道理，特别让人信服。 …… 卧室，步入式衣帽间。 温思暖打开隐藏面板，看到保险箱的密码键盘，脑子又犯了难。 “阿霆，我拿着药，腾不开手，你帮我按下密码，好不好？”温思暖讪笑，掩饰自己忘记密码的尴尬。 霍厉霆靠坐在轮椅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淡淡道：“没事，你先把药放到柜子上。” “嘿，对哦！”温思暖笑着，慢吞吞把药放到柜子上。 她一边放，一边在心里祈求霍厉霆赶快嫌弃她动作慢，主动先把保险柜打开。 可霍厉霆并不着急，很有耐心地看着她放完，捕捉到她的眼神，还鼓励地点了点头。 温思暖只要勉强地转过身，背对着霍厉霆，哭丧着脸。 他用心教过好几次，她不想让他失望！ “死就死吧，多试几次，总能对吧！” 温思暖努力地回想着，把心一横，谨慎地按下一组数字。 片刻，保险柜门不为所动，屏幕上弹出一行大字：密码错误，请重新输入。 温思暖咬咬牙，又输入一组数字。 还是错误！ 她又连输两次，屏幕上多了一行大字：密码错误四次，累计错误五次，保险柜将自动报警，启动锁定。 温思暖头疼扶额，指着密码键盘的手，不知所措。 一只大手忽然从后下方伸过来，托住她的手腕，借着她的手指，在键盘上按下一串数字。 温思暖身体一僵。 隔着衣料，她能感觉到男人宽厚的掌心，炙热的温度。 心，蓦地快了几拍。 她僵硬着身体，任由他托着，指哪儿按哪儿。 “960608，记住了。” 随着男人低沉的嗓音落下，保险柜的门，“吧嗒”开了。 温思暖脸颊滚烫，忙不迭地点点头：“记、记住了。” 男人收回手，驱动轮椅退开：“到你了。” 那温度和力量消失，温思暖才暗松口气。 幸好是背对，不然可就糗大了。 她调整呼吸，拉开保险柜门，认真地将药一包包整齐地摆放在置物架上。 连包装上凸起的褶皱，她都认真的抚了抚。 那样子，不像是在放药，倒像是在放价值连城的宝贝。 霍厉霆看着，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清浅的幅度。 …… 夜阑人静。 白宇敲开书房的门，就看到男人枯坐在窗前的背影。 即便听到有人进来，他还是一动不动，仿佛已经跟夜色融为一体。 春夜的穿堂风带着凉意，却人冷不过笼罩在男人浑身上下的寒意。 白宇心疼地叹口气，过去，将薄毯轻轻盖在男人双腿上，又给他披了件外套：“三少，属下送您回房休息吧？” “不用。”霍厉霆冷声拒绝。 白宇皱眉：“可是，现在已经很晚了。你的身体……” “出去。” 白宇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低沉的声音，如有实质，不容反驳。 白宇动了动嘴，终究只是重重地叹口气，转身退出房间。 如果他没记错，当初宋小姐走得时候，三少爷也是这样，整晚整晚地坐在书房里。 好不容易才平复过来，宋小姐又回来了。 这个宋小姐，就是古话里说的红颜祸水！ 书房的寂静，没有维持多久，房门又被人叩响。 霍厉霆不耐地蹙眉：“走开！” 门外的人，就像没听见，蹑手蹑脚地推开门，一颗毛绒绒的小脑袋探了进来。 她顿了顿，又蹑手蹑脚地摸到男人身边，蹲下，偷偷打量他。 男人凝着夜深，俊美紧蹙，甚至懒得看她一眼，就烦躁道：“走！” 阿霆这样，肯定是心情不好啊！ 难道是因为自己白天的时候，威胁他了？ 念及此，温思暖内疚道：“阿霆，你别生气，我跟你道歉。我下次再也不这么威胁你了，好不好？你熬夜不睡，会伤身体的。” 软糯的声音，透着委屈。 霍厉霆垂眸，看到是温思暖，身上的躁意立刻收敛几分，淡淡道：“不关你事。” 温思暖的表情一怔，小嘴马上就瘪起来：“你是我丈夫，是这个家里，除了奶奶之外对我最好的人，怎么能不关我的事呢？你熬坏身体，我们所有人都会很担心的！”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我生气的原因与你无关。” 霍厉霆平静地说完，猛然意识到，自己为什么要跟她解释？ “哦，这样啊！” 温思暖呆萌地点点头，想起什么又道：“我知道了，你肯定是因为网上的事，压力太大，所以睡不着。” 不等他开口，她就自顾自道：“其实没事，那些人都是吃太饱没事干，你根本不用放在心上。他们嫉妒你的英俊才华，又嫉妒我天生锦鲤的运气好，通通都是柠檬精！不，应该是酸菜鱼，又酸又菜又多余！” 温思暖说着，自己忍不住先笑起来。 霍厉霆看着她稚气的眼神，笑弯的眉眼，眉头不自觉地松开，身上的冷意渐渐褪去。 温思暖偷瞄着，见他神色松动，起身道：“看在你压力这么大的份上，我村花小神医，就免费送你一个独门减压按摩吧！虽然我的医术比不上神医，但按摩手法，还是远近驰名的哟！” “不用。”霍厉霆侧身拒绝。 第59章 治不好他的心病 温思暖的手还是精准地落在他头上。 她大大咧咧道：“放心，我的手法很好的，试过包你满意。” 这丫头，什么时候都是这么自信！ 霍厉霆微一走神，温思暖的手指已经开始在他头上的穴位游走。 柔软的指腹，温凉的触感，带着淡淡的草药香气。 霍厉霆想要推开她的手，抬起又落下。 温思暖看着，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狡黠。 她的手，娴熟地从百会穴到太阳穴…… 边按，边絮叨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就算遇到再大的问题，也不能伤害自己的身体。而充足的睡眠，就是对身体最好的保养。休息好了，第二天才会精神。如果明知道没休息好，还要强行工作学习，虽然当时可能没事，但其实会对身体造成严重的内耗，时间长了……” 软糯的声音，恰到好处的力道。 霍厉霆听着听着，就不知不觉地闭上了眼睛，思绪慢慢放空。 熟悉的校园，爬满翠绿爬山虎的教学楼后。 宋菲儿穿着白色的长裙，乌发披肩。 她握着他的指尖，低着头，脸颊绯红：“阿霆，我们要永远永远在一起！以后，我们一定要考上同一所大学。在大学里恋爱，我们就再也不用偷偷摸摸了。” …… 霍厉霆猛然睁开眼，看到模糊的女人身影，一把推开。 他墨瞳深邃，语气狠戾：“滚开！” 温思暖毫无防备，被推了个趔趄，被地毯边缘一绊，一屁股摔在地上。 “嘶。” 温思暖倒吸一口凉气，错愕地看着霍厉霆。 他蹙着眉，满脸怒气。 温思暖顾不上起身，忙不迭道歉：“对不起！阿霆，是不是我下手太重，弄疼你了？” 熟悉的声音，透着怯怯和自责。 霍厉霆定睛，这才看清眼前的不是宋菲儿，而是温思暖！ 这里也不是学校，是书房…… 霍厉霆懊恼地蹙了蹙眉，向地上的女孩伸出手，哑着嗓子道：“我不是说你。” 瞧着他伸过来的手，温思暖脸上的委屈一下子消失殆尽。 “阿霆，你的手真好看！” 她笑眯眯伸手捉住了男人的大手。 被女孩柔软温暖的小手握住，霍厉霆眼眸一缩，用力将她拉了起来。 温思暖拍了拍屁股，疑惑地四处看看：“这里不是只有我们吗？” 她顿了顿，恍然大悟：“阿霆，你刚才是不是做噩梦了？” 霍厉霆垂下眼睑，敛住墨瞳中的惊涛骇浪，低低道：“抱歉。” 言落，他驱动轮椅，径直绕过她离开。 温思暖怔怔地站在原地，揉着屁股，看着他的背影，喃喃道：“这是怎么了？早上不是好好的么？怎么看个病回来，心情就变得这么差了？” …… 主卧。 温思暖进门，就看到霍厉霆侧身在次床上躺下。 他伸手关掉床头的灯，将自己隐没在半室的阴影里。 温思暖蹙眉。 是遇到多不好的事情，才会无视周围的人，将自己包在茧蛹里？ 她不动声色，同往常一样上床粗手重脚的上床，熄灯。 只是躺下的方向，由从前背对霍厉霆的姿势，变成面朝着他的方向。 黑暗中，她依稀能看见他侧躺的轮廓，不动如山。 完全没放松的身体，紧绷成线，怎么能睡得着？ 温思暖暗暗叹了口气。 这么把喜欢把心事藏起来，不觉得累么？ 我就算治好了你的腿，治好了你的身体，也治不好你的心病啊！ 哎，该如何是好？ …… 学校，教室。 讲台上，李教授唾沫横飞的讲着如何抢救内脏出血昏迷的病人。 所有人都认真地记着笔记，除了温思暖。 她单手托腮，侧头看向窗外，嘴里叼着跟笔杆，一晃一晃…… “那么，各位同学，在移动内脏出血的病人时，我们应该注意些什么呢？” 李教授循循善诱，精明的目光环视过全班，落在心不在焉地某个人身上：“温思暖，这个问题，你来回答一下。” 温思暖怔怔地看着窗外，没听见似的，一动不动。 赵晓棠皱眉，赶紧推了她一把：“小暖，教授叫你呢？” “啊？”温思暖连忙取下嘴里的笔，浑浑噩噩地站起来。 慌乱莽撞地动作，带得整张桌子都抖了抖。 不少同学已经捂住嘴偷笑起来。 温思暖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懵懵懂懂地望着教授。 这同学，是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啊！ 李教授靠着讲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温思暖同学，上课时间，你在想什么呢？” 温思暖眨眨眼，不答反问：“李教授，您是学校最博学的教授之一。您知道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会突然不开心吗？” 空气，一瞬凝滞，接着全班同学都哄笑起来。 赵晓棠无语扶额。 天呐，她现在想装不认识这个女人，还来得及么？ 温思暖这才彻底回过神。 她连忙低下头，尴尬得恨不得马上找个地缝钻进去。 李教授哑然，跟着也轻笑起来，幽默道：“同学，你这是失恋了？” 温思暖头埋得更低，瑟瑟发抖，完全不敢说。 前排一个叫苏敏的同学笑着接话道：“李教授，谈恋爱的才叫失恋呢！人家温同学都结婚了，老公还很帅呢！” “就是就是，还是又帅又有钱那种！” 另一个同学何璋附和道，幸灾乐祸地瞄了温思暖一眼：“就是听说，身体好像有点不太好。” 温思暖闭着眼，小脸皱成一个“囧”字。 好想有道闪电，劈死自己得了！ 实在是太尬了！ 正好，下课铃声响起。 温思暖一秒都没停留，拔腿就往教室外跑。 教室内，又是一阵哄笑。 赵晓棠连忙起身朝教授行了礼：“对不起，李教授，她肯定是遇到什么事。下次上课，我会好好看着她的。” 说完，她才跟着追出去。 天台上，赵晓棠终于揪住温思暖。 “你今天怎么了？平时李教授的课，你不是听得最认真吗？” 温思暖头疼地捂住脸，可怜兮兮道：“哎，我也不想的！不过我没事，有事的是阿霆。他这两天，很不开心，我不知道他怎么了？” 赵晓棠直截了当：“那你问他啊！” 温思暖委屈地瘪瘪嘴，嗫嚅道：“我倒是想问，可我不敢问呐！我怕问到他的痛处，他会更不开心。” “那你就别管原因，只管逗他开心呗！” 温思暖一扫阴霾，立刻道：“那要怎么才能逗他开心，你教教我？” 赵晓棠眸子一转，意味深长道：“咦，不对啊！小暖，你不会是真的爱上他了吧？” 温思暖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一本正经地眨眨眼：“他是我丈夫，我当然要爱他啊！只是我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是爱，所以只能努力对他好一点。” “真的？” 赵晓棠上下打量她几眼，松口气：“你这脑袋，光读书已经是勉强够用，要是再动感情，我真怕你招架不住啊！” 她顿了顿，又道：“不过，你老公的确是很优秀。有钱又长得帅，对你也很不错！我上次在医院，感觉他对你的事也蛮紧张的。而且微博那么麻烦的事情，你一个电话，他就解决了，能力也不错。哎，果然是大众偶像，换做任何女人，都会爱上他的吧！” 温思暖蓦地睁大眼睛，抱着赵晓棠的胳臂使劲儿摇了摇：“醒醒，晓棠你快醒醒！你爱上任何人都可以，就是不许爱上我们家阿霆！” “爱上你们家阿霆……” 赵晓棠震惊地复述着，转身夸张地呕吐起来：“你可拉倒吧！你睡过的男人，姐才不要呢！” “睡……过的男人？” 温思暖一怔，脸颊迅速泛起一层红晕。 …… 拘留所门口。 霍南山抽着烟，焦急地来回踱步，时不时抬眼看看那扇冰冷的大铁门。 良久，那边终于传来“咔嚓”的开门声。 一扇小铁门打开，一个年轻人骂骂咧咧地走了出来。 胡子拉碴，头发油腻，满身的衣服皱巴巴不成样子。 消瘦蜡黄的脸上，写满憔悴。 霍南山立刻扔掉烟头，快步迎上去：“小昊。” 简短的两个字，饱含着浓浓的思念。 霍文昊抬头，看见霍南山，马上扯着哭腔奔过去：“二爷爷，您终于来救我了。” 霍南山心都要碎了，张开双臂，紧紧将他抱住：“好孩子，受苦了。” 霍文昊比霍南山高出一大截。 他紧紧抱着霍南山，埋首在霍南山肩上，委屈道：“别人都有家人送衣服送钱送吃的，只有我没有。我还以为你们不要我了……” “傻孩子，二爷爷怎么会不要你呢？这不是忙着给事情善后嘛！”霍南山拍着他的背安抚道。 摸到霍文昊脊背上瘦到凸起的骨头，霍南山又是一阵心疼。 不是他不想来打点，是老太太不让。 三令五申要受教育留教训，决不允许任何人开后门。 霍文昊抹了把眼泪，直起身：“那二爷爷，现在怎么样？太奶奶不会真的要让我坐牢吧？” 霍南山慈爱地拍拍他的背，宽慰道：“你太奶奶那么疼你，当然不会。放心，事情没闹大，现在都解决了，以后也不会再追究。” 霍文昊长长地松口气：“太好了。您不知道，这几天我都吓死了，真怕你们不要我。” 霍南山无奈又宠溺地瞪他一眼：“你吃过亏，可就要记住！以后做事，再不能这么冲动，知道吗？” “知道啦！”霍文昊不耐地蹙了蹙眉：“二爷爷，这个地方晦气得很，我们快走吧！” “好。二爷爷这就带你去去去晦气！” 霍南山招呼司机把车开过来，两人直奔洗浴中心。 泡完柚子叶水去晦气，霍南山又带着霍文昊去剪了头，买了几身新衣服。 都过了中午，爷孙俩才在霍文昊最喜欢的那家私房菜馆包厢落座。 菜端上来，全是霍文昊爱吃的。 霍文昊跟饿了好几天的野狗似的，两眼直冒绿光。 他顾不上跟霍南山客套，左手抓起勺子右手拿起筷子，狼吞虎咽地把食物往嘴里塞。 霍南山看他吃得汤汁横流，又是担心又是心疼：“慢点，你慢点，没人跟你抢！” 霍文昊又往嘴里狠塞了一勺龙虾鸡蛋羹，才含混道：“二爷爷，您是不知道，那拘留所里的东西，根本就不是人吃的。” 霍南山皱眉：“是，我知道你受苦了。可你好歹是霍家的曾孙少爷，这么个吃法，让人看见，像什么话！” 对霍南山，霍文昊向来是尊重的。 他连忙放下东西，拿纸巾擦了擦嘴，坐直身体：“嘿嘿，二爷爷，我刚才实在是太饿了。” “恩恩，我知道。”霍南山满意地点点头，往他碗里夹了只鲍鱼：“乖了，快吃吧！” 霍文昊这才重新拿起筷子。 霍南山看着他听话的样子，想到老太太要把他“嫁”到温家的决定，心里越发不忍，动了好几次嘴唇，都开不了口。 霍文昊看他眉头越皱越紧，下意识想到那件事：“二爷爷，您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是不是太奶奶对我，还有什么惩罚？” 话到这份上，霍南山再不说就矫情了。 他故作轻松道：“其实也算不上惩罚，说到底，对你、对咱们霍家都是件喜事。” 霍文昊正啃着鸭腿，面上一喜：“什么喜事？” “你太奶奶同意你和如玉的婚事了，还让我尽快为你们筹备婚礼。” 霍南山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警.察局那边都打点过了。这个时间，如玉应该也被温家接回去了。” 霍文昊怔住，手里的鸭腿顿时就鸭腿不香了。 他嫌弃地扔回盘子里，用纸巾擦了擦手，鼓着腮帮子道：“二爷爷，我还年轻，不想这么早结婚。” 霍南山笑着宽慰道：“傻孩子，早晚都要结婚，早结早省事。我记得你爸爸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可都出生了。” 霍文昊摇头，果断拒绝：“不行不行，现在时代不同了。大叔叔和二叔都还没结婚，三叔要不是冲喜，估计也还单着呢！我一个晚辈，这么早结婚不合适。” 霍南山耐性解释道：“他们那都是没有合适的人。你和如玉不一样，你们是自由恋爱，也对外公开了。结婚不过是早晚的事儿，这次就趁着你三叔结婚，把事情一并办了。” 霍文昊眼里闪过嫌恶，轻嗤一声：“哼，我才不要跟他们一起呢！” 霍南山抓住关键字，顺势道：“好好好，不跟他们一起，二爷爷单独给你办。” 霍文昊意识到自己被绕进去，立刻撒泼道：“二爷爷，您怎么也坑我啊？我不办，不跟他们办，也不单独办，我现在不想结婚。” 霍南山睨他一眼，沉声道：“小昊，这件事由不得你。你要是坚持不结婚，就只能跟如玉一起去坐牢。” 霍文昊一愣，眸子里迅速泛起恨意：“这是放我们出来的条件，对不对？是那个小贱……三婶的意思？” 霍南山无奈地闭了闭眼：“是。但你太奶奶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无论是对你，还是对公司，都挺好！” “好什么啊好，我还没玩够呢！”霍文昊烦躁地皱眉。 但眼下，他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勉强答应：“行吧！结就结吧！但是二爷爷，我结婚以后想住在外面，不想住在家里整天对着三叔和那个女人。三叔现在为了那个女人，一点都不疼我了。” “没问题。” 霍南山爽快地答应道：“这点，你三婶当时也提出来了。你太奶奶也同意，等你结了婚，可以直接搬到温家去住。” 霍文昊正要高兴，听到后半句又猛然僵住：“搬到温家去？什么意思？为什么我要搬到温家去？” 霍南山面露难色，最后还是咬牙道：“原话是说让你入赘温家。但你不用担心，你要是不想住在温家，二爷爷就另外在外面给你们单独买栋别墅，你和如玉可以……” 啪！ 霍南山话没说完，霍文昊就拍着桌子站起来：“凭什么？凭什么要让我入赘温家？我是霍家堂堂的曾孙少爷，唯一的曾孙少爷，温思暖她算个什么东西！” 霍文昊愤怒地嘶吼着，将桌上的碗盘倾付一地。 霍南山毫无准备，被他粗鲁地动作惊得站起来，踉跄退开，还是被饭菜的汤汁，溅了一裤脚。 碗盘落地地乒乒乓乓声，像是鼓槌砸得他太阳穴突突地跳。 霍南山面色一寒，抬手一巴掌朝霍文昊扇过去：“放肆！这是你太奶奶的决定，也是全家人的决定，由不得你！” 他温润的眸子里闪过狠厉，但巴掌终是在落在霍文昊脸上前停住。 几天不见，霍文昊瘦了很多，眼窝深陷，眼底全是没睡好留下的青乌。 凛冽的掌风扇在脸上，伴着愤怒的斥责生，霍文昊整个人都懵了。 他瞪着眼睛，呆呆地看着霍南山。 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看到过霍南山真跟自己生气，哪怕是那天晚上他打了自己一巴掌，那也纯粹是为了博同情帮自己开脱。 空气，好像被冻结。 霍文昊怔了好久，才“哇”地大哭起来：“二爷爷，太奶奶和三叔胳膊肘往外拐，护着那个女人，您现在也不要我了吗？小昊是没人要的孩子了……呜呜呜……” 霍南山收回手，重重地叹了一口：“小昊，二爷爷不是不要你。但你现在长大了，是大人了。小孩子冲动任性，撒泼打滚的那一套，行不通了。” 霍文昊哽咽地摸了把眼泪：“二爷爷，这件事是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霍南山点点头：“是。为了你和如玉不坐牢，也为了霍家的声誉，只能如此。” 霍文昊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颓然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个女人不会这么放过我的！” 他狠狠咬牙，看向霍南山：“二爷爷，您现在还相信那个女人，真的是个傻子吗？” 霍南山犹豫着，没有立刻回答。 霍文昊猩红的眸子里翻涌出恨意，语气阴冷：“二爷爷，您好好想想，她自从嫁到我们霍家之后，家里发生了多少事？哪一件跟她没有关系？我看她不但是个心狠手辣的心机婊，还是个大灾星。她到我们霍家来，就是为了把我们霍家毁掉！” 霍南山沉吟片刻，轻道：“你这么说，好像也有点道理。但现在我们没有证据，她又是你太奶奶身边的红人，暂时还是不要再去找她的麻烦。” “那您就忍心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我入赘温家？” 霍文昊不甘心，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二爷爷，我现在可是您唯一的孙子啊！你不是说您最疼我的吗？” 霍南山叹气道：“毕竟是你有错在先，在这个节骨眼上，你就不要再固执了。你乖，听你太奶奶的话，先把婚结了再说。” 霍文昊不吭声，咬着牙狠狠攥紧拳头。 霍南山又安慰道：“你放心，你也说你是我们霍家的曾长孙。你想想，你太奶奶那么守祖宗规矩的人，怎么舍得让你这个宝贝曾孙入赘到别人家里去？不过是当时那种情况下的权宜之计罢了！说不定，你太奶奶心里，也怀疑着她呢！” “真的？”霍文昊抬起头，眼里重新放出光来。 霍南山敷衍地点点头：“最重要是，你乖乖听话，现在还能拿到一笔不菲的安家费。钱方面，你太奶奶一向是不会亏待你的。你不是一直想开个自己的动漫游戏公司吗？有了这笔钱，别说开是一家，开几家公司都够了。” 想到马上就能拥有自己的动漫游戏公司，霍文昊立刻一扫阴霾，兴奋地搓着手：“二爷爷，我相信您。您可千万不能骗我哦！您还要帮我劝着太奶奶，早点把我接回家。” 霍南山眉头舒展开，爽快道：“好，我一定帮你劝你太奶奶，不但让她早点接你回来，还让她多给你点安家费。” “谢谢二爷爷！”霍文昊高兴地笑起来。 结了婚可以再离，结了婚照样可以在外面玩。 只要安家费到手，他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想到即将到来的新生活，霍文昊竟然隐隐期待起来。 …… 第60章 摄魂夺魄 温家别墅，客厅。 温振东满腔怒火，狠狠将手里的茶杯掼在地上：“都怪温思暖这个小贱人！真是tm个祸害！早知道她会把如玉害成这样，老子当年就该把她淹死在厕所里。” “砰”一声，茶杯四分五裂，满地狼藉。 佣人早已经吓得全躲进房间里。 宋春竹瞪温振东一样，轻斥道：“你小点声，别吓着玉儿了。” 说完，她连忙靠坐进沙发里，揽住温如玉的肩膀，柔声安稳：“宝贝别怕，咱们回家了，谁也不能再伤害你了，别怕啊，别怕……” 温如玉目光呆滞，浑身上下脏兮兮地蜷缩在宋春竹怀里，瑟瑟发抖。 她头发蓬乱地披散着，引以为傲的姣好容颜上，一片灰败。 “你光是让她不怕有什么用？现在最关键是霍文昊那小子要入赘到咱们家来，你懂不懂？”温振东气结。 宋春竹睨他一眼，冷冷道：“入赘就入赘，有什么大不了的！真把如玉嫁过去，我还不舍得呢！我看霍家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到时候欺负了如玉，我们都不知道。还是在家里，放心！” 温振东白她一眼：“你懂什么？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嫁出去的小子，那也是一样的！我当初看重霍文昊，是因为他是霍家的曾长孙，目前还是唯一的曾孙！可老太太现在把他嫁出来，让他入赘，摆明就是不待见，不想要了。你明白吗？” 宋春竹茫然地看着他：“不明白。” 温振东重重地叹口气，耐着性子解释道：“如果如玉嫁过去，那如玉就是霍家的小少奶奶。将来如果添个一男半女，那就是霍家的功臣。将来霍家分家产的时候，必然有文昊的、有咱们如玉的，甚至有孩子的。但现在是霍文昊嫁过来，那就什么都没了，霍家的一切，跟我们都没关系了！” 哪怕是几十分之一的霍家家产，也是温家的多少倍啊！ 可现在，全没了！ 温振东想起来，就觉得胸口一阵绞痛。 宋春竹满脸难以置信：“就这么结个婚，霍老太太就能不要自己的亲曾孙子了？就算咱们把如玉嫁出去，那也不可能就完全不要如玉了呀！” “那是你！” 温振东肺都要气炸了，结果讲半天是鸡同鸭讲：“霍家是什么门第？咱们是什么门第？那是能比的吗？何况霍家那么多人，多文昊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二房的人看着各个都心疼文昊孤零零的，但心里只怕早就巴不得把文昊赶出家门了。现在还不趁机落井下石？” 宋春竹琢磨半天才反应过来：“虎毒还不食子呢！霍家的人心也忒狠了吧！那咱们家如玉的小少奶奶，可就做不成了呀！” “可不是！”温振东狠狠咬牙。 温如玉从看守所回来懵了半晌，这会儿才回过神来，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 她抱住宋春竹，嚎啕大哭：“妈，我受了这么多委屈，就是想做霍家的小少奶奶啊？要是做不成，我该怎么办呐？我不想努力了，我好累，好辛苦啊！” 宋春竹连忙心疼地搂紧温如玉，安抚道：“宝贝乖，宝贝不哭，有妈妈在呢！” 她转头，懊恼得瞪温振东一眼：“都怪你，非要把那个小贱人找回来冲喜，还说她是个傻子，会任由我们摆弄，将来能帮上如玉的忙？现在呢？不但什么忙也没帮上，还反咬我们一口。” 温振东气得跺脚：“我也没想到她这么坏啊！再说，那时候还不是为了不让如玉嫁给那个霍家残废，才把硬她推过去替嫁的。” 提起温思暖，温如玉的眸子里就翻涌出恨意：“爸，您现在相信她不是傻子了吧？她就是条毒蛇，霍家蛇坑里所有的蛇，加起来也比不上的她！这个贱人，把我的计划全毁了，全毁了啊……呜呜呜……” 她说着，又伤心地大哭起来。 宋春竹拍着温如玉的背连连安抚：“没事没事，妈妈早晚会让她还回来的。” “对，你放心。这件事，爸爸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温振东赶紧附和道：“她想依靠着霍家吃香喝辣，想当一辈子霍家的三少奶奶，我不会让她得逞的！哼，既然让她嫁进霍家，那她就别想再站着出来！” 温如玉的哭声戛然而止，吸着鼻子看向温振东：“爸，您是不是想到办法对付她了？” 温振东没有直接回答，只勾唇阴恻恻一笑：“你们，且看着吧！” …… 傍晚时分。 霍家山庄外。 温思暖放学回来，远远就看到大门外站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 栗色的长发披肩，纤细高挑的身材，带着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温柔。 她时不时朝着大门里看看，又时不时看看腕表上的时间，像是在等什么人。 这是来找人的吧？ 温思暖腹诽着，招呼司机停车，礼貌地过去询问道：“姐姐，你找谁啊？” 宋菲儿抬眸，目光浅浅落在女孩身上。 土气的黑框眼镜，满脸异军突起的青春痘，宽松到完全看不出身形的校服…… 所有细节，都跟网上曝光的阿霆新婚妻子的照片，一模一样。 宋菲儿温柔地笑起来：“你是阿霆的新婚妻子吧？我叫宋菲儿，是阿霆的朋友。” 温思暖吃惊。 能这么自然地称呼他作“阿霆”，那应该是很好的朋友吧！ 她乖巧地点点头：“是，我是温思暖，阿霆的妻子。你好，宋小姐！” “妻子”两个字，她咬得极轻，透着小女儿家的羞赧。 宋菲儿的眼睛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瞳孔缩了缩。 温思暖没有留意到她的表情，明亮的眼睛眨了眨，又好奇道：“那你给阿霆打电话了吗？为什么要站在这里等啊？” 宋菲儿淡淡地摇摇头，语气坦然：“他还没回来。我怕打扰他，所以就只能站在这里等。” “不会打扰的，阿霆脾气可好呢！”温思暖扬唇一笑。 正好，天空响起一声闷雷。 轰隆隆—— 温思暖抬头看了看阴云聚集的天空，喃喃道：“糟糕，要下雨了呢！” 她转头看向宋菲儿，热情道：“宋小姐，要不你先跟我进去等？万一待会儿下起雨来，也不怕被淋湿了。你是阿霆的朋友，我可不能让阿霆的朋友站在这里淋雨呢！” 她笑得毫无嫌隙，眼神明亮真诚。 若是别人家的妻子，看到有陌生女人来找自己的老公，恐怕正常反应都是往外赶吧！ 她果然跟网上说的一样，有点傻啊！ 不过，至少是个真诚善良的女孩！ 宋菲儿心里腹诽着，面上笑得越发温和：“那好吧！那就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 温思暖爽利地摆摆手，拉开车门，请宋菲儿上车。 待宋菲儿坐进去，她也跟着上了车，道：“阿霆很少带朋友回来的。要不是今天你来，我都要以为他没有朋友呢！” 她说完，就抿着嘴偷笑起来。 举手投足，都是少女的娇憨。 宋菲儿眼睛有点发酸。 曾经，她和阿霆也这样天真过，单纯过…… “宋小姐，你看，这边过去是奶奶住的主楼，主楼旁边的是爸妈住的东苑，我和阿霆住的西苑，在山庄的最里面呢！” 温思暖清脆的声音，打断宋菲儿的思绪。 她回过神，浅笑道：“我知道。我对这里很熟悉，以前经常来。” “是吗？” 温思暖好奇地睁大眼睛：“那为什么以前经常来，现在不来了？你跟阿霆吵架了吗？” 无心的话，像刀子戳进心里。 宋菲儿眸子暗了暗，嘴角的笑意有些僵硬：“我出国了。最近刚回来。” “哇，那你和阿霆岂不是很久没见面了？” 温思暖感叹着，不等宋菲儿回答就继续道：“那待会儿阿霆看到你，肯定会很开心！” 她唇角飞扬，像是已经开始为他们的久别重逢庆祝。 宋菲儿苦笑着，垂下眼帘，低低地呢喃道：“应该是不开心吧！” “什么？” 温思暖光顾着高兴，一时没听清，重复道：“你刚才说什么？” 宋菲儿抬起头，精致的脸上已经恢复如常温柔地笑：“没什么，我说谢谢你带我进来！” 温思暖笑眯眯地摆摆手：“不客气，你是阿霆的朋友嘛！应该的！” 说话间，车子已经抵达西苑。 温思暖招呼宋菲儿下车，自己蹦蹦跳跳在前面带路。 宋菲儿看着温思暖的背影，看着灰色的水泥路面和西苑门楼前草坪间的界限，迟疑了。 从前，她也是这样随心地自由出入。 但昨天，她只能站在灰色这一边。 现在…… 温思暖回头，看到宋菲儿还站在苑外，疑惑道：“宋小姐，你怎么不进来啊？” 宋菲儿抬头，看了眼二楼的某处，心一横，温柔道：“这就来。” 她挺直背脊，跨过那条界线时，心里默念着：阿霆，我回来了！为了你，我一定要回来！ 客厅里。 几个佣人看到温思暖回来，全都停下手里的事情，整齐地恭敬道：“三少奶奶好！” 温思暖笑眯眼，声音比他们更大更响亮：“你们好！” 佣人被她的样子逗乐，都笑起来。 初见的时候，大家都觉得温思暖太丑，配不上三少爷。 但现在，他们都觉得，只有温思暖在，这个西苑才是个真正有温度、有人气儿的家。 可再看到跟在温思暖后面进来的宋菲儿，众人一怔，笑意全僵在脸上。 虽然不知道这位小姐是谁，但昨天她站在外面，三少爷阴云密布的样子，大家都看见了。 温思暖不明所以，只当他们好奇，大大咧咧地介绍道：“这位是阿霆的朋友，宋菲儿小姐。你们忙你们的去吧，我招呼她就行。” 众人互看一眼，谁也不敢多话，恭敬地退下了。 温思暖笑眯眯地招呼宋菲儿在沙发落座，又亲自给她泡了杯茶：“来，你先喝口茶。我去给阿霆打个电话，问问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宋菲儿客气地双手接过茶杯，柔声道：“不用。万一打扰他，就不好了。反正我也不赶时间，坐着等会儿就好。你要是不忙的话，可以跟我聊聊天吗？” 温思暖顺手给自己也泡了杯茶，爽快道：“当然可以啊！” 宋菲儿捧着茶杯，软软道：“你能告诉我，你和阿霆是怎么认识的么？网上新闻说你是阿霆的冲喜新娘，不是真的吧？” 她脸上始终保持着优雅地浅笑，眼神暗暗打量着四周。 这么多年过去，这里的陈设布置、装潢家具，全都还跟从前一样。 可见，阿霆绝对是个念旧的人。 闻言，温思暖倒水的手一顿，讪讪地挠挠头：“这个，还是等阿霆回来，亲自告诉你比较好。” 没有得到想到的答案，宋菲儿有些失望。 她不动声色的继续道：“看你的样子，还在上学啊！你已经是霍家的三少奶奶，要什么有什么，为什么还要上学呢？” 温思暖捧着茶杯，在挨着宋菲儿的单人沙发上坐下，笑意里隐隐透出一抹自嘲：“什么三少奶奶啊，我早晚都是要离开这里的。” “为什么？”宋菲儿吃惊，一瞬不瞬地看着温思暖。 温思暖坦然迎视着她的目光，憨笑道：“我也不知道，但是听大家都这么说，应该就是真的了吧！” 宋菲儿怔住。 这是什么意思？ 她真的会跟阿霆离婚吗？ 那自己真的还有机会吗？ 看到宋菲儿忽然出神，温思暖凑过去，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宋小姐，你怎么了？” “没、没事。” 宋菲儿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低头抿了口茶。 恬然的气质，优雅端庄的坐姿，白皙细腻的皮肤，纤长的睫毛，水汪汪地大眼睛，高挺地鼻梁，圆润地鼻尖…… 每一处都是黄金比例，完美到无可挑剔。 温思暖看着，忍不住感叹道：“宋小姐，你长得可真好看！我还从来没见过长得像你这么好看的女生呢！”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我越看，越觉得你有点眼熟呢！” 宋菲儿抬眸，惊喜道：“你以前见过我吗？还是，阿霆给你看过我的照片？” “照片？” 温思暖愣住，端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 一副画的轮廓在眼前闪过。 她没有见过宋菲儿，也没见过宋菲儿的照片，但她数个夜晚看到阿霆默默在书房勾勒的画像，就是眼前这个人——宋菲儿！ “温小姐？你怎么了？”宋菲儿关切地看着她，心里慢慢腾起一股希冀。 所以，她称呼她作：温小姐！ 温思暖回过神，放下茶杯，讪讪一笑：“没、没什么。就是，我好像知道你是谁了。” 宋菲儿心里的希冀投影在眼里，变成一抹喜色。 她笑得越发温柔，循循善诱道：“那我是谁呀？” 温思暖动了动唇，正要问答，就听一道低沉冷冽的男声响起—— “你谁也不是！” 裹挟着怒意的声音如寒风从大门处席卷而来，整个房间的温度瞬间跌至冰点。 宋菲儿和温思暖同时愣住。 片刻，两个人同时转过头，朝着大门处看去。 大雨将至，天色黑得像要沉下来。 嚯嚓！ 一道闪光划破天际，白亮的光一瞬照出男人的身影。 他靠坐在轮椅上，如同一尊玉雪堆砌的雕塑，暴戾和阴冷一点点吞噬掉他眉宇间残存的温度。 冰冷的眸子和鹰隼般锐利的眼神，如锋利的刀子，刺得人眼睛生疼。 明明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冷意，可瞳孔里却又像是燃着一团火，誓要将入目的一切，全部焚烧干净。 即使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温思暖都能感觉到男人身上可怖的气息，危险极致！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霍厉霆！ 温思暖僵了一下，只一下，她就猛然从沙发上跳起来，扬唇道：“阿霆，你回来啦！” 响亮清脆的声音，仿佛能击穿黑暗。 不加掩饰的亲切暖意，仿佛在和即将来临的大雨对抗。 宋菲儿完全被霍厉霆冰冷的眼神摄住。 她感觉自己像草原上一头无处可逃的羚羊，被猎豹锁定，扼住咽喉。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拧断咽喉那一秒，她听见温思暖的声音。 宋菲儿回过神，连忙站起身，温柔的声线里透着娇弱：“阿霆，你回来了。” 霍厉霆没有回答她，也没有回答温思暖，只冷冷吩咐道：“白宇，送客！” 短促有力的四个字，如重锤敲在每个人心头。 温思暖垂在身侧的小手，慢慢攥紧。 她转头，不明所以地看向宋菲儿。 宋菲儿的视线，却始终在霍厉霆身上。 宋菲儿缓缓挤出优雅得体的微笑，扬起的嘴角满是苦涩，眸子里泪光盈盈：“好。时间不早了，那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男人看着她，漆黑的瞳孔幽暗深邃，语气冷质：“真的不想打扰，以后就不要再来！” 宋菲儿身形一怔，接着便像是受不住打击，微微晃了晃。 她握紧手中的坤包，稳住身形，眨眼便有泪落下：“抱歉！打扰了！” 哽咽的声音，带着柔弱无助。 言落，她就抽身往外走。 霍厉霆径直驱动轮椅，远离门厅的位置。 宋菲儿瞳孔微缩，心如刀绞。 他果然恨她，连她从他身边路过，他都避之不及！ 心一酸，眼泪就再也忍不住，扑扑簌簌地往下落…… 嚯嚓！ 又是一道惊雷，大雨滂沱而下。 白宇烦躁地看了眼天色，心里暗暗腹诽。 老天爷，您等她走出去再下，不行么？ 他眼珠子一转，连忙道：“宋小姐，您稍等，我去拿伞。” 宋菲儿就像是没听见，吸着鼻子目不斜视地往外走。 纤细得高跟鞋落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硬生生被踩出鼓槌的效果。 “嗒嗒”的，振聋发聩。 温思暖眉头微蹙，快步追上去。 宋菲儿一只脚已经迈出大门，又被温思暖一把扯了回来。 温思暖拉着她的胳臂，急道：“宋小姐，现在雨太大了，又是打雷又是闪电的，不能走。就算你不怕被雨淋，万一被雷劈了怎么办？” 宋菲儿被扯了个趔趄，险些扭到脚，闻言整个人怔住，好像已经被雷劈过。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温思暖，嘴角微微抽搐。 温思暖反应过来，连忙打了打自己的嘴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咒你，我是怕你受伤。” 眼角挂泪，宋菲儿还是扯出一抹淡笑：“谢谢你，我没事。留在这里，只会讨人嫌，还是走吧！” 话是对温思暖说的，她的目光却是看向霍厉霆。 男人背对着大门的位置，一动不动。 宋菲儿一咬牙，转身就往雨里冲。 明明是互相惦记的两个人，为什么要变成这样？ 温思暖不懂，只拉紧宋菲儿的胳臂：“你别着急，雨停再走不迟。” 她说完宋菲儿，又扭头看向霍厉霆，急切道：“阿霆，你快说句话啊！雨下的这么大，宋小姐就这样出去，会淋病的。你不是说你一直在等宋小姐吗？你总在书房里画她的画像，她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快让她留下呀！” 霍厉霆扶手上的手一紧。 宋菲儿一惊。 这么多年过去，阿霆竟然还保留着为她画像的习惯！ 而且还当着他新婚妻子的面…… 宋菲儿水汪汪的眸子里，迅速泛起一抹喜色，心跳加速。 见霍厉霆不为所动，温思暖急得直跺脚：“你明明说过你的喜欢她的，还为她画了那么多画像，你为什么不留她呀……” “住口！” 霍厉霆转过身，黑洞洞地眸子凝着温思暖，深邃的瞳孔中，怒意翻涌。 “回房间去！” 温思暖撞进那双眸子，整个人僵住，声音戛然而止。 如果说先前的霍厉霆危险，那么这一刻，绝对是摄魂夺魄！ 铺天盖地的寒意盖下来，温思暖猛然松开宋菲儿的手，屏住呼吸，她连电梯都不敢坐，一路飞快地小跑上楼。 宋菲儿转身，缓步到男人身边，优雅地半蹲下来：“阿霆，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不等男人回答，她就自顾自道：“阿霆，我真的觉得很开心很幸福，能从你妻子嘴里听到这些话，比你亲口对我说，还要让我觉得开心。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而你，也没有忘记过我。真的真的太好了！” 她刚才，分明还叫温思暖作“温小姐”。 转眼，就熟练地称她为“你妻子”了。 霍厉霆冷冷地瞥宋菲儿一眼，语气里没有对待温思暖的愤怒，只有淡漠疏离：“她只是个孩子，根本不懂感情，你不必当真。” 第61章 到底是多生气才不顾自己身体 “不，我就要当真，我已经当真了。” 宋菲儿红着眼圈，委屈地脸上透着几分少有的骄横：“阿霆，我知道之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但是……” “白宇。” 宋菲儿话没出口，霍厉霆便是一声冷喝。 宋菲儿身子一僵，眼泪又开始往下落。 “诶，来了。” 白宇应声，抱着两把雨伞，以最快的速度从杂物间里冲出来：“宋小姐，请吧！” 他冰冷的话音刚落，天空中又是一道闪电劈下，雪白的光照出外面密集的雨幕和呼呼的大风。 门前成年的树木被刮得东倒西歪，这要是人出去，伞根本就撑不住。 白宇为难地皱眉：“三少，这雨确实是有点太大了。要不，等雨稍微小点，我再送宋小姐出去？” 霍厉霆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再看宋菲儿一眼，径直驱动轮椅转身，离开。 白宇暗暗松口气，客气道：“宋小姐，三少这就是默许您留下了。您先到沙发上坐会吧，等雨小一点，我再送您出去。” “麻烦了。” 宋菲儿撑着僵硬地身体站起来，看着霍厉霆决然离开的背影，一双水眸黯淡无光。 她机械地在沙发上坐下，脑子里是霍厉霆面对温思暖和面对自己完全不同的态度。 他虽然在凶温思暖，但至少，他肯跟她说话。 他甚至宁可叫白宇，也不肯多听自己说一个字！ 是因为有多少爱，就有多少恨么？ 白宇看着霍厉霆上楼，进了房间，才倒了杯热水放到宋菲儿面前的茶几上：“宋小姐，请喝水。” 宋菲儿擦了擦眼泪，低低道：“谢谢。” 美人落泪，总能让人心疼。 白宇迟疑片刻，还是咬牙道：“宋小姐，我们三少奶奶为人单纯善良，而且经常迷迷糊糊口不择言。她说得那些话，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宋菲儿抬起头，一双无辜的眼睛望向白宇，声音轻颤：“所以，连你也觉得，我不该来找阿霆？” “是的。” 白宇郑重地点点头，冷冷道：“宋小姐，我们三少现在过得很好，所以不需要再有别的变数了。当年您一声不响离开，您知道自己给我们三少造成多少伤害吗？三少失眠浅眠的毛病，都是那个时候落下的。现在他好不容易熬过来，跟三少奶奶的感情又稳定，结果您倒好，又一声不响的回来。宋小姐，说句不好听的话，这个世界不是您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白宇的话，极不客气。 宋菲儿红着眼圈，紧抿着唇，等他说完，才顺从道：“我知道，都是我的错。都是因为我，才让阿霆受了这么多苦。你放心，既然我现在回来，一定会好好补偿阿霆的。” 白宇原本以为她会生气反驳，见她这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反而显得自己咄咄逼人，尴尬地低声道：“我们三少说过了，不用您补偿。” 宋菲儿望着窗外的大雨，哑着嗓子戚戚道：“我知道，但始终是我伤害了他。不补偿，我于心不安！” …… 二楼，书房。 霍厉霆开门进去，就看到温思暖。 女孩立在书架前，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药典》。 灯光从头顶投射下来，照出她安静专注的侧脸。 她看得很认真，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红唇翕动，念念有词。 听到开门声，温思暖自然地转过头。 触到男人疏冷地眼神，她眸子倏然睁大，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呃……我……我就是进来找本书，马上就走，马上！” 温思暖合上书，单手抱紧，低着头就往外走。 她边走，边在心里默念道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霍厉霆没有说话，只静静看着她。 错身而过的瞬间，他忽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 略带粗粝的手掌，干燥温暖。 源源不断的热量，透过肌肤蔓延到到的脸颊、脖子根，温思暖被烫得一僵，步子倏然顿住。 她低下头，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咚、咚……” “以后，不要把无关的人带回家。” 霍厉霆开口，声音微哑。 但已经完全没有先前的怒意和冷意。 温思暖回神，小嘴微微噘起：“可是，宋小姐不是无关的人啊！她是你的朋友，还是你一直惦记的人啊！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误会，让你生气到不想理睬她，但只要是生气，就会有气消的那天。你现在生气赶走她，万一以后你气消了，后悔怎么办？” 霍厉霆眸色一凛，松开她的手，语气不自觉地加重，道：“我不会后悔。” 怕他再生气，温思暖连忙乖巧地顺从道：“是是，可就算你不会后悔。但现在外面下这么大的雨，你要是就这么把她赶走，也太没有绅士风度了，简直有损你在我心里的形象……” 霍厉霆眸子微眯，冷沉的语气里多了两分兴味：“我在你心里，是什么形象？” “当然是优雅绅士、善良可靠、英俊潇洒、风度翩翩、博学多才又温柔长情……” 温思暖绞尽脑汁，把自己能想到的褒义词一口气全说了出来。 她每说一个，霍厉霆身上的冷意就少一分。 数到快岔气，温思暖才郑重地总结道：“总之，简单说就是三个字——伟！光！正！你在我心里，那绝对是正义的化身，公义的代名词，是头上顶着金光，背上还有雪白翅膀的大天使！” 这丫头，是看了多少骗小孩子的漫画书？ 明知都是假话，霍厉霆嘴角还是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极浅的弧度：“真有这么好？” 温思暖重重点头：“对，就是这么好！无可比拟！无可取代！” “那你还让我收留别的女人？”霍厉霆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温思暖怔了怔，才低头喃喃道：“都说了，宋小姐不是别的女人啊！她是你心里的人啊！你总是画她的画像，心里肯定是很在乎她的。我虽然不懂什么是爱情，但晓棠说过，如果心里住着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总是想起那个人。吃饭想，睡觉想，天天想和他在一起，想对他好，想要看到他天天都开心……总之，就是想把全世界最好的一切都给他，只要他能高兴快乐就够了。” 霍厉霆开口，声音缓慢而低沉：“我跟她之间，不是爱情。” “这还不是爱情？” 温思暖一脸茫然，讪讪地挠挠头：“那我就不懂了。哎，反正我就是不想看到你不开心。” 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担忧，真诚纯粹。 霍厉霆俊美的眉峰蹙起，态度坚决道：“总之，你以后不要再让她进来，还要离她远点。” 温思暖皱眉。 为什么明明是彼此惦记的两个人，却非要弄成这样呢？ 但看霍厉霆坚持，她也没再多说，只顺从地点点头：“恩，你长得好看，说什么都对，我听你的。” 温思暖话音刚落，肚子就“咕咕”地叫了起来。 她连忙捂住肚子，干笑两声：“嘿、嘿嘿！它也在说听你的呢！” 霍厉霆嘴角不易觉察地勾了勾，淡淡道：“我饿了，下去吃饭。” “好啊！” 温思暖心里一暖，脸上的笑意也跟着舒展开。 …… 窗外，依旧是大雨滂沱。 天，黑得像是要沉下来。 温思暖跟着霍厉霆走出电梯，就看到还坐在客厅沙发里的宋菲儿。 水晶灯的光流泻而下，笼罩着她美丽的身影，像一尊精美绝伦的雕塑。 听见电梯门开的声音，宋菲儿飞快地侧头，触到温思暖的视线，她只微微点了点头，目光便落在霍厉霆身上。 温思暖微讪了一下，还是热情道：“宋小姐，饿了吧？我和阿霆下来吃饭，你也一起啊！” 男人的视线，始终没有看过来一眼。 宋菲儿咬咬唇，柔软的声线里透着委屈道：“谢谢。我想雨就快停了，就不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麻烦。那么多菜，反正我和阿霆也吃不完，多个人多双筷子而已。” 温思暖爽快道：“而且我刚看过天气预报，这雨起码还要下半个小时呢，吃饭刚刚好。” 宋菲儿交握在身前的手紧了紧。 男人还是没有说话。 他目不斜视地想着餐厅过去，仿佛她只是空气。 她咬牙，站起身来：“好，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见一行三人进了餐厅，白宇连忙去厨房吩咐佣人上菜，添副碗筷。 温思暖安顿好霍厉霆的位置，抬眸，就看到宋菲儿已经在霍厉霆对面的位置坐下。 平时，那是她的位置。 温思暖的目光僵了僵。 心里涌起一种怪怪的感觉，像是坚持的计划或者习惯被打破，有点别扭。 见温思暖看着自己，宋菲儿无辜地疑惑道：“怎么了？” 要让她让开吗？ 不好吧！毕竟是客人！ 温思暖犹豫着，未及开口。 霍厉霆忽然伸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语气淡淡：“坐这里，你的主人位。” “呃？” 温思暖看着他，怔了一下，立刻眉开眼笑：“好啊！” 能坐在阿霆身边，当然比坐在他对面好，而且还是阿霆主动邀请的呢！ 看着温思暖开心地坐下，宋菲儿眼里闪过明显的酸楚和失落，但很快，她又挤出优雅得体的淡笑。 佣人鱼贯而出，将饭菜摆上桌。 温思暖看到好吃的，眼睛“唰”地亮起来：“哇，今晚的菜，一看就超好吃！” 她习惯性地先转向霍厉霆，甜甜道：“阿霆吃饭！” “好。”霍厉霆微微点头，拿起碗筷。 温思暖像是完成某种仪式，心满意足，也跟着拿起碗筷。 宋菲儿看着他们，心绞成一团。 自己明明就坐在他们对面，他们却像是根本就看不见。 那样自然亲昵的互动，真实得让人窒息。 温思暖夹了几筷子菜，才发现宋菲儿一动不动。 她嘴里叼着块白切鸡，含混道：“宋小姐，你吃啊，别客气！” 鸡肉上裹满辣椒和红油，温思暖一停下来，那油就要往下淌。 宋菲儿皱眉，移开目光，勉强地拿起筷子：“好。我这就吃，你快吃吧！” “唔。”温思暖应声，将鸡块卷进嘴里，可油还是粘在了她的嘴角。 她吃得不亦乐乎，浑然不觉。 “慢点，没人跟你抢。” 男人忽然开口，声音低沉，透出几分难得的温和。 他递了张纸给温思暖，又往她碗里夹了个八宝鸭腿。 温思暖嘴角一弯，立刻笑眯眼：“谢谢阿霆！你夹的鸭腿，一定是全世界最好吃的鸭腿！” 话落，她夹起一块香煎扇贝，送到霍厉霆碗里：“你也吃啊！” “阿霆不吃扇贝的。”宋菲儿慌忙起身，阻止道。 “恩？” 温思暖一怔，连忙要夹回来：“对不起，我不知道……” 霍厉霆挡住她的手，淡淡道：“没事，以前不吃，不代表现在不吃，人的口味是会变的。” “哦。”温思暖点点头，放下心来，又自顾自地吃起来。 宋菲儿无力地跌坐回椅子上，看着霍厉霆夹起那块扇贝肉，缓缓送入口中。 他的表情坦然，动作自然，找不出一丝一毫抗拒的破绽。 她的心，跌到谷底。 所以，爱不是消失了，是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白宇看着男人的喉结滚动真的把扇贝咽下去，垂在身侧的手，紧张地攥紧。 少爷吃不了扇贝啊！ 这赌气赌的…… 宋菲儿低头，喝了一口汤，掩住自己的失态。 眼泪掉进鲜甜的松茸鸡汤里，连汤都变成难以入喉的苦涩。 她只喝了一口，就放下碗勺，再没有动过别的东西。 …… 窗外，雨终于停了。 宋菲儿迫不及待地起身告辞：“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 白宇接了个电话，补充道：“正好，司机也到门口了。宋小姐，我送您出去。” “不用，我自己出去就好。”宋菲儿拒绝。 她转身，下意识看向霍厉霆。 霍厉霆正低头在给乳鸽去骨，他的动作优雅娴熟，然后将肉一块块放进温思暖的盘子里。 温思暖吃得正开心，嘴里塞着肉，抬头嘟囔道：“宋小姐再见！” 她的嘴角油亮，手上也满是油腻。 明明天差地别的两个人，此刻并排坐在一起，竟然毫无违和感。 宋菲儿捏着包包的手握紧，指甲抠进皮层里。 她低下头，又郑重地抬起：“阿霆，我现在知道了。温小姐对你很好，你对她也很好，看到你们这么幸福，我就放心了。以后，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们，祝你们幸福。” 说完，她扭头就走。 宋菲儿挺直背脊，每一步都走得无比坚定。 眨眼，却泪如雨下。 别墅大门，“砰”地关上。 男人的脸色已经有些发青。 他放下手中的乳鸽，扯掉手套，按住胸口。 白宇见状，连忙将垃圾桶递过去。 “哇”得一声，男人将刚才吃进去的东西，全吐了出来。 看都他的脸色由青转白，白宇心疼到极点，忍不住开口劝道：“三少，你明明对扇贝过敏，为什么要吃？你何苦为了气宋小姐，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 “你住口。”霍厉霆擦了擦嘴，哑着嗓子打断。 白宇动了动唇，对上男人冰冷锐利地眼神，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霍厉霆扔下餐巾，径直转身，控制轮椅进了电梯。 温思暖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 她看着霍厉霆的背影，艰难地把嘴里的东西硬吞下去，无措地看向白宇，满眼自责：“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他不能吃扇贝！我以为只要是厨房做的，他都是能吃……” “没事的，三少奶奶，不关您的事。”白宇心疼霍厉霆，但他深知，这件事的症结根本是宋菲儿。 他温声向温思暖解释：“三少吃东西一向很简单，他让厨房多准备些花样，其实只是给您一个人的。但没想到宋小姐今天会来，还同桌吃饭。三少是当着宋小姐的面，故意吃的。” 到底是多生气，才会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了？ 医生最见不得的，就是病人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何况，还是对自己好的人。 温思暖秀气的眉头拧紧，焦急担忧道：“白助理，阿霆和宋小姐到底是怎么了？” 白宇怅然地叹口气：“当初，宋小姐不辞而别，一走多年杳无音信。现在又突然回来，三少心里肯定有芥蒂。” “可是，他不是一直在等她吗？” 温思暖不懂：“有什么芥蒂，是她回来还不能化解的呢？” 白宇无奈地摊手：“属下也不懂。只是知道三少这几天的心情，都是被宋小姐影响的。”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那个女人能说到做到，再也不要出现。 白宇想想，还是不放心：“三少奶奶，您慢慢吃，我去看看三少。” 温思暖点点头，小脸皱成一团。 感情的事情，真的这么复杂吗？ …… 夜深。 霍厉霆推开卧室的门，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香火味。 他蹙眉，驱动轮椅进去，就看到温思暖背对着他，趴在窗口处，似乎在看什么。 她身旁，半人高的柜子上，放着三个苹果和一个香炉。 香炉里，三支香正袅袅地冒着青烟。 “你在做什么？”他开口，语气很轻。 温思暖回头看到他，脸上先条件反射地扬起笑，才道：“我在看天，等雨停。” “那个又是做什么？”霍厉霆朝着香炉扬了扬下巴。 温思暖笑得更憨：“我在求老天爷，求他别再下雨了。我看电视里求雨大家都是这么拜老天爷的，我想求老天爷不要下雨，应该也差不多吧！” 霍厉霆不解：“现在是春天，春雨贵如油。你从小生活在村里，见过耕种，不是应该盼着它下？” 温思暖嗫嚅道：“我才不盼呢！再说，你不觉得今天的雨特别大么？春雨很少下这么大的，而且下了这么久，该够了吧？就算不够，也可以下次在下嘛！” 霍厉霆深邃的眸子微微眯起：“你明天有什么事？这么着急盼雨停？” 温思暖迟疑了一下，低头敷衍道：“明天课多，下雨湿乎乎的，我不喜欢。” 生怕他再追问，她连忙打了个呵欠：“好困，阿霆，我睡了哟！晚安！” 她摘下眼镜，如往常一样，重手重脚地爬上床。 霍厉霆没有再问，上床，熄灯。 良久，次床上依旧传来辗转反侧地翻身声，温思暖暗暗叹了口气。 看来，她得在后面的药里，给他加点帮助睡眠的药了。 …… 翌日，清晨。 天还是灰蒙蒙的。 白宇正在厨房检查佣人做的早餐，隔着窗户，他看到温思暖晃晃悠悠地从外面回来。 她的裤腿卷到了膝盖上，光着脚丫子，半个小腿上都沾满了泥土和草屑。 温思暖也看到白宇，立刻笑嘻嘻地喊道：“白助理，麻烦你帮我打点水出来，我在外面洗洗脚再进去，太脏了。” “好的。”白宇应声，连忙接了一大盆温水给她送出去。 温思暖大大咧咧地在台阶上坐下，将泥腿泡进水里，一层层洗掉。 水很快变成黄黑色。 白宇好奇：“三少奶奶，您这是干什么去了？” 温思暖拍了拍身旁的两大瓶水：“取它们去了。” 不等白宇再问，她就自顾自道：“白助理，家里的百合花太少了。你能不能让人再多种点？” 白宇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她这是，赶早去给三少收集煎药用的百合花露水了呀！ 白宇连忙愧疚道：“抱歉，三少奶奶，这些事交给佣人就行了，不用您亲自动手的。” “那怎么行？奶奶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我，我怎么能假手于人呢？” 温思暖浑不在意自己的辛苦，看着那两瓶水得意道：“再说，昨晚下过雨，佣人会分不清露水和雨水的。但是我不一样，我是医生，从小就帮着外公外婆收集这些，可有经验了。” 一层层的泥土草屑被洗掉，温思暖的脚又恢复如常的光洁，只是上面多了几道猩红的划痕，像是被荆棘树枝一类刮破了。 温思暖却连看都没看一眼，抖抖腿上的水，就将裤脚放了下去。 白宇皱眉：“三少奶奶，那些伤……” “没事，就是划了一下，我都没感觉，两天就好了。”温思暖不以为意。 白宇眼圈一热，心里满满都是感动。 还是三少奶奶对三少好。 果然，三少只要跟三少奶奶在一起，才会幸福的。 白宇心里涌起一股豪气，自告奋勇道：“三少奶奶，煎药的事，就交给我吧！我一定会办得妥妥当当。” 怕温思暖不信，他马上把医嘱注意事项背诵了一遍。 温思暖点点头：“好吧，那就麻烦你了。我要去上学，的确也没时间再煎药了。” 白宇郑重保证道：“您放心，我一定会严格按照医嘱，一分钟也不会走开，直到煎好药，送到三少面前。” 温思暖满意地给他竖起大拇指：“赞！” 她想了想，又叮嘱道：“今天的事，你记得帮我保密，别告诉阿霆。” 第62章 越看越有CP感 “问什么？”白宇不解：“这都是您为三少做的事，您还为他受了伤，当然应该要告诉他。” “不不，千万不要！” 温思暖连连摆手，头摇得像拨浪鼓：“阿霆这几天心情不好，他会以为我捣乱的。我不是他心里的那个人，做什么都不能安抚他，就别再添乱了。” 事事都为三少考虑，只求付出，不问回报！ 白宇感动得鼻子发酸，忍不住赞道：“三少奶奶，您对三少是太好了。” 温思暖脸颊微微一红，嘿嘿一笑：“应该的，阿霆对我也很好，所以我也要对他好！” 学校。 解剖实验室。 所有人挤在靠前的位置，看着老师在解剖台上边操作，边对人体各种疾病器官可能的发病位置，及针对各种病症肉眼所见情况分析…… 只有温思暖拉着赵晓棠，躲在教室后面最不起眼的角落。 温思暖抱着赵晓棠的胳臂，头枕在她肩上，闭上眼睛呼呼大睡。 赵晓棠垂眸，就看到温思暖眼下的青乌和疲惫的脸颊，调侃道：“小暖，你这个样子，很像是嘿嘿过度哟！” “什么意思啊？”温思暖打着呵欠，连眼睛都懒得睁开。 问完，她又怕赵晓棠解释起来会没完，索性直接道：“我昨晚求了半夜的雨停，早上天还没亮又起来干活，所以跟你说的那个应该一点关系都没有。” 求雨？干活？什么鬼？ 昨天的周末选修课走神就算了，现在还耽误正课的时间睡觉！ 赵晓棠皱眉，担忧道：“小暖，你嫁人之后，怎么一点都不努力了？你要再这么下去，期末考试会挂科的。” “唔，我知道了，会改的。”温思暖又打了个呵欠，含混道。 这样子，还能改？ 赵晓棠决定再抢救一下。 她用肩膀撞了撞温思暖，轻道：“别睡，跟你说个正经事。大家现在都在找实习单位，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温思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不实习行么？我就想待在学校里。” “当然不行啦！”赵晓棠嗔她一眼：“必须去医院，再不济也要找个诊所才行。” 温思暖甩甩头，赶走脑袋里的瞌睡虫：“那我就去外公外婆的诊所实习。” “呵，你可真美！想得美！”赵晓棠白她一眼：“必须是西医诊所，外公外婆的中医馆可不行。” “啊？”温思暖挠挠头，又打了个呵欠：“那我再想想，你先让我睡会儿。” “你呀你，哎！” 赵晓棠无奈地叹口气：“我的实习单位，爸妈已经帮我找好了，就在市第二医院的急诊部。急诊遇到的突然情况多，最能锻炼人。本来我也拜托他们帮你一起求个位置的，可是他们努力了很久，人家只肯给一个位置。要不然，咱们可以一起的。” “我没事，不着急，谢谢你，晓棠！” 温思暖抱着赵晓棠的胳臂撒娇道：“你真是人美心善，以后一定是二院一枝花。” “我看你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少来这些彩虹屁！姐姐不稀罕！” 赵晓棠嫌弃道，可话落，自己就忍不住笑起来：“其实这些事，你可以让你老公帮忙的。他现在，可威风了。微博恢复后，不但你们所有的负面消息都不见了，而且还全是关于你老公的正面报道。什么良心企业家啦，最独立的富三代啦，还有青年慈善代表啦……” “真的吗？” 温思暖来了精神，坐起来拿出手机就开始翻微博消息。 果然，所有关于霍家的消息都是好消息，涉及到霍厉霆本人的更是又积极又正能量，而且每张配图照片都可以存下来做屏保。 温思暖嘴角弯起笑意，指腹摩挲着照片里的男人，喃喃道：“哇，阿霆可真帅啊！每张照片都这么好看！360度无死角……” 赵晓棠伸手抬了抬她的下巴，鄙视道：“花痴，把你的口水收一收，待会儿手机打湿了。” “嘶。”温思暖吸了吸口水，抬头擦了擦嘴。 “噗……” 赵晓棠捂住嘴，憋笑憋到整个肩膀都在抖。 温思暖这才反应过来，怒瞪她一眼：“臭晓棠，我知道你这是在嫉妒我，哼！” 赵晓棠抿着嘴，一直笑。 温思暖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忽然想起什么：“晓棠，我出去一趟，可能要一个多小时。要是老师问起，你随便帮我找个理由。下午的课，我会准时回来。爱你哟，么么哒！” 不等赵晓棠阻止，温思暖已经顺着实验室后门溜了出去。 赵晓棠看她跑得比兔子还快，无语扶额。 这丫头，结婚之后真是全变了！ 再也不是那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小可爱了！ 果然，感情使人堕落了啊！ 赵晓棠缩了缩胳臂，下定决心，在事业有成前，她绝对要远离感情！ …… 素心湖，茶社。 温思暖压了压头上的鸭舌帽，先探头从茶室的窗户往里看了看。 黑泽早已经屏退其他人，看到有人小心谨慎地往里看，一猜就是温思暖。 他连忙招招手：“快进来，小师妹，他们还没到。” 温思暖拍着胸口松口气，立刻推门进去换装。 乌黑的长发利落的盘在脑后，带上花白的假发套，然后是穿上一层臃肿的仿真皮肉，严严实实地打底衣，再套上白大褂口罩手套，最后再戴上盲人墨镜。 温思暖忙完，刚在病床边坐定，门外就响起有节奏的敲门声。 “黑先生，我是白宇，我们家三少过来针灸了。” 温思暖又确认了一遍身上的伪装，才冲着黑泽比了个ok的手势。 黑泽这才过去，开门请他们进来。 房间里，屏风还在，但先前摆放椅子的位置，变成了一张简易床。 铺着软垫和雪白的床单，干净整洁，但稍显简陋。 一位头发花白，体型微胖的医生模样的人，坐在床边的转椅上。 看样子，就是传闻中那位神医了。 那天只能见一个影子，今天还可以见到真人了，不容易。 白宇环视四周，眉头微蹙：“就在这里扎？” “是的。”黑泽点头，语气不卑不亢：“请霍先生到床上躺下，方便神医施针。” 白宇有点不放心，但想到三少奶奶再三推崇，三少也没反对，才扶着三少到简易床上躺下。 霍厉霆没有说话，上床的同时，静静打量着那位神医。 依旧是跟上次一样，包得严严实实，看不出一点本来的样子。 而整个过程中，那个神医就像尊佛似的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真的是对他们的声音动作，听不见也看不见。 霍厉霆一躺下，黑泽便对白宇道：“白先生请到外面等候，以免影响神医施针。” 白宇不放心，赔笑道：“黑先生，反正神医也看不见听不见，我留在这里，不会影响他的吧？” 黑泽严肃地摇摇头：“不行。正因为神医看不见听不见，所以对周围环境的感知能力非常敏锐。你的呼吸、气味，都有可能影响到神医的施针、判断，麻烦你到外面等候。” 白宇无奈地看向霍厉霆。 霍厉霆平躺在简易床上，鼻翼端萦绕着淡淡的草药香气，心莫名就安定下来。 他朝着白宇扬了扬下巴：“既来之则安之，你到茶社外等我。” “啊？”白宇愣了愣。 他还以为只是去门外守着呢！ 但见霍厉霆坚持，他也不再多言，恭敬地点点头：“是。” 他转头向黑泽叮嘱道：“黑先生，麻烦你治疗结束后，第一时间通知我进来接我们三少。” 黑泽郑重地点点头：“白先生放心。舍外景色不错，你可以在外面转转。一个小时后，准时回来接三少即可。” 白宇哪有心思看风景，他退出茶社后，就规规矩矩地等在车里。 房间里，剩下黑泽、神医和霍厉霆。 神医沙哑着喉咙，咿咿呀呀发出几声怪声，加上几个诡异的动作后，黑泽便向霍厉霆道：“霍先生，神医说你的气息不稳，而且绵软无力，是不是这几天没有休息好？” 霍厉霆仰躺在床上，眸光一怔，但只一瞬就恢复如常。 他淡淡道：“是。不过没关系，我习惯了。” 因着他先前配合的态度，黑泽对他略微和善些：“霍先生，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该以身体为重。神医刚才说，他会先给扎上几针，让你入睡，休息一下。” 不等霍厉霆问，他就解释道：“你放心，不会影响你腿部的施针和治疗。” 霍厉霆看看黑泽，又看看神医，微微点头：“好，那就辛苦两位。” 黑泽淡淡一笑：“都是分内事。霍先生，麻烦你先闭上眼睛。” 霍厉霆不再说话，直接闭上眼睛。 看着男人坦然自若的样子，黑泽心里升起几分敬佩。 只来过两次的地方，只见过两面的人，甚至其中一个都没看清面目，若是换成他自己，可不敢这样放心。 这位霍家三少的勇气、胆识果然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 黑泽推动转椅，将神医从床旁一动到床头的位置，方便“他”给病人施针。 霍厉霆虽然闭着眼，但他对周围的感知一刻也没停止。 很快，他就感觉到冰冷纤细的银针，慢慢刺入自己头上的穴位。 神医捻动银针的手法很有节奏，感觉很柔和，但是非常稳。 随着头上接连被刺入几针，他的意识渐渐模糊，整个人好像变得轻盈起来。 跟着，神医的指腹就落在他头上的穴位上。 柔软微凉的指尖，适中的力道，透着一种奇异的熟悉感。 是因为上次被他摸过骨吗？ 霍厉霆疑惑着，呼吸慢慢平稳下来，渐渐进入梦乡…… 温思暖手搭在他颈动脉上摸了摸，确认他已经睡熟，立刻扯下墨镜口罩，长舒口气。 “好热好热。” 她念叨着，脱下身上累赘的假体衣服，给自己扇了扇风，才滑动转椅过去，开始给霍厉霆的腿施针。 饶是黑泽老成持重，看到温思暖不伦不类的样子也忍不住勾唇，又担忧地低声道：“小师妹，你这个样子就一点也不担心他中途醒过来吗？” 温思暖看准穴位，一针下去，调皮地眨眨眼：“黑泽师兄放心，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之前在家里悄悄给他施针，已经用过好几次药催眠，我怕时间一长，他产生依赖性。” 黑泽点点头：“虽然你是小神医，你的药比别人的好。但到底是药三分毒，的确不适合长期用。” 温思暖有些怅然：“是啊！就是他这个睡眠质量实在太差，不用点小手段，还治不了他。” 黑泽轻笑，宽慰道：“没事，多几个疗程，等他身体好了，就什么都会好起来的。” “恩恩。” 温思暖点点头，开始专注地施针。 每下一针，她就会给黑泽讲讲穴位和要注意的地方。 等到扎完所有的穴位，温思暖的嗓子已经有点嘶哑，额头上也布满密密匝匝的汗。 黑泽递纸巾给她擦汗的同时，感叹道：“小师妹，你对他，真是太有心了。” 从前那些病人，温思暖虽然也会交代得仔细，但绝不是对霍三少这种事无巨细，好像交代几遍也不放心似的。 温思暖脸上一烫，狡辩道：“有吗？没有吧！可能是他情况比较严重，所以我才多说几句了。” 黑泽看破不说破，点点头：“哦，原来如此啊！我还以为……” 温思暖隐约觉察到他的潜台词，立刻打断道：“呀，我到时间回学校上课了。黑泽师兄，后面的工作就麻烦你了。” 黑泽立刻正经起来：“好，没问题，你路上慢点。” “恩恩。” 温思暖忙不迭地脱下满身装备，又顺便把取针的注意事项叮嘱了一遍：“如果他待会儿取完针还没醒，你就别叫他，让他多睡会儿。” “放心吧，他是你的老公，就是我们的妹夫，会替你好好照顾的。” 妹夫？ 黑泽说得一本正经，温思暖却红了脸。 还好，没等她开口，黑泽又自顾自道：“其实你赶时间，就不用过来。来回跑，既耽误学习人也特别辛苦。” “不辛苦。我总觉得这是他第一次过来针灸，要自己看着，才能放心些。” 温思暖偏头看向床上安睡的男人，嘴角弯起笑意。 茶社外。 白宇坐在车里，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偶尔抬头看看茶社的大门，数着时间。 频繁在手机和大门之间切换过n次之后，他目光扫过车子后视镜时，忽然看到一个穿着校服，带着黑色鸭舌帽的女孩，从镜子里一闪而过。 “三少奶奶？” 白宇下意识地惊呼出声，再仔细一看，镜子里根本什么人都没有。 他开门下车，往四周看了看。 除了几个结伴散步的老年人，别说学生，连张年轻点面孔都没有。 白宇揉揉眼睛，自嘲地笑起来。 果然是三少爷在哪儿，就总觉得三少奶奶应该在哪儿啊！ 明明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现在越看越有cp感！ 三少奶奶的善良心底和对三少的好加起来，绝对能甩宋小姐100条街！ 白宇东想西想，好不容易熬过一个小时。 他等不及黑泽出来通知，就风风火火进了茶室。 茶室内。 黑泽正专注地给霍厉霆取针。 白宇见男人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听到开关门的声音也没有一点动静，立刻紧张起来：“你、你们把我们三少怎么了？他这是昏迷了吗？” 黑泽无语，冷瞥他一眼。 未及开口，霍厉霆忽然幽幽地睁开眼，语气冷质：“吵什么？” 白宇见他动了，立刻关切道：“三少，您没事吧？” 霍厉霆撑着床沿支起上半身，带着起床气，冷冷道：“有事。觉都被你吵醒了。” “您是睡着了啊？” 白宇震惊，看着那简陋地床和床垫，满脸不敢置信。 这地方，怎么能睡着？ 而且还睡得这么沉？ 霍厉霆动了动头和肩颈，立刻有轻松地感觉。 白宇也看出他明显比进来的时候精神许多，立刻向黑泽道歉道：“黑先生，对不起！刚才是我太冲动，误会你了。” 黑泽取下最后一根针，无所谓道：“不用谢我，我什么都没做，是神医的医术高明。” 霍厉霆环视四周：“神医他……” “他已经走了。” 黑泽接腔，公事公办道：“霍先生，今天的治疗已经完成，你们也可以走了。” “好。”霍厉霆点点头，并不多话。 白宇立刻上前，将霍厉霆抱进轮椅里。 霍厉霆坐定，整了整衣服，又到黑泽道：“黑先生，麻烦你替我谢谢神医。这几天我都没有睡好，但是刚才，我睡得很好。明天，我会准时到的。” 黑泽点点头：“好，我会替你转达的。二位，慢走。” 白宇朝着黑泽客气地躬了躬身，才推着霍厉霆离开。 低调奢华的保姆车上。 霍厉霆看着刚刚针灸过的双腿，深眸中划过一抹希冀。 他开口，轻道：“明天，我们早点过来。你提前把其他事情安排好，不要耽误治疗的时间。” 白宇眸子一亮，立刻欣喜道：“是。属下一定安排妥当。” 这么多年，三少的治疗一直都非常被动，每次都是老太太三催四请，各种施压！ 就连今天过来，他也是劝了好久，搬出给老太太和三少奶奶的面子，三少才勉强同意过来试试。 试出这么大的改变，看来这个神医的医术，的确不是吹出来的。 白宇心里又涌起一股感激，幸好三少奶奶一直力荐！ 他越想越觉得好奇，忍不住道：“三少，您说这个神医这么厉害，他怎么不给他自己治治呢？看不见又听不见，治病救人还得带个翻译，连笔画带猜的，多麻烦呐！而且他要是好了，应该能治更多的人吧？” “大概，是医者不能自医。” 霍厉霆淡淡叹息，似是也替神医遗憾。 言落，他便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白宇见状，也不再说话。 …… 周一课多，温思暖回来，时间已经有些晚。 一进门，她就嗅到清苦的药香，连书包都没放，就直接冲进了厨房。 厨房通往后院的小门边。 白宇坐在小板凳生，手里拿着扇子，专注地守着面前的炭炉和汤药。 看到温思暖，他立刻恭敬地笑起来：“三少奶奶，您回来了。” “恩恩。”温思暖敷衍地应声，一路嗅着味道蹲到炭炉边，揭开盖子就开始检查。 白宇脸上的笑意越发欣慰。 啧啧，三少奶奶对三少，真是上心啊！ 他让开位置，宽慰道：“三少奶奶放心，属下完全是遵照医嘱来的，而且一刻都没离开过。” 温思暖确认无误后，满意地点点头：“对了，就是这个味儿。白助理，辛苦你了。” 白宇受宠若惊，连连摆手：“属下不辛苦，辛苦的是三少和您。三少每天又要喝药又要针灸，您每天事无巨细都替三少操心。属下做这点，不算什么。” 似想起什么，白宇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对温思暖道：“三少今天去针灸的效果非常好。他还在针灸的时候好好睡了一觉，起来整个人都精神了。从那里离开的时候，三少还主动说明天会准时去，出来就叮嘱我早点把事情安排好，千万别耽误呢！” 温思暖真怕他醒来没看到神医会嫌弃不够专业，闻言立刻松口气，笑眯眯道：“那你可千万要定好闹钟，绝对不能耽误了哦！中午那个时间施针，对阿霆的病效果是最好的。而且又是午休时间，他还能好好休息一下。” “恩恩，三少奶奶放心，属下一定会盯紧的。”白宇连连点头，语气郑重。 两个人交换着眼神，心里都充满了愉悦和希望。 …… 晚饭时间。 温思暖小心翼翼地捧着药碗从厨房出去，亲手将药端到餐桌前。 霍厉霆坐在餐桌边，看到黑乎乎的药汁，眉头下意识蹙起。 但他还是坐正身子，薄唇微抿，伸手去端药碗。 那架势，分明是想捏着鼻子，一口解决掉。 温思暖连忙伸手，轻轻在他手背上拍了下：“烫着呢！再说，这个药是饭后吃的。先吃饭，吃完饭药的温度应该也刚刚好。” 她眸光闪闪，眼神清澈，有点像在哄孩子。 说完，才把药放在他手边的餐巾上。 霍厉霆的眉头，蓦地舒展开，再看那汤药，好像也没那么难看了。 温思暖莞尔一笑，又神神秘秘地从校服口袋里摸出一把东西，紧攥着递到他面前：“知道是什么吗？” 霍厉霆摇头。 第63章 不像外面那些妖艳货 温思暖摊开掌心：“当当当当，中药绝配。” 白嫩的手掌中间，是几个塑料彩纸包装的廉价水果糖。 在灯光的映照下，彩纸闪着霓虹般的光。 霍厉霆微怔。 温思暖立刻得意地介绍道：“小时候我生病不肯吃药，外公外婆就给我买这个糖。再苦再难喝的药，只要配上这个糖，就一点都不苦了。” 看她郑重其事的样子，霍厉霆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幅度。 他伸手接下糖果，随手放到药边，淡淡道：“谢谢！” “不客气！” 温思暖低下头，抿嘴一笑，模样乖巧。 “开饭。” 霍厉霆朝白宇扬了扬下巴。 白宇立刻进去招呼佣人把菜都端出来。 饭菜上桌，两个人刚拿起筷子准备开动。 白宇的手机忽然响起来。 刺耳的铃声，打破一室温馨的气氛。 “抱歉、抱歉！”白宇一面讪讪赔笑，一面拿出手机。 待看清那个号码，他立刻脸色一变，迅速接起。 “什么？！” “是是。” “好。” 几个简单的应答，白宇的脸上变了又变。 不过十几秒，他就挂断电话，为难地看向霍厉霆，道：“三少，宋小姐出了车祸。车子掉进护城河，搜救队现在还没找到人。” 霍厉霆眸色一沉，俊美如铸地面容瞬间被寒意笼罩。 他放下筷子，立刻驱动轮椅转身，吩咐白宇：“去开车，马上去！” “是。”白宇应声，一秒都不敢耽误，直接冲了出去。 霍厉霆收手驱动轮椅之际，胳臂刮到桌上的餐巾，药碗连带着糖果餐巾，全都“砰”地掉在地上。 白瓷碗落在地上，立刻四分五裂。 黑乎乎地药汁，洒了一地。 男人的身影没有停顿，甚至连回头看一眼都没有，就径直出了餐厅，然后是大门…… 温思暖怔怔地看着这突如其来地一幕，脑海里只有白宇那声“宋小姐”。 她愣了很久，直到外面汽车的轰鸣声消失，才回过神来。 她缓缓起身，看到满地狼藉，重重地叹了口气：“真可惜，这些药好贵的。” 她蹲下身，从黑乎乎地药汁里，捡起一颗染色的糖剥开。 糖纸黑乎乎的，但糖还是干净的。 她像小时候一样，嘴角弯着笑，慢慢把糖放进嘴里。 但只抿了一口，就忍不住皱起眉头。 这糖，今天怎么这么苦？ 走神的一瞬，温思暖柔嫩的指尖撞在地上的碎瓷片上。 “嘶——”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飞快地收回手。 佣人小蔡拿着笤帚从厨房出来，正好看见这一幕，连忙扔下东西跑出去：“三少奶奶，您没事吧？这些粗活交给我们就行了，您不用亲自动手。” “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温思暖笑着宽慰，将手指放在嘴里吮了吮。 小蔡越看越替温思暖心疼：“这样可不行，还是要消消毒，包扎一下。” 她不由分说，拉温思暖到客厅坐下，飞快从柜子里拿出医药箱。 看到温思暖伤口的位置，小蔡的眼神怔了怔。 又是右手的食指。 温思暖先前被霍文昊用铁钉粗的针扎到肉甲分离的疤痕还在，虽然已经好得差不多，还还呈现出明显的肉红色。 现在，又多了道猩红的口子。 小蔡一边给温思暖的伤口消毒，一边宽慰道：“三少奶奶，您别难过，您和三少经历了这么多事才能走在一起，我们大家都看在眼里呢！” “难过？”温思暖不解：“我没难过呀。” 小蔡只当她是不好意思逞强，同情道：“宋小姐再怎么说也是三少的朋友，三少关心她一下，去看看也正常。但昨天宋小姐来的时候，我们几个佣人可都看在眼里。三少对您和对宋小姐，那绝对是不同的。我们都觉得三少现在肯定不喜欢宋小姐了，他心里现在已经认定您才是我们的三少奶奶。” 末了，小蔡又冲温思暖笑了笑：“您放心，宋小姐肯定抢不走您的位置。我们佣人，肯定也是站在您这边。” 温思暖越听越糊涂：“抢？我们为什么要抢？我嫁给阿霆，并没有想过他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呀！难道，他不能是大家的吗？” 大家的？！ 小蔡震惊地瞪大眼。 这话，大概也只有他们不走寻常路的三少奶奶才说得出来…… 小蔡想了想，谨慎地问道：“三少奶奶，您对三少这么好，难道不是喜欢他？” 温思暖不明所以地眨眨眼：“喜欢啊，我当然喜欢他啊！阿霆那么优秀，帅气又心善，细心还不多话，工作能力又强，待人接物都非常妥当……” 她说着，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扬：“这样的人，哪有人会不喜欢！难道，你不喜欢他吗？” 小蔡表情微讪，尴尬地扯着嘴角：“喜欢，我们当然也喜欢三少。但我跟你说的不是这种喜欢，是很喜欢很喜欢那种！” 温思暖左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秀气的眉头皱起：“我每天都希望他高兴，希望他身体快点好起来，这还不算很喜欢吗？” “我们觉得算，但你自己好像觉得不算。” 小蔡哭笑不得，换了个更直白地词：“三少奶奶，我说的是爱。您没听过那句话吗？喜欢是淡淡的爱，爱是很深很深的喜欢。” 喜欢是淡淡的爱，爱是很深很深的喜欢。 温思暖喃喃地重复了一句，茫然地摇摇头：“我只听老师说过，如果手术时需要把手术刀扎很深很深的话，那镜头可能看不清，病人的手术风险会成倍增加。” 小蔡无奈甩头，一边给温思暖的手贴上创可贴，一边道：“三少奶奶，我给您举个简单的例子。比如您喜欢三少，但是您不在乎别人喜欢他，看到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您也不难受吃醋，甚至完全不介意，那就说明您对三少只是喜欢。但如果您看到三少去关心别的女人，或者总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你会失落、难过伤心，甚至有点恨那个女人，那您对三少的感情，就是爱了。” 温思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这么说，这个爱也不行啊！这么自私，还要限制阿霆跟谁在一起，那不就是限制他的人身自由？阿霆肯定会不开心的呀！他选择和谁见面，和谁待在一起，只要他高兴不就好了吗？我喜欢他，他高兴，我也会高兴呀，这样的喜欢，不好吗？” “好是好，但您和三少……” 小蔡解释半天，才意识到再怎么说下去，单纯善良的三少奶奶都不会明白。 她只能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笑：“哎！三少奶奶，您还年轻。再过几年，等您年纪再大点，您或许自己就明白了。” 温思暖看着她起身收拾东西，眉头蹙得更紧。 感情的事情，怎么这么复杂呀！ 哎，这就难怪阿霆为什么每天这么困扰了。 …… 市二医院，抢救室外。 男人端坐在轮椅上。 他侧对着抢救室的门，眸光淡漠平静地看着窗外次的街灯和路人，甚至透着几分漫不经心。 但他看似随意搭在轮椅上的手背上，指骨分明，青筋暴起。 白宇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三少这样子，分明是还没放在宋小姐，这可怎么办好？ 三少奶奶那么辛苦，半夜起来去采集百合花露水。弄伤了腿却一声不吭，还担心影响三少的心情。那碗药，她也是谨小慎微地再三检查。可三少不但没喝一口，还打翻了…… 她这会儿一个人在家，心里应该很难过吧？ 白宇正犹豫，要不要提醒三少打个电话回去问问，就见抢救室的门打开，医生快步走了出来。 “家属在吗？宋菲儿的家属在吗？” “在。”霍厉霆人未动，声先至。 他应完，才转动轮椅过去：“她家人都在国外，我是她朋友。” 白宇赶紧跟过去。 医生上下打量他们几眼，确认身份应该不是冒认，才道：“幸好病人送来及时，除了肺部轻微积水，其它脏器没有问题。但她的脑部遭受了严重的撞击，颅内有一处淤血。不过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所以我们不建议手术，可以采取保守治疗，帮助淤血自行吸收消散。” 霍厉霆搭在扶手上的手一松，肩背微微下沉：“谢谢医生。” “不客气。如果你们对治疗方案没有异议，那就快去给病人补办住院手续。等病人苏醒之后，我们会再根据需要，看是否采取别的治疗和检查。” 医生公式化的说完，朝着两人点点头，转身进了抢救室。 白宇暗暗呼出一口气，恭敬地建议道：“三少，时间不早了，既然宋小姐的情况已经稳定，不如您就先回去休息？医院这边，有专业的医护人员，属下也会安排最好的私人看护，您就放心吧！” 霍厉霆抬眸，看着抢救室门口还亮着的红灯，淡淡道：“再等等，等她转到病房，情况稳定再说。你先去补办住院手续。” 白宇眉头皱了皱，但终究只是恭顺道：“是。” 他转身之际，又深看了男人一眼。 哎，不知道三少奶奶在家，怎么样了？ …… 西苑别墅，主卧。 明亮的壁灯照得一室雪亮。 温思暖抱着枕头趴在床上辗转，索性爬起来看书。 可看着看着，她的眼睛不是瞟向窗外漆黑的夜色，就是瞟向床头钟上的时间…… 凌晨三点。 别墅外，终于传来汽车的引擎声。 温思暖从床上一跃而起，连鞋都没穿，就一路小跑冲下楼。 “阿霆，你回来啦！” 门铃响起前，温思暖已经拉开门。 看清站在外面的人，她目光蓦地一怔：“老贺？” 是霍厉霆的司机。 老贺恭敬地朝着温思暖点点头：“三少奶奶，白助理说晚上医院冷，让我回来给三少拿点厚衣服过去。” 温思暖眼里闪过一抹淡淡的失落，但很快她脸上就扬起笑意：“哦，好的，你跟我来。” 她带着老贺，进了一楼霍厉霆专用的衣帽间。 阿霆在医院，那就说明宋小姐人已经找到了。 温思暖迟疑片刻，开口道：“宋小姐怎么样了？她没事吧？” 老贺边拿衣服，边如实道：“没事。医生说只是肺部有些积水，脑子里有点淤血，但都没有生命危险。” 温思暖拍着胸口，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宋小姐没事就好了。只要她没事，阿霆就不会太担心难过，对身体的影响也就没那么大了。” 老贺抱着衣服，神色复杂地看了温思暖一眼。 天底下，大概没有哪个女人会愿意自己的老公深更半夜去医院照顾别的女人。 他叹口气，忍不住感慨道：“三少奶奶，您心肠真好，对三少也好！” 温思暖憨厚一笑：“是阿霆对我好，所以我也要对他好。” 老贺低头，看到温思暖赤脚站在地上，连忙提醒道：“三少奶奶，您紧张三少，也得顾着自己的身体。春捂秋冻，您这样，很容易生病的。” “呀！”温思暖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缩了缩脚，讪讪一笑：“卧室有地毯，我一时忘了。” 老贺没有说破，只善意地提醒道：“三少奶奶，时候不早了。三少今晚应该不会回来，您早点休息。” 送走老贺，温思暖悬着的心安定下来。 宋小姐好，阿霆就会好了。 她打着呵欠关灯上床，躺下却忽然没了睡意。 黑暗中，她转头看着霍厉霆的次床。 那里空荡荡的，好像整个房间也跟着空旷起来。 她的心，竟然也像是跟着空了一块。 …… 翌日。 校后花园小凉亭。 温思暖靠坐在栏杆椅上，抱着书，怔怔出神。 黎磊隔着老远，就认出她那标志性的黑马尾和臃肿变形的背影。 他悄悄从后面摸过去，猛地拍下她的肩膀大喝一声：“嘿！” 温思暖吓了个激灵，发现是黎磊，立刻跳起来，操着书就打：“活得不耐烦了，敢吓你姐姐我，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黎磊没想到她反应这么激烈，连忙抱头求饶：“错了错了，大佬我错了。” 温思暖砸了几下，才悻悻停手。 黎磊皱眉，从上到下打量她：“微博的事情不是已经摆平了么？你怎么还这么大火气，你这是要青春期直接变更年期？” “更你妹！”温思暖睨他一眼，又恹恹地坐下来。 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给我讲讲喜欢和爱的区别。” “啥？”黎磊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 温思暖恶狠狠地瞪他一眼：“装，你接着装！” 黎磊嘴角微抽，摸着把扎手的板寸头，才挨着她坐下来：“你发烧了？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他说着，就伸手试温思暖额头的温度。 温思暖侧头避开，白他一眼：“让你说就说，哪来这么多废话！” 调侃几次，她的态度都这么严肃，看来是大问题了。 黎磊才正色起来，清清嗓子道：“爱情嘛，就是一味毒药！不同的人吃下去之后，会尝不到不同的味道，也会得到不同的结果，没办法一概而论的。” 温思暖不懂，茫然地看着他。 黎磊想了想，又补充道：“你们中医上不是也有说，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吗？同样的药，用在不同的病人和病症上，会有不同的效果。爱情，大概也差不多。” 温思暖点点头，又摇摇头。 黎磊的话她都能听懂，但跟爱情放在一起，她就不懂了。 她无奈地叹口气：“外公外婆花辣么多钱和精力，给我找了辣么多老师，教会我各种各样的本领，可唯独没人教我怎么谈爱情。” 黎磊看着她愁眉苦脸的样子，不厚道地笑起来：“想不到你这个全能大佬，居然会被爱情问题难住。我看你这样子，不像是在攻克学习难题，倒像是思春少女。” 他撞了撞她的肩膀，压低声音：“你不会真是情窦初开，爱上你那个老公了吧？” 温思暖烦躁地埋头在双掌间，瓮声瓮气道：“我就是不知道啊！” 忽然，她似想起什么，“唰”地直起身，望着黎磊眨眨眼：“要不，咱俩谈个恋爱，试试？” 黎磊怔了一下，猛然从椅子上弹起来：“no！” 他双臂在胸前交叉，比了个大大的“x”，强调道：“我是说过喜欢你，但那只是喜欢，可不是想跟你谈恋爱！” “我知道啊！”温思暖眸光闪闪，笑得一脸狡黠：“所以我说试试，没说要爱你啊！” 我去，这是要理直气壮拿感情当游戏？ 这丫头，少女还没当明白，就想直接当渣女啊！ 黎磊抗拒地退后两步，深鞠一躬，道：“大佬，我错了。你让我试什么都行，就是别让我试感情，行么？” 温思暖目光一冷：“干什么？现在让你跟我谈恋爱，你很吃亏吗？” “不不，我绝对不是这个意思。”黎磊吓得连连摆手：“我是怕你吃亏。” 说完，他就恨不得打自己一个嘴巴子，连忙改口道：“其实、其实不用这么麻烦，我有更好的办法。” 温思暖将信将疑，冷睨着他：“什么办法？” 黎磊急中生智：“恋爱秘笈，我送你一本恋爱秘笈。你不是喜欢读书学习吗？秘笈集各种男女感情问题之大成，囊括千万款男女爱情相处方式，总有一款适合你！” 他说得手舞足蹈，活像电视购物里，那些不要998，只要98的推销员。 温思暖皱眉，眸子里闪着期待和警告：“真的这么好？” “真的！比金子还真！”黎磊郑重道。 为了保住小命，他也是绞尽脑汁了。 温思暖勉强地点点头：“好吧，那今天就先放过你。不过秘笈，你要尽快给我。” “是是。”黎磊连连应声。 唯恐温思暖改变主意，他借口去找书，飞快溜之大吉。 …… 霍家，主宅。 霍老太太靠坐在露台的摇椅里，听完丁姨的汇报，捻动佛珠的手一顿：“什么？你说阿霆在医院守了那个女人一夜？” 丁姨为难道：“是啊！昨天晚饭时出去的，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霍老太太直起身，眉头蹙紧：“阿霆这次，也太不像话了。到底是结婚有家室的人了，怎么还能这么去关心别的女人？他真当小暖心善好欺负么？” 丁姨见老太太动怒，连忙安抚道：“您别生气，小心身体。要不，我现在就给白助理打个电话，让他把三少爷叫回来？” 霍老太太灰蒙蒙的眸子转了转，不答反问：“小暖呢？她怎么样了？” 丁姨据实回答：“听西苑的佣人说，三少奶奶今天是凌晨起床的。她先去花圃给三少爷收集了煎药用的百合花露水，之后就跟平时一样，吃了早餐，然后就去学校了。” 霍老太太有些难以置信：“她就一点没哭没闹，连难过都没有？” 丁姨点头确认：“是的。一点异样都没有。” 霍老太太沉吟片刻，重新靠进躺椅里，重重叹口气：“小暖这孩子，什么都好，心地善良也够聪明机灵。可唯独在这感情问题上，就有点不开窍了。” 见老太太不再生气，丁姨笑着宽慰道：“我看未必。三少奶奶对三少爷好着呢？事无巨细都替咱们三少爷考虑周到，连收集露水这种苦差事都亲力亲为。那天，您叮嘱她好好监督三少爷服药后，我听说她直接就把三少爷的药，锁进了保险柜里。可见多紧张，多上心啊！” 丁姨想想那郑重其事的画面，越发觉得三少奶奶可爱：“我觉得，她可能就是太喜欢三少，爱屋及乌，加上性格大大咧咧一些。不像外面那些妖艳贱货，一天天的就知道算计。” 霍老太太被丁姨的话逗乐，眉头舒展开：“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就再看看，先别联系阿霆。就看看外面的妖艳贱货，能作出什么来！” …… 市二医院。 icu病房外。 霍厉霆静静地坐在轮椅上，身披着黑色的呢大衣。 温热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肩上，反而更衬出他的清冷，如同披着亘古不化地冰川。 白宇心疼地劝道：“三少，您身体刚刚才有点起色，这样熬，会熬坏的。您先回去休息，属下在这里替您守着。只要宋小姐醒过来，属下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您，行吗？” 霍厉霆抬眸，看向病床上的人，语气淡漠坚决：“等她醒了，我就走。” 白宇焦急道：“可是，您已经在这里等了一夜了。要是宋小姐今天不醒……明天不醒、后天也不醒呢？” 后半句话，白宇没能问出来，病房的门就被医生从内推开。 霍厉霆深谙地眸子闪过亮光，他驱动轮椅过去，沙哑了声音问：“医生，她怎么样？” 第64章 这回死定了！ “很好。病人各项指标正常，生命体征稳定，应该没有大碍。”医生言简意赅。 白宇立刻追问：“那她什么时候会醒？” 医生合上病例夹，往里面看了一眼：“这个不好说，主要得看病人自己的意志。” 白宇心一凉。 照宋小姐那么能作的性格，还不把三少的身体拖垮？ 还有三少奶奶，她又要怎么办？ 医生交代完情况，便转身去了别的病房。 白宇刚想再劝劝霍厉霆，就有两个警.察朝着这边走过来。 “请问是霍厉霆先生吗？” 两位警.察在他们身前站定，出示了证件，客气道：“我们是宋菲儿小姐落水案的调查负责人。” 霍厉霆点点头：“是，我是霍厉霆。两位是查到什么线索了？” 两位警.察相视一眼。 其中一名叫李阳的警.察道：“我们在宋菲儿小姐的车上找到她的手机和行车记录仪。虽然都泡水损坏，但经由我们鉴证科修复分析，我们还是还原出事发经过。整个车祸发生过程中，宋小姐的车没有受到任何外力干扰，而宋小姐本人也没有任何迟疑和踩刹车的操作。我们初步怀疑，宋小姐是想轻生，自己开车冲进了护城河。” 霍厉霆表情一怔，垂在膝盖上的手攥紧。 白宇面色沉下，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这个宋小姐，这是何苦呢？ 不等他们开口，另外一位警.察赵亮又开口道：“我们在宋小姐的手机里找到一段录音留言，是给霍厉霆先生的。” 霍厉霆抬眸。 白宇连忙摸出自己的手机，送上二维码。 两个人互加微信好友后，赵亮立刻把录音发到白宇手机上：“你们慢慢听。如果宋小姐醒了，麻烦你们也通知我们一声，我们还需要跟宋小姐核实一下情况。” “好的。放心，一定。” 白宇送走两位警.察，立刻拿出耳机插好，然后才把手机递给霍厉霆，自己默默退开两步。 霍厉霆看着手机，迟疑了片刻，才戴上耳机，按下播放键。 短暂的沙沙声后，耳机里传来宋菲儿哽咽的声音。 “阿霆，对不起……” 白宇听不见语音里说了些什么，只看到霍厉霆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那张一贯平静的脸上，先是淡出一抹吃惊，然后慢慢地竟然凝出愧疚之色。 白宇的眉头跳了跳，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跟着，他就看到男人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越收越紧，病态苍白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一种森寒的戾气随之散开，如同下一秒就要将整个空间撕碎。 这是要出大事啊！ 白宇紧张地搓手，摸到手腕上的表，忽然有了主意。 他深吸口气，上前恭敬道：“三少，我们到时间过去做针灸了。您昨天和神医说好，今天会早点过去的。” 听到白宇的声音，霍厉霆才像是从某种状态中抽离出来。 他身体微微放松，身上的森寒气息也随之收敛。 他抬手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又看了看手机上还未播放完的录音界面。 白宇正要松口气，看到还剩下大半的录音进度条，心又一下提到嗓子眼。 他嫌恶地皱了皱眉。 这个宋小姐真是麻烦，事多还不算，连遗言都比别人多！ …… 素心湖，茶社。 温思暖穿着厚厚的假体衣，热得全身冒汗。 早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可霍厉霆和白宇还没到。 她一边烦躁地用假发扇凉，一边盯着黑泽手机上的监控画面。 茶社外正对公路的监控画面里，并没有任何车子抵达或者即将抵达的迹象。 温思暖将手机还给黑泽，恹恹道：“他今天应该不会来了。” “不会吧？” 黑泽吃惊：“他们昨天走的时候明明非常满意，再三表示感谢，还说今天会提前到。虽然现在已经超过约定的时间，但难保不是路上堵车或者有其他公事耽误，再耐心等等？” 温思暖没有回答，低着头，失落地盯着脚尖。 不是堵车，也不是公事，应该是宋小姐的情况不太好，所以他才一直在那边守着，完全忘记了他自己的身体吧？ 黑泽刚想宽慰，手机就震动起来。 看到是白宇的名字，他赶紧拍了拍温思暖的肩膀，示意她噤声，也示意她打起精神来。 温思暖回神，心里又燃起期许。 也许，他真的是路上耽搁了。 黑泽接起电话，那边立刻传来白宇的声音。 “抱歉，黑先生，麻烦您跟神医说一声，我们三少今天有点事，不能过去了。” 黑泽不悦地拧眉，严肃道：“白先生，病人刚开始治疗就中断，可能会影响后续治疗效果的，建议你最好还是带病人过来。” 白宇连连道歉：“抱歉，今天真的是来不了了。明天，明天我们会准时到的。” 黑泽还要说什么，话没出口，手机就被温思暖抢了过去。 温思暖握着手机，焦急道：“宋小姐怎么样？是不是情况不太好了？” 熟悉的清脆声音，透着满满的关切。 白宇怔了下才反应过来：“三少奶奶？您怎么在那边？” 温思暖意识到失态，轻轻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隔了两秒才委屈道：“我听说阿霆在这里扎针，今天课不多，就想过来看看。可没想到等了这么久，你们都没来。” 白宇下意识看向霍厉霆。 男人隔着玻璃，专注地盯着病房里的人，似乎全然没留意到这边的对话声。 白宇不放心，还是往旁边走了两步，才压低声音道：“宋小姐的情况不太好，还在昏迷中，三少从昨晚到现在都没合过眼。” 温思暖秀眉拧紧：“那他吃东西了吗？” “没有。” 白宇叹气，声音低沉发闷：“十几个小时了，不吃不喝也不动，都快成雕塑了。” 他身体本来就不好，这可怎么行？ 温思暖焦急：“那麻烦你把地址给我。” 白宇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吩咐把定位地址发到温思暖的手机上。 或许三少奶奶来，能帮到三少。 就算不能劝三少回去，哄三少吃点东西，稍微动动也好。 温思暖挂断电话，把手机还给黑泽，急切道：“黑泽师兄，之前放在你这里卖的那个九物丸还有吗？” “还有。” 黑泽应声，无需温思暖再说什么，马上打开柜子拿出一盒，递给她：“小师妹，这东西虽然好用，但始终是治标不治本。” “知道，谢谢黑泽师兄。” 温思暖脱掉身上的伪装，紧紧将盒子抱在胸前，转身直奔医院。 …… 市二医院。 还没有到下午的探视时间，原本空荡荡的icu楼层，忽然涌入大量拿着照相机、摄影机、话筒、录音笔等的记者。 他们目标一致，直奔高级病房前的霍厉霆而去。 白宇毫无防备，听见动静想推霍厉霆躲开，已经来不及，被记者围了个严严实实。 “霍三少，请问你跟躺在病房里的宋菲儿小姐是什么关系？” “有人说宋菲儿小姐是你的初恋情人，这件事是不是真的？请你正面回应一下。” “霍三少，听说你跟温小姐即将补办婚礼。现在发生这种事，你们的婚礼还会如期举行吗？” …… 记者的问题，一个比一个犀利，长枪短炮直接就往霍厉霆面前怼。 白宇皱眉，一手拉着轮椅后撤，一手护在霍厉霆面前：“这里是医院，请你们注意分寸，不要喧哗。” “就是知道我们的身份，我们才希望霍三少能告诉我们真相。” 一个记者回怼，跟着就追问道：“霍三少，你和温小姐的婚姻已经是事实。作为一个已婚男人，你觉得你这么守在其他女人的病房前，合适吗？” 白宇眸光一凛，看向那个记者。 男性，鸭舌帽盖住大半张脸，中长发在脑后扎着一个小辫。 如果他没记错，上次在公司门口，上蹿下跳最厉害的，也是这个人。 白宇立刻反应过来，这些人是有备而来。 他连忙挡在霍厉霆前面，冲着护士站大喊：“保安，快叫保安！” 护士站的护士被这突如其来的场景吓蒙，闻声才回过神来，连忙打点电话的打电话，过来帮忙的过来帮忙。 男人端坐在轮椅上，冷冷地仰起头。 他俊美如铸的脸上，覆着一层寒霜，凌厉地眼神裹挟着怒意一一扫过面前的每一张面孔。 上一次，因为温思暖的插科打诨，他才放过他们。 这一次，他绝不会再手软！ 感觉到男人极具侵略性的目光和彻骨的寒意，白宇心里暗暗捏了把汗。 趁着有护士挤进来帮忙，他终于得到片刻喘息，不动声色地捏了捏男人的胳臂。 男人一个眼刀扫过来。 白宇顶着压力摇摇头，无声用眼神道：三少，小不忍则乱大谋，对方摆明就是要逼您就范。” 男人的眸色微沉，墨色瞳孔中暗流汹涌。 记者的问题还在继续，已经从对宋菲儿身份的猜疑，上升到人身攻击。 “霍三少，我们是不是可以认为，宋小姐就是破坏你和温小姐婚姻关系的第三者？” “都说爱情里不被爱的那个人才是第三者？霍三少，是不是温小姐才是你和宋小姐之间的第三者？” 不是，我们三少奶奶才不是第三者！ 白宇握着轮椅的手一紧，话差点就冲口而出。 幸好楼层几部电梯同时打开，几队保安冲了出来。 “这里是医院，你们再在这里骚扰病人和家属，我们就报警了。” 保安推攘着，将记者群全部驱散。 白宇保持着戒备的姿势，直到看着所有记者被带离，紧绷的身体才松怔下来。 他擦了擦头上的汗，轻声劝慰道：“三少，我让司机先送您回去吧！记者能这么快赶来，肯定是有人在兴风作浪。事情闹大，对您、对三少奶奶，都没有好处。” 霍厉霆没有回答。 他径直驱动着轮椅转身，继续看着病房里的人。 面色沉寂，目光冷冽，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 医院门口。 温思暖抱着药盒下了出租车，跟着手机里的定位地址朝着icu病房所在的住院楼跑。 冷不防一辆送外卖的电动车从拐角冲了出来。 温思暖收势不及，连人带东西一下就撞了过去。 咣当—— 电动车应声而倒，温思暖也重重的摔在地上。 “哎哟！” 温思暖惨叫一声，低头就看到两个手掌红彤彤地被蹭掉一大块皮，殷红的血珠汩汩往外冒。 药盒磕在坚硬地地上，摔开，包着金纸的九物丸骨碌碌滚了一地。 外卖小哥反应迅速，提前跳了车，才没一起摔下去。 但看到撞人，他心里一凉。 遭了，这回不但单子全没了，恐怕还要赔钱了。 但他也没跑，回过神来就赶紧过去扶地上的温思暖：“对不起，我赶着送单，转得太快了，而看见你。真对不起，这里就是医院，我带你进去检查一下吧？” “没事，不用。”温思暖侧身避开他的手，自己从地上爬起来。 她顾不上检查身上的伤，胡乱把沾着泥沙和血污的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就蹲在地上捡散落的九物丸。 这些都是珍贵药材秘制，是能维持阿霆身体能力的良药，可不能丢了。 外卖小哥见状，连忙帮忙收拾。 很快，地上的药丸就都捡了回来。 温思暖数了数，一颗没少。 她这才松口气，起身就往icu赶。 外卖小哥全程被无视，以为温思暖是被撞懵了，不放心地追问道：“小姐，你真的不追究我？真的不需要去检查一下吗？” “不用，小伤而已。” 温思暖冲他摆摆手，目光掠过倒在地上的电动车和几个打翻的外卖时，步子一顿。 她飞快从钱包里摸出张粉红色的百元钞票，塞到快递小哥手里：“应该是我不好意思才对，是我顾着看手机赶路，才没能躲开你。对不起啊！你的外卖肯定送不了了，这个钱赔给你。” 说完，她拖着一瘸一拐的腿，转身就往医院里走。 “哎，不是，是我的错……” 外卖小哥想追上去把钱还给温思暖，可车子还倒在地上，挡住了路。 医院门口进出的人车都多，已经有人不耐地按着喇叭催促起来。 本以为要赔钱，现在还倒收钱。 外卖小哥看着温思暖的背影，眼含热泪，感激道：“哎，果然这世上还是好心人多。小姑娘，你这么善良，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温思暖拖着腿走到住院楼的电梯间，正好看到一大群记者乌泱泱地从电梯里出来。 他们边走，边聒噪地讨论着。 “你们说这个霍三少，到底是渣男还是情种？我看他那个样子，应该还喜欢宋小姐呢！” “当然是情种，这么多年过去都初心不改，多痴情啊！” “要我说，就是渣男。都结婚了，还吃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 听到他们的讨论对象是霍厉霆，温思暖下意识的背过身去，用药盒挡住脸。 要是被记者拍到她这个样子出现在这里，肯定会给阿霆添麻烦。 “不过，要是换了是我，我肯定也选宋小姐不选温家那个丑八怪了。”讨论声还在继续，又有人开口道。 另一个附和道：“我也这么觉得。温小姐那张脸，整天对着，怕是脸饭都吃不下，别说同床共枕了。” “哈哈……” 众人嘲讽地大笑起来。 温思暖星眸黯淡，眉头微微蹙起。 真的是这样吗？ 电梯里的人走出来，电梯外的人走进去。 温思暖被人流挤到电梯角落，抬眼就看到电梯墙上映出的自己。 土气的黑框眼镜，满脸猩红的痘痘，臃肿的身材，松垮垮的校服上满布着刚才在地上蹭到的灰尘污渍，怀里还抱着个烂兮兮的盒子…… 狼狈，不堪！ 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抚过那些故意丑化的痘印，心里第一次生出犹疑。 要是我真的变好看，阿霆就会喜欢我多过宋小姐了吗？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 温思暖被吓了一跳，连忙摇头否定。 不，不会的。 阿霆才不是那么肤浅的人，他才不会以貌取人。 他救过自己的命，还处处维护自己，他分明是不讨厌自己的。 只是，他认识宋小姐在前，而且更宋小姐相识多年，自然是比对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新婚妻子更亲近些。 那些记者，肯定是跟上次一样，没有采访成阿霆就故意胡说八道。 这样想着，温思暖心里就释然了。 正好，电梯抵达17楼，icu病房。 她走出电梯，一眼就看到坐在高级病房外的霍厉霆。 男人笔直地坐着，清冷地目光落在光可鉴人的玻璃上，笔直而专注。 感觉他仿佛已经跟病房、跟病房里人连成一体，周遭其他的一切，都被他自动屏蔽。 温思暖抱着药盒子的手一紧，胸口有点闷闷的难受。 她转身去了洗手间，把身上的灰尘清理干净，才觉得舒服点。 她刚才，应该只是替阿霆难过吧？ 念及此，温思暖深吸口气，抱着药盒子朝病房走去。 走廊上。 白宇半蹲在霍厉霆身旁，搅动着碗里的养生粥：“三少，温度刚好，您尝尝？” “我不饿。”霍厉霆声音微哑，语气冰冷。 白宇担忧道：“可您昨天晚饭就没吃，已经十几个小时了。” “拿走！” 冰冷的两个字落下，男人眉宇间染上明显的不耐。 白宇到嘴边的话，被迫咽了回去。 他直起身，无奈地摇摇头，正准备收拾东西，目光忽然扫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正朝着这边走来。 白宇眼睛一亮，立刻快步迎过去，小声道：“三少奶奶，您终于来了。” 他朝着霍厉霆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三少还是不吃不喝也不动，属下实在是没办法了。” 温思暖看他愁眉苦脸地样子，勾唇安抚地笑笑：“恩恩，我去试试看。” 她将书包和药盒放到一旁的银色长椅上，拿出保温杯和药丸。 她如常地走到男人身侧，半蹲下，亲手剥开药丸金色的包装纸，才将药丸递到他嘴边。 他迟迟不接药丸，她就只能将保温杯抵在膝盖上，用另一只手配合，单手拧开保温杯。 霍厉霆刚觉得安静点，眼前蓦地又多出颗黑乎乎的药丸。 他以为是白宇，想也没想就抬手打掉：“我说过，我不吃！” 温思暖半蹲着，毫无准备，直接被打了个趔趄。 药丸滚落，膝上的保温杯也随之倾倒，整杯滚烫地开水直接浇在她腿上。 “嘶！” 温思暖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一下子弹了起来。 白宇看得心惊，连忙冲过来：“三少奶奶，您没事吧？” 轮椅上的男人，这一刻才回过神来。 他转头，看到站在旁边的人是温思暖，眸子倏然一沉。 他目光冰冷地睨向白宇，开口，语气不善：“你怎么让三少奶奶过来了？” 白宇心一凉。 完了，这回死定了！ 温思暖见状，立刻强忍着疼痛，挡在白宇前面：“不关白助理的事，是我自己硬要过来的。” 霍厉霆淡看她一眼，目光又落在白宇身上：“还不快带三少奶奶去检查，看看有没有烫伤。” “不用不用。” 不等白宇开口，温思暖抢先拒绝道：“杯子里是我准备拿出来喝的温水，一点都不烫。我刚才是被吓着了。” 霍厉霆的表情，略微舒展。 白宇暗松口气，连忙弯身帮温思暖捡起地上的水杯和药丸。 药丸被水淋湿，黑黏黑黏的，明显已经没法再吃了。 “三少奶奶，这个是什么？还有么？” “这是神医给的。没事，这还有呢！”温思暖强忍心痛，指了指长椅上的盒子：“白助理，麻烦你再去接点热水过来。” “哦，好的。”白宇应声，拿着保温杯离开。 温思暖抖了抖腿上的水渍，转身去盒子里重新拿药。 她走得很慢，尽量不让霍厉霆看出异样。 霍厉霆的确也没看出异样，凝着她的侧影，冷声道：“你过来，怎么也不说一声？” 如果知道是她，他或许不会这么粗暴。 温思暖讪讪赔笑，语气里带着几分怯怯：“这里太安静了。我嗓门大，怕打扰到你了。” 她边说，边剥开一颗药丸，重新递到他面前：“你别看这小丸子不起眼，黑泽先生说是黑芝麻核桃还有很多种营养品配制而成的代餐。很多病人在治疗期间不宜吃太多东西，就吃这个，一颗就能补充多种营养，你吃一颗试试？” 黑乎乎的丸子，散发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霍厉霆蹙眉，身体微微后撤：“不用，我不饿。” 第65章 着了别人的道 “不饿也尝尝嘛！这么小，不会撑着胃的。”温思暖锲而不舍，又往前递了递。 霍厉霆驱动轮椅，退后半步：“时间不早，你该回学校上课了。” 温思暖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意黯淡下来：“阿霆，我知道你很担心宋小姐。我相信宋小姐如果醒过来，第一个想看到的也会是你。但如果你因为太担心不吃不喝熬坏身体，宋小姐同样会为你担心的。而且如果那样的话，你就没有足够的精力照顾宋小姐了。” 她表情真诚，字字句句合情合理。 霍厉霆心里莫名有点堵。 他侧头，避开她的视线，冷冷道：“我没胃口，你先放在那。” 温思暖只能勉强先把九物丸包起来，继续劝解道：“你要是实在不想吃东西，就算了。但你不能不睡觉啊，睡眠是很重要的，尤其你的身体……” “够了。” 霍厉霆打断她的话，看到白宇接水回来，立刻吩咐道：“送三少奶奶回去，马上。” 最后两个字，他咬得极重。 疏冷的寒意在空气里散开，顺着毛孔，沁入心脾。 温思暖不自觉地抬手，抱了抱胳臂。 他的抗拒，她感觉到了。 那种比初见时，还要凌冽一百倍的抗拒。 温思暖微怔了下，眸光扫过病房里的人，又挤出几分顺从的浅笑：“没事，不用送，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说完，她将九物丸放回盒子里，盖好，默默拿起自己的包。 白宇看着温思暖缓慢的动作，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落寞”两个字。 如果必须被迫离开，三少奶奶大概也希望送她的那个人，是三少吧！ 白宇用眼角地余光偷瞟向霍厉霆。 男人平静地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没有丝毫挽留或者送她的意思。 白宇暗暗叹口气，咬牙追上温思暖：“三少奶奶，我送您下楼打车。” 医院大门，白宇鼓起勇气安慰道：“三少奶奶，您别多想，三少可能是一时没办法接受宋小姐昏迷这个事实，所以才会这样。等宋小姐醒了，三少自然就会回家了。” “恩，我知道，我就是有点担心他的身体。” 温思暖点头，温和地笑：“宋小姐那边，医生到底怎么说？” “医生说没有大碍，各项指标都正常，只是什么时候醒，可能要看病人自己的意志。”白宇据实汇报。 温思暖想了想：“或许，可以找中医试试。我听外公外婆说过很多用金针刺穴，让昏迷病人苏醒的案例。说不定刺激一下穴位，宋小姐就醒了。这样，阿霆就不用等得这么辛苦了。” 白宇一拍大腿：“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我们可以找神医来试试，神医那么厉害，一定会有办法的。” 温思暖连连点头：“恩恩，你赶快上去跟阿霆商量，就算不行，你陪着他也好过他一个人。” “没事，我还是送送您吧！” “不用！” 温思暖摆了摆手，刚好看到一辆公交车在路边停下来，她连忙飞奔过去：“快回去陪阿霆！” “三少奶奶！” 看着那抹瘦小的身影挤上了公交车，白宇幽幽地叹口气。 直到看着车缓缓启动离开，才转身进了住院部。 车上很空，温思暖随便捡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 她眉心微蹙，强忍着疼痛撩起湿哒哒脏兮兮的裤腿。 膝盖上，是摔跤磕到的淤青。 白皙细腻的皮肤上，还有大片被开水烫过红肿，用手轻轻一碰，就是锥心的刺疼。 “嘶” 温思暖疼地倒吸一口凉气。 后排座上，挎着菜篮子的中年大妈探头啧啧道：“哟，小姑娘，你这伤得可不轻啊？怎么弄的呀？” 温思暖边拧干裤子上的水，边轻描淡写道：“谢谢阿姨关心。我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保温杯里的水撒出来，烫了一下。” “这么好的皮肤，要是留下疤痕多可惜，你可得赶紧去弄点药啊！”大妈叮嘱道。 温思暖乖巧地点点头：“恩，没事。我外公外婆家里就是开医馆的，他们的药可有效了，我回去就擦。” 大妈靠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哦，不留疤就好。你们这些孩子啊，就是仗着自己年轻，天不怕地不怕的，做事也毛毛躁躁的。以后可得长记性，接触开水什么的，要多小心。瞧瞧这，让家人看了，该多心疼啊！” 是啊，所以她才没让阿霆看见。 他已经很难过了，她不想再给他添乱。 不过……他看到了会心疼吗？ 温思暖拧干水，小心地放下裤脚，轻笑道：“我去买保温杯的时候，那个老板说能24小时保温，我还不信。结果没想到，真的这么保温。想想，其实也说明老板没有撒谎做虚假广告，我买了真材实料的好杯子。” 她的声音清脆，带着点笑意，一下子就把糟糕透顶的事情，变成了一件好事。 大妈赞赏地看着她：“小姑娘，不错呀！小小年纪，心态这么好？看到，刚才大妈真是说错你了。你不但不浮躁，说话还蛮沉稳的嘛！肯定是比人影响到你，你才会烫到自己吧？” 这个年纪的大妈，最是八卦，再说下去，肯定没完。 温思暖冲她笑笑，不置可否。 她转过身去，坐正身体，靠着车窗，闭上眼睛。 昨晚本来就没怎么睡，这又折腾一中午，她实在有点累了。 不知道过去多久，温思暖被公交车司机推醒。 “小姑娘、小姑娘，终点站到了。” “哦。”温思暖应声，揉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走下车。 公交车很快掉头开走。 四周是大片荒芜的田地，几棵光秃秃地树在微风中颤抖。 温思暖怔了好一会儿，才彻底回过神来。 她坐错车了！ 这是什么鬼地方？ 她赶紧摸出手机，信号全部是灰色，别说用软件定位，连个电话都拨不出去。 空荡荡的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 好不容易看到一辆老式摩托车经过，她还没来得及阻拦问路，那摩托车就突突地开走了。 温思暖叹口气，靠着车站牌蹲下来：“看来，只能等下辆公交车到的时候，再坐回去了。” 她低下头，随手捡了根树枝，在地上画格子玩。 忽然，一辆私家车在她前面停了下来。 温思暖抬头，就看到两个身材健硕的男人从车上后排走了下来。 “小妹妹，一个人呀？要不要哥哥送你回家啊？”走在前面的小眼睛男人，看着温思暖笑眯眯道。 温思暖握着树枝地手一紧，不动声色地往后面退了一步，憨笑道：“谢谢，不用。” “来嘛，不要客气嘛！”小眼睛男人步步紧逼。 温思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仰头故意笑出一口牙龈：“我是穷学生，包里的钱只够坐公交，没钱坐你们的小汽车。” 小眼睛猥琐一笑：“嘿嘿，只要你把哥哥们伺候舒服，我们到给你钱也行啊。” “阿五，跟她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直接拖上车就行了。”小眼睛身后的肌肉男不耐道。 言落，他直接上前两步，俯身一把抓住温思暖的胳臂，拎鸡崽似地把她拎了起来。 温思暖惊恐地挣扎起来，声音颤抖：“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我不坐你们的车……” 可肌肉男的力气很大，手掌跟铁钳似的，她根本挣脱不得。 阿五见温思暖叫嚷起来，连忙上前一手捂住温思暖的嘴，一手钳住她另外一条胳臂，拖着就往车里塞。 她边塞，边调侃道：“三哥，你性子还是这么急。小六，你说是不是？” 驾驶室的小六嘿嘿一笑：“急好啊，你们早点办完事，也好轮到弟弟我啊！快点吧！” 粗糙的手带着难闻地香水味按住口鼻，温思暖差点被熏死过去。 早知道，她就不甩掉保镖了。 现在遇到色狼，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完全的力量碾压，温思暖直接就被塞进车子后排中间的位置。 车门一关上，小六就迫不及待把车子朝着更荒僻地地方开。 三哥和阿五这才松开手，色眯眯地盯着温思暖，笑了起来。 温思暖得到放松，立刻抱紧双臂，戒备地蜷缩着身体：“你们想干什么？” 阿五边解开衣服边道：“当然是一起happy一下了！小妹妹，你不会还是处吧？” 果然！ 这三个男人是想对自己欲行不轨。 可是，自己这副打扮，明明是最安全的，他们怎么会这么饥不择食？ 温思暖脑子冷静地分析着，面上维持着惊慌失措。 她摸着脸上凸起的痘痘，哆嗦道：“我长得这么丑，你们也不嫌弃吗？” “丑不丑不要紧，反正闭上眼睛都一样，最要紧是有钱收！”三哥急不可耐，笑着扑上来，一把将温思暖压在身下。 有钱收？ 不是意外，是有人收买了他们！ 温思暖心里恶寒，缩着身体往椅子下一滑，惊恐道：“是谁，是谁给你们钱？” 阿五小眼睛里闪着邪恶地光，迅速伸手将温思暖拉起来，牢牢控制在座椅中间：“不管是谁给钱，哥哥们保证好好爱你，把你伺候好，不就行了？” 烟酒的臭气喷薄在脸上，伴着刺鼻的劣质香水味。 温思暖忍住喉咙里翻涌的恶心，飞快分析着形势。 这两个男人，一左一右，一上一下，默契地配合加上力量优势，她不能硬拼。 念及此，温思暖停下挣扎，脸上的惊恐瞬间化成惊喜：“真的有人这么好心，花钱请你们来陪我玩？” 三哥和阿五一愣，手上的动作反而也停下来，好奇道：“很奇怪？” “当然奇怪了。” 温思暖趁机推开他们的手，坐直身子。 她戳着脸上的痘痘，一本正经道：“我啊，长得这么丑，同学平时都叫我猪扒妹啊！从来都没有人喜欢我，跟我谈恋爱。前几天，我想找我最好的哥们试试，他都把我拒绝了。哎，我真的是好伤心呢！” 她可怜兮兮地叹口气，又笑起来：“三位大哥都长得这么英俊潇洒，还说要好好爱我，岂不是便宜我？这样算起来的话，我是不是也得再给你们点钱啊？” 她眸光闪闪，因为兴奋脸颊泛红，红肿的痘印愈发猩红刺目。 三个男人互看一眼，全都被温思暖这番不走寻常路的理论雷得外焦里嫩。 小六吞着口水，讪讪道：“三哥，我们是渣，但我们不睡未成年和傻子啊！这丫头，明显是个傻的啊！” 三哥烦躁地抓了把头发：“那怎么办？” 阿五盯着温思暖，目光审视。 温思暖心里暗喜，面上着急地解释道：“不是，我不是未成年，我已经成年了。你们不信，我马上脱衣服给你们看。” 她说着，就动手脱校服外套。 三哥和阿五见状，又是一愣。 这还有人上赶着送上门的？那得是多low的货啊？ 阿五最后那点怀疑也消失了。 看着女孩粗手笨脚地脱衣服，他下意识地往门边退了退，生怕会一不小心被打到。 三哥也嫌弃地往旁边撤了撤。 空间一下子就变得宽敞起来。 温思暖暗暗松了口气。 刚才她上半身被夹住动不了，连摸针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终于好了。 她慢慢地拉开校服拉链，不动声色地将银针捻在指间。 随着臃肿的衣服敞开，她t恤包裹下的纤瘦身材和胸前起伏露了出来。 阿五和三哥的注意力一下子集中在她胸前的起伏上。 温思暖把握机会，左右两只手同时抬起，两枚泛着寒光的银针，眨眼便同时刺入两个猥琐男人额角的头维穴中。 “你……” “你……” 三哥和阿五表情一僵，还没来得及发出一个完整的音节，便觉得眼前一黑，晕死了过去。 小六一边开车，一边偷瞄着后面的情况，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温思暖手中的银针，已经逼上他的太阳穴。 “不想跟他们一样，就乖乖停车。” 女孩的声音清脆，却透着彻骨的寒意。 小六被吓蒙了，连忙踩下刹车，哀求道：“不关我的事，我只是照他们的吩咐做事……” 温思暖环视四周，这里的位置比刚才更偏僻，公路已经变成土路，周围都是人高的杂草。 但好在，主动权已经掌握在自己手上。 她慢慢打开车门，从后排挤下去，手始终保持在足够的攻击距离，冷声吩咐道：“弯腰下车，把他们两个拖下来。” “是是。”小六见她出手狠辣，根本不敢反抗。 他颤颤巍巍地从驾驶室下来，佝偻着身子手脚并用的将阿五和三哥拖下车：“可、可以了吗？” 温思暖看看他，又看看地上的两个人：“不可以。把他们的衣服脱了，还有你的。” “啊？”小六一愣。 温思暖不说话，银针直接往他脑门上怼了半寸。 “脱，我马上脱。”小六吓得快哭出来。 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翻脸翻得这么快的女人。 开始是个学生，跟着是个傻子，现在分明是个女魔头啊！ 看着小六将三个人的衣服全扔到后排座椅上，温思暖心里才略微安定。 她手里的针，又往前怼了怼：“转身，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回头。” “是是。”小六连连应声，瑟瑟发抖地转过身去。 温思暖抓住机会，飞快地跳上车，发动车子离开。 没有路标，没有导航。 温思暖只能凭着记忆，握紧方向盘，猛踩油门。 不知道过去多久，车子终于回到主路上。 温思暖松口气，惊觉后背一片濡湿。 可她没有停车，直到视线范围内出现警.局的标志。 她放缓车速，靠着椅背，整个人微微松怔下来。 …… 黎磊一路飞奔，一进警.局大门，就看到温思暖孤零零坐在大厅里的长椅上。 她手里捧着个纸杯，脸色黯淡，双目无神。 黎磊心一抖，连忙过去，关切道：“小暖，你没事吧？” 听到熟悉的声音，温思暖的眸子一瞬亮起。 待看清是黎磊，那束光又缓缓暗了下去。 她浅笑着摇摇头，淡淡道：“我没事。” 说完，她就直接低下头。 没事还这副表情？ 黎磊上下打量着温思暖，虽然身上有点脏，但确实是全须全尾，连头发丝都没变。 他这才勉强松口气。 旁边，两个交谈案情的警.察看到有人过来找温思暖，立刻走过来：“你是来接温小姐的？” “是，我是她朋友。”黎磊点头客气道：“辛苦你们。现在情况怎么样？坏人都抓到了吗？” 警.察据实解释道：“三个歹徒都抓到了。他们承认是受人指使，拿了钱伤害温小姐。他们跟踪温小姐好几天，今天才终于找到机会下手。幸好温小姐机敏，临危不乱才得以脱险。不过，遗憾的是歹徒和上线是微信交易，没见过面，所以我们还需要时间调查，才能找到真正的幕后黑手。” 只要抓到人就好办，网上的事情，是他的强项。 黎磊略微安心些：“你们能给我微信号吗？我是学电脑网络的，说不定能帮上忙？” 两个警.察相视一眼：“可以，但是你千万不能对外透露案情，否则会打草惊蛇。” 黎磊连忙点头：“放心，我一定保密。那我现在可以带她走了吗？” “当然可以。” 警.察给了微信号，又拿了文件让温思暖签字，叮嘱道：“温小姐，你这段时间出入还是要小心，最好有人陪同。另外，请保持手机畅通，一旦我们的调查有结果，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哦，好的。”温思暖木讷地点点头，转身离开。 黎磊皱眉，连谢谢都不说？ 小暖从来不会这么没礼貌的！ 他连忙朝着两位警.察鞠了一躬：“谢谢，麻烦你们多费心。” 说完，他才转身追上温思暖。 出租车上。 温思暖一言不发，目光平静地看着窗外。 黎磊靠着椅背，不安地摩挲着头上的板寸。 按道理，小暖是见过风浪的人，三五个小流氓不是她的对手，不至于把她吓成这幅样子啊！ 可要不是被吓到，她怎么会这么安静？ 这不符合她怼天怼地、装傻充愣的人设啊！ 按照她以往的风格，她应该低调又不失得意地给自己炫耀一番她是如何以多胜少，逆风翻盘的精彩操作啊！ 黎磊想了一路，也没想出个结果，最后只能狠狠心。 他撞了撞温思暖的肩膀：“别这样啦！最多我请你去仙客居吃饭，给你压惊啊？” “哦。”温思暖闷闷地应声，视线依旧一动不动。 黎磊一怔。 仙客居是有名的私房菜馆，价格奇贵，当然菜也好吃。 温思暖之前绞尽脑汁逼他请客，今天他主动请客，她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怕不是受到惊吓，是失心疯了吧？ 很快，车子就停在仙客居门口。 红墙青瓦的大门，“仙客居”三个字金光闪闪，透着金钱和美食的味道。 以前只要路过，温思暖都是一副垂涎三尺的表情。 可今天，她不声不响，甚至连头都没抬。 黎磊看着她的样子，莫名感觉到一种落寞悲伤的感觉。 以前的小暖，不是这样的，不管面对什么情况，她都是很积极很阳光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 黎磊皱眉，走在前面，温思暖木偶似的跟在后面。 直到落座，直到精致可口的菜被一道道端上来，温思暖的目光依旧如古井般，没有一丝波澜。 “喂，你到底怎么了？”黎磊的心彻底悬起来。 他坐在温思暖对面，隔着满桌美食，使劲儿推了推她的肩膀：“全都是你最喜欢的菜，小爷已经忍痛放血了，你还不满意？” 肩膀被推到疼，温思暖才像是刚反应过来，茫然地看黎磊一眼：“什么？菜齐了吗？” “你说呢？”黎磊不解地盯着她。 这丫头，到底是怎么了？ 温思暖低头，看到满桌色香味俱全的菜，才像突然被按下开关，眼睛唰地亮起来。 “哇，好多好吃的！” 她拿起筷子，飞快地大快朵颐起来：“唔，这个好吃。唔，这个也好吃……” 黎磊揉了揉眼睛，确定她是真的吃得不亦乐乎，才松口气。 吃货的好处，就是没有什么问题是美食决绝不了的。 他看温思暖吃得欢畅，才开口道：“我刚才已经要到那几个歹徒和上家的微信号。我回去立刻查他们的登录地址和网络定位，尽快顺藤摸瓜找出背后的人。” 温思暖抿着嘴里的剁椒鱼头，懒懒道：“还用找吗？我可没那么多敌人，除了温家那几个，就只有霍文昊了。自从他和温如玉从拘留所里被放出来，一直都很安静。他那个人心胸狭隘，睚眦必报，肯定没憋什么好屁。今天的事，八成是他动的手脚。” 听她会怼人了，而且分析条理清晰，黎磊彻底放下心来。 他故意冷着脸回怼道：“你什么都知道，怎么还着了别人的道？” 第66章 爱会消失的，对吗？ 第66章爱会消失的，对吗？（“师兄，轻点！疼疼疼……”） 温思暖睨他一眼：“要不是我一时大意，他们根本没机会下手。” “对啊，你一向行事谨慎，今天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黎磊看着她的眼睛，压低声音：“要不是事发地位置偏，那个警.局位置也偏，说不定你的身份都会暴露了。” 温思暖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我也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大概是马有失蹄吧！” 骨瓷碟里，裹着青红椒的鱼头，忽然就不香了。 她抬手去夹别的菜，目光触到桌上那道烤乳鸽，忽然一怔。 电光火石间，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黎磊看她又开始走神，连忙缓和语气哄道：“想吃乳鸽又不想啃骨头了吧？没事，今天小爷心情好，帮你剔骨啊！” “不用。”温思暖放下筷子，声音低沉：“我没胃口。我先走了。” 她脸色黯淡下来，就显示被关掉了电闸。 浑身上下笼罩着一股淡漠疏离的气息，朦朦胧胧的距离感，让人看不透猜不着。 黎磊从没见过这样的温思暖。 看她起身离开，他也站了起来，追问道：“你去哪儿啊？” “我想回去看看外公外婆。” 温思暖没有回头，脚步不停，很快就出了仙客居。 黎磊连忙买单追上去：“等等，我送你回去！” 她这个样子，他实在不放心再让她一个人上路。 …… 傍晚时分，夜色已经笼罩下来。 建国中医馆还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看到熟悉的摆设和忙碌的身影，温思暖莫名鼻子发酸。 王浩正在门边的位置给病人换药，一眼就看到站在店门口的温思暖和黎磊，连忙招呼道：“师妹，小磊，你们回来了。” “王浩师兄好！”黎磊笑着应声，率先进门。 温思暖抬起脚，顿了一下才跟进门，嘴角扬起笑意：“师兄，你今天又过来帮忙啊，真是辛苦你啦！” 语气轻快如常，只是那笑意浮于表面，明显未达眼底。 “不辛苦，应该的。”王浩无框镜片后的眸色温润。 看到温思暖衣服有点脏，表情也不像往常那么自然，他立刻关切道：“小暖，你怎么了？没事吧？” “没、没事。”温思暖强挤出笑意，有点不好意思道：“就是……就是考试没考好。” 肖老爷子和老太太正好抓完要从配药室里出来，闻言相视一笑。 肖老爷子笑眯眯地调侃道：“你哪次考好了？” 不等温思暖开口，老太太就嗔道：“胡说，我们暖暖哪次没考好？少一分受罪，多一分浪费，我们暖暖每次都是刚刚好。” 温思暖瘪着嘴，跺跺脚：“外公外婆你们调皮，合伙笑话我。” 医馆里人，都知道温思暖的学习成绩，全都跟着笑起来。 这一笑，温思暖才留意到，今天医馆的人特别多，而且全都带着口罩。 她连忙问：“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多人生病？” “这几天，不知道从哪里传了一股流感过来，很多人都感染了。” 王浩边解释，边从白大褂口袋里摸出两个新口罩，递给温思暖和黎磊：“你们俩也带上，小心被传染。” “哦，好。”温思暖带上口罩，立刻拿了温度计去帮忙。 黎磊不会，只能带着口罩，抱着病例本跟在后面做记录。 趁着转身之际，他悄悄对温思暖道：“那你这段时间有空就好好在家里帮忙，找人的事情交给我。一有消息，我马上通知你。” 温思暖微不可察地点点头，转身继续去忙。 …… 铂金公寓，顶层套房。 霍文昊挂断电话，就怒气冲冲地将手机摔在沙发上，谩骂道：“废物，全是废物！” 他站起身，焦躁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温如玉歪在沙发里玩着手机，心不在焉道：“怎么了？谁又惹你发这么大脾气？” “还不是那三个废物。” 霍文昊叉着腰，咬牙切齿道：“三个大男人，膀大腰圆的，加起来四五百斤，就是压也该把温思暖那个贱人压死了。可他们居然让她跑了，还反而被那个贱人送进了警.察局。你说，他们是不是废物？” 温如玉握着手机的手一紧，表情立刻严肃起来：“真的？她真有这么厉害？三个男人都没把她怎么样？” 霍文昊懊恼道：“不敢相信吧？我tm也不敢相信啊！可事实就是！我托了好几个人查，全都说那三个人被抓了。幸好我们当时只是通过中间人微信联系，要不然又完了。” 想起上次被抓进拘留所，温如玉下意识地紧张起来：“这、这温思暖也太可怕了吧！文昊，要不，我们就算了，别再跟她斗了吧！” “不可能！” 霍文昊想也不想就拒绝道：“宝贝儿，你放心，你是我的女人，我一定会保护你的。我不会就这么跟她算了的，必须要报仇，才能消我心头之恨！三个人还不行，下次我就三十个人、三百个人，必须要给她点厉害尝尝！我就不信，她有三头六臂！” 温如玉对温思暖的恨，比起霍文昊，只多不少。 她冷静下来，以退为进，火上浇油道：“你说，她身边是不是有你三叔给她派的保镖？所以才能每次都这么走运？背后给她撑腰的人，肯定就是你三叔。要不，咱们再等等？” 霍文昊想起什么，勾唇冷笑起来：“呵，保镖又怎么样，就算真有，也不过就是一两个罢了。我三叔现在守在医院里，满脑子都只有那个姓宋的女人，小贱人肯定没人管了。现在，是对付她的最好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温如玉提醒道：“可是，你今天失败了。温思暖那么狡猾，肯定已经警惕起来，你要是再想动手，应该就没这么容易了。她现在仗着你三叔撑腰，事事都压你我一头，真是想想就觉得生气！” 想到入赘结婚的事，霍文昊就恨不得把温思暖碎尸万段！ 他狠狠咬紧后槽牙，眼里迸射出阴鸷的光：“你放心，我早晚会除掉她的。这次准备不充分，就下次。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会弄死她！宝贝儿，我跟你发誓，我霍文昊要是搞不定温思暖那个丑八怪，我就不姓霍！” “好，我相信你。” 温如玉起身，紧握着他的手，目光温柔鼓励。 心里，却忍不住发冷。 你都快要嫁到我们温家来了，可不就是不姓霍了么？ 想到这里，温如玉就忍不住难过。 她要做少奶奶，她要荣华富贵，如果霍文昊真翻不了身，她这辈子可就完了……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除掉温思暖，帮霍文昊重新回到霍家！ 霍家，主宅客厅。 霍老太太靠坐在沙发主位上，缓慢捻动着手中的小叶紫檀佛珠。 白雪如一身天青色湘绣旗袍，挽着霍南山的胳臂，坐在右侧的沙发上。 霍厉仁坐在左侧沙发里，娓娓向老太太汇报网上的情况。 “奶奶，现在所有的媒体都在报道阿霆、宋小姐和弟妹之间的三角关系。报道说弟妹虽然容貌勉强了些，但无论阿霆有什么事情，她都第一时间护在阿霆身边。可宋小姐一出现，阿霆就魂不守舍，还毫不避讳地守在医院。大家都觉得阿霆没有良心，说我们霍家过河拆桥，利用完弟妹冲喜，就联合起来想把她踢出霍家。” 霍厉仁说到这里，顿了顿才继续道：“本来阿霆跟谁在一起都是他的自由，是他的私事，我这个做大哥不应该干涉。但现在有不少媒体上升到公司层面，说我们霍家的男人薄情寡性，连对待自己的妻子都这样，做生意肯定也会忘恩负义。我也是不得已，才回来打扰您、爸和阿姨，想听听你们的意见。毕竟阿霆是我们霍家的一份子，也是公司的一份子。他的言行，肯定会对公司造成蝴蝶效应。” 霍老太太捻动佛珠的手顿住，叹气道：“这件事，的确是阿霆的错，而且错得离谱！他就算再对宋家那丫头顾念旧情，也不能忘了自己已经结婚的事实。这样守在医院，实在是不像话！” 听出老太太话里的不悦，白雪如连忙起身道歉：“对不起啊，妈。这件事其实不能全怪阿霆，主要责任在我。当年，如果不是我执意赶走宋小姐，阿霆和她或许就不会错过，他们之间也不会有这么多遗憾。” 霍老太太冷哼一声：“你知道就好。不过以前的事情已经过去，阿霆看不开，两个人还纠缠不清，就是他们不对。” “是、是，您说得对。”白雪如见老太太没有苛责自己，心中暗喜，柔声试探道：“妈，其实这么多年过去，宋小姐没忘记阿霆，阿霆也没忘记宋小姐，可见他们俩是真心相爱的。” 霍老太太不耐道：“是又怎么样？阿霆现在已经结婚了。” “是。但我们当初同意跟温家联姻，说好是为了阿霆的身体嘛！” 白雪如赔着笑脸，耐心地劝慰道：“现在阿霆的身体已经有了起色，加上蛇坑处理掉，对他的影响也没有了。您又找到神医帮他治疗，阿霆的身体肯定会越来越好的。不如，我们就趁着阿霆和小暖还没正式举行婚礼，把小暖退回去啊！如果阿霆能选到自己心仪的女孩做妻子，他心情一定会很好的。心情好，自然身体也会更好……” “你住口！”霍老太太越听越不对劲，怒喝一声打断道：“对小暖的安排，我跟你们说得还不够清楚？阿霆的媳妇，只能是她！” 她灰蒙蒙的眸子睨转，神情不怒自威：“我再跟你们重申最后一次，我们霍家，只有丧偶，没有离异！” 白雪如吓了一跳，颤声解释道：“对不起啊，妈，我也是为阿霆考虑。” “行了，你别再说了。”霍南山连忙起身，将白雪如往身后拉了拉。 他答应过霍文昊，要尽快把温思暖赶出去。 现在，不失为一个好机会。 念及此，霍南山清清嗓子，宽温道：“妈，雪如她也是一时情急，她不是有心针对小暖的。只是小暖进门后，关于公司的负面新闻一直不断。如果阿霆和宋小姐能再续前缘，说不定会被传为一段佳话，可能会对公司有积极正面的影响。我们主要也是担心公司，担心霍家的家声。” 霍厉仁淡然地看着霍南山和白雪如的一唱一和，狭长的桃花眼微微眯起，附和道：“奶奶，爸和阿姨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其实不管是论家事还是容貌气度，的确是宋小姐跟阿霆更般配些。” “那也不能做背信弃义的事！” 霍老太太重重一巴掌，拍在沙发扶手上：“小暖既然进了我们霍家的门，我就当她是自己的亲孙女。虽然在你们看来，她脑子不够聪明，甚至一无是处，但在我心里，她比你们更乖更贴心。” 丁姨见状，心疼地弯身去检查老太太的手，温声安抚道：“老夫人，一家人讨论而已，您别生气，气大伤身啊。” 霍厉仁也赶紧跟着道歉：“对不起啊，奶奶！您别生气，是我错了，我不该说弟妹和阿霆。” 霍南山和白雪相视一眼，也只能跟着道歉。 “妈，您别生气了。” “别生气、别生气，你们只会叫我别生气！”霍老太太靠着椅背，气呼呼道：“你们要是真孝顺，不想我生气，以后就少说小暖的闲话，少掺和她的阿霆的事情。” “是是，我们以后一定照您的吩咐做。” 三个人互相交换着眼神，谁也不敢再提让两个人分开的事。 客厅里，气氛有片刻凝滞。 过了好一会儿，霍厉仁才开口，语气温润：“奶奶，婚礼的事情，我已经在筹备。您之前说订在五一，您看看时间上，需不需稍微改一下？毕竟，婚礼筹备的过程中肯定会有很多消息持续发酵，那他们三个的关系，肯定会一直被人拿出来说。我担心，会对公司的发展不利。” “阿仁，你办事向来谨慎稳妥。这么小的舆论问题，你不会告诉我，你处理不了吧？”霍老太太不答反问。 商场如战场，舆论不止是风向，有时候也是武器。 生在战场的每一个人，都有应对的一套办法。 霍南山和白雪如的目光，齐刷刷落在霍厉仁身上。 霍厉仁瞳孔微微一缩，脸上立刻扬起优雅温和地笑：“我明白了。我会把尽量把负面消息都压下去，再找几家熟悉的媒体引流，让公众的视线，重新回到阿霆和弟妹身上。” 霍老太太满意地点点头：“总之，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只要阿霆和小暖的婚礼如期举行，我要他们成为被大家祝福的一对。” 白雪如不甘心，拉了拉霍南山的衣角。 霍南山侧头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淡淡地摇了摇头。 霍厉仁恭顺地答应道：“好，奶奶放心，我马上去办。” 起身之际，他温润地眸子里飞快闪过一抹冷意，忽然道：“奶奶，但阿霆这么守在医院，始终不是办法啊！” 霍老太太身形僵了僵，沉静地面容中透出威严：“备车，我亲自去医院，把阿霆接回来。” 她抬起手，丁姨立刻将她从沙发上扶起来。 霍厉仁不再多说，立刻吩咐佣人备车。 白雪如绞着手，心里隐隐担忧起来。 医院是公众地方，要是老太太跟阿霆起了冲突，再被人爆出去，可就麻烦了。 她想跟老太太一起去医院，但又怕老太太不允，只能求助地看向霍南山。 可霍南山正低头看着手机，像是根本没听到老太太的话。 屏幕上，是一条霍文昊发来的短信。 白雪如看不见内容，只看到霍南山表情变得温和慈爱。 自己的儿子不疼，疼别人家的孙子！ 这是什么渣爹？ 还有那个霍文昊，都被撵出去了，还见缝插针来添乱！ 不行，危机四伏，她得好好想个办法帮帮阿霆才行！ …… 建国中医馆。 等到送走所有病人和黎磊，天已经很晚。 “好累好累，太久没回来帮忙，我都生疏了。” 温思暖扯下口罩，瘫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王浩帮着肖老爷子和老太太收拾东西，回头对着她温润一笑：“什么时候，都别忘了锻炼。身体健康，才能拥有好的未来。” “恩恩，师兄说得对。”温思暖点头如捣蒜，眼睛微微眯起。 等阿霆的身体好起来，他就能拥有好的未来了。 可现在宋小姐这个样子，实在是耽误他的治疗进度啊！ 想着，温思暖不知不觉把腿抬起来，高翘到另外一张椅子上。 宽松的校服裤腿滑下来，露出她腿上半隐半现的烫伤。 王浩正跟她说话，一眼瞧见，脸上立刻严肃起来：“小暖，你的腿怎么回事？怎么受伤了？” “呀！”温思暖猛然缩回腿，下意识地想藏，但见外公外婆的目光都看过来。 三个人，六只眼睛，全看见了。 她讪讪干笑两声，撩起裤腿坦白道：“今天不小心摔了一跤，保温杯里的水正好撒出来，就烫了一下。你们别担心，不要紧的。” 肖老爷子和老太太赶紧过来查看。 王浩则转身进了配药室。 伤痕很新鲜，完全没处理过。 肖老爷子检查完，心疼地瞪温思暖一眼：“知道受伤，怎么也不知道给自己擦点药？” “是啊！”老太太皱眉附和：“你看看这淤青，要是早点用药揉开，颜色也不至于这么深，好得也会更快些。” 温思暖嘿嘿一笑，一左一右抱着二老的胳臂撒娇道：“我这不是为了回来试试外公的神药么？这点小伤，在中医界的神雕侠侣的医术奇药面前，洒洒水啦！” 老太太眼圈发红，又被她无厘头的话气笑，哭笑不得地嗔道：“你这孩子，就是这么没正经，瞎乐观。” “才不是，我是对你们有信心。”温思暖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将事情含混过去。 肖老爷子看着那伤，若有所思道：“暖暖，你长大了。我们不在你身边，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知道知道。”温思暖乖巧地点头，飞快藏起心虚。 外公外婆这么好，她不该让他们担心的。 王浩从配药室里拿药出来，捕捉到温思暖的小表情。 他不动声色地安抚二老，道：“没事，师父师母，我给小暖上点药，揉揉，保证不会留疤。” 将他手里端着药，肖老爷子和老太太赶紧让开位置。 老太太抹着眼泪，不放心地追问道：“不留疤是一回事，小心点是另外一回事。暖暖，你那是什么保温杯？保温效果这么好？” 温思暖郑重地点点头：“真的，就是这么保温。我其实是早上接的水，中午才打算喝的。我也没想到杯子这么保温，所以才猝不及防被烫得这么惨呢！” 见她说得有板有眼，还带点小委屈，老太太这才没再追问下去。 王浩熟练地抬起温思暖的腿，放在自己膝上，将药酒在手心搓烫，才覆上温思暖的膝盖，围着她膝上的淤青一圈圈揉开。 温思暖疼得嘶嘶地抽着凉气：“师兄，轻点！疼疼疼……” 她撑着椅子，往后缩腿。 王浩赶紧按住，温声哄着：“乖，忍忍。不用力，淤血揉不开，很久都不能痊愈。” 肖老爷子帮腔道：“就是要使点劲儿，才好长记性，免得以后走路还这么不小心。” 他嘴上这样说，眼神却不忍地瞥向别处。 温思暖小嘴一瘪，跟老太太撒娇控诉道：“外婆，您快看呐，外公和师兄合伙欺负我。” 老太太知道她这怕自己难过，故意跟自己插科打诨：“我懒得理你，自己摔的跤，自己受着吧！” 她说完，转身就去继续收拾东西。 温思暖夸张地伸挽留，戏精上身似的喊着：“外婆，所以，爱会消失的，对吗？” 屋里的人，都被她拙劣的演技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揉散淤血，王浩又给她腿上的烫伤，涂上一层薄薄的膏药。 淡绿色的透明膏体，涂在红肿的伤痕上冰冰凉凉的，瞬间就减缓了刺痛感。 温思暖舒服地眯起眼，开启新一波彩虹屁：“外公的膏药，果然是全世界最好的。我这点伤，能得到肖大侠的赠药，当真是三生有幸啊！” “行了，别玩了，我帮你把东西拿到后堂去吧！”王浩收好药膏，扶着温思暖站起来，顺手拎起她的书包。 “好啊，谢谢师兄。”温思暖笑嘻嘻地应声，撑着王浩的胳臂，连蹦带跳进了后堂。 避开肖老爷子和老太太，她脸上的笑容立刻就黯淡几分。 抬眸对上王浩关切地眼神，她又马上挤出笑意：“师兄，你看着我干什么？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行了，在师兄面前，就别演了。”王浩扶着她坐下，温柔的语气中透着心疼。 温思暖一怔。 王浩没有解释，直接拿出手机，点开微博头条递给她：“你这么失魂落魄，又是摔倒又是烫伤，是不是因为这个？” 第67章 有情人终成兄妹 温思暖一头雾水地结果手机，垂眸看到上面的大字标题，立刻就惊呆了。 【新婚在即，“痴情”霍三少夜守初恋不回家，渣男实锤！】 【薄情霍三少，身残志坚，大玩一王两后，渣！渣！渣！】 …… 内容里有霍厉霆在医院的照片，还有躺在病房里的宋菲儿。 有图有真相，由不得人不信。 所有标题下，都跟着数以万计的留言。 全都骂霍厉霆不是禽兽不如，同情温思暖遇人不淑。 王浩看着温思暖失神地样子，压低声音安慰道：“这个霍厉霆，实在太过分了。你别难过，明天师兄帮你去讨个公道。有钱人，也不能这么欺负人……” “不，不是这样的。” 温思暖摆摆手，打断王浩的话：“阿霆不是这样的人，这是个误会。” 她又看了几眼标题，倏然想起下午在医院遇到的那群记者。 没想到，他们的动作这么快！ 他们想怎么骂她、泼她的脏水都行，但骂霍厉霆，就不行！ 念及此，温思暖眸光一凛，霍然起身。 王浩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立刻关切道：“小暖，你怎么了？” 温思暖闻声，回过神来，迅速收敛身上的寒意，噘着嘴气鼓鼓道：“他们诬陷阿霆，事情根本不是这样的。” 她来不及跟多解释，马上掏出手机拨通黎磊的电话。 黎磊刚到网吧，找了个僻静的位置坐下，鬼鬼祟祟地用自己的硬盘，切近追踪系统，准备查那两个微信账号。 电话，声嘶力竭地震动起来。 黎磊吓了一跳，看到温思暖的号码，飞快接起：“说。” “说你个大头鬼！”温思暖的声音，怒不可遏。 黎磊又吓了一跳，急忙把手机拿到眼前，再三确认真是温思暖才委屈道：“大佬、祖宗，我这刚从你那儿出来多久啊？谁又把你招惹成这样了啊？” “当然是你。” 温思暖气汹汹道：“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什么it大神，是我最好的好朋友。可我老公在微博上都被别人黑成什么样子了，你也不管管？同学，我劝你做个人吧！” 黎磊盯着手机屏幕，满脸懵逼。 这是幻听了？ 霍厉霆在微博被黑，不是前几天已经搞定了吗？ 不等黎磊开口，温思暖又连珠炮道：“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半个小时之内，帮我解决这件事。否则，朋友也没得做，三石哥哥！” 最后四个字，她咬得很重，森冷的语气里透着不用言说的威胁。 黎磊来不及再问什么，那边已经“砰”地挂断了电话。 黎磊看看手机，又看看电脑，怔了几秒才彻底回过神来。 微博又作死了？ 他们不是才上门给霍厉霆道歉，保证不再黑霍家、黑霍厉霆了吗？ 黎磊不敢耽搁，马上切出游戏界面，打开微博。 果然，热搜头条又被霍家三少承包了！ 不同于前几天赞美，今天清一色全是谩骂和诋毁。 什么渣男、海王，什么残废、报应…… 那些根本不清楚事情真相的键盘侠们，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什么恶心骂什么！ 黎磊看着，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 这些人是嫌命长，拿着刀子在往温思暖身上捅啊！她护着霍厉霆跟护着眼珠子似的，难怪她刚才在电话里那么生气了。 不过，这个霍厉霆，这回确实是过分，怎么能当着媒体的面，这么去见别的女人呢？ 还被当众抓包，还有图有真相！ 黎磊来不及分辨事情到底怎么样，他只能先按照温思暖的吩咐，想办法把舆论压下去。 …… 医馆后堂。 挂断电话，温思暖还是觉得很担心，拖着腿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那些人实在太过分，那么说阿霆。 要不是现在在家不方便，她必定亲自动手，撕了微博团队那群言而无信的垃圾。 王浩看着她的样子，以为她是看了那些报道难过，柔声开解道：“小暖，你被迫嫁到霍家，是不是很委屈？” “呃？”温思暖怔了一下，不明所以地摇摇头：“没有啊，我一点都没觉得委屈啊！” 王浩无奈地摇摇头：“那你老实跟师兄说，腿到底是怎么弄伤的？别想再撒谎哦，没有人能端着水杯往前摔出去摔伤膝盖，水却反过来烫伤腿的。” 被拆穿了。 温思暖耷拉下脑袋，怯怯地看王浩一眼：“我告诉你，你可千万别告诉外公外婆哦！” 王浩点头。 温思暖抿了抿唇，低声道：“烫伤真是喝水的时候，不小心撒出来的。至于摔伤，是走路看手机，撞到送外卖的电动车了。” “撞车！”王浩的声音立刻拔高。 温思暖赶紧捂住他的嘴，竖起手指做了个噤声地动作：“嘘，我就是怕吓到外公外婆。你刚才也揉了，不严重的，真的。” 王浩不再说话，但无框镜片的眸子里，明显写着犹豫。 温思暖赶紧双手合十，狗腿道：“王浩师兄，你是最好的师兄了。千万千万帮我保密，拜托拜托了。” 明知道这是她的惯用伎俩，王浩还是无法拒绝。 他拉温思暖坐下，如她所愿压低声音，话却犀利：“我记得以前小磊走路玩手机，被你骂过很多次哦！” 果然，跟太熟悉的人在一起，真是一点隐私也没有啊！ 温思暖低着头不再说话，避免多说多错。 王浩也不勉强，继续道：“小暖，如果你在那边过得不开心，就回来。我、外公外婆，包括这里所有的人，都会像以前一样，疼着你，冲着你，不会让您受伤。你为了霍厉霆，做了那么多事，默许温振东的利用，忍受外界一次又一次的恶毒攻击，不辞辛劳为他治病……可他呢？他在医院守着他的初恋女朋友。他不但没有尽一个丈夫的责任保护你，甚至帮着外面的人一起伤害你……” 温和的嗓音低沉，满满都是担忧和关切。 温思暖知道王浩是关心自己，可她还是没办法接受别人说霍厉霆的不是。 她抿抿唇，摆手打断，道：“不是这样的，王浩师兄，阿霆他对我很好，真的很好。” 知道王浩不信，温思暖立刻补充道：“他送我上学，还在爸爸欺负我的时候帮我出头，还派保镖保护我，还救过我的命。” 她竖起两根手指头，强调道：“还救过两次哦！而且，他有什么好处都想到我，给外公外婆送了很多很多的蛇做药呢……” 温思暖说着，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想不到这么短的时间，她跟阿霆竟然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啊！ “总之呢，阿霆对我的好，真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呢！至于那个宋小姐，其实是阿霆的朋友啦！好朋友出事住院，去看看不是很正常的么？这不是更说明，我们家阿霆是个重情重义的好人么？” 她歪头看着王浩，脸上带着笑，眼里是如孩子般纯粹的光亮。 王浩无奈地叹口气，抬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你老实跟师兄说，你是不是爱上他了？我们家的小丫头，长大了，情窦初开了？” 被他探究地目光看着，温思暖讪讪干笑两声，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师兄，其实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爱。我就是想看到他好好的，高高兴兴的。只要能让他开心，要我做什么都无所谓。” 她顿了顿，似想起什么，眼睛又亮起来：“师兄，我记得你好像谈过几个女朋友耶！要不，你给我讲讲，到底什么是爱呗？” 王浩的面色沉了沉，但只是一瞬，就恢复如常的温润。 他思忖片刻，目光渐渐变得幽远：“如果我爱一个人，我绝对没有办法接受她对我忽冷忽热，更不愿意他背着我去见别的男人，特别是前任。我不会管那样她会不会开心，我只知道如果她那样做，我肯定会很不开心。” “这话，跟小蔡说的一模一样啊！为什么不能是你开心我开心，大家一起开心呢？” 温思暖迷惑地皱起眉，感叹道：“哎，感情的事情太复杂，实在是不适合我呢！” 王浩被她稚气的话逗乐，唇角弯起一抹笑意：“傻丫头！” 他看着她，眼里满是宠溺的光：“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不许任何人伤害你。或许在他们那些豪门眼中，你可能什么也不是。但在我们眼中，你是最好的，是唯一的，是任何人都不能伤害的！” 温思暖眼圈一红，夸张地吸了吸鼻子：“谢谢师兄，有你们真好。” “不过你们大可以放心，我可是你们捧在掌心宠大的宝贝，不会让别人随便就欺负了去的。”她弯着嘴角笑，眼里闪过狡黠的光：“何况，奶奶和阿霆对我，都好着呢！” 看她眉目舒展，王浩也没再说什么，揉揉她的脑袋：“好。乖乖睡一觉。明天起来，就什么都好了。” “恩恩。”温思暖仰着脸，笑得眉眼弯弯。 她目送着王浩离开，待他身影消失，她的神色又略黯淡了些。 …… 市二医院。 icu楼层，高级病房外。 看到丁姨搀着老太太出现在走廊上，白宇吓了一跳。 他僵直着身体，推了推霍厉霆的肩，声音低沉急促：“三少、三少，老夫人来了。” 霍厉霆凝着病房的视线，缓缓收回，侧头看向电梯的方向。 丁姨已经扶着老太太走到近前，离他们不过两三步的距离。 “奶奶，您怎么来了？”霍厉霆开口，语气恭敬。 “三少爷，好。”丁姨扶着老太太顿住脚步，率先开口：“您两天一夜没回家，老夫人担心您，特意过来看您了。” 外人眼中再正常不过的回答，白宇听得心惊肉跳。 丁姨这是在替老太太敲打三少呢！ 男人面不改色，淡漠开口：“谢谢奶奶，辛苦奶奶。” 他这是，还理直气壮了？ 丁姨有点生气，替老太太和三少奶奶委屈。 霍老太太安抚地捏了捏丁姨的手，声音平静道：“宋小姐怎么样了？” “不太好。”霍厉霆语气低沉，惜字如金。 白宇赶紧补充道：“宋小姐还在昏迷。医生说她肺部有积水，脑子里有淤血，但都没有生命危险，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 “没大碍就好，只要活着，总会醒的。”霍老太太淡淡道。 她灰蒙蒙的眸子四周转转：“我累了，想坐会儿。” 丁姨会意，扶着她到长椅坐下，又冲着白宇使了个眼色。 白宇连忙推着霍厉霆过去。 然后两个人默默退远几步，给祖孙俩留出足够的空间。 霍老太太手扶着冰冷椅子把手，略带沧桑的声音极缓慢：“阿霆，你在这里等什么呢？” 霍厉霆垂在眼睑，纤长的睫毛在眼底的青乌上，投下浓重的阴影：“我不知道。我只是想看到她醒过来。” 霍老太太没有停顿，立刻追问道：“然后呢？” 霍厉霆缓缓摇头：“我不知道。” 霍老太太抬手，摩挲着抚上他的膝盖：“阿霆，奶奶知道你还没有彻底放下宋小姐，但你现在已经结婚了。当初奶奶让你娶妻的时候，你说随奶奶安排，是不是就因为这样，你就觉得可以随便怎么对你的妻子了？” “我没有这个意思。”霍厉霆声音清冷，寒意层层散开。 他的确没有这样想。 此时此刻，他根本不想分神去想任何人、任何事。 霍老太太叹口气：“当初宋小姐不辞而别，成为你心里的心病。现在她回来，也解释清楚所有误会。看得出来，她心里有你，你心里也还有她。阿霆，你是不是打算重新跟她在一起？” “没这么想过。” 霍厉霆回答得很快，没有任何迟疑，但也没有更多的解释。 他这样推一下动一下的聊天，实在是让人觉得被动。 霍老太太无奈，不自觉地加重语气：“没想过就趁她没醒，抓紧时间好好想想。阿霆，你是个明白人，奶奶也不想过多介入你的感情。但奶奶有责任提醒你，如果今天小暖和宋小姐易地而处，你会不会为了一个前任这样做？” 不等霍厉霆回答，她就继续道：“你之所以敢这么明目张胆、无牵无挂地守在这里，无非是吃准小暖心性单纯，不会介意。可你是她的丈夫，你觉得这样做，对她公平吗？” 霍厉霆沉默不语，俊朗地眉宇间染上一抹迟疑。 霍老太太原本也没指望他会回答，又自顾自道：“听到你的腿康复有望，你知道小暖有多开心吗？你守着别的女人的时候，她半夜起来给你收集煎药的露水。那真是一滴一滴的收啊！她的腿上都是被荆棘树枝划破的伤口，但她不放心把这些事交给佣人，所有关于你的事，她都尽量亲力亲为。阿霆，这样好的女孩子，你真舍得伤害她吗？” 随着老太太娓娓的诉说，霍厉霆眼前浮现出女孩顶着夜色和薄雾，在花圃中穿行；浮现出她小心翼翼，把所有的药锁进保险柜里，还轻轻抚平上面的褶皱…… “阿霆，奶奶不是非要逼你选小暖，只是希望你能好好想清楚。如果你经过深思熟虑，还是决定跟宋小姐在一起，跟小暖离婚，奶奶也不会反对。但你要当机立断些，不要让小暖受到更大的伤害。那个孩子，受了太多苦了。” 霍厉霆的眉头蹙起，偏头扫了病房一眼：“奶奶，我跟宋小姐，只是故人。” 收回视线之际，他的语气冷沉下来：“婚姻的事，我以前没想，现在没想，以后也不会想。您放心，无论如何，我不会亏待小暖，也不会伤害她。” 霍老太太虽然看不见，却也感觉到霍厉霆细微的动作。 这孩子，在感情的事上向来内敛，尤其是生病之后。 但只要他说过的话，就没反悔过。 霍老太太暗暗松口气：“好，那你一定要记住自己说过的话。如果将来有一天你不要小暖，奶奶会认她做干孙女。她同样会成为霍家的一份子，绝不受半点亏待。” 白宇虽然站得远，但听得清。 闻言，心里咯噔一下。 这岂不是要应了网上的段子，有情人终成兄妹？ 三少，您要冷静，千万别答应啊！ 他腹诽刚落下，就听霍厉霆淡淡道：“好。” 哎，这真是油盐不进啊！ 霍老太太听霍厉霆这语气，也知道病房里的人若是不醒，自己这个孙子就回不家了。 但她向来是个豁达的老太太，该说的话说完，便朝着虚空里抬抬眼，唤了声：“丁姨。” “哎，来了。” 丁姨连忙过去，扶起老太太：“老夫人，咱们回家吗？” “恩，回家！”霍老太太重重应声，苍老的声音中透出疲惫。 丁姨偷偷看了霍厉霆一眼。 霍厉霆端坐在轮椅，追随着老太太的动作转身，语气平静如初：“奶奶慢走。” 丁姨心里叹了口气。 她还以为老太太亲自出面，能把三少带回去…… 哎，想不到竟也是白跑一趟了。 安全楼梯后，一双眼睛偷窥着这一幕，悄悄拨通电话：“虽然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但老夫人已经走了，三少还在，肯定是没谈拢。” 白宇料到霍厉霆对宋菲儿的坚持，没料到他连老太太的面子都不给。 但作为一个合格的属下，他不能质疑，只能遵从。 他推着霍厉霆回到玻璃窗前，由得他继续看着病房里的人，片刻，才试探地建议道：“三少，我在电视里见过那种金针刺穴，帮助昏迷病人苏醒的剧情，我们要不要请神医过来给宋小姐看看？” 他没有，也不敢提温思暖。 霍厉霆看着病床上的人，眸光深谙，语气漠然：“不用。她若是想，自然会醒。” 白宇愣怔。 这是什么意思？意思现在是宋小姐自己不愿意醒？ 呃，肯定是！果然是个作精！ 可是，三少，您既然明明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要等呢？ …… 医馆后堂。 温思暖刚简单洗漱了一下，就接到黎磊电话。 “大佬，十万火急，我一个人搞不定了。” 网吧里，黎磊急到头秃：“这次对方是有备而来，那些八卦绯闻贴，我一条都删不动。底下的留言倒是能删，但是太多了。删一百条，新增一千条，怎么办呐？” 温思暖握着电话的手一紧：“怎么会这样？” “我不知道啊！”黎磊沮丧道。 他这个it小王子，现在正遭遇事业滑铁卢啊！ 温思暖当机立断：“你带着东西，马上过来，我在医馆等你。” 不方便也要制造方便，她决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人欺负阿霆。 “好。” 黎磊不敢耽搁，马上收拾东西赶到医馆。 一进房间，温思暖就锁上门。 两个人照例用笔记本电脑接上加密设备，然后联手开始操作。 半晌，黎磊擦着脑门上的汗，懊恼道：“真是一堆操作猛如虎，一看战绩0-5。” 他试图把那些关于霍厉霆出轨的帖子删掉，可根本删不掉。 他尝试把别的帖子刷到最热，可关于霍厉霆的帖子还是稳稳当当排在首位…… 试遍所有办法，那些帖子就跟定格在网页上的画面一样，纹丝不动。 温思暖揉揉眼睛，呼出口气：“我这边也是。” 混迹it界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黎磊揉着脑袋上的板寸，烦躁道：“按道理不应该啊！微博那个ceo高波，上次不都亲自找上门给你老公道歉了吗？这才几天，他伤疤都还没好，不至于这么快就忘了疼，又作妖吧？” 温思暖靠着椅背，沉吟片刻，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她飞快的在页面上输入一行新的代码，跟着页面跳转，她再输入代码，页面再跳转，直到反复五次之后，页面才终于不动了。 温思暖看着界面上的代码，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的确不是微博官方在作妖，是有人在暗处作妖。” 黎磊好奇地凑过去，疑惑道：“这是什么情况？” 温思暖白他一眼：“这代码，你看着不眼熟吗？” 黎磊仔细看了看，猛然反应过来：“这次我上次封锁微博的时候，用的代码。有人改良了，还进行了重新加密。所以你老公的八卦不是排上了热搜榜，是被人锁死在热搜上了。连咱们都奈何不了，微博的技术部，肯定也没办法了。” 温思暖滚动着鼠标，心里的怒火越燃越旺：“这个人，分明是在针对阿霆。我刚才尝试突破他的防火墙，但是失败了。光是凭这点，就能确定他的名字肯定在黑客排行版前三之列。” “会是谁呢？” 第68章 为什么要回避？ 黎磊单手撑着下巴思考，口中不自觉地喃喃道：“除了你，前三甲也就剩两个人。你说，上次帮我们的那个人，应该也是这两个其中之一吧？” “应该是。” 温思暖点点头：“那两个高手，很可能一个站在我们这边。而另一个，就站在我们对立面。” 她盯着屏幕上的代码，大脑飞速旋转：“可这个人是谁呢？他跟我们家阿霆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为什么要针对阿霆？他是被人雇佣，还是自己想黑阿霆呢？” “谁知道呢？”黎磊无奈地摊手。 “我老早就提醒过你，一入豪门深似海，虽然你们家阿霆深居简出，难保别人不想拿他开到，或者拿他向霍家开刀呢……” 他说着，忽然想到什么，声音戛然而止。 他飞快坐回自己电脑前，打开国际股市和国际财经新闻。 温思暖侧头看过去，正好看到黎磊电脑界面上跳转出霍氏海外公司股票大跌的消息。 答案呼之欲出。 温思暖急忙起身过去一起看。 黎磊切换着各个国家的股市情况，什么富时，什么纳指，但凡涉及到霍氏旗下产业的，通通都在跌…… 各个财经媒体上，对霍氏也是一片唱衰之声。 温思暖眉头拧紧，声音低沉：“再这么下去，明天开市，国内的股票肯定也会被波及，霍氏的损失，将不可估量。无论如何，今晚一定要把这些负面消息压下去。” 黎磊嘴角微抽：“那，要是压不下去呢？” “压不下去，咱们今天谁也别想出这个门！”温思暖虎着脸，瞪他一眼。 黎磊缩着脖子，抽了口凉气：“大佬，就算我们今天出得了这个门，那也没用啊！经济上的损失已经造成，八卦新闻能压下去，但这些国际时事新闻不行啊！就算时事新闻也压下去，但如果市场不对霍氏、对你老公恢复信心，什么手段都是白搭。治标不治本这种事，你应该比我明白吧？” 温思暖看看黎磊，又看看网页。 她摩挲着下巴，思忖片刻，眸子里闪过点点黠慧：“既然堵这些新闻没用，那咱们就反其道而行，疏通！” 翌日。 天光微亮，医院就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微博ceo高波，拎着包装精致的果篮出现在icu病房前。 白宇正迷迷糊糊地犯困，看到高波，立刻直起身挡在霍厉霆面前：“你来干什么？” “我、我来给三少道歉啊！” 高波瑟缩着看向霍厉霆，诚惶诚恐道：“三少，微博上关于您出轨的那些负面消息，真不是我放的。看到消息出现，我已经第一时间让司技术部的人做事了，我们还从外面请了很多外援回来，可那些消息删不掉也盖不住，我真的是尽力了！” 出轨……的负面消息？ 霍厉霆眸色一沉，但只一瞬，就恢复如常。 他既然敢守在这里，就料到了。 被公开，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白宇眼睛瞪大，连忙拿出手机查看。 微博上，满屏都是关于霍三少和初恋旧情复燃，要抛弃新婚妻子的八卦。 最早的帖子是从昨天下午开始的，然后持续发酵。 这就难过昨晚老太太亲自过来，原来不是单纯为三少奶奶撑腰，而是知道了这些让人糟心的消息。 可三少，眼里还是只有病床上的宋小姐。 白宇心里暗暗叹气，马上转身把手机递到霍厉霆面前：“三少，您看。” 霍厉霆抬眸，没有接下手机。 他的目光冷冷地从手机屏幕上扫过，又冷冷收回，开口，语气淡漠：“他们喜欢写，就让他们写。” 白宇一怔，忍不住心中敬服。 三少就是三少，敢作敢当。 可是，这些消息都是对三少不利的，恐怕也会对公司不利啊！ 他暗暗担心，正要说出来，高波先嚎了起来。 “三少，您不能就这么让他们写啊！您要再让他们这些写下去，我可就完了。”高波急得快哭出来。 他是保证过不再报道任何霍厉霆负面消息的，万一那个给他发邮件的人来追责，他就完蛋了。 白宇冷笑，不等霍厉霆开口，就呛声道：“高总，你是猴子请来的逗比吗？你们微博把我们三少黑成这样，我们没找你算账就不错了，你还想让我们三少怎么样啊？是我们三少让他们写的吗？” 高波表情一僵，意识到是自己词不达意说错话，连忙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啪！” 一声脆响，响彻整个楼道。 为了保住微博，他对自己也是实打实的下得去手。 打完，他马上对着霍厉霆和白宇深鞠一躬，道：“对不起对不起！刚才是我说错话，我的意思是想请三少放微博一马。如果眼下要马上解决这件事，只能关闭微博的服务器，可我们前几天才出了那样的事情，如果现在再关闭服务器，恐怕微博的名声就彻底臭了。三少，求您别让我们关站，行吗？” 只要征得霍厉霆同意，那么就算那个自称粉丝的人找来，他也能有话说。 霍厉霆靠着椅背，双手慵懒地交握在身前。 数夜未眠，他俊美冷漠的脸颊略显苍白憔悴，眼下淡淡青乌，让他整个人看上去神秘又危险。 他看着高波，平静的声音让人听不出一丝情绪：“你们的技术，早就该换人了。” “是是。”高波尴尬得无地自容，连连点头答应：“我这次回去，一定好好整改。把技术部的人全换了，没一个顶用的。” 网站连续两次被黑客攻击，再有第三次，他这个ceo就该被换了。 霍厉霆未置可否。 他波澜不兴地转过头，继续看着病房里的人。 仿佛跟外界隔绝。 高波目瞪口呆。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冷静的人，连自己的绯闻都漠不关心？ 他求助地看向白宇：“白助理，三少这、这是什么意思啊？” 此刻，白宇的注意力完全被刚刷上热搜的视频吸引。 视频中的女主角是温思暖。 画面中，她扎着马尾，带着黑框眼镜，跟平时没有两样。 她端坐在镜头前，一板一眼地说着：“大家好，我是温思暖，是霍厉霆的妻子。我在这里郑重声明，希望大家不要妄议我、阿霆和宋小姐之间的关系。 “我和阿霆新婚燕尔，感情笃定，而宋小姐跟阿霆，只是故交。宋小姐刚从国外回来就发生这样的意外，她的身边没有其他亲人。阿霆在医院照顾，只是尽朋友之义。事实上，这正好说明，我们阿霆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她的表情很严肃，但说到“我们阿霆”的时候，嘴角又不自觉的弯起笑。 那种自然流露的笑，虽然极快极浅，却隔着屏幕都让人感觉到甜。 白宇心都要萌化了。 果然，在这个世界上，最疼三少的人，只有三少奶奶。 有这个视频，网友就该消停了吧？ 白宇这样想着，连忙点开底下的评论。 然而，评论并没有一边倒，而是呈现出非常清晰的两极分化。 信哥得永生：【这是什么神仙信任？这是什么神仙感情？天呐，我居然被感动到，我又相信爱情了！】 流氓兔耍流氓：【我相信三少奶奶的话，这不是我第一次看到三少奶奶维护三少了。他们绝对是真爱！暖霆cp，锁死！】 …… 爱吃酸菜鱼：【真爱个屁！真舔狗还差不多！头上的绿成科尔沁草原了，还跪舔呢！】 柠檬精：【果然，渣男渣不渣得起来，主要是看老婆够不够蠢！就这还发帖澄清呢？有本事喊你们家阿霆一起澄清啊！】 …… 什么柠檬精酸菜鱼，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白宇气呼呼地关掉评论。 稳了稳情绪，才将手机递到霍厉霆面前：“三少，三少奶奶上热搜了。她发了视频，本人亲自出镜，澄清您和宋小姐的关系。” 霍厉霆的视线，缓缓转过来，幽暗、无波。 白宇连忙按下视频播放键。 空荡荡的走廊上，立刻响起女孩清脆的声音。 男人眼中的倦怠，在看到女孩的一瞬，闪过一抹光亮。 但仅仅也是一闪，便消失无踪了。 白宇唯恐霍厉霆看到评论，视频一播放完，就将手机收了回去：“三少，现在我们怎么办？要不要跟三少奶奶一起，澄清一下？” 网友的话太恶毒，他希望三少能跟三少奶奶一起，打他们的脸。 男人的目光冷静锐利。 片刻静默后，他冷冷道：“告诉她，别再管这件事。” “啊？” 白宇愣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三少奶奶做这么多事，不惜把自己做成靶子，竟然就换来三少这么一句话？ 不过，三少这么说，肯定也有他的道理吧！ 白宇不敢质疑，只喏喏地答应：“是。” 高波被晾在一旁，听着视频里的声音和主仆俩的交谈，眼睛眨了眨，连忙讨好道：“三少，您看您都不让三少奶奶参与这件事，那我这边，是不是也求您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男人的眉头蹙了蹙，脸上闪过明显的不耐。 白宇连忙轻咳两声，呵斥道：“高总，你是什么身份，也敢拿自己跟我们三少奶奶比？还有，我们三少上次已经说过，怎么处理微博是你的事，别来烦我们三少。你是耳朵聋了，还是老年痴呆了？” “是是是，我不会说话，是我逾矩了。”高波佝偻着身体，瑟瑟发抖：“可我害怕啊！三少，您大人有大量……” “滚！”男人沉着脸，语气如淬寒冰。 高波身体一僵，没说完的话秒憋回去。 男人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可他却如芒在背，大汗淋漓。 他身形颤抖，可怜巴巴地看着白宇，想问又不敢问。 白宇嫌弃又无奈地摇摇头，声音压低：“让你滚还不滚，是想等着微博关站？” 高波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感恩戴德地道谢：“谢谢、谢谢三少，谢谢白助理。” 他转身离开，走出几步才想起手里的果篮。 但他再不敢过来，怯怯将果篮放在旁边的长椅上，便飞快地跑了。 白宇看着高波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ceo做到这份上，也是没谁了。 他收回视线，再次快速浏览过那些新的消息提示，轻道：“三少，这次的事情明显是有人恶意针对，我们真的不需要做点什么吗？” 霍厉霆淡定地靠着椅背，食指有节奏地敲击着轮椅扶手：“公司的股价怎么样？” “昨天下午国内收市只是略有下降，但国际股市跌得很厉害，恐怕今天开市后，会是一轮大跌。”白宇刚汇报完，手机就收到短信提示。 他脸色一暗，补充道：“公司董事要求召开临时董事会，要求您必须到场。” “必须？”霍厉霆眉尾微挑，嘴角勾起冷嘲：“再等等，等股价降到最低。” 降到最低，那公司要损失多少钱啊？ 白宇震惊困惑，但看男人气定神闲的样子，似乎早在意料之中，只好遵从道：“是，属下马上回复他们。” …… “霍先生，宋小姐已经昏迷两天，可能需要中医辅助治疗。如果您同意的话，我们想给她安排中医针灸，帮助她大脑中的淤血尽快消散吸收。” 李医生查房出来，照例向家属解释病人的最新情况：“虽然宋小姐现在的身体各项指标正常，但如果不尽快驱散淤血，让她苏醒过来，恐怕会对她的大脑产生损伤。长时间的昏迷，会对病人的肌肉骨骼、包括记忆力、脑力都会产生不同程度的影响。” 霍厉霆侧头，往病床上看了一眼，才淡淡道：“只要能确保她的生命安全，我没有意见。” “这个您放心，我们首要考虑的，肯定也是病人的生命。”李医生郑重道：“如果您同意，那我们就尽快为宋小姐安排针灸。” 霍厉霆眸光闪了闪，似想到什么：“李医生，你们可听过神医黑阎罗？” “当然听过。”李医生想也没想就回答道：“黑阎罗神医可是中医界的传奇。不过，他老人家向来是居无定所，而且行踪非常神秘，一般人根本就找不到他。霍先生，您不用太担心，宋小姐的情况不算严重，我们医院的中医专家就可以解决了。” 霍厉霆不为所动：“如果我能联系到黑阎罗神医，可否让他过来施针？” 李医生眼睛一亮，惊喜道：“那当然更好。虽然医院一般不允许病人自己请外援医生，但如果真能请到黑阎罗神医，那就另当别论了。” 霍厉霆微微点头：“好，我们会联系的。如果他实在不方便，再麻烦你们。” “好好。”李医生连连点头：“那你们赶紧联系，希望到时候我们也能跟着老神医学习学习。” 说完，他就赶紧带着其他医护人员离开。 霍厉霆转眸，对白宇扬了扬下巴。 白宇会意，连忙拿出手机给黑泽打电话。 …… 看到黑泽来电时，温思暖正在学校上课。 她悄悄地从教室后门摸出去，接通电话：“黑泽师兄，怎么了？是他肯来针灸了吗？” 几乎是本能的，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霍厉霆。 “的确是他们找你，不过不是他要治疗。” 黑泽叹口气，将白宇的话转述给温思暖：“白助理说，霍三少想请你去市二医院，给昏迷的宋小姐针灸，帮助她尽快从昏迷中醒过来。” 温思暖眸子里的欣喜一滞。 只要宋小姐醒了，阿霆应该就能放心地吃饭睡觉了吧？ 这样想着，温思暖的嘴角又弯起来：“好，你告诉他们，我们明早就过去。黑泽师兄，到时候还要麻烦你继续配合我的伪装哦！” 黑泽隔着屏幕，也感觉她的情绪变化，心疼道：“小暖，我看到网上的传闻了。那个宋小姐可是你老公的绯闻前女友，是你的情敌啊！霍三少这样在医院守着那个女人，冷落你，你真的还要去救她？” 温思暖浅笑，语气轻快：“黑泽师兄，在我看来，她不过是个病人罢了。既然阿霆开口，那我去就是了。” 给宋小姐治病，也等于给阿霆治病，一举两得，怎么看都是好事。 虽然心里莫名有点堵堵的，但是没关系。 黑泽不由得感慨：“医者仁心，小暖，你真是个好大夫。” “嘿嘿。”温思暖憨憨一笑，提醒道：“我们明早过去可以，不过要麻烦你告诉他们，我不想在病房看到病人的朋友家属，包括守在门口也不可以。” “明白。”黑泽点头。 越是谨慎，才越能保住她身份的秘密。 “恩恩。那就麻烦你了，黑泽师兄。” 挂断电话，温思暖脸上的笑意就淡下来。 这样，阿霆就能回家好好休息了吧？ 医院这边，白宇接到黑泽的电话，立刻松了口气。 他把神医的要求也都据实向霍厉霆汇报了。 回避？ 霍厉霆眸光沉下：“又不是素未谋面，为什么要回避？” 白宇耸耸肩：“属下也不知道。但神医脾气古怪，说话做事向来不能按照常理推断，既然他有这个要求，我们只要照办，不就行了吗？” 霍厉霆微微点头：“好。他说回避，那就回避。” 白宇心中暗喜，建议道：“三少，那属下这就送您回去休息？等到明天神医给宋小姐施完针之后，我们再过来？” 他说着，双手已经蠢蠢欲动，开始收拾病房玻璃窗前的保温杯。 霍厉霆目光幽冷地扫过，开口，不容置喙：“再等等，等她醒来再说。” 白宇握着保温杯的手僵住，焦急道：“那怎么能行？” “三少，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您的身体本来就弱，这样不吃不喝不睡三天怎么得了？李医生说宋小姐没有生命危险，神医也答应过来，有这么多人齐心协力照顾，宋小姐一定会没事的。” 白宇苦口婆心地劝解道：“三少，属下知道您担心宋小姐，可您也得顾着自己的身体啊！” 霍厉霆没有说话，目光落在他手中的保温杯上，忽然伸出手。 白宇秒懂，马上拧开杯子递了过去。 温热的水润过嘴唇、喉咙，身体瞬间有舒展的感觉。 霍厉霆看着杯子，眸光倏然怔住。 这杯水已经放了很久，竟然还温热。 可那天，她却说早上接的水，已经不烫了！ “她的腿，有没有事？” 没头没脑地一句话，白宇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温思暖，连忙道：“没事。我送三少奶奶到医院门口，没看出异样。” 霍厉霆表情微松：“她直接回西苑了？” 白宇摇头：“没有。晚上的时候，三少奶奶回西苑帮忙，这会儿恐怕在学校上课了。” 看到男人干裂的嘴唇重新恢复润泽，又提前温思暖，白宇暗暗松口气，连忙剥了颗九物丸递过去：“三少奶奶说是神医给的，对您的身体有好处。” 霍厉霆看着那黑黝黝的东西，眉头蹙起。 犹豫了下，他还是拿起来，放入口中。 黑芝麻的酥香混合着淡淡药香，甜而不腻，入口生津。 果然如她所说，一点都不难吃。 霍厉霆抿着药丸，看着手里的卡通保温杯，清冷的眸光中，划过一抹难得的温润。 …… 翌日清晨。 白发苍苍的老神医黑阎罗，在助手黑泽的搀扶下，缓缓步入宋菲儿所在的icu病房。 李医生带着医护人员恭敬地站在一旁，介绍宋菲儿地情况：“宋小姐各项体征都非常正常，我们怀疑她迟迟没有醒来，就是因为脑部的淤血压住神经，希望神医能帮忙施针，帮助驱散她脑部中的血块。” 黑泽客气地点点头：“明白，我待会儿会把这些转告神医，神医也会再替宋小姐进行中医方面的检查。现在，就麻烦各位先出去一下。神医治病的时候，不习惯有外人在场。” 黑阎罗在中医界享负盛名，古怪脾气也是众所周知。 李医生连忙答应，带着众人退了出去。 黑泽送他们到门口，亲自锁好门，放下百叶窗。 他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房间，确认没有监控，才对温思暖道：“没问题了。” “太好了。谢谢师兄，辛苦师兄了。” 温思暖摘下墨镜口罩，畅快地呼吸了几口新鲜口气，就开始对照病例给宋菲儿检查。 “的确跟西医检查的结果一样，身体没有大碍，但脉象呈现出瘀滞，应该就是脑部的血块引起。”温思暖一边跟黑泽交流，一边取出针带。 她在宋菲儿的床头站定，表情严肃，水眸因为专注而熠熠闪光。 取下银针的手，似乎比平时更加用力。 黑泽皱眉：“很严重吗？” 第69章 左拥右抱 温思暖淡淡摇头：“并没有，只是普通的瘀滞。” “但你的样子，看起来有点紧张啊？”黑泽关切道。 温思暖苦笑：“是啊，是有一点，但我不知道是为什么。以前从来没这样过。” 因为她是你的情敌啊！ 黑泽看破，却没有说破，只温和道：“要不，让我来？” “不用，还是我自己来。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嘛！” 温思暖扬起笑意，深吸一口气，捻动着手中的银针，缓缓顺着宋菲儿的头皮刺入。 随着那根针刺入，她紧绷的身体开始舒展，整个人俨然已经恢复状态。 黑泽松口气，放下心来。 不愧是祖师爷赏饭吃的少女天才，面对任何人都能保持专业的水准。 一个小时后，黑泽扶着神医，颤颤巍巍地从病房出去。 守在门口医护人员，立刻迎上来。 “黑代理，怎么样了？”李医生率先开口。 黑泽安抚地抬抬手，声音不高不低：“施针的过程很顺利，宋小姐潜意识里的反应也非常正常，相信很快就会醒过来。你们好好照看着就行了。” “太好了。有神医帮忙，肯定事半功倍。” 李医生呼出一口气，其他医护人员也跟着露出轻松的表情。 黑泽礼貌地笑笑：“针灸的注意事项，相信你们都很清楚。因为受伤施针在头部，我再多嘱咐两句，短期内暂时不要移动病人，如果需要复查什么，建议选择床旁仪器。另外，如果病人醒来，切记不要让她受刺激。” “是是，明白。”李医生连声答应，又恭敬道：“我送您和神医出去？” “不用了。你还是先照看好病人。” 黑泽礼貌地拒绝，朝着众人微微颔首，就扶着神医缓缓离开了。 电梯门阖上，宋菲儿隔壁病房的门“吧嗒”打开。 白宇推着霍厉霆，走了出来。 “李医生，怎么样？”霍厉霆径直开口，语气微带急切。 李医生宽慰一笑：“您请到神医亲自出手，当然没问题。放射科的同事会给宋小姐从新做脑补扫描，片子出来就能看到淤血弥散的具体情况了。您放心，以我们的经验，相信宋小姐很快就会醒过来。” 霍厉霆握着轮椅扶手的手放松。 白宇也跟着松口气，喃喃道：“宋小姐都睡四天了，也是时候该醒了。” …… 医院车库。 黑色的商务车后排，温思暖扯下头上的假发和墨镜假脸，瘫在座椅上大喘气。 里外两套衣服，加上厚重的假体憋闷，又绷紧神经工作了这么长时间，她的体力有点透支。 黑泽打开前排空调给车厢降温，又拿了矿泉水递给她：“喝点水，休息一下。” 温思暖也不客气，拧开瓶盖咕咚咕咚就喝了半瓶。 嗝—— 她打了个饱嗝，心满意足地闭上眼：“谢谢师兄，我感觉自己又能活一活了。” 黑泽隔着后视镜看她，心疼又无奈地摇摇头：“你呀，就是自讨苦吃。” 如果让他动手，她何至于累成这样？ 就因为霍厉霆一句话，她就不肯假手于人。 黑泽感慨着，忽然想起什么，疑惑道：“小师妹，如果我刚才没看错的话，你是不是多扎了一针？” 温思暖靠着椅背，闭着眼轻轻点头：“恩，你没看错，我是多扎了一针。” 黑泽不解：“为什么？我从前也见过你给昏迷病人施针，但从没见过你动那个穴位？” 温思暖睁开眼，水眸中一片清明：“本来是不用的，不过我想她早点醒，所以多扎了那一针。那个穴位是个不常用的辅穴，能加快淤血弥散和吸收。平时不用，是觉得没什么必要，毕竟身体有一个自愈的过程。” 她垂下眼帘：“但现在，我不想阿霆再等下去了。只有宋小姐醒过来，阿霆才能放心，才会乖乖回去休息。” 想到网上那些传闻，黑泽脸色也跟着沉下来：“你说让家属朋友离开，其实是不想看到你老公吧？” “恩。” 温思暖头垂得更低：“准确的说，是我不想看到阿霆憔悴的样子。阿霆不高兴，我也会觉得不舒服。不舒服就会影响施针，所以才要他们回避。” “啧啧，你还真是事事以他为先啊！” 黑泽情不自禁地感慨道：“如果霍三少知道你默默地为他做了这么多事，一定会很感动、很愧疚吧？” “会吗？”温思暖微一沉吟，就连忙摆摆手：“不行不行，那这些事就千万不能让他知道。黑泽师兄，你一定要替我保密，谁都不能说哦！” “为什么？”黑泽大惑不解。 难道这不是最佳的邀功和好机会吗？ 温思暖红唇微翘，眸光坚定：“我不想看到阿霆愧疚，我只想他高高兴兴的。他从来不欠我什么，是我欠他比较多。” 这应该是个很长的故事啊！ 黑泽好奇，但见温思暖并没有说下去的意思，便也没有多问：“好，感情的事情，你自己做主。如果工作、学习上有什么问题，尽可以找师兄帮忙。” 温思暖点头如捣蒜，脸上又恢复纯真无邪地笑意：“恩恩，谢谢师兄。” …… 市二医院，icu楼层。 电梯门打开，一个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走了出来。 铁灰色高定西服勾勒出颀长的身形，黑色皮鞋落在地砖上，发出沉稳而有节奏的声响。 白宇正愁怎么劝霍厉霆回去休息，看见来人，眸子唰的亮起：“大少，您过来就好了。您快帮我劝劝三少，他怎么都不肯回去休息！” 循着白宇的目光，霍厉仁看到霍厉霆满脸的憔悴，长眉立刻蹙起：“阿霆，你这样耗着自己，奶奶看了，会心疼的。” 霍厉霆缓缓抬头，客套地弯了弯嘴角：“没事，反正她就快醒了。” 不等霍厉义开口，他就直白道：“大哥过来，是有什么事？” “哎。”霍厉仁叹口气，似看着他的样子有些不忍，但终究还是开口道：“本来应该劝你回去休息，但现在公司的情况实在太乱。你和宋小姐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股东联合起来，要求你今天务必到公司，给大家一个交代。” “这么严重？”白宇满脸担忧，忍不住插话道。 霍厉仁看他一眼，严肃地点点头：“我已经尽量安抚，秘书室也在配合协调，公关部和法务部都在积极处理网上的留言。” 他顿了顿，又继续道：“但股东们的态度很坚决，他们说今天要是见不到你，就不会走。所以，阿霆，能不能辛苦你跟我走一趟，去见见他们？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乱来的。” 不等霍厉霆回答，白宇就心疼道：“大少，这不是乱不乱来的事啊！三少已经四天没合眼，吃得东西也少得可怜。他的身体，您是知道的，一向不太好。那些股东聒噪起来就没完没了，别说是三少，就是换了我或者其他人，都受不了的。” 霍厉仁并没有因为白宇插话而怠慢，反而认同地点头，语气越发温和：“你的担心，我很明白。放心，不会很久，只是让阿霆去跟他们照个面，其他的事，我会处理。事情一解决，我就马上送阿霆回家休息。” 面面俱到，滴水不漏。 白宇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等着霍厉霆自己拒绝。 霍厉霆略微思索，便点头答应：“作为霍家的一员，又是这次舆论的重点，我责无旁贷，应该去跟股东见个面，平息这件事。但她还没醒……” 他转眸，自然地看向病房的方向。 话没说完，就见病房的门打开，值班护士兴奋地跑了出来。 “醒了，宋小姐醒了。” 护士朝着他说完，就飞快地朝医生办公室跑。 霍厉霆目光微怔，紧绷地背脊松沉下来，立刻话锋一转：“我现在就跟你去公司。” 好不容易盼到宋菲儿醒过来，白宇还来不及高兴，心就悬起来：“三少，不好吧！您的身体，还是先回去休息……” “我有分寸。”霍厉霆抬手打断他，随即吩咐道：“你留在医院，好好处理这边的事，不用跟我去公司。” 冷沉的语气，不容置喙。 白宇看看病房里的人，又看看霍厉霆态度坚决，只能恹恹应下：“好。您放心，属下一定照顾好宋小姐。但您待会儿一定要回去休息……” 白宇絮叨地叮嘱还没说完，霍厉霆已经径直驱动轮椅，朝着电梯驶去。 他只好求助地看向霍厉仁：“大少，拜托您好好照顾三少，待会儿一定说服他回去休息，拜托了。” 霍厉仁脸上挂着温润宽慰地笑，暗暗对他点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 转身，快步跟上霍厉霆。 白宇不放心地盯着那两道背影，直到身后传来医护人员的脚步声。 他才不得不回头，把关注点落在病房里的宋菲儿身上。 宋小姐，你好好的，可千万别再作妖了。 …… 霍氏集团，高层会议室。 霍厉义和十几位董事沿着椭圆形长桌两侧而坐。 看到霍厉仁推着霍厉霆进门，长桌右侧首位的王董就冷嘲道：“哟哟哟，我们的大情种可算出现了。” 他身旁的李董，斜靠着椅背，也阴阳怪气地附和道：“就是，放着公司的正事不管，三催四请不出现。都说有了媳妇忘了娘，三少左拥右抱，怕是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吧！” “你们住口。” 长桌左侧首位，霍厉义冷声打断：“感情是阿霆的私事，与你们无关。” 李董坐直身体，反驳道：“是，感情私事是不关我们的事，但他影响股价，影响到公司，影响了我们大家的利益，就不行！” 王董跟着道：“他喜欢谈情说爱，我们不反对，他想找几个都是他的自由，但他这次害公司损失惨重，害我们损失惨重，总要给大家一个交代。” 随着两个人一唱一和，其他股东也开始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 “关键这态度也不行啊，动了大家的蛋糕，连句话都没有！” “就是，事情发生好几天也不解决，这么下去今天的分红还能指望吗？” “还分红呢？不让你追加投资就谢天谢地了。” “负责，必须要让他负责！” …… 看到众人都闹起来，一个站在霍厉霆这边的都没有，霍厉义也没招，只能转头看向霍厉仁和霍厉霆。 霍厉仁温润的桃花眼里闪过焦急，朗声安抚道：“各位，安静！现在阿霆也来了，你们有什么诉求，可以说出来，但别吵。公司出事，你们不想，我们阿霆也不想。现在大家同坐一条船，没必要剑拔弩张。” 他边说，边推着霍厉霆到长桌主位固定。 霍厉义赶紧挪了把椅子给他，三兄弟正好不远不近地挨在一起。 霍厉霆从进门就没说过话。 此刻，他靠坐在轮椅里，目光平静地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淡淡开口：“你们不妨直说，到底想怎么样？” 略带沙哑的声音，沉沉落下，会议室地嘈杂霎时寂静。 直白、犀利，没有给任何人拐弯抹角的机会。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猜不透霍厉霆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反而不敢贸然开口。 最后还是李董站起来，忿忿道：“你害大家损失惨重，自然要付出代价。既然你无心经营，不如就把手里的霍氏股份交出来，彻底脱离公司。以后爱干什么干什么，免得贻害大家。” “就是、就是。”有人带头，其他人立刻也开始跟风附和。 “对，让祸害滚出公司！” “让祸害滚出公司！” 零碎的话渐渐混合成口号，响彻整个办公室。 霍厉霆不动如山，幽潭似的双眸森冷无波，菲薄的唇，缓缓勾起一抹清浅地幅度。 霍厉仁桃花眼骤缩，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放肆！” 他一贯温润的面孔上，难得露出怒意，狭长眸子冷扫过众人。 众人没见过他这么生气，一时怔住，场面立刻安静下来。 霍厉仁脸上的怒意淡去，眉目缓缓舒展，语气坚定：“大家冷静点，这件事阿霆纵然处理得不妥，但还没有到各位说的那个地步。不过是有人在暗处针对我们霍氏，阿霆是无辜，才成为靶子。你们要是推波助澜，就成了别人的棋子、帮凶。” 李董回过神，冷哼一声：“大家入股霍氏，为的就是赚钱，现在赚不到钱，还可能赔钱。我管是不是当棋子、帮凶，我只想要钱！” 霍厉义清朗地眸子睨转，满脸鄙夷：“钱钱钱，我看你是掉钱眼里去了。我们霍氏这些年，让你们赚的钱还少吗？这才出多大点事，你们就想过过河拆桥？我提醒你们，人在做天在看，做人做事不要太绝。”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再说，我们霍氏是家族企业，家族企业懂不懂？只要阿霆一天还是我们霍家的人，他就一辈子都有我们霍家的股份。你们，算什么东西！” 霍厉仁眸光微沉，深看霍厉义一眼。 李董脸色一僵：“你什么意思，想耍无赖啊！” 霍厉义吊儿郎当地歪在椅子上：“就耍无赖，你能把我怎么样？”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李董气得龇牙咧嘴：“看看，你们大家都看看，这就是霍家人的嘴脸。出了事，就想拉大家一起下水。” “害大家损失，我净身出户没关系，但大家的损失还是损失，所以我有个更好的弥补办法。” 霍厉霆忽然开口，沙哑地声音里带着笑，只是那笑意冰冷：“你们谁不愿意再跟我们霍家同坐一条船，可以马上出售自己手里的股份。我愿意以霍氏股价历史最高价的三倍，回购。” “什么？最高价？三倍！”李董震惊。 众董事也面面相觑，完全不敢相信。 霍厉仁和霍厉义相视一眼，完全不知道霍厉霆这是要干什么。 但他们默契地没有开口，静等着董事们的拆招。 众人迅速的低声讨论一番，同时得出一个结论：不相信！ 李董双手撑着桌面，目光阴鸷地看着霍厉霆：“三少，空口白话谁不会，有本事你就拿出真金白银来。” 他站着，居高临下。 霍厉霆坐着，冷冷抬眸，明明他表情一点都没变，一种无形地压迫感却在空间中散开，带着属于上位者的威压。 他凝着李董的眼睛，字字犀利：“只要你说一句卖，我现在马上让法务拟定合同，我们当场签字坐实。” 李董瞳孔骤缩，身体不自觉的发软。 他是想捞回损失，但搭上霍家这条大船不宜，尤其霍厉霆不是傻子，他敢用最高价的三倍回购股份，那是不是说明霍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大计划？股价说不定会更高…… 众董事看霍厉霆如此笃定，也跟李董一样，暗自盘算起来。 霍厉义不动声色地扶着霍厉霆的轮椅，压低声音劝解道：“阿霆，我知道你生气，但这不是一笔小数目，千万不能冲动。” “什么不是小数目，是根本就没这么多钱！”霍厉义说话，向来直来直往。 他瞪着霍厉霆，眼里又是担心，又是恨铁不成钢的痛心：“公司的项目全都在运作，哪有这么多流动资金给你买股份。这里所有的人股份加起来虽然是没有我们霍家的多，可就是现在的市值，也是十几亿，更何况你还要给最高价的三倍。哪来那么多钱啊？” 霍厉霆难得地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放心，我既然敢这么说，就已经做好准备。而且，我不会花家里一分钱。” 霍厉义嘴角微抽，满脸不敢置信：“不花家里一分钱？那你去哪儿找钱？” 他本来想问去偷去抢么？ 但当着众人的面，他想了想，还是没说出来。 霍厉仁狭长的桃花眼微眯，眸光淡淡地在众董事身上扫了一圈。 忽然，王董站起身来：“既然三少这么有信心，那我就拿钱走人，先替大家试试水。毕竟，钱还是只有放在自己包里，才算是自己的。” “对啊，王董说的有道理。”坐在长桌最末地张董跟着起身：“我那点股份，本来就少，就先谢谢三少照顾了。” “我也同意。” “我也同意。” …… 越来越多的人，接二两三地表态。 短短几分钟，十几个股东里，有九个人同意把手里的股份卖给霍厉霆。 霍厉霆不疾不徐，一一冲着他们点头确认，话却是对霍厉仁道：“大哥，麻烦让你秘书替我去起草一份股权转让协议，送给法务审核好，打印了送过来。” 霍厉仁朝着守在会议室旁边的秘书扬了扬下巴，秘书立刻转身去办。 霍厉义又气又急，忍不住向那几个股东发难：“你们真想好了？要在这个时候跟我们霍氏拆伙？” 九个人互看一眼，还是王董先开口：“二少，您别怪我们不仗义，话是三少自己说的。” “你们要是不咄咄逼人，阿霆会这样说吗？” 即便到这个时候，霍厉义还是义无反顾站在霍厉霆这边：“你们可要想清楚，今天你们敢离开霍氏，以后再见面，可就是仇人了。” 他不惜，用上了威胁。 霍厉仁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眸光扫过众董事，语气温和道：“各位，论年龄，你们都是霍氏的股肱之臣。现在霍氏不过经历一点小小风波，大家就这么放弃霍氏，不觉得可惜吗？你们放心，这件事，我们一定会妥善处理这件事，给大家一个交代。所以，还希望大家能给阿霆一个机会，给我们一个机会。” 他越是谦逊客气，那几个人态度就越嚣张。 王董蔑着霍厉霆，暗示道：“大少，不是我们不给你面子，是有些人不懂事。做错事不道歉，还夸海口，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有多少斤两。” 这话，摆明就是要针对霍厉霆了。 张董倒是比较客气：“大少，我那点股份，实在算不得什么，走或留对同时都没什么影响。但对我，就是毕生心血，对不住了。” 霍厉义越听越气，咬牙愤愤道：“大哥，你别劝他们了。以前也没见他们说撤资退股的事，现在摆明就是要针对阿霆，我们霍家的人，可不受这种闲气。要留的人不会走，要走的人留不住。我们霍家，才不要这些白眼狼……” “好了，阿义。”霍厉仁严肃地冲着霍厉义摇摇头，暗示他不要再说。 霍厉义向来听他的话，勉强地闭上嘴，目光却还是恶狠狠地瞪着那几位董事。 霍厉仁清清嗓子：“既然起草合同也需要时间，不如大家都各自冷静下，你们再考虑考虑，我们也再商量商量。” 言落，他推着霍厉霆出了会议室。 霍厉义见状，也赶紧跟上。 第70章 我的阿霆在哪儿？ 一行三人，很快进了霍厉仁的总裁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阖上。 霍厉仁稳重温润的表情里，立刻浮起担忧：“阿霆，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跟我们商量，就自己做了决定？” “事发突然，我也是临时决定的。” 霍厉霆眸光平静，语气不冷不热：“说到底，整件事也是因我而起。这些年，我也没为公司做过什么贡献，现在还影响公司，我有责任挽回。” 霍厉义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眉头紧蹙：“可是，你哪来那么多钱啊？那几个人虽然都是小股东，但是最高价三倍买下来，也要二三十个亿啊！” 霍厉霆看着他，语气里难得透出一丝温和安抚：“没事。钱的事，我会自己想办法，不会动家里和公司的。” 霍厉义自鼻翼里喷出一声轻哼，白他一眼：“哼，你就是想动，家里和公司也得有这么多流动资金周转才行啊！关键是，现在根本就没有！” 语气不善。 但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如果家里和公司有钱，他愿意给霍厉霆折腾。 霍厉仁细长的眼尾挑起，单手撑着下巴，也似在担心资金问题。 眼角余光却不动声色，暗暗在两人身上划过。 霍厉霆抬头，淡看霍厉仁一眼，才轻道：“其实，我之所以要高价买下股份，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霍氏虽然现在表面看，还是我们霍家的，但股东手里的股份加起来也不少。如果有人想造反，暗中在市场上吸纳一部分，再挑唆股东，也会轻而易举从他们手中买到股份。” “与其这样，不如我们自己先买回来，让霍氏成为任何人都无法撼动的霍氏。” 霍厉仁托腮的手一紧，眼中迅速闪过一抹阴鸷。 但只一瞬，他便恢复如常，眸色温润，半开玩笑道：“那如果有自家人想造反呢？” 他的目光，温柔地落在霍厉霆身上。 霍厉霆仰头，坦然迎视着他的目光，薄唇微抿出一抹淡笑：“大哥放心，买来的股份我一股都不会动，会全部交给董事会处理。” 四目相对，似有一种无形的气场在空间里散开。 霍厉义无知无觉，只顾着吃惊：“什么？你花几十个亿，什么都不要？你以为是小孩子玩过家家呢？” 霍厉霆不以为意，转眸看着他，平静道：“就当是我为自己的绯闻买单。” “我去，可以啊，阿霆！” 霍厉义笑起来，没心没肺地竖起冲他竖起大拇指：“虽然不知道你的钱从哪儿来，但你这么心甘情愿为宋小姐付出，当真是情根深种啊！” 不等霍厉霆接话，他就歪着头，自顾自地yy起来：“我虽然对你那个初恋宋小姐也不了解，但看着怎么着也是个正常人，至少比温家那个丑八怪强。” 他暗示地冲着霍厉霆眨眨眼：“恩，不错不错，我支持你为真爱战斗！” “你们这是胡闹。” 霍厉仁连连摇头，一脸凝重地看着霍厉霆：“阿霆，几十亿，你一个人扛，压力会很大的。作为大哥，我不能让你这么做。” “大哥，多谢你的好意。钱已经到位，后面的事情，我会交代白宇过来处理。”霍厉霆态度坚决。 他苍白的脸上，浮着虚弱的笑。 但若细看，就会发现他深邃的眸子里，并无暖意。 言落，他就朝着霍厉仁和霍厉义点点头，径直驱动轮椅离开。 霍厉仁眉心微蹙，不放心地追上去：“阿霆，你再考虑考虑。你这几天都守在医院，或许是没睡好，又看了那么多负面消息，压力太大了。你先回家，回去好好睡一觉，等睡醒再决定不迟。” “不用，我考虑得很清楚。”霍厉霆语气微冷。 他向来不喜跟人解释。 霍厉仁还要劝，霍厉霆的电话响了起来。 看到是白宇的电话，霍厉霆立刻接起。 “情况如何？” 他的语气里，带着连他自己都未曾觉察的急切。 霍厉仁的眸光闪了闪。 电话那端，白宇声音里透出怯怯：“三少，宋小姐的情况不太好。” “怎么会这样？”霍厉霆眸光一凛。 等不及听白宇解释，他便直接道：“你先看着，我马上过来。” 言落，他已然挂断电话。 霍厉仁向来最温和善解人意，见状不等霍厉霆开口，便道：“行了，我让司机送你过去。你路上也再好好想想，或者，可以问问宋小姐。毕竟，你做这么多事，都是为了她。” 霍厉霆点点头，没再开口，直接转身离开。 霍厉义依着门口，看着霍厉霆的背影消失，啧啧道：“阿霆对这个宋小姐，还真是痴心一片啊！我之前还担心他看上那个丑八怪，现在好了，不用担心影响我们霍家的基因了。” “你呀，一天天脑子里的重点，永远不在正经事上。”霍厉仁转身，无奈又宠溺地瞪他一眼。 霍厉义不服气，昂着下巴狡辩：“我哪有不在重点上。我觉得阿霆这个回购股份的主意就很好嘛！只是不知道，他从哪儿来那么多钱呢？” 霍厉仁眼神微冷，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地笑，语气笃定：“不急，很快就知道了。” …… 霍家，主宅。 看到温思暖过来，丁姨连忙上前，拉住她的手往老太太身边请：“三少奶奶，您可回来了。这几天你不在家，老夫人可想您了。” 言落，她又转头向老太太心疼道：“老夫人，几天不见，三少奶奶都瘦了呐！瞧这，脸色也不太好，皮肤苍白，眼睛下都是青的呢！” “是吗？”霍老太太坐在沙发上喝茶，闻言立刻放下手中的茶杯，拍拍身边的位置：“来来，小暖快到奶奶身边来。” “奶奶，没有丁姨说的那么夸张啦！”温思暖连忙解释辩。 她乖巧地过去挨着老太太坐下，主动握住老太太的手：“这几天医馆很忙，我回去帮忙，只是有点累而已。让奶奶惦记，真是对不起啊！” 柔软的小手和略微干枯的老人手紧紧交握在一起。 霍老太太一手亲昵地回握住她，一手摸索着拍拍她的腿：“傻孩子，一家人互相惦记是应该的，说什么对不起！” 温思暖腿上的伤还没痊愈，冷不防被老太太一拍，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 老太太看不见，但丁姨看得真切，立刻关切道：“三少奶奶，您的腿怎么了？” “没，没事啊！”温思暖连忙压下痛意，扬起笑脸：“我好着呢！” 丁姨没说话，沉着脸上前，直接撩起温思暖宽松的校服裤腿。 大片红色的烫伤呈现出来，膝盖上还有小块没有完全散去的淤青。 丁姨的眼圈一下子红了：“这，这是怎么弄的呀？” 不等温思暖回答，她就立刻转向老太太道：“老夫人，三少奶奶腿上有一大块烫伤，还有摔伤，我看着都觉得疼。” “啊？” 霍老太太刚才感觉到温思暖的动作，已经起疑。 再听丁姨的话，立刻满脸担忧：“小暖，怎么回事，你跟奶奶说实话！” 温思暖连忙安慰道：“哎，没事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喝水的时候又不小心烫到了。奶奶、丁姨，你们别担心，其实不严重的。我每天都有搽药，过几天就好，一点疤也不会留。” 她越是说得云淡风轻，霍老太太越是听得心惊肉跳。 是有多心神不宁，才会把自己弄到伤成这样？ 霍老太太心疼，却也不敢再碰她的腿，只能转而伸手抚上她的脸颊，嗔道：“你这孩子，总是报喜不报忧，还是让奶奶自己来看吧！” 温思暖挣脱不得，只好由着她。 霍老太太边摸边感叹道：“恩，真是瘦了。脸上都没肉了，下巴也尖尖的了。好孩子，都是奶奶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奶奶，您说什么呢？您对我这么好，怎么会委屈呢？”温思暖笑眯眯地说着，趁机将老太太的手拉进自己手里握住，甜甜道：“再说，现在不都流行瓜子脸么？您没摸出我变漂亮了么？” 这丫头，最擅长就是插科打诨，转移话题。 霍老太太心里跟明镜似的，直言道：“好孩子，这次是阿霆不懂事，他不乖，让你受委屈了。奶奶替他给你道歉！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再给他点时间，他想明白，一定会回来的。” “奶奶，我真没事。” 温思暖郑重地强调道：“宋小姐现在情况危急，身边又没有亲人照顾。阿霆是她的朋友，在医院守着，也是想给宋小姐一点支撑，我明白的。” 她顿了顿，又低低道：“我只是担心阿霆，医院吃不下睡不好，我怕他会熬坏身体。” 似想到什么，她抬起头，脸上又恢复笑意：“所以，我也希望宋小姐能快点好起来，那样阿霆也会好起来。然后，大家也都会好起来。” 丁姨看着她没心没肺地样子，无奈地摇摇头：“三少奶奶，您的心肠也忒好了些。” 霍老太太重重地叹口气，附和着：“可不是！” 说完，她又忍不住握紧温思暖的手：“好孩子，善良也是要分人的。你这样，就有点傻了。奶奶告诉你，做人一定要守护好自己的东西，不要让别人惦记，更不要让别人有机会抢走，知道吗？” 温思暖不解地皱眉：“可是，阿霆他不是个东西啊！” “他怎么不是个东西，他……” 霍老太太要反驳，话刚出口又觉得不对味。 说阿霆是东西也不对，说他不是个东西，似乎更不对！ 算了，按照小暖这性格，一时半会儿也是说不清的。 她长长地叹口气，对着虚空里招招手：“丁姨，你去，把我珍藏的那瓶五珍膏拿过来。” “是。”丁姨得令，马上去拿东西。 霍老太太回头，握着温思暖的手解释道：“五珍膏是专补气血的。丁姨说的脸色不好，肯定是气血不足，你待会儿拿回去，好好补补。千万不能仗着年轻，就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知道吗？” “谢谢奶奶！不过我身体好着呢！今天就是累着了，回去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温思暖笑着推脱。 她小时候就听外公外婆说过五珍膏，那是珍稀补药萃取的高浓度补品，是很好的东西。 可她这体质，自幼就虚不受补。但凡吃点好东西就会流鼻血，补进去的那点，还没有流出来的多。 以至于这么多年，在外公外婆的细心调理下，她吃的再多，身体也不见胖。 何况，是老太太珍藏的东西，她更不能要。 霍老太太故意沉着脸，严肃道：“不行，你必须收下。虽然你现在还年轻，但就是年轻的时候要把底子打好。不能仗着年轻，就不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乖，听奶奶的话。” 丁姨正好取东西回来，跟着劝道：“三少奶奶，您就收下吧！您身体好了，老夫人才能放心啊！” 她不由分说，直接把东西塞进温思暖手里：“三少奶奶，您也不想老夫人整天担心您吧？” 温思暖看看两位老人，又看看手里的东西，只好先勉强答应：“那好吧！那就谢谢奶奶了。” “乖，这才是好孩子。”霍老太太满意地笑起来，随即道：“对了。你今晚，可就要正式开始学习管账的事了，知道吧？” “恩恩，知道。”温思暖点点头，“张博士已经把课程安排发给我了。” 霍老太太慈爱地笑着：“唔，那就好。以后这个家，可就要多辛苦你了。” 温思暖满脸坦诚，语气轻快：“不辛苦，我是家里的一份子，为家里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也是应该的。” 霍老太太又不舍地摸了摸她的手：“乖。你也累了，回去休息休息，晚上好好跟张博士学。” 温思暖依言起身：“那我就先回去，奶奶再见！” 她恭敬地鞠了一躬，才拿着五珍膏离开。 丁姨跟随在侧，一路将她送到门外，才开口道：“三少奶奶，您回去，得好好将老夫人的心意用上啊！再漂亮的女人也是七分靠内养，三分靠打扮。您还这么年轻，只要气色好，皮肤自然会好起来的。” “呃？”温思暖有些不解，以为丁姨是怕她浪费老太太的宝贝，顺从地点点头：“哦，丁姨放心，我会物尽其用的。” 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心思太单纯了。 丁姨无奈又宠溺地摇摇头，把话说得更直白些：“三少奶奶，你善良可爱，底子不比宋小姐差。再加上您年龄小，更有优势，好好打扮起来，一定能胜过她的。” 温思暖意识到丁姨话里的意思，面颊倏然一红。 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嗫嚅道：“呃，那我试试。” 丁姨欣慰地点点头，鼓励道：“恩，一定要努力，我们都支持你。” 温思暖的脸更红，匆匆告别就加快步伐离开。 …… 温思暖几乎是一路小跑，回到西苑。 她关上大门，才依着门框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心里，第一次对自己的能力产生怀疑。 感情的事辣么复杂，自己真的能行么？ 小蔡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包扎伤口，看到温思暖回来，立刻起身恭敬到道：“三少奶奶，好！” “好。”温思暖随口答应，目光掠过小蔡时忽然僵住：“你的手，怎么了？” 小蔡急忙把手往身后缩了缩：“没事。就是不小心被割了一下。三少奶奶放心，不严重，不会耽误干活的。” “都受伤了，还惦记干什么活！” 温思暖瞪她一眼，径直过去，随手将五珍膏放在茶几上，就拉过她的手检查。 好家伙，半挂不挂的纱布扯开，小蔡的虎口处赫然出现一条食指长的伤口。 猩红的伤口外翻，殷红的血不断的往外冒。 小蔡晕血，见了伤口，脸色立刻就变得苍白，身形也微微晃动。 温思暖急忙扶着她坐下，皱眉：“怎么弄的？怎么这么严重？” 小蔡靠着沙发，移开目光，神色才稍微缓和：“我看您给三少收集露水，脚上总被野草荆棘什么地划破，就想着这几天趁你们不在，把花圃收拾出来，这样您以后就不会再受伤，空的地方还可以再补种些百合花，以后就更方便了。可我手脚粗笨，一时不小心，镰刀就割到手上了。” 温思暖这才注意到，她的衣摆上还有大片的血迹，想是用衣服捂着手回来的。 她心疼地叹口气：“谢谢你，小蔡。” 小蔡连连摇头：“不不，三少奶奶，是我要谢谢你们。三少虽然看着冷冰冰的，可他不但给了我们稳定的工作，还从不苛责我们佣人。三少奶奶您心肠更是好，自从您来了，我们整个西苑感觉都像活了一样。我们所有佣人，都盼着您跟三少能永远这样好呢！” 朴实的话，莫名让人心里发酸。 温思暖红着眼圈，低下头，仔细检查小蔡的伤口：“还好，伤口不算深，不用缝针。” 她边说，便拿起旁边的碘伏重新消毒：“我帮你重新包扎好，你记得这几天千万别碰水，有什么事就请其他人帮忙，知道吗？” 她的语气有点凶，但动作细致又温柔。 小蔡感动地热泪盈眶：“谢谢，谢谢三少奶奶，您真是菩萨心肠。” 温思暖低头缠着纱布，笑嘻嘻道：“我才不是菩萨，我是学医的，我将来希望做个好医生。” “会的，您心肠这么好，将来一定会是个好医生。”小蔡立刻顺从地改了口。 “这话我爱听。” 温思暖动作娴熟，几下就缠好纱布，还绑了个漂亮的结：“搞定。你回房间去休息下，记住，千万别碰水，也别做太用力的事。” 小蔡恭敬地点点头，起身对着温思暖深鞠一躬：“谢谢三少奶奶。” 她一大动，身形又开始晃。 温思暖连忙起身扶住她，顺手把茶几上的五珍膏塞到她手里：“这个，你那去吃，专门补气养血的。一瓶吃完，你这个晕血的毛病，应该就不会再犯了。” 小蔡虽然不知道五珍膏的来历，但看那精致剔透地玻璃瓶，也觉得价值不菲，连忙拒绝：“不不，三少奶奶，这可使不得。” “我让你吃，你就吃。”温思暖故意沉着脸，吩咐道：“厨房里的小木勺，每天一勺，温水送服，听见没？” “听、听见了。” 小蔡握着小心翼翼地握着瓶子，眼眶里蓄满感动的眼泪：“三少奶奶，谢谢您！我真不知道要怎么报答您……” “好好吃，好好养好身体，就是对医生、最这药，最好的报答了。” 温思暖豪爽地拍拍她的肩膀，收拾好药箱，转身上楼。 客厅里，小蔡看着温思暖的背影，用力地吸了吸鼻子。 如果放在古代，三少奶奶一定是位大侠，救人水火之后，潇洒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卧室，卫生间。 温思暖定定地站在盥洗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土气的黑框眼镜，平平无奇的眉眼五官，还有红肿的满面春“峰”…… 脑海中，不自觉地闪现过最近发生的一幕一幕，奶奶和丁姨的话，小蔡的期待，还有那些关心的、怜悯的、遗憾的…… 围绕着她和霍厉霆之间，各式各样的情绪。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水眸中已然一片清明。 她郑重地摘下眼镜，从镜柜最里面，拿出一瓶特质的药水，缓缓倒在手心推散，再沿着眉眼、脸颊一圈圈慢慢揉开…… …… 市二医院。 霍厉霆刚下车，就看到守在停车场旁的白宇。 他的眉眼耷拉着，满脸担忧。 霍厉霆眉头立刻蹙起：“什么情况？” 白宇对上他的眼神，张了张嘴，又心虚地低头，嘴唇抿紧。 “说。” 霍厉霆沙哑的声音凛冽，寒意瞬间铺天盖地。 白宇死死地闭了闭眼，蚊嘤般嗫嚅道：“您到病房，看了就知道了。” 言落，他迈开长腿，直接将霍厉霆推到宋菲儿所在的icu高级病房。 病房里。 宋菲儿披头散发，光着脚蜷缩在角落里，手里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抓来的手术刀，戒备地对着周围地空气，时不时比划一下。 六七个医护人员围在旁边，保持着安全距离，不停地柔声劝慰。 “宋小姐，你别紧张，我们是来帮你的。” “是啊，宋小姐，这里是医院，我们都是医生，不会害你的。” “……” 一旦有人试图靠近。 宋菲儿立刻惊恐地挥舞着手里的刀，口中慌乱地呢喃道：“别过来，你们别过来。阿霆，阿霆在哪儿？我的阿霆在哪儿？” 第71章 找到凶手为你偿命 霍厉霆看着这一幕，幽暗的深眸中瞬间卷起风暴。 他一把抓住李医生的衣袍，冷声质问道：“怎么会这样？” 对上那双让人胆寒的眸子，李医生本能地发怵。 不过，他还是竭力保持着专业和稳重，解释道：“宋小姐苏醒之后，表现出失忆的症状，眼睛也看不到东西。我们已经给她做过详细的检查，她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只是颅内淤血还没有完全消散吸收，所以可能对部分神经造成压迫。只要等淤血完全吸收，就会恢复正常的。” 霍厉霆揪住医生袍的手收紧：“那要多久？” “这个我们也说不好，具体要看病人自身的身体素质。” 李医生顿了顿，又补充道：“当然，我们也会密切观察，必要的时候不排除给病人使用溶栓的药物辅助治疗。” 像是听到霍厉霆的声音。 宋菲儿抬起头四处张望，那双没有对焦的眸子闪着盈盈泪光，口中的喃喃声越发清晰：“阿霆、阿霆你在哪儿？别丢下我，别丢下我一个人……” 她试图往前走，但又似乎是忌惮身边不知道站着多少人，手中的手术刀挥得愈发疯狂。 霍厉霆眉心拧紧，抓着李医生衣袍的手缓缓松开，沉声道：“让他们都退回来。” 李医生怔了一下，立刻明白霍厉霆的意图，无声地朝着几位医护人员做了个散开的手势。 那几个医护人员会意，退到离宋菲儿更远的位置，小心观察着病患的情况。 霍厉霆驱动轮椅，不急不缓地朝着宋菲儿靠过去。 听到轮椅碾过地面的声音，宋菲儿立刻紧张起来：“是谁？别过来，你别过来啊！” 霍厉霆看着她惊惶无措的样子，墨色瞳孔中阴云密布，语气温和道：“菲儿，别怕，是我。” 沙哑的声音，似曾相识，但辨不出来。 宋菲儿全身紧张地戒备着，探着耳朵细听，声音轻颤：“你是谁？你是谁啊？” 霍厉霆清了清嗓子，尽量恢复本音，耐心道：“阿霆，我是阿霆。菲儿，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你真的是阿霆？是我的阿霆？” 宋菲儿懵了一会儿，忽然哇地哭起来：“阿霆，阿霆，你终于来了，我好怕啊！” 她扔掉手中的手术刀，循着声音的方向摸索着扑过去。 地板上，几条仪器的线横铺着。 宋菲儿看不见，一脚踢上去，整个人被绊住，身体如断线的风筝，飞了出去。 霍厉霆瞳孔骤缩，想要提醒已经来不及。 他撑着轮椅，本能地想要起身接住她，可双腿绵软无力，整个人连带着轮椅，直挺挺地朝着前面摔了出去。 幸好，白宇和所有医护都全神贯注地看着他们，发现异样就立刻冲了过来。 白宇一手按住轮椅，一手伸长，弯身把将摔未摔的霍厉霆拦腰拉回轮椅上。 两个护士眼疾手快，也将马上要和地面亲密接触地宋菲儿牢牢托住。 在众人的帮助下，宋菲儿终于握住霍厉霆的手。 略带粗粝的掌心温暖干燥，宋菲儿一头扑在他怀里，痛哭失声。 “阿霆、阿霆……” 她喃喃着他的名字，紧紧抱住他精瘦的腰身，像是要将压抑的委屈和慌乱都哭干。 霍厉霆轻拍着她颤抖的肩膀，柔声安抚：“没事，我在。” 似曾相识的一幕，他脑海中闪过另外一张面孔。 但仅仅是一瞬，快到他还来不及抓住，就消失不见了。 肝肠寸断的哭声在病房里回荡，每个人都能感受到那种真切的伤心。 医护人员都红了眼圈。 白宇不忍地撇过头，他是站三少奶奶的，决不能动摇！ 宋菲儿哭了好一阵，才慢慢冷静下来。 霍厉霆拉开她环在腰上的手，温声道：“累了吧？到床上睡会，放心，我会陪着你的。” 宋菲儿哽咽着，握紧他的手：“你保证，保证不离开我，就算我睡着，也不能离开我。” 霍厉霆点头，耐着性子应道：“恩，放心，我不走。” 宋菲儿这才勉强松开他，站起身。 她的一只手，依然紧紧地握着霍厉霆的手。 直到护士扶着她上床，顺着她手背上的留置针，推入安定，她才松手，沉沉睡去。 众人见状，这才彻底松口气。 白宇推着轮椅的手松开，悄悄擦了擦头上的汗。 霍厉霆静静看着宋菲儿的睡颜，她的脸颊苍白，泪盈于睫。 他的眸子里，翻涌起复杂的情绪，小心翼翼为她擦干泪痕，又细心将她的手掖进被子里，才转头对李医生道：“是不是神医的施针有问题？” “不不，当然不是。”李医生连忙摆手：“这只是治疗过程中常见的并发症而已。因为宋小姐清醒过来，脑中的淤血却还没有完全消散，才会出现压迫视觉神经的症状。只要淤血彻底散开，她的眼睛自然就能看见了。” “那，失忆……” 不等霍厉霆问完，李医生就解释道：“至于失忆，我刚才没跟您解释清楚。我们给宋小姐做过测试，她不是彻底失忆，而是记忆停留在十几岁的时候。储存人类记忆的神经是海马体，宋小姐的淤血位置并没有影响到海马体。所以，她的失忆应该不是受伤造成，而是心源性失忆。” 白宇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插话道：“李医生，你能说直白点吗？” 李医生看了看床上的宋菲儿，叹口气：“简单来说，就是宋小姐的失忆，是心理问题，不是身体问题。当然，随着她身体情况好转，她对外界不再恐惧和脆弱，记忆应该也会逐渐恢复。” 霍厉霆俊美紧蹙，搭在扶手上的手握紧：“不要逐渐，要尽快！确保不再对她身体造成其他并发症的情况下，尽快拿出治疗方案。无论是失忆，还是眼睛！” 他不想再等，一分钟也不想！ 寒意笼罩在他身上，暴戾危险的气息随之散开。 感觉到强大的压迫感，李医生低下头，立刻恭敬道：“是，我马上去安排。” 他不敢耽搁，带着一众医护人员，飞快退出病房。 病房的门阖上，房间内一片寂静。 只有监护仪闪着灯，发出有节奏地滴滴声。 良久，白宇才轻声建议道：“三少，宋小姐应该会睡很久，我也安排了最好的私人看护。不如，我先送您回家，休息一下？” 霍厉霆一动不动地看着床上的人，声音冷沉：“不用。” 白宇不甘心地皱眉：“三少，就算您不吃不喝，也要回去洗澡换身衣服啊？您也不希望宋小姐复明的时候，看到您这个样子吧？” 霍厉霆的眸色沉了沉，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 “等看过医生的治疗方案再说。” 白宇紧绷地神经一松，暗暗呼出一口气。 总算有反应了。 可惜，这反应不是因为三少奶奶…… …… 日暮时分。 西苑，书房。 明亮的灯光下，温思暖垫脚浏览着书架上的书。 快要开始学习管家，她想要几本书辅助一下。 忽然，手机在书桌上震动起来。 她过去，看到是黎磊发来的视频通话，立刻接了起来。 “是不是事情有进展了？”视频一通，温思暖就率先开口道。 那三个绑匪的事和微博的事，黎磊都在查。 黎磊趴在寝室地桌上，揉着头上的板寸叹气：“大佬，你就不能稍微客套一下，先关心关心我累不累吗？” 他抬起头，瞪向屏幕上的温思暖，目光猛然怔住。 “美、美女啊！” 屏幕上，女孩黑亮地长发自然地披散在肩上，衬着巴掌大的小脸白皙细腻，脸颊上带着沐浴后自然的娇红。 雾眉淡扫，鼻梁高挺精致，一双清凌凌地眸子，好似两泓清泉澄澈明净，能笔直地照入人心。娇嫩的双唇不点而朱，像是雨后初绽的玫瑰，娇艳欲滴。 唯一美中不足，是脸上那几个隆起的痘痘。 黎磊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视频里的人是真实颜值的温思暖。 他惊恐地颤声道：“你你你……这是干什么？转性了？终于敢把真面目拿出来示人了？” 温思暖摸了摸脸颊，秀眉染上不悦：“干什么？我这个样子很吓人吗？你用得着害怕成这样吗？” “不、不，当然不是惊吓，是惊喜！” 黎磊连忙解释，笑得见牙不见眼：“我巴不得天天看到你这个样子才好呢！有美人兮，清扬婉兮！就算不是自己的，看着也是及赏心悦目的。” 他摩挲着下巴，啧啧道：“你这个样子，下次带来假装我女朋友，那三个宅男，非得羡慕死我！” 不等温思暖答应，他已经展开无线联想。 “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温思暖隔着屏幕翻了个白眼：“你说，要是阿霆突然看到我这个样子，会不会被吓着？” “你管他吓不吓着。” 黎磊无语，摆出一副前辈的语气教育道：“女孩子家家的，年纪轻轻的，把自己打扮漂漂亮亮可可爱爱的不香么？你要是这副模样跟着他出去，那你就真的是名副其实的最美千金了。到时候，不知道吸引多少人艳羡的目光，既给自己长脸面，也能给你们阿霆、给你们霍家长脸！哇塞，好处简直不要太多！” 温思暖想想，好像也是这样。 美好的事物，又有谁不喜欢呢？ 她犹豫了一下，坦然道：“可是，我觉得阿霆不是那样肤浅的人，奶奶也不是。再说，我装丑这么多年，是为了保护自己。要不然这些年，我的日子也不会过得这么低调自在。” “大姐，你怎么还不明白？你现在是在追求爱情，要什么低调！你就是要美、要炫啊！” 黎磊恨铁不成钢：“有句鸡汤叫你若盛开，蝴蝶自来。你就是要低调，你也得开啊，你不开，蝴蝶怎么来？” 温思暖脸颊微红，心里还是害怕霍厉霆会接受不了，皱眉低低道：“我再想想吧！” 黎磊无语，头疼地揉着太阳穴：“做真实的自己有什么不好，就你事多。” “要你管！”温思暖沉着脸，瞪他一眼，岔开话题：“我还没说你呢？事情没查出眉目，你打电话来干什么？” 说到这个，黎磊立刻就正经起来：“这两件事虽然还没有消息，但我查到另外一件事。你还记得之前叫我查的那个佣人，陈琪吗？” 温思暖歪头想了想：“记得。自从奶奶让阿霆停药之后，好像就没见过她，应该已经离开霍家了吧！你找到她背后的人了？” 黎磊将手机放到支架上，手机飞快在键盘上操作起来，道：“差不多吧！因为之前查过，就一直放在跟踪项目里。今天我无意中看了眼，发现她回老家去了。但是她儿子的账户上，多出一笔五百万的进账。所以，我觉得这个陈琪肯定有问题。你现在经常在老太太身边出入，可以旁敲侧击问问，说不定能找到线索。” 温思暖略微吃惊，便点点头：“明白。你也继续关注，如果有……” “啊！” 温思暖话没说外，就听见楼下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 跟着就是佣人慌乱地呼喊声和奔跑声。 书房门，很快被人敲响，伴着小黄惊慌变调的声音：“三少奶奶、三少奶奶，小蔡不知道怎么了？吐血昏迷了。” 温思暖来不及跟黎磊多说，直接挂了电话，开门跟着小黄疾步冲下楼。 走廊尽头的佣人房。 小蔡躺在地上，大滩猩红地血迹顺着她的脸颊铺开，蔓延到她的身上、地板上，像朵诡异的花。 其他佣人惊恐地站在一边，不敢上前也不敢离开。 温思暖急忙冲过去，捧着小蔡的脸给她检查：“小蔡、小蔡，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回答我……” 温思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翻看她的瞳孔，试探她的鼻息脉搏。 呛出的鲜血倒灌进她的鼻腔，温思暖就用手给她擦。 她双眸紧闭，血不断从口中呛出。 短短几秒，两个人的身上脸上就全是血。 温思暖把着小蔡的脉，只能感觉到她的脉息越来越弱，身体机能越来越差。 “打电话，备车，通知医院准备。”温思暖迅速判断，对着佣人沉声吩咐道。 一瞬间，所有愣神的人都像是找到主心骨，立刻分头忙碌起来。 温思暖紧紧抱着小蔡，心中默默祈求：“不会有事的，你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 市二医院。 icu病区，医生办公室。 霍厉霆将治疗方案放回李医生的办公桌上，冷声叮嘱道：“治疗，还是你们更专业。但只一点，我希望不要再出现类似失明这样的并发症，更不想再看到她受惊到需要拿手术刀自卫。” 宋菲儿出现这么严重的并发症和失忆，也在他们的意料之外。 尤其宋菲儿动刀，他们也不想。 李医生连连点头，承诺道：“是是，我们一定会更加小心谨慎。确保不会再发现这样的情况。” “好，那我就把她交给你们了。” 白宇一听这话，悬着的心总算落下。 三少终于肯回家休息了。 正想着，手机就在包里震动起来。 他拿出来一看，是小黄的电话，还以为是问回不回家，正要开口，电话那边就传来小黄惊慌失措的声音…… 白宇挂断电话，脸色惨白地看向霍厉霆：“三少，不好了。小蔡中毒吐血在急诊抢救，三少奶奶和小黄在那边守着。三少奶奶受了惊吓……” “还不推我过去？” 男人眸子一沉，径直驱动轮椅转身。 白宇连忙将手机揣进兜里，推着轮椅一路小跑。 急诊抢救室外。 温思暖脸上、手上、身上全是血。 她抱着膝盖蹲在地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抢救室的红灯。 黑眸明亮，皮肤雪白，越发衬出她身上斑斑血迹，猩红刺目。 霍厉霆看到那小小的人儿，蜷缩着，心口莫名有些发堵。 小黄站在更靠近电梯的位置，看到霍厉霆和白宇，立刻喊了起来：“三少！白助理！” 温思暖听见声音，才缓缓回过头。 男人踏着夜色而来，漆黑的瞳孔深邃，满脸数夜未眠的疲惫。 可到底，他还是来了。 温思暖嘴角一瘪，喉咙跟着酸涩起来。 她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环抱的双臂，微微颤抖。 轮椅，停在温思暖身边。 她眨眨眼，才吸着发酸的鼻子，垂眸低低道：“小蔡吐了好多血，好多好多……” 血迹，干涸在她的脸上，已经看不清眉眼五官。 只能看出她的皮肤，似乎比平时白了些；没有眼镜，眸子也似乎亮了些…… 霍厉霆皱眉，拿出帕子轻轻替她擦拭那些还没干透的血渍，温声安抚：“别害怕，小蔡不会有事。” 言落，他转头看向白宇：“小蔡有没有什么其他病史？” 白宇摇头，肯定道：“绝对没有。凡是进霍家的佣人，都会经过严格的体检选拔，除了普通检查，还有家族遗传病史等，非常的详细全面。正式入职工作后，每年家里还会安排两次体检，确保没有遗漏和变化。” 回想起小蔡吐血的样子，温思暖就忍不住红了眼圈。 她咬着唇，怯怯道：“我看她的样子，应该是中毒了。但我回家的时候，她分明还好好的，所以不知道在哪里中了毒，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毒……” 温思暖话音未落，抢救室的门打开，医生步履沉重地走了出来。 他摘下口罩，朝着众人微微躬身：“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请节哀！” 温思暖脚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小黄捂着嘴，呜呜地哭起来。 白宇眼圈也跟着红了起来。 霍厉霆握着手帕的手收紧，目光凌厉地看向医生：“怎么回事？” 医生沉声解释：“是中毒。毒素引发肝肾衰竭，病人才会大量吐血。虽然我们一直在给病人输血，但毒素始终作用在她身体里，最终导致心脏骤停，多脏器同时衰竭。” “怎么会这样？我回家的时候，她明明还好好的……” 温思暖错愕地仰起脸，眸子里迅速氤氲起一层水雾。 霍厉霆扶着轮椅把手，目光笔直地看向小黄：“她今天吃过什么？做过什么？” 小黄连忙擦了擦眼泪，哽咽道：“跟平时一样，大家分工做家务。早午饭都是在厨房吃的，家里的食材。但是这些，大家都是一样吃的呀！”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她后来去打理花圃，弄伤了手。三少奶奶亲自为她上药、包扎的。她比我们多吃的，只有消炎药和三少奶奶送给她的药膏。消炎药那些，已经在家里放了很久，大家都用过。恐怕、恐怕……” 后面的话，小黄没敢说出来。 温思暖眸光一怔，“噌”地站起身来：“不、不可能是药膏。” 五珍膏是奶奶给她的，是丁姨亲手交到她手里，她又亲手交到小蔡手里的。 如果真是五珍膏出了问题，那下毒的人到底是想害她？还是想害奶奶？ 无论哪一种结果，她都不敢去想，也不能去想！ 气氛，一瞬凝滞。 医生插话道：“几位，鉴于病人是非正常死亡，我们建议报警。警方尸检之后，就真相大白了。” 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个办法最稳妥。 霍厉霆朝着白宇点了点头，白宇立刻拿出电话报警。 正在这时，抢救室的门再次打开。 两个医护人员，推着盖着白布的推床，缓缓走了出来。 “小蔡！” 温思暖立刻冲了过去。 推床上，女人的脸明显被清理过，露出惨白的皮肤。 从下午到现在，不过几个小时的时间，她整个人就像失去水分的花朵，干瘪枯萎下去。 她的眼睛紧闭着，再也不能笑眯眯地说：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 她的嘴唇毫无血色，再也不能温和地说：三少奶奶，我们佣人都站在您这边…… 泪水盈满眼眶，胀得眼睛发酸。 温思暖咬牙，死死忍住。 她追着推床，握住小蔡的手。 冰冷的手，再也没有温暖的温度，再也不会拿着镰刀，去修整花圃…… 温思暖紧握着她的手，强忍住心中的哀恸。 小蔡，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凶手！一定会让他为你偿命！ …… 第72章 一言不合就开车 霍家，西苑。 廖局亲自带队，整个西苑都被拉上警戒线。 所有人，都齐聚在大厅里。 法证负责在房间里搜证。 警.察负责在大厅里，挨个给佣人做询问笔录。 霍厉霆坐在轮椅上，靠近温思暖所在的沙发。 温思暖沉默地低着头，目光直视着身边的方寸之地。 几个小时前，她就是在这里，给小蔡包扎伤口的…… 廖局接了个电话回来，便径直向霍厉霆道：“三少，法医那边已经有结果。小蔡死于氰化物中毒，她的口腔喉咙都没有强行灌药的痕迹，初步怀疑是误食或者自杀。” “自杀？小蔡不可能自杀？”温思暖回过神，立刻解释道：“我下午看到她的时候，她还很开心的。” “是，所以我们只是怀疑。”廖局解释。 他话音刚落，就有法证人员拿着药膏从佣人房里走了出来。 “廖局，我们在这瓶药膏里，验到可以致人死亡的氰化物成分。” 众人扭头，目光齐刷刷落在那瓶药膏上。 精致剔透的玻璃瓶，正是温思暖给小蔡的五珍膏。 廖局环视四周，朗声问：“这是谁的？或者是谁给她的？” 佣人再看温思暖，目光一下子就全变了。 全都又敬又怕！ 没有人敢说话。 温思暖错愕地站了起来：“这是我给小蔡的，但我没在里面下毒。不，应该是说，里面不应该也不可能有毒！” 那是奶奶和丁姨给的，她们绝不会害她！ 所有人，同时一怔。 谁也不敢相信温思暖会是凶手。 因为没有哪个凶手，会像她这样，主动站出来。 霍厉霆转眸，平静地看向温思暖，语气淡淡：“这是你从什么地方买回来的？” 确定来处，才好确定调查的方向。 温思暖抿了抿唇，摇摇头：“阿霆，对不起，我不能说。我只能告诉你们，这里面绝对不可能有毒。” 霍厉霆深谙地眸子里，闪过一抹明显的失望。 她对他，从来是有问必答的。 旁边的廖局，亦是眉头紧蹙。 这位霍家的三少奶奶，他有印象。 上次见面，她是霍文昊下毒事件的受害人。 胆小软弱，怎么今天却变成心狠手辣的下毒人？ 她脸上、身上都是抢救小蔡留下的血污，眼圈泛红，满脸悲伤，目光却坦荡清明…… 根据他办案多年的经验，眼前这个人，不会是凶手。 可是，他们警.察办案，讲求的是证据。 廖局上前一步，严肃道：“三少奶奶，如果你不肯说出这东西的来历，那么就只能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了。” 他话音落，立刻就有警员递上手铐。 温思暖没有挣扎，坦然地伸出双手。 白宇见状，连忙上前阻止：“廖局，大家都这么熟，而且我们三少奶奶也没反抗，一直在配合。这玩意，就不用了吧！” 白宇边说，边拼命地朝霍厉霆使眼色，希望他能站出来替温思暖说句话。 可男人端坐在轮椅上，目光平静无波，就像没听见。 廖局看看白宇，又看看温思暖，摆摆手让警员将手铐拿走。 他公事公办道：“三少奶奶，请吧！” 温思暖挺直脊背，目不斜视，步履从容地绕过茶几，朝着外面走去。 白宇急得跺脚，佣人也面面相觑。 可始终没有人开口挽留，没有人替她说完。 温思暖的心，一寸寸凉下来。 跨出大门之际，她忽然回过头，深看向轮椅上的男人：“阿霆，我没有下毒。那药，也不可能有毒，不可能有！” 乌泱泱的法证、警.察跟在后面，很快就挡住了女孩的背影。 宅子里，只剩下自己人。 白宇搓着手，焦急道：“三少，怎么办啊？难道我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三少奶奶抓走？她心思单纯，人又善良，怎么可能会下毒？您不会也真信了那些所谓的证据吧？” 霍厉霆抬起头，深邃的黑眸中，寒光凛凛：“去查那药膏，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从哪里来的！她跟小蔡无冤无仇，不可能会下毒害一个佣人。” 白宇这才反应过来，三少不是不管三少奶奶，只是在思考，在分析症结所在。 不等他开口，霍厉霆又沉声补充道：“警.察那边，告诉他们，例行公事我们配合，但不要吓到她。小蔡刚死，她心里肯定难过。” 这个“她”自然是指三少奶奶。 白宇的心彻底放下来，嘴角不自觉浮起欣慰。 三少心里，分明还是疼三少奶奶的。 他刚才表现得那么冷漠，肯定是早就意识到有人要害三少奶奶，故意摆出假象，放长线钓大鱼。 念及此，白宇浑身的疲惫和焦急一扫而空：“是，属下马上去办。” …… 夜深。 霍家主宅，客厅。 白雪如披着外套，跟霍南山坐在右侧的沙发上，不耐地打着呵欠。 左侧沙发上，霍厉义闭目仰躺着，睡得正香。 霍厉仁滑动着平板，还在处理的公司的事物。 霍厉霆梳洗之后，整个人看上去清爽不少，只是脸颊越发苍白，透着一种病态的俊朗，看着让人心疼。 他端坐在轮椅上，白宇守在他左侧，小黄守在右侧。 廖局带着几名穿着制服的警.察，笔挺地站在一旁。 气氛就这么紧绷着，直到丁姨扶着老太太，缓缓走出电梯。 刚一落座，霍老太太就主动开口道：“廖局，你们是为小蔡中毒的事情来的吧？是不是查出什么结果了？” 救护车送小蔡住院的时候，山庄里所有人都看到了。 巡捕过来取证的时候，他们也都知道。 廖局点头，据实道：“是的。我们在西苑佣人房里搜到小蔡没吃完的药，经过法证和法医联手，反复化验，确定里面的成分和小蔡中的毒素一致。而三少奶奶也亲口承认，药是她给小蔡的。我们请三少奶奶回警.局协助调查，三少奶奶坚持说药里没有毒，却又对药物的来历只字不提。我们也是不得已，只好再次登门调查。打扰各位，非常抱歉。” 听到廖局说凶手是温思暖，刚才还靠在沙发里心不在焉的几个人，立刻精神起来，连霍厉仁都抬起了头。 霍厉义率先瘪嘴嫌弃道：“果然是丑人多作怪，她那个鬼样子，一看就不是好人。廖局，你们只管严刑拷问，不用跟她客气。” 霍厉仁放下平板，睨他一眼：“阿义，不许胡说，弟妹不是那种人。她虽然是学医的，但胆子一向很小。” 白雪如精明的眸光一闪，立刻接话道：“她是学医的，都说医药同源，会不会是她自己做的毒药，所以说不出来处？” “有这个可能。” 霍南山不失时机，立刻附和：“我刚听佣人说，她好几天都没在家，今天一回来，家里就出了这样的事，难保她不是去哪里找了药回来。” 霍厉霆淡扫过众人的反应，冷冷道：“小暖不是凶手。” 霍厉仁温润的眸子里，闪过内疚，跟着道：“我也觉得，弟妹不会是凶手。” 他是想帮温思暖洗脱罪名来的，但现在，好像是好心办坏事了。 霍南山宽慰道：“阿仁，你一向温润宽厚，整天忙着公司的事情，不知道那个丫头的厉害。阿义是完全被那丫头洗了脑了。小昊早就说过很多次，她的善良都是伪装出来的，她骨子里就是心狠手辣的毒妇。” 白雪如听霍南山提起霍文昊，猛踩温思暖，心里就觉得堵得慌。 可当务之急，是要抓住机会把温思暖撵出去。 她暗暗瞪霍南山一眼，没有插话。 丁姨环视着几人，出声辩解道：“不会是三少奶奶的。她心肠很好，只会救人不会害人的。而且她今天回来的时候，是先到老宅来见过我和老夫人的。我们可以作证，她回来的时候，并没有任何异样。” “丁姨，坏人又不会把坏字刻在脑门上，你们怎么看出来？”霍厉义懒洋洋地打断道：“更何况，奶奶还看不见呢！” 所有的矛头、证据，都直指向温思暖。 霍老太太重重拍了拍沙发扶手：“够了，你们都给我住口。” 她冷声喝止，灰蒙蒙的眸子转向廖局的方向：“廖局，小蔡中的毒，是混在什么药里的？” “是氰化物中毒，至于药……” 廖局朝着旁边的警员点了点头，警员立刻拿出照片展示给众人。 晶莹剔透的玻璃瓶里，黏糊的黑色药膏。 丁姨只看了一眼，立刻就认出来，惊道：“不可能，这药膏不可能有毒。” 廖局眼底闪过诧异，立刻追问道：“三少奶奶看到这个药膏的时候，也是说这个药膏不可能有毒。丁姨，你是不是知道这东西的来历？” 丁姨没有回答，她转身凑在老太太耳边，压低声音道：“老夫人，是五珍膏。” 霍老太太的眼睛眨了眨，平静道：“如此，我就知道小暖为什么死也不肯说出这东西的来历了。因为，这瓶五珍膏，是我给小暖的。她又给了小蔡。” “什么？” 众人愣住，同时惊呼出声。 霍厉霆抬眸，眼底划过一抹了然。 果然，她那样守口如瓶地坚持，是另有缘故。 白宇眼眶发热，满心都是感动。 三少奶奶真好，即便在那种情况下，竟然还想着保护老太太呢！ “那会不会是她拿回去之后，下毒的呢？”霍南山不甘心，追问道。 “不会，我亲眼看见三少奶奶拿回来的。她进门看到小蔡受伤，就马上放下东西去替小蔡包扎伤口。包扎的时候看到小蔡体弱晕血，三少奶奶就直接把东西送给小蔡了。”小黄作为西苑目睹全程的佣人，也跟着过来作证。 “那万一是在路上就……”霍南山还不放弃。 “咳！” 霍老太太轻咳一声，打断道：“你是觉得我老糊涂了吗？还是觉得小暖傻？山庄里到处都是天眼，她不知道吗？” 霍南上见老太太动怒，讪讪地闭了嘴。 其他人也不敢再说温思暖的不是。 霍老太太顿了片刻，才对廖局道：“东西，我之前一直在吃，的确是没事的。但这次，也的确是在家里放了很久没动。你们尽管调查，需要我们配合的地方就开口。但这件事，肯定和小暖无关。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东西的来历，就请你们尽快把她放了吧！” “这个自然。”廖局点头，朝着旁边的警员使了个眼神。 那警员会意，立刻打电话通知放人。 霍厉霆握着轮椅扶手的手一松，紧绷地脊背沉下。 霍老太太忽然开口道：“阿霆，你去接下小暖。这么晚了，她连着受两次惊吓，心里肯定害怕着呢！” 霍厉霆抬眸，眼前不自觉闪过温思暖离开时的那个眼神。 “是，奶奶。” 巡捕局，拘留室。 温思暖蜷缩在简易床上，脑子里电影似地回放着今天的场景…… 钥匙叮当。 中年警员打开门，客气道：“温思暖小姐，你可以走了。” “走？”温思暖回神，眼底迅速浮起一抹担忧：“为什么？你们查到什么了？” 中年警员将门推得更开些，做了个请的手势：“已经确定跟你没关系，你可以回家了。” 跟她没关系，那会不会是跟奶奶有关系？ 奶奶年纪那么大了，如果被带到这里，霍家的声誉…… 温思暖本能地追问：“你们是找到新的嫌疑人了吗？” 中年警员笑起来：“温小姐，进了巡捕局不盼着出去，知道能回家不高兴，反而一脸担忧刨根问底的，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放心吧，你出去就什么都知道了。” 温思暖领回随身物品，半信半疑地走到巡捕局门口。 宽大的落地玻璃外，昏黄地路灯下，男人一袭黑色西装，靠坐在轮椅里。 夜风带着寒意掠过，撩动着他清爽的头发，像拂过茂密蓬勃的芳草。 他低着头，侧颜沉静，整个人仿佛跟夜色融为一体。 白宇扶着轮椅，站在男人身后，巴巴地望着门口，看到温思暖，他眼里闪过喜色。 白宇低头说了什么，男人抬头看过来，眸光幽暗深邃。 四目相对，温思暖脸上立刻扬起笑意。 她飞快地冲过去，一头扎进男人怀里。 “阿霆……” 只低低地唤了一声，她就不再说话，只紧紧、紧紧地抱着他。 压抑的恐惧、担忧和疲惫…… 仿佛在撞进他怀里那一瞬，得到释放。 熟悉的感觉，似曾相识。 霍厉霆下意识地抬起手，却又在半空中顿住。 片刻，温热的手掌落下，顺着女孩的长发，抚过她的脊背，轻拍道：“没事了。” 简单的三个字，带着让人信服和安定的力量。 温思暖悬着的心，彻底落下来。 隔着衣料，她能听见他慢于常人的心跳。 “咚、咚……” 她慌乱的心，好像也跟着慢下来…… 白宇看着两个人抱在一起，心里又是感动，又是心酸。 太好了，三少奶奶和三少，终于和好了。 半晌，温思暖似想起什么，红着眼仰头道：“我怎么会没事的？警.察查到什么了？” 霍厉霆自然地托她起身，淡淡道：“奶奶说了，那瓶让小蔡致死的五珍膏，是她给你的。在西苑，我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 隐约感觉到他的怒气，温思暖心虚地低下头：“我知道，奶奶肯定不会害我的。在事情没查清楚之前，我不想让奶奶被人这么调查。” 赶在他出声数落前，她又急急道：“他们知道是奶奶给的，就这么把我放了，就不怕是我拿到药膏后，再在里面下的毒么？” 她脸上还满布着脏污的血迹，眸子清亮，看着可怜又莫名滑稽。 霍厉霆冷睨她一眼：“你以为警.察这么好骗？他们刚才是不是检查了你的手？” 温思暖老实地点点头：“恩，不止是手，还有我脸上的血迹，但这些血都是小蔡的。” “他们检查的不光是血迹，还有你的掌纹、指纹，还有你身上是否残留了药膏、毒药的痕迹。” 温思暖翻来覆去的看着双手，吃惊道：“能检查出这么多东西吗？” 霍厉霆耐心解释道：“你当时给了小蔡药膏，就直接上楼了。小蔡拿回房间后，却打不开，于是请了李嫂帮忙。李嫂事后洗过手，但手上依然残留了药膏的痕迹，但你的手上却没有。而且那瓶五珍膏的瓶盖处还有李嫂的指纹和掌纹。你的指纹和掌纹，都只在瓶身上。” 温思暖听得连连点头：“恩，现在的科技真厉害！这些技术我以前都只在电视剧里见过，没想到自己有机会亲身体验，又长知识了。” 她总是能在坏事中，找到好处。 霍厉霆的眉宇，不觉跟着舒展。 温思暖顿了顿，表情又严肃起来：“那奶奶呢？她怎么样？她说她一直吃这个药来着？” 霍厉霆温声道：“没事，警.察已经验过，奶奶正在服用的和那些未开封的都没有毒。唯独丁姨随手给你拿的那瓶，刚好有毒。” 温思暖拍了拍胸口，但立刻又凝重起来：“那岂不还是说明有人要害奶奶？太可怕了，会是谁要害奶奶呢？” 她的问题，还真是没完没了。 霍厉霆无奈地摇摇头：“警.察已经在调查。我们现在，先回家。” 他说“我们”！ 还说“回家”！ 温思暖心里倏然一暖，眸子晶亮，嘴角弯起笑意。 她重重地点头，瓮声瓮气地重复：“恩，我们回家！” 她上前接过轮椅，推着霍厉霆往车边走。 白宇懂事地落下几步，看着两人的背影，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他真怕宋小姐的事会影响两个人的关系，还好，并没有！ …… 西苑，主卧。 霍厉霆打开房间里的灯，随口对身后的温思暖道：“你先去洗澡，洗完早点休息。” 温思暖刚要答应，忽又想起自己的脸，连忙拒绝道：“不不，你已经连着几天没好好睡觉，今晚我把大床让给你，我去客房睡。” 不等他反应，她就飞快的冲到衣柜前，翻出自己的衣服，抱在怀里就跑：“澡我也在客房洗就好，你早点洗漱，好好休息。” 霍厉霆回神，她已经冲出了房间，只留下一个跳脱的背影。 男人的眸子微微眯起，敛起一抹狐疑。 白宇按照温思暖的吩咐，给霍厉霆冲了一杯润喉的柚子蜂蜜水上来，就看到温思暖噔噔跑出来：“三少奶奶，您去哪儿？” 温思暖顿住脚步，叮嘱道：“我去客房睡。阿霆喝完水，你千万让他早点休息，他已经好几天没睡觉了。” 她的担心，她的迁就，都是对三少无微不至的爱啊！ 白宇感动不已，连忙点头：“三少奶奶，您放心，我会盯着三少躺下的。不过，当然，您如果能亲自陪着三少躺下，不是更好么？” “陪他……躺下……” 温思暖本来还想夸白宇两句，脸颊蓦地一红，低头喃喃道：“下、下次吧！” 言落，她转身冲进了客房。 白宇看着她的背影，抿嘴偷笑。 如果三少奶奶跟三少睡到一张床上，那就能彻底断了宋小姐的念头了吧？ 看来，他得像个办法，帮帮他们才好…… 客卧。 温思暖关上门，好一会儿才放平呼吸。 幸好满脸都是血，不然肯定会被人看笑话了。 这个白宇，一言不合就开车，太坏了。 温思暖腹诽着，锁好房门，将衣服丢在床上，摸出手机联系黎磊。 黎磊蜷缩在被窝里，看监控视频看得两眼昏花，看到温思暖的消息，连忙揉了揉眼睛，打起精神来。 三石哥哥：【这么快就出来了？不错啊！】 温思暖翻了个白眼，飞快回复：【少废话，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她在医院，意识到小蔡可能是吃了五珍膏中毒的时候，就马上给黎磊发了消息，让他查五珍膏的来历。 毕竟，老太太和丁姨，是绝不会害她的。 黎磊回了个【我太难了】的表情，才打字道：【相当棘手！我翻了霍家大半年的监控，才查到这批药膏是半年前，从药房送来给老太太的。】 【药房是霍家自己的产业。平时霍家人的保健品，都是由这个药房配送。可见经营药房的人和能经手这些东西的，绝对都是霍家非常信任人。】 【但是，那批药膏一共送来五瓶。老太太打开在吃一瓶，这次给了你一瓶，还剩下三瓶。我查过巡捕局的化验记录，除了给你的那瓶，其他四瓶都没有毒。】 【所以，我又怀疑那个药膏应该是送来的时候，就已经被人下了毒。药房或者送药的人，可能有问题。】 这话，说了半天，等于没说。 第73章 差点被别人弄死 温思暖靠坐进沙发里，眉头缓缓蹙起。 根据警.察的调查，以及她的经验，小蔡从中毒到死亡的时间很短，可见五珍膏中氰化物的含量很高。但这种氰化物无色无味又极易挥发，药房一次送来五瓶，按照老太太这半年吃不完一瓶的速度，难道不怕还买开始吃，毒性就已经挥发了吗？ 温思暖将怀疑悉数敲在屏幕上，然后又补充道：【如果真是药房那边有人要通过这种方式来害奶奶，就实在太愚蠢了。时间、药效上都根本没办法把控，很可能奶奶都没来得及吃，药膏就因为放置的时间太长而被扔掉了。】 黎磊想想也是，很快回复道：【你长得好看，说什么都对。可我在视频里，亲眼看见是丁姨跟药房的人交收的。她应该不会害你家老太太吧？】 【当然不会。】温思暖想不也不想就肯定道。 她思考了一会儿，又敲下一行字：【还有一个可能，就是有人在药膏进入老宅之后，用加了毒药的五珍膏换走了原本药房送来的五珍膏。这样如果奶奶遇害，就能完美地嫁祸给药房。】 被窝里，电脑屏幕地蓝光映照在黎磊的脸上。 他莫名感觉到一股凉意，顺着脊背爬上来：【一切皆有可能。】 【小暖，霍家这潭水，太浑了。我能做的，只是帮你看看监控。其他的，真的没办法再查了。你不如，把这些都交给警.察。】 人更多，更专业，办事的效率也会更快！ 黎磊越想，越觉得后怕。 如果吃下药膏的人是温思暖，现在就没有人在屏幕前跟自己说话了。 温思暖感觉到他的担忧，越发坚定道：【不，我信不过他们，只相信你。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多，就越容易打草惊蛇。既然有监控，那你就把这半年来，进出过奶奶老宅，有可能对药膏动手脚的人全都清出来。有了目标，身份背景我们再一一排查，一定能找到蛛丝马迹的。】 黎磊扶额：【大佬，这工作量太大了。别说霍家那么多佣人，就是进出老太太那里的霍家晚辈，都能把我的眼睛看瞎了。你确定，全都要查？】 温思暖加重语气：【对，全都要查，一个都不能放过！！！】 【大佬，你好好数数，我手里现在已经多少事儿？我看我这学也不用上了，业也不用毕了！直接去买根面条把吊死自己得了，不行买块豆腐撞死也行，你看来得及的不？】 温思暖本能的想怼他，可目光扫到他前面那句话，又蓦地柔和下来。 【万一那人的目标不是奶奶，是我怎么办？】 【要是交给警.察，他们能想到我这茬？】 【要是不把幕后黑手揪出来，这次是五珍膏，下次可能就是七虫七花膏，我每次都能像这次这么走运吗？】 【你就不怕，以后再也见不到我了？】 连珠炮似的问话，配上一个可怜巴巴掉眼泪的表情，黎磊嘴角抽搐，无奈道：【你赢了！姑奶奶，我查！我马上查！】 认识这么个损友，这眼珠子，不要也罢了。 白宇从主卧出来，就看到立在走廊上的温思暖。 她洗过澡，换了身灰扑扑的睡衣，带着黑框眼镜。 灯光从她的头顶落下，照出她平平无奇的眉眼和满脸红肿的痘印。 跟宋小姐相比，实在是不够好看，但真实温暖，看着莫名让人心安。 温思暖趴在栏杆上，看着佣人们正从房间里清理出小蔡的东西，心里怅然。 听见身后传来开门声，她收回视线转身，看到白宇，立刻挤出两分笑意：“怎么样？阿霆睡了么？” 白宇无奈地要摇摇头：“其实这段时间，三少的身体已经有些好转。神医针灸那天，更是睡得格外好。可接连发生这么多事，他虽然整个人特别疲惫，但入睡还是非常困难。” 他叹气，看了看手上的时间：“今晚，只怕又是一个不眠之夜了。” 温思暖咬了咬唇，秀眉拧紧：“辛苦啦！你先去休息，我进去看看他。” 白宇恭敬地点头：“那三少，就拜托您了。” 温思暖眨眨眼，调皮地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才过去，轻轻推开门。 卧室里，光线昏暗。 只有次床书柜上的床头灯亮着。 霍厉霆靠坐在床头，手里捧着本书，正缓缓翻着。 融融灯光，给他俊美如铸的五官镀上一层暖色。 他的手指白皙修长，一抬手一曲指都像在撩拨琴弦，美得像幅画。 听见脚步声，霍厉霆抬起头，看到温思暖，他眉心微蹙：“还不睡？” 语气听着有点嗔怪，但温思暖却觉得异常温暖。 她弯着嘴角，甜甜一笑：“我来给你按摩呀！就知道你没有我的按摩，睡不着呢！” 霍厉霆无语。 这脸皮，还能更厚点？ 他低下头，淡淡道：“不用。快回去睡。” 温思暖瞟了眼空荡荡地大床，清凌凌的眸子一转：“既然你不睡大床，那就别浪费，还是我来睡吧！” 她声音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我怕睡着会打呼，影响你休息。还是我给你按摩，你先睡，好不好？” 她大睁着眸子，一本正经跟他商量。 霍厉霆低头看着书，连眉头都没抬就直接道：“不用。” “要嘛要嘛！你要相信我，我的手艺很好的，十里八村出名的勒！” 温思暖厚着脸皮上去，不等他反应就抢了他手里的书，扔回书架上。 她踢掉拖鞋，一面用圆润的脚趾踩着柜子旁边的电动开关，放下床头；一面双手稳中带力地按上他头上的穴位。 床缓缓放下，温思暖整个人也随即半蹲下，双手有节奏的循序渐进。 随着女孩的靠近，淡淡药香萦绕鼻翼。 她的指腹柔软又不失力道，熟悉的触感让霍厉霆有一瞬地失神。 等到反应过来，他整个人已经迎面躺下，并且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他的神经，不受控制的放松，像是那些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压力，随着一下下的揉按得到纾解。 算了，就由她一回！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霍厉霆身体就彻底放松下来，困意很快就笼罩上来。 次床偏低，女孩半佝偻着身体按摩，姿势极不舒服。 没一会儿，女孩的脑门上就渗出细密的汗。 好在，霍厉霆也是累极了。 没过多久，他的呼吸就变得均匀缓慢，浅蹙的眉头也寸寸舒展。 女孩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抬手胡乱蹭了蹭头上的汗珠，目光柔柔地落在男人安静的睡颜上。 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窝，细密的睫毛，菲薄的唇…… 连下巴的棱角，都像是大师地精心雕刻，每一寸都完美到极致。 温思暖的唇角弯起，不由自主地伸手，顺着他的五官细细描摹：“真帅啊！比电视上的明星还要帅呢！” 白皙地指尖，划过男人眼下的青乌，女孩明亮地水眸中立刻染上一抹疼惜。 她噘着嘴，有些生气地喃喃道：“你身体这么弱，还总是这么辛苦，这么不知道珍惜自己，万一熬坏身体怎么办？你要是累倒了，奶奶该有多心疼啊？丁姨会心疼、爸妈会心疼、我也会心疼……” 门口处，白宇静静看着这一幕。 细细地呢喃声，随着夜风入耳，他的眸子泛起猩红。 三少奶奶，宁可自己不睡，也要先安抚三少睡下呢！ 这样深情缱绻的好，这世上，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了！ 他无声无息地阖上门，悄悄退了出去。 …… 翌日，清晨。 温思暖蹑手蹑脚地起床，见霍厉霆还在熟睡，脸上立刻扬起欣慰的笑。 她想了想，从包里翻出一瓶没有标签的药，对着次床上方的空气喷了几下。 她轻掩住口鼻，看着细碎地白雾纷纷扬扬落下。 床上，男人的鼻翼微微动了动，睫毛颤了颤，俊美的面容越发沉静。 “搞定！”温思暖扬唇轻笑，将药塞回包里藏好。 她整了整身上的衣服，背着包轻快地开门，下楼。 餐厅里，白宇正在指挥佣人准备早餐。 众人看到温思暖，立刻恭敬道：“三少奶奶，早！” “大家早！”温思暖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甜甜应声。 她如常地坐下，冲着白宇招招手。 白宇连忙过去：“三少奶奶，有什么吩咐？” 温思暖一面往自己的盘子里夹早餐，一面随意吩咐道：“我刚才看阿霆睡得挺香的，要是没什么事儿，你今天就别叫他，让他多睡会儿。” 白宇想到她默默为三少所做的一切，心里又是一阵感动：“恩恩，明白。三少奶奶放心，今天三少不自己起来，我绝不叫他。” 温思暖扬起笑脸，冲着他竖起大拇指：“给你一万个赞！” 白宇被她的笑容感染，跟着笑起来。 晨曦穿过窗棂照进餐厅里，沉寂几天的西苑，仿佛又重新回过来。 温思暖狼吞虎咽地塞了两块三明治在嘴里，又喝了半杯牛奶，就放下了碗筷。 看她急匆匆背着包要出门，白宇狐疑道：“三少奶奶，今天是周末，您又有选修课，要去学校吗？” 温思暖点点头，又摇摇头，一本正经地解释道：“课是有课，不过不是去学校上，是去主宅那边，上奶奶安排的管家课。” 本来这课昨晚就该上，可因为小蔡的事…… 看温思暖的脸色有些萎顿，白宇以为她是担心学不好，连忙冲她曲臂握拳，做了个加油的手势：“三少奶奶，您有锦鲤护体，一定能行的，加油！” 温思暖嘴角扬起，重重地点头：“恩，我一定能行的。” 言落，她冲着白宇摆摆手，蹦蹦跳跳出了门。 金色的阳光落在她肩上，黑色的马尾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 白宇脑海中浮现出四个字：朝气蓬勃。 真希望三少能快点恢复治疗，早点好起来，变成跟三少奶奶一样这么有活力。 …… 主宅。 温思暖迈上前院台阶的时候，正好看到一身运动装的霍厉义从大门里出来。 主楼门前共有两条路，一条可供轮椅小车通行的平路，一条是台阶。 霍厉义本来已经迈上平路，看到温思暖，他立刻就收回脚，顺着台阶而下，边走边调侃道：“哟，这不是阿霆家的丑八怪么？你来干什么？” 温思暖看他一眼，低着头老实道：“奶奶让我来学习管家，今天第一天上课。” 霍厉义眼中立刻闪过不满。 本以为奶奶只是一时冲动，没想到还真把这事提上了日程。 他居高临下，冷睨着温思暖：“呵，小昊之前说你是妖精蛊惑奶奶和阿霆，陷害他，我还不相信。现在看来，你还真是个妖精啊！” 温思暖一脸茫然地看着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二哥，你是在夸我长得漂亮吗？电视剧里，长得漂亮的女人才叫妖精呢！” 霍厉义一拳打在棉花上，眸色又冷了几分：“呸，你就是个祸害。自从你到家里来之后，发生了多少事？蛇坑里喂了几十年的蛇没了，小昊又被赶出去，现在还闹出人命……我看你不像是来给阿霆冲喜，倒像是来祸害我们霍家的。” 温思暖挑眉，黑框眼镜后的眸光霎时凌厉。 但只一瞬，她便恢复如常，憨厚傻笑：“二哥，你怀疑我，有证据么？还是，你什么时候考了公.务员，改行做警.察啦？” 冰冷的眸光，凌冽如刀。 精明而犀利，似能在一瞬击穿人心，透着狠辣和威慑。 霍厉义身体一怔。 他眨眨眼，想要看得更清楚，可眼前，却依旧是温思暖那张丑陋又愚蠢的脸。 仿佛刚才那个眼神，只是他的幻觉。 温思暖见他不说话，又自顾自地笑：“二哥，我赶着去上课，再见哦！” 言落，她径直从他身边走过，迈上比他更高的台阶。 霍厉义满脑子都是刚才那个眼神，愣怔地盯着地面。 忽然，他感觉到后颈刺疼，像是被蚊子叮咬，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巴掌打在后颈上，除了一声脆响，便什么都没有。 最奇怪的是，那种疼痛感也随之消失了。 霍厉义飞快地扭过头。 身后，什么也没有。 温思暖背对着他，已经迈上好几级台阶了。 矮小的个子，看着就不协调的肢体，肯定不具备这么快的攻击能力。 温思暖听着身后的巴掌声，眉眼一弯，拢在宽大校服衣袖中，自然垂下的右手指缝中，一枚银针，泛着雪亮的寒光。 她哼着歌，迈着轻快的步子跨入主宅大门。 客厅里，老太太和丁姨都没在，只有几个佣人在大嫂。 温思暖跟他们打过招呼，就钻进了餐厅。 “奶奶……” 她甜甜的喊了一声，才发现老太太也不在餐厅。 餐桌边，背对门口的位置，坐着一个人。 暗紫色银线滚边的修身旗袍，勾勒出保养得宜的身材，一丝不苟的发髻搭配圆润的珍珠耳环和项链，举手投足都是优雅富贵。 白雪如正在小口喝着燕窝粥，听到身后传来声音。 她放下勺子，矜傲地回过头，轻斥道：“大清早的，喊什么喊，没规矩。” 温思暖的笑僵在脸上，看到佣人投来同情的目光，她尴尬地低下头，嗫嚅道：“妈，早上好！” 白雪如漫不经心地挑眉，看了看自己对面的位置：“恩，这还差不多。坐吧！” “哦。”温思暖连忙应声，乖巧地坐下。 她身体绷得笔直，双手交叠放在桌上，像是等着老师布置作业的小学生。 真是个土包子！ 白雪如心里鄙夷，可当着佣人的面，她维持着端庄得体地笑：“一家人吃饭，不用这么拘谨。” “哦。”温思暖机械地答应，身体还是没有动。 白雪如懒得理她，自顾自道：“阿霆和宋小姐的事，我也听说了。你别怪阿霆偏心，他这么关心宋小姐，都是应该的。” 温思暖顺从地点头：“恩，我知道，他们是好朋友。” 白雪如笑得怜悯又讥诮道：“错了。他们可不是普通的好朋友，是青梅竹马。当初，如果不是我阻止，阿霆肯定已经跟宋小姐在一起了。他们曾经朝夕相对，彼此间有着很深厚的感情，跟你这种带着目的嫁进来的，是完全不同的。” 温思暖认真地听着，只是抿紧的嘴唇微微有些发白。 阿霆在书房画画的时候，她是看见的。 网上那些爆料，她也是看过的。 可现在听着白雪如一字一句的说出来，心里还是觉得有点堵啊！ 白雪如看着她的样子，不遗余力继续捅刀子道：“当初，都是我一意孤行，造成两个有情人的悲剧。现在既然宋小姐回来，我也没打算再阻止他们。毕竟，是我对不起他们。如果他们愿意，我还会适当给他们些补偿。” 补偿？ 什么补偿？ 是再让他们在一起吗？ 想到这个可能，温思暖的心立刻酸涩起来。 她希望阿霆能开心、高兴，但是…… 客厅里，丁姨正扶着老太太缓缓朝这边走来。 温思暖目光扫过，眼底飞快闪过一抹促狭。 她认真看着白雪如，眨眨眼，朗声问：“您是说，要让阿霆娶宋小姐么？” 白雪如挑眉，理直气壮道：“当然。我要纠正我的错误。” 温思暖高兴地一拍手：“好啊好啊，那真是太好了。等他们在一起，我就可以安心离开这里了。哎，老实说，住在这里压力实在太大了。” 她低头叹气，焦虑地皱眉：“最近我真是吃不好睡不好的，现在，还遇到死人的事，要不是我心肠好，就差点被别人弄死了。” 似想到什么，她抬头看向白雪如，脸上浮起讨好的笑：“您是大好人，麻烦您尽快让我离开这里吧！不过，我走的时候，您是不是会给我些钱啊？因为温家那边，我爸还有阿姨妹妹都等着呢，说是只要我嫁过来，哪怕是离婚，也能得到一大笔财产呢！我要是不拿钱回去，他们肯定会打死我的……” 白雪如优雅矜傲的笑凝固在脸上。 这丫头，是个什么物种，居然还兴高采烈地讨价还价？！ 她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刚要发作，就听老太太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 “雪如，你是把我的话都当耳旁风了吗？” 白雪如如遭雷击，身体僵硬。 她狠狠剜温思暖一眼，强挤出笑意，起身恭敬道：“没有啊，妈。我只是劝儿媳妇别把阿霆和宋小姐的事情往心里去，是她自己误会了。” “哼，我是瞎眼，不是耳聋。” 霍老太太冷哼一声，语气不怒自威。 温思暖就像浑然感觉不到气氛的尴尬，如常地站起来，笑眯眯道：“奶奶，早上好！” 她主动过去，扶老太太到主位坐下，又娴熟地端起燕窝粥试了试温度，才递到老太太手边：“奶奶，您喝粥。新鲜出炉的燕窝粥，粥液雪白浓稠，燕窝晶莹剔透，看着就很好吃勒！” 霍老太太接过粥，脸上浮起慈爱的笑意：“乖了乖了。” 丁姨懂事地退到一旁，附和道：“这天天都端上桌的东西，被三少奶奶一描述，就像能闻着味儿似的。老夫人，您今天可要多吃点啊！” “恩，你们都有心了。”霍老太太笑呵呵地夸奖道。 当然，这个“你们”里，不包括白雪如。 看着三人旁若无人的言笑晏晏，白雪如恨得牙根发痒。 这个温思暖，还真是个见风使舵的戏精啊！ 难道她真的如霍文昊所说，一直在装傻充愣？ 当着老太太的面，白雪如不能说也不能问。 她将一腔怒火硬憋回去，扯着礼貌而不失优雅地笑意：“妈，我吃好了，我先走了。您慢用！” 霍老太太喝着粥，敷衍地“恩”了声，明显对她不满。 温思暖扬唇浅笑，明眸璀璨，声音清脆：“妈，您慢走！” 白雪如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 她咬紧后槽牙，恶狠狠瞪温思暖一眼，拎起自己的包，将高跟鞋踩得“嗒嗒”作响。 高跟鞋声音消失，霍老太太才放下手里的粥，宽慰道：“小暖，好孩子，最近家里的确发生了很多事。但你别担心，天大的事，有奶奶在呢！你只管好好学习，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知道吗？” 温思暖垂下眼睑，乖巧地点头：“恩，我都听奶奶的。” “乖了。”霍老太太满意地笑，又多喝了几口粥。 温思暖悉心地给她夹了蒸饺和小笼包：“奶奶，您别光吃粥，再吃点这个。这个饺子啊，皮薄馅大……” 她又是一阵吹捧，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 “好好好，奶奶吃，奶奶都吃了。” 丁姨看着两人，满脸欣慰。 有三少奶奶在的地方，总是有欢声笑语。 正在此时，管家霍山急匆匆跑进来：“老夫人，不好了，二少出车祸了。” 第74章 不用惺惺作态了 “什么？” 三人面色俱是一惊。 丁姨疑惑道：“刚才二少过来给老夫人问好，不是还好好的吗？在哪儿出的车祸，严重吗？” 霍山连忙解释：“不严重、不严重，你们别担心。车子就撞在家里的树上了。二少人没事，已经从车上下来了。可就是不知道他怎么了，一直大笑个不停，跟……跟疯了似的。” 说到后面，霍山的声音已经很小，但众人还是听得真切。 霍老太太放下碗筷，抬手。 丁姨会意，立刻扶她起身往外走。 温思暖暗松一口气，起身跟上。 “叫救护车了吗？”霍老太太边走，边关切道。 霍山摇头：“还没有。二少看着没什么问题，就是样子有点怪异，我怕传出去影响不好，所以就先来请示您了。” 现在的霍家，纷繁复杂的消息，已经够多了。 霍老太太皱眉：“那也不能看着他疯啊，马上打电话，叫家庭医生过来。” “是。” 霍山应声，正要去办，温思暖忽然开口，轻道：“奶奶，我以前在医馆见过这种病人，知道怎么治，不如让我过去试试。实在不行，咱们再请医生，行么？” 霍老太太迟疑片刻，点头道：“也好，你是自家人，自然比外人更放心。” “奶奶放心。” 温思暖说完，冲着老太太和丁姨点点头，转身跟着霍山快步出门。 林荫道上。 红色超跑翘在路沿上，车头抵在大树上，凹陷变形。 不远处的地上，霍厉义哈哈大笑着，满地打滚。 几个佣人在旁边，试图按住他，又怕弄伤他，一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不知所措。 只能眼睁睁看着霍厉义那身名贵的运动装滚满落叶草屑，笑出的眼泪和灰尘将俊脸染成黑一块花一块，活像是马戏团里的小丑。 温思暖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疾步过去，语气关切：“呀，看起来很严重啊！再这么笑下去，恐怕会窒息而死的。来，麻烦大家帮我按住他的手脚，我要给他施针。” 有胆小的佣人，害怕道：“二少最喜欢健身，力气太大，万一弄伤他怎么办？” 霍山急得跺脚：“这个时候，还管伤不伤。都给我用力，千万按住了。” 有免死金牌，佣人这才一拥而上，按猪似的将霍厉义按在地上。 温思暖从袖中取出银针，飞快在他耳后各扎了一针，动作干净利落。 针取下之际，霍厉义的笑声果然停下来，整个人像个泄了气的脾气，瘫在地上。 丁姨扶着老太太赶到，立刻把看到的情形转述给老太太：“三少奶奶真厉害，二少爷已经没笑了，只是像累着了，趴着呢！” 刚才隔着老远，霍老太太就听见那笑声，忍不住嗔道：“那么个笑法，不累才怪呢！” 温思暖退开，霍山立刻招呼佣人把霍厉义从地上扶到路边坐下。 又过了一会儿，霍厉义才像是从梦中惊醒似的，茫然地看看四周：“哇，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人？你们怎么全都这么看着我？” 他一动，又惊觉全身都疼，忍不住叫起来：“哎哟，我怎么了？你们谁打我了？” 众人看着他滑稽的样子，全都忍不住偷笑起来。 霍山清了清嗓子，压住笑意，嘴角抽搐道：“好了好了，二少爷没事了，大家都散了吧！” 佣人们各自散开。 丁姨扶着霍老太太上前，解释道：“二少爷，您刚才不知道怎么忽然大笑不止，撞了车，还满地打滚呢！幸好三少奶奶救了您！” 霍老太太点头确认：“是啊，阿义，你快谢谢小暖。” 霍厉义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嫌弃地撇撇嘴：“奶奶，她救我？您确定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霍老太太脸色微沉，语气严肃：“你好好看看你的车，这是能开玩笑的事？” 霍厉义看看众人，皱眉嘟囔道：“我真的想不起来了嘛！奶奶您说是，那就是呗！” 他扭着酸痛的身体，站起来对着温思暖，勉强道：“谢谢你啊！” 温思暖爽朗道：“不客气。” 她憨厚一笑，眼底精芒一闪而逝。 霍老太太满意，这才向温思暖道：“小暖啊，阿义这个到底是怎么回事？需不需要再去医院检查一下？” 温思暖轻轻摇头：“不用，这会儿去医院，应该也查不出来了。根据我的经验，他这属于微量元素轻微中毒的征兆。不过，这种微量元素一般在女性化妆品里的含量比较高，比如口红啊，粉底啊之类的。” 霍老太太灰蒙蒙地眸子一转，表情严肃起来：“阿义，你最近是不是又在外面沾花惹草了？” 霍厉义心里咯噔一下，嘴上反驳道：“奶奶，没有的事。你别听丑……弟妹胡说，要真是口红粉底那些中毒，那些化妆的女人，岂不是一个个早就笑疯了？” 温思暖一本正经地解释道：“二哥，这你就不懂了。每种化妆品里面，各种微量元素的含量都很少，而且品种都不同。这些微量元素可能本来都是无毒的，但是碰到一起就会起化学作用，有些效果会被放大数万倍。” 她朝着霍厉义的车看了眼，好奇又天真地轻笑道：“二哥，你这种情况，我看至少也混合了百多种不同品牌的化妆品呢！你这是同时接触了多少女孩子呀？” 丁姨和霍山听着，面露尴尬，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霍老太太握着丁姨的手一紧，语气冷沉：“阿义，你年纪不小，性子也该收一收。你要是再这么不务正业，就别怪奶奶替你做主了。” “做主”两个字，老太太咬得极重。 霍厉义瞬间变了脸色。 他不敢反驳，只凶悍地瞪向温思暖，无声说：丑八怪，你果然是个害人精！ 温思暖身体一抖，瑟缩着躲到老太太身后，怯怯道：“奶奶，二哥好凶！我以后，还是不说实话了。” “恩？”霍老太太灰蒙蒙的眸子一睨。 霍厉义立刻强挤出笑意：“弟妹，我跟你开玩笑呢，你怎么还当真呢？别怕别怕，我不吓你了。” 霍老太太冷哼一声：“你说实话，小暖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到底最近接触了很多女孩子？” 霍厉义下意识地想狡辩，但见丁姨和霍山都替老太太盯着自己，只好悻悻道：“是……是有那么几个吧！可是奶奶，不是我要找她们，是她们非要缠着我。” “行了。”霍老太太冷冷打断他：“牛不喝水还能强按头？你天天好吃好睡还健身，这身肌肉都是摆设？” 霍厉义被揭穿，嗫嚅着低下头：“奶奶，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温思暖从老太太身后探出头，叮嘱道：“二哥，你一定要说到做到哦！你上次过敏就是因为接触了不同的女孩子，这次又是。要是你下次再这样，说不定会出什么大事了哦！” “你敢咒我？” 霍厉义眼睛一瞪，触到老太太的表情，又急忙缓和语气：“好好好，谢谢弟妹提醒，我一定会注意的。” 他说得皮笑肉不笑，明眼人都能看出不走心，完全是为了安抚老太太。 温思暖却一本正经道：“二哥，如果你真心想感谢我，不如送我一样谢礼呀！” 她还真是敢装疯卖傻，蹬鼻子上脸啊！ 霍厉义刚要发怒，看老太太侧头听着，明显持默许的态度，只要咬牙答应：“好，你想要什么？” 温思暖歪头认真地思考了下，道：“我还没想好，想好再找二哥要啊！总之，先谢谢你呀！” 她扬唇一笑，黑框眼镜后的眸子纯真无邪。 明明看着是个人畜无害的学生，但总有种被人套路的奇怪感觉。 霍厉义皱眉，迟疑片刻。 算了，一个乡下出来的丑丫头，见过什么世面？ 就算有点小聪明，量她也说不出什么好东西。 何况，还得给老太太面子。 念及此，霍厉义爽快地应下：“行，依你。” 正在此时，一辆车子顺着林荫道驶入，在他们身边缓缓停下。 后排车门打开，张波西装革履走下车。 看到众人，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礼貌道：“老夫人好！二少好！三少奶奶好！” 他语气温和，举手投足都散发着儒雅的书卷气。 霍老太太对着虚空里报以微笑，吩咐道：“霍山，带张博士和三少奶奶去财务室。” “是。”霍山应声，带着张波和温思暖率先离开。 霍厉义盯着温思暖的背影，嫌弃地翻了个白眼。 奶奶地心太偏了，这么好的老师，请给这么蠢的人，真是浪费！ 他恹恹地向老太太告辞：“奶奶，没事我就先走了。” 霍老太太叮嘱道：“去吧！记住小暖的话，对公司的事，也上点心。” “知道。” 霍厉义不爽温思暖，但对老太太还是极尊重。 他恭敬地弯身行了礼，才转身上车。 火红跑车虽然刮花了点，但不影响使用。 霍厉义坐进车里，立刻就闻到馥郁的化妆品味道。 他连忙打开窗户，又打开送风系统。 似想到什么，他又抬手挠了挠自己的咯吱窝。 咦，居然真的不笑了，连平时的痒感都没有了。 难道，那个丑八怪还真有两下子？ …… 西苑，主卧。 风吹动窗帘，送来阳光温热的气息。 次床上，男人侧身，摸索着打开手机，看清上面的时间时，那双带着朦胧睡意的眸子，瞬间迸发出鹰隼般锐利的光。 “白宇！” 他朗声一喝，卧室的门立刻被人推开，白宇毕恭毕敬地走进来：“三少。” 霍厉霆撑着身子坐起，轻斥道：“已经中午了，为什么不叫我？” 白宇上前，便扶霍厉霆起身，边解释道：“对不起，三少！是三少奶奶吩咐的。您连续熬了几天，入睡又特别特难。三少奶奶特意叮嘱不让人打扰您，希望您能好好睡一觉。” 霍厉霆微怔，忽然意识到喉咙不再嘶哑干疼，身体竟也是前所未有的舒展。 他的确，是好好睡了一觉。 萦绕身边的寒意，霎时消弭。 霍厉霆开口，语气轻缓：“医院那边什么情况？” “呃……” 白宇迟疑片刻，含混道：“医护人员正在积极治疗。” 霍厉霆眸子一凛：“马上备车，去医院。” 言落，他径直驱动轮椅往外走。 白宇连忙上前阻拦：“三少，是医生建议您别去的。宋小姐有专门的看护和医生帮助，李医生还请了精神科的专家会诊。治疗必然是有个过程的，您这么过去，宋小姐的情绪肯定会受影响，对她的病情更没有帮助啊！” 轮椅顿住。 白宇暗松口气，急忙又道：“三少，您好几天不吃不睡，全家人都跟着担心呢！说好的治疗您也没去，老夫人还专门亲自去向神医道歉，说家里发生特殊情况，您才没能按时过去针灸。还有三少奶奶，她又要上课，又要担心您。” 他顿了顿，又嗫嚅地补充道：“我听丁姨说，三少奶奶不知道怎么，把腿烫伤了……” 霍厉霆握住轮椅扶手的手一紧，森冷的眸光笔直射向白宇。 白宇心虚地低下头：“属下猜，应该、应该是三少奶奶过来那天烫的。” 是了，那杯子极保温，他亲自试过。 霍厉霆眸光蓦地软下，语气平静如常：“帮我换衣服，吩咐厨房开饭。” 果然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啊！ 白宇面上一喜，立刻依言照办。 …… 温思暖从主宅回来，正好看到白宇推着霍厉霆从衣帽间出来。 烟灰色的西装套勾勒出挺拔的身形，深邃立体的五官，因为病弱而略显苍白的皮肤，已经完全不见了昨天的疲惫。 如果说平时的霍厉霆已经是盛世美颜，那么睡饱之后的他，简直是闪闪发光。 温思暖欣慰地弯起眉眼，小跑过去，甜甜道：“阿霆，你今天简直帅裂宇宙啊！怎么样，昨晚睡得好么？” 霍厉霆淡淡点头，目光落在她看不出任何异样的腿上，深眸染上丝复杂的情绪。 白宇笑嘻嘻地冲着温思暖竖起大拇指：“三少奶奶，您可真厉害。全靠您昨天给三少按摩，他才能睡得这么好。中医世家，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嘿嘿！”温思暖憨憨一笑，骄傲地扬起下巴：“我治病抓药不行，但是让人睡觉这门手艺，那可真不是盖的哟！我上课的时候，就经常把自己按睡着呢！” “噗”，白宇没忍住，轻笑出声。 他意识到逾规，连忙捂住嘴，憋笑憋到整个肩膀都在抖。 原来，三少奶奶每次的那60分，是这么来呀！ 霍厉霆目光平静，嘴角却弯起一抹连他自己的未曾觉察到的幅度。 佣人很快摆上饭菜，两个人各自落座用餐。 温思暖笑眯眯地给霍厉霆碗里夹一块鱼，霍厉霆也往她碗里夹一块红烧肉…… 看着两人自然和谐的动作，白宇莫名红了眼圈。 明明只是短短几天没在一起，怎么像是隔着好几年呢？ 饭吃到一半，白宇的电话响起来。 他朝着霍厉霆和温思暖歉意地颔首，飞快握着电话转到客厅，才接起。 听到电话那边的声音，他脸色倏地惨白，缓缓转头看向餐厅里的霍厉霆：“三少，宋小姐……自杀了。” 温思暖夹菜的手一抖，上好的盐焗鸡翅掉回了盘子里。 霍厉霆手中的碗筷，“砰”地拍在桌面上。 他的面容阴沉冷冽到极致，整个人仿佛瞬间被寒意笼罩，不透一丝缝隙。 他一言不发地转身，驱动轮椅就往外走。 白宇秒懂，不敢耽误，马上让司机老贺去开车。 温思暖就像个透明人似的，怔怔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扯破一道口子，呼呼地灌着冷风。 直到外面车子引擎声消失，她才回过神来，看着满桌色香味俱全的菜，长长地叹了口气：“真是浪费啊！” 她耷拉下眉眼，默默地祈求上天。 老天爷，求你保佑宋小姐赶紧好起来吧！ 要不阿霆会担心，吃不下睡不好，真的很伤身体的！ 关键，每次都这么浪费粮食…… …… 下午。 温思暖按照约定，继续到财务室学习。 她背着书包，刚穿过回廊，就听见房间里传来两个人的交谈声。 “神医那边怎么说？” 略带沧桑地声音，是奶奶。 温思暖下意识地顿住脚步。 丁姨的声音响起：“神医仁慈，说等三少有时间了再过去。不过，黑代理特别强调，治疗已经开始，就建议不要中断，至少也坚持一个疗程再说。否则可能会影响以后治疗的效果，不排除可能延长三少治疗的时间和用药。” 霍老太太重重叹气：“真到那一步，也实在是没办法。宋小姐那边，都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已经给院长交代过，他们也保证会尽快让宋小姐康复出院。”丁姨的声音有些感慨：“这个宋小姐，实在是太能折腾。” 老太太没有接话。 房间里一时静默。 温思暖以为她们说完，正准备过去，又听老太太幽幽道：“哎，就是神医行动不方便，要不然不管付出多少代价，也该尽量请他到家里来给阿霆继续针灸的。这样，阿霆也能快点好起来了。” 丁姨接腔道：“这件事，或许还有商量。我听说那天神医也到医院去替宋小姐针灸了，到家里来替三少爷继续施针，应该也不会太为难吧？” 霍老太太欣喜：“好，那你赶快联系黑代理问问，但也不要太为难他们。” “好。” 听见丁姨打电话的动静，温思暖赶紧后退几步，拿出手机，飞快给黑泽发了条短信。 【师兄，若是霍家想请我到家里治病，麻烦你适当推脱，然后答应哟！】 很快，手机在手里轻震了下，温思暖点开，是黑泽师兄的两个字：【明白】。 …… 霍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霍厉仁正审阅着秘书送来的股权交易书。 那几个股东，真是实打实地在上面签了字。 一旦霍厉霆的钱到账，那么这份协议书，就自动生效了。 他眉心微蹙，微眯的桃花眼里闪过阴鸷。 阿霆，你到底藏着多少秘密呢？ “笃笃”。 伴着两声沉闷地敲门声，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一个身材窈窕地中年女人走了进来。 一丝不苟的盘发，做工一流的旗袍搭配狐裘披肩，举手投足尽显贵妇气质。 霍厉义神色一脸，脸上立刻浮现出温润的笑意。 他起身迎过去，客气道：“阿姨，您怎么亲自过来了？有什么吩咐，打电话给我就好！” “呵。”白雪如轻笑一声，抚了抚鬓边的发：“阿仁，这里就咱俩，你就不用惺惺作态了。” 她优雅地屈膝，径直在沙发上落座：“我已经按照你说的，把宋家那个丫头找回来了。你手里我的东西，是不是也该还给我了？” 霍厉仁看着她，温润浅笑：“阿姨，她是回来了，可我要您让她做的事，她不是还没做到吗？” 白雪如料到不会这么顺利。 她抬眸，冷睨霍厉仁一眼：“你让我找她回来，我找了。她自己没本事抢走阿霆，还出了车祸。没发挥你想要的作用，是她的事儿，你不能怪我！咱们一码归一码，我的东西，你该还给我了。” 她坦然地伸出手，手指上的宝石戒指，熠熠生辉。 霍厉仁狭长的桃花眼微眯：“阿姨，您别着急啊！我们的合作，这不是才刚刚开始吗？”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润，却又透着股说不出的阴险寒意。 白雪如“噌”地站起身，凤眸睨转：“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想威胁我一辈子？阿仁，我看你平日温润孝顺，才信你一次，没想到你这么贪心，你是想一拍两散吗？” 霍厉仁扬唇轻笑，眉眼明媚如窗外四月的春上，说出的话却带着凛冬的气息：“阿姨，跟您的手段比起来，我还差得远了。您是知道的，我想要的不多。我不会贪心到把你们都赶出去，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您和您儿子的那份，我一定会给足的。” 另一种可能，不需要再说，白雪如已经很清楚。 她狠狠地瞪着霍厉仁，眸光冰冷如刀。 片刻，妥协道：“你还想我帮你做什么？” 第75章 掏空霍家的钱 “所以我总说，阿姨您才是这个家里，最识时务的人。” 霍厉仁笑得优雅：“也没别的，就是想请您帮我查查，您的宝贝儿子是从哪里弄来的几十亿，要收购股东手里的股份？” 白雪如抱臂冷笑：“这件事不用查我就能告诉你，他根本就没钱。他的账户有多干净，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我看，他当时不过是一时情急，为了拖延时间罢了。” 霍厉仁竖起食指，漫不经心地摇了摇：“阿姨，您太不了解您的儿子了。您还是好好去问问，总能找到蛛丝马迹的。” 他的语气十分笃定，明显不是撒谎或者挑拨。 难道阿霆真的有这么多钱？ 白雪如心里盘算着，眉头一点点拧紧。 要是阿霆真有这么多钱，她就不用在霍家继续忍辱负重了？ 念及此，她抬起头：“好，我答应你，替你查这件事。但这件事以后，你一定要把东西还给我。” 霍厉仁愉快地比了个“ok”的手势：“没问题。只要您把这件事查清楚，我保证把您的黑料都还给您。” “哼，你最好说到做到。否则，咱们就一拍两散。” 白雪如说完，甩手踩着高跟鞋离开。 身后，霍厉仁嘴角缓缓勾起，眼神轻蔑而阴鸷。 电梯间。 白雪如目光扫过右侧电梯上“总裁专用”四个字，眸子里立刻闪过一抹恨意。 如果当年阿霆不是车祸受伤，说不定现在她也有资格坐这部电梯。 可现在，她不但什么都做不了，还一不小心被霍厉仁那个伪君子抓住把柄！ 白雪如握着坤包的手收紧。 霍家各个都是狼子野心，现在的阿霆，更不是霍厉仁的对手。 还不如弄点钱，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 …… 医院。 icu高级病房。 宋菲儿安静地躺在床上，她的面色苍白，睫毛上残留着未干的泪痕。 即便医生给她打了安定，她的身体也没有完全放松，眉头深蹙着，像是陷在不好的梦魇中。 医生正在给她手上的伤口包扎，护工清理着地上的狼藉和血迹。 霍厉霆搭在床畔上的手收紧，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寒意，铺天盖地，瞬间笼罩整个病房。 白宇站在男人身后，绷直身体，只觉全身血液都像是被冻结一般。 李医生替宋菲儿系好纱布，战战兢兢地起身致歉道：“霍先生，实在是对不住，护工一时大意，没能看出宋小姐，才让她有机会偷了果盘里的餐刀自杀。是我们的疏忽，非常抱歉。” 霍厉霆缓缓抬眸，幽冷地目光落在李医生身上时，冷冽如冰：“如果道歉有用，她还用躺在这里？” “是，这件事，的确是我们疏忽。” 李医生的头弯的更低：“但霍先生，这件事的责任，并不全在我们。今早宋小姐苏醒后，就一直叫着你的名字，吵着要见你。我们见事态可能失控，就给白助理打过电话。” 白宇心里咯噔一下。 糟糕，穿帮了！ 不等他开口解释，李医生已经继续道：“宋小姐知道我们联系过你之后，整个人就平静下来，所以我们的管制才相对放松了些。但你迟迟没到，宋小姐应该是等得太失望，才会忽然暴躁起来，摸到了水果刀，割腕自尽。” “当然，主要责任还是在我们，我们是医护人员，有责任保证病人的安全。所以，非常抱歉！”李医生说完，又是深深地一鞠躬。 霍厉霆眸光凛了凛，没有说话。 李医生也不敢再打扰，又躬了躬身，才带着众医护人员，轻手轻脚退出去。 病房门阖上，房间里的气氛瞬间跌至冰点。 霍厉霆侧头，冰冷的目光落在白宇身上，幽暗深邃。 “有没有这回事？” 他的声线是平的，平得如一把刀最锐利的锋刃，笔直地抵在人的脖子上。 白宇的喉结紧张地滚动了一下，身子重重弯下：“对不起，三少！三少奶奶交代过，要让您好好休息。属下也答应三少奶奶，今天一定要让您睡到自然……” “三少奶奶、三少奶奶，你张口闭口都是三少奶奶，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三少？！” 霍厉霆厉声打断，眸色深瞳中翻涌着滔天的怒意：“你究竟是她的人，还是我的人？！” “对不起，三少！属下当然是您的人。” 白宇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但还是忍不住为温思暖辩解道：“可三少奶奶也是一片真心，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好。” “我不需要任何人为我好！” 冷沉的语气，明明平直无比却又透出凶悍疏离。 强硬的将那些想靠近的人，全部推开！ 白宇皱眉，正要辩解，病房的门忽然吧嗒一声开了。 两人齐刷刷地回过头。 白雪如手里捧着一束康乃馨，优雅地走了进来，微笑道：“阿霆，你也在啊！我听说宋小姐醒了，特意过来看看她。” 霍厉霆没有说话，森冷的怒意微微收敛，兀自转头去看床上的宋菲儿。 白宇见状，恭敬地朝白雪如抚了抚身，默默退出病房。 房门关上，白雪如的笑意立刻就黯淡下来，眼里就浮起委屈：“阿霆，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对，当初是我不好，不该阻止你和宋小姐。现在我知道错了，我跟你道歉，弥补你们，好不好？” “不需要！” 干脆利落的三个字，似要清清楚楚地斩断所有念头。 白雪如不甘心。 她上前，将花放在床头柜上，怜爱地看着宋菲儿，愧疚道：“宋小姐比起当年，更漂亮了。如果不是我硬让你们分开，她今天就不会躺在这里了。说不定你们会一起上大学、一起毕业，顺理成章的结婚。我或许现在都抱上孙子，当奶奶了。我是真的很后悔，阿霆……” 霍厉霆深邃的眸子闭了闭，冷声打断她：“过去的事，不要再提。” 白雪如说到动情处，眼圈泛红，酸楚地抿抿唇：“好，你说不提，我就不提。以后，你感情上的事，妈再也不会干涉。你喜欢谁，想跟谁在一起，妈都会支持你，只要你高高兴兴，健健康康的，妈就满足了。” 霍厉霆转眸看着她，冰冷的声音一字一顿：“你到底，想干什么？” 深邃的眸子，平静无波，却又像是暗藏着什么东西。 白雪如被那双眸子摄住，心里竟然涌起一种说不出的陌生和恐惧。 难道，真如霍厉仁所说，自己太不了解这个儿子了？ 念头，只在白雪如脑子里一闪，立刻就被她否定。 不、不会的，她亲手养大的儿子，这世上不会有人被她更了解。 她稳住心神，用关切地口吻道：“你这个傻孩子，妈能干什么？妈做什么，还不都是为了你好？” 呵，又是为他好！ 霍厉霆嘴角勾起一抹冷嘲，眸子里的恭敬霎时退了干净。 白雪如敏锐地觉察到他要下逐客令，连忙解释道：“好好好，我说，我说。我是想告诉你，如果宋小姐康复，你还想跟她在一起，我一定会支持你们。我会想办法让你奶奶同意你和温家那个丫头离婚的。 “原本，我当初同意这门婚事，也只是为了给你冲喜。温家那个丫头，无论是长相气质，还是智商能力，都根本配不上你。我的阿霆，是最优秀的，配得上最好的。” 霍厉霆眸中的暗色更深，语气明显不悦：“我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听到您说这件事。如果您真的想对我好，那以后就不要再管我的任何事。” 感觉到他的怒意，白雪如连忙掩了掩嘴，赔笑道：“哎，这人呐，年纪一大，就是爱唠叨。刚答应你的事，转眼就忘了。好，不说了。以后你感情上的事，妈再也不说了。” 她郑重地看着他，眼圈微红，嘴角含笑，温柔又慈爱。 霍厉霆怔了下，表情慢慢缓和下来。 他不再说话，转头看向床上的宋菲儿。 白雪如暗暗松了口气，片刻，才重新开口道：“阿霆，我听说你要花好几十亿收购公司几个股东的股权？” 这件事原本就不是什么秘密，霍厉霆坦然地点点头：“是。” 饶是有心理准备，听他亲口承认，白雪如还是吓了一跳：“几十亿？你哪来这么多钱？” “这个您不用管，我会处理好。” 霍厉霆语气始终平静，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难道他真瞒着自己有这么多钱？ 白雪如心里狐疑，语气不自觉染上愠怒：“我是你妈，怎么能不管呢？就算你是想为公司铺路，可公司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你又何必全扛在自己身上？再说，那是几十亿，那么大笔钱，你从哪儿来啊？” 霍厉霆不说话。 白雪如着急道：“你倒是说啊！我可以不管你的事，可我这个当妈的，连知情权都没有了吗？” 她说着，眼圈又是一红，眼泪马上就要落下来。 霍厉霆神色复杂地看她一眼，淡淡道：“我找陆浩然借的。他那边最近卖了几个研究专利，赚了不少钱。我都借过来，刚好够。” “陆浩然？”白雪如吃惊。 好一会儿，她才收回张开的下巴，疑惑道：“他那个人，平时油嘴滑舌看着没个正行，研究出来那些东西，真的能卖这么多钱？” 霍厉霆微微点了点下巴：“恩，都是医药专利。” 霍氏对医药行业也有涉足，白雪如知道这些专利的厉害关系，这才安下心来：“想不到这个陆浩然看着不怎么样，这方面还挺厉害啊！” 霍厉仁并没有告诉白雪如，霍厉霆会把这些股份无偿拿给公司。 白雪如想到即将到手的霍氏股份，心里隐隐生出新的期待。 到时候，说不定阿霆可以凭着这些股份，重新回到公司最高层！ …… 老宅，财务室。 张博士将一大沓账本推到温思暖面前，又给了她基本专业书：“对账很简单，就是刚才教你的那些。但是想要以后管账更加的便捷不出错，那就还需要更多的财务会计知识。这些，都是你初期学习有帮助的。” 温思暖看着面前小山似的资料，咽了口口水：“这些，都是？” 张波温和地点点头：“对，这些都是最基础的。更深的，后面我会逐步交给你。放心，这几本书都不难，里面的重点我已经做好了笔记，你抓紧时间看完就行。” 温思暖讪讪地挠挠头：“老师，我每次考试的时候，都只能考60分。您确定，我看得懂吗？” 这孩子，心眼怎么这么实在？ 张波怔了怔，和善地轻笑出声：“放心，只要你认真看，一定能看懂的。何况，万事还有我在呢？有什么不懂的，你就直接问我。” 温思暖还是害怕，心虚地看着那堆账本。 张波会意，马上补充道：“打基础的部分，自然是不能马虎。但只要你掌握好这些，到我教你电子记账的时候，就简单了。那时候，就没有这些账本了。” 他话音刚落，电话就响了起来。 “你先看着，我去接个电话，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勾一下，待会儿我过来给你讲。” 张波说完，就转身出去接电话。 温思暖眸子一亮，立刻拿起账本翻阅起来。 账本，往往隐藏着一个公司、一个家族最核心的机密。 温思暖快速地翻阅浏览，她手中的，正是记录家里人每个月开支情况的。 看着看着，她的眉头就蹙了起来，水眸中满是精明的光。 门外，沉稳的脚步声渐行渐近。 温思暖连忙放下账本，趴在桌上，一面叹气，一面疲惫万分地翻着账页。 张波看着她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三少奶奶，看账本是比较枯燥，但这是必经的过程，您不可以偷懒哦！” 温思暖连忙坐起来，鼓着腮帮子委屈道：“哦，我这不是在看么？就是有点慢。你放心，我会努力的。” 看她打起精神，张波点头鼓励道：“恩，冰冻三尺也非一日之寒。三少奶奶，您一定能适应的。我有点事，今天就先走了。如果您实在不想在这里学习的话，可以把书带回去看。” “好耶！解放了！” 温思暖想也不想就把手里的账本一丢，整个人一蹦三尺。 张波正准备收拾私人物品，冷不防吓得一哆嗦。 这是，又多迫不及待啊！ 温思暖意识到失态，讪讪赔笑道：“嘿、嘿嘿，老师，我错了！您千万别告诉奶奶啊！我保证，下次我一定等您出去，再丢！” 张波：…… 他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笑：“好、好。不过三少奶奶，我希望您在学习上，还是要稍微用点心。毕竟，您是我第一个一对一辅导的学生。” 要是最后什么都没教明白，他这个金牛奖得主，恐怕会被人笑掉大牙啊！ 温思暖连忙郑重地点点头：“您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的。” 对这个全力，张波也实在是不敢报太大的希望。 他鼓励的笑笑，转身离开。 温思暖又看了几页账本，更加笃定了心里的判断，才抱着那几本专业书下楼。 客厅里，廖局正带着人，向老太太交代案子最新的进展。 “老夫人，根据我们目前的证据，可以确定投毒事件跟药房没有关系。他们送来的药膏，的确没有任何问题。” “因为出事的那瓶药膏，主要毒素成分其实是覆盖在瓶盖上的，我们以此推断，凶手应该是通过瓶盖下的毒。” “药房给老夫人您送的药，都是精品中的精品，包括装药膏用的瓶子和盖子，都是特别定制的。虽然看着药瓶和盖子的规格都是一样的，但实际上每个盖子和瓶子都是配套的。” “我们检查到剧毒的那个瓶盖和瓶身明显是不配套的，那个瓶盖是药膏送到后，被人调换过的。我们查过药房的记录，那个瓶盖是老夫人以前吃完的旧瓶盖。” 廖局说完，目光严肃地看向丁姨：“我们今天过来，主要是想问问你们之前的空瓶都是怎么处理的，还能不能找到？或者，有什么人能接触到这些？” 丁姨皱眉，忧心忡忡道：“这些东西，以前从来没留意过，每次吃完，自然是直接就扔进垃圾桶了。现在要想找到，基本不可能。” 她认真的想了想：“至于能接触到的人，那就太多了。家里的佣人，庄园里的清洁工，包括外面的垃圾清运工，甚至是随便路过的一个人，都有可能啊！” 廖局料到是这种可能，点点头：“的确是这样。如果找怎么出去的不行，我们就只能试试找怎么进来的。毕竟能进老夫人房间，接触到药膏的人，应该会相对少一些。当然，在事情没有明确之前，能进入老夫人房间的所有人，都有嫌疑。” 那就是除了进出打扫的佣人，还有霍家的晚辈…… 丁姨征询似的低低唤了声：“老夫人，您看？” 霍老太太靠着沙发，灰蒙蒙地眸子转了转，果决道：“该怎么查，就怎么查，不用留情面。虽然这次我和小暖都没事，但小蔡的命也是命。她是替我们受了罪过，决不能就这么让她枉送了。” 办豪门大户的案子，最麻烦就是遮遮掩掩不配合，查不出结果还要反被投诉。 廖局如释重负，感激道：“老夫人，就冲您这句话，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尽快找出真凶，还您府上一片清净。” “好，那我们就等着廖局你的好消息。”霍老太太豪气道。 “放心。您这边要是想到什么，或者发现什么，随时跟我们保持联系。” 廖局叮嘱完，就带着人离开，丁姨亲自将他们送到门口。 等所有人走后，温思暖才慢吞吞地从楼梯后出去，跟老太太告了辞。 …… 花园深处。 温思暖确定四下无人，才拨通了黎磊的电话。 黎磊现在看到温思暖的电话，就觉得头皮发麻：“大佬，你不是又出什么事了吧？” “你能不能盼我点好？” 温思暖无语，她现在，就这形象么？ 听这语气，就是没什么大事了。 黎磊放下心来：“行行行，你没事就好，今天又有什么吩咐啊？” 温思暖认真把廖局的话跟他重复了一遍：“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咱们的推算是正确的，药膏是进了主宅之后，才出的问题。所以接下来，你看视频的工作量，就可以稍微缩小一点了。看，我是不是对你很好啊？” 那也是趋近能把眼睛看瞎的量，好么？ 黎磊扯着嘴角，干笑两声：“呵呵！你还有事没事，没事我挂了。” “有，别挂！” 温思暖连忙阻止：“你认识的人多，帮我找个财会方面的专家，要信得过的。我有些很重要的事情，想找人请教。” “就这点小事？”黎磊不以为意，爽快道：“ok！周一学校见。” “这就ok了？”温思暖不放心地叮嘱道：“一定要专家，还要信得过的。” “知道啦！啰嗦！”黎磊嫌弃地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温思暖握着手机，怔了片刻。 这些年，她尽量让自己隐形，身边能帮忙的人，实在太少了。 幸好，什么时候都有这个好兄弟帮忙安排！ 想到这里，她秀气的眉头有拧了起来。 现在这个家里，不但有人想要害奶奶，还有人一直在暗中掏空霍家的钱！ …… 市二医院，医生办公室。 李医生客气地将宋菲儿最新的检查报告递到霍厉霆面前：“霍先生，经过我们再三确认，宋小姐脑内的淤血，弥散情况良好。这是几次检查结果的对比，我们觉得实在是没必要冒着巨大的风险做手术。” 霍厉霆接下报告，认真地查阅起来。 专业术语他不清楚，但报告里的照片很清楚的能看到宋菲儿颅内的淤血范围在变淡缩小。 见他表情没有变凝重，李医生才小心翼翼继续道：“我也请了神内神外的专家过来会诊，我们现在初步的建议是再观察一下，你们定期带宋小姐回来复查，确定她的情况持续好转就可以了。” 白宇吃惊道：“你们的意思，是宋小姐可以出院了？” 第76章 弄得人尽皆知 李医生点点头：“是的。严格来说，宋小姐的身体机能并没有任何问题，其实已经达到出院的标准。更重要的是，她现在心里对医院环境非常抵触，既然没有必须要进行的治疗，我们建议她先出院。换个环境，对她的心理和记忆康复，应该会更有好处。” 他边说，边留意着霍厉霆的表情：“如果霍先生同意，我们可以安排心理方面的专家，上门为宋小姐做一对一的心理辅导治疗。” 霍厉霆眉心蹙了蹙，淡淡道：“也好。具体的出院时间，等我安排好，再通知你们。” “这个当然。”李医生暗暗松口气，起身送他们出门。 办公室外，霍厉霆冷声开口：“我让你联系宋家的事，怎么样了？” 白宇推着轮椅，边往病房走，边道：“宋家当年是举家移民，这些年发展得又不错，跟他们关系比较近的亲戚，现在都在海外，国内已经可靠的亲戚了。” 他顿了顿，才继续道：“至于宋小姐父母那边，好像已经跟宋小姐决裂。我打电话过去的时候，他们态度非常冷淡，即便知道宋小姐受伤昏迷，他们也没有回来的打算。直到我今天再联系他们，他们才松口说回来，但具体的时间，还没有答复。” 霍厉霆蹙眉，手指在扶手上有节奏地敲了敲，缓声道：“找人把南郊那栋别墅收拾出来，她出院，直接搬过去。” 白宇错愕，步子不由自主地顿住：“三少，这不合适吧？那栋别墅，可是老夫人给您准备的婚房，你和……” “不过是栋旧房子，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空着也是浪费。” 霍厉霆径直打断道：“佣人、保安，都要最好的，价钱不论。另外，再多请两个看护，必须要有执业医师执照，最好有心理医生资格。” 白宇握着轮椅把手的一紧。 三少，您对宋小姐，这也太上心了吧！ 要是三少奶奶知道该有多伤心啊！ 那场面，白宇想想，都替三少奶奶难过。 但眼下，他已经惹恼自家主子一次，不敢再有第二次，只得重新推动轮椅，低低答应：“是，属下一定尽快办妥。” 将霍厉霆送回病房，白宇便转身去安排。 霍厉霆靠在轮椅里，静静看着床上的宋菲儿。 片刻，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老薛，你上个月说的那个别墅，给我留一套，要最好的。” 翌日。 温思暖睁开眼，习惯性地看向次床。 空荡荡地床铺，整洁如新，没有一丝折痕。 显然，他昨晚并没有回来。 温思暖眨了眨眼，眸底闪过一抹黯然。 昨天好不容易补的那点觉，恐怕又白费了…… 楼下，餐厅。 佣人已经准备好精致丰盛的早餐。 鲜美可口的鲍鱼海参粥，晶莹剔透的水晶虾饺，还有她爱吃的灌汤包和爽口小菜。 光是小菜，就有十几碟。 五颜六色的和主食搭配，在桌子中间摆成花的形状，色香味意形都是满分。 要是平日里，温思暖早就欢欣雀跃起来，可今天，她只是看着，半晌没有动。 小黄皱眉，上前全切道：“三少奶奶，您怎么了？是东西不合您胃口吗？您想吃什么？我们马上重新给您做。” 温思暖回神，瘪着嘴可怜兮兮地苦笑：“不不，不用。这些已经很好了。我只是想到我有事要赶去学校，吃不成了，想多看它们几眼。” 小黄哑然，连忙拿餐盒帮她装上灌汤包和几样小菜：“那您带着，路上边走边吃。” “好啊，谢谢！”温思暖笑眯眯地接过包子，转身出门。 背过众人，她脸上的笑意立刻黯淡下来。 温思暖心不在焉地咬了口包子，滚烫的汤汁烫得她直吐舌头，秀气的眉头蹙起。 唔，今天的包子味道怎么有点酸？ 完全没有平时阿霆在家的时候，辣么好吃啊！ …… 学校，僻静的花园凉亭。 温思暖等了没一会儿，就看到黎磊带着一个女人朝着这边过来。 女人三十出头，齐耳短发，米色衬衣配同色阔腿西裤，外面罩着浅黄色中长款西装外套，整个人看上去清爽又利落。 “我表姐，柯娟。我们学校财经系的博士生导师，两家上市公司的财务顾问，专业中的专业。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跟她直说。” 黎磊开门见山，替两人介绍道：“表姐，这是小暖，我跟你说过的，我的发小。” 柯娟的目光在温思暖身上转了一圈，黑框眼镜，中规中矩的校服，脸上还满是痘印，样子实在是不太好看。 但她不是个以貌取人的人。 她温柔浅笑，礼貌地伸出手：“你好啊，小暖。” 温思暖连忙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伸过去和她握了握，笑眯眼道：“柯老师好！请多多指教！” 态度乖巧得有些傻，看样子不是太聪明啊！ 柯娟有些遗憾，索性打消打趣她和黎磊的念头，直言道：“听小磊说，你有些财务方面的疑问？” “恩，是的。”温思暖连忙点头，请他们到石桌坐下：“我昨天翻查家里的账目时，觉得那些数字很奇怪，想请柯老师帮我看看。” “怎么个奇怪法？账本你带来了吗？”柯娟的目光，自然的落在温思暖的书包上。 温思暖摇摇头：“我说不上来，就是直觉有点奇怪，所以才想请你帮忙看看。账本我今天没带出来，但我记得那些数字和表格，我可以默写出来。” 她说着，就从书包里翻出笔和纸，开始认真地写写画画。 柯娟下意识地以为温思暖在开玩笑，账页的格式相当复杂，不管是横列还是纵列，科目都各不相同，而且数字大小也是千差万别。 如果只记得几行或者几列，那么写出来完全没有意义。 如果记得太多…… 她觉得，这么复杂的东西，只看过几眼，应该不会记得太多。 可看着温思暖越来越快的动作和那些整体的格式，柯娟眼里忍不住露出震惊。 她悄悄撞了撞黎磊的胳臂，压低声音：“她这记忆力是真的假的？只昨天随便翻看过的账目，今天就能默写出来？连账页的格式都能记得这么清楚？” “当然是真的。”黎磊得意地眨眨眼，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厉害吧！” 柯娟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如果是真的，那当然非常厉害。” 黎磊立刻骄傲地介绍道：“你别看她的样子有点呆傻，但记忆里这方面，我认识的人里面，她绝对是no.1。从小到大，我不管做什么事，都比她差一大截。在他面前，我就是个菜鸟，就连我的电脑技术，好多都是她教我的呢！” “当然，我骨子里也是非常优秀的，不然怎么能吸引到这么优秀的朋友呢！”他说着，不忘往自己脸上贴贴金。 柯娟哑然失笑。 小磊的水平，她很清楚。 在家里的众兄弟姐妹中，她和小磊的智商最高。 读书的时候，他们都是学校的佼佼者。 一个能让小磊这么信服推崇的人，肯定也有着超乎常人的能力。 看来，她得重新认识下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小姑娘了。 不过半个小时，温思暖就把昨天看过的账页默写出来，足有十几页，后面还附带一些复杂的数学公式。 “差不多就是这样写了，柯老师，麻烦您帮我看一下。”温思暖礼貌地将东西推到柯娟面前。 柯娟看着那些几乎一比一还原的账页内容和公式，赞叹道：“要不是亲眼看见，我真不敢相信这些东西，是出自一个医科生的手笔呢！你已经写得这么详细，还需要问我么？” “嗨，我写是写了，其实是真看不懂。” 温思暖脸颊微红，讪讪地挠挠头：“我不过是照着书上的数学公式硬套进去的。我小时候学过速记，记这些死公式和数字没问题，但会计账目是很负责的东西，要涉及的方方面面，比如税收成本啊，什么固定损耗折旧那些，我就一窍不通了。所以，具体的盈亏，我是不懂的，还要麻烦柯老师多多指导。” 她的态度，虚心又谦卑，果然比小磊这个半吊子有分寸太多。 柯娟眼里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喜欢：“好，我帮你看看。” 她拿起纸页，快速地浏览起来，表情渐渐从微笑变成凝重：“果然是有问题的。” “哪里有问题？”温思暖和黎磊异口同声。 两个人一左一右坐在柯娟身边，同时好奇地伸长脖子。 柯娟抿抿唇，指着上面的数字：“你们看这几行，全部是国际进口的易耗品，一进一出表面上没有任何问题。但结合我多年的财务经验，这个数据明显是作假的。正如小暖刚才说的，这些不是独立的个体，还要涉及税收等问题，一旦算进去，就会出现很明显的误差。” “那不是马上就能作为证据了？”黎磊激动道。 柯娟摇摇头：“还不行。我得把这些数字拿回去，结合当时的关税、汇率核算出具体的数字差，否则就这么拿给别人看，大多数人都只会是一头雾水。” 她转头看向温思暖：“小暖，你不是马上要吧？” “不是不是，不着急的，您可以拿回去慢慢算。就是增加您的工作量，辛苦了。”温思暖诚恳道。 柯娟温柔地笑笑：“说什么傻话呢！小磊是我最疼的弟弟，你是他的好朋友，我当你是自己妹妹，你不用跟我客气。以后，你跟小磊一样，叫我表姐就行了。” 温思暖的眸子闪了闪，立刻站起来深鞠一躬，郑重道：“表姐好！” 夸张的动作，连带着鼻梁上的眼睛都差点掉下来，有些笨拙，但真诚可爱。 柯娟笑得无奈又宠溺：“好好，小暖好！来，我们加个微信，有事及时互通消息。” 温思暖忙不迭地点点头，掏出手机，道：“恩恩，我以后找到更多资料或者发现问题，可以直接微信给您了。” 两人加微信的时候，黎磊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看了眼号码，特意走开几步才接起。 接完电话，黎磊的面色沉下。 他揉了揉脸颊，才过去笑道：“表姐，我和小暖有点急事，就不送你回去咯！改天请你吃饭！” 柯娟收拾好桌上的资料，揉揉他的板寸：“好，不过还是老规矩。你请客，姐给钱。到时候，小暖你也一起来啊！” 最后一句，她是看着温思暖说的。 温思暖乖巧地点头，甜甜道：“好，先谢谢表姐！表姐慢走！” 两人并肩目送柯娟走远，温思暖立刻压低声音道：“出什么事了？” “好事。”黎磊嘴上这样说，表情却并不轻松：“你的推断没错，绑架你的人的确是霍文昊和温如玉。” 温思暖侧眸看他：“你确定？” “确定以及肯定。” 黎磊坦然地回视着她：“不过，你知道，我不是警.察，我的途径查出来那些东西，是不能拿来做呈堂证供的。我只是追查到绑匪联系老板的路径，顺着路径追查了几圈，确定聊天记录和钱的起点，都是霍文昊。” 温思暖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不需要什么确凿证据。有记录在手，找他们问问，就什么都知道了。” 黎磊怔住：“温家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你就这么一个人去找他们问？很危险的。” 温思暖不以为意：“不然呢？” 她看着黎磊，水眸中忽然闪过一抹狡黠，笑眯眯道：“小磊磊，你不是一直很想当警.察叔叔么？要不要一起愉快地玩耍一下啊？” 黎磊看到她狐狸般的眼神，心里立刻涌起一抹不祥的预感。 有人要倒大霉了！ …… 傍晚时分，温家别墅。 餐厅里，一家四口正其乐融融地用着晚餐。 宋春竹热情地给霍文昊夹了块鸡翅膀：“来，小昊，多吃点！这段时间忙着筹备新公司，很辛苦吧？” “谢谢阿姨！”霍文昊客气道：“其实别的事情都还好，二爷爷找了专人帮我打理。就是这几天忙着看新办公室的地址，到处跑得有点累。毕竟是我人生的第一次，要慎重点。” 温如玉愉悦地娇嗔道：“就是。感觉腿都给我跑细了呢！不过，能拿到星辉大厦的顶级office，我们也算没白辛苦了。” 全城瞩目的江景cbd，高层旺中带静，无论风景还是底端，目前都是城中大热。 温振东手中的筷子一顿，眸子亮起：“星辉大厦的租金可不便宜啊！真的能拿下吗？” 温如玉骄傲地扬了扬下巴：“当然能，二爷爷已经答应我们了。” 宋春竹和温振东相视一眼，她又状似无意地感慨道：“小昊，这么说出起来，你二爷爷对你很好啊！” “当然。”霍文昊得意道：“不夸张地说，二爷爷对我的宠爱，那绝对比三叔要多得多。只要二爷爷在，不管是我是在霍家，还是在外面，他都绝对不会让我吃亏。” 温振东悬着的心，总算放松下来。 “叮咚叮咚”。 急促的门铃声，打破一室温馨。 “张嫂。” 宋春竹下意识地叫了声佣人，才想起今天为了试探霍文昊的虚实，特意给佣人都放了假。 她只好起身：“你们先吃着，我去看看是谁。” 屋外，天色昏暗。 路灯照出门口的一男一女。 男的非常年轻，剪着一头利落的板寸，身上穿着笔挺的警.服，单手捧着警帽。 女的穿着宽松的校服，满脸红肿难看的痘印。 宋春竹脸色立刻沉下来，语气嫌弃道：“温思暖，你来干什么？还带个警.察来？” 温思暖怯怯地看她一眼，瑟缩着身体没有说话。 年轻警.察上前一步，拿出警官证在宋春竹面前晃了晃：“女士您好，我姓李，是办理温思暖小姐绑架案的警.察。现在我们有证据证明整件事跟霍文昊和温如玉有关，麻烦你让他们出来，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他的声音清朗，字字铿锵有力。 即便是隔着客厅，餐厅里的人也听得清清楚楚。 温如玉手里的碗，咣当掉在地上。 她一面找地方藏身，一面慌乱道：“不不，我不要去警.局，我不要去协助调查。” 上次的事情，给她留下太深的心里阴影。 霍文昊面上也是一惊。 他连忙伸手捂住温如玉的嘴，将她圈在怀里安慰道：“别怕别怕，放心，这次他们没有证据的，你别自乱阵脚。” 温振东何等精明，一看两人这状态，就知道肯定是犯了事。 哼，肯定是霍文昊这个臭小子，又拉如玉下水了！ 刚出来过几天安稳日子，怎么又作妖？真是不让人省心！ 温振东强压下心里的震怒，起身道：“你们别慌，我先去看看，待会儿打死不承认，千万别让人看出破绽来。” 对上温振东镇定的眼神，温如玉这才缓缓平稳下来。 霍文昊心里也跟着略松口气，慢慢松开手。 “老婆，有客人吗？”温振东假装什么都没听见，微笑着迎上去。 看到温思暖，他立刻亲昵道：“哟，是小暖回来呀？还带着朋友吗？来，快进屋坐。” 他朝着宋春竹眨眨眼，宋春竹才勉强地打开门，让温思暖和李警.官进了门。 李警官一进门，目光凌厉一扫，立刻就锁定餐厅里的两个人，朗声道：“霍文昊先生，温如玉小姐，你们涉嫌一宗绑架案，麻烦你们跟我去趟警.局，协助调查。” 温如玉刚刚稳住的情绪，又要崩溃。 霍文昊连忙握住她的手，压低声音安抚道：“宝贝，稳住。你不是一直想演戏当明星吗？考验你演技的时候到了。要是自己露底，可就完了。你也不想输给温思暖那个贱人吧？” 温如玉身子一僵，眸子里立刻涌出恨意。 对，她不能输给温思暖，绝对不能！ 温振东见状，连忙上前挡住李警.官的视线，拉他到沙发落座，故作吃惊地打岔道：“什么？李警.官，你说我们家小暖被人绑架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们怎么不知道？” 他转头看向温思暖，语气关切又焦急：“小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果然是戏精本精啊！ 温思暖心里冷笑，面上却低垂眉眼，一副软弱地样子，嗫嚅道：“前几天，我在郊外被人绑架，后来是警.察救了我。我当时害怕极了，具体的细节我也记不太清楚了。今天李警.官通知我，说查到小昊和如玉参与其中……” 霍文昊看着温思暖那副无辜的样子，血就噌噌往脑子里涌。 分明是她自己从绑匪手里逃脱的，还说是警.察救的，撒起谎来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霍然起身，几步从餐厅出来，呛声道：“你胡说，我什么时候绑架过你，你有证据吗？” 温思暖像是被吓到，瑟缩着身子连连摆手：“我、我也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温振东嫌弃地白她一眼，冲着李警.官道：“李警.官，绑架可是大罪，没有证据不好乱说的。我们家小昊和如玉，可一向都是好孩子。” 李警.官冷冷一笑：“温先生，你是在质疑我的专业？我们既然敢上门，自然就是带着证据来的。虽然霍文昊采取了迂回转账的方式，但还是被我们追踪到绑匪的交易记录。现在的网络很便捷，但只要你做过，就会在网上留下痕迹。” 他说着，调出手机上的绑匪口供和双方账户的出入账记录，递给温振东：“你们好好看清楚。” 宋春竹赶紧凑过去看。 两口子看着看着，脸就黑下来。 宋春竹将手机还给李警.官，讪笑着圆场道：“警.官，会不会是有人要陷害我们小昊啊？你也说网络发达，要造假很容易嘛！” 霍文昊连忙附和道：“对，肯定是有人要陷害我。我每天进出账那么多钱，有人利用这点陷害我也不奇怪。” “是不是陷害，跟我回警.局不就知道了？”李警.官站起来：“我现在是请你们回去调查，如果你们不配合，到时候我带来的可就是拘捕令了。你们是想弄得人尽皆知吗？” 第77章 亲上加亲 温振东脸上露出慌乱之色，连连摆手：“不不，当然不是，我们配合，我们一定配合。但这件事，就算退一万步，真是真的，那也是我们家的家务事，没必要拿出去说吧？” 他说着，瞪温思暖一眼，使劲儿地眨了眨眼。 温思暖傻乎乎地看着他，直到他眼泪都快眨出来，才像忽然反应过来，忙不迭道：“是啊，警.官，如果真是小昊如玉，他们一个是我侄子，一个是我妹妹，都是我的家人。反正我现在也没事，请你别带走他们，行吗？” 李警.官诧异地看了霍文昊和温如玉一眼，又看看温思暖：“你们家这关系，还挺复杂呢！你侄子和你妹妹在一起，岂不是等于侄子和婶婶在一起？” 温振东和宋春竹的脸色，黑了又黑。 温思暖憨厚一笑：“是啊，亲上加亲呢！警.官，看在我们都是一家人的份上，你别带他们走，行吗？” 霍文昊气得两眼发直，死死地盯着温思暖和李警.官：“你们俩这一唱一和的，演戏呢？什么警.官，你是温思暖请来的临时演员吧！” 李警.官眸光一冷，二话不说，直接取下腰间的手铐。 水晶吊灯映照下，手铐闪着雪亮的寒光。 温如玉颤栗着躲在餐厅门口，根本不敢出来。 霍文昊想起上次的经历，顿时也傻了眼。 他还是咬牙逞强道：“不，不是我，你们别冤枉我。” 宋春竹侧头瞪他一眼，示意他别再说话。 她拉着温振东挡在李警.官面前，陪笑道：“李警.官、李警.官，别这样，我们有话好好说。这东西，麻烦你先收起来，我们会好好配合的。” 温振东会意，马上道：“警.官，如果我们家小暖不追究，这事儿还能不能有回转的余地？到底是家人不是，充其量就是玩笑过火了些……” 不等他说完，李警.官傲娇地仰起头，打断道：“你跟我说这些没用，我们只看证据。不过如果当事人撤案，给你们出具谅解书，我们可以当做普通的家庭纠纷处理。但日后这件事要是再引起什么不良后果，我们可不负责了。” 最后一句，他是对着温思暖说的。 “啊？这么严重吗？”温思暖垂下眼睑，露出犹豫的表情。 “哎，这还有什么好想的？”温振东连忙过去，哄到：“小昊很快就是你的妹夫，我们是一家人，还能害你不成？别管这事到底怎么样，你先给小昊出个谅解书，别让李警.官带走他。其他的是，我们以后再说。” “是啊，小暖，毕竟咱们可是一家人。”宋春竹附和，“这事要是传出去，对霍家的声誉也不好啊！” 一家人，他们有什么资格说是一家人！ 这个家，明明是属于她母亲的。 温思暖心里恶寒，面上却乖巧地点点头：“恩，你们说的有道理，霍家现在这么多事，不能再添乱了。那这件事，我们就当是家庭纠纷处理。” 她抬眸看向李警.官，诚恳道：“警.官，那就请你帮我们做个见证吧！” 温振东和宋春竹相视一眼，暗暗松口气。 温思暖从包里拿出纸和笔，蹲在茶几前，认真地写起来。 温如玉这才大着胆子从餐厅出来，站到霍文昊身边，压低声音道：“她这次，真这么好说话？” 霍文昊咬紧后槽牙，恨恨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这么配合，八成打着别的主意呢！” 温思暖现在在他眼里，就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残忍、狡猾，心狠手辣。 很快，温思暖就写好谅解书，递给温振东：“爸，您看看，要是没问题，我们就双方签字。” 难道她这次真的转性了？ 霍文昊不相信。 他拉着温如玉凑过去，跟温振东宋春竹一起看。 前面的内容都还算正常，大致写了下事情经过，可最后两行的谅解条件，清楚写着：按照保证书内容，温振东必须将手中两成的温氏股份无偿转让给温思暖，作为这件事的补偿…… 宋春竹震惊，率先叫嚷起来：“保证书？什么保证书？关股份什么事？为什么我不知道？” 温振东怔住。 他当时就是随便敷衍，没想到这个温思暖，竟然还记得。 他隐约感觉到不祥。 没等他开口解释，温思暖就从包里拿出保证书给宋春竹看：“阿姨，您不知道吗？爸答应我，只要妹妹欺负我一次，他就会给我两成公司的股份做补偿呢！不然，我脑子笨，总是被妹妹欺负，会很吃亏的。” 欺负一次就给两成的股份，这到底是谁吃谁的亏？ 宋春竹看着那保证书内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她不敢置信地睨向温振东：“姓温，你也欺人太甚了！口口声声说最疼我们如玉，你就是这么疼的吗？” 温如玉缓过神来，指着温思暖的鼻子就骂：“贱人，你想谋夺公司，是不是？你处心积虑挖好了坑，等着我们全家跳，是不是？” 霍文昊强压下手撕温思暖的冲动，帮腔道：“哼，我早说她是心狠手辣的毒妇了，你们还不相信。现在知道了吧？温叔叔，这个字，您可不能签啊！” “对，不能签！”宋春竹也咬牙切齿道。 面对凶神恶煞地一家四口，温思暖握着保证书，瑟瑟发抖。 “你们不签就不签呗。我也不是故意要这样，非要你们签的。可老师说，做人最重要就是要学会保护自己，要不是这样，你们以后总欺负我，我能怎么办？” 她委屈地瘪着嘴，像是分分钟就要哭出来。 李警.官伸手拿过温思暖手里的保证书，看了几眼，正色道：“恩，签章齐全，条款合理，这份保证书是具备法律效力的。” 温振东心里冷笑，白宇亲自看着写的，能不具备法律效力么！ 想到温思暖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布局，他只觉得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要真是这样，这小贱人也太恐怖了。 可当着警.察的面，她装得天衣无缝，他们根本是敢怒不敢言。 宋春竹掐着温振东的胳臂，眼神一刀刀狠狠地剜着他，无声道：你说话啊，现在该怎么办？ 温振东疼得龇牙，只能像温思暖讨好道：“小暖，你先把谅解书签了。股份的事，我们容后再说啊！” 温思暖怯弱但坚定地摇摇头：“不行，老师说，要保护自己的合法权益。” “小贱人，你还装蒜！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霍文昊忍无可忍，蹦起来就要打温思暖。 李警.官眸子一睨，抖了抖手里的手铐：“霍文昊，当着警.察的面，你就要行凶吗？” 温如玉赶紧将霍文昊拉住，告饶道：“没有没有，误会误会。” 李警.官冷哼一声，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眼神明显不耐起来：“我看你们这样子，也不是很有诚意和解。我再给你们两分钟时间商量，如果没有当事人的谅解书，那就只能麻烦霍文昊和温如玉跟我回警.局协助调查了。我警.局负责审讯的同事，可还等着呢！” 言落，他又转头冲着温思暖道：“温思暖小姐，根据我刚才的观察，你的家人对你态度极其恶劣。我必须要再次提醒你，如果你签下这份谅解书，就意味着不能再追究这件事。如果他们不能得到法律的制裁，可能会再次伤害你。你还是让我把你侄子和妹妹带走，更安全。” “不、不可以！” 温振东和宋春竹异口同声道。 虽然证据里，关于温如玉的内容很少，但如果霍文昊坐牢，那温如玉的名声可就坏透了。霍南山现在对霍文昊还好，可他要是坐牢，霍南山就指不定对谁好了。 霍家这种豪门世家，也不会允许有污点的人继承家业的。 温振东眼睛一转，立刻狡猾道：“两成股份嘛，我同意。小暖，你先签谅解书，至于股权转让协议嘛，你改天到我办公室来签。” 先把这关敷衍过去，等到她来签的时候，他再慢慢跟她玩。 宋春竹瞬间明白温振东的心意，这才满意地松开掐着他的手，附和道：“好，我也同意。” 她冷瞥着温思暖：“你，先在谅解书上签字。” 不想敷衍，连称呼都省了。 见两位长辈做主，霍文昊和温如玉虽然不高兴，却也没说话。 温思暖勉强地点点头：“爸，阿姨，既然你们让我签，那我就签吧！不过股权转让协议，就不用过几天再到您办公室那么麻烦了。” 她说着，打开书包，拿出一个文件夹放在桌上：“你们现在签字就行了。” “什么？”温振东刚刚打定的如意算盘，瞬间就打不响了。 他拿起桌上的文件，一目十行。 格式正确，条纹清晰，比公司法务做出来的，还要专业。 他瞪着温思暖，眼里最后一丝怀疑也彻底消失，暴怒道：“小贱人，你诚心的是不是？你一直在装傻充愣耍我！” 温思暖瑟缩地往警.察身后躲了躲：“爸，您别吓我，您要是不愿意，就算了。让警.官把小昊带走吧！您这样，我好害怕！” 这是害怕么？这分明是嚣张啊！ 温振东气得牙痒，整张老脸涨得通红。 当了这么多年老狐狸，居然着了个小丫头的道。 他恨呐！ 可这种情况，他根本就没办法不签字。 比起霍家的家产，温家的两成股份，实在算不了什么！ 霍振东胸口起伏，好一会儿才咬牙道：“签，我签，我马上签。” 他抢过温思暖手中的笔，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名字，“啪”地将转让协议拍在茶几上：“到你了。” “哦。”温思暖胆战心惊地在谅解书上签了字，立刻就抱着股权转让协议躲到警.察身后：“那爸、阿姨，我们就不打扰你们用晚餐了。我先走了。” 李警.官将谅解书收起来，一本正经道：“这个，我拿回去销案了。希望以后你们一家人和平相处，不要再给我们警.察找麻烦了。” 两人说完，就一前一后朝着门口走。 温思暖走到门口处，忽然回头，冲着一家四口莞尔一笑：“妹妹，你下次要欺负我的时候，记得告诉我一声哦，我好提前准备好这个协议，过来找爸爸签字呢！” 言落，她体贴地帮他们关上。 房间里，响起温如玉暴跳如雷地怒骂声：“贱人！温思暖，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 宋春竹急忙捂住她的嘴，轻斥道：“警.察还在呢，小心被听见，以后又是证据了。” 霍文昊双手紧握成拳，重重地砸在沙发上：“我早就说这个贱人一直在装，你们还不信，这回知道了吧！” “这个小贱人，没想到这么能演！我看人这么多年，居然会会看走眼！”温振东跌坐进沙发里，恶狠狠道：“这次，我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哼，你哪次不是这么说？结果呢？”宋春竹没好气道。 温如玉一想到自己已经住不进霍家的山庄，现在有丢了两成股份，忍不住伤心地哭起来…… 车子驶出别墅区，李警.官愉快地跟温思暖击掌道：“哈哈哈，温小姐演得不错哟！” 温思暖调皮地眨眨眼：“李警.官，你要是出道，绝对是今年的最佳男艺人哟！” “哈哈哈，彼此彼此！” 两人高兴的商业互捧一番。 黎磊脱掉身上的假警.服，感叹道：“还以为会很难，没想到一家四口，八只眼睛都没把我看穿，我真是个天才演员。” 温思暖低头，摩挲着股转转让协议上的签字，冷冷勾唇：“别大意，今天是我们突然杀上门，他们措手不及才会被钻空子。剩下的八成股份，可就没这么容易拿回来了。” “放心，就温如玉和霍文昊那两块料，根本就沉不住，一定会自己送上门来的。” 黎磊拍拍温思暖的肩膀，宽慰道：“而且阿姨在天有灵，一定会保佑咱们的。” 说着，他似想到什么，忽然大笑起来：“你说，温振东要是哪天认出我来，会不会直接气到心脏病突发？” 温思暖想想那画面，也忍不住跟着大笑起来。 连日来压在心头的烦闷，终于一扫而空。 …… 西苑，主卧。 夜已深。 温思暖靠坐在主床上看书，目光时不时瞟向次床的方向。 他今天，又要在医院陪宋小姐么？ 医院的陪床那么窄，他腰腿都不好，睡得惯吗？ 要是睡不好，又要影响身体了！ 思忖着，她的眉眼就耷拉下来。 老天爷，您就不能让宋小姐快点好起来吗？ 哎，还是怪自己学艺不精，要是有办法能一下子让宋小姐脑子里的淤血散尽，那该多好啊！ 那样，阿霆就不用这么担心，也能好好接着治病了吧？ 温思暖反省着，不知不觉迷糊过去…… 翌日。 温思暖睁开眼，下意识看向次床。 哎，空空如也！ 她叹口气，如常地起床洗漱下楼。 步入餐厅时，她眸子习惯性地扫视一圈，猛然顿住。 轮椅上，男人正由白宇推着，从厨房往餐厅来。 温思暖眸子亮起，快步过去：“阿霆，你回来啦！一起吃早餐呀？” 不等他回答，她已经开始为他准备：“先来点蓝莓果酱面包，加上手工酸奶，好不好？” 霍厉霆看着她，深邃墨瞳中暗流涌动。 开口，语气寡淡：“不用，我只是回来拿点东西，马上就走。” “啊？”温思暖眼中闪过失望，手中的动作只是顿了顿，又复忙碌起来：“那就用餐盒带上，路上慢慢吃吧！你肠胃功能本来就弱，再不好好吃早餐，身体会坏掉的。” “不用。”霍厉霆加重语气，声音冷沉：“这段时间，我会搬出去住。” 温思暖怔住，茫然地看着他：“搬出去？那是要搬去哪里啊？” “菲儿脑子里的淤血没散，双目失明，又换上心源性失忆。我会搬去南郊别墅，陪她住一段时间。” 他目光坦然，语气平淡，不带任何委婉修饰，像是说的别人家的事。 温思暖错愕地看着他。 心脏处，一种奇异的刺痛感，顺着血液向四肢百骸蔓延。 白宇看着温思暖呆滞的样子，心痛地抬手扶额。 三少啊三少，您就不能说忙公事、忙收购么？或者随便找个理由也好！ 还当着三少奶奶的面，菲儿菲儿的叫，你是嫌三少奶奶心里还不够堵得慌吗？ 没眼看，真是没眼看！ 可怜三少奶奶小小年纪，就承受了她不该承受的痛苦啊！ 霍厉霆的目光沉了沉。 但他没有说话，径直驱动轮椅往外走。 温思暖回过神，赶紧跟上道：“奶奶跟神医说好，可以到家里来给你扎针治病。如果你搬去南郊别墅跟宋小姐同住，那神医能去那边给你扎针吗？” 霍厉霆淡扫她一眼：“麻烦你替我告诉奶奶，就不麻烦神医折腾了。等我有时间，会自己过去继续治疗。” 温思暖担心地劝解道：“可是，神医说治疗开始，最好是治完一个疗程再看情况，不然以后可能会延长治疗时间的。” “没关系，反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霍厉霆浑不在意。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电梯口。 霍厉霆忽然从衣袋里拿出一张卡，递给温思暖：“想买什么，就自己去买。别给我省钱，也别给霍家省钱。” 金色的卡片在他白皙的指尖熠熠生辉。 这是什么？分手费么？ 温思暖迟疑了一下，才接下来，嗫嚅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办离婚啊？还是跟结婚的时候一样，不需要我到场，只需要签个字就可以了吗？” 白宇默默跟在两人后面，闻言整个人僵住。 不是吧？ 他没听三少说要离婚啊！ 霍厉霆面色一沉，俊美地眉头皱起：“离婚？为什么要离婚？” 心里酸得有点难受，但温思暖还是努力扬起微笑，认真地看着他：“难道不是吗？宋小姐回来了，你们应该要在一起的呀！我横竖就是个替你冲喜的工具人啊，现在不是应该走了么？” 工具人？ 她在心里，就是这样给自己定位的？ 霍厉霆眸光沉沉地看着温思暖：“那你想走去哪里？” “当然是回医馆啊！”温思暖理所当然道：“然后继续读书学习，将来做一个救死扶伤的好医生。”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对了，我还要谢谢你呢！上次你帮我让爸签的保证书，真派上用场了呢！我现在已经拿到温氏两成的股份了。说起来，我以后也是个有钱人呢！” 她笑起来，眉眼里都是沾沾自喜的得意。 霍厉霆怔住，搭在扶手上的手骤然握紧。 呵，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离开这里开始新生活了。 他喉结滚动，声音冷冽如冰：“好，如果你想离婚，就先去问过奶奶。这个家里，首先要奶奶同意。” “不用问，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们，我不同意。” 大门处，丁姨扶着老太太，快步走进来。 众人一愣。 霍老太太没有给他们再开口的机会，径直道：“小暖啊，张博士已经在财务室等你了。你赶紧过去吧！” “啊？”温思暖回过神，看看霍厉霆又看看老太太，最后还是点头道：“哦，好！” 她乖巧地朝着众人摆摆手：“大家再见！” 走出两步，她又忽然回过头，朝着霍厉霆叮嘱道：“阿霆，你记得要按时吃饭哟！” 对上她温暖真诚的目光，霍厉霆瞳孔微缩。 白宇不忍，暗暗在心里叹气：哎，多好的三少奶奶啊！ 霍老太太无奈地摇摇头，听着温思暖的脚步声走远，才语重心长地对霍厉霆道：“阿霆，你瞧瞧，你自己瞧瞧，这么好的媳妇要是没了，你要去哪里找？你可别被皮相蒙住眼睛，犯糊涂啊！” 丁姨叹气，附和道：“是啊，三少爷，说句冒犯的话，您和宋小姐已经不可能了，你可别再伤了三少奶奶的心。” 霍厉霆沉着脸，冷冷道：“奶奶，丁姨，你们放心，我做事不会不顾及霍家的颜面。但如果她坚持要离婚，我也不会勉强。” 这个“她”，自然是指温思暖。 第78章 不谙世事的孩子 霍老太太灰眸一凛：“什么叫她坚持？小暖那么乖，她会无缘无故提离婚吗？你自己看看你做的这些事，你让别人怎么想？让小暖怎么想？她只是单纯、迟钝，不是傻啊！” 她跺了跺手里的拐杖：“你老实告诉我，你做这么多事，是不是还想跟宋家那个丫头在一起？” 霍厉霆没有立刻回答，他思忖片刻，才轻道：“我没这么想，只是想照顾她，直到她身体痊愈。过去的事情，在我这里，已经过去了。” 霍老太太冷哼一声：“过去了？过去了为什么还要亲力亲为地照顾，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了？你是钱不够花，还是护工不好请啊？” 听出老太太话里的火药味，丁姨连忙柔声安抚道：“老夫人，您别着急，有话慢慢说。” 霍厉霆垂下眼睑，纤长睫毛敛住情绪：“奶奶，我暂时不能告诉您，还请您别再逼我了。” 霍老太太觉察到他的情绪，语气放柔两分：“你有什么苦衷，就直接说出来，不用这么藏着掖着。” 白宇不敢开口，只能在心里默默腹诽道：苦衷就是宋小姐太能作！命还大！人家自杀就死了，她是横竖都不死！ 他现在，真是越发讨厌宋小姐了！ 再好看的皮相，也挽救不了她那颗作妖的心了！ 霍厉霆默了默，语气低沉道：“其实，也不算苦衷。只是，我确实还有些问题要找她问清楚。那些问题，对我很重要，所以必须要照顾好她。” 霍老太太皱眉。 什么问题这么了不起？还不就是不想说实话！ 她气呼呼地冷笑一声：“呵，好。你不想告诉我这个老太婆嘛，可以！但你总要告诉小暖吧？她生性纯良，脑子又是一根经，你别让她误会你有别的想法。” 霍厉霆盯着电梯，目光忽然变得幽远：“如果信任我，就不会误会。如果她不信任，那再怎么解释，都没有用。” 言落，他按开电梯，驱动轮椅进去。 白宇连忙绕过老太太和丁姨跟上。 丁姨只是略微迟疑，电梯门就在眼前阖上了。 她叹口气，压低声音对老太太道：“老夫人，看样子，三少爷这是铁了心不想谈这件事啊！” 她们是接到南郊管家的消息，才知道霍厉霆要带宋菲儿搬进去。 赶过来，阻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结结实实地吃了顿闭门羹。 霍老太太握着拐杖地手收紧，沧桑的声音里，透出稍有的严厉：“阿霆，我知道你做事有一套自己的标准。可有时候，做人做事不能太自我，也要为身边的人考虑一下。” 电梯门打开，楼上的人，没有任何回应。 霍老太太跺了跺拐杖，拽了丁姨一把：“我们走！” 该说的话，她已经说了。 能听进去多少，就是儿孙们自己的福分了。 “是。”丁姨应声。 她回头，朝着二楼的方向看了看。 见霍厉霆连头都没露，只能无奈地摇摇头，扶着老太太离开。 三少爷这次，实在太固执。 只怕，将来真的会后悔！ …… 霍氏集团。 高层会议室敞开着，里面一片欢腾。 公司的法务、财务、还有机要秘书各自忙碌着，给九位股东分别签署转股文书和支付合约金额。 每个卖掉股份的人，脸上都洋溢着愉悦的笑，欢天喜地跟其他人道别。 没有卖掉股份的，表情又是羡慕，又是犹豫。 王董看着手机里的转账支付凭证，笑得合不拢嘴，对身边的李董道：“老李，这么高的价格，你真不卖？” 李董无奈地叹气：“我倒是想卖啊，可我们家那口子不同意啊！现在，只能看着你们发财了。” 他转头，拽住路过的张董：“老张，你拿了钱，准备去投资点什么呀？” 张董朗声大笑：“还投资什么呀！我都这把年纪了，准备跟老婆出去旅旅游，安享晚年了。现在可是霍氏股票最低迷的时候，能用历史最高价的三倍出售股份，真的是一点都不亏。老李，你确定不再跟嫂子商量商量？” 霍厉仁从门口路过，听着众人的交谈声，突然插话道：“何止是不亏，应该是血赚啊！” 他的声音温和，桃花眼里含着笑：“各位有想改变主意的，都抓点紧。等会儿我们阿霆的钱付完了，可就没机会了。” 张董面色一僵，连忙恭维道：“霍氏前景光明，是我年纪大了，想养老了。对不住啊，大少！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言落，他匆忙绕过霍厉霆，离开。 其他几个办完手续的股东见状，也赶紧带着自己的东西灰溜溜地跟上。 没卖股票的股东，见没热闹可看，也各自散去。 霍厉仁的表情，始终温润如初，不见半点波澜。 只是扫过众人的背影时，多了抹意味不明的审视。 助理赵锋拿着平板过来，低声道：“霍总，您让我查得事情，有消息了。” “好。” 霍厉仁不动声色，面上始终维持着淡笑，转身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赵锋赶紧跟上。 办公室的门阖上。 赵锋立刻打开手中的平板，将资料递到霍厉仁面前。 霍厉仁靠着椅背，一页页翻过资料，表情从漫不经心，逐渐诧异：“陆浩然竟然是lp的董事？” 赵锋点头确认：“是的，而且股权比重不小。” 霍厉仁的眸子微微眯起，眼前浮现出陆浩然那晚在主宅里，那些不合时宜的话唠。 赵锋见他不说话，又补充道：“我也觉得很奇怪。lp是现在风头最盛的电子科技公司，研究的都是高精尖电脑it，可陆浩然一直以来都是做生物医药研究的，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的领域，他为什么会投资lp呢？” 霍厉仁将平板放到桌上，手机轻轻在上面叩了叩：“不知道就继续查，查到知道为止。这个陆浩然，肯定没这么简单。二十几个亿，说借就借，动作比银行放款还快，太奇怪了。” “明白，我马上去办。”赵锋收好平板，恭敬地退出办公室。 …… 主宅，财务室。 趁着张波出去接电话，温思暖迅速将怀疑有问题的账簿拍照，飞快发给柯娟。 【美貌与智慧并重的表姐，麻烦您帮我看看，多谢多谢！】 她将手机藏在身前等着回信，一面佯装翻着账目，一面警惕着外面的脚步声。 很快，手机就在手里震下来。 大表姐：【ok！】 温思暖咽了口口水，心里暗道：不愧是职业女强人，恢复都这么言简意赅。 她正准备补一句彩虹屁，就听见外面响起脚步声。 是张博士回来了。 温思暖赶紧收好手机，愁眉苦脸地瘫在桌上，无精打采地翻着账页。 张波进门，看到她这副样子，无奈地叹口气：“三少奶奶，是哪里看不懂吗？如果看不懂的话，可以直接问我。” 温思暖直起身，严肃道：“张老师，这些数字我都认识，这些目录我也都认识，可他们组合在一起，我就有点看不懂了。” 张波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温思暖呼出口气，拍了拍手上的账页：“呐，比如这一本，上面大多数是记录的我们阿霆花的钱。其中出现频率最高的关键是字，就是各种各样的药。可是，这些药也太贵了吧？而且感觉数量还很多，感觉我们阿霆都不用吃饭，一天光吃药就行了。” “是吗？给我看看。” 张波伸手，温思暖立刻双手将账本递给他。 张波随手翻了几页，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好像是哪里不对劲，我再仔细看看。回头再拿库房的出入账册对比一下，应该会比较清楚。” “啊？”温思暖震惊，全身都写着抗拒：“张老师，我这个还没学会，又要对库房的账册了吗？” 张波看着她的样子，不禁哑然失笑：“没事，我来。你先把这些，好好看明白。” 他目光示意桌上那堆账册，温思暖又是一声哀嚎，整个人又瘫在桌上。 张波无奈地摇摇头，这个三少奶奶看起来，实在不是管账的料啊！ 他想起什么，疑惑道：“其实三少这么有钱，应该是理财有方，对财务方面相当有天赋的，为什么还要让您来学这个呢？” “我哪儿知道啊，都是听奶奶安排的呀！”温思暖恹恹地说完，忽然意识到什么：“张老师，我们阿霆很有钱吗？你怎么知道他很有钱呢？” 张波微怔了下，接着便轻笑起来：“三少奶奶，您是在跟我开玩笑吗？三少刚刚花几十亿收购了霍氏部分股东手里的股份，您不知道吗？” 温思暖直起身，眸子睁大，好奇道：“我还真不知道呢！张老师，你快给我讲讲呗！” 几十亿的大手笔，听起来很酷啊！ 她还以为，他这些天就在医院，别的什么也没干呢！ 张波猛然想起传闻说三少另结新欢，豪掷亿金，只是为红颜买单的说法，连忙抿了抿唇，讪笑道：“三少奶奶，不如等三少回来，您亲自问他吧！” 温思暖拨浪鼓似地摇摇头：“不不不，我想听您说。张老师，您是老师，肯定讲得更生动，更有意义。” 张波苦笑。 这事能有什么意义？ 有意义只怕对她来说，也不会是好意义。 温思暖可不管，只睁着明亮地水眸，巴巴地看着他：“张老师，您说呀！你快说呀！您要是不说，今天这账本，我怕是看不进去了呢！” 张波没办法，只好妥协。 简单把霍氏因为绯闻股价大跌，股东逼宫，霍厉霆豪收股份的事简述了一遍。 当然，他委婉地隐去了传闻中，他是为宋菲儿买单那段。 最高市值的三倍价格，九个股东手里的股份。 温思暖用脚指头算，也知道那不是一点点钱能下来的。 她皱眉，担忧道：“可是，我们阿霆这些年一直在家里养病，公司的事情管得也很少，看病吃药还花这么多钱，他应该没有这么多钱？” 张波解释道：“据我猜测，他的钱，应该是借来的。” “借的？” 温思暖震惊，无语地看着张波：“那您还觉得他有钱，有财务天赋？” 张波温和浅笑：“三少奶奶，几十个亿，说借就能借到，您不觉得，这本身就是一种聚财的能力吗？” “哦！”温思暖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可跟着，她的眉头又皱起来。 再是有能力，可借的钱始终是借的钱啊！ 他身体本来就不好，再背上这么多债务，一定压力很大吧！肯定会更吃不好睡不好。 不行，得赶快想个办法，帮帮他！ …… 主宅，老太太卧室露台。 霍老太太靠在摇椅里晒着太阳，灰蒙蒙地眸子微眯。 丁姨一手端着茶水，一手推开玻璃滑门，过去，轻道：“老夫人，您要的雪顶含翠。” “恩，放下吧！”霍老太太慵懒地应声：“财务室那边，送了吗？” 丁姨放下茶水，笑眯眯道：“送了。照您的吩咐，给三少奶奶送了她最喜欢的水果茶，张博士是碧螺春。三少奶奶可高兴了，笑得眉眼弯弯，还让我谢谢您呢！” 霍老太太想象着温思暖的样子，嘴角也弯起来：“她啊，是个好孩子。可惜，阿霆不识货啊！” 她叹口气，继续道：“你今天看阿霆的样子，像不像是有什么苦衷？” 丁姨仔细地回想了下，无奈道：“您是知道的，三少爷性格沉稳，很少在人前露出明确的表情，我也说不好。但进门的时候，我瞧着他好像有点生气，不知道是因为三少奶奶说离婚，还是因为咱们突然过去。 后面三少爷解释有话问宋小姐的时候，我看他的表情十分坦诚，或许真的是有什么事情，非要问宋小姐不可？宋小姐现在失忆，三少爷可能也是想让她尽快好起来，才亲自照顾吧？” 霍老太太回想霍厉霆当时的语气，也觉得有几分可信，点头道：“应该是。阿霆这孩子，除非不说，说出来的必然不是谎话。他是个有责任心的好孩子，应该不会故意伤害身边的人。可到底是什么事这么重要？” 丁姨思索着，没开口。 一时，两个人就这么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霍老太太才轻道：“你还是想办法去了解下。我知不知道不重要，重点是要让小暖知道，不能再让那孩子受委屈了。” “明白。”丁姨点点头，转身告退。 …… 南郊别墅。 两辆低调的豪车穿过缠枝铁门，顺着宽阔的草坪停在中间那幢独立的民国风洋楼前。 楼前，是巨大的石雕喷泉，汩汩冒着水花。 远处高大乔木形成的隔离带，传来阵阵清脆的鸟叫声。 微风送来不知名的花香，更显出整个别墅的环境清幽，宁静雅致。 白宇下车，将霍厉霆从前车上推下来。 后车上，几个医护人员也扶着宋菲儿下了车。 “阿霆？阿霆你在哪儿？” 宋菲儿脚一踏到地面上，没有对焦地眸子就开始四处寻找。 霍厉霆驱动轮椅过去，握住她的手，轻道：“我在这里。” 熟悉的触感，熟悉的语气。 宋菲儿的心安定下来，嘴角扬起温柔地笑：“阿霆，这是哪里啊？我闻到花香了，是花园吗？” 霍厉霆语气温和：“这是之前给你准备的房子，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 宋菲儿怔了怔，脸上迅速绽开欣喜：“真的吗？太好了，虽然我现在看不见，但也能感觉到这里是个很美的地方。” 她紧握着他的手，动情道：“阿霆，谢谢你，你对我真好！” 霍厉霆不置可否，朝着白宇使了个眼色。 白宇立刻上前，招呼别墅门口的佣人过来：“各位，这位是宋小姐，你们的主要工作，就是好好照顾宋小姐的起居。” 众人立刻异口同声道：“宋小姐，好！” 这场面，好像似曾相识，宋菲儿一时又想不起来。 她循着声音的方向，款款微笑道：“大家好！” 白宇这才托着宋菲儿的胳臂，将她的手交到其中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女佣手里：“宋小姐，这位是桂嫂，是新请的管家，您以后有什么事情，直接吩咐她就行。” 言落，他又对桂嫂道：“你先带宋小姐进去熟悉熟悉环境。” 宋菲儿有些害怕，可还没开口，霍厉霆就轻道：“你先进去，我马上就来。” 还有什么，比他无时无刻的默默关注更好呢！ 宋菲儿安下心来，顺从地点点头：“好，那你别让我等太久哦！” 看到一行人进了别墅大门，霍厉霆才向医生道：“她现在这个情况，还要持续多久？有什么办法，能让她的记忆尽快恢复？” 李医生想了想，道：“可以尽量多跟患者说说以前发生的事，这样能够刺激她的神经和心理。有时候就像打开门，开到对的那扇，记忆一下子就能恢复。当然，最重要还是要按时吃药，按时复查。我们会定期给宋小姐安排上门的心理治疗，希望能够帮到她。”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当然，家属朋友也不要过分着急，焦虑不但对自己的身体不好，还会给患者造成严重的心理负担，可能会影响康复速度。” 霍厉霆眉头蹙起，冷声道：“怎么可能不急！” 换做任何人家里有个这样的病人，都不可能不着急。 李医生连忙应声：“是是。我们也会再想想，看有没有更好的治疗方案。” 他不敢再多说什么，带着一众医护人员匆匆离开。 霍厉霆靠坐在轮椅中，看着眼前的别墅，目光愈发深邃。 …… 小清新风格的咖啡馆。 最僻静的角落位置，温思暖紧挨着柯娟的肩膀。 她看着电脑屏幕上那些触目惊心的数字，震惊道：“表姐，这些红色的，真的全部都是假账？” 柯娟捋了捋耳后的短发，严肃道：“是的。这还只是我粗略计算的结果。表面上看都是公司的项目支出和家里的正常开支。可稍微多看几眼那些科目，就会发现如果有人利用这个做手脚，每个月能从账上抽走的钱，至少超过千万。 不过，跟公司的支出比起来，家里的账实在不算什么。这些开支里，问题最明显的两项，一个是医药方面，另外一个是古董收藏。” 她说着，用鼠标点开一个药物清单名录：“你看看，这些是你老公一个人的药。” 温思暖看着上面的数字，嘴角微抽：“阿霆一个人能吃这么多？而且这些药的价格，也贵得太离谱了吧！” 柯娟调侃道：“你老公平时，恐怕连账单都不会看吧？” 温思暖点点头：“表姐，您果然是见多识广慧眼识人。这么长的时间，我就只看过阿霆看书看文件，但凡跟账、跟钱有关的事，他好像从来都不关心。”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至于古董嘛，家里其他人好像没什么兴趣，是爸比较喜欢收藏。” 柯娟了然：“如果是收藏，那应该本身就是属于比较值钱的，可能不存在什么问题。不过，他的这些收藏，好像都不是经过他自己手买的，全都是走的公司的账目，是霍厉仁的签字。” “哦，那个是阿霆的大哥。” 温思暖歪头，冲柯娟解释道：“大哥人很温和，有双漂亮的桃花眼，总是笑眯眯的。他应该不会搞这些小动作吧？” 眸子明亮，澄净得像两泓泉水，那是不谙世事的孩子，才有的眼神。 柯娟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越是大的豪门世家，水就越深。我们不整人、不害人，但防人的心不能没有。你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凡是都要自己小心点。” 温思暖不解，正要问，手机在桌上响了起来。 看到是黎磊的来电，她便直接接了起来。 “还记得陈琪吗？我前几天刚跟你说过那个，给你老公煎药，后来又离开那个。”黎磊开门见山。 温思暖立刻就想起来：“记得，她怎么了？” “警.局朋友给我的最新消息，那个人的确有问题，想下毒害老太太的人，很可能就是她。这个消息应该很快会传到霍家，我先给你提个醒。” 第79章 温思暖，你沦陷了 看来，她果然不是奶奶的人，而是背后另有金主。 可她背后的人，到底是谁呢？ 温思暖闷闷道：“好，我知道了。她的那些经济往来，你再留意留意，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明白。”黎磊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温思暖握着电话，怔了一会儿才回神对柯娟道：“表姐，我有点事，要先走了。今天先到这里，麻烦您再帮我继续核对，谢谢。” “去吧，记得凡是自己多留个心眼。”柯娟温柔叮嘱。 温思暖乖巧地点点头，背好书包，冲着她摆摆手，转身快步出了咖啡馆。 公交车上。 温思暖拨通黑泽的电话。 “师兄，又有事情要麻烦你啰！” “不麻烦，有什么事，小师妹尽管吩咐。”黑泽声音里，透着几分调侃。 温思暖甜甜一笑：“嘿嘿，之前说好的上门服务，我想麻烦你去给阿霆扎针呢！具体地址，我待会发到你微信上。” “不用。你家的地址，丁姨已经给过我了。”黑泽说着，重复道：“霍氏山庄，西苑嘛！导航上好大一片呢！” 温思暖握着手机的指尖僵了僵，轻声道：“黑泽师兄，不是这里。阿霆这几天会住在外面，要麻烦你过去那边。” “什么？”黑泽愣了愣，忽然就反应过来：“你是说，你老公跟你分居了？是为了外面那个女人吗？” 他的语气，不自觉的加重：“小师妹，你可不能这么被他们欺负……” “不不，不是这样的。” 温思暖急忙打断他，解释道：“黑泽师兄，宋小姐的后遗症很严重，又是失忆又是失明，身边还没有亲人。阿霆过去，只是为了方便照顾她。” 尽管心里有些酸涩，但她还是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松。 黑泽无语：“小师妹，这种话，也只有你会信。” “嘿、嘿嘿，阿霆说的话，我自然相信啊！”温思暖憨憨一笑：“黑泽师兄，那过去扎针的事，就拜托你了。” “我能不去吗？”黑泽脸上写满拒绝。 他不想看到渣男，怕自己好不容易的修炼的稳重会破功。 “师兄，拜托拜托啊！你也知道，他是中了毒的，那些毒素在他的身体里积压得越久，痊愈的几率就月底。咱们是医生，接了这个病人，就不能不管的，是不？” 软糯沁甜的声音，隔着屏幕，黑泽仿佛都能看到温思暖可怜兮兮地样子。 他只能无奈地妥协：“行，我去。先治好他，咱们再慢慢跟他算账。” “谢谢师兄，我就知道，黑泽师兄你是最心善、最明白事理的！” 温思暖吹了一波彩虹屁，才挂断电话。 她看着车窗外倒退的风景，目光渐渐苦涩。 阿霆，我能做的，只有这些。 无论如何，你都要好好珍惜自己的身体啊！ …… 南郊别墅。 客厅，巨幅落地玻璃前。 男人一袭黑色的高定西服，侧头坐在轮椅中。 他的肩颈处，架着一把颇有年份的小提琴。 红棕色的琴身，保养极好，即便久未使用，也泛着锃亮的光泽。 随着男人抬手，下颌下压，悠扬的琴声，顺着他优雅的动作、白皙的指尖，流泻而出…… 那音声由小变大，由近到远，轻柔婉转地穿过落满阳光的玻璃，穿过萋萋的芳草，穿过别墅周围高大的乔木…… 随着滑指颤音，旋律明快欢腾起来，琴音仿佛化身成一只云雀，在高低的绿荫间，歌唱、跳跃。 阳光，照着它光泽的羽毛。 清风，将它愉悦的歌声吹颂开。 它是那样的灵动，自由，承袭着天地间最好的时光。 男人缓缓闭上眼，一张生动纯粹的笑脸一瞬在脑海中铺开。 她的眉眼弯弯，笑容如日光璀璨，清脆地唤：阿霆！ 霍厉霆拉琴的手猛然顿住。 “铮”的一声，琴弦断开。 断弦刮过脸颊，刺痛一片。 霍厉霆睁开眼，看着手中的琴，眉头皱起。 深邃的眸子里，一片难以言喻的晦暗之色。 “三少爷，外面有位黑泽先生说要见您。” 桂嫂低声汇报，打断霍厉霆的思绪。 他回过神，眸色如水平静：“请他进来。” 一进门，黑泽便亮出手里的医药箱，直言道：“霍先生，我是上门来替你针灸治疗的。” 不等霍厉霆开口拒绝，他就严肃道：“我们本来是不出诊的。但是霍老夫人很有诚意，而且神医也觉得你的身体不宜再耽误，所以派我过来。神医的诊断已经替你找到症结所做，我只需要按穴位给你针灸就可以了。希望在这个过程中，你能完全信任我。” 条理清晰，刚柔并济，明显是有备而来。 霍厉霆眸色微沉，片刻抬头：“既然是神医和奶奶信任的人，我自然也相信。只是每天往这里跑，辛苦你。”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黑泽语气冷淡，例行公事的往四周扫了眼：“不知道霍先生住哪里？你想在哪里接受治疗？” “这边。”霍厉霆朝一楼的客卧抬抬眼。 桂嫂立刻在前面，替他们引路开门。 房间很大，布置着一张大床和一张简易的按摩床。 黑泽看到墙角的男士行李箱，表情稍微缓和。 他指了指按摩床：“就这边吧，这里施针会比较方便。” 霍厉霆点头应允，配合地躺倒按摩床上，吩咐道：“桂嫂，你先出去，有事我会叫你的。” 看来他还记得，施针的时候，不允许外人在场。 黑泽想着，表情又缓和几分。 也许小师妹说得对，他这个人，可能也没那么渣。 按照温思暖的顺序，黑泽先在霍厉霆的头部扎了几针，帮助他入睡。 霍厉霆闭上眼，闻到中药的味道，但明显和神医身上的不同。 指腹的触感，也不再柔软。 莫名，他的眼前，又浮现出那张笑脸。 穴位刺激，倦意涌上来，他很快就不受控制地睡了过去。 黑泽悄悄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温思暖：【正在施针，放心。】 温思暖隔着屏幕，看着男人疲惫的面容，小嘴瘪了瘪，飞快回复：【谢谢师兄！师兄辛苦！他看起来很累，麻烦师兄多费心！】 放下手机，温思暖呼出一口气。 只要身体好起来，他的生活就能回到正轨了。 …… 主宅，二楼露台。 夜风带着温润的暖意，送来阵阵花香。 霍老太太躺在摇椅上，嗅着淡雅的香气，愉悦地扬起嘴角。 她的额头上，女孩柔软的双手，正沿着经络穴位，力道适中的为她按摩。 “奶奶，力道还可以吧？”温思暖开口，声音沁甜。 霍老太太夸奖道：“恩，很好，我们小暖真厉害！” 温思暖嘿嘿一笑，手上的动作，越发细致。 霍老太太舒服地眯上眼，柔声道：“好孩子，阿霆搬出去的事，你别放在心上。他是个有分寸的人，他既然说是去照顾宋小姐，那就只是去照顾，不会有别的事，你不要多想。” 温思暖心口一暖，语气轻快道：“恩。奶奶，我知道。我没事的，我也希望宋小姐能快点好起来呢！这样，阿霆的心情也会变好。他的心情好了，身体自然也会好得快些。” 这孩子，真是善解人意到让人心疼啊！ 霍老太太叹口气，转移话题：“你这几天跟张博士学习，感觉怎么样？” “呃，张老师很好，就是我不够聪明，学东西比较慢，感觉要学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温思暖惆怅地皱起眉：“我才知道，原来管财务不但要会看数字，还要懂生活、懂医学、懂购物呢！医学我还稍微明白点，但是买古董那些，真是太难了！” 霍老太太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傻孩子，你要懂那些做什么？你只要会对账就行了呀！” “啊？”温思暖怔了怔，像是才反应过来，跟着讪笑起来：“嘿，对哦！我只对账就行了啊！可能是看那些太有趣，一时居然舍本逐末了。” 她顿了顿，继续不懂声色地暗示道：“奶奶，您很喜欢买古董吗？我外公也喜欢呢！在家里收了好多石头，可惜我一点都不懂。不知道那些东西，问什么值那么多钱呢！” 童言稚语，惹得老太太又是一阵笑。 霍老太太语气感慨：“我可不喜欢那种冷冰冰还看不见的东西，是南山喜欢。你在账簿里看到那些，应该都是他的收藏。” “是吗？”温思暖歪头疑惑道：“可是，我看都是大哥的签字，还以为是买给您的呢！为什么不是爸自己选的呢？” “是他自己选的。”霍老太太耐心解释道：“不过他是公司的挂名董事长，虽然不负责具体工作，但经常都要飞来飞去出差签约什么的，所以没那么多时间。大多数，都是他选好了，让阿仁去帮他拍的。等东西拿回来，他就搬到书房收藏起来。” 书房？ 温思暖震惊，按照账本上的购买速度，多大的书房，才能放下那么多古董啊？ 她压下疑惑，好奇道：“哇，奶奶，那爸的书房里岂不是有很多古董？我能去参观一下吗？” 听她的语气，几乎就能看见她好奇宝宝的可爱模样。 霍老太太慈爱一笑：“可以，当然可以。来，我这就叫丁姨带你过去。” 她说着，就坐起身，将丁姨叫进来，吩咐了几句。 …… 东苑。 霍南山书房。 温思暖看着这把一整层楼连通的超级书房，整个人都惊呆了。 果然是贫穷限制了想象。 这哪里是书房，根本是小型博物馆好么？ 最好的恒温除湿系统，极具年代感的墙布地毯，全防弹玻璃的窗户，还有360°无死角的全监控。 私密性、安全性，全都完美地结合在一起。 明亮的灯光，将博古架上那些精致又带着岁月气息的东西，照得熠熠闪光。 色彩瑰丽的唐三彩，古朴大气的汉代编钟，冰裂纹的宋代汝窑瓷瓶…… 墙上还挂着世界各地的名画，而且多到挂不下，只能放在陈列架上展示。 温思暖咽着口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丁姨将她这样子，就知道她一时半会儿看不完，恭敬道：“三少奶奶，您慢慢看，我先回去了。” “恩恩，谢谢丁姨。” 温思暖乖巧地应声，礼貌地目送丁姨离开，才重新将视线落回满屋古董上。 幸好今天白雪如约了几个名媛聚会，还没回来，她可以放心大胆在这里看个够。 温思暖扫视过那一件件价值不菲的藏品，再次确定自己实在看不出真假，选择了使用求助热线。 避过摄像头，她拨通了赵晓棠的电话：“晓棠，我记得你爸爸对古董很有研究，你有没有耳濡目染，学会怎么判断古董的真假呀？” 赵晓棠正在房间里专心致志地啃书，随口道：“没有。我对这个完全没天赋。不过，我爸有个徒弟，也就是我师兄，他在这方面很有天赋，超厉害的。” 她说完，忽然意识到什么地方不对，立刻不悦道：“小暖暖，这个时间你不是应该在好好学习么？怎么又研究上古董了？你这期末，是想挂科吗？” “没有没有，我绝对没有研究的意思，我就是想找人帮我看看。”温思暖连忙赔笑道：“好晓棠，你最好了。我拍几张照片，麻烦你请你师兄帮我看看，好不好？” “不好。”赵晓棠严肃地拒绝道：“小暖暖，你不要以为你嫁入豪门，就可以不努力了。你要做一个新时代的独立女性，明白吗？” “明白明白。”温思暖隔着屏幕，郑重点头：“所以才麻烦你师兄帮我看看，这样我就能集中精神，好好学习医学文化知识了呀！好晓棠，你要是不帮我，我会吃不下睡不着，学习成绩也会下降的……” 赵晓棠最受不了她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无奈妥协道：“好，至此一次，下不为例！我答应你，你可要回去好好学习啊，知道吗？” “知道知道，爱你，么么哒！” 温思暖说完，连忙挂断电话。 这管家婆唠叨起来，实在太厉害了！ 还好，事情总算有眉目了。 她高兴地拿着手机，回到书房，挨个将那些藏品，一件件拍下来。 翌日，学校。 课间休息。 温思暖拿出u盘，郑重地放到赵晓棠手心：“这里面就是那些古董藏品的照片，拜托你请师兄帮我看看啰！” 赵晓棠疑惑地看看她，又看看u盘：“你是不是傻？几张照片用手机直接发给我不就行了吗？” 温思暖嘿嘿地干笑两声：“是几张，不过是一个藏品几张，加起来手机内存就装不下了。” “什么啊，你就装不下了。”赵晓棠质疑道。 温思暖拿出手机，点开相册里的大合影：“喏，这些都是局部拍摄，要是放在一起，镜头都装不下。” 赵晓棠将信将疑地结果手机一看，瞬间怔住：“你确定这是你家的，不是博物馆？” 温思暖点点头。 赵晓棠吸了口凉气：“我的妈呀！果然是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啊！我还以为我爸的收藏已经算是很多，跟你家这个一比，简直是家庭书房遇到省级图书馆啊！” 温思暖认同地点头点头：“我刚看到的时候，表情简直跟你一模一样。” 赵晓棠又看了好几眼那些照片，啧啧地感叹道：“小暖，我觉得你完全是多虑了。霍家这么有钱，这些东西又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他们怎么可能作假？” 温思暖托着下巴，担忧道：“我也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可我总感觉这些东西，一年花几十个亿，太离谱了。所以，还是麻烦你请师兄帮我看看，这样能放心些。” 赵晓棠看她眉头微皱，神色有些暗淡，心疼道：“那行吧！我就勉为其难让师兄帮你看看，你别愁眉苦脸的了。” 温思暖眯眼一笑：“谢谢晓棠，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她的笑来得快，去的也快，单薄得好像风一吹就散。 这是有心事啊！ 赵晓棠暗暗打量着，状似无意道：“诶，你最近和你们家阿霆怎么样了？” 温思暖怔了怔，眼底闪过明显的失落。 但随即，她就笑起来，语气轻快道：“就、就挺好的呀！” 赵晓棠冷哼一声：“就、就挺好会是你这个样子？” 她伸手挑起温思暖的下巴，目光雷达似的上下扫视：“你看看你这张脸，本来就不够漂亮，现在还快蔫成黄花菜了。果然，男人不出轨，不是因为专情，是因为外面的诱惑不够。呵，这个霍三少，亏我之前还以为他是个正人君子，对你不错，没想到也是个渣男……” “不是的。”温思暖没等她说完，就严肃打断道：“阿霆不是渣男，他不是。他跟宋小姐，只是朋友。你不能这么说他。” 她鼓着腮帮子，像只进食的小仓鼠。 赵晓棠嫌弃地白她一眼：“我这才哪到哪儿啊，你就受不了了？网上说的那些，可更难听。” 温思暖傲娇地扬起下巴：“我不管。网上那些键盘侠，肯定是嫉妒我们家阿霆，我才没空理他们。但你是我的好朋友，反正你不能说。” 赵晓棠无语：“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好么？你们家阿霆之前的人设，现在已经全线崩塌，可以说是坏到炸裂！不过，也由此可见，真爱粉的眼睛都自带滤镜，爱豆做什么都能盲目打call。” “才不是，你说的那是脑残粉。我是真爱粉，我只是透过现象看到我们阿霆善良的本质。”温思暖坚定道。 她顿了顿，又忍不住叹气道：“不过，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么聪明，能慧眼识人的。现在人云亦云，的确对阿霆的名誉影响很大呢！” 赵晓棠无奈地扶额，奸笑两声：“既然如此，小暖暖，那你还不就拿出正宫娘娘的气势来？你要去手撕那个宋白花，让她不能再成为你们家三少成功路上的绊脚石啊！” “啊？”温思暖有些害怕地看着她：“这样，不好吧？” 赵晓棠理直气壮道：“有什么不好？你才是霍三少的合法妻子啊！再说，我都怀疑那个宋白花是不是在装失忆，我觉得她根本是在玩苦肉计，博同情！” 温思暖的心里沉了沉，面上不动声色道：“不会吧！那是实打实的自杀啊，要是一个不小心，死会死人的。” 赵晓棠冷笑：“呵，所以我才怀疑她是装的。自杀几次都不死，怎么会每次都运气这么好？难道是坏事做太多，阎罗王都不想收？” 温思暖皱眉，不说话。 赵晓棠又急又无奈：“你老是跟我说，你到底喜不喜欢霍三少？” “喜欢，当然喜欢。”温思暖一秒都没有犹豫，立刻道：“你知道的，我大一在学校见到他，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那一眼，就再也挪开眼了。他真是太帅、太有魅力了。” 完了，这丫头的花痴病又犯了。 赵晓棠叹气道：“集美，醒醒！你这种追星式的喜欢和爱是不一样的。我是问你，你到底爱他不？” “爱么？” 温思暖呢喃着，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小蔡的脸，还有她温柔的语气。 “三少奶奶，喜欢是淡淡的爱，爱是很深很深的喜欢……” 温思暖的眉眼耷拉下来，她忽然伸手抱着赵晓棠的胳臂，将头枕在她肩上：“晓棠，我想小蔡了。可我还没帮她找到凶手呢！” 赵晓棠一巴掌拍在她脑门上，恨铁不成钢地将她推开：“你心可真大啊！老公都快跟别人跑了，你还有心事惦记别的？你想想，如果霍三少真的跟你离婚，你真的就一点都不伤心？” 温思暖皱眉，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认真地想想，恹恹道：“我不知道。就是现在每天看不见他，心里就觉得有点空，挺担心的。不知道他有没有按时吃饭、睡觉，身体怎么样？” 赵晓棠抽了口气，嘴角微抽：“完蛋了，温思暖，你沦陷了。你这表情，这心态，根本是爱而不自知啊！” 温思暖愣怔片刻，脸颊不自觉的滚烫起来。 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捂住自己的脸颊：真是这样的吗？ 第80章 藏在暗处的敌人 南郊别墅。 日暮时分。 宽敞的欧风餐厅里，霍厉霆坐在条形餐桌的主位上，宋菲儿坐在他的左手边。 宋菲儿面前，精致的樱花瓷碗里，放着细腻的番茄银鱼羹。 霍厉霆将银勺轻轻放进她的右手掌心，又将碗盏推到她的左手边，轻道：“你最喜欢的银鱼羹，温度刚好，尝尝。” “好啊！谢谢阿霆！”宋菲儿温柔的浅笑。 她低头，摸索着端起碗盏，右手自然地伸向碗口。 霍厉霆收回视线，刚拿起筷子，就听“吧嗒”—— 樱花瓷的碗掉在地上，红白相间的汤羹洒了一地。 “啊！” 宋菲儿轻声惊呼，一个劲儿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她下意识地伸手收拾，可看不见，双手只能无措的在虚空中抓乱。 霍厉霆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握住宋菲儿的手，安抚道：“没事没事，让他们来。” 不需要吩咐，桂嫂已经指挥佣人，绕过两人开始收拾，动作极快。 霍厉霆检查着宋菲儿的脚下和手上，柔声问：“你有没有感觉哪里疼？有没有烫着？” “没有。”宋菲儿摇摇头，声音里带着哭腔：“阿霆，我的眼睛，是不是一辈子也好不了了？” “当然不会。我一定会请最好的医生，治好你。” 霍厉霆拍拍她的手，松开，刚要收回，却反被宋菲儿一把握住。 宋菲儿望着他，没有对焦的眸子里盈满泪水：“谢谢你，阿霆，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你会永远陪在我身边的，对吗？” 永远？ 霍厉霆微怔，墨色的瞳孔忽地暗沉几分。 见佣人收拾完，白宇连忙端着重新盛好的银鱼羹过去，打断道：“宋小姐，您的银鱼羹好了，请慢用。” 优雅客套，就像是刻进宋菲儿骨子里的习惯。 她下意识松开霍厉霆的手，温柔道：“谢谢。” 霍厉霆的手，正好收了回去。 “应该的。”白宇说着，略带力道地将碗放到宋菲儿面前的桌上，然后退开。 宋菲儿摸索着去端，可指尖直直推向碗沿，差点又直接推翻。 霍厉霆飞快地伸手挡住，轻道：“你别动，我来。” 见他将粥碗放好，驱动轮椅朝宋菲儿靠过去，明显是要亲自喂她。 白宇眼睛一瞪，疾步上前：“三少，还是我来吧！” 霍厉霆没有说话，抬眸，冷冷地蔑了他一眼。 白宇刚伸出的手，就像被烫了一下，立刻讪讪地缩了回去，默默退到一边。 觉察到气氛的微妙变化，宋菲儿的嘴角微妙地往上勾了勾，开口却是推迟：“阿霆，还是、还是让我自己来吧！或者，你叫护工过来？” 语气怯怯，透着可以压制的勉强。 “没事，我来。”霍厉霆声音温和。 言落，他已经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送到宋菲儿唇边：“来，张嘴。” 宋菲儿喝完，嘴角立刻扬起来，连没有对焦的眸子里都透出欢喜：“谢谢！阿霆，这是我喝过最好的银鱼羹了。” “你喜欢就好。”霍厉霆淡淡说着，继续将勺子送到她唇边。 他有节奏地喂，她乖巧地吃。 融融灯光落在两个人的身上，照出郎才女貌和满屋子的默契温馨。 温思暖跟着佣人走进餐厅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 她拎着保温壶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三少，这位小姐说是过来给您送药的。” 佣人开口，餐厅里的和谐气氛瞬间被打破。 所有人这才注意到，餐厅门口，不知何时出多一个人。 白宇呛咳一声，轻斥道：“什么小姐，这是你们三少奶奶。” 他瞪佣人一眼，转向温思暖上，脸上立刻露出欣喜地笑：“三少奶奶，好！” 温思暖浅笑着点点头：“白助理，好！” 宋菲儿听到声音，眉眼明显地跳了一下。 下一秒，她的手就摸索着落在霍厉霆的腿上，怯生生地模样，像是被温思暖吓了一跳。 佣人都是新来的，看看宋菲儿又看看温思暖，僵了几秒才尴尬地道歉：“抱歉，三少奶奶！我是新来的，没见过您……” “没事没事。”温思暖不以为意地摆摆手。 她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望着宋菲儿和霍厉霆憨憨一笑：“阿霆，我没打扰你们吧？” 看到她的一瞬，霍厉霆的动作明显顿住。 他看了看膝上的手，才回过神来，重新恢复先前的节奏。 他边继续给宋菲儿喂羹，边淡淡道：“无妨。你吃过晚饭没有？” 温思暖盯着他温柔又娴熟的动作，嘴角抿了抿，随口道：“吃过了。我就是过来给你送药。” 她说着，将保温桶放到桌上，边拧边道：“我听说神医已经恢复给你治疗，就熬了药拿过来。针灸加上药，应该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你的身体才能好得快。” 白宇立刻配合地拿来白瓷碗。 温思暖熟练地将药倒进碗里，嘱咐道：“吃了饭就喝，别放太凉哦！” “好。” 霍厉霆话是应的她，目光却始终在碗勺之间，仿佛眼里只有给宋菲儿喂饭这一件事。 众佣人看着这诡异的画面，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全都不约而同对温思暖露出同情又嘲讽地表情。 当少奶奶当到这个份上，实在是可怜。 看到自己的老公给别的女人喂饭还能忍住，不是软蛋就是傻子。 白宇冷冷一个眼神扫过去，他们才赶紧低下头，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温思暖收拾保温桶的手僵了僵，动作越发迅速。 盖好最后一层盖子，她朝白宇笑笑：“白助理，麻烦你看着他，一定要喝完哦！” 三少的淡漠，三少奶奶的温暖真诚…… 这对比，简直不要太明显啊！ 白宇看着，都替温思暖心酸。 他努力挤出笑意，恭敬道：“好的，三少奶奶，我一定替您看着三少喝完。” 温思暖点头，眸子里的光，明显的黯了两分。 她收拾好东西，转身就走。 可走出两步，她又像想起什么，忽然折回来，“噔噔”几步走到霍厉霆和宋菲儿中间。 白宇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难道，三少奶奶要爆发了？要手撕宋小姐了？ 宋菲儿倾向霍厉霆的身体，猛然往回一缩，不知是心虚还是害怕。 霍厉霆动作停下，抬眸复杂地看温思暖一眼。 似质疑、又像是含着几分隐晦地期待…… 温思暖咧嘴一笑，从校服衣兜里摸出一颗糖，拍在霍厉霆身边的桌子上：“呐，待会儿好好吃药。” 廉价的彩色糖纸，在灯光下闪着七彩的光，倒映在霍厉霆深邃的瞳孔里。 他的目光，倏然怔住。 “阿霆？阿霆？是谁来了？我好害怕？”宋菲儿忽然叫起来。 她瑟缩着身体，手向着霍厉霆的方向摸索。 霍厉霆连忙握住她的手，安抚地拍拍：“没事，我在。” 温思暖的心口一疼，眉头一下子蹙了起来：“宋小姐的情况还是很严重么？不如，让我给她把把脉啊？” 她说做就做，直接伸手扣向宋菲儿的手腕。 就在快要触到的一瞬，宋菲儿的手猛然从霍厉霆手中挣脱。 她双腿缩到椅子上，抱着自己的双臂，垂着头瑟瑟发抖：“不要、不要，别碰我，你别碰我……” 尖利的叫嚣声，一如她在医院初醒那天。 霍厉霆眸光一沉，急忙驱动轮椅过去，拢着她的肩膀轻声宽慰：“好了好了，不把脉，我们不把脉。” 轮椅稍宽，转动的时候，把手一下子撞在温思暖的腿上。 温思暖猝不及防，被撞得直接退了一步。 她却像感觉不到疼，只怔怔地看着霍厉霆，耳朵里嗡嗡地循环着两个字：“我们……” 安抚好宋菲儿，霍厉霆才回头看向温思暖，道：“没事，医生说恢复需要时间，他们会定期过来复查。” “哦。”温思暖垂下眼睑，闷闷道：“那我先回家了。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过来给你送药。” 言落，她转身就往外走。 霍厉霆看着她的背影，眸光闪过一丝暗芒，声音蓦地温润几分：“不用这么麻烦。” 他转头看向白宇，吩咐道：“让三少奶奶回去，顺便把药拿过来。以后，直接在这边熬。”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温思暖连忙回身，坚定地摇摇头：“别人收集的露水我都不放心，白助理也不行。这个露水是药引，很重要的。” “是啊，三少，这个太专业了。属下实在是怕做不好，还是三少奶奶弄，大家都放心。”白宇跟着附和道。 他不怕辛苦，尽力能做好，但他希望三少奶奶能每天出现在三少面前。 这样，三少才能知道，谁才是对他最好的人。 霍厉霆眼尾微挑，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转，片刻，才对温思暖轻道：“我送你出去。” 这就是默许了。 白宇赶紧一路小跑去开车。 温思暖暗暗松了口气，乖巧地点点头，转身往外走。 霍厉霆又安抚了宋菲儿两句，才驱动轮椅跟上。 …… 坐进车里。 温思暖隔着车窗，冲着霍厉霆摆摆手：“快回去吧！一会儿饭菜凉了。” 霍厉霆没有说话，只是退开一段距离，静静看着他们。 白宇赶紧启动车子，可刚按下引擎启动键，就听到后排传来“咕”的一声。 他吃惊地回头，看温思暖一眼：“三少奶奶，你没吃饭呐？您刚才为什么不直说？为什么不留下来跟三少一起吃呢？” 这可是千载难逢，相处的好机会啊！ 温思暖讪讪一笑：“我出来的时候，让小黄他们给我留饭了。要是不回去吃，该浪费了。” 白宇看她两眼，心里暗道：那只怕不是留饭，是给您做好，您赶着出来给三少送药，来不及吃吧！ 念及此，他看温思暖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感激和欣慰：“三少奶奶，您对三少这么好，他一定会明白的。他不是个没心的人，一定不会辜负您的。” “恩恩，我们走吧！”温思暖软糯地应声。 她低下头，长睫敛住黯淡的眸光。 看着车子启动，驶出。 霍厉霆才转身，驱动轮椅回到餐厅。 宋菲儿缩在椅子上，侧耳听着声音，探问道：“阿霆，是你回来了吗？” “恩，是我。” 听到男人淡淡的声音，宋菲儿紧张地表情明显一松，柔弱道：“阿霆，我刚才不知道把什么东西碰到地上，只听到声音，你快看看，是不是什么要紧的？” 霍厉霆的目光，落在桌前的地上。 买来给宋菲儿解闷那只小博美，正欢快地摇着小尾巴，舔着地上的糖，闪着彩色光芒的糖纸，正是温思暖刚才放在桌上那颗。 霍厉霆俊美的眉头，蹙了起来。 “阿霆，找到了吗？是什么？”宋菲儿轻声追问。 霍厉霆回过神，平静道：“没什么，是筷子。我让桂嫂再拿一双。” 宋菲儿脸上扬起释然的笑：“哦，那就好。我真担心是什么要紧的东西呢！” “现在，没有什么比你的身体更要紧。” 霍厉霆驱动轮椅回到位置上，继续给宋菲儿喂羹。 他的目光掠过小博美时，肃凉几分。 …… 白宇回来的时候，霍厉霆和宋菲儿刚吃完饭。 桂嫂扶着宋菲儿上楼。 宋菲儿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看着就让人感觉到那时发自内心的欢喜。 白宇的目光暗了暗，想到温思暖坚持一个人孤零零地去坐地铁，心里就觉得酸涩。 为什么被三少这么体贴照顾的，不是三少奶奶？ 想起温思暖的叮嘱，白宇盯着桌上凉透的药，提醒道：“三少，您该喝药了，需不需要给您热一下？” “不用。” 霍厉霆说完，直接端起碗。 只一口，清苦的味道就从口腔蔓延到喉咙、胃里。 他皱眉，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目光下意识看向地上那片已经完全被小狗舔干净的糖纸：“三少奶奶给的糖，甜不甜？” “啊？”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白宇愣怔片刻，才反应过来：“属下不知道。三少奶奶没有给属下吃过。不过，如果三少奶奶说甜，那肯定就甜。她从来不会骗人，尤其是对您。” 霍厉霆抬眸，深看白宇一眼。 白宇心里发怵，以为他要说点什么，正想要不要再替温思暖说几句话，就见男人低下头，将白瓷碗里的药，一饮而尽。 他重重地放下碗，径直驱动轮椅离开。 白宇看看男人孤傲地背影，又看看手机里温思暖在地铁站门口买煎饼的照片，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个世上，不会再有比三少奶奶对三少再好的人了。 西苑根本就没有留饭，她也根本不是怕浪费，她只是单纯的不想跟三少和宋小姐一起吃。 乍见三少给宋小姐喂饭的那一刻，她心里，肯定也难过了！ …… 翌日，放学。 看着同学都陆陆续续出了教室，赵晓棠才将u盘塞回温思暖手里，压低声音道：“90%以上，都是假的，赝品。” 温思暖手一抖，眸子睁大：“这么多？” 赵晓棠警惕地看看四周，点点头：“恩，我师兄保守估计，价值起码百亿以上。” 温思暖倒吸了一口凉气。 霍南山是傻子吗？这么被人骗都不知道？ 想起老太太的话，她眸光蓦地沉下。 或许不是霍南山太傻，而是对办事的人太过信任。 东西，都是霍厉仁给他置办的。 试问有哪位父亲会怀疑那个平日里的对自己孝顺有加，对所有人温和宽厚，办事进退有度的乖儿子呢？ 还是柯娟表姐说得对，人不可貌相，豪门这潭水，实在太深了。 念及此，她握住赵晓棠的手，紧张地叮嘱道：“晓棠，这件事你千万帮我保密，谁都不能透露，知道吗？” 黑框眼镜后，她的眸子明亮专注，像是要保守一个惊天秘密。 赵晓棠本来还想八卦下，见状立刻正色起来，郑重道：“你放心，这些照片的出处，我连师兄都没告诉呢！” 温思暖夸张地抱了她一下，脸上又恢复没心没肺的笑：“谢谢你，晓棠！你果然是我的亲闺蜜，爱你哟！么么哒！” “走开，姐姐才不需要你的爱呢！” 赵晓棠眼角含笑，嘴上却故作嫌弃道：“你答应我的，帮你鉴定完这些古董，你就要好好学习，记不记得？” “记得记得。”温思暖揣好u盘，敷衍地点点头：“我这就回去好好学习，爱你哟，拜拜！” 话音落，她人已经窜出去老远。 赵晓棠看着那疯兔似的背影，无语地摇摇头。 这丫头，结了婚还是这么跳脱，将来可怎么得了啊！ 她扯着嗓子叮嘱道：“记住，要好好学习啊！” 听着身后传来关切的声音，温思暖心里一暖，嘴角弯起笑意。 但她没有回头，只是远远的摆手再见，快步消失在走廊上。 温思暖甩掉保镖，带着棒球帽混进网吧的时候，黎磊也正好刚到。 他们找了个僻静的包间坐下，黎磊就笑嘻嘻地调侃道：“哟，大佬，今天这么快，保镖没跟着你了？” 温思暖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嘴角：“少废话，说正事。” 自从传出她和霍厉霆可能婚变的消息后，保镖跟还是跟，但明显怠慢很多。 她几乎不需要花心思，随便跑几步，就能轻易甩掉他们了。 黎磊耸耸肩，翻了个白眼。 温思暖摸出包里的u盘，递给他：“这些，是霍家可能涉嫌造假转移资金的古董照片。帮我查查这些古董的详细资料，我想知道交易的经过，还有这些真品现在在哪儿？” 黎磊看着u盘上的128g字样，脸上立刻浮现出惊恐：“大佬，你这真是要把我的眼睛毒瞎么？” “说什么见外的话呢！”温思暖笑嘻嘻地冲他眨眨眼，“我只是想给你的钱包减减肥而已。你不想亲自动手，可以拆分出去，买资料嘛！” 古董这种死物，找资料比看视频找凶手要简单很多。 黎磊连忙抬手捂住自己的钱包，皱眉道：“小暖，你现在管霍家的事，也管得太多了。当初咱们说好的，你回来只是对付温家。报完仇，咱们就收手的。” 温思暖点头：“我知道啊！可这对付温家的事情不还没结束么？再说，阿霆帮了我很多，还救过我的命，现在他遇到困难，我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就这么袖手旁观啊！” “怎么不能？他都跟那个宋菲儿你侬我侬了，就你还这么死心眼。” 黎磊又生气又心疼：“小暖，你变了。” “我没有！” 温思暖鼓着腮帮子，严肃否定：“这是我欠他的。最多，我答应你，帮他处理完这些事，以后，我就不管了。” “我信你个鬼！”黎磊翻了个白眼。 他看得出，温思暖是铁了心要帮霍厉霆，只能无奈妥协：“不管你是不是最后一次，总之在我这里，这是最后一次。你是我的偶像，我可不想看你这么被人当枪使。” “明白。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温思暖挤出笑意，将u盘塞到黎磊手里：“谢啦，好兄弟！” 她有预感，解决掉这件事，她就能帮霍厉霆揪出隐藏在暗处的敌人。 而这段时间，她也会抓紧帮他治好身体。 感情上的遗憾，有宋小姐为他弥补。 这样，相信他未来的生活，一定会顺风顺水，过得很幸福。 黎磊看着温思暖思忖时，一脸期待外加几分花痴、几分失落的样子，重重地叹了口气。 她已经陷进去，可却不自知。 等到事情结束，她真的还能无牵无挂地全身而退吗？ …… 霍家，西苑。 温思暖一进门，就敏锐地觉察到家里的气氛不对。 佣人照例跟她问好，但各个脸上都写着小心翼翼。 温思暖拉住路过的李嫂：“你们这都是怎么了？” 李嫂恭敬道：“回三少奶奶的话，您今天去上学后，家里出了事。老夫人心情很不好，所以大家心里也都跟着忐忑。” 温思暖眸光一沉，想起黎磊的提醒，连书包都顾不上放下，转身就往主宅跑。 主宅客厅。 众人各自落座。 除了霍文昊和霍厉霆，其他人都在。 待到丁姨扶着老太太坐下，霍南山立刻站起来，躬身道：“妈，对不起！都怪我不好，害家里损失惨重。那些东西，我一定会想办法弥补的。” “想办法弥补？怎么弥补，粘回去也不值钱了。” 霍老太太摩挲着拐杖上的龙头，语气不悦：“我早就提醒过你，不要过分沉迷那些东西的投资。它们的确有些升值的空间，但并不是生活的必需品，风险系数和流通性都太差了。” 霍南山低着头，一动也不敢动：“是是。妈，您教训得对，儿子知道错了。” 温思暖急匆匆跑进客厅，正好听到两人的对话。 第81章 自己感受感受 看到这么多人都在，温思暖她连忙收了收自己的动作，顾不上叫人，直接疑惑道：“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霍南山站在没动。 白雪如和霍厉义白她一眼，没有说话。 霍厉仁勉强挤出个淡笑，解释道：“爸的古董，今天全被人毁了。” “什么？”温思暖错愕地瞪大眼睛。 360°无死角监控，防弹玻璃，红外感应，怎么可能轻易被人全毁了？ 她扫过众人沉重的表情，知道霍厉仁绝不是在开玩笑，探问道：“这么严重吗？我能去看看么？” 霍厉义满脸嫌弃：“你知道什么是古董吗？有什么好看的。” 白雪如心里窝着一团火，冷冷道：“就是，坏都坏了，你还能把它们看回来不成。” 温思暖怯怯地低下头，委屈地抿着嘴唇。 霍老太太轻咳一声：“你们这是什么态度？小暖也是关心家里。阿仁，你带她过去看看。” “是，奶奶。”霍厉仁恭敬地应声。 他站起身，对着温思暖和善道：“弟妹，跟我来。” 一米九的身高，即便是站着不说话，也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奶奶，那我过去了。”温思暖说完，又乖巧地朝着其他人颔了颔首，才踩着小碎步跟上。 东苑是整个庄园中，离主宅最近的。 没多久，温思暖就跟着霍厉仁到了东苑书房。 饶是做过心理建设，霍厉仁推开门的那一瞬，温思暖还是整个人僵住。 一股寒意，顺着她的脚底蔓延到四肢百骸。 令人惊艳的小型博物馆，此刻满地狼藉。 碎瓷片、碎画布、还有陈列柜的碎玻璃渣…… 不止是藏品，连房间里的家具都没有一件是完整的。 整个房间，完全变成一个巨大的垃圾站。 空气里，还充斥着一股刺鼻的诡异味道。 温思暖怔怔地看着，心里泛起冷意。 她才刚展开调查，就变成这样，难道就打草惊蛇了？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感慨道：“难怪奶奶这么生气，爸一定也很心疼吧！” 她转向霍厉仁，疑惑道：“大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家里这么多监控，找到凶手了吗？” 霍厉仁温和地看着她，摇摇头：“还没有。就是早上那会儿，家里突然停了半个小时的电。那些人应该就是那个时间进来的，他们的动作很快，破坏完立刻就逃走了。” “啊，这样啊！”温思暖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声音软糯：“好奇怪啊，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家里那个时间会停电啊？他们是提前咨询了电力局吗？” 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会第一时间想到那些人是有预谋的破坏了家里的电力，可眼前的女孩，满脸坦诚，仿佛她真以为这是一场正常的停电。 霍厉仁留意着温思暖每个细微的表情，不动声色道：“这个，我也不知道。” “哦！”温思暖眨眨眼，想了想又问：“那我们报警了吗？” 霍厉仁耐心道：“报警了。巡捕取完证就离开了，让我们等消息。” 温思暖抄着手臂，噘着嘴气鼓鼓道：“哎，现在这些警.察，办事效率也太低了吧！之前害死小蔡的凶手还没抓到，现在家里又出着这样的事。要是全指望他们，就完了。” 霍厉仁狭长的桃花眼微眯，立刻道：“那弟妹，你有什么主意吗？” “恩？我吗？”温思暖抬眸，看着他的眼睛。 那是一双茶色的眸子，平静温和，透着兄长该有的亲切，循循善诱。 温思暖的喉咙滑了滑，不由自主想开口。 忽然，她意识到什么，憨憨苦笑：“大哥，众所周知，我是家里最笨的人，我哪儿懂这个啊！就是看到奶奶不高兴，我跟着揪心呐！这些都是爸爸的宝贝，实在太可惜了。” “是啊，就是很可惜，才要集思广益，看看能不能挽回些。”霍厉仁顺着她的话，追问道：“所以，弟妹，你有什么主意，不妨说出来听听啊？” 这是试探么？ 温思暖腹诽着，不动声色地蹲身，拨弄着脚边的瓷片：“大哥，你说咱们能把这些拿去修复么？或者直接卖掉？这样，是不是就算挽回损失了？” 简单、直接，倒是附和她一贯的风格。 霍厉仁居高临下，凝着她的侧影，叹气道：“不行。这些东西坏了，就不值钱了。何况，那些人还用了硫酸，很多都有不同程度的腐蚀，修复基本是不可能。” 难怪房间里的味道这么奇怪，原来是硫酸。 看来那些人不但是有备而来，还是要赶尽杀绝，把这些东西毁得一点用处都没有！ 温思暖“唰”地站起来，看着霍厉仁郑重道：“大哥，你现在是家里的主心骨，拜托你一定要尽快找到凶手。只有找到凶手，奶奶才能安心，爸也不会那么难过。” 她的眼睛瞪得像铜铃那么大，像是觉得眼睛鼓得越大，就越能表现出真诚。 再配上那黑框眼镜和满脸坑坑洼洼的痘印，霍厉仁蓦地想起癞蛤蟆。 这样子，真是又丑又蠢。 他眯了眯眸子，藏起眼底的嫌弃，脸上漾出温和地笑：“我会尽力，但你也再想想，帮大哥出出主意啊？” 温思暖重重点头：“恩。放心，你是大哥，我一定会尽力帮你的。” 不等霍厉仁再开口，她就自顾自道：“呃，我做别的不行，但捶背按摩在行啊！对，我现在去给奶奶捶背，让她别这么生气。” 她像是佩服自己能想出这么好的主意，满脸堆满傻笑。 说罢，转身往外走。 她昂着头，信心勃勃像是出征的斗鸡。 霍厉仁侧头，看着她的背影，狭长的桃花眼中闪过一抹冰冷的审视。 …… 主宅客厅。 气氛凝滞着，像是结了冰。 温思暖进去时，满脑子都是安抚老太太成功后的喜悦，嘴角不自觉的挂起笑，动作也因为迫不及待而显得格外轻快。 白雪如看着她那副蹦蹦跳跳的样子，眼里腾起火焰：“温思暖，你什么意思？你这么高兴，是在看我们笑话吗？” 温思暖眼里只有老太太，闻言身子一僵，表情立刻萎顿下来：“妈，我没有，我我……” 没等温思暖解释完，白雪如就粗暴地打断道：“你什么你，你就是见不得这个家好，看到我们倒霉，你就高兴！” “我没有。”温思暖绞着手指，委屈道：“我刚才已经拜托大哥尽快找凶手了。我只是着急给奶奶按摩放松，才走得快了些，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她求助地看向后面的霍厉仁：“大哥，你说是不是？” 霍厉仁温润一笑，朝着白雪如解释道：“是的，阿姨。刚才弟妹看到那些东西，也很难过的。” 霍厉义开口呛声道：“大哥，你就别给她打马虎眼了。我看她那个没心没肺的样子，根本就不知道那些东西有多贵重，土包子一个。” “闭嘴。”霍老太太冷喝一声：“你们是嫌家里还不够乱吗？” 她冲着虚空里招招手，语气放缓几分：“小暖，过来。” “诶！”温思暖乖顺地过去，握着老太太的手：“奶奶，您别生气了。大哥这么厉害，一定能抓到那些凶徒的。我给你按摩按摩，放松一下吧？” “不用，好孩子，奶奶知道你孝顺。” 霍老太太握着她的手，轻轻地拍了拍：“你还要给阿霆熬药，快回去吧！这件事，奶奶会处理好的。最多奶奶答应你，不发脾气，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 “呀！”温思暖一拍脑门：“您瞧我，差点忘了。” 她看看老太太，犹豫了下，道：“那奶奶，我就先回去。您要是一会儿觉得疲惫，就打电话叫我过来给您按摩。” 霍老太太松开手，冲着她拜了拜：“恩，乖，去吧！” “奶奶再见！爸再见……” 温思暖礼貌周全，毫无嫌隙地把每个人都叫了一遍，才转身离开。 白雪如看着她那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气得牙痒。 真是失策，当初她就不该同意让这个死丫头进门！ 霍厉仁看着温思暖的背影，眼角余光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其他人的表情，落在白雪如身上时，嘴角微微勾了勾。 …… 温思暖回到西苑，就开始给霍厉霆煎药。 她坐在厨房后门的小板凳上，守着炭炉，嗅着百合花和中药混合的香气，思绪渐渐放了空。 这偌大的霍家，一定有双眼睛，正在暗处盯着她。 发现她查看账本，去看过古董之后，就开始部署了。 不，或者更早，那双眼睛就已经准备好了。 “他”不止是在防她，而是防着其他所有人。 这个人，说不定跟给阿霆下毒和换奶奶药的，是同一个人。 “叮铃……” 刺耳的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温思暖回过神，看到黎磊的号码，她立刻警惕地朝厨房里看了眼。 确定没人注意到这边，才悄悄接起。 “小暖，我警.局的朋友刚给的最新消息，他们的同事已经在乡下找到陈琪。” 黎磊的声音隔着屏幕传来，温思暖心里一紧：“真的？” “恩。”黎磊确认道：“他们已经在带陈琪回来做笔录的路上，跟着可能就会去霍家了。” 温思暖呼出一口气，欣慰道：“太好了。小蔡的仇，终于可以报了。” 黎磊提醒道：“你别高兴太早，霍家的水太深，就算她真是下毒的人，也未必就是幕后黑手。” “我知道，但我还是高兴。起码，现在是摸到门了。相信在警.察的审讯下，她迟早会交代的。”温思暖正说着，忽然看到小黄朝这边走过来。 她镇定地拔高声音，改口道：“同学，谢谢你提醒我作业的事。放心，我会做好的，再见啊！” 温思暖挂断电话，小黄也正好走过来。 “三少奶奶，今晚您想吃点什么？”小黄恭敬地问。 温思暖看了看炉子上的药，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不用，我待会儿出去吃。” 小黄看看药，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哦，三少奶奶，您这是要去跟三少一起吃呢？” 温思暖抿唇，脸颊染上一抹红晕：“不、不一定的。也、也许可以吧！” 如果阿霆邀请，如果她可以控制自己的心，不那么难受的话…… 按照医嘱，熬足三个小时，温思暖才将药倒出来，刚装进保温桶。 她刚装好，就听见客厅外传来开门声，同时佣人还叫了声：“白助理”。 难道，阿霆回来了？ 温思暖拎着保温桶，兴冲冲地出去，却只看到白宇一个人。 “三少奶奶好！”白宇看到温思暖，立刻恭敬道：“三少让我回来拿药。” 温思暖的欣喜僵在脸上，眼底闪过明显的失落：“是阿霆不愿意看见我吗？” “当然不是。”捕捉到她的表情，白宇连忙解释道：“三少是觉得那边挺偏远的，他说您又要上课，还要学习家里的事情，不想您那么累，才让我回来取。” “真的吗？”温思暖眸子亮起，脸颊上浮起一抹红晕：“阿霆真这么说？” 白宇诚恳地点点头。 温思暖脸上立刻漾出笑意：“那我周末不上课的时候，可以送过去吗？” 白宇笑：“当然可以啊！只要您想过去，随时都可以。只是平日里天天跑，太辛苦了。” 温思暖抿着嘴笑，心里像吃了糖，甜丝丝的。 她把保温桶递给白宇，认真道：“那好吧！平时就麻烦你过来取，周末我再送。” “好，辛苦三少奶奶。” 白宇接过保温桶，想了想又道：“三少奶奶，今天没有糖么？” 温思暖怔了怔，一瞬笑得更甜了。 “有，当然有。”她忙不迭地从包里摸出一颗糖，递到白宇手里。 有且只有一颗的糖，在手里熠熠闪光。 白宇看着，顿时觉得自己结结实实吃了一嘴狗粮。 原来，这是三少专属啊！ 这么平易近人的三少奶奶，竟然都舍不得给他这个送药工具人一颗。 哎，酸了酸了！ …… 南郊别墅，客卧。 午时末。 黑泽将最后一根针别回针带中，背对着霍厉霆建议道：“霍先生，您的治疗已经初见成效。您现在的身体状态已经有所改善，如果加一些复健训练，您的身体康复情况应该会更快。” 白宇扶着霍厉霆坐进轮椅中，急切道：“黑先生，您的意思，我们三少可以开始新的疗程了？需要做哪些复建治疗呢？需要添加什么器材吗？” 黑泽收拾好医药箱，稳重地看着两人：“暂时还不需要器材。主要是霍先生坐得太久，要尝试重新用自己的意识去控制双腿的骨骼肌肉，从心理上和身体上，同时重建联系。” 言落，他朝着两人颔了颔首，转身离开。 白宇赶紧跟上，客气地将黑泽送到门外。 客卧的落地滑门外，是一片小花园。 更外面，是别墅的草坪和绿化带。 今天的阳光很好，映照着满院子的勃勃生机。 温热的风，送来不知名的花香。 霍厉霆看着外面的景色，手不自觉的抚上大腿和膝盖，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的确，如黑泽所说，病得太久，他仿佛已经忘记自己的身体还具备着那部分技能。 没有希望，就不会有失望。 这次，自己真的可以恢复到从前吗？ 半晌。 霍厉霆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撑着轮椅扶手，努力将整个上半身往上提起。 虽然是不良于行，但他很独立，大多数时候都是坚持自立，所以双臂的力量，已经练到极强。 白宇进门的时候，就看到霍厉霆已经靠着双臂的支撑，稳稳的从轮椅上撑了起来。 他立刻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 男人表情严肃地吸了口气，尝试着把左脚从轮椅踏板上挪到地面…… 白宇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心里无声地呐喊着：成功，一定要成功！ 可男人左脚落地的瞬间，膝盖便是一软，整个身体如倾斜的他，笔直朝前扑了下去。 白宇连忙箭步冲上去，大力将男人扶住。 霍厉霆闭了闭眼，就赶紧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拉回来。 他无力地跌坐回轮椅里，嘴角勾起苦涩地自嘲：“呵，果然，还是不行。” 长睫深垂，敛住所有情绪。 “不！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感受到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心灰意冷，白宇坚定地宽慰道：“虽然您这次没能站住，但您刚才是真的站起来了。您没发现吗？您刚才是真的踩到地面了吗？” 霍厉霆眸子一亮，看着自己的脚愣怔几秒。 是啊，他刚才是真的依靠手臂的力量站起来，并且脚是从踏板上挪下去的，而不是像从前将踏板折起来。 白宇见状，继续鼓励道：“三少，您刚恢复治疗几天，肯定没这么快。但您的肌肉明显比之前有力量多了。而且，属下觉得您双腿的肌肉弹性和体温，都比之前好了很多。” 白宇不由分说，直接撩起霍厉霆的裤腿，拉着他的手捏上他的小腿肚：“来，您自己感受感受。” 温热的触感，再不是以前那种冰冷的感觉。 松弛下垂的小腿肚子上，也有了些坚硬地感觉。 霍厉霆缓缓摩挲着，深邃的黑眸中，渐渐亮起星点的光芒。 “叩叩”。 外面，传来轻轻的叩门声，伴着桂嫂的声音响起：“三少，宋小姐的主治医生来了。” 霍厉霆放下裤腿，再抬头时，眸子里已然恢复一片沉静。 他朝着白宇扬了扬下巴。 白宇会意，立刻推着他出去。 客厅沙发区。 李医生表情凝重，看到两人出来，立刻站起身，恭敬地躬了躬身，才委婉道：“霍先生，抱歉打扰。我今天过来，是因为我们在检讨对宋小姐的治疗过程中，发现一个问题。” 他顿了顿，等到霍厉霆点点头，才继续道：“我们邀请专家，反复研究过宋小姐的病例，特别是她的脑ct和mri，发现一个问题。就是在黑阎罗神医用针灸给她驱散淤血的时候，比正常的治疗流程，多了一个针孔，在一个十分不常用的穴位上。所以，我们怀疑，宋小姐致盲的原因，可能是因为那多出来的一针。” “你胡说。”白宇想也没想，就立刻反驳道：“神医医术高明，不可能会给病人胡乱扎针。” “再说，他跟宋小姐素不相识，要不是我们出面，你们根本还请不来他，他干嘛要给宋小姐多扎针？我们三少一直在接受神医的治疗，才几天，身体已经呈现出明显的好转。你们是不是找不到好的治疗办法，就往我们神医身上推啊？” 俨然，看到霍厉霆的治疗效果之后，白宇已经把神医划入自己人的范围内。 李医生怔了几秒，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们的确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所以只是谨慎猜测，并不是肯定神医的治疗有问题。” 白宇轻哼一声：“既然不确定，就麻烦你们回去继续查清楚。确定肯定的原因之后，再说。” “是是，那我再回去查查。”李医生连连点头：“抱歉，打扰了。” 他说完，不等霍厉霆和白宇开口，就赶紧转身溜了。 “尽胡说八道！”白宇盯着李医生的背影，不悦地抱怨道。 他低头，正对上霍厉霆深沉的眸光。 他心里蓦的一凉，不等男人吩咐，就已经麻利地摸出手机：“明白，我马上打电话去问黑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宇说完，赶紧拿着电话走开几步，拨通黑泽的电话。 霍厉霆回想着李医生的话和白宇的话，手又一次抚上自己的双腿。 “三少，知道了。” 白宇很快折回来，脸上带着一种了然的兴奋：“黑助理说了，神医的确是比常规的治疗手段多扎了一针。但正是因为这多的一针，宋小姐才能这么快醒来。否则，她恐怕还要在医院睡上几天呢！宋小姐之所以眼睛看不见，是因为她脑内的淤血压住视觉神经，跟这多扎的一针，完全没有关系。” 他顿了顿，总结道：“简言之，就是宋小姐醒不醒，她的眼睛其实都是看不见的。只是因为她醒过来，就让人误以为这是扎针的副作用而已。” 霍厉霆看着白宇，眸底闪过一抹寒意：“你就这么相信神医？” 白宇莫名心虚了下，但立刻，他就坚定起来：“是。老夫人相信神医，三少奶奶也相信神医，所以属下也相信。而且事实证明，他对您腿的治疗，的确是有效果的。” 霍厉霆的眸光沉了沉，不再说话。 谁也没有留意到，二楼卧室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虚开了一条缝。 …… 第82章 不可以动阿霆 傍晚时分。 温思暖从学校回到山庄，一进大门，她就敏锐觉察到今天气氛异常。 林荫道上，停着几辆警.车。 尤其是主宅附近，竟然有警.察在拉警戒线 还有十数名警.察，正拎着各种东西，往主宅走。 温思暖脑海中，瞬间闪过西苑被搜证的画面。 她一秒也不敢耽误，拔腿就往主宅跑。 主宅客厅，沙发区。 一个女人仰躺在地上，双目紧闭，正是之前在西苑负责给霍厉霆煎药的佣人：陈琪。 她的鼻子、嘴角都有明显的血迹，沙发、地毯上也有不少血点。 数名警.察带着手套口罩，正围着她的尸体附近搜证。 温思暖怔住。 死了？ 怎么会突然就死了呢？ 而且，竟然死在了家里！ 她惊愕地环视四周，丁姨扶着老太太在不远处的小厅坐下，霍厉仁跟在后面，似乎是在安慰老太太。 离她最近的，是管家霍山。 一位警.察正在给他做询问笔录。 霍山一脸的茫然无辜：“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刚才你们的同事带陈琪过来，说是让我们老夫人跟她聊聊，看能不能问出什么。结果她刚跟我们老夫人说了几句话，突然就一口血喷出来，跟着就倒地不起，死了。” 温思暖听着，揣在校服兜里的手骤然握紧。 杀人灭口！ 而且，还想顺带嫁祸给老太太吗？ 如果今天是陈琪自己回来，如果没有警员随行，那主宅这里作为第一案发现场，老太太可能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念及此，温思暖心里一阵恶寒。 幕后的那只手，是要藏不住了吗？ 看到廖局朝着老太太走过去，温思暖赶紧绕过人群，站到老太太身边：“奶奶，您没事吧？” “小暖回来了？”听到温思暖的声音，霍老太太的皱纹微微舒展。 她朝着声音的方向伸出手：“奶奶没事，你都看见了吧？没吓着吧？” 温思暖握住她的手，乖巧道：“奶奶，我不怕。我在解剖室，见过比这还恐怖的呢！奶奶，这里这么多人，乱哄哄的。要不，我先扶您上楼？” 她的声音平静，但心，已经不由自主染上恐惧。 如果药膏是针对奶奶的，那么今天陈琪的死也极有可能针对奶奶。 这里这么多人，她不想再生出什么对奶奶不好的变故。 “不用。我再等等调查结果。” 霍老太太话音刚落，廖局就走过来道：“老夫人，根据我们的初步检测，陈琪是中毒而死。至于中的什么毒，什么时候中的，还需要我们把尸体带回去，才能做进一步的化验。” 霍老太太点点头：“恩，应该的。不管小蔡的事情跟她有没有关系，她毕竟跟我们主仆一场，而且又是死在家里的，就麻烦你们多费心了。” “应该的。”廖局恭敬道：“这些本来就是我们的分内事，现在还让你们也跟着担惊受怕。放心，我回去一定督促他们，尽量查清真相。” “好好，辛苦。”霍老太太说着，灰蒙蒙地眸子朝着霍厉仁的方向转了转：“阿仁，你替我送送他们。” “是，奶奶。”霍厉仁一如既往的温和有礼。 他朝着温思暖颔了颔首，才做了个请的手势，带着一行人出去。 陈琪刚回来就出了事，警.察的搜证范围很窄。 很快，其他领着各种箱子仪器的人，也陆续开始往外走。 吵杂的客厅渐渐安静下来。 温思暖略松口气。 只要没人针对、怀疑奶奶，她也就放心了。 “奶奶，我也帮不上什么忙，那我就先回去给阿霆熬药了。” 温思暖朝着老太太躬了躬身，又给丁姨使了个拜托她好好照顾老太太的眼神，才转身离开。 可她刚转过身，就见一道挺拔的身影大步从外面进来，风似的几步就到近前。 “你怎么好意思说自己帮不上忙呢？你现在可是这家里最能帮忙的！” 霍文昊凭着身高优势，冷睨着温思暖，嘲讽道：“要论祸害这个家，你敢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了，温思暖！” “自从你嫁到我们霍家，家里就没有一天消停日子。不是在出事，就是在出事的路上，现在还搞出人命！两条啊，整整两条人命啊！” 他瞪着她，连珠炮节奏的话里，全是鄙夷。 温思暖眼底闪过一道暗芒，极细极快。 她的脸上，浮现出畏惧地表情，瑟缩着往老太太身边靠，嗫嚅道：“我没有，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霍文昊看到她这样子，就觉得血蹭蹭往脑子里冲，立刻暴怒道：“你少在这里装无辜，你就是个祸害！不，简直就是我们霍家的业障……” “住口。”霍老太太一拍沙发扶手，打断道：“小昊，她是你三婶。你要是不会说话，就别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太奶奶，您被她骗了。”霍文昊气得跺脚：“您好好想想，我们家以前哪有这么多事？什么时候死过人？现在接连死了两个啊！” 霍老太太凛然道：“就是死一百个，那也跟小暖无关。” 霍厉仁送完警.察回来，听见对话，温声附和道：“小昊，不许胡说。这些事，跟你三婶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们真的都被她骗了。” 霍文昊咬牙切齿道：“之前蛇坑的事，你们说对三叔有好处，算了就算了。可现在呢？三叔都不在家里住了！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吗？就是因为三叔不想整天对着这个祸害丑八怪！” 温思暖抬手捂着脸，眸子泛红，委屈道：“没有，阿霆没有嫌弃我。” 她的声音很小，听着就毫无力量，让人心酸。 霍厉仁桃花眼中，闪过少有的厉色，轻斥道：“小昊，你怕是忘了，自己当初是怎么搬出去的吧！” 霍文昊僵了僵，瞬间像是被人踩住痛脚，咆哮道：“你们赶走我无所谓，可我就是怕你们中了这个女人的圈套。她的目的，就是要把我们温家和霍家，搞到家破人亡。不信，你们就等着看吧！她现在才刚开始动手，我们家已经死了两个人，还有二爷爷的古董，那可价值上百亿……” “别说了，你别再说了！”温思暖抱头捂住耳朵，眼泪扑扑簌簌往下落。 她吸着鼻子，朝着老太太、丁姨和霍厉仁一一鞠躬：“对不起！对不起！如果这些事，真的是因为我到这个家里来，才发生的，那我离开就是。” 她哽咽着，语气自嘲地喃喃道：“我知道，我自出生就是个倒霉体质。我生下来没多久，母亲就去世了。爸说是我克死母亲，才把我送回乡下，交给外公外婆抚养的。因为要养育我，外公外婆的日子，也过得十分艰难。” “知道有人肯娶我的时候，我真的很高兴。哪怕后来我知道自己是来冲喜的，我也高兴。因为这个世界上，终于有人不嫌我累赘，终于有人需要我了。” 温思暖笑起来，眼里全是晶莹的泪，不等众人说话，她便再次鞠躬道：“对不起奶奶，对不起大哥，对不起大家！” 言落，她转身呜呜地哭着，飞快跑出了主宅。 霍老太太听惯温思暖轻快的语气，一时怔住，直到温思暖跑出去，才恍惚回过神来：“霍山，快去看看。” “诶，是。”霍山应声，追了出去。 霍老太太冲着霍文昊的方向，怒斥道：“小昊，你实在太过分了。本以为你出去之后能长点教训，现在看来，你连个晚辈该有的样子都没有了！” 丁姨看到温思暖痛哭的样子，也心疼得不行，忍不住附和道：“是啊，文昊少爷，三少奶奶刚才那个样子，看着真是太伤心了。我们都知道您不喜欢她，可您也不该说得这么残忍啊！” 霍文昊胸口起伏不定，满脑子都是温思暖离开时踉跄的样子。 她肯定是知道这次说不过自己，才这么着急装傻充愣逃跑的。 虽然还是在演，可明显已经是个lower了。 这样想着，霍文昊的心情瞬间就好起来。 他立刻再接再厉，冲着老太太竖起三只手指，发誓道：“太奶奶，各位，我可以对天发誓，我今天在这里所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要是有一个字冤枉那个她，我就不得好死！” 霍老太太面色一怔，斥责道：“童言无忌，不许胡说。” 老太太心里，这摆明是还有自己这个曾孙呢！ 霍文昊心里更加有底，马上把温思暖怎么给温振东一家下套，怎么去温家要股份的事情，添油加醋跟众人说了一遍。 说完，他又循循善诱道：“太奶奶，大叔叔，你们都是阅人无数的。你们好好想想，嘴上说着被欺负，只想自保，可连股权转让协议都能直接带上门的，这得多重的心机啊！” 霍厉仁狭长地桃花眼眯了眯，并没有接话，而是径直向老太太道：“奶奶，我看弟妹刚才哭得很伤心，而且小昊还说了阿霆搬出去的事，还是我去看看吧！” 霍老太太回过神，连忙摆摆手：“去吧，快去！” 霍文昊心里的火又窜起来，恼怒道：“太奶奶，大叔叔，你们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霍厉仁根本没理他，转身追了出去。 霍文昊看着他决然的背影，眼中迸发出蚀骨的恨意。 这个温思暖，果然是个蛊惑人心的妖怪！ 现在连最理智公正的大叔叔都站到她那边，那自己的回家计划，可就全完了！ 霍文昊狠狠咬牙，转头向老太太道：“太奶奶，我都发毒誓了，您真的一点也不相信吗？你们这样，是不是真的要我以死明志？” 霍老太太听着他破音地语调，也觉得心疼，语气严厉又无奈：“小昊，不是太奶奶不相信你。就算你说的这些是真的，她是一直在演，可给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跟她无冤无仇，她有什么理由害我们霍家？而且我们当初娶她的目的，就是要替阿霆冲喜。现在阿霆的身体好起来，这就够了。” “太奶奶，您这是只要三叔好，咱们这个霍家要不要都无所谓了？”霍文昊睨视着老太太，眼里泛起寒光。 丁姨看得真切，轻咳一声，插话道：“文昊少爷，老夫人累了。您今天说这么多话，应该也累了。不如，您先回去，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老太太在这个家里，是绝对的权威，不容任何人冒犯。 霍文昊意识到逾矩，眸色猛然一黯，红着脸尴尬道：“那、那我就先回去。太奶奶，您好好想想我说的话。” 他朝着老太太躬了躬身，快步离开。 丁姨看着他的背影完全消失，才将他刚才的表情，一一描述给老太太：“老夫人，文昊少爷现在对您、对这个家，恐怕不如从前亲近了。” 霍老太太靠着沙发椅背，怅然道：“能教就教，实在教不了，就只能当霍家多养个闲人。” “是。”丁姨垂下头，眼底闪过了然。 …… 西苑。 温思暖一进门就直奔楼上卧室。 她锁好门，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泪，就摸出手机，拨通黎磊的电话。 “陈琪死了。” “噗！”黎磊正边看电脑，边喝水，险些一口水喷在屏幕上。 他放下杯子，擦了擦嘴，震惊道：“这么快？是死在警.局吗？为什么我没得到消息？” 温思暖拍了拍起伏地胸口，缓了口气：“就刚刚，死在霍家，奶奶主宅的客厅，死因是中毒。” 瞬间，黎磊就感觉脊背发凉：“这霍家的水，也太深了吧！你心里，现在有什么怀疑的人吗？” 温思暖抿唇，压低声音：“我觉得最有可能的人，应该是大哥。” 黎磊立刻就想到那些古董：“我也觉得，他的可能性最大。毕竟霍家其他人，都没有接触过那些古董。而且刚好又在这个节骨眼上，那些古董全被人毁了。除了做贼心虚，不会有别的可能了。” “是啊！”温思暖点头认同：“上百亿的假古董，他恐怕也是怕被奶奶发现，所以才想对奶奶出手。他现在，不管是对内还是对外，都已经是霍家公认的接班人。只要奶奶不在，他就能为所欲为了。” 黎磊脑子飞快的转着：“这样，我帮你查他身边的亲密账号和关系网，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温思暖点头道：“好。那我就负责在家里找他的罪证，我们双管齐下。” “但他这么狡猾，你一定要多加小心。在找到确凿证据之前，千万保护好自己。”黎磊叮嘱道。 温思暖泛红的水眸中闪过狡黠，脸上燃起斗志：“明白。你放心，我一定会拿到大哥的犯罪证据。” 言落，她挂断电话，刚要转身出去，就听身后传来“砰”的一声。 温思暖一个激灵，迅速回过头。 门外，霍厉仁一米九多身高，几乎堵住整扇门。 他的脸上，一如既往挂着温润的浅笑，桃花眼里却满是冰冷阴鸷。 糟糕，穿帮了。 温思暖心里暗暗叫苦，面上却不动声色，挤出委屈柔弱的表情：“大哥，我没事，你不用管我！小昊的话，我会好好反思的。只是，对不起你和大家了。” 她低下头，眼泪又开始吧嗒吧嗒往下掉。 霍厉仁看着她，狭长地眸子微眯，啧啧道：“弟妹，你这演技，的确是好啊！哭得这么快、这么真，要不是亲眼看见，我都不敢相信。能力也不错，心理素质更好，对付个小小的温家，实在太大材小用了。” 温思暖抹着眼泪，满眸不解：“大哥，你说什么呀？我根本就听不明白呢！” “呵。”霍厉仁轻笑出声：“在这个家里，最了解小昊的人，就是我。虽然他不务正业，贪玩犯浑还没脑子，但就是因为他没脑子，才不会撒谎。所以从他坚持说你是骗子开始，我就开始找人调查你了。” 温思暖心里咯噔一下。 她没有接话，只是用茫然又愚蠢的眼神继续看着霍厉仁。 毕竟，这些年调查过她的人不少，但真正能查到东西的，还没有。 霍厉仁料到她不会轻易承认，只一顿，就继续道：“你从乡下回来，是为了向温家报复，拿回属于你母亲的东西，也就是现在属于温振东名下的一切。” 他的眼神温和，笃定的语气没有半点犹豫怀疑。 温思暖握着手机的手收紧。 片刻，她将手机放进兜里，擦了擦脸上的泪：“既然大哥知道我的目的是针对温家，就该知道我只是想依靠着三少奶奶的身份，让他们对我有所忌惮而已。我对霍家，真的没有恶意。” “尤其，现在知道大哥对霍家志在必得，我就更不会有什么非分之想。大哥，咱们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井水不犯河水，行么？” “哈哈哈……” 霍厉仁扬唇大笑，冰冷地声音犹如地狱恶魔，跟平日里的温润判若两人。 他俯身，凝着温思暖的眼睛，一字一顿：“可你，犯着我了。” 温思暖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刚要说点什么，下颌却被霍厉仁捏住。 霍厉仁饶有兴趣地欣赏着她的表情，缓缓道：“我对聪明的女人，最感兴趣。” 蛊惑的语气，让然不寒而栗。 温思暖强压下心里的惧意，昂着头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可我这么丑啊！” 霍厉仁的桃花眼眨了眨，眼底闪过魅惑，轻道：“没事，关了灯，都一样！” 呼吸可闻的距离，温思暖能嗅到他身上的古龙水味道，心理和生理同时泛起恶心：“可我是你弟弟的人，你不嫌我脏么？你应该，也不喜欢阿霆吧？” 她的身体明明在轻颤，眼神却故作坚定，果然是很会演啊！ 霍厉仁松开手，哈哈大笑起来：“你以为，我真的会把你怎么样？” 他的眼神在她臃肿丑陋的身体上扫视两眼，浮起明显的鄙夷。 温思暖暗暗松口气，揉着下颌后退两步，怯怯道：“那，你是不是也要杀我灭口？” 霍厉仁对她的表情很满意，脸上的笑意越甚：“我是商人，不是杀手。我要你从此以后，只能做我的人，听我的话，帮我办事。当然，作为报酬，我会帮你对付温家。不管你是想要他们的财产，还是想要他们的命，我都会帮你办到。”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人命在他眼里只是草芥。 温思暖背脊发凉，试探道：“要是我做不到呢？” 霍厉仁狭长的桃花眼弯起，语气温柔蛊惑：“不，你会答应的，而且会心甘情愿为这件事保密。因为如果一旦你做不到，我就会让你沉重的付出代价。” 那不还是死？ 温思暖心里暗暗腹诽着，就听霍厉仁幽幽道：“放心，我不会让你死。我只会让你身边的人，那些你在乎的人，一个个在你眼前死掉。比如，你的外公外婆；比如，你的阿霆……” 最温柔的语气，最诛心的话！ 除了魔鬼，温思暖想不到第二个称呼。 “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我保证事成之后，你能拿到属于你的，全身而退。”霍厉仁循循善诱道：“相反，你一定会付出最惨重的代价。你这么聪明，应该很清楚，什么样的决定，才不会让自己后悔吧？” 温思暖咬唇，犹豫片刻，终于咽了口唾沫，轻道：“你想要的，无非是霍家的财产和家主位置。我答应你，我可以帮你，但我有两个条件。第一，我不杀人，也不会帮你杀人；第二，你不可以动阿霆。” 霍厉仁眸子闪了闪，嘴角勾起一抹兴味：“你还真爱上那个残废了？” 温思暖低下头，脸颊染上红晕，嘴角含笑，声音软糯：“我不知道什么是爱，但我就是想他好好的。他腿坏了，身体还老不好，我就是觉得他挺可怜，总是一个人孤零零的。” 霍厉仁冷笑：“明白了。他同情你，在大家面前保你；你同情他，也想在我这里保他。你们是不是爱情不知道，但惺惺相惜是肯定的了。” 温思暖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哦，对对，应该是惺惺相惜。大哥，你可真聪明啊！难怪你能做到现在的位置，你比家里其他人都聪明啊！让你做霍家家主，那是实至名归啊！” “哈哈哈……” 没有人不喜欢彩虹屁，霍厉仁得意地大笑起来：“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劲。” 他忽然，话锋一转：“那你，还调查我吗？” 第83章 演的明明白白 温思暖连忙摆摆手：“不不，当然不啊！以后，我就是大哥你的人了，怎么还能调查你呢？你放心，我想要的只是温家的家财和保护阿霆，绝对不会觊觎霍家一毛钱的。” “很好！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否则，我会让你付出沉重的代价！” 霍厉仁冲着她眨了眨眼，转身离开。 “明白。”温思暖身体绷得笔直，冲着他机械地摆手：“大哥慢走！” 她跟到走廊上，看着他下去、出门…… 才肩膀一塌，整个人虚弱的靠到墙上。 后背上，濡湿一片！ …… 主宅，客厅。 新换的全套欧式真皮沙发，油光锃亮。 落地玻璃前的按摩上，霍老太太闭目养神。 温思暖坐在椅子后的圆凳上，白皙柔软的双手，又节奏的按压着老太太头顶上的穴位。 霍老太太舒服地叹喂一声：“小暖啊，之前小昊说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他就是嫉妒你，胡说八道的，知道吗？” “恩，奶奶，我知道。”温思暖嘿嘿一笑：“对不起啊奶奶，我当时太激动，让您担心了。” 霍老太太的嘴角弯起：“傻孩子，你没有对不起奶奶，是奶奶连累了你。” 她叹口气：“哎，说到底，是奶奶年纪大了，没看好这个家，才让他们钻了空子。你啊，是替奶奶受过了。用你们年轻人的话来说，叫什么背锅侠，对不对？” 果然，老太太心里跟明镜似的呢！ 温思暖心里又酸又暖，甜甜道：“奶奶，您看，您还知道背锅侠呢！您不但一点不老，还走在时尚前沿呢！奶奶，您简直是我的偶像！要是我以后到您这个岁数，还能像您这样，心里又亮堂又睿智，那就圆满了。” “哈哈哈，你这小嘴，整天跟抹了蜜似的。” 霍老太太大笑起来，阴郁几天的眉头，总算舒展开。 丁姨在旁边看着，心里也觉得欢喜。 这么好的三少奶奶，怎么可能是祸害？ 要是能长长久久陪在老太太身边，可比家里的各位少爷贴心多了。 “老夫人，廖局来了。” 霍山沉稳的声音，打破客厅一角的温馨。 霍老太太眼睛一睁，温思暖连忙收手，调直椅背，让老太太坐起身来。 丁姨脸上的表情，也正色起来。 她替老太太开口道：“廖局，是不是案子有进展了？” 廖局国字脸上满是正气，声音铿锵有力：“正是。我们在陈琪的遗物中找到一本日记，里面详细记录了她和小蔡之间的矛盾，以及她谋杀小蔡后的不安。根据目前的证据推断，她应该是无法忍受良心上的谴责，在知道事情败露后，所以选择了自杀。” 温思暖皱眉，疑惑道：“可是，她是在给奶奶的药膏里下的毒啊！她当时已经离开霍家，是怎么知道奶奶会把药膏给我，而我又会直接转送给小蔡的呢？” 廖局坦言道：“抱歉，关于这个，她没有写在日记里，所以我们也不清楚。但是日记里，她很明确地承认，她就是毒害小蔡的凶手。” 丁姨追问道：“那岂不是说有开始和结尾，就是没过程？” 廖局点头：“对，可以这么说。但日记里的杀人动机成立，基本可以形成证据链了。” 霍老太太靠着椅背，灰蒙蒙地眸子转了转：“光看起因结果就定案，你觉得是不是太草率了些？” 陈琪是老太太挑给霍厉霆的人。 当初她从众多的应征者里脱颖而出，凭的就是沉稳踏实，不争不抢的性子。 霍老太太至今，还记得她面试时的样子，感叹道：“她性格和善，不是个记仇的人呐！” 霍山目光沉了沉，试探道：“有没有可能，她是做了谁的替罪羔羊？” 话音落，场面有一霎的寂静。 片刻，廖局才开口道：“的确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因为不知道具体的犯案经过，就显得疑点重重。但是，陈琪所中的毒，确确实实是她自己亲自去购买。 我们在她的手机上查到消费记录，也就此时去询问过售卖点的店员。这些，都足能证明陈琪有自杀倾向，并且一直在暗中推进这件事。只是可能刚好，我们找到了她，加速了她畏罪自杀的进程。” “无论如何，只要还有疑点，就要查下去。” 清悦的男声响起，瞬间吸引客厅内所有人的注意力。 霍厉仁迈着修长双腿，大步走了进来。 他面色温润，语气郑重，对着廖局道：“死者为大，一定要查清真相，给她个完整的交代。这样，才能让人生无憾。” 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目光若有似无扫过温思暖。 温思暖站在老太太侧后。 她垂在椅子后的手，下意识按在椅背上。 这魔鬼，分明是在暗示她，不要多管闲事，免得人生遗憾！ 廖局点点头：“这个自然，我们肯定会全力追查下去，确保这些证据都真实有效，不是后补或者嫁祸。请各位相信，我们警.方不放过一个坏人，也绝不冤枉一个好人。” 霍厉仁淡淡扬唇，桃花眼里燃起几分赞赏：“当然，我们非常相信你们。如果不是确实的证据，你们也不会随便上门打扰。” 一语双关的话，温思暖听懂了。 霍厉仁其实，并不想继续查下去。 她压下对小蔡的愧疚和骂霍厉仁地冲动，委婉道：“呃，其实仔细想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陈琪和小蔡都是我们西苑的佣人，整天朝夕相对的，私下里有过节也不稀奇。就算是脾气好的人，也难免会有冲动犯罪的可能。” 终于有人站在自己这边，廖局感激地看温思暖一眼：“各位放心，我们会加大排查力度，多走访多问询，将证据再夯实些。” 他朝着老太太行了个礼：“老夫人，那我就先回去了。有新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我送你。”霍厉仁保持着一贯的礼貌谦和，送廖局出门。 认清真相后，温思暖再看霍厉仁，总觉得有股阴冷的寒意。 见他出门，她暗松口气，趁机对着老太太道：“奶奶，我作业还没写完，我先回去了。明天在过来看您。” “好啊，路上慢点。”霍老太太温声叮嘱。 “恩，奶奶再见！丁姨再见！” 温思暖摆摆手，快步走出大门。 趁着霍厉仁在正路上送廖局上车，她飞快从小路溜走。 警.车边，霍厉仁余光瞥到女孩毫无形象的逃脱动作，桃花眼里，勾起一抹兴味。 …… 午后，学校。 温思暖背着书包，刚走出教学楼，就看到蹲在路沿上的黎磊。 她下意识想转身跑，可黎磊一看见她，就立刻起身飞奔过来。 “大佬，你电话不接，微信不回，几个意思啊？”黎磊瞪着她，满脸怨念：“我不就是让你陪我到网吧开个黑么？有这么难么？” 温思暖抬手扶额，眼神不着痕迹地朝四周扫了眼，不耐道：“是不是我今天不跟你去，你就不走了？” “是。”黎磊昂着头，坚定道。 “你不知道，你退隐这段时间，我在游戏里都快被人虐死了。他们已经约我五人pk好几天了，可就因为你电话不接，微信不回，比赛的事我只能一推再推。他们说我今天要是再不应战，就不是男人。” 黎磊越说越激动，他扳着温思暖的肩膀，咬牙道：“这还是游戏比赛么？不，这是我的尊严之战。你，作为我最好的朋友，必须陪我迎战。” 若是以前，温思暖必定义无反顾。 可现在，她想到霍厉仁的话，就头皮发麻。 她甩开黎磊的手，眨眼暗示道：“哪怕是输，你也不介意？” “介意，当然介意。但比起不是男人，我还是宁愿输。” 黎磊顿了顿，又补充道：“但是，有你在，输是不可能的输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呵，可真自信呐！ 温思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好，既然你接受最坏的结果，那去就去吧！” 黎磊满脑子都是比赛，根本没留意温思暖的表情和她的话里有话，一把揽住她的肩膀，豪迈道：“看在你同意的份上，就原谅你之前的傲慢和无礼。好兄弟，走，带我乱杀，带我虐菜！” 网吧里。 两帮人已经打了半个小时嘴炮。 看到黎磊带着温思暖过来，小财迷立刻让出位置：“大神，今天兄弟们的颜面，可就全靠你了。” 对面的人一看温思暖是个女生，都不屑地嗤了一声。 一个眼睛男站起来，调笑道：“哟，还是个女大神呢！大神，要是待会儿我们输了，可要给我们翻盘的机会哟！我们下次再约战，你可不能不给面，不出来应战哦！” 温思暖怔住：“还有下次？要是你们下次再输呢？” “那就接着约啊！小哥哥们可是越战越勇的！” 眼睛男自以为是很帅地眨眨眼，温思暖恶心地翻了个白眼。 这样的人，只配在游戏里洗干净脖子等死！ 黎磊心里窝火，他将温思暖按进座位里，立刻就挑衅道：“废话少说，开始吧！看我今天不虐死你们！哼！” 黎磊其他三个室友，白小胖，鸡窝头，小财迷见状，都跟着气势汹汹道：“哼，今天就让你们知道知道我们的厉害。” 很快，两帮人就进了游戏场景，展开激烈的厮杀。 温思暖的刺客一路carry全场，敌方三路高地同时被破，兵线直逼水晶。 一波团战之后，敌方五人全部阵亡。 黎磊这边死了四个，就剩下温思暖一个人。 温思暖没有直接推水晶，而是选择掉头回去打主宰。 就在温思暖快打完的时候，对面两人复活，不但抢走主宰buff，还将温思暖击杀在龙坑里。 敌方迅速利用兵线优势，开启一波5v4的团战。 黎磊等人没有等到温思暖复活，就被对方一波团灭，水晶爆炸。 对面五人立刻欢呼起来。 “石头啊，你的确是个男人，但也是个lower！” “小胖，你的身材不错，可游戏里实在不抗揍！” …… 他们挨个把所有人嘲讽一番，才大笑着出了网吧。 白小胖盯着屏幕上“defeat”字样，气呼呼地摔了游戏手柄：“大姐，你到底会不会玩啊？刚才你打什么主宰，你直接推水晶不就行了吗？” 温思暖推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辩解道：“我不是怕时间不够么？再说，你们刚才四个人，守个高地都没守住，还好意思说我？” 小财迷连忙圆场，压低声音道：“没事没事，都是朋友，别让人看笑话。” “还怕别人看笑话么？这么大的优势都能输，我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个笑话。”鸡窝头揉了揉头上的乱发，起身拿着东西就走。 白小胖立刻跟着起身：“哼，还大神呢，什么垃圾！” 小财迷看看温思暖，又看看两个室友，最终还是选择丢下黎磊，追了上去。 刚才还闹哄哄的十人pk，转眼就只剩下两个人。 温思暖站起来，面无表情地拎起书包：“我走啦！” “不许走！”黎磊冷冷道。 他的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动温思暖脸上，一字一顿：“你刚才，到底怎么了？” 温思暖淡淡地看着他，平静道：“没怎么啊，正常发挥啊！” “正常个屁！”黎磊注视着温思暖的眼睛：“正常你会不知道对面复活那点时间，推两回水晶都够了？小暖，最近老躲着我，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温思暖抿了抿唇。 的确，她刚才是故意输的。 因为赢了，按照黎磊的脾气，会继续接受对方的挑战。 这么下去，他们就会跟以前一样，甚至比以前更频繁的见面…… 这样，绝对不行！ 她不想让他，也上霍厉仁的威胁名单。 “你倒是说话啊！”黎磊焦急地催促道：“你要是不跟我说清楚，可别怪我到外公外婆面前，把自己胡乱臆测的说出去！” 温思暖的眸子里，飞快闪过一抹寒意。 她这辈子，最讨厌被人威胁！ 黎磊下意识发怵，可最终还是强硬地昂着头，与她对视。 关切的眼神，是真朋友才有的担心。 片刻，温思暖妥协道：“还不是因为他。他最近都没回来，还不让我过去，所以我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刚才打游戏，注意力也不太集中。” 黎磊夸张地捂住胸口，故作喷血状：“小暖暖，你果然变了。明知道陷入爱情的人智商会变成零，你居然还是一头栽进去，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他捶胸顿足，哀嚎道：“最惨是作为朋友，我还要被连累，变成一个lower！苍天啊，这可让我以后怎么做人呐！” 温思暖哑然失笑：“得了吧你，演技这么烂，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是想逗我笑么？”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放心吧，我可是打不死的小强，困难只是暂时的，我一定会想到办法解决的。这段时间，你别再帮我做事，咱们也先别见面了。” 黎磊见她笑起来，心里一松，靠着椅背懒洋洋道：“怎么的？他出去拈花惹草，你还要为他守身如玉？小暖暖，看不出来，你还挺传统的嘛！” 温思暖脸颊染上红晕，丢给他一记冰冷的眼刀：“滚吧！lower！” 言落，她拎着书包，转身出了网吧。 身后，黎磊凝着她的背影，调笑道：“lower，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记得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啊！” 温思暖嫌弃地翻了个白眼，心里却温暖无比。 输了尊严比赛，一句指责都没有，有的只是关心。 好兄弟，等我解决这件事，一定帮你报仇！ …… 西苑，后厨门口。 温思暖边盯着炉子上即将熬好的药，边拿出手机给白宇发信息。 【白助理，我今天放学早，可以自己过来给阿霆送药么？】 白宇看到信息愣了愣，下意识看了坐在窗前看书的男人一眼。 他正准备回复，手机上又跳出新信息。 三少奶奶：【我想顺便过来给阿霆把把脉，看看他的治疗情况。】 这可是比送药更重要的事情。 三少的治疗有进展，应该让三少奶奶也跟着高兴高兴。 念及此，白宇立刻回复道：【当然可以。】 回完，他就将手机放进兜里，对着男人的侧影恭敬道：“三少，三少奶奶过来给您送药。她问能不能跟您一起吃个晚饭？” 霍厉霆侧头，眉头微蹙：“不是不让她来回跑，怎么又亲自过来？” 白宇解释道：“三少奶奶说今天放学特别早，属下这还没过去，她药已经熬好了。大概，是怕耽误时间。三少，三少奶奶对您，真的是特别上心。” 霍厉霆没有说话，只是捏着书的手，紧了紧。 白宇看着，又把手机摸出来，解锁递过去：“三少，其实那天三少奶奶过来，根本就没吃晚饭。她让属下把她送到地铁站，就把属下赶回来，说是怕您不好好吃药。三少奶奶，她是一个人啃着饼回去的。” 霍厉霆没有伸手接，只淡扫了眼。 屏幕上，女孩侧脸清晰。 她抿唇盯着煎饼摊，眼里闪光，明显是饿极了。 霍厉霆的心，蓦地一软。 片刻，他冷冷道：“通知桂嫂，晚上多做几个荤菜。” “是，明白。” 白宇收回手机，心里一阵窃喜。 三少还记得呢，三少奶奶是最喜欢吃肉的。 出了客卧，白宇飞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温思暖：【三少奶奶，三少让您早点过来一起吃晚饭，他让厨房做了您喜欢吃的菜。】 看到这条信息的时候，温思暖刚把滚烫的药倒进保温桶里。 她揉了揉眼睛，连续确认了三遍手机屏幕上的字，才弯着眉眼笑起来。 这是第一次，阿霆主动要求她过去吃饭呢！ 待会儿，不管看到什么画面，她都一定会坚持，好好跟阿霆把这顿饭吃完。 打定主意，温思暖拎起保温桶，高高兴兴地出了门。 她本来想坐地铁，可想到出站还要走挺远，可能会耽误晚饭，便拦了辆出租车。 这顿饭，她不想等，更不想让阿霆等！ …… 霍家在北，南郊别墅在南。 出租车要穿过整个城市。 温思暖坐在出租车上，欣赏着窗外倒退的风景，整个人轻松得像只鸟儿。 忽然，前面传来“砰砰”两声。 温思暖回过神，就看到几十米前的车道转弯处，有几辆车发生严重追尾，正好挡住她要去的方向。 出租车司机一脚刹车下去，懊恼道：“完了，这起码得堵上半小时到一小时了！” 温思暖看了看时间，焦急道：“啊，要这么久吗？师傅，我赶时间，要快的话，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啊？你绕点路也没事。” “小姑娘，这是必经之路，我想要也绕不了的。”司机无奈道：“马上快到晚高峰，你要是想快，就赶紧结账下车，都到前面不堵的地方，重新打个车。只有这样，最快。” 温思暖看了看前面几辆撞得乱七八糟的事故车，没有拖车和交.警，肯定是走不了的。 她只能叹口气，付账下车，拎着保温桶穿过拥挤的车流，朝着人行道上走。 霍文昊开着新买的敞篷跑车，看着被堵得水泄不通的路，烦躁地捶着喇叭。 “妈的，真倒霉！” 他骂着，视线忽然捕捉到前方的车流中，有个穿校服的女孩在过马路。 黑马尾，保温桶，不是温思暖那个贱人，又是谁呢？ 霍文昊立刻兴奋起来，冲着挤在后排座上的三个混混道：“哥几个，看见过马路那个女人了吗？穿校服那个？” “看见了。”居中的平头男，最先锁定温思暖，调笑道：“怎么，昊哥这是准备换口味？” 霍文昊鄙夷地嗤笑一声：“切，你是不是瞎？那块猪扒，就算回炉重造，也不是我的菜。” 他拉开抽屉，拿出一沓钱，丢到后排：“反正堵车，闲着也是闲着。你们过去，好好给我调戏调戏她，让小爷我看看戏，打发打发时间。” 三个混混一看见钱，眼里就放出光来。 平头哥把钱揣进包里，拍着胸脯道：“昊哥放心，保证给你演得明明白白的。” 温思暖急着赶路，浑然不知危险正在靠近。 她刚跨上人行道，就感觉有人从后面抢步过来，直接从她肩上撞了过去。 第84章 搞出人命 温思暖毫无防备，手里的保温桶瞬间脱手，“砰”地摔在地上，又骨碌碌滚出老远。 温思暖吃痛，倒吸了一口凉气。 可她顾不上看上是谁撞了自己，疾步朝着保温桶追过去。 眼看着快要追上，左边走得好好的一个人，忽然一歪，又将她撞了个趔趄。 她刚稳住身形，就发现右边的人身形一晃，又撞了过来…… 不是意外，是有人故意找茬！ 这个念头在脑子里一闪，温思暖瞬间就反应过来。 她不着痕迹地加快脚步，避开两个人的攻击，又让自己的动作看上去仓皇笨拙，跌跌撞撞。 仿佛是她太紧张那个滚进草坪里的保温桶，连路都走不好了。 左侧的男人染着一头黄毛。 右侧的男人亮着大花臂。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放松警惕，保持着不紧不慢地速度，跟在后面。 很快，温思暖就到草坪前。 她刚呼出口气，弯身抓住地上的保温桶把手，一双骚气的尖头皮鞋，就踩在她的手背上。 “哎哟！” 温思暖痛呼一声，手却牢牢抓着保温桶，一分也没有松开。 她抬头，对上一张流里流气的男人脸。 “哎哟！” 平头男学着温思暖的样子，夸张地叫了一声，收回脚，笑嘻嘻道：“对不起啊，小妹妹，踩到你的手了。哥哥请你吃饭，作补偿啊！” 这是，来者不善！ 温思暖眼中闪过寒芒，只一瞬就恢复憨傻的模样：“不用，我没事。” 她拎着保温桶起身，冷不防又一道力道从身后袭来。 她保持着前倾弯腰的姿势，重心不稳，整个人一下子扑了出去，面朝下摔在草坪上。 但她的手，始终紧握着保温桶。 “卧槽，你们走路长不长眼睛啊！” 平头男呵斥着黄毛和花臂男，连忙过去扶温思暖：“呀，小妹妹，你没事吧！来，哥哥扶你。” 他嘴上这样说，脚却毫不留情踩上温思暖捏着保温桶的手。 温思暖疼得咬牙，身体骤然绷紧。 一枚银针，已然无声无息地捏在左手指尖。 “哎哟，对不起对不起，我可真是不小心啊！”平头男说着，尖头鞋狠狠在温思暖手背上碾了碾。 疼痛直冲灵台，温思暖嚎叫着：“哎哟，断了断了。” 她慌乱地伸手，去推平头男的脚。 银针的寒光，在她指尖忽明忽暗。 平头男感觉脚踝一痛，像是被什么叮咬，他本能地缩回脚，朝着黄毛和花臂使了个眼色。 黄毛和花臂立刻上前，一左一右，作势要扶温思暖，可脚却“慌乱”地踩住温思暖的小腿。“哎哟哎哟，好痛好痛！救命啊！” 他们的脚刚落下，温思暖就扯着嗓子尖叫起来。 同时，她扭起身子，回身去推黄毛的脚。 手中银针，准确无误刺入黄毛脚踝。 黄毛吃痛，收脚的瞬间，她飞快地收回针，反手刺入花臂的脚踝中。 路上行人本来就多，加上堵车。 随着温思暖的惨叫声，很多人朝着这边看过来。 有人拿出手机，指指点点。 平头男见状，连忙招呼黄毛和花臂，三人飞快挤过人群，消失在车流中。 温思暖从地上爬起来，顾不上清理自己身上的伤口，先仔仔细细确认了保温桶的安危。 没有破损，药也没洒。 她长长地舒出口气，将保温桶紧紧抱在怀里，看着三人最后消失的位置，嘴角勾起一抹森冷地促狭。 …… 南郊别墅。 日暮西沉，天色渐暗，灯光亮起。 餐厅里。 宋菲儿嗅着桌上饭菜的香气，抿了抿红唇，艰难地咽了口口水：“阿霆，我肚子好饿，我们还要等多久啊？” 她柔软的声线，透着娇弱和委屈。 白宇皱眉。 饿饿饿，能有多饿？ 四点才吃了下午茶，这才刚过六点，就催了三遍晚饭了。 哼，三少奶奶忙着熬药送药，只怕现在才是真饿着呢！ 但这些话，他只能想，不能说。 霍厉霆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朝着桂嫂扬了扬下巴：“照顾宋小姐用餐。” “是。” 桂嫂恭敬地答应，招呼佣人将桌上的盖子撤去，又让护工小赵过来给宋菲儿喂饭。 小赵拉开椅子，在宋菲儿旁边坐下，先给宋菲儿盛了碗烫。 她小心吹凉，才送到宋菲儿嘴边，轻道：“来，宋小姐，张嘴。” 宋菲儿张嘴，唇瓣刚沾到汤，身体就猛然后缩：“嘶，好烫。” 霍厉霆的目光一下扫过去。 小赵的手抖了抖，连忙道歉：“对不起，宋小姐，我再给您吹凉点。” “好，谢谢你。不过吹实在是不太卫生，你还是先帮我放到一边，等它自然凉吧！” 语气温和，但话里话外都是嫌弃。 宋菲儿说完，也不等小赵说话，便兀自转向霍厉霆，温柔道：“阿霆，你帮我夹点菜，好么？” 她的眸子水润亮泽，看着和正常无异。 白宇有那么一瞬，觉得她是能看见的。 可下一秒，宋菲儿就抬手去摸筷子，边摸边怅然道：“算了，你要等人，还是我自己来吧！” 她的手在虚空里乱抓，险些碰翻了碗。 幸好，霍厉霆及时伸手，拦住。 “没事，我给你夹。” 他说着，拿起筷子，给她碗里夹了蔬菜沙拉和香煎金枪鱼块。 宋菲儿脸上立刻浮起笑意，温柔道：“谢谢阿霆！你真好！” 白宇嫌弃地转过头：“三少，我去外面看看三少奶奶来了没有。” 他朝着霍厉霆抚了抚身，拔腿就走。 这种小三绞尽脑汁想上位的伦理爱情剧，他实在是看不下去。 不知道英明神武的三少，怎么就过不了宋小姐这个美人关？ 天色又暗下几分。 白宇在别墅外站了半晌，终于看到匆忙从出租车上下来的温思暖。 他连忙迎上去，堆笑道：“三少奶奶，您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温思暖谦虚道，眼睛不自觉地望向别墅里：“阿霆呢？” “三少在餐厅等您呢！” 白宇自动忽略宋菲儿那茬，带着温思暖就往屋里走，拔高声音道：“三少奶奶，这个时间过来，路上挺堵的吧？” “恩，是啊！我中途还换了车呢！”温思暖老实地回答，歉疚道：“阿霆是不是都等饿了？” 白宇笑嘻嘻地打趣道：“没事。再饿，三少不也得等着您么？毕竟，您可是我们的三少奶奶啊！” 温思暖脸颊一红，顿时觉得心里暖暖的。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进餐厅。 宋菲儿刚放下碗筷，听到对话声，立刻紧张道：“阿霆、阿霆，是不是那个人又来了？我害怕，我好害怕……” 她的手，无助地朝着霍厉霆的方向猛抓。 眼看着要敲在桌上，霍厉霆立刻伸手，握住，温声安抚：“没事。她不找你，是来找我的。” 言落，他转而向小赵道：“扶宋小姐出去走走。” 像是担心一个人照顾不好，霍厉霆顿了顿，又对桂嫂道：“晚上光线不好，你也去。” “是。” 佣人应声，上前扶起宋菲儿。 宋菲儿握着霍厉霆的手，却半点没松。 她的表情怯怯，软糯的声音轻颤：“阿霆，我害怕！” “乖。”霍厉霆握着她的手，耐心地拍了拍：“你今晚没少吃，要是不运动，不怕长胖？放心，我很快就出来找你。” 宋菲儿秀气的眉头拧了拧：“那、那你要说话算话，很快来哦！” “恩，放心。” 得到满意的答案，宋菲儿才松开手，由桂嫂和小赵扶着离开。 交握的双手，温柔耐心的语气…… 温思暖怔在餐厅门口，直到宋菲儿出门的时候撞了她一下，她才回过神了。 白宇见他们离开，心中暗喜。 这下，三少和三少奶奶总算可以二人世界了。 他浑然不觉温思暖情绪低落，快步走进餐厅，拉开霍厉霆右边的椅子：“三少奶奶，这边请。” 温思暖犹豫了一下。 霍厉霆抬眸看她，眸光微黯：“你身上，怎么回事？” “啊？”温思暖循着他的目光，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沾着草屑和灰尘，连忙道：“没事，刚才在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 她几乎是本能的，不想让他担心。 霍厉霆俊美的眉峰蹙起：“有没有受伤？” “没、没有。”温思暖将保温桶从右手换到左手，垂下宽大的衣袖，盖住右手背上的伤痕：“我刚想起作业还没做完，就不陪你吃饭了。我、我先回去了。” 她说着，就将保温桶放到桌上：“白助理，麻烦你拿个碗出来，替阿霆凉一凉。” 言落，她转身就往外走。 “啊？”白宇的欣喜僵在脸上，满眼不敢置信。 三少奶奶，这可是最好的机会啊！ 霍厉霆掠过温思暖的目光一凉，开口声音冷沉：“站住。” 温思暖闭了闭眼，心里说着快走，身体却不受控制地顿住。 她讪讪地回头道：“怎、怎么了？” 霍厉霆没有说话，径直驱动轮椅过去，拉起她的右手，撩开衣袖。 白皙的手背上，大片紫红色的淤伤，还有一块破了皮，翻出猩红的嫩肉。 “嘶。”温思暖吃痛，轻轻抽了口凉气。 霍厉霆立刻放松手上的力道，语气冷冽道：“怎么回事？” “就、就摔倒的时候，磕在了路沿上。”温思暖趁机抽回手。 她垂下眼睑，敛住心虚。 白宇心疼得直摇头：“三少奶奶，您就是不想让三少担心，也不能这么苛待自己啊！” “哎！”他重重叹气，快步去储物柜里拿出家用医药箱。 霍厉霆看着空空的掌心，有一瞬的失神。 看到白宇拿来药箱，他立刻伸手接下，朝着旁边的椅子扬了扬下巴，对温思暖道：“坐。” 这架势，是三少要亲自给三少奶奶上药了？ 白宇心里暗喜，默默退到一旁，他轻声招呼佣人把饭菜拿到厨房热一下，自己则拎着保温桶去倒药。 转眼，餐厅里就只剩下霍厉霆和温思暖。 温思暖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看着男人沉着脸，将纱布、消毒水一样样从药箱里拿出来，怯怯道：“对不起啊，阿霆，我不是故意让你担心的。这些，我自己来就可以……” 她伸手去拿消毒水，霍厉霆抬腕避开，语气不耐：“别动。” “哦。”温思暖习惯性地顺从。 她缩回手，僵硬着身体，看着男人重新拉起自己的右手，将消毒水均匀地喷在伤口上。 然后，他又拿起棉签，一点点擦去伤口中星点的灰尘。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每个动作看起来都像是很用力，可落在手背上的每一下，都格外轻柔。 温思暖的身体不知不觉放松下来，嘴角弯起一抹笑意。 奶奶说得对，阿霆的心善着呢！ 她看着他，水眸中星光熠熠。 霍厉霆低着头，专注地清理完伤口，又拿起纱布，一圈圈替她包扎起来。 “如果缠太紧，就告诉我。” 他的声音微冷，温思暖却如沐春风。 她抿唇浅笑，乖巧摇摇头：“不紧，一点都不紧。阿霆，你怎么这么厉害，什么都会啊？” 霍厉霆淡淡道：“读书的时候，学过急救课。” 是跟宋菲儿一起读书的时候吗？ 温思暖想着，莫名就酸了。 难怪记得这么清楚熟练了。 霍厉霆系好纱布，轻轻在她手腕上拍了拍：“好了。吃饭。” 他的语气，竟是稍有的轻快。动作，还有调皮。 温思暖的心情瞬间大好。 她捧着包好的手，心里满是喜悦：“好啊！我们一起吃啊？” 霍厉霆点点头，驱动轮椅回到主位上。 温思暖连忙乖巧地跟上。 白宇偷瞄着这温馨一幕，感动得热泪盈眶。 太好了，三少奶奶终于要苦尽甘来了。 他赶紧招呼佣人上菜，亲自端着药跟在后面。 一顿饭，两个人吃得不紧不慢，有说有笑，仿佛他们还住在西苑，仿佛宋菲儿从未出现…… 当然，主要是温思暖说，霍厉霆听。 他不时点点头，往她的碗里夹上几块红烧肉和蜜辣鸡翅。 温思暖吃得油口油嘴，笑得眉眼弯弯，也往霍厉霆的碗里夹菜：“你也吃，我们一起吃。” 她的眸子晶亮，手上的伤完全不影响她风卷残云的动作。 霍厉霆看着，莫名有种今晚饭菜特别好吃的感觉。 他不知不觉，跟着吃了两碗饭。 放下饭碗，不等白宇提醒，他主动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哇，阿霆真棒啊！”温思暖立刻竖起大拇指。 霍厉霆挑眉，嘴角勾起一丝玩味：“就一句话？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奖励？” 温思暖怔住。 阿霆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阿霆居然会开玩笑了？！ 她的眸子倏然亮起，连忙道：“有有，你想要什么奖励？” 霍厉霆不说话，直接朝她伸出手。 宽厚的掌心，纹理清晰。 温思暖下意识想把自己的手放上去。 这个念头一闪，她就羞红脸，慌乱低下头，忍住。 白宇看不下去，压低声音提醒道：“三少奶奶，糖、糖啊！” 这恋爱的酸臭味，真是费劲呐！ 温思暖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从兜里摸出糖，放到霍厉霆掌心。 看着女孩娇羞的样子，霍厉霆唇角的笑意更深。 他剥开糖纸，将质地坚硬地水果糖放进嘴里，轻道：“很甜。” 他的语气，明明是跟平时一样，寡淡如水。 温思暖却听见自己的心跳“咚咚”、“咚咚”…… 她强壮镇定，扬唇大笑：“你喜欢就好。反正我都过来了，不如再给你按摩一下？” 她眨眼，巴巴地看着他。 明媚期待的眼神，仿佛让满屋子的灯光都黯淡下去。 霍厉霆有一瞬失神，等反应过来，已经点头应下。 温思暖立刻雀跃地跳起来：“好诶！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进来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他的疲惫。 现在，终于能帮帮他了。 白宇见状，立刻上前，推着霍厉霆到客厅沙发躺下。 他私心里，希望温思暖能留在这里，时间越长越好…… 温思暖抱了个小软凳，坐到霍厉霆头那端，手指娴熟地落在他额头上。 柔软的指腹，温凉的触感，熟悉的草药香气。 霍厉霆莫名心安，身体自然地放松下来，缓缓闭上眼睛。 不过两三次，他们之间，已然形成一种天然的默契，像是相濡以沫多年的夫妻。 白宇看着，心里边替他们高兴，边暗暗祈祷：宋小姐别回来，宋小姐别回来…… 温思暖指法灵活，力道适中，沿着霍厉霆的百会穴到太阳穴…… 几分钟后，霍厉霆忽然睁开眼，狐疑地看向温思暖。 温思暖按得专注，冷不防对上他冰冷地眸子，惊了一下：“怎么了？是不是我按太重了？” 霍厉霆不说话，眉头紧蹙起来：“不是，是我觉得很热。” “热？” 温思暖手一顿：“不可能啊！平时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已经困了，或者睡着么？” 霍厉霆眉头蹙得更紧。 奇异的燥热感顺着他的身体，蔓延到全身，意识也仿佛被一点点侵蚀。 他推开温思暖的手，扯开领口，喃喃道：“热，很热。” 温思暖看到他潮红的掌心和手背，立刻感觉不妙。 她连忙站起来，招呼白宇帮忙：“快，扶他进房间，通知医生过来。” “是。” 白宇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帮温思暖把霍厉霆转移到客卧床上，转身就去找医生。 霍厉霆仰躺在床上，原本病态白皙的脸上，也蔓延出诡异的红晕。光洁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 他深邃的眸子晶亮，染着复杂的情愫。 温思暖从没见过这种症状，边慌乱地替他解开外衣散热，边温声安慰：“你别着急，医生马上就到，我先帮你把把脉！” 她的指尖冰凉，扣住脉门的瞬间，霍厉霆整体一僵，浑身的难受像是找到出口。 他反手抓住温思暖的手腕，一把将她拽上床。 温思暖皱着眉，全神贯注地担心他的身体，冷不防只觉得天旋地转，等回过神来，整个人已经躺到床上，被霍厉霆牢牢压到身下。 “阿霆，你……” 她话未出口，红唇就被堵住。 霍厉霆眸子猩红。 他噬咬着、宣泄着、像是要将她吞裹入腹的同时，拿起床头的遥控器，将白宇来不及关上的房门阖上。 很快，白宇带着家庭医生过来。 看到关上的房门，他愣了一下。 刚才，他明明没关门啊！ 白宇按住门把，刚要推门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嗯啊的呜咽声。 这、这是…… 他眼睛瞪大，整个人如遭雷击，僵硬着不敢动弹。 家庭医生跟在后面，焦急地催促道：“白助理，你干什么呢？快开门啊！” 白宇回神，又听了一下，确认真是那种声音后，连忙转身推着家庭医生后退两步：“不用了。你可以回去了。” “回去？”家庭医生愣住，严肃道：“你确定吗？突发的病症，可是最不能耽误的。晚了，或许就是一条人命啊！” 呃，这搞不好，可不就是家里要多出一条人命么！ 白宇咽了口唾沫，安抚道：“明白明白，放心，我们三少没事，我们三少奶奶，就是他的药呢！你请回吧、回吧！” 家庭医生皱眉。 这世上，还有拿人当药治病的？ 他不解，却也没多问，立刻撇清关系：“万一出事，你们可别怪我就医不及时啊！” “放心放心。” 白宇点点头，不耐地将家庭医生推出大门。 为了三少和三少奶奶的洞房大计，他今天，必须把这车门焊死了。 …… 翌日，清晨。 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房间。 霍厉霆缓缓地睁开眼。 深邃地眸子，漆黑如夜空，带着浑然天成的倨傲。 朦胧的睡眼再看清身边女人的一瞬，迸发出鹰隼般锐利的光。 温思暖趴在床上，贪婪地欣赏着男人安静的睡颜，俊朗的五官， 看到他突然醒来，像是做坏事被抓住，脸颊倏然一红。 她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睑，低低地唤了声：“阿霆。” 熟悉的声音，娇羞的表情、语气。 霍厉霆脑子嗡的一声，无数画面快速在脑海中闪过…… “你在药里，加了什么？” 他开口，凛冽的声线如同裹着寒冰。 第85章 她是你三婶 温思暖被冻得一个激灵，羞怯僵在脸上。 她茫然地抬起头，老老实实道：“我什么都没加啊！” 没有黑框眼镜地阻隔，她的眸子比平时更亮更清澈，纤长的睫毛微颤，是大写的“无辜”二字。 霍厉霆眸色一沉，深瞳中泛起涔涔寒意：“你走，马上走。” 冰冷的字眼，像是从牙缝中挤出。 “恩？” 温思暖错愕地看着他，心像是被撕开一道口子，呼呼地灌着冷风。 明明几个小时前，他还抱着她，耳鬓厮磨，极尽温存。 为什么转眼，他就变得跟从前一样冷漠？ 不，是比从前更冷漠！ 他的眼里裹着霜雪，浑身上下都写着抗拒，像是一种没有言说的抗拒和嫌恶…… 温思暖感觉到自己滚烫地心，一寸寸凉下去，全身的血液，也仿佛被冻结。 他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给，就判了她的死刑。 既然他不想听，那她就不说！ 泪水在眼眶里氤氲，温思暖咬牙忍住。 她扭过头，撑着酸痛的身体起身。 双脚落地的一瞬，身下传来从未有过的剧痛，她膝盖一软，险些栽倒在地。 她慌忙伸手，抓住床头柜边沿，堪堪稳住身形。 霍厉霆看着她摇晃地身子，几乎是本能地伸手。 但只是略略抬起，他就回过神来，立刻冷漠地收了回去。 昨晚那些东西，他们不是两个人吃的，是三个人。 所有人都没事，只有他。 他唯一跟她们不同吃的，只有那碗药！ 霍厉霆睨着温思暖的背影，幽暗的墨瞳深邃无光。 温思暖背对着他，一件件捡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件穿好。 她的心冷得像冰，脑子却异常清晰。 昨晚用餐的画面，就像放电影似的，在她脑海中一帧帧闪过。 红烧肉、蜜辣鸡翅…… 每一样菜，他们都一起吃过，而且非常开心。 她唯一没吃的，的确只有药。 可是，药是她亲手熬的，而且从熬制到送到这里，她的视线，一秒都没有离开过，哪怕是在被调戏被打的时候…… 想起那些，温思暖的心，就像是被钝刀子狠狠地割着。 不见丝血，却痛入心扉。 到底，是谁在陷害她？ 温思暖捡起地上的眼镜，戴上，拖着沉重的身和心打开门。 身后，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 “你以后，别再过来。” 不是商量，是命令！ 淬着寒冰的字眼如刀，直戳进心窝里。 温思暖抓着门把的手，骤然攥紧。 她没有回头，挺直脊背，一步步走了出去。 空气里，残留着荼蘼的气息。 霍厉霆看着房门阖上，狠狠一拳，捶在床沿上。 几分钟后，白宇匆忙推门进来：“三少，三少奶奶不肯吃早饭，一个人走了。” 霍厉霆靠坐在床头上，冷冷道：“让她走。以后，别让她再来。” “啊？” 白宇吃惊地张大嘴，这剧情发展，怎么不按套路？ 他们昨晚在卿卿我我的共同完成造人目标，难道从今天开始不应该是蜜里调油，夫妻恩爱吗？ 霍厉霆一记眼刀飞过去，深眸中压抑地的怒气汹涌而出：“昨晚怎么回事，你心里没点数？” 白宇的脸“唰”地白了。 仔细回想，霍厉霆昨晚忽然发热的症状，的确是像被人下药。 可后来，他光顾着高兴他们圆房，竟然把这茬忘了。 “三少，您怀疑三少奶奶对您下药？” 白宇问完，没等霍厉霆回答，就立刻否定道：“不、不可能，三少奶奶心性单纯，她绝对做不出来这样的事。” “呵！”霍厉霆冷声嗤笑，墨瞳中酝酿着风暴：“不是她还有谁？除了那药，你觉得还能是什么？” 白宇愣怔。 想来想去，好像的确是那药的嫌疑最大。 “属下不知道。可属下觉得，不会是三少奶奶，如果她对您真的有这样的用心，根本就不用等到今天。” 在西苑的时候，他们每天睡在同一房间，有太多太多的机会了。 “可那时候，不是现在。” 他什么都没说，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白宇瞬间反应过来。 三少这话，分明是说他早就知道三少奶奶的好，也知道三少奶奶的心思。 三少奶奶在西苑之所以没动手，是因为地位没有受到威胁。 但现在宋小姐回来，她感觉自己的少奶奶地位不保，才会剑走偏锋。 白宇闭了闭眼，眼前全是温思暖眉眼弯弯的笑。 这么心地善良的三少奶奶，纯真无邪的三少奶奶，绝对想不出这样龌龊的手段。 他很想再替温思暖编辑，可想到上次触怒男人的画面，便话锋一转：“无论如何，这也算是个好消息。您昨晚的反应，这些从某种程度来说，都证明您下半身的知觉已经有明显恢复。而且体能各方面，都比之前好太很多。三少，您的腿，很快就会好起来了。” 霍厉霆低头，看着被子上双腿的轮廓，森冷的眸光，渐渐幽远。 …… 双腿，灌钎一样的沉重，每走一步都是疼。 酸涩的身体，也是说不出的难受。 温思暖强撑着走到别墅区门口，就再也走不动。 她摸着干瘪的钱包，狠心招了辆出租车。 出租车刚在山庄门口停下，温思暖的手机就在兜里震动起来。 她边结账，边接起电话。 电话那端，丁姨的声音带着亲昵：“三少奶奶，您在哪儿呢？” “我、我……” 温思暖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自己尴尬的位置，喃喃两声，还是据实道：“我刚回来，在家门口呢！” 她以为丁姨会疑问、会好奇，毕竟往常这个时间，她应该刚收集完露水回来。 但丁姨什么都没问，连语气都没变，直接道：“那您先别回西苑，直接到主宅这边来吧，老夫人找您有事。” “啊？”温思暖懵了。 等到回过神来，丁姨已经挂断电话。 难道，是陈琪下毒的事有眉目了？ 念及此，她顾不上疼痛，整理下衣服，就往主宅走。 清晨的主宅。 沐浴在晨曦里，显得格外庄严大气。 温思暖走进客厅，就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安静气氛。 佣人们都不在，客厅里只有丁姨、老太太和霍厉仁三个人。 老太太披着件浅灰色米白色的针织毛衣，坐在沙发主位上。 丁姨跟往常一样，站在她侧后的位置。 霍厉仁穿着银灰色高定西装，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手里翻阅着一份文件。 这是，三堂会审的架势？ 但既来之，则安之。 温思暖咽了口口水，压下不安，脸上挂着如常的笑意：“奶奶好！大哥好！丁姨好！” 听见声音，霍老太太嘴角立刻弯起慈爱地笑：“小暖来了。来，快到奶奶身边来。” 霍厉仁阖上手里的文件，温润浅笑着，冲她点点头。 丁姨脸上，也扬起笑。 看样子，不是坏事啊！ 念及此，温思暖放下心来，乖巧的在老太太左边坐下，甜甜道：“奶奶，您这是想我了么？” “是啊，奶奶可想你了。”霍老太太说着，摸索着牵住温思暖的左手：“好孩子，奶奶急匆匆叫你过来，是有要紧的事情托付给你，你不会拒绝奶奶吧？” 温思暖连忙正色表态：“不会，当然不会。奶奶，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乖。”霍老太太亲昵地拍拍她的手，转头道：“阿仁啊，把东西给她吧！” “是，奶奶。”霍厉仁起身，将手中正翻阅的文件，递给温思暖，淡笑道：“恭喜啊，弟妹。” 恭喜？ 温思暖怔了怔，抽出左手半信半疑地接过文件，一看，整个人立刻僵住：“奶奶，这、这是股权转让协议，您要把霍氏集团的股份给我？” “是啊！”霍老太太点头：“这些都是阿霆收回来的，交给你替奶奶看着，最合适不过了。” “不不，这可不行。”温思暖连忙将文件塞回老太太手里：“奶奶，这些股份太贵重，我不能要。” “傻孩子，奶奶说你能要，你就能要。”霍老太太加重语气。 她拉过温思暖的手，郑重将文件放进她手里：“你是我们霍家明媒正娶的孙媳妇，进公司做股东，是理所当然的事，不许推辞。” “可是……” 想起今晨霍厉霆的反应，温思暖就觉得嘴里满是苦涩。 他们，只怕是离离婚不远了。 “弟妹，你就别可是了。这是奶奶的决定，也是大家的决定。奶奶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吧！”霍厉仁温声开口，桃花眼里含着笑。 温思暖的手僵了下，手中的文件瞬间变成烫手山芋。 她现在是霍厉仁的人，他让她拿，她就必须拿。 呵，难怪他会同意老太太这个提议，只怕是早就算计好，从自己这里拿回去了。 温思暖感激又担忧地看看老太太，又看看霍厉仁：“奶奶，大哥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对我这么好。既然你们都让我拿着，那我就先拿着。如果你们有需要，随时可以从我这里拿回去。” 送出手的东西，霍老太太是绝对不会要回来的。 只是她怕温思暖压力太大，贴心道：“好，就这么说定了。你先好好替奶奶看着。” 霍厉仁取下别在胸前的钢笔递给温思暖：“来，弟妹，签字吧！” 他笑得温和，声音亲切，从头到家都是彬彬有礼的好大哥。 温思暖心脏揪紧。 一旦协议签字生效，她就正式成为霍氏的股东。 可这些股份若是从她手里流给霍厉仁，那她就是霍家的罪人，怎么对得起奶奶的信任和栽培？ 眼下的情况，前有霍厉仁笑里藏刀的盯着，后有丁姨替奶奶看着，温思暖根本没时间细想。 她挤出笑意，落下衣袖盖住手背上的伤，接过笔，甜甜道：“好啊，谢谢大哥，” 龙飞凤舞在协议上签了字，她恭敬地把笔和文件都还给霍厉仁。 霍厉仁看着文件上的份额和名字，眼中飞快闪过一抹得逞。 只一瞬，他便恢复如常，温润道：“奶奶，弟妹签好了。那我就这就拿回公司，让法务尽快办手续了。” 霍老太太满意地点点头：“恩。去吧！辛苦你了！” “应该的。” 霍厉仁说完，朝着丁姨和温思暖颔了颔首，转身离开。 丁姨歪着头，看了温思暖的手好几眼，轻道：“三少奶奶，您的手怎么了？” 霍老太太的眉头，立刻蹙了起来：“什么情况？” 丁姨解释道：“三少奶奶的右手上，缠着纱布呢！” 温思暖见藏不住，连忙讪笑道：“没事、没事。奶奶、丁姨你们别担心，我昨天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磕破了点皮，不碍事的。就是、就是被阿霆包得有点夸张，看着吓人而已。” 霍老太太迅速从中间抓住关键字：“阿霆亲手给你包扎的？” “恩。”温思暖低低地点点头，脸上浮起一抹娇红：“奶奶，我赶着去上学，就先回去了。” 不等老太太再开口，她飞快地起身，朝着她们行了礼，拔腿就跑。 客厅里。 霍老太太遗憾地叹口气，朝着丁姨招招手：“她的表情看着，挺好的？” “恩恩，好着呢！”丁姨拉着老太太的手，宽心道：“三少奶奶大概是害羞了。三少爷能亲手替她包扎，该是真心疼了。” 霍老太太欣慰地点点头：“太好了，他们呐，早就该这样了。” …… 主宅通往西苑的林荫道上，温思暖看到停在路旁那辆黑色的迈巴赫，心头一跳。 她调整了下脸上的微表情，快步过去，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大哥，我还担心追不上你呢！我们现在就签新的股权转让协议吗？” 霍厉仁正看着手机，被突如其来的开门声惊得眸色沉了沉，再听温思暖的话，不禁轻笑出声：“怎么？你也知道这股份烫手？” 他侧头看她，身体朝她那边倾了倾。 原本就狭小的车内空间，瞬间变得更加逼仄。 温思暖身体本能地后仰，赔笑道：“嘿嘿，属于大哥的东西，放在我手里，自然是烫手的呀！” “呵。”霍厉仁很满意她的觉悟，眼尾挑了挑：“既然奶奶让你拿着，你就先安心拿着。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我需要那天，我会亲自找你拿回来。” “哦，好的。”温思暖乖巧地点头，心里暗松口气。 她猜到霍厉仁现在不会要这些股份，毕竟如果被人知道股份在他手里，他的狼子野心可就全暴露了。 但作为一个合格的狗腿子，她必须要表明自己完全没觊觎的态度。 “大哥，那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温思暖说着，伸手去开车门。 可她的手还没碰到按键，门就自己开了。 车门外，霍文昊看看温思暖，又看看霍厉仁，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你们、你们……” 半晌，他也没找出个合适地形容词。 霍厉仁开门下车，将霍文昊从副驾驶室门口拉开，示意温思暖下车。 温思暖默默地下车，心里一片冰凉。 完了，这下卧底身份要曝光了。 霍文昊看到温思暖，眼里就要喷出火来。 霍厉仁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温声道：“小昊，你三婶以后就是自己人了。别在跟她过不去，要对她好点，知道吗？” 霍文昊胸口不断地起伏着，不敢置信地看向霍厉仁：“大叔叔，您的口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重了？” 霍厉仁桃花眼一凛，瞬间又恢复温润：“傻孩子，胡说什么呢！她是你三婶，就永远是你三婶。只是，她现在弃暗投明，站在我们这边。” 原来，他们是一伙的。 原来，他在这里，是等霍文昊的。 温思暖的心重重沉下， 这个家里，到底已经有多少霍厉仁的棋子了？ 她不动声色，朝着霍文昊躬了躬身，笑眯眯道：“小昊，以后就请你多多关照了。” “我关照你妹！”霍文昊咬牙。 他还有那么多账没跟她算呢！ 温思暖笑得更厉害：“对着呢！我妹妹可不就是一直被你关照着么？” 霍文昊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 他气得跺脚，拉着霍厉仁的衣角撒泼道：“大叔叔，您看看她、您看看她，她就会装傻充愣！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 霍厉仁不怒反笑，扫过温思暖的眸光中带着一抹赞赏：“你啊，就该好好跟你三婶学学，扮猪吃虎这套，在这个家里，可没人是她的对手。” 温思暖连忙谦虚道：“不不，我这都是雕虫小技，跟大哥的大智慧比起来，还差得太远。以后，应该要多跟大哥好好学习才会。”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霍厉仁受用地点点头：“好说。我跟小昊还有事，你先回去吧！” “好的。”温思暖顺从地退后几步，做了个再见的手势。 霍文昊不甘地瞪着她，忽然想起什么，急道：“你等等。昨天，你对那三个人做了什么？” 温思暖眼底闪过一抹狡黠，面上却茫然道：“什么三个人？哪三个人？” “你少装傻，就是昨天在街上撞你那三个人。” 霍文昊目眦欲裂：“他们回来不到十分钟，脚就肿得跟猪蹄一样。我送他们到医院，医生查了半天，什么都没查出来。” “哦，你说他们啊！” 温思暖拉长尾音，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就在霍文昊以为她要继续下文的时候，她表情一收，木然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霍文昊气得要跳起来打她。 霍厉仁一把拉住他：“小昊，不得无礼。” 温思暖瑟缩着身体退了一步，无奈地解释：“我是真不知道啊！” 她亮出手上的伤和满身的污渍：“你看看，我都被他们打成什么样了？哪有还手的余地？如果你非要说跟我有关的话，那大概可能是我的倒霉体质。你知道的，沾上我的人，很容易倒大霉的。” 霍文昊明知道没有科学根据，还是心虚地退了一步：“你少跟我胡扯，你是不是给他们下药了？” 下药？ 温思暖眸色一沉，再没有戏弄霍文昊的心思。 她朝着霍厉仁弯了弯身：“大哥，我赶着去上学，先走了。” 言落，她径直转身，离开。 霍厉仁凝着她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兴味。 有意思，看来这个丫头，还有很多隐藏属性呢！ 霍文昊跳脚要追，奈何手被霍厉仁拽着，只能悻悻作罢。 …… 学校，课间休息。 赵晓棠推着温思暖一起去洗手间，瞥见温思暖有些扭捏地走姿，她皱眉狐疑道：“小暖，你今天走路怎么这么奇怪？不会是痔疮犯了吧？” 温思暖下意识地收了收双腿，红着脸，压低声音道：“别胡说，我可没长痔疮。” “那你这是？”赵晓棠追根究底。 她拽着温思暖的胳臂，严肃道：“别撒谎啊！给我从实招来。” 温思暖脸颊滚烫，她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别人，才压低声音飞快道：“我昨天圆房了。” 声音囫囵着从耳蜗里滚过去，赵晓棠怔住，好一会儿才结合温思暖羞赧地表情猜出来，惊呼道：“天呐！小暖，你可真是闷声干大事啊……” 温思暖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捂住她的嘴：“嘘，你小点声。” 她的脸，红得像蒸熟的螃蟹，眼睛警惕地四处扫视，生怕突然有人靠近。 赵晓棠清醒下来，连忙收声。 她揽住温思暖的肩膀，凑在耳边道：“如果他那方面的功能正常，那是不是说明他的腿还能行啊？” 温思暖点头，凑到她耳边道：“我也这么觉得。我之前觉得他情况很严重，因为压根没往这边查。现在看来，他应该只是大腿中下部没有知觉。这种情况，应该绝对是可以治好的。” 赵晓棠忍不住笑出声，暧昧地眨眨眼：“可以啊，小暖暖，以身治病，真是令人感动啊！” “滚！”温思暖嗔她一眼，羞赧地低下头。 赵晓棠搂着她的肩膀，不让她挣脱，阴笑着八卦道：“说说，什么感觉？是不是小说里那种，快乐得像要飞起来？” 温思暖皱眉，苦涩地摇摇头：“我不知道，只觉得好疼。” “恩，书里也是说，第一次都会疼的。” 赵晓棠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今天回去再接再厉。等到你知他长短，他知你深浅的时候，就……” 第86章 连性别都没分清 这车开得猝不及防！ 温思暖哭笑不得地瞪赵晓棠一眼，打断道：“你也太污了！你的学霸人设都垮了！我要跟你绝交三分钟。” 她说完，甩开赵晓棠的手，拔腿就往楼上跑。 赵晓棠看着她的背影，热心地提醒道：“你慢点，小心腿！” 温思暖一个踉跄，头险些磕在栏杆上。 臭晓棠，等你有男朋友，看我怎么收拾你！ …… 教学楼，顶楼露台。 清凉的风拂过面颊，温思暖长长地呼出口气，脸上的燥热层层褪去。 确定四下无人，她摸出手机，拨通黑泽的电话。 黑泽正想给温思暖打电话，看到号码，立刻接起来：“小师妹，我正想找你呢！” 温思暖会心一笑：“嘿嘿，你是不是想跟我说阿霆的病情？” “聪明。”黑泽反应过来：“你去看过他了？” “恩。”温思暖应声：“我昨晚过去，感觉他的身体明显好转。师兄，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 黑泽淡笑：“不辛苦。你说得对，既然接了病人，不管他的身份地位，都要好好治。我这几天施针的时候，也发现他的肌肉越来越紧致有力了。” 果然跟自己判断的一样。 温思暖彻底安下心来，娴熟地拍马道：“所以啊，我就说黑泽师兄你是最稳重、最识大体的了。” 她顿了顿，继续道：“现在看来，我们的治疗方案虽然有些冒险，但的确有效。师兄，后面还要麻烦你，继续多费心，千万别间断了。” 黑泽笑着调侃道：“恩，你放心！你都说我是最稳重的了，要是这点事办不好，你这恭维可不白受了。” 温思暖大笑起来：“哈哈，师兄，你也被我传染，皮一下很开心呐！” “看来你对自己的定位，也很清晰嘛！”黑泽跟着笑：“好了，我要准备过去，就不跟你多说了。有什么事，我们随时电话联系。” “好勒！辛苦师兄啦！”温思暖甜甜应声。 她挂断电话，看着远处广袤无垠地天空，郁结的眉头终于舒展开。 无论如何，只要阿霆能痊愈，能好好的，就足够了。 …… 翌日，午后。 霍老太太午睡起来。 丁姨扶着她下楼，刚到客厅沙发坐下，就见白宇推着霍厉霆进了门。 “三少爷！” 丁姨脸上堆笑，喊完便低头对老太太道：“老夫人，三少爷和白助理回来了。” 自从那日霍厉霆坚持搬去南郊别墅，他已经有日子没回家了。 霍老太太脸上浮起惊喜，但只一刹就冷下来。 丁姨见状，连忙冲着霍厉霆使了个眼色，暗示他赶紧哄哄老太太。 霍厉霆微微颔首，边往客厅走，边道：“奶奶，我有点事想跟您商量。” 霍老太太灰蒙蒙地眸子一转，冷冷道：“正好，我也有事找你。” 霍厉霆将轮椅停在她侧前方的位置，恭敬道：“请奶奶吩咐。” 呵！还算你有点孝心！ 霍老太太心里愉悦，面上却依然冷淡道：“婚期将近，你把手里的事情放一放，找个时间，跟小暖一起，去把礼服试了。” 霍厉霆微怔，语气沉下几分：“奶奶，我回来也是想跟您商量这件事。我暂时，不打算办婚礼。” “什么？”霍老太太声音拔高，严厉道：“阿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丁姨连忙轻拍着老太太的后背安抚，提醒霍厉霆道：“三少爷，您和三少奶奶的婚期已定，媒体也已经对外公布。您这个时候要是取消婚礼，霍家的脸面，公司的声誉，还有三少奶奶可怎么办啊？” 霍厉霆目光平静，语气淡漠：“不是取消，是无限期延后。” 丁姨怔住：“那、那是什么意思啊？什么叫无限期延后？” “在菲儿身体彻底痊愈之前，我不会离开她。所以，暂时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结这个婚。” 他说得风淡风轻，好像他们正在说的不是婚姻大事，而只是买卖一件廉价商品。 白宇立在霍厉霆身后，握着轮椅把手的手收紧。 三少，您这样对三少奶奶，也实在是太绝情了吧！ 霍老太太怒道：“放肆，你把小暖当什么？把我们霍家当什么？我跟你说过，你要是还喜欢宋家那丫头，你们可以在一起。但小暖，以后就是你妹妹。可你现在，既不想离开宋小姐，又不想对小暖负责，你到底想什么样？” “老夫人，您别生气，当心身体啊！”丁姨温声安慰：“有什么话，咱们听三少爷慢慢解释就是。” 她焦急地朝着霍厉霆使了个眼神。 霍厉霆不为所动，依旧漠然道：“菲儿现在离不开我，我不会丢下她。不过您放心，我也不会亏待小暖。总之，所有的事情等菲儿康复后，我自然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他这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跟宋家那丫头纠缠不清了！ 霍老太太怒极反笑：“哼，好。你没时间、没精力嘛，没关系，我会让老大把所有事都安排好，你只要到日子，准时出现就行了。” 霍厉霆决然否定道：“对不起，奶奶，这样也不行。” 霍老太太一拍沙发扶手：“阿霆，这个家，恐怕还轮不到你做主。” 话音落下的一瞬，偌大客厅，一片死寂。 老太太对家里的晚辈，向来是慈爱尊重的，很少拿身份压人。 白宇见状，知道她这是动了大气，连忙扯扯霍厉霆的衣角，低声道：“三少，要不您就听老夫人的吧！三少奶奶对您，挺好的。” 他希望三少心里只有三少奶奶一个人，但实在没办法，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丁姨也附和劝慰道：“三少爷，老夫人这些年没勉强过您什么。这次，您就听老夫人的吧！” 霍厉霆不说话，眸光冷漠沉寂，无声对峙。 他的态度，是从未有过的坚决。 霍老太太眼睛虽然看不见，但心里的感应比任何人都清楚明白。 她搭在沙发上的手收紧，沧桑的声音冷沉：“阿霆，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是不是坚持不娶小暖？哪怕付出离开这个家的代价？” 极具威胁的话落下，丁姨和白宇同时震惊了。 霍厉霆墨瞳深邃，语气疏离：“奶奶，我是个成年人，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还请您不要逼我。” 他看了看时间：“菲儿午睡快醒了，我先回去了。您，保重身体。” 言落，他微微躬了躬身，径直驱动轮椅转身。 目光触到站在门边那抹穿着蓝白校服的身影时，霍厉霆目光怔住。 温思暖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 温思暖本想躲，可对上那双幽暗的眸子，身体就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步也挪不开。 丁姨黑着脸，刚要出言阻止霍厉霆离开，视线一扫，也看到站在门边的温思暖。 “三、三少奶奶！” 她的声线尽量平稳，可重叠的两个字，还是暴露了惊讶。 温思暖回过神，连忙避开霍厉霆的视线，脆生生道：“丁姨好，奶奶好！” 她乖巧地行了礼，继续道：“奶奶，婚礼的事情真的不用着急。反正我跟阿霆已经领证，是受法律保护的合法夫妻了。婚礼不过是走个形式，有没有其实没关系的。” 霍老太太又是心惊，又是心疼，放缓语气，道：“好孩子，奶奶知道你乖。但你跟奶奶说实话？你是真的一点都不介意？” 温思暖下意识看了霍厉霆一眼，抿唇道：“我真的不介意。毕竟阿霆认识宋小姐在先，而且宋小姐现在，的确是很需要人照顾。” 她的语气坦荡，表情真诚。 霍厉霆听着，莫名觉得胸口有点堵，冷哼一声：“你知道就好。以后，不许再来那边。” 饶是做足心里建设，温思暖心脏还是猛地抽疼了下。 这是他第二次强调，不许她过去了。 温思暖动了动唇，还没来得及发出半点声音，霍厉霆又道：“昨天，她很不开心。我不想看见她不开心。” 他的目光，冰凉地从她脸上掠过，带着警告。 言落，便径直绕过她，离开。 白宇心里着急，面上却只能愧疚地朝温思暖点点头，快步追出去。 温思暖怔怔看着那一前一后的背影，只觉得一颗真心“砰”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因为要让宋菲儿开心，所以她这个名正言顺，有名有实的妻子，就只能龟缩在没有他的方寸天地？ 如果这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她一定会马上撕了他。 可现在，这个人是阿霆啊！ 是她心里祈望着能永远健康、快乐、幸福的阿霆啊！ 温思暖闭了闭眼，强压下心里的酸涩，冲着老太太和丁姨展露出憨厚的笑意：“奶奶，宋小姐高兴，阿霆就会高兴。阿霆高兴，我也高兴。婚礼的事情，就麻烦您取消吧！” 她郑重地朝着老太太鞠了个90度的躬：“谢谢奶奶，让您费心了。” 霍老太太怔住。 需要多深的感情，多宽的心胸，才能放任自己喜欢的人去追逐完全没有自己存在的未来？ 她实在是不懂。 两个同样聪明优秀的孩子，怎么都爱在感情的事上钻牛角尖呢？ 霍老太太重重叹气，回过神来，就听见丁姨低低道：“老夫人，三少奶奶走了，要追么？” “不用了。”霍老太太疲惫地摆摆手：“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老了，操心不上了。” “哎！”丁姨心疼地伸手，替老太太揉捏肩膀：“三少奶奶那孩子，委实是太心善了些。但凡她用心争一争，今天也不该是这样的光景。” “这都是命呐！” 霍老太太靠着椅背，怅然地闭上眼。 …… 主宅外。 温思暖刚走出几步，就看到立在树荫下的霍厉仁。 裁剪得体的黑色西装包裹着颀长的身形，面容俊朗，一双桃花眼含笑，浑身上下散发着温润的气质。 他双手插袋，一步步朝着温思暖走过来。 温思暖嗅到危险的气息，下意识想后退。 可最终，她还是笑着迎上去，低低地喊了声：“大哥。” 任谁，都能看出她的心情不佳。 霍厉仁桃花眼里的笑意更深，温和道：“是不是很伤心？” 温思暖摸着心脏的位置，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这里有点难受。” 霍厉仁嘴角扬起愉悦的幅度，言语中却满是替温思暖不值：“难受是正常的。毕竟你对他那么好，什么都听他的，事事以他为先，心里眼里都只有他的安危。可他呢？金屋藏娇，为了别的女人不惜跟奶奶做对，让你难堪。你才是他的妻子啊，是他在这个世上除了血缘外，最亲的人。” 不、才不是这样的，阿霆一定是有别的苦衷的。 温思暖腹诽着低下头，抿着嘴唇，眼眶里迅速氤氲起水雾。 霍厉仁垂眸，将她所有的表情尽收眼底，继续道：“你还不知道吧？当初阿霆决意收购公司那几位股东的股份，就是那几位股东希望他能回归家庭正途，不要再跟外面的女人传绯闻。阿霆一怒之下，就收购了他们手里的股份。全公司上下都知道，阿霆为了那位宋小姐，可是一掷亿金。” 什么为了宋小姐，不过是虚名而已。 收回股份，集中权利才是真的。 温思暖心里这样想着，面上故作震惊地抬起头，满眸不敢置信的看着霍厉仁。 她嘴角抽了抽，像是受惊过度，半晌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眸子里的不甘和委屈，渐渐凝成愤怒的火焰。 对，就是这个表情！ 霍厉仁满意地笑起来，忽然话锋一转：“不过，说来也讽刺，那些股份竟然转了个圈，全回到你手里了。” 温思暖攥紧拳头，咬牙忿忿道：“哼，那些才不是我的股份呢！那么恶心的东西，我才不要。大哥，你赶紧拿走吧！” “放心，我一定会尽快拿走的。不过，在这之前，还要委屈你，再忍耐一下。” 霍厉仁温润如水，每个字都踩在温思暖的痛点上：“你这么善良，明明只是冲喜，可对阿霆还是一片赤诚。你竭尽所能的为他着想，他却一次次践踏你。说实话，我真觉得他配不上你。” “呵！”温思暖冷笑一声：“他不就是嫌我丑么？他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他呢！反正，我们迟早都是要离婚的。以后，他喜欢去哪儿就去哪儿，跟我半毛钱关系也没有！” 她的水眸中，全是决绝的恨意。 霍厉仁心满意足，故作关切地拍拍她的肩膀，转身离开。 温思暖看着他上车，启动车子离开，紧绷的脊背一塌，神情萎顿下来。 是的。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自己无法撼动阿霆心里那束白月光的位置。 她知道自己迟早会离开的。 可今天，就在刚才，她亲口说出那两个字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心好痛好痛…… 如果不是怕霍厉仁看出异样，她觉得自己可能会痛到窒息，晕过去。 难道，这就是晓棠说，心里的痛比身体的痛，更要命百倍？ …… 南郊别墅。 正午时分。 黑泽照例在客卧的按摩床上，替霍厉霆施针。 刚落下最后一针，他就感觉肚子绞痛起来，跟着就是“咕咕”响个不停。 “霍先生，不好意思，我肚子有点不舒服，想借下你的洗手间。” 霍厉霆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随意道：“你请自便。” 黑泽顾不上客套，起身快步拉开房门，冲进客厅外的客用洗手间。 关门声落下不久，霍厉霆就听见“嗡嗡”的震动声。 他睁眼看去，黑泽的手机落在床旁的圆凳上。 霍厉霆的角度，正好能看见上面闪烁着“温思暖”三个字。 她竟然认识黑泽？ 还是，她也有事想找神医？ 霍厉霆迟疑片刻，终是在电话快自动挂断的一瞬，鬼使神差地按下接听键。 房间里很静。 电话那端，立刻传来温思暖脆甜的声音：“黑泽师兄，麻烦你跟白宇联系一下，看看能不能由您给宋小姐复诊一下。如果他们不愿意的话，就还是让神医去吧！我那天想替宋小姐把脉来着，可宋小姐死活不同意。你现在整天在别墅出入，或许她会没那么抗拒。” 霍厉霆错愕地盯着那个名字，这声音、这号码…… 是她，不会错的。 可是，她叫黑泽师兄…… 难道，她真的有医术，也是神医的弟子？ 霍厉霆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 电话那端，又响起温思暖的声音：“师兄，你在听吗？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霍厉霆眸色沉下，抬手挂断电话。 “师……兄……” 温思暖的“兄”字没出口，电话那边就传来挂断的嘟嘟声。 她眨眨眼，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是师兄现在在做事，不方便？ 呃，一定是了。 她想了想，转手把刚才的话，用微信给黑泽发了过去。 黑泽从洗手间回来，正好看到手机屏幕亮起，提示有新的短信息。 他自然地伸手划开，看到温思暖的名字，他立刻紧张地将手机屏幕立起来，下意识地看了霍厉霆一眼。 霍厉霆平躺在床上，眼角余光留意到黑泽的小动作，不动声色地闭上眼。 见他面色毫无波澜，似乎丝毫没留意这边，黑泽暗暗松口气。 他匆匆扫了眼信息内容，就将手机放到一边，继续开始治疗。 黑泽的手，专注地游走在霍厉霆腰腿部分的穴位上。 忽听霍厉霆淡淡开口：“黑先生，你做神医的代理人，多久了？” 黑泽的心一紧，面色如常道：“有好几年了。” “那您对神医应该算是很了解了。我看神医的年纪，应该也是八十好几了？” 漫不经心地语气，不带任何情绪。 黑泽拿不准他的心思，按照提前编排好话术道：“是的。霍先生好眼力啊！” 霍厉霆冷冷勾唇：“他总是带着帽子口罩，我连性别都没分清，谈什么眼力？不过我猜，神医应该是男的？” “对。”黑泽点点头。 “那神医平时都有什么兴趣爱好？” 黑泽眉头皱了皱，还是回答道：“他平日里很忙，不是替人看病就诊，就是研究医书草药，没有什么别的兴趣爱好。” “果然有大医风范。” 霍厉霆赞道，顺势道：“那神医叫什么名字？外面的人不知道，你应该知道吧？” 黑泽立刻戒备起来，语气冷淡道：“是，我的确是知道。不过我们做代理人的，跟神医之间都有保密协议。这点，绝对不能透露。” 霍厉霆淡笑，睁开眼，深眸中一派平和：“你别多心，我不是想打听神医的隐私，只是想请神医来给我朋友看看，所以问得特外仔细些。” 黑泽脸色微沉，语气缓和几分：“是宋小姐吗？” 自上次医院见面后，他在这里只碰见过宋菲儿两三次，而且每次都只是一个侧面或是背影。 霍厉霆坦然道：“是。她的眼睛一直不好，对生活影响很大。” 呵！ 对这个第三者，他倒真是上心！ 比他当初自己见神医的时候，可上心多了。 黑泽心里鄙夷，但想到温思暖的信息，只好勉强顺着台阶下：“可以。我回去跟神医商量一下。他就是最近太忙，一般情况下，他不会见病不治的，你耐心等等。” “好，那就麻烦你了。” 霍厉霆像是安下心来，重新闭上眼。 黑泽的心，却重重沉下。 …… 结束治疗，离开南郊别墅，黑泽一边开车，一边给温思暖发去语音信息：“刚才在给霍先生治疗。他也提出想请神医给宋小姐治疗，还问了很多关于神医身份的问题。看起来对这位宋小姐的重视程度，远远超过对他自己了。” 温思暖走在回西苑的路上。 听到黑泽的话，她的神情一点点黯淡下去。 是啊，如果不是重视，又怎么会为她违抗奶奶呢？ 温思暖还没来得及回复，黑泽的语音信息又进来：“小师妹，你已经为他做得更多，要不，就算了吧！” 治疗的过程必然不是一朝一夕的，黑泽不想看她难过。 感觉到浓浓的关心，温思暖扬唇苦笑道：“谢谢师兄。不过我真的没事，你答应他吧！” 黑泽听完语音，重重地叹口气：“哎！这世上那么多好男人，怎么就让小师妹遇上这么个渣男？”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简短地回了个“好”字。 温思暖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黯然地低下头，复再抬起时，眼里又迸射出蓬勃的光。 只有宋小姐好起来，阿霆才能尽快好起来。 那样，他才有更多的精力去跟霍家的坏人斗！ 想起霍厉仁那张虚伪的脸，温思暖就忍不住攥紧小拳头。 想要帮到阿霆，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第87章 结了婚的女人 入夜。 西苑，书房。 女孩推开质地厚重的木门，有一瞬失神。 宽敞的房间，依旧是书架林立，整齐如新，却因为少了某个人疏冷的身影，而显得格外空旷。 片刻，她抱紧怀里的电脑，深吸口气，迈步进去。 时间紧迫，她没有资格在这里迟疑感慨了。 打定主意，女孩到书桌前坐下，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水葱似的手指白皙纤长，在黑色键盘上飞快的敲击，屏幕上的页面不断的刷新闪动，然后形成一页页整齐的文本资料。 她身体前倾，目光专注地复审了一遍，才按下打印键。 很快，桌边的打印机响起提示音，接着一张张带着热度的纸被送了出来。 她随手抽检了两页，核对过格式无误后，就将资料放到一边。 双手，又飞快在键盘上敲击起来…… 屏幕的亮光投射在她眼里，显得那双眸子格外的明亮认真。 不时推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成为她出了整理资料外，唯一的动作。 窗外，天色越来越黑，连月亮都躲进了云层里。 女孩才终于停下动作，起身伸了个懒腰。 看着打印出的厚厚一摞资料，她的嘴角扬起清浅的笑意。 但她没有停顿休息，精明的眸光只在房间里一扫，立刻就确定了几处位置。 她将打印出来的资料，分门别类的整理好，藏进书架不同的位置。 财经类、管理类、甚至是医药类、美术类的书架…… 看似毫无规律，却又暗暗地指向某个人的偏好。 直到最后一叠资料被塞进书架隐秘处，她靠着书架，长长地呼出口气。 …… 翌日，清晨。 天光微亮，山庄里萦绕这淡淡的雾气。 温思暖收集完露水回来，路过厨房，就看到餐厅里坐着个人。 笔挺的西装，俊朗的侧颜沉静，端坐在餐桌前，似乎正准备用早餐。 阿霆，是阿霆回来了吗？ 还是，自己眼花了？ 温思暖怔了怔，飞快地拎着水瓶跑进去。 她的脚上踩着脏兮兮的雨靴，头上挂着露水和草叶，在看清坐在餐桌前的男人时，一双眸子倏然亮起。 “阿霆，你回来啦！” 含笑的眉眼，脆甜的语气，像是山谷中拂过的清风，让人心旷神怡。 她的眸子熠熠生辉和满身狼狈形成鲜明对比。 霍厉霆闻声抬头，嘴角不自觉地弯起浅浅幅度：“恩，我回来了。” 他的语气很轻，在目光触到她脸上的花粉和脚上的泥土时，又蓦的加重：“这些小事，教给佣人就行，不用事事都亲力亲为。” “哦！”温思暖扬着嘴角，甜甜地应声。 那乖巧的模样，就像个听话的小学生。 霍厉霆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朝着楼上房间扬了扬下巴：“像只野猴子，快去洗洗，下来一起吃早餐。” “野猴子”三个字，他咬得极轻。 温思暖心里甜丝丝的。 一定是阿霆知道那天不是她下药，所以才回来的。 这样想着，温思暖立刻笑弯眉眼：“好啊！那你一定要等我哦！” 她拎着装露水的瓶子走出几步，才折回来，冲着霍厉霆讪讪一笑，飞快地跑进厨房。 霍厉霆探头看出，就看到温思暖拿出胶带仔细地将瓶口位置牢牢缠住，又用记号笔上在上面签好标记，才放进厨房的柜子里。 他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了一下。 做好这些，温思暖又冲着他笑笑，才踩着雨鞋“嗒嗒”上楼。 霍厉霆看在她欢快的背影，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紧了紧，眼神有一瞬动摇。 但也只是一瞬，就恢复如常的幽冷深谙。 他驱动轮椅，一路跟了上去。 他掐着时间，等到温思暖进了浴室，才推门进到卧室里。 浴室里，氤氲着热气，温思暖愉快的哼着歌，丝毫没听见外面的动静。 浴室门口，温思暖的脏衣服胡乱地扔在地上，可见她刚才有多么着急。 霍厉霆看着那堆衣服，眼底飞快闪过一丝暗芒。 他转过头，冰冷的视线在房间里扫过，立刻锁定床头柜上，温思暖的手机。 他驱动轮椅过去，拆下手机后面的保护壳，从包里拿出一张菲薄的透明芯片，贴在手机背后，然后熟练地将手机壳装了回去。 确认过细节无误，他轻轻地将手机放回原处，无声无息地退出了房间。 温思暖披着半干的头发冲下楼，看到霍厉霆安静地坐在餐厅里，动作优雅地吃着煎蛋。 她悬着的心，瞬间落了地。 她真怕赶不及，真怕自己刚才只是做了一场梦。 听见声音，霍厉霆侧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弯了弯：“快过来，一会凉了。不好意思，我太饿，没等你。” 他竟然，在跟自己解释？ 温思暖开心得快要跳起来，连忙道：“没关系没关系，是我动作太慢了。你快吃，多吃点。” 她说着，快步过去，规规矩矩地在他对面坐下。 霍厉霆放下刀叉，伸手往温思暖的盘子里放了只蛋挞：“奶香味很足，你应该喜欢。” 今天的阿霆真是温柔又体贴啊！ 温思暖抿嘴唇，忍住狂喜地冲动，低低道：“谢谢。”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会这么害羞，现在她终于明白晓棠那句：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可即便是智商为零，也让人甘之如饴啊！ 空气里，仿佛都是馥郁的甜香。 要不是时间来不及，温思暖真想一直这样吃下去。 她放下碗筷，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快写，可眼神还是透露出几分不舍：“阿霆，我吃好了，先去学校了。” “我送你。”霍厉霆放下碗筷，率先驱动轮椅。 温思暖怔了怔，立刻笑起来：“好啊！” 她背上书包，开心地推着他出门。 苑门外，白宇和司机已经等在外面。 白宇焦急地来回踱步，看到温思暖满脸笑容的出来，才暗暗松口气：“三少奶奶好！” 昨晚，三少忽然说今早要回来，还不让他通知任何人。 到了西苑，又不让他跟进去，他一直担心会出事。 现在看来，怕是三少想跟三少奶奶和好，又怕在外人面前丢脸吧！ 念及此，白宇心里忍不住替温思暖高兴。 这回，三少奶奶，怕是要苦尽甘来了。 车子，一路平稳地驶入学校，停在温思暖所属学系的教学楼门口。 现在，两个人结婚的事，人尽皆知，温思暖再也不用偷偷摸摸了。 她大大方方地跳下车，冲着霍厉霆摆摆手：“阿霆再见！” “再见！”霍厉霆难得地冲着她摆了摆手。 温思暖的眼睛一下子就笑成两湾月牙：“你们走吧！” 霍厉霆没有动，淡淡道：“我看着你上去。” 这不是偶像剧里，男主角跟女主角说的话么？ 温思暖的眼神一顿，脸颊瞬间就红了，心跳也“咚咚”地快了几分。 “好啊！”她甜甜地答应，抿着唇，低下头，转身朝楼上走。 她刻意比平时走得慢了些，时不时回头，总能看见那辆低调奢华的保姆车还停在楼下。 她的心渐渐的被填满，之前所有的委屈全都被挤出去，消弭与无形。 教学楼下。 霍厉霆放下手机，眸光暗沉，凉凉道：“开车。” 白宇错愕的从后视镜看过去。 后座上，男人靠着椅背，身上如同披着亘古不化的寒冰。 而刚才的脉脉温情，仿佛只是所有人的错觉。 怎么会这样？ 白宇皱眉，动了动唇，终究没有问出口。 …… 翌日，上午。 黑泽扶着颤颤巍巍的神医，进了南郊别墅的大门。 霍厉霆和白宇，早就等在门口。 宽大的医生袍，淡蓝色的医用口罩，白色的医生帽，黑色的墨镜，裸露在外的除了干瘪褶皱的皮肤就是苍苍白发。 霍厉霆墨瞳沉沉，淡淡道：“让神医跑这么远，真是麻烦你们了。” 他朝着白宇使了个眼神。 白宇会意，立刻上前帮忙搀扶。 黑泽伸手挡开，客气道：“谢谢。不过神医走路有自己的步态和节奏，外人不熟悉，反而不方便。” 白宇的手在半空僵了僵，心里腹诽：“这神医的脾气也太古怪了吧！是瓷器么？碰都不能碰一下？” 面上，讪笑着收回手：“抱歉抱歉，越矩了。” 他回到霍厉霆身边，推着轮椅走在前面带路：“那两位，这边请。考虑到神医身体不便和一贯诊治的私密性，我们三少特意请宋小姐在一楼客卧等你们。” 客卧里，桂嫂陪着宋菲儿等候着。 看到白宇带着人进来，她立刻扶着宋菲儿站起来，温声介绍道：“宋小姐，三少给您请的神医来了。” 宋菲儿脸上立刻扬起温婉端庄的笑意，没有对焦的眸子朝着门的方向轻道：“麻烦神医了。” “不麻烦。”黑泽公事公办道：“神医听不见也看不见，宋小姐不用客气，好好躺着，等着诊治就是。” 宋菲儿的笑僵在脸上，她立刻一手紧张地抓住桂嫂，一手在对着虚空里乱抓，委屈道：“阿霆、阿霆，我的阿霆在哪儿？” “我在这。”霍厉霆驱动轮椅过去，握住她的手。 熟悉的温暖气息，宋菲儿紧绷的身体一松，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哭腔：“阿霆，他们好凶，我好害怕，我可不可以不看啊？” 黑泽：…… 他这也叫凶？ 这宋小姐怕不是眼瞎，是心瞎吧！ 白宇无语扶额。 天爷啊！这作精，还能更作点么！ 霍厉霆轻拍着宋菲儿的手背，温声安抚：“不行。你不是想快点见到我？乖，忍耐一下，很快的。” 即便是否定的话，听来都是如此温柔。 温思暖握着黑泽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感觉到温思暖的情绪，黑泽立刻冷淡道：“霍先生，麻烦你让你的这位朋友，先到床上躺下，无关的人请先出去。” “阿霆……” 宋菲儿软软地叫了一声，眼睛红了一圈。 “乖，先躺下。没事，我会陪着你。”霍厉霆哄着，朝着桂嫂使了个眼色。 桂嫂立刻附和着，扶着宋菲儿躺下：“宋小姐，别怕，三少在呢！你不是一直说不想成为三少的负担吗？你的眼睛要是一直不好，可不就只能一直做负担吗？” 宋菲儿心念微动，表情坚毅起来：“恩，我不能成为阿霆的负担，我要成为站在阿霆身边的女人，看他看过的世界。” 她由着桂嫂扶着躺下，但抓着霍厉霆的那只手，却始终没有松开。 黑泽看着，就觉得眼睛刺得慌：“霍先生，你朋友一直这样牵着你，神医怎么给她诊脉呢？” 霍厉霆没有回答，转头对宋菲儿柔声道：“我就在门边，你随时叫我。” 宋菲儿抓着他的手，紧了紧才松开，低低道：“你别离我太远哦！” “好。”霍厉霆应声，语气说不出的温柔宠溺。 温思暖的心，像是被一把钝刀狠狠刮过，痛得身体不受控制的颤了颤。 她庆幸自己穿着假体，带着墨镜口罩，谁也看不见她的表情。 很快，房间里就只剩下温思暖、黑泽和躺在床上的宋菲儿。 黑泽扶着温思暖在床边坐下，照例先给宋菲儿诊脉。 温思暖的手，扣上宋菲儿脉门的一瞬，宋菲儿明显抖了抖。 她不动声色的扣紧些，闭眼细细感受。 脉象沉稳有力，身体无恙，不是大病之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温思暖诊完脉，又开始给宋菲儿摸骨。 这次，不同于给霍厉霆摸骨的时候，她不但摸了正面，还摸了宋菲儿的整个后脑。 黑泽提醒道：“这位霍先生的朋友，如果你有任何不适，随时跟我说。” 别扭的称呼，反复提醒着她和霍厉霆之间的身份关系。 宋菲儿浑然不觉，顺从的答应道：“哦，好。哎哟，疼！” 温思暖的手僵住。 头骨完整，并没有特别绵软或者坚硬的部分，怎么会疼？ 她的手又游走了几处，宋菲儿都说疼。 黑泽的眉头，拧了起来。 这人颅内的淤血，也散得忒慢了些！ 房门外。 霍厉霆看着手机app里，那个离自己几米远的红点，幽冷的眸子微微眯起。 将神医宽胖的医生袍和那些伪装层层剥落，剩下的就是几乎和温思暖一模一样的身高。 这个高度，在女性中算是正常，但在男性中就偏低了。 难怪他第一次见到这位“神医”，就有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他一直奇怪，一个老年男性怎么会有柔软的指腹，原来一直是她！ 思忖间，客卧的门打开，黑泽公式化地道：“给位，检查已经结束，你们可以进来了。” 霍厉霆没有动，凝着黑泽身后的“神医”淡淡道：“神医辛苦。桂嫂，快去给神医和黑先生沏茶。” “诶，是。”桂嫂应声，忙不迭地去办。 霍厉霆驱动轮椅进房间，先确认宋菲儿无恙，才对黑泽道：“她的情况如何？” 黑泽清了清嗓子：“根据神医的诊断，你朋友应该是因为颅内的淤血没有散开，导致压迫神经引起的失明。如果你们觉得自然弥散太慢，可以选择针灸，这样应该能缩短时间。” 霍厉霆不说话，目光不动声色扫过“神医”，判断过站姿身量，再次确认了自己的判断。 黑泽见他不语，不耐地催促道：“霍先生，情况就是这样。如果你需要时间考虑，那我们就先走了。毕竟，神医的时间是很宝贵的。” 呵！神医！时间宝贵！ 霍厉霆心里嗤笑，转眸看到桂嫂端着茶过来，淡笑道：“不急，你们大老远过来，又辛苦这么久，请先喝杯茶吧！” 金色的茶汤，香气四溢。 黑泽说了半天话，心里又窝着火，早已口干舌燥。 他想也没想就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他下意识端起另外一杯，想递给温思暖，只一侧身，便似想到什么，回转道：“神医今日服了养生的药，不宜饮茶。霍先生的心意，我代领了。” 他说完，直接把温思暖那杯也干了。 霍厉霆眸色沉了沉，冲着桂嫂道：“给神医倒杯白开水来。” “不用了。”黑泽皱眉，厉声制止：“霍先生，谢谢你的好意！我们也到时间走了，就不用麻烦了。” 言落，他扶着温思暖就往门外走。 霍厉霆看着两人携在一起的手，眼中闪过冷冽：“好，我同意你们的治疗方案，给菲儿针灸，什么时候能开始？” 温思暖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蹙，暗暗捏了捏黑泽的手。 她隐隐觉得，今天的阿霆有些奇怪。 难道，是因为对宋菲儿太重视？ 黑泽脚步不停，冷声道：“等神医研究好具体的针法，我会通知你们。” 桂嫂捧着水杯回来，就看到神医已经出了门。 白宇推着霍厉霆，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霍厉霆看着黑泽煞有介事地扶着“神医”坐进后排，细心地系上安全带，随意垂在膝上的手，骤然紧握。 演戏演的这么逼真，温思暖，你装神弄鬼，到底想干什么？！ 直到车子绝尘而去，白宇才推着霍厉霆转身进屋。 “蛇坑的录像视频可还在？” 霍厉霆冷不丁开口，白宇怔了怔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霍文昊当初绑架温思暖到蛇坑的视频。 “在是在的，不过您知道，当时视频就少了一段，只能看到文昊少爷绑三少奶奶进去……” 白宇的解释没说完，霍厉霆就打断道：“把原件给我。” “啊？”白宇僵住，好奇道：“您这是要拿去复原吗？您当初不是说不用复原了吗？” “以前不用。但现在，必须要。” 冷沉的语气，坚决无比。 白宇不解，只能喏喏答应。 …… 夜阑人静。 西苑书房。 温思暖盯着电脑屏幕，听着打印机的沙沙声，困得脑袋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 听着打印机停下，她连忙甩甩头，振作精神。 她将打印好的资料拿出来，重新打开新的资料打印，将手里的资料分门别类，藏进书架的隐秘角落里。 她不住的打着呵欠，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影响，利落有干练。 与此同时。 南郊别墅的书房里，也是灯火通明。 霍厉霆端坐在书桌前，看着电脑屏幕上显示的“视频修复进度100%”，毫不犹豫地关掉，按下了播放键。 静谧的夜晚，温思暖和霍文昊的声音，都显得格外清晰。 “你说，我是应该叫你妹夫好呢？还是叫你侄子好呢？霍文昊。” “你不是傻吗？怎么会认出我？” …… 玩味的语气，精明的眸子，跟平日里那个胆小愚钝的温思暖，判若两人。 霍厉霆听着、看着，垂在书桌上的手不断收紧，直到指甲抠进掌心，传来连心的痛。 她在骗他！一直在偏他！ 不，不止是他，还有霍家的所有人，包括将她当成亲孙女的奶奶！ 霍厉霆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关掉视片。 脑子里回响的，全是霍文昊愤怒地控诉：“她就是个骗子！她是个祸害！她出现的目的，就是要让温家和霍家家破人亡……” 自从她出现后，家里的蛇、家里的佣人、家里的资产…… 真的如霍文昊所说，不断不断的在出事。 这种情况，霍家从来没有过！ 自动休眠的电脑屏幕，一片漆黑。 倒映在男人深邃的眸子里，形成一片汹涌的暗流。 …… 学校旁边的网吧街。 狭窄僻静的小巷子里，温思暖压了压鸭舌帽帽檐，飞快将一个u盘塞进黎磊手里，低声道：“很重要，一定要妥善保管。” 银色的u盘残留着她的体温。 黎磊看了眼，用力在掌心里攥紧，嘴上懒散道：“知道啦！你在电话里都强调八百回了。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你回去打开不就知道了？”温思暖瞪他一眼，又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记住，一定要断网看，一点痕迹都不能留下，知道吗？” “知道知道，你现在，真是比我妈还啰嗦！”黎磊嫌弃地撇撇嘴：“是不是结了婚的女人，都这样？” 温思暖抬眸，狠狠地剜她一眼：“滚。” 黎磊本想逗她开心，见她这样，只好悻悻道：“那我先回去咯！有事电话联系。” 他冲着温思暖摆摆手，转身离开。 温思暖看着他吊儿郎当的背影，哑着嗓子叮嘱道：“小心点。” 第88章 越来越喜欢你了 黎磊没有说话也没有停留，只背身对着摆摆手，大步出了巷子。 离开温思暖的视线，黎磊的表情立刻就严肃起来。 能让温思暖这么紧张的东西，必然是很重要的。 他甚至不敢把u盘放进包里，只紧紧攥在掌心，埋头大步朝着寝室赶。 穿过学校的林荫道时，几个追逐争抢篮球的男生撞了过来。 黎磊满脑子都是心事，等到反应过来，有个男生已经直挺挺的扑了过来。 他连忙侧身躲开，冷不防却撞上个跟他同样闪避的男人身上。 “哎哟！” 两个人同时惊呼一声。 都是慌乱下的应激反应，用了极大的爆发力。 黎磊肩膀吃痛，手里的u盘一下子甩了出去。 男人龇牙咧嘴地揉着肩膀，捡起地上的u盘还给黎磊：“对不起啊！” 黎磊接过u盘，拍了拍上面的灰尘，确定跟温思暖给自己的一样，才长舒口气：“没关系，你也不是故意的。” 他握紧u盘，拔腿继续往寝室赶。 身后，男人看着他的背影，疼到变形的五官瞬间回到原位。 他摊开掌心，掌心里静静躺着一个一模一样的u盘。 …… 霍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赵锋隔着办公桌，将银色u盘恭敬地放到霍厉仁面前：“霍总，您要的东西。” “做得好。” 霍厉仁懒懒挑眉，随即拿起u盘插入电脑。 整整十几个g的文件，分门别类，全都罗列的证据和罪状。 霍厉仁看着，脸上的温润寸寸凝结，狭长的桃花眼里浮起阴鸷的寒芒。 “这个温思暖，果然不是省油的灯。表面上顺从我，其实还是一直在调查我。这么短的时间，居然让她找到这么多证据！” 赵锋脸色跟着一凛：“那我们？” 霍厉仁没有回答，他随手点开另外一个文档，只看了两眼，就将鼠标拍在桌上：“呵，她居然还想让那个姓黎的傻小子联系阿霆，把这些证据交给阿霆。” 霍厉仁勾唇冷笑：“她还知道，如果她去，会引起我的怀疑呢！” “可她不知道，姓黎那个傻小子，也早就在您的监控范围了。”赵锋奉承地阴笑：“霍总，论这些手段，他们照您，可差的太远了。” 霍厉仁不语，嘴角的笑意更深，眸光愈发森冷。 赵锋见状，适时道：“那这件事，我们怎么处理呢？” “既然她不想好好活，那就不必活了。”霍厉仁关掉电脑，俊美的面容含笑，吐着的每个字都淬着毒：“找几个人可靠的人，送她上路。” 黎磊没能回到寝室，半路就被班主任逮个正着。 他连续旷了好几天上午的课，班主任不由分说就将他拖去教室。 等他上完课，跟同学吃了个午饭，再回到寝室，已经是下午。 摸到兜里温思暖给的u盘，他才醒过神来，赶紧断网打开。 等待识别的时间，黎磊紧张地搓着手。 他感觉里面肯定会是个惊天秘密。 识别完成，他立刻点开u盘，可里面空白一片，连个文件夹都没有。 “什么鬼？”黎磊震惊地眨眨眼。 他拔掉u盘又重新插上，识别完成再打开，还是一片空白。 “乖乖，不会还加密隐藏了吧？” 黎磊念叨着，用破解隐藏文件的软件试了一遍，还是什么都没有。 他烦躁地摸了把头上的板寸，拿出手机，拨通温思暖的电话。 温思暖下午没课，惦记着给霍厉霆熬药，便直接回了家。 她刚跳下公交车，电话就在包里震动起来。 看到是黎磊的号码，温思暖蹙了蹙眉：“臭小子，不是跟你说了少联系么！” 她嘀咕着，边往家走，边接起电话，不悦道：“干嘛？” “大佬，你给我个空u盘，是想让我看空气吗？”黎磊语气无奈。 温思暖一怔：“怎么可能？我保证里面绝对是有东西的，而且很重要！” 黎磊皱眉解释：“可是，我反复试过了啊！连解锁隐藏文件的代码都用了，里面就是一片空白的。” 温思暖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有种不祥的感觉：“你回去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什么陌生人？u盘有没有离过身？你把我们分开之后的情况，一五一十跟我说一遍。” “没发生什么事啊！”黎磊挠挠头，想了想又补充道：“哦，我在路上撞到一个人，u盘掉在地上了。但是我的视线一直看着u盘呢，他捡起来直接还给我的。” 温思暖握着电话的手收紧，越听心越凉。 百分之百，u盘就是在那个时候被人掉包了！ 她咬着后槽牙，狠狠道：“蠢货！猪都比你聪明！” 话音落，温思暖一头撞上一堵肉墙。 她揉着额头抬头，就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个穿着黑衣带着墨镜的壮汉挡在她面前。 “你……” 她话还没来得及出口，一个男人就猛然伸手，捂住她的嘴；另外一个人男人，直接抢走了她的手机。 糟糕，肯定是身份暴露，狗急跳墙的来了！ 温思暖几乎立刻判断出处境，可一切发生得太快，她根本来不及反抗。 两个壮汉动作很快，得手后立刻架着温思暖，直接塞进塞进路旁一辆黑色面包车。 脏兮兮的车厢里，散落着麻绳、胶带等各种工具，还有一种奇怪的臭味。 “唔唔……你们……是什么人？” 温思暖挣扎着询问，话没说完就感觉后颈一疼，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电话那端。 黎磊听着电话被挂断的忙音，只觉一阵风凉飕飕地吹过后脖颈。 温思暖不会在来追杀自己的路上了吧？ 他收起电话，拔腿就往学校监控室跑。 必须赶在大佬展开屠杀计划之前，把撞自己的人找到，如果能拿回u盘，或许能将功补过！ …… 南郊别墅。 日暮西沉。 桂嫂指挥着佣人将晚饭摆上桌，袅袅香气四溢。 霍厉霆隔着落地玻璃，看向别墅大门的方向，忽然开口：“药怎么还没送过来？” 白宇循着他的目光，看着空荡荡的街道，摇摇头：“属下也不知道。或许是三少奶奶临时有事，路上耽搁了。” “我问她了？”霍厉霆收回视线，冷睨白宇一眼。 白宇面色一僵，连忙躬身道歉：“对不起，三少，属下越矩了。” 霍厉霆不再说话，视线又回到窗外。 白宇垂下眼睑，心里暗道：明明就惦记三少奶奶，还不承认。呵，男人！ 他悄悄退出房间，偷偷拿出手机，打给温思暖。 电话那端，很快传来公式化的女人声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白宇的眉头皱了皱，心里涌起一种好的感觉。 上次联系不上三少奶奶的时候，就是被文昊少爷绑架的时候啊！ 他不敢细想，连忙翻出西苑的座机电话，刚要按下播出键，就听身后传来小黄的声音。 “白助理？” 白宇回头，就看到西苑的佣人小黄，拎着保温桶站在那儿。 他瞬间就明白过来，狐疑道：“今天怎么是你过来送药，三少奶奶呢？” 小黄摇摇头：“我不知道。只是三少奶奶每天出门的时候会叮嘱我们，如果她到时间没回来，就让我们熬好药，给三少送过来。三少奶奶说，现在是三少身体恢复的关键时期，千万不能耽误了。” 白宇看着那保温桶，眼里像揉进沙子，又酸又胀。 三少奶奶对三少，实在是太上心了。 “白助理，既然你在这儿，那药就给你。麻烦你叮嘱三少，一定要坚持喝。”小黄说完，直接把保温桶塞在白宇手里，转身走了。 白宇心情有点沉重。 他拎着保温桶，回到屋里，恭敬地向霍厉霆汇报：“三少，小黄把药送过来了。她说三少奶奶今天还没回家……” 霍厉霆不悦地挑眉，冷声道：“她最近课很多？” 难得三少主动关心，白宇连忙拿出手机查看了一遍温思暖的课程安排，边看边道：“呃，三少奶奶的课不多，而且她今天下午，是没课的呀！” 他顿了顿，眸子亮起，忍笑道：“期中考试的成绩出来，三少奶奶又正好所有科目都是60分呢！真是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标准的锦鲤体质啊！” 霍厉霆眸中刚闪过一抹担忧，转瞬就变成涔涔寒意：“哼，她的本事，倒是一如既往的大。” “啊？”白宇不解。 三少这是在夸三少奶奶么？ 语调这么冷，怎么有点像骂人啊！ 他还没来记得问，就听二楼“哎哟”一声。 娇弱的女声，正是宋菲儿。 护工小赵正扶她下楼，她不知什么一脚踢在栏杆上，娇美的五官立刻皱了起来。 霍厉霆面色一沉，轻斥道：“怎么回事？慢点不知道？” “是是，对不起三少！对不起宋小姐！”小赵战战兢兢道。 刚才明明走得好好的，他可以扶着宋菲儿走的中间，远离栏杆。 他都不知道宋菲儿是怎么一脚踢上去的。 霍厉霆的眉头蹙了蹙，上去扶着宋菲儿一起，进了餐厅用晚饭。 晚饭后。 霍厉霆刚放下筷子，白宇便将凉到温热的药，放到了他手边。 “三少，该吃药了。” 霍厉霆瞥那黑乎乎地药汁一样，嫌弃地扭过头：“拿走。” 白宇暗叹口气，劝解道：“三少，您的身体现在刚有起色，不能在这个时候停药啊！老夫人可是想着、盼着您能早点好起来呢！还有三少奶奶，她每天早上这么辛苦去给您采露水，一大瓶才熬这么一碗，要是就这么丢掉，也太可惜了吧！” 眼前，不自觉浮现出女孩踏着雨靴，不顾浑身脏兮兮的样子。 霍厉霆墨瞳黯淡。 片刻，他端起桌上的药碗，一饮而尽。 宋菲儿伏在桌上，安静地喝粥。 听着两人的对话，她剪水双眸闪了闪，忽然放下碗勺，站了起来：“阿霆，我吃好了，我先上楼了。” 言落，她不等小赵上前搀扶，抽身就走。 穿着宽松家居服的腿，一下就踢在旁边的椅子腿上。 “嘶。”她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眼里迅速充盈起眼泪。 小赵吓得一激灵，连忙扶住她，不断道歉：“对不起，宋小姐！对不起！” 宋菲儿哽咽着安慰道：“没事，不关事你的事。是我自己不好，都怪我眼睛看不见……” “不不，您的眼睛，一定会好起来的。” 小赵边劝慰，边心虚地偷瞄霍厉霆，生怕他再发脾气。 毕竟，阖府上下都知道，他最紧张宋小姐。 霍厉霆看着宋菲儿，墨色深瞳中翻涌起暗流。 他的脑海中，蓦地闪过李医生的话：比正常的治疗流程，多了一个针孔，在一个十分不常用的穴位上…… 他眉头紧蹙，垂在身侧的手，缓缓紧握成拳。 温思暖，你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 入夜。 天色黑尽。 霍厉霆靠坐在书桌前，手里的书，半翻未翻。 “叩叩”。 短促地两声敲门声响过，白宇推门而入，焦急道：“三少，西苑那边刚打电话过来，说三少奶奶到现在还没回去，也没打电话或者发消息通知任何人。他们不敢惊动老夫人，就先打电话过来问问。” 霍厉霆眸光一沉，将手里的书丢在桌上：“她是个成年人。” “是，可三少奶奶一向不是这么没交代的人啊！”白宇担忧道：“属下刚刚给三少奶奶打过电话，她的电话关机，根本联系不上。” 霍厉霆心一紧，只一瞬便嘲讽地冷笑起来：“放心，她可不傻，谁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这语气，怎么越听越像在赌气呢？ 白宇抿抿唇，担心越说霍厉霆越不高兴，只能咬咬牙，从书房退了出去。 可心里，却怎么都放不下。 白宇搓着手，在走廊来回踱步，想了想还是拨通了赵晓棠的电话。 “赵小姐，您好！我是霍三少的助理白宇，我想问问，我们家三少奶奶，现在有没有跟您在一起？” 电话那端，赵晓棠语气利落：“没有。今天下午没课，中午放学后我们就各走各了。” 白宇心一沉，不动声色道：“好的，谢谢您！” 难道是放学早，回医馆去了？ 白宇想着，立刻拨通医馆电话。 很快，电话那端就传来略带沧桑的老人音：“你好，这里是建国中医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听这声音，应该是三少奶奶的外婆。 白宇怕老人家担心，特意捏了捏嗓子，变了个腔调道：“您好，请问温思暖在不在？我是她同学。” 老太太一听是同学，语气热络起来：“暖暖不在家。她现在结婚，住在丈夫家里。你有事，打她手机号码吧！” “哦，好的，谢谢。”白宇捏着嗓子挂断电话，下意识朝着书房看了眼。 呵，三少奶奶住在丈夫家，三少奶奶的丈夫却住在别的地方呢！ 他懊恼地滑动通讯录，跟三少奶奶关联的人，只剩个黎磊。 但他是个男的呀，三少奶奶不会这个时候，跟他在一起吧？ 白宇怀着忐忑地心情，拨通黎磊电话。 黎磊正在寝室里忙着黑学校附近的监控，听到手机响，看也没看就接了起来：“谁啊？” “黎同学，您好！请问我们三少奶奶跟您在一起吗？” 黎磊听出白宇的声音，立刻不悦道：“没有。她把我骂了一顿，我还找她呢！” 说完，他“砰”地挂了电话。 白宇盯着暗掉的手机屏幕，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他顾不上挨骂，再次敲开书房的门：“三少，三少奶奶可能真的出事了。” 霍厉霆翻着书，连眉毛也没抬一下。 白宇咬咬牙，把刚才打的几个电话都解释了一遍，总结道：“三少，三少奶奶的人际关系网简单，亲近的除了医馆就是赵晓棠和黎磊。但现在，他们都说没见过三少奶奶，而且赵小姐还说，三少奶奶今天中午放学就走了。可这整个下午，三少奶奶是去哪儿呢？” 有一句话白宇没说，就是如果不上课，温思暖必然会亲力亲为替霍厉霆熬药。 而今天的药，是小黄送来的。 霍厉霆终于抬起头，目光幽冷地看着白宇，半晌，才淡淡道：“那就去查查看。” 他也正好知道，她还有多少见不得光的事，瞒着自己！ “是。” 白宇松口气，正要转身去安排，手机就响了起来。 看到是黎磊的电话，他直接按开了免提：“黎磊同学，是我们三少奶奶跟您联系了吗？” “不是，是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黎磊揉着寸板头，烦躁道：“小暖今天跟我通电话的时候，只骂了我一句，就把电话挂了。我先前以为她是生我的气，听你刚才的意思，她现在还没回家吗？” 白宇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抬头去看向霍厉霆。 男人已经放下书，目光严肃地看了过来。 白宇连忙地黎磊道：“是，我们三少奶奶还没回家呢！黎磊同学，您跟三少奶奶最后通话是什么时间？当时是什么情况？” 黎磊紧张起来，简短的把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当时应该是下午一点多，我刚跟同学吃饭完回寝室不久。” 他边说，边翻了下通话记录，又把具体时间报给白宇。 “谢谢你，黎磊同学，如果你再想起什么跟三少奶奶有关的消息，麻烦您及时联系我们。” 白宇说完，匆忙挂了电话，看向霍厉霆：“三少，现在怎么办？” 房间里的温度，仿佛跌至冰点。 霍厉霆一贯清冷俊朗的面容上，终于浮现出裂隙。 他冰冷地深瞳中，闪过担忧，沉声吩咐道：“马上打电话，报警。奶奶那边，估计很快也瞒不住，我们必须要抓紧时间。” 他边说，便飞快打开电脑。 屏幕的蓝光亮起，映照出他紧绷的下颌线，凛冽锐利。 他修长的手指，熟练地在键盘上操作起来。 很快，电脑屏幕上，就闪现出一帧帧的监控画面…… …… 昏暗的房间角落。 侧躺在地上的黑影动了动，一双明亮地眸子缓缓睁开。 后脑，残留着被硬物撞击后的疼痛。 温思暖甩甩头，撑着身体坐起来。 她的嘴里塞着破布，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双腿同样被拇指粗细地麻绳捆绑着。 空气里，都是腥咸湿润的味道。 头顶，一盏昏黄地灯亮着，照出空荡荡、黑沉沉的房间。 脚下的地板晃了晃，墙面和灯盏也跟着有节奏地晃动起来。 温思暖眉心蹙起，迅速判断出自己所处的位置。 这应该，是在海上！ “嘎吱”。 漆黑的墙面上，一扇铁门被人推开，一道颀长的身影走了进来。 “醒了？” 低沉的男声，温润如水。 温思暖瞬间感觉一股寒意爬上背脊，心反而落了地。 绑架她的果然是霍厉仁！ “唔唔……” 她使劲儿动了动嘴，垂着眸子示意他先摘掉自己嘴里的抹布。 霍厉仁缓步从阴暗中走出，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 他半蹲下，扯掉温思暖嘴里的抹布，戏谑道：“这么着急，很多话想跟我说？” 温思暖动了动绷到僵硬的咬合肌，直接开门见山道：“你都知道了？” 霍厉仁眨眨眼，脸上浮起胜利者的愉悦：“弟妹，你真是太不乖了。不过，我到底还是低估了你的本事，居然让你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收集到这么多关于我的罪证。可说到底，还是你低估我多些。” 他直起身，温柔和善地笑：“你手里这么多东西，为什么不直接交给巡捕？反而要用这么迂回的手段交给阿霆？” 原来自己想尽办法疏远跟黎磊的关系，还是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既然藏不住，那就索性豁出去了。 温思暖勾唇浅笑，略带沙哑的声音爽快道：“我不相信巡捕，我只相信阿霆。收集情报是我的强项，但我不知道怎么才能彻底把你扳倒，所以才想找阿霆帮忙。” 话里话外，她都将霍厉霆摆在一个全不知情、被迫赶鸭子上架的位置上。 霍厉仁狭长的桃花眼眯起，凝着温思暖，眼底闪过一抹激赏：“我真是越来越 第89章 我选她 温思暖咧嘴一笑：“我当你是在夸我哦！” 霍厉仁一怔，哈哈大笑起来：“有趣，真是有趣！” 笑够了，他才俯身，看着温思暖的眼睛，字字森冷道：“可惜，这世上，欺骗和背叛我的人，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不过，因为我特别喜欢你，所以可以勉强多给你一个选择。” “一，割开你的静脉，让你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一点点流干，再在你将死未死的时候，把你丢进海里喂鲨鱼。二，给你一枪，让你死个痛快。” 他像个睥睨天下的王者，随意掌握着别人的生死。 残忍！暴虐！ 温思暖心里暗暗呸了一口，面上却顺从地露出几分怯怯：“东西你不是都拿到了么？我现在对你应该也没有什么威胁了呀！不如，这次你就放过我啊？以后我欠你一条命，一定会好好替你办事。” 霍厉仁不语，只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温思暖想了想，又讨好道：“我之所以对阿霆这么好，就是因为他从小昊手里救了我的命。我这个人，没有别的优点。就一点，知恩图报。” 霍厉仁没有接话，他饶有兴味地看着温思暖，似在示意她继续说。 温思暖吸了吸鼻子，眼圈泛红：“你是知道的，我长得丑，身边没有什么朋友。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这辈子还能嫁的出去。所以就算是冲喜，阿霆肯娶我，我也高兴。我原本以为他会对我很差，可他并没有，还一次次的帮助我、保护我。除了外公外婆，他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了。” 她的嘴角噙起苦笑：“你知道那种感觉，就像是在海上漂泊的人，终于找到栖身的岛屿，所以我发誓，我一定要对阿霆好！很好很好！” 温思暖顿了顿，黯然地低下头：“可现在，这个岛屿不安全了，再住下去，我可能连命都没了。在这世上，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呢？我也不想放弃阿霆的，但我更想活着！” 她抬起头，诚恳地看着霍厉仁的眼睛，郑重道：“只要你这次肯放过我，从今往后，我这条命就是你的，我一定会尽心竭力帮你办事。” 她的小脸脏兮兮地，衬得那双含泪的眸子格外明亮。 霍厉仁静静地看着她，桃花眼里含着笑：“演完了？” 这个老狐狸啊，她演得自己都快信了，他居然还能保持冷静，不为所动，到底是什么品种的铁石心肠？ 温思暖的眼神有一瞬失望，但立刻她就更加坚定道：“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对天发誓，我说的句句属实。” “呵！”霍厉仁扬唇轻笑，手腕一翻，一把雪亮的匕首悄然出现在掌中。 他蹲身看着温思暖的眼睛，泛着银光的刀锋不疾不徐地抵上她的脸颊，幽幽道：“演完了就选。要是你实在不想选，我不介意帮你选第一种。” 刀锋冰冷，残留着淡淡的血腥气。 温思暖下意识地闭了闭眼，心知霍厉仁不会再相信她。 她咽了口口水，认命道：“好，我选。不过我还有最后一个要求，希望你能帮帮我。” 霍厉仁挑挑眉，示意她继续说。 “我想看看阿霆会不会来找我。这样，就算是死，我也能死得安心。” 霍厉仁看着她认真又有些不甘的眼神，眼底闪过一丝怜悯：“你还不知道吧？阿霆已经复原了你在蛇坑跟小昊对话的视频，他说不定早就开始怀疑你了。” 温思暖粲然一笑：“我不在乎，我不介意他对我做任何事。而且，我装傻充愣的目的本来就只是对付温家，拿回属于我母亲的东西。我从未做过伤害他、伤害霍家的事，我不怕他查。” 霍厉仁越看，越觉得眼前这小东西有意思：“你这样子，是真的爱上阿霆了？” 温思暖僵了僵，眼前不自觉浮现出跟霍厉霆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她为他担心、为他分忧、为他筹谋…… 为了他可以全然不顾自己的形象和性命！ 哪怕明知道招惹霍厉仁会惹来杀身之祸，她也要竭尽所能为他铺平道路。 甚至是为了让他高兴、安心，她可以摒弃自己的心，毫无杂念地为宋菲儿治病。 哪怕是直到这一刻，直到濒死的这一刻。 她的心里，想的依然只有他！ 晓棠说，如果你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一个人，那就是爱！ 原来，这就是爱啊！ 温思暖眉眼弯起，嘴角扬起苦涩的笑：“应该是，我应该是已经爱上他了。只是，他不喜欢我。他喜欢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有宋小姐呢！” 她的语气轻快，眸子里泪光闪闪，璀璨如夜空的星星，明明孤独无助却又那么倔强不甘。 霍厉仁眉头蹙了蹙，心底浮起一抹难以言喻的共鸣。 他也曾，如此不甘！ “好，我们就来赌一场，看看阿霆在乎的到底是你，还是那位宋小姐。” 霍厉仁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如果阿霆的最终选择是你，那我就留你一条命。但我会送你出国，让阿霆永远都找不到你。如果他选了宋小姐，那你就不能怪我心狠，是他选择了送你下地狱。” 冷硬的匕首，在温思暖的脸颊上拍了拍：“你，听清楚了吗？” 这大概是最好的结局吧！ 无论最后是死了还是活着，心里都再没有遗憾了。 温思暖深吸口气，点点头：“好。但无论如何，都请你不要伤害阿霆的身体。他现在，已经很惨了。” 霍厉仁收回匕首，颀长的身影挡住灯光，将温思暖笼在一片漆黑的阴影里。 “你很聪明，但人一旦动心有了软肋，就会不堪一击。而阿霆，就是送你上路的软肋。” 他轻飘飘地说完，转身离开了暗室。 铁门“嘎吱”阖上，温思暖肩膀一松，歪倒在地上。 她疲惫地闭上眼睛，心里默默祈祷。 阿霆，我不指望你能在二选一之中选择我。 可我只是希望你能像从前一样，在死神带走我之前，拉住我的手。 希望我拖延的时间，足够让聪明智慧的你，找到我。 …… 南郊别墅，书房。 霍厉霆重重打了个喷嚏。 白宇连忙取下衣桩上的外套，替他披上：“三少，您要不要歇会儿？” 霍厉霆捂着鼻子，轻咳两声：“不用，时间来不及。黎磊还有多久到？” 他话音刚落，书房的门“砰”的被人推开，黎磊风似地冲了进来。 利落的寸头，古银的骷髅耳钉在灯下闪着光。 “你们找得怎么样了？我能做什么？”黎磊顾不上客套，语速急促道。 这个时候，白宇也顾不上追究他的无力，指着旁边临时加出来的位置道：“我们刚刚找到三少奶奶的手机，是在学校跟霍家之间的必经之路。但我们现在不确定是三少奶奶在路上遗失了手机，还是歹徒刻意丢在那个位置，误导我们的视线。” “路上的人很多，车也很多，所以找起来非常耗费时间。我跟三少正在看监控，希望能尽快找到线索，你也帮忙一起看吧！” “好，没问题。” 黎磊应声坐下，拿出背包里的电脑，正准备说黑摄像头是他的强项，就见霍厉霆双手已经飞快在电脑上操作起来。 男人的眼神专注，侧颜沉静，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冷静睿智的掌控力。 嗒嗒的键盘声在寂静的夜晚里，响出极快却又非常平稳的节奏。 那是顶尖的电脑高手，才有的操作水准。 黎磊盯着他翻飞的手指，喉结不自觉的滚动了下，就听霍厉霆淡淡道：“电脑ip已经设置好，你连上网，就能看到我切分给你需要查看的视频了。” 黎磊盯着桌上的网线，眸子睁大。 这岂止是高手，简直是高手中的战斗机啊！ 很快他又意识到另外一个问题，这位霍三少这么厉害，小暖知道吗？ 黎磊小朋友满脑子都是问号，机械地插好网线打开电脑，又听霍厉霆道：“你知不知道小暖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或者她最近的行为习惯有没有什么异样？” 黎磊下意识道：“她最近都有点奇怪，特别是今天最奇怪。” 白宇和霍厉霆“唰”地抬起头，两双眼睛、四条视线笔直落在他身上。 冰冷锐利的视线，如有实质。 黎磊瞬间意识到，霍厉霆肯定已经怀疑温思暖的身份。 生死攸关，他索性坦白道：“小暖她今早很神秘地给了我一个u盘，让我拿回寝室好好看。可是u盘在半路被人掉了包，等我发现打给她的时候，说到一半电话就断了。我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现在看来，肯定很重要。说不定、说不定她就是因为那个u盘才出的事。” 这样一想，黎磊顿时更加自责：“都怪我不好，如果不是我粗心大意，或许小暖就不会出事了。” 霍厉霆蹙眉，眸光幽冷：“你现在说这些于事无补，你不如好好想想，那个u盘可能跟什么人或者什么事有关系？” 黎磊烦躁地揉了把发根：“我真的不知道。我本来之前……” 他话没说完，就被白宇的手机铃声打断。 白宇看到是个陌生号码，立刻紧张起来，飞快把手机递给霍厉霆过目。 霍厉霆点点头，他才按下免提接听。 房间里，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霍厉霆，温思暖在我手里。不想她死，就马上准备五百万，亲自送到银浪湾舍身崖下。如果一个小时之内，我见不到你人，就把她从舍身崖丢下去喂鱼。” 变声器改装过男人声音在偌大的房间里散开，带着阴冷和决绝。 阵阵海浪声中，夹杂着温思暖地嘶吼：“阿霆，别过来，他们拿了钱也不会放我的……” 电话被那边挂断，声音戛然而止。 霍厉霆面色铁青，双手在桌上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的肩背笔挺着，呈现出极强的前倾姿势。 如果不是不良于行，他恐怕已经拍案而起。 “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黎磊焦急地站起来，紧张到搓手：“听小暖的意思，他们针对的不是她，而是你啊！” 霍厉霆也意识到这一点，紧绷的背脊反而一松，淡淡挑眉：“他们想要我，那我去便是。” 他转头看向白宇，沉声吩咐道：“马上去备钱备车，我亲自过去。” “不、不行。”白宇立刻否决道：“三少，太危险了。我们还是先通知警.察吧！” “对，还是先通知警.察。”黎磊附和道：“如果他们的目标是你，你不出现，小暖就是安全的。而且，你是小暖的心头肉，你要是出事，她肯定会杀了我的。要不，我乔装成你的样子去？” 霍厉霆的目光怔了怔，垂在桌上的手再次握紧：“我的妻子，我自己救。” 他目光冰冷地睨向白宇，深邃的墨瞳中翻涌着暴风：“还不去？” 仿佛寒潮裹着风雪铺面而来，白宇打了个哆嗦，再不敢多言：“是，属下马上去。保险柜里的现金肯定不够，属下这就去联系银行准备。”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黎磊的嘴唇动了动，终究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跌坐进椅子里，闭了闭眼，开始认真地查看电脑里的监控录像。 如果能先找到线索救出温思暖，就能避免最终的交易出现了。 …… 半小时后，白宇终于凑齐五百万现金，开车带着霍厉霆前往银浪湾舍身崖。 漆黑的天幕上，一颗星星也没有，如同一张无边无际的黑网，将整个天地笼罩在阴沉之下。 越靠近海岸线，风越大。 呜咽的风声，带着寒意，让人心凉。 霍厉霆的手按在冰冷的密码箱上，沉声催促道：“开快点。” “是。” 白宇应声，看着仪表盘上直逼200迈的速度，有狠心踩下半脚油门。 “再快点。” 冰冷的声音，不容置喙。 白宇不敢分神去看男人的表情，只能狠心将油门踩到底。 “嗖！” 黑色的保姆车划破夜色，在空旷的滨海大道上，硬生生开出跑车的气度。 终于，在离约定时间两分钟的时候，他们的车冲进了舍身崖下的停车坪。 车子刹停的那一秒，白宇的手机响了起来。 看到那个号码，白宇立刻按开免提接起。 “不错，还算准时。”变调的男声带着笑：“来，抬头，往崖壁上看。” 霍厉霆和白宇相视一眼，困惑地抬起头。 “duang”的一声，一束追光灯打在漆黑的崖壁上，立刻照出悬崖上倒吊着的一抹身影。 海风吹过，那拇指粗细的绳索就带着人在空中左右摇晃，异常骇人！ 蓝白相间的宽松校服，如瀑的乌发披散，苍白的脸颊上双目紧闭，显然已经失去知觉。 唯有那满脸痘印，依旧鲜红…… 明明隔着车窗玻璃、隔着夜色，可那张脸却显得异常分明！ 皮质的方向盘，已经被白宇捏出褶皱。 霍厉霆垂在轮椅上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努力稳定着自己的情绪，咬牙道：“钱我带来了，放人。” “着什么急啊！只要钱没到我手上，说不定你就会改变主意呢？” 电话那端，男人嗤笑一声：“你下车，坐着轮椅，把钱送过来。记住，只能是你一个人。” 言落，那边立刻挂断电话。 白宇紧张地扭过头：“三少，太危险了，还是让属下去吧！黎磊说得没错，可以让属下扮成您。天这么黑，他们应该看不出来的。” “不行。”霍厉霆想也不想就拒绝道：“只要有万分之一让他们撕票的借口，就不可以。” 他神情肃穆，边解开轮椅固定，边冷声吩咐：“开门。” 白宇的手握了又握，最终只能咬咬牙，狠心按下开门键：“三少，您千万小心！” 霍厉霆眨眼点头，看着踏板放下，立刻驱动轮椅。 手机在他包里响起，突兀的铃声划破紧张的气氛。 看到是南郊别墅的电话，霍厉霆迟疑了一下，皱眉接起。 电话里，立刻传来桂嫂变调的惊呼声：“三少，不好了。宋小姐被人绑走了。就在您和白助理离开几分钟后，家里忽然闯进一伙黑衣人，他们打晕了所有人，等我醒来，就发现宋小姐不见了。” 霍厉霆错愕，握着手机的手一紧。 白宇在驾驶室里，侧身听了个大概，刚要开口，自己的电话又响起来。 他打开一看，立刻面色大变：“三少，您看。” 手机上，正在播放的是一条视频。 女主角正是宋菲儿。 一间辨不出全貌的暗室里。 她的长发散乱地披着，睡衣皱巴巴地扭曲着，嘴里塞着破布，双手反绑在椅子上。 她绝美的脸颊上，满是惊恐的泪水，盯着镜头的眸子里，闪着无助和祈求。 一个头戴黑色脸基尼的男人，端着一把枪站在旁边，枪口笔直地抵在她的太阳穴上。 “霍厉霆，想要这个女人活着，就马上带一千万现金过来。半个小时之内，我要是看不见你本人，就等着给她收尸吧！” 画面定格的瞬间，男人手里的枪又往宋菲儿脑袋上顶了顶。 白宇吓得一个激灵，惊诧地喃喃道：“怎么？怎么会这样？” 调虎离山！ 霍厉霆重重一拳，捶在前排椅背上：“把手机给我。” 白宇连忙将手机递过去。 霍厉霆翻出通话记录，直接给悬崖上的绑匪拨了过去。 电话一通，他便立刻道：“钱，我可以加倍给你们。但我腿脚不便，上悬崖实在困难，你们先放人，我让助理把钱给你们送上来。” “哈哈哈……” 电话那端，男人放声大笑起来：“霍厉霆，你以为这是你的游戏，你想怎样就怎样吗？” 他顿了顿，语气嘲讽道：“不，这是我的游戏。你如果想救温思暖，你今天就是爬也要给我爬上来。但如果你不想，你就可以去救那个女人。反正，两边都是我的人。哈哈哈……” 夜风将男人变调的声音撕扯，鬼魅如夜枭，让人不寒而栗。 霍厉霆太阳穴突突地跳，紧绷的下颌线锐利如刀：“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想怎么样？” 男人收住笑，幽幽道：“你还不明白吗？就是跟你玩个游戏啊！来救温思暖，只要五百万，毕竟她长得丑。但因为你刚才本来已经准备下车，结果又改变主意，所以我很不高兴。现在，你如果坚持要去救另外那个女人，那么刚才的一千万，现在就要加价了。我要一个亿！两个女人，你只能选一个救！我给你一分钟时间考虑。” 霍厉霆扶着轮椅扶手，喑哑的声音里裹挟着寒意：“两个亿，我给你两个亿。你把她们都放了！” “no！我说过，这是我的游戏。两个女人，你只能选一个。”电话那端，男人幽幽道：“你应该很清楚，我的目标根本不是她们，而是你！” “我知道，这两个女人对你来说，都很重要，随便哪个死掉，你都会很难过。哈哈，我要的就是看你崩溃，看你后悔！” “来吧，选一个吧！是要五百万的丑妻温思暖，还是一个亿的美人宋小姐呢？” 白宇身子侧到僵硬，全身的血液都仿佛被冻住。 他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出。 别说三少难，就是他跟这两个女人并无深交也觉得难！ 不管选哪一个，另外一个人的死，都会成为终生无法弥补的阴影和遗憾！ 霍厉霆面色铁青，紧咬着牙关，一字一顿道：“你到底是谁？” “哈哈哈……” 男人大笑：“你还有30秒。要是时间到，你还是选不出来，那我就只能让这两个女人一起下地狱了。28……27……26……” 白宇的眉头，紧紧拧成“川”字。 如果非要让他选，他一定选三少奶奶。 可三少…… 他根本不敢细想，只能偷偷按下驾驶座下，隐藏地定位报警系统。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电话那端，男人的倒数声伴着夜风的呼啸，混成一首催命的悲歌。 “5……4……3……” 霍厉霆重重地闭上眼，舒出一口气：“你赢了。我选。我选宋菲儿，我给你一个亿！” 第90章 怀上长孙 白宇心一凉，眼泪不受控制地顺着眼角落下来。 三少奶奶，对不起！ 他拼命地按下报警器，祈求警.察能快点赶到这个位置。 “很好！你这个选择，可谓是双赢，我得到钱，你得到美人。哈哈哈……” 男人嚣张的笑声回荡再寂静的车厢内：“那么现在，我就要送你的丑妻去海里喂鱼了。可能会尸骨无存呢，最有一眼，你一定要好好看着哦！哈哈哈……” 尖利的声音，仿佛要刺穿人的耳膜。 男人的声音忽然一凛：“来人，割绳子。” 白宇和霍厉霆同时抬起头，看向倒掉在悬崖上的那抹身影。 几乎就在他们捕捉到那道身影的一瞬，绳子断裂。 女孩单薄的身体如断线的风筝，急坠而下。 雪白的追光打在她的身上，照出她的单薄，照出她身后的壁立千仞，照出她身下的惊涛骇浪…… “小暖！” 霍厉霆痛呼出声，撕裂的声线如杜鹃啼血。 他来不及驱动轮椅，整个身体朝着车外猛扑了出去。 “三少！” 白宇惊呼一声，连忙打开车门，跳下车搀扶。 他再也顾不上会不会被绑匪发现，一手扶起霍厉霆，一手捡起地上霍厉霆的手机就疯狂拨通廖局的电话：“快点，通知搜救队、水警，所有所有人，我们三少奶奶坠海了。” 他竭力控制，声音和身体都还是止不住的颤抖。 起初他犹豫怎么选，此刻看到温思暖出事，霍厉霆难过，他就恨不得亲自拿刀去要了宋菲儿的命。 然而霍厉霆手中，白宇的手机还没挂断，即便是摔出去，霍厉霆也仅仅地握着手机，仿佛那是抓住温思暖的唯一希望…… 电话那端，传来男人狷狂的大笑声：“哈哈哈，是你亲口选择的宋小姐，我只是顺手帮您解决掉你的丑妻子。这样你和宋小姐就能名正言顺，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为什么要这么难过呢？你应该感谢我！” 霍厉霆手背上青筋暴起，猩红眸子如出栏的野兽，欲将天地间一切撕碎。 血气在胸腔里翻涌，他强压下喉咙里的腥甜，嘶哑着道：“你是谁？你到底是谁？！有种，把你的名字留下！” “请叫我雷锋，不用谢！哈哈哈……” 男人说着，又是一阵狂笑，接着挂断电话。 霍厉霆已经在白宇的搀扶下，勉强坐回轮椅上。 他狠狠将手机砸向地面，目眦欲裂：“我一定将你碎尸万段！” …… 舍身崖，追光灯早已经随着那个电话的中断消失。 四周黑沉沉一片，孤寂荒芜如同坟场。 夜风咆哮着卷起浪花，无情的拍碎在冰冷的崖壁上，溅起无数如梦似幻的水雾。 很快，廖局就带着搜救队赶到。 接到温思暖失踪的报警后，他们立刻组织了大量的警力人手在各个可能藏人的地方排查，看到定位报警信号，立刻就往这边赶了过来。 贴在救援标志的直升机盘旋在天空中，发出巨大的轰鸣声，探照灯将海面照得亮如白昼。 银浪湾里，几条搜救船在飞机的指引下，紧张作业。 大量警.察和搜救人员，沿着崖壁下的海岸线全力寻找。 小部分警.察和法证一起，在悬崖周围设立了警戒线，搜寻着匪徒的踪迹以及温思暖还活着的证据。 “三少，这附近的确有人活动过的痕迹，但残留的信息非常杂乱。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全力搜索，尽快找到歹徒的踪迹。”廖局沉声向霍厉霆汇报道。 忽明忽暗的手电光束扫过男人笔挺的身影。 他坐在悬崖边上，静默如一尊雕塑，看似凝视着暗流涌动的茫茫大海，却又像是要透过大海，看向虚空的某处。 半晌，男人才哑着嗓子开口：“先救她。” 他恨不得将那个绑匪碎尸万段，但无论是这一刻还是上一刻，他想要的，都只是救她。 夜风拂动男人的短发，翻动他的衣袂。 昏暗的光线中，丰神俊朗的霍家三少，像极了迟暮之年的老人。 廖局不忍，温声安慰道：“明白。三少奶奶人好心善，一定会吉人天相的。三少，您也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 男人不再说话，只是静默地看着，看着涌动的浪花，看着一批批跳下水搜救的蛙人…… 白宇接完电话回来，正好看见这一幕，无奈地摇了摇头，低低道：“三少，宋小姐已经找到了。就在郊外一个废弃的车库里。她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只是受到了惊吓。绑匪也没有等在那里收钱，他们应该并不是为了钱。” “是，他们是为了针对我。” 男人扭头，看着白宇的眼睛，沙哑的声音，一字一顿：“他们，是在警告我。” 这件事，从开始就是个局。 什么五百万，什么一个亿，不过都是对方玩弄他的花招。 那人说要的就是看他为难！看他崩溃！看他后悔！ 霍厉霆紧握着轮椅扶手，似是要将扶手捏碎。 他重重地闭了闭眼，深吸口气：“找到她，就算把这片海翻过来，也一定要找到她！” 他绝不会让那人得逞！ 他要她活下来！ …… 霍家，主宅。 卧室。 丁姨轻轻推醒老太太，急促道：“老夫人，大事不好了。三少奶奶被人绑架，失踪了。” 霍老太太迷迷糊糊地睁眼，猛然从床上坐起来：“什么？” 丁姨扶住她，沉重地紧了紧她的手，重复道：“三少奶奶失踪了。” “快，快扶我起来。”霍老太太焦急地回握着丁姨的手，侧身下床：“什么时候的事？报警了吗？派人去找了吗？” “报警了。三少爷也已经带人在找了。” 丁姨替她披上薄羊绒的长外套，温声宽慰：“老夫人，您慢点，您可是家里的主心骨，可千万心要定啊！” “我慢不起来啊！”霍老太太重重叹气：“你再叫霍山派些人手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的上忙的。” “好，您放心。”丁姨扶着老太太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连忙去安排人手。 正说话间，别墅的大门打开，霍厉仁和霍厉义前后脚走了进来。 丁姨立刻回头喊了一声：“老夫人，大少爷和二少爷来了。” 霍老太太闻言，连忙循着记忆里大门的位置招招手：“你们也知道消息了？来，快来跟奶奶说说，现在外面到底什么情况？小暖到底怎么会失踪的？” 霍厉仁和霍厉义赶紧过去，一左一右在老太太身边坐下。 霍厉仁率先开口，面上带着一贯的温润，安慰道：“奶奶，您先别着急，阿霆已经带人在搜救了。” “搜救？为什么是搜救？”霍老太太抓住关键字：“小暖被绑架的位置已经确定了吗？” 霍厉仁吃惊道：“您还不知道？阿霆早就确定了绑匪的位置，而且带了赎金过去的。” 霍老太太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是吗？那为什么小暖还会失踪呢？是绑匪拿了钱，又不肯放人吗？” 霍厉仁皱眉，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霍厉义不耐道：“大哥，事情都到这一步了，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别藏着掖着的，大家心里的着急着呢！” 霍老太太急道：“是啊！阿仁，你快告诉奶奶，奶奶没事，奶奶撑得住。” 霍厉仁脸色沉下来，叹了口气：“我也只是听说，不一定就是真的。我听说今晚一起失踪的，还有南郊别墅的宋小姐。绑匪给了阿霆两个选择，如果选弟妹，宋小姐就死；如果选宋小姐，弟妹就死。最后、最后阿霆选了宋小姐，所以弟妹就被人绑住手脚，从银浪湾的舍身崖丢下海了。” “砰”的一声，丁姨手里的茶盘落了地。 银浪湾之所以叫银浪湾，就是出了名的风高浪大，日夜翻涌着银色的巨浪，才被叫做银浪湾。 而舍身崖，顾名思义，就是有些人想不通，放弃自己生命的地方。 别说是被人绑住手脚抛下去，就算是那些跳水爱好者带着装备，也绝不敢挑战那个地方的权威。 三少奶奶这一去，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霍厉义震惊道：“什么？阿霆疯了吧！丑八怪虽然长得丑，但她到底是我们霍家的儿媳妇啊！阿霆这么做，是要把我们霍家的脸面，彻底丢尽吗？” 霍老太太灰蒙蒙地眸子圆睁，手中的龙头拐杖跺得山响：“混账，这个混账东西，自己的妻子不选，选个不想干的女人！简直混账！” 见老太太动怒，霍厉义又连忙拍着她的背，安抚道：“奶奶、奶奶您小心身体。丑丫头命大，会没事的。” 霍老太太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呼吸粗重：“哼，如果找不回小暖，那个混账东西以后就别想再进我霍家的门。” 这步棋，果然是走对了。 霍厉仁狭长的桃花眼里，迅速闪过一抹得逞的阴笑。 阿霆，你以为我的目的是针对你，就真的只是这么表面的针对你吗？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么？ 你以为为了让你难过后悔，我一定会选择杀掉你选择活下来的宋菲儿。 可你不知道的是，我从一开始要杀的就是温思暖。 如果你直接选择温思暖，结果就是为了让你更伤心，所以我选择杀了温思暖。 如果你选择宋菲儿，结果就是你放弃了温思暖，亲手将温思暖推进了地狱。 因为只有这个结果，奶奶才会伤心难过，从而厌弃你！ 彻底断了对你的念想和指望！ 念及此，霍厉仁心中极度愉悦，仿佛整个霍家已经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他心里暗爽，面上却沉重道：“奶奶，您别这样，我也只是听说，未必就是真的。况且弟妹一向福大命大，她一定会没事的。” 霍厉义叹气，脸上露出少有的担心：“哎，我虽然不喜欢弟妹那副尊容，但现在想想，她也挺可怜的。人长得丑，脑子也不灵光，可对阿霆是真心实意，无论什么事情都首先想到阿霆。自从她到这个家里之后，家里的确比以前多了很多生气。现在，要是她就这么没了，多可惜啊！希望老天保佑，她能吉人天相。” 霍老太太眼圈泛红，脑海中全是温思暖活蹦乱跳的身影和甜甜的笑，还有那一声声脆爽的“奶奶”…… 这些，她以后，可还有机会看到、听到吗？ 霍老太太想着，便感觉心如刀绞。 她按住胸口，强压下心疼，沉声道：“求人不如求己。你们马上再多找些人，去银浪湾帮忙找。” 她重重将龙头拐杖跺向地面：“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小暖给我找回来。” “好。” 霍厉仁和霍厉义相视一眼，同时起身往外走。 霍厉仁走出几步，又回身恭顺地叮嘱道。“奶奶，您别太担心，保重身体要紧。” 霍老太太不耐地摆摆手：“去，赶紧去。” 她越是担心温思暖，自己的计划就越成功。 霍厉仁心中暗喜，转身快步追上霍厉义的步伐。 兄弟俩并肩，很快走进夜色了。 丁姨招呼佣人收拾好地上的碎瓷，重新给老太太泡了杯热茶：“老夫人，您喝口热茶，暖暖心。” 霍老太太叹口气，怅然道：“我的心暖不暖有什么用？小暖这次就算逢凶化吉，那心只怕也再捂不热了。” 丁姨偷偷摸了摸眼角的泪，故作轻松地接过老太太手里的拐杖，将茶杯塞到她手里，捂住：“事情未必就像大少爷说的那么惨烈。三少爷虽然不解释，但心里并不是没有三少奶奶的。您想想，以前哪次她不是护着三少奶奶的？那可是连先生的面子都不给呢！他一定会找到三少奶奶的。” 她这话，不仅仅是在安慰老太太，更是在安慰自己。 不过短短数月，温思暖已经是这个家里，不可缺少的人了。 霍老太太动了动唇，刚要说外，门外就传来一阵“嗒嗒”的脚步声。 白雪如穿着湘绣的旗袍，披着枣红色的羊绒披肩，快步从外面进来。 看到老太太，她立刻关切道：“妈，您没事吧？儿媳妇的事，我都听说了，您别担心，他们会没事的。” 霍老太太冷哼一声：“哼，我能有什么事？你但凡把你出去打牌交际的心思多用点在阿霆身上，他们就不至于搞成现在这样子！” 白雪如面色一僵，连忙恭顺道：“是是，您说得对，都是我不好。您想打我骂我都行，就是您别气坏了身体。” 她挨着老太太坐下，红着眼戚戚道：“都怪我不好，是我没用，对不起您，也对不起儿媳妇！万一她个三长两短，我这辈子，良心都不会安宁的。” 她嘴上这样说，心里早已经乐开了花。 温家那个丑八怪，根本就配不上阿霆！如果真的被绑匪扔进海里死了，那才好呢！ 老太太常说霍家没有离婚只有丧偶。 这下，阿霆就可以名正言顺另娶贤妻了。 …… 此时此刻，同样灯火通明的，还有温宅。 宋春竹屏退佣人，将窝在游戏房里熬夜玩游戏的温如玉和霍文昊叫到书房。 温振东靠坐在椅子里，一见到两个人阴沉着脸道：“那个小贱人被人绑架，扔进海里，是不是你们俩找人做的？” 温如玉打着呵欠，懒绵绵地摔进沙发里，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诧异道：“爸，您说谁被扔进海里了？” “小贱人，温思暖那个小贱人！”霍振东气呼呼地强调道。 霍文昊一直在玩游戏，听见温思暖的名字，才猛然抬起头：“叔叔，您是说温思暖被人扔进海里喂鱼了？” 温振东差点一口气没不来。 他重重地拍了拍桌子，严厉道：“你们俩别跟我打马虎眼！温思暖今晚被人绑架，扔进海里了，是不是你俩干的？！” 宋春竹连忙过去，拍背给他顺气，娇嗔道：“你别急，有话好好说，别吓着孩子们。” 温振东气得咬牙：“我能不着急吗？才没了两成公司股份，要是这事再让那个小贱人抓住把柄，那就不是两成股份能摆平的事了。” 宋春竹反应过来各种厉害关系，也担忧道：“宝贝、文昊，你们俩倒是说话啊？到底是不是你们俩？” 温如玉摇摇头：“不是我，我最近忙着婚礼shopping，哪有功夫收拾她啊！” 霍文昊立刻跟着道：“也不是我。我大叔叔不让我收拾她，而且我最近新公司很多事，根本就没空搭理她。” 温振东和宋春竹相视一眼，异口同声疑惑道：“不是你们俩，那还会有谁这么恨她呢？” “叔叔，我们可以对天发誓，绝对不是我们俩干的。” 霍文昊将手机揣进兜里，兴奋道：“不过，我觉得不管是谁，总之别让温思暖那个小贱人活着就行。叔叔，她是从哪儿被人丢下海的？不会是舍身崖吧？” 温振东点点头：“听说就是那儿。现在很多搜救队在那儿打捞呢！” “哈哈，报应，这绝对是报应！” 温如玉拍手大笑，嘴角勾着阴冷：“哼，让她欺负我！这次还不全还回来？舍身崖那个地方，掉下去凶多吉少。温思暖这次，死定了。” 霍文昊附和道：“就是就是。她那种阴险歹毒的贱人，就应该被丢下海喂鱼，最好还是鲨鱼，吃得骨头渣都不剩才好呢！” “要是让我知道是谁的手笔，一定好好谢谢他，奉他做大英雄。” …… 两个人越说越兴奋，像是已经看到温思暖的尸体。 温振东一看他们这藏不住事的样子，就明白自己刚才的担心纯属多余。 这俩孩子，就算有个心思，也没这个本事。 之前哪次碰到温思暖手里，吃的都是大亏，根本不可能弄出这么周详精密的计划来。 他松口气，脸上立刻浮起笑意：“好、好，不是你们就好！那这件事对我们来说，就只有百利而无一害了。” 宋春竹眼珠子一转，立刻愉悦道：“如果温思暖真的死了，那我们给她那两成的股份，是不是就可以不作数了？” “当然。”温振东激动地挑挑眉：“不仅如此，文昊嫁到我们温家这件事，应该也可以不作数了。霍老夫人再也不用给任何人交代，堵任何人的嘴了。” “那我岂不是可以再做回温家真正的曾孙少奶奶了？”温如玉心里这样想着，眼里立刻放出光来。 她起身，过去挽上霍文昊的肩膀，温柔道：“文昊，这段时间你别总顾着公司的事情，多抽点时间回去陪陪太奶奶。太奶奶年纪大了，这个时候最需要有人在身边关心了。” 宋春竹立刻精神地附和道：“对对，我明早亲自煲点养生汤，你给老夫人带回去，就说是玉儿的心意，让她千万保重身体。” 没有温思暖那个贱人妨碍，自己就永远是霍家名正言顺的曾孙少爷，能随便出入霍家，享受所有人敬畏羡慕的目光了。 霍文昊心里暗暗得意，面上却无所谓道：“不用，阿姨。太奶奶心里，早没我了。我才不去凑这个热闹呢！” 温振东端出慈父的架子，嗔他一眼：“傻孩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呢？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何况你太奶奶以前多疼你啊！要不是温思暖那个贱人，你现在肯定还是好好的霍家曾长孙少爷呢！你才是霍家最有希望的继承人。你不回去，你太奶奶、你二爷爷，将来怎么给你们霍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霍文昊摩挲着下巴，笑都快从脸上溢出来，还故作傲娇道：“那我就回去看看？” 温振东点头，一拍手：“对，就回去看看。” 宋春竹跟着笑眯眯道：“对，多回去看看。” 她暗示地朝着温如玉眨眨眼，温如玉立刻打了个呵欠，挽紧霍文昊的胳臂，撒娇道：“明天要早起呢！老公，我们回房间休息吧！我给你捏捏肩，保证让你睡个好觉。” 感觉到她的胸口在胳臂上蹭了蹭，霍文昊立刻心旌荡漾：“好啊！那叔叔阿姨，你们也早点休息，我和如玉先回房了。” “去吧去吧！”宋春竹慈爱地将他们送出房间，阖上房门。 温振东点了根烟，放松地靠着椅背，手指愉快地在桌上打着节拍：“你是对的。这个时候要是如玉怀上霍家的五代长孙，那霍文昊那小子的地位，必然就稳了。” 宋春竹嘴角勾着笑，双臂柔弱无骨地缠上温振东地脖子：“我才不管他的地位稳不稳呢！我只要我们宝贝女儿的地位稳就行了。她想做霍家的小少奶奶，我们就帮她坐稳霍家小少奶奶的位置。” 温振东看着她，竖起大拇指：“高！” 宋春竹得意一笑：“彼此彼此！” …… 第91章 她的狐狸尾巴 风吹开薄雾，天色逐渐转亮。 但黑沉沉地乌云压下，仿佛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银浪湾附近的海面上，散落分布着数条搜救船，搜救范围已经从昨晚的方圆三海里扩展到方圆三十海里。 直升飞机不断在高空盘旋着，随时通报各处的最新消息。 临崖绝壁上，霍厉霆僵硬地坐着，宛如雕塑。 白宇站在一旁，不敢说话也不敢动，只在心里默默祈求上天，一定要让三少奶奶活着。 一辆车在警戒线外停下。 赵晓棠拉开车门，跳了下去，笔直地朝着霍厉霆冲了过去。 她一改往日淑女的穿衣风格，黑色的运动鞋搭配便于行动的运动装，苍白的脸上不施粉黛，哭过的眼睛肿得像核桃。 “霍厉霆，你为什么不选小暖，为什么？！” 见她来势汹汹，那瞪着霍厉霆架势像是一言不合就拉着霍厉霆从舍身崖上跳下去，白宇连忙闪身拦住她：“赵小姐，冷静！” “我冷静个屁啊！” 赵晓棠恶狠狠地瞪白宇一眼，一把将他推开：“小暖是我最好的朋友，最好的！” 她嘶吼着，好不容易收住的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为什么？霍厉霆，你为什么不选她啊？” “小暖那么爱你，她心里眼里都是你，为你上课走神，为你分忧解难，哪怕明知道你心里只有那个姓宋的，她也说只要你开心就好！她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放弃她？为什么啊？” 是啊，三少，你为什么不选三少奶奶啊？ 白宇心里也想问这个问题，但职责所在，他不能让赵晓棠过去：“赵小姐，少奶奶失踪，我们三少心里也很难过，您别这样。” “难过？哈、哈哈……” 赵晓棠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大笑起来，讥诮道：“他那么冷酷绝情的人，连对自己一心一意的自妻子都能放弃的人，恐怕连难过两个字怎么写都不知道吧！” “赵小姐……” 白宇还想劝阻，赵晓棠直接一把揪住他的衣襟，狠戾道：“滚开！你有什么子资格在这里替他开脱。你、你、你们跟想害死小暖的人，没有人任何差别！” 此刻，在她眼中，霍厉霆再不是高高在上的霍家三少，他比那些推小暖下海的人更可恶。 因为，他是法律赋予的小暖的至亲之人！ 他不该、也不能辜负小暖的信任！ 她的眸子赤红，泪水滚滚落下，怨憎的眼神如刀，直刺进人心里。 白宇怔住，眼睑不受控制的抖了抖。 是啊！ 如果他能再勇敢一点！再聪明一点！ 早点通知巡捕他们所处的位置，哪怕就算那一秒钟他无法替三少决定救三少奶奶，也不至于让搜救变得像现在这样困难！ 就算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他们的确错过了最佳搜救时间…… 白宇握着赵晓棠的手，直接扇向自己的脸：“赵小姐，你可以打我骂我，但我的职责是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保护好三少。这是我的工作，也是三少奶奶的嘱托。” 悬崖边上，男人背对着两人，凝视着海面的空洞眸光忽然闪了闪，继而浮现出一星光芒。 赵晓棠僵住。 是啊！霍厉霆是小暖最爱的人啊！ 小暖所有的原则和底线，在遇到这个男人之后，就变成了只要阿霆好，想让阿霆好…… 她的手落在白宇冰冷的脸上，又落寞地收了回来。 蓦的，又猛然抬起。 小暖是善良，从来不会轻易伤害任何人。 可是，那也不能成为别人随意轻视和欺负的理由！ 她今天、此刻就要替小暖报仇，打死这群负心薄幸的白眼狼！ “你不让是吧？不让我今天就替小暖打死你！” 赵晓棠怒吼着，高高地轮起胳臂。 白宇没有闪躲，坦然地闭上眼。 没能救到三少奶奶，他罪有应得！ 黎磊跟在赵晓棠后面下车，但没赵晓棠跑得快，这会儿才气喘吁吁地爬上崖顶。 见状，他连忙从后面抱住赵晓棠，将她和白宇拉开：“晓棠，你冷静点。” 赵晓棠整个人被黎磊半抱起来，双脚离地。 她愤怒地挣扎着，手脚并用的一通乱打：“姓黎的，你到底是站哪边的？你放开我，让我打死这群王八蛋！我要替小暖报仇……” 黎磊没有解释，抱着赵晓棠又后退了几步：“霍三少、白助理，晓棠情绪太激动，我还是先带她回去。” 白宇点点头，刚想说跟他一起送赵晓棠下去，就听身后嘶哑的男人声音响起。 “不用，让她过来。” 白宇错愕地回过头，临崖而立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转过轮椅，淡淡地看着他们。 海风卷起他肩上的黑色披肩，猎猎作响。 他的脸色苍白，眼窝深陷，那双布满血丝的眸子，沉静得吓人。 黎磊愣住，下意识地把赵晓棠放下，但并没有松手。 赵晓棠眼睛眯起，狠狠一巴掌拍在黎磊手上：“还不放开，想吃老娘豆腐吗？” “嘶。”黎磊吃痛，抽了口凉气，手却没有动。 小暖生死未卜，他不能再让赵晓棠出什么事，毕竟这两个人现在看起来，都不像什么头脑清晰理智的人。 “没事，让她过来。”霍厉霆眸光淡淡，语气也极淡。 赵晓棠一脚踩在黎磊脚背上：“放手，老娘保证找到小暖之前，不拉他一起跳海，行了吧？” 黎磊又不放心地看了两个人一眼，才慢慢松开手。 “呸！反骨仔！” 赵晓棠鄙夷地朝着黎磊唾了一口，才昂首阔步朝霍厉霆走过去。 霍厉霆目光平静如水，朝着白宇和黎磊摆摆手：“你们先下去，我有话跟赵小姐说。” 他的语气很平，平得就像是一条直线，仿佛内心已经是死水一潭，却又让人自带着一股让人无法反驳的威严。 黎磊和白宇相视一眼，拉着刚准备过来的黑泽一起，默默地退到警戒线外。 赵晓棠眉头蹙起，瞪向霍厉霆的眼神中多了一抹诧异：“你就不怕我反悔，把你推下去？” 霍厉霆并不看她，缓缓转身看向海平面，片刻，才声音喑哑道：“你不会。你是小暖最好的朋友，你不会伤害我。” 赵晓棠怔了怔，瞬间勃然大怒：“你还好意思说，你有什么资格消耗小暖留下的善意？你配吗？” 霍厉霆淡漠地垂下眼睑，转头看着海平面，轻道：“我想知道更多关于她的事，你能不能告诉我？” 赵晓棠一拳打在棉花上。 她眼神冰冷地睨向霍厉霆，似要将他看穿。 憔悴苍白的脸，紧绷的下颌线，青色的胡渣还有眼底下青乌…… 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复杂情绪。 像是压抑的冰面，掩盖着无数汹涌的暗流。 赵晓棠眼里的凶光暗了下来，语气疏冷：“我和小暖大一入学那年，正赶上你给学校捐的实验室落成，你过来剪彩。那天学校很多人，小暖被拥挤的人群挤倒，是你扶起了他。原本的惊鸿一瞥，就变成了一眼万年。” 赵晓棠的目光变得悠远，仿佛回到那个蝉鸣鸟叫的夏末秋初。 “小暖常说，像你这样优秀的人，不该只是坐在轮椅上，她将来一定要学好医术，治好你的腿。” “她在校园网上保存你的照片，说你是她的偶像，她要做一个像你一样，对社会有贡献的人。你怜悯世界，却从未怜悯过她！甚至，你都没有正眼看过她吧？”赵晓棠说着，又愤怒起来。 不等霍厉霆回答，她又继续道：“小暖真傻啊！看到你整天在家里画别人的画像，还问我那是不是爱情？说你整天不好好吃饭睡觉，太伤身体。说爱情使人堕落，还是不要的好。可殊不知，她自己早就爱上你，把你当成了整个世界。她为你熬夜不睡，为你上课走神，甚至为了你求我帮她查那些古董的真假……她做的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你！” 男人的眉峰蹙了蹙，冰雕般的面容终于有了裂隙：“什么古董？” 赵晓棠讥诮地笑起来：“呵，你果然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是你家那些，那些放得像小型博物馆的古董，全部全部都是假的。” 男人搭在扶手上的手一紧：“她为什么要查这些？” 赵晓棠看着他，宛如看着一个智障，恨恨道：“我哪知道。但左不过是为了你！她肯定是怕那个家里有人偷钱，有人想害那个家、害你呗！” 她果然，是一直在装傻。 她比任何人都更聪明、机警、敏锐…… 霍厉霆看着赵晓棠，字字用力道：“所以，她每次考试只拿60分是故意，对不对？她装成垂垂老矣的神医，也是故意，对不对？” 赵晓棠皱眉，一脸懵逼：“什么神医，我怎么没有听她说过？而且，她的60分，不是很辛苦学习才勉强考出来的吗？” 她的眼神坦然清澈，脸上是比他更深的诧异和疑惑。 霍厉霆莫名释然，原来自己并不是唯一一个蒙在鼓里、不知真相的人。 见他不问答，赵晓棠急道：“你到底什么意思？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没什么，等小暖回来，你亲自问她。”霍厉霆看着赵晓棠，眸光淡淡：“我一定会把她找回来。” 赵晓棠瞬间反应过来。 臭小暖，你又骗我！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不过在霍厉霆面前，她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抱怨：“好，我一定会亲自找她问清楚。但你保证，你必须把她找回来，让她安然无恙地站在我面前。” 霍厉霆眨眨眼，深邃的眸子里，闪过坚定：“好。” 短促的一个字，掷地有声。 赵晓棠的心安定下来，嘴上傲娇道：“好，那我就回去等着。我提醒你，你最好动作快点，我这个人没什么耐性，迟了我可真的会把你从这里推下去。” 霍厉霆平静地颔了颔首：“麻烦你帮我请黎磊和黑泽先生过来。” 他的态度谦和有礼，星眸黯淡无光。 若不是亲眼所见，赵晓棠真的很难想象眼前这个人就是叱咤风云，即便是不良于行，也能果敢决绝意气风发的霍家三少。 也许，真如白宇所说，他心里也是难过的。 毕竟像小暖那样温暖可爱的人，任何相处久一点，了解深一点的人，都不会忍心放弃和伤害…… 赵晓棠离开，黎磊和黑泽很快到了悬崖上。 霍厉霆双手交叠在腿上，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们：“所以，你们俩才是真正清楚她底细的人。” 黑泽目光幽冷，开口语气不善：“她就是她，无所谓什么底细。” 黎磊见到这个份上，叹气解释道：“霍三少，小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骗你。她之所以装傻充愣，低调做人，只是为了骗温振东和宋春竹。她韬光养晦，只是想在自己羽翼丰满的时候，找温家人算账，拿回属于她母亲和外公外婆的一切。她的童年，过得很辛苦！” 霍厉霆眸色一沉，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一幅幅画面。 只有八岁的小女孩，拼尽全力与恶狗抢食。 她说：比起狗，人，才是最可怕的。 她说：开始被咬过几次……后来，就轮到我咬他们了。 …… 黎磊带着哭腔的声音很轻，随风撞击着每个人的耳膜和心灵。 “嫁进霍家在她小暖的计划之外。她原本只是想借着这个契机回到温家，实施自己的计划。可你的出现，霍厉霆，就因为你，一切都变了。为了帮你，她甚至推迟了自己的计划。起初，她只是想多了解你的情况，治好你的病。让你养好身体，能过正常人的生活。可渐渐的，她对你的关注越来越多，她希望你平安，希望你快乐。她不惜一切代价去找那些潜伏在霍家暗处，可能会伤害到你的人和事……” 霍厉霆握紧轮椅扶手，消瘦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深邃的眸子里，弥漫起水雾。 温思暖笑眯眯地站在水雾里，说：阿霆，除了外公外婆，你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扼住，窒息的疼痛随着血液，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闭了闭眼，咽下喉头的苦涩：“她要给我治病，为什么不大大方方的治？” “呵。”黑泽嗤笑一声，蔑视着霍厉霆：“大大方方？你会同意吗？你的心比针尖还小，你怀疑和抗拒着身边所有的人，你以为小暖不知道吗？” “你自以为是聪明的保护着自己，却不知道在这世上最愚蠢的人就是你。错把豺狼当挚爱，误把至亲作仇敌，说得就是你！为了治好你的病，小暖不惜亲自试针试药，又把方法一点点的交给我。” “你知道去医院给宋菲儿施针的时候，她为什么要让家属回避吗？因为她怕看到你殚精竭虑守在宋菲儿身边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那么爱你啊！为了让你早点回去休息，即便再艰难，她也强迫自己全力为宋菲儿治疗……” 可他呢？ 他在听到李医生说多出一个针孔的时候，他在怀疑。 在看到宋菲儿的腿踢到椅子腿的时候，他在怀疑。 他在她满心欢喜去洗澡的时候，在她的手机上装追踪器。 他以为自己聪明睿智，很快会抓住她的狐狸尾巴。 霍厉霆自嘲地大笑起来，泪水充盈在凹陷的眼窝里，一圈一圈…… 是的，他的心只有针眼那么小。 他对她，从来就一无所知！ 他抬手捂住脸，心如戈壁荒芜：“我会把她找回来，我一定会把她找回来！” 她撒的那些谎，他要她一字一字亲口解释清楚！ 他欠她的那些债，他会亲手一笔一笔地还给她！ 片刻，男人抬起头，诚恳地看向黎磊和黑泽：“这些事，既然是她的秘密，那么就拜托你们继续帮她保守下去。直到她回来，直到她愿意亲手揭开。” 他的睫毛湿润，眼泪却始终没有掉下来，猩红的眸子如同充了血。 黑泽吸了吸鼻子，撇过头，冷冷道：“这还用你说。” 黎磊揉了揉肿胀酸涩的眼睛，提醒道：“我之前跟你说过，小暖出事前曾给过我一个u盘，我想那里面的东西很重要，或许找到那个u盘就能知道凶手到底是谁。我这边，正在努力找，但进度很慢。小暖做事谨慎，那些资料不可能只有那一份，肯定还有别的。除了学校，她就是在西苑守着你，替你守着那个家。你最好回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备份或者什么线索。” 霍厉霆垂在膝上的手收紧，西裤被攥出深深的褶皱。 在医院的日子、搬去南郊别墅的日子、都是她在家里替他安抚奶奶，看着整个家。 霍厉霆闭上眼，深呼出一口气：“那些，不重要了。我现在，只想找到她！” 只要她活着，他可以用自己的所有去交换。 …… 天光，由白到黑，由黑到白…… 周而复始。 霍厉霆就那样一动不动的坐在悬崖边上。 凛冽的海风吹皱他的皮肤，吹皲他苍白到毫无血色的唇瓣。 白宇心疼地拿着毛巾给他热敷，一遍遍用棉签沾着蜂蜜水替他擦拭：“三少，您别这样。您这样不吃不喝，枯熬着自己的身体，三少奶奶回来，看了会心疼的。” “那你让她回来，你让她回来啊！” 他的声音干涩、嘶哑。 整整三天过去，无数搜救船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没有一个人找到关于温思暖的消息。 霍氏集团在网上发布寻人启事，悬红千万寻找关于温思暖的线索。 霍老太太派人将印着温思暖照片的海报，贴满整片海域附近所有的渔村小镇。 整个城市的大屏都在滚动关于这位霍家三少奶奶的新闻，微博上每天都有一条置顶的热搜： #今天，你为找到三少奶奶努力了吗？# 毛巾，在白宇手中被拧成麻花。 他也想找到三少奶奶，他甚至愿意替她去死，可除了在这里陪着三少等待，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默默地重新将毛巾湿润，擦拭过霍厉霆冰冷干瘪的双手。 旁边临时支起的简易桌上，霍厉义将保温桶里的汤汁倒进白瓷碗里，搅动着递到霍厉霆面前：“鲍鱼花胶鸡汤，丁姨亲手做的，你尝尝。” 雪白的汤汁，飘着袅袅热气。 霍厉霆眼前浮现出的，却是那碗黑乎乎的药汁，腥臭的、苦涩的。 可这一刻，他却无比怀念。 “不用，多谢。”他撇过头，决然地拒绝。 霍厉义看看他的腿，又看看他形如枯槁地样子，懊恼道：“都说丑人多做怪，她那么丑，怪还没做够呢，不会死的。你喝一碗，就算为了我这句话，为她干一碗，就这一碗，行么？” 他是真急了，把激将法祝酒词那套都用上了。 霍厉霆的眸色暗了暗，接过碗仰头一饮而尽。 霍厉义刚要松口气，又见霍厉霆“噗”地一口将汤全吐了出去。 他捂着胸口，剧烈的呛咳起来。 原本雪白的汤汁落在草地上时，多了斑驳地血丝。 白宇手中的毛巾，“啪”地掉进水盆里：“三少、三少，您没事吧？” 霍厉义吓了一跳，连忙打电话叫来医生。 一番检查后，医生放下听诊器，严肃道：“三少身体本来就弱，急火攻心加上在这里风吹日晒，导致心肺受伤，又就未进食。刚才突然喝下热汤，导致毛细血管收缩，引致食道出血。看这个出血量，应该问题不大，我开点药先吃着。但三少不能再坐在这里，必须回去好好休养。” “找到她之前，我绝对不会走。” 言落，霍厉霆漠然地转过身，不再理任何人。 霍厉义和白宇相视一眼，同时无力地塌下肩。 霍厉义不敢大意，让医生守在这里，一旦霍厉霆再有突发情况，也好及时救治。 “谢谢你，二少。”白宇感激。 “谢什么，虽然我们不是一个妈，但我们是一个爸，是亲兄弟。” 霍厉义无奈地看着霍厉霆的背影，拍拍白宇的肩膀：“你好好守着他，我再回去求求奶奶，看她能不能来劝劝阿霆，让他回家。” “好。”白宇深鞠一躬：“多谢了。” …… 第92章 你还活着，对不对？ 霍老太太，到底是没有来。 烈日、阴雨、狂风…… 星日交替，整整七天七夜过去。 第八天早上，廖局带着一众人，站在霍厉霆身后。 “三少，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这些，是我们找到的全部……” 几片蓝白校服的残片，半只被海水浸泡成灰色的运动鞋，还有一截断掉的书包带和几支装着各种类似碎肉碎骨的无菌瓶。 校服、运动鞋和书包带上，都染着红到发黑的血迹。 尤其是那半只鞋上，残留着很明显的锯齿类动物撕咬的压印。 所有的东西，都在无声地证明一件事。 温思暖死了，而且尸骨无存！ 海风呜咽着刮过，咆哮的巨浪拍碎在峭壁上，撞出直击人心的碎裂声。 白宇捂住嘴，拼命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可眼泪还是迅速从眼眶集聚。 霍厉霆双手用力地按住轮椅扶手，指骨泛白。 他双眸赤红，开口，沙哑地声音如裹挟极地的冰凌的风刀，刮在每个人脸上：“你们给我看这些做什么？没找到就继续去找，直到找到为止！” 最有一句，他几乎是嘶吼出来，目眦欲裂。 廖局颤了颤，闭上眼。 他见过最凶悍的匪徒，此刻的眼神也比不过眼前这个，极近崩溃的男人。 他硬着头皮道：“三少，法证和法医已经验过，这些东西上面全部都验到三少奶奶的皮肤组织体液甚至是血液，可以证明这些东西都是属于三少奶奶的。而这些东西上残留的大量血迹，也证实是属于三少奶奶本人。” 他指了指那几个蓝色的无菌瓶：“这些，是我们在附近海域中找到人体肌肉和骨骼残骸，证实全部都是属于三少奶奶的。我们据此推论，三少奶奶应该已经死亡，而且尸体已经被大型海洋生物吃掉了。” 她死了！ 当真是尸骨无存！ 白宇嘴角抽搐，竭力忍住，可眼泪还是滚滚而下。 “三少，抱歉！在这件事上，我们已经竭尽所能，不能再继续耗费人力物力，抱歉了。”廖局带着众人，郑重地朝着霍厉霆鞠了一躬：“三少，您节哀！” 他让人把那些属于温思暖的东西放到简易桌上，带着人面色灰败地离开。 霍厉霆看着那堆死物，按在轮椅上的手越发用力，肩背却不受控制地一点点塌下去，深邃的瞳孔中涌起铺天盖地的暗色。 “不，不会的。她不会死的。”他忽然嘶吼一声，一把掀翻桌子，反身朝着悬崖扑了过去：“你们不找，我自己找！我会找到她，一定会。” 重心偏移，霍厉霆连人带轮椅重重地向悬崖下摔了出去。 “三少！” 白宇惊呼出声，猛然扑上去，抱住他的双腿，硬生生将他拖住。 轮椅沿着陡峭的山壁，乒乒乓乓地摔下去，不过眨眼便掉进海里，连多浪花都没有激起。 “放开我，你放开我！” 霍厉霆双手撑地，拼命的往前爬，泪水顺着他苍白憔悴的脸颊，无声滑落。 白宇听着他那已经嘶哑到几乎已经说不出话的嗓音，心如刀绞。 他用力的抱紧，半秒也不敢放松：“来人，快来人啊！医生！医生！” 值守的医生连忙冲过来，不由分说给霍厉霆打了一针安定。 这样的病人，他们在医院见得太多。 手臂传来刺痛，随着冰凉的液体进入身体，霍厉霆的意识渐渐模糊，眼皮不受控制地阖上，可他嘴里仍然念叨着：“放开……让我去找她……” …… 三日后。 黑云堆积，冷风呼啸，沉闷的雷声一声响过一声。 辉园，霍家祖坟。 一座新修的拱形雕花墓碑前，零落地站着几个人。 他们身着黑衣，神情肃穆。 男人靠坐在轮椅里，看着墓碑上女孩青春洋溢的笑脸，整颗心直坠进无底深渊。 不过短短十天，他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苍白的皮肤紧贴在骨骼上，深陷的眼窝呈青灰色，眼白泛着久未褪去的血红。 他的手，一寸寸拂过墓碑上的照片，修长的指尖颤抖。 他几次想要握住什么，最终都只能握住虚空。 他闭眼上，眼前全是女孩的音容笑貌， 冰冷的泪，顺着眼角无声滚落。 霍厉仁将手中白菊放在墓碑前小堆白菊上，温声道：“阿霆，虽然只是衣冠冢，但葬礼所有的用度标准，我都是照足霍家女眷最高标准。对弟妹来说，这也算是厚葬了。而且有奶奶庇护，她在霍家这一程也没有受过亏待。我想，她也该走得安心了。” 男人摩挲着照片，就像没有听见，眼里除了那小小一方照片，似乎再无其他。 霍厉仁看着他的样子，怅然地叹口气：“弟妹刚过门不久，你又有段时间没住在家里了。我以为你没有对她动感情，不喜欢她呢？为什么现在这样难过？” 男人还是没有说话。 白宇摸着眼泪哽咽道：“三少奶奶那么好，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尤其她对三少还特别好，三少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比谁都明白。这么好的三少奶奶没有了，怎么会不难过……” “够了，别再说了。” 男人沉声打断，喑哑的嗓音如同年迈的老者。 白宇抽噎着咽下酸楚，捂嘴噤声。 霍厉仁狭长的桃花眼转了转，故作惋惜地感慨道：“弟妹的确是个好人。阿霆，如果她在天有灵，一定也不想看到你这样。你别在这里坐太久，千万保重自己的身体。” 他关怀地拍了拍霍厉霆的肩膀，转身离开。 避开所有人的视线，霍厉仁嘴角立刻勾起得逞地邪笑。 想不到阿霆真的爱上那个丑丫头了。 本来以为杀她的决定既可以除掉隐患，又可以让离间奶奶和阿霆之间的关系，是一箭双雕的事。现在看来，简直是一箭三雕。 现在的阿霆，没有奶奶的庇护，身体一天比一天弱，只怕都不用等自己出手，他就会自己把自己折磨死了。 念及此，霍厉仁心头大悦，脸上的笑意更深。 很快，整个霍家，都是自己的了，哈哈哈！ …… 霍厉霆又坐了两个小时，直到绵密的雨丝纷纷扬扬从天空落下。 白宇撑起伞，询问道：“三少，我们回去吧？” 男人没有回答。 白宇脱下自己的黑西装披到他身上，平稳地推动轮椅下山。 走出几步，男人又回过头，深看了墓碑上的照片一眼。 白宇心一酸，大颗大颗的眼泪又落下来。 老天爷，明明是相爱的两个人，为什么你偏偏要让他们走到这一步啊！ 山下的停车场，一辆熟悉的车靠在路边，打着双闪。 看到白宇推着霍厉霆出现，车子两侧的车门同时打开，走下两个身材挺拔的男人。 黑泽穿着黑色的西装，大背头一丝不苟，严肃沉稳。 王浩穿着黑色的运动装，少了几分穿白大褂时的严谨，眉宇间凝着浓重的愁云。 白宇看到他们，怔了怔：“黑先生，王先生，你们不是说不来送三少奶奶了吗？” 王浩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冷声道：“只要一天没找到暖暖的尸体，她就没有走。既然没走，我们就不必送。我们可不像有些人，从未重视过，自然也能随意放得下。” 霍厉霆空洞的眼波动了动，抬眸深看了王浩一眼。 白宇满脸尴尬，他们也不愿相信三少奶奶已经过世，可警.察的铁证如山，他们能怎么办？ 而且大少催得紧，霍氏需要对外给公众一个交代。 但三少从来没有停止对三少奶奶的寻找，甚至追加了悬红和寻人启事的投放量。 所有的手段，比起之前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这些话，就算说出来，他也知道黑泽和王浩不会接受，只不解道：“那两位过来是？” 黑泽看了王浩一眼，才公式化地向霍厉霆道：“小师妹一直以来都希望能治好你的腿，而且事实证明她的治疗方案是有效可行的。我们今天过来的目的，就是告诉你，如果你心里对小师妹还有丁点尊重，就接续接受我们的治疗。我会继续给你针灸，王浩师弟会根据你的身体状况，替你调整药方。” 白宇的眼泪哗哗又下来了，心里又是酸涩又是感动。 三少奶奶真是太好，即便不在，也替三少计划周详。 可这么好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霍厉霆的眸子亮起，又迅速黯淡。 开口，语气寡淡：“多谢你们。不过，我不配！” “怎、怎么就不配呢？”白宇着急，声音哆嗦。 想到温思暖一次次对这个男人的妥协和迁就，想到困境中男人的选择，黑泽压抑地怒火终于喷薄而出。 他冷笑一声：“对，我们也知道你不配。如果不是小师妹的再三叮嘱，你以为我们愿意给你治？” 小师妹说，黑泽师兄，你不愧是最深明大义，稳重得体的。 今天，这些条条框框，他统统都不想要了。 不等霍厉霆回答，黑泽微躬下身体，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这样没良心的白眼狼，我们巴不得你死！” 白宇第一次见黑泽发火，惊了一惊，连忙解释道：“不、不是这样的。我们三少心里是很疼三少奶奶的。当时歹徒说他们的目标是针对三少，要让三少伤心难过。三少是怕他们伤害三少奶奶，才说选宋小姐。三少以为这样他们就会认为三少更重视宋小姐，从而放过三少奶奶。可谁知道那些歹徒那么笨，脑子根本就不转弯的，所以……” “闭嘴！” 白宇的解释没说完，就被霍厉霆冷声打断。 他红着眼，苍白憔悴的脸颊上，目光坚定如炬，语气冷冽如冰：“错就是错。的确是我对不起她，我配不上她的好。你们，请回！” 无框眼镜下，王浩地眸色沉了沉，没有说话。 黑泽眉尾挑了挑，嘴角勾起挑衅：“小师妹给我安排的任务，是替你扎满一年的针。如果你心里真觉得愧疚，真觉得自己不配好起来，那就就让我把针扎在你身体别的地方，扎得你这辈子都休想再好起来。” 白宇的心肝颤了颤，三少，您可千万不能被激将，不能答应啊！ 霍厉霆目光恢复如水的平静，淡漠地颔了颔首：“抱歉！” 言落，他径直驱动轮椅离开。 白宇心里暗松口气，连忙举着伞快步跟上。 王浩看着主仆俩一前一后的背影，淡淡道：“你又何必激他？他那么聪明，还不知道你是故意的？” 黑泽眼圈泛红，垂在身侧的拳头舒展又握紧：“我只是，不想让小师妹走得不安心。她一直以来的愿望，就是希望他能好起来。” 他又何尝不是，想替暖暖完成这个心愿呢？否则他根本不会来看这男人一眼！ 王浩重重地叹口气，拍了拍黑泽的肩：“走吧！” …… 霍家主宅，小佛堂。 袅袅青烟中，霍老太太跪坐在蒲团上口中念诵着《平安经》，她左手捻动着佛珠，右手有节奏地敲击着木鱼。 丁姨跪在她身后，欲言又止。 片刻，她看着窗外越来越大的雨，鼓起勇气道：“老夫人，三少爷已经在门外等了一天，您就真不让他进来？真的不见见他吗” 霍老太太强压下心里的抽疼，敲击木鱼的手顿住：“我说过，找不回小暖，他就别想再回这个家。我现在破例让他搬回西苑住，已经是对他最大的仁慈。” 丁姨抿了抿唇：“可是，三少真的很憔悴，自从三少奶奶出事后，他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您是知道的，他的身体一贯是不好的。” 霍老太太冷哼一声：“现在知道小暖的好了？晚了！” “是，的确是三少不对，但当时的情况，他也是有苦衷的，并不是真的不想选三少奶奶啊！”丁姨想起白宇的分析，解释道。 霍老太太侧头，灰蒙蒙的眸子睨她一眼：“你知道，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哼，我看他八成是想以退为进，把那个姓宋的弄进来。你，去告诉他，只要我老太婆还活着一天，姓宋那丫头就休想进跨进我霍家大门一步。” 见老太太主意已定，丁姨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喏喏道：“是。” 主宅外。 白宇替霍厉霆撑着伞，可还是架不住雨太大，两个人都被打湿了半边身子。 看到丁姨出来，他眼里立刻燃起希望：“老夫人肯见我们三少了吗？” 丁姨无声地摇摇头，白宇眼里的光瞬间黯淡下去。 丁姨不忍，温声宽慰道：“你们别误会，老夫人是忙着替三少奶奶诵经祈福，才不见你们的。” 她蹲下.身，握着霍厉霆交叠在膝上的手：“三少，老夫人让您今天先回去。她得空的时候，会请您过来见面的。” 雪条一样冰凉的温度，刺得丁姨打了个激灵，心里越发难过。 替三少、替三少奶奶、替老太太、也替这个家，大好的姻缘却徒留下一屋子的伤心人呐！ 聪明如霍厉霆，怎么不知道她这是推搪。 他并不揭穿，默默收回手，低低道：“那我再等等。” 丁姨无奈起身：“三少，您这个样子要是再冻病了，是想让老夫人的心情雪上加霜么？” 霍厉霆一怔，五指收紧，在裤面上抓出深深的褶皱。 他喉结滚了滚，声音喑哑：“好，那我就先回西苑。丁姨，麻烦你替我好好照顾奶奶。” “诶。”丁姨暗松口气：“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老夫人。三少爷，您也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等着老夫人消了气，一定会叫您的。” 霍厉霆不再说话，只微微点了点头，便驱动轮椅离开。 霍厉义过来看老太太，正看到这一幕。 他站在树后，看着霍厉霆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真没想到，阿霆还真对那个丑丫头动心呐！这次还惹得奶奶动了大气，阿霆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爱情亲情事业三失意！” 霍厉义越想，越觉得霍厉霆可怜。 整件事他背上最深最重的骂名，说到底却也是最大的受害者。 …… 夜深，西苑。 绵绵阴雨敲打着书房玻璃，让整个夜晚显得格外的漫长寂静。 白宇给霍厉霆端了杯热牛奶，温声道：“三少，已经很晚了，您该休息了。” 纯白液体在透明的玻璃杯里轻晃，霍厉霆眼眶一热，脑海中蓦地闪过似曾相识的画面。 曾经，有个人也是这样劝他早睡，跟他说牛奶营养丰富…… “三少？”白宇见他忽然定住，又低低地唤了声：“你已经很多年没好好睡过觉了，不能再这样了。” 霍厉霆回过神，淡淡道：“回房。” “诶。”白宇心里暗喜，连忙放下牛奶，推着他回卧室。 极具质感的木门推开，一股若有若无的草药香气扑面而来。 悬宕在主床中间的三八线，铺得整整齐齐的次床，摆放在床头柜上的卡通小夜灯…… 整个房间里，每一样东西，每一个角落，都闪着她雀跃的身影和那张永远含着笑意的小脸。 霍厉霆猛然闭上眼，抬手按住心脏的位置。 针扎似的疼，随着血液迅速的蔓延到全身，每一寸骨骼、每一寸肌肉，都是被刺穿撕裂的疼。 “出去，推我出去。”他低着头，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白宇连忙拉着轮椅退出房间。 房门关上，那种铺天盖地的疼痛感才消失。 霍厉霆扶着轮椅，缓缓地舒出口气：“把门锁出来，谁也不准再进去。” 嘶哑的嗓音，压抑的情绪，那是一种深到不敢触碰的爱和眷恋。 白宇眼眶湿润，瓮声瓮气地应声：“是。那属下现在送您去客房？” “不，回书房。” 今晚，他注定是睡不着了。 白宇动了动唇，终究是把那些劝慰的话咽了回去。 别说三少触景生情，连他自己刚才也差点失控哭出来。 书房的灯亮起，照出满室的寂静和那一排排整齐的书架。 霍厉霆的眸光暗了暗：“把三少奶奶的书和她平时喜欢看那些，都收起来，给她送过去。” “啊？” 白宇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是给她烧过去，心里顿时又疼又酸。 无力，卑微，明明不愿相信，却又不得不信。 他低头，咬了咬牙：“是。属下马上去办。” 白宇刚硬气心肠走到书架前，又听男人轻道：“算了，很晚了，你去休息。我自己来。” 白宇心里明白，三少这是舍不得。 他恭敬又心疼地朝着躬了躬身，退出房间。 房门阖上，男人深陷的眼窝晶亮，水雾一点点凝结。 模糊中，书架前全是她偷偷在这里看书的影子。 她翻着厚厚的药典，焦虑地皱眉，不太聪明却又倔强不肯服输。 她鬼祟地打着手电，却理直气壮地说要节约用电…… 骗子！ 这个狡猾的小骗子！ 霍厉霆深吸口气，压下胸腔里翻涌的血气，将那些她看过的书，一本本从书架上取下来。 宽大的书桌上，一摞摞垒起她的那些书。 医药、财经、管理…… 原来不知不觉，她竟然在这里留下这么多痕迹。 而他，竟然全都记得！ 霍厉霆坐在书桌前，深呼吸，随意翻开一本。 雪白的扉页上，密密麻麻是她娟秀的楷体小字，清楚的标注着学习心得和感悟备注，有的文字后，甚至带着卡通的笑脸或是卡通的哭脸。 男人的嘴角，情不自禁地随着那些表情弯起，指腹轻轻摩挲上那些字符和标记：“你是最旺盛的野草，怎么可能就这么消失？你还活着，对不对？” 她那样的人，只要有光和雨露，就会像风一样的生长。 就算没有，她也会把天捅个窟窿，让自己疯长…… 霍厉霆看着看着，眼皮不自觉地耷拉下来，捧着书的手，缓缓垂到膝上。 漆黑的夜，伸手不见五指。 腥咸的海风呜咽着，卷起翻涌地海浪，咆哮着拍打在临崖绝壁上。 感觉身体在随风晃动，霍厉霆睁看眼，看到自己被一根纤细的绳子捆住腰身，悬吊在舍身崖下。 怎么会这样？ 他心中大骇，急忙抬头往上看去。 第93章 五年后！！！ 悬崖上，一左一右站着两个女人，蓝白校服的温思暖和长裙飘飘的宋菲儿。 “阿霆，把手给我，把你的手给我……” 温思暖趴在地上嘶吼着，拼命地向他伸手，晶亮的水眸中满是焦急。 宋菲儿站在右边，满脸惊恐地看着他，泪水大颗大颗地滚落，双手紧紧地攥着裙摆，一动也不敢动。 绳子“咔嚓”一声，霍厉霆身体立刻往下坠了坠。 温思暖脸一白，喊得更加大声：“阿霆，你看着我，看着我！把手给我，快！” 她半个身子探到悬崖外，眼里滚着水光却生生憋住，一滴也没落下来。 她的焦急那么真切，丑萌丑萌的五官那么生动…… 霍厉霆的心却像是被什么灼了一下。 他来不及多想，一手抓紧绳子，一手倾尽全力地朝着她伸过去。 她还活着！ 她还活着！ 这比什么都重要！ 这一次抓住她的手，他就再不会放开，绝不！ 竭尽全力，他的手终于够到她的指尖。 熟悉的、柔软的、温暖的，是她！ 霍厉霆来不及高兴，就听绳子“嚓”地一声断掉。 他根本来不及松手，就感觉到身体直坠而下，直落入无边黑暗。 温思暖也跟着掉了下来。 可她没有哭，没有惊恐，甚至她的嘴角还带着笑，一如过去见的每一眼。 “不！” 霍厉霆嘶吼出声，猛然从椅子上坐了起来，膝盖上的书“啪”地掉在地上。 他睁开眼，明亮的灯光，宽敞的房间…… 他还在书房，没有温思暖，也没有宋菲儿。 霍厉霆摸了摸头上的冷汗，呼出口气，俯身捡起地上的书。 厚重的书页里，几张折叠的a4纸掉了出来。 他皱眉，捡起来一看，眸光蓦地怔住。 …… 大洋彼岸，青白国，皇宫。 近百尺的寝宫内，kingsize的软床上，一个容貌绝美的女孩，安静地睡着。 乌黑长发如海藻般铺满雪白的枕头，白皙皮肤光洁如最精细的瓷片，娇艳红唇如晨曦中盛放的鲜花。 忽然，女孩纤长的羽睫颤了颤，眼皮下的眼珠左右动了动。 守在床旁的女仆怔了怔，确定女孩的眼睛真的动了，立刻爆发出惊喜地尖叫：“醒了，她要醒了……” 随着她的喊声，偌大的宫殿内，有人快步冲了出去。 不一会儿，就带着一位衣着华贵的年轻男子快步折回来。 女仆看到男子，立刻恭敬地行了俯身礼仪，兴奋道：“殿下，她的眼睛动了。” 年轻男子脸上绽出笑意，推了把身边的人：“叫医生，快去叫医生。” 他望着床上的女孩，三步并作两步，扑到床边。 似乎是感觉到身边有人，女孩纤长的睫毛又颤了颤。 男子的眼睛唰地明亮起来。 他握住女孩的手，轻轻一吻落在她柔软的手背上：“myprincess！快醒来吧！” 片刻，女孩的手指动了动，闭合的眼帘缓缓掀开。 首先印入眼帘的是高挑的弧形穹顶，中心是天蓝色的彩绘，装饰着金色的玫瑰花图案。 随着视线下移，她看到精雕细琢的白色镂空花窗，一眼望出去是繁花似锦、碧海蓝天。 一轮旭日正缓缓从海平面上升起，海鸥金色的光轮中自由翱翔。 所有的一切，美好得像一幅画，美好得像梦境，那么的不真实！ 女孩极目四望，喃喃自语：“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天堂吗？” 年轻男子全程注视这女孩，见她开口说话，立刻站起身激动道：“你终于醒了！太好了、太好了！你饿不饿？渴不渴……” 好听的男声，叽里呱啦地说着听不懂的话，女孩寻声转过头，这才发现床边站着个身材高大的英俊男子。 黑色的头发，健康的小麦色肌肤，一双眼睛又大又明亮，春风满面的笑，穿着颇具特色的织金长袍，眉宇间透出一种浑然天成的贵气。 “咦，以前电视里的人天使都是金发碧眼的西方人，怎么原来天使也有东方人吗？”女孩蹙眉，眼神微愕。 男子对上她的视线，笑容越发灿烂，叽里呱啦的又说了一通。 女孩一句也听不懂，只能茫然地看着他。 男子着急地挠了挠头，跟旁边的女仆交流一番，女仆飞快地跑出去。 拎着药箱的医生和一个穿着职业装的中年女人被带了进来的时候，女孩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 中年女人微笑着看向床上的女孩，一字一顿道：“夫人，您好！我叫秀莹，是来帮助您的？您能听懂我说话吗？” 熟悉的z国母语，还刻意放慢语速。 女孩表情舒展，忙不迭地点点头：“能。请问这是哪里？我是在天堂吗？” 秀莹轻笑，跟旁边的男子交流了几句，才对床上的女孩解释道：“夫人，您还活着，只是身受重伤，昏迷了两个月。这里是青白国的皇宫，这位是我们的三皇子殿下：洪烈.巴颂，是他在小岛度假潜水的时候，把您就回来的。这位是您的主治医生：卧纲。” 皇宫？洪烈.巴颂？还活着？ 女孩目光一滞，双手不自觉抓紧身上的锦被，一帧帧模糊的画面在她脑海中逐渐清晰。 临崖绝壁上，夜风将免提里的声音无限放大。 他说：“我选。我选宋菲儿，我给你一个亿！” 她竭尽所能，给了他自己能给的所有！ 她以为只要自己对他好，他总有一天会明白！ 她以为只要他开心，自己就会开心！ 可亲耳听到他放弃自己的时候，心就像是被千万只蚂蚁啃噬，酸楚疼痛到恨不得就此死去。 呵，难怪他会放弃自己啊！ 这样卑微到尘埃里的爱，不就是等着任人践踏吗？ 女孩的目光变得幽远，唇角扬起苦涩的笑，明亮的眸子里氤氲起水雾，迷蒙又哀伤的样子，看着让人心疼。 洪烈.巴颂担忧地推了推秀莹，焦急地问了一大堆问题。 秀莹连忙把他的话转述给床上的女孩：“夫人，您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需不需要我们帮您通知您的家人或者朋友？”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们三王子殿下，非常地担心您。” 床上的女孩，任由医生替自己作着检查，僵硬地转过头，看着床畔那一双双陌生又关切的眼睛，呢喃道：“我叫什么名字？” 可恶的姓氏，卑微的童年，韬光养晦的半生。 她只是想踩着那个契机，拿回属于母亲、属于外公外婆的东西。 可遇到他，一切都变了！ 她的心里开出花，她所做的一切都变成以他为先。 为他治疗、为他调查、为他铺路…… 她以为他也会这样救自己、护自己，可他却亲手将她推下了地狱！ 没错！海浪无情地拍打在她的身上，将她撞向坚硬的礁石，骨骼碎裂，鲜血染红了海水，那是比地狱更黑暗的地方！ 可她感觉不到疼，因为心里开出的花，结出了最苦涩致命的果实！ 心脏撕裂的痛，比那要痛上百倍！ 她只觉得冷，无边无际的黑暗和阴冷将她破碎的心层层包裹，密不透风！ “肖暖，我叫肖暖。” 肖暖看着他们，水眸熠熠闪光：“肖是我母亲的姓氏，暖是母亲给我的祝福。” 从今天起，她将以母亲之名和过去那个愚蠢软弱的自己，彻底割裂！ 秀莹将她的话，翻译给洪烈.巴颂，提醒道：“看她的样子，似乎并不想提及过去。” 洪烈.巴颂想起她昏迷在海滩上，命悬一线的样子，明亮的眸子暗了暗，故作轻松地向肖暖道：“你肚子饿不饿？想吃什么？” 秀莹立刻替他们做了翻译。 肖暖挤出一抹微笑，黯然地摇摇头：“谢谢，我什么都不想吃。” 卧纲医生放下手里的检查仪器，严肃地对洪烈.巴颂说了些什么。 秀莹面上闪过吃惊，但只一瞬就恢复平静，得到洪烈.巴颂点头示意后，她才把卧纲医生的话翻译给肖暖：“夫人，您之前昏迷，医生一直用给你输液和流食的方式滋养您的身体。但现在您清醒过来，就必须要自主进食了。因为您不是一个人，就算您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肚子里的宝宝考虑。” “宝宝？”肖暖错愕。 她掀开被子，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蓦地想起刚才医生用仪器听了许久。 秀莹温柔地鼓励道：“是的，您肚子里怀着宝宝，他很健康也很坚强，很需要您的照顾。” 这是那一夜，她跟他的孩子？！ 肖暖情不自禁地伸手，轻轻抚摸上小腹。 隔着真丝的衣料，她仿佛已经能感觉到微弱的心跳，在那个狭小的宫腔里跟她做着最大的呼应。 肖暖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谢谢、谢谢你们！谢谢你王子殿下！” 这句，洪烈.巴颂听懂了。 他连忙道：“叫我阿烈，你可以叫我阿烈！” 秀莹马统领话翻译给肖暖。 他的高兴，他的着急，所有的情绪都真诚地写在脸上，一点都不像电视里说的那些尔虞我诈的皇室。甚至，比霍家那种豪门更简单。 肖暖心口轻轻抽疼了下。 她努力扬起笑意，点头轻道：“好，谢谢你，阿烈！” 洪烈.巴颂刚才认真听着秀莹的翻译，完全听懂肖暖的话，立刻笑出一口整齐的白牙：“不用谢不用谢，谢谢你，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呃？”温思暖听不懂，睁着水眸不解地看他，又看看秀莹。 洪烈.巴颂脸颊微微一烫，连忙阻止正要翻译的秀莹：“这句，等我学会z国语言自己告诉她。” 他看得出来她的心情不好，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吓到她。 卧纲医生跟洪烈.巴颂交谈了几句，秀莹翻译道：“夫人，医生说您刚醒，需要多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了。殿下说如果您不知道想吃什么，就由他来为您安排，可以吗？” “好，那就麻烦你们，多谢了。”肖暖点头，目光下意识看向洪烈.巴颂。 即便根本听不懂她的话，他的脸上依旧保持着阳光的笑，如窗外那轮冉冉升起的旭日，闪耀着欣欣向荣的光。 肖暖嘴角随之扬起。 想要的答案，要到了。 该结束的，都结束了。 从今往后，每一天，都应该欣欣向荣地活着。 ……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五年。 皇宫医院，实验室。 女人穿着修身的白色医生袍站在观察舱前，她一头黑色卷发高束，剪水双眸明亮而坚定，缓缓按下操作台上的红色键。 十余个同样穿着医生袍的人环绕在那女人旁边，随着她的动作，所有人屏住呼吸。 随着观察舱的隔离防护罩打开，几只活蹦乱跳的小白鼠出现在透明的玻璃罩里。 众人愣了几秒，接着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肖医生，我们成功了。” “肖医生，有了这个疫苗，文萨尔病毒就不能再横行世界了。” “谢谢您，谢谢您带领我们突破瓶颈，攻克这个世界难题。” …… 他们有的说着青白国语言，有的说着z国语言，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欣喜真诚的笑。 肖暖淡淡地扬唇：“这是大家的功劳。这里的每一位，包括它们。” 她指了指玻璃仓里的小白鼠：“都是这个项目的功臣。” 她朝着众人深鞠一躬：“谢谢你们地陪伴和追随！” “喔！肖医生万岁！万岁……” 众人又欢呼起来。 “好了，好了，都各忙各的去吧！” 清悦的男人声音响起，带着不容抗拒的王者威仪。 众人不用回头，也知道是他们的三王子殿下到了。 他们互看一眼，拉扯着离开，每个人都笑眯眯地朝着肖暖挤挤眼。 五年时间，所有人都知道，这位从海上走来的肖暖医生，带着传奇的医术，是他们未来的三王妃。 偌大的实验操作间，转眼就只剩下相对而立的两个人。 洪烈.巴颂穿着金丝银线的王子袍，手上捧着一束娇艳的百合，用纯熟的z国话道：“恭喜你！” 五年时间，足够所有人成长为更好的样子。 肖暖看着花，眉头微微皱了皱。 洪烈.巴颂马上解释道：“你说过，若非必要，实验室不要出现花粉类的东西，我记得。这个是清洁过的永生花，保证没有那些。” 肖暖眉头舒展，嘴角弯起浅淡的弧度。 她伸手接过花，抚摸着上面以假乱真的花瓣，轻道：“谢谢。其实，你不用这么迁就我。” 洪烈.巴颂脸上扬起满足的笑：“这可是我的荣幸。请问尊贵的肖医生，你现在可以下班了吗？今天是你26岁的生日，能早点跟我回家举办party吗？” 他的手在空中画了个弧形，绅士地弯下腰，摆出请的手势。 肖暖被他夸张的样子逗笑，眼神一瞬恍惚。 原来不知不觉，自己已经26岁了。 她看了看墙上的时间，将花放到洪烈.巴颂的手里：“抱歉，现在还不行。虽然实验成功，但我还要给小功臣们采集具体的数据做比对分析。而且，你知道，我并不是很想庆祝生日。” 洪烈.巴颂眼底闪过失望，但他抱着花束起身那刻，脸上又恢复如常的轻松笑意：“哈哈，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什么都没安排。不过，饭总是要吃的，你记得早点回来哦！” “好。”肖暖点点头。 洪烈.巴颂心满意足地冲着她摆摆手，转身大步出了实验室。 肖暖凝着他的背影，脸上的浅笑，一点点沉下。 …… 傍晚时分，日暮西沉。 火红的落日在天边烧出一片红色的云霞，辉煌耀眼。 皇宫别院。 肖暖随着女仆穿过苍翠掩映中的欧式长廊，纯白的罗马柱旁摆放着娇艳地天堂鸟花篮，来到别院餐厅。 黑白大理石铺就的宽敞餐厅里，只在正中放着一张条形长桌。 长桌上摆放着丰盛的菜肴，有z国的美食，也是有青白国的传统美食。 西式的烛台，在渐落的日光中，跳跃着温暖的烛光。 引路的女仆面带微笑，朝着里面做了个请的手势，无声退下。 还说没准备，又准备了这么多！ 肖暖无声苦笑，抬步迈过门槛，走了进去。 她步入餐厅的瞬间。 房间里响起钢琴和萨克斯混奏的《祝你生日快乐》。 钢琴的清脆优雅，萨克斯的浑厚低沉，两种完全不同的音色混合，碰撞出优美旋律，让人紧绷的身心一下子舒展。 肖暖寻声望去，餐厅侧面的落地窗前，一大一小正专心地演奏着。 同款的黑色燕尾服，白衬衣，黑色领结，优雅又绅士。 大的自然是洪烈.巴颂，他捧着金色的萨克斯，动情地吹奏着，随着节奏摇晃着身体。 他身旁的钢琴前，坐着个可爱的小男孩。 小家伙坐在订做的琴凳上，白嫩地小胖手轻快的在琴键上滑动。 微带自然卷的黑发短发，深邃明亮的黑眸，高挺的鼻梁，粉嫩的唇，还未褪去婴儿肥的小包子脸，又萌又帅。 夕阳余微落在他的身上，给他笼上一层金色的光晕，像是住在人间的小太阳。 肖暖的心，瞬间被添满。 一曲结束。 小家伙立刻从琴凳上跳下来，小炮弹似地飞扑向肖暖。 肖暖连忙上开双臂，一把将他捞起来，抱在怀里。 “妈咪，生日快乐！” 小家伙勾住肖暖的脖子，吧唧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肖暖眸子一弯，亲昵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谢谢宝贝！” 洪烈.巴颂放下萨克斯，款款朝着两人走来，抬手将一大一小拥住，给了肖暖一个贴面吻：“生日快乐！” 肖暖低下头，轻道：“谢谢！” 洪烈.巴颂淡笑不语。 他熟练地接过肖暖怀里的小家伙抱在自己怀里，推着肖暖到餐桌左侧的位置坐下，将小家伙放在自己右侧的椅子上。 仆人立刻送上点着蜡烛的大蛋糕。 蓝色的蛋糕上，用奶油画着白色的海浪，黄色的小岛和绿色的椰林。 椰林下，沙滩上，是两个一小，紧紧依偎在一起的三个背影。 闪烁的烛光，倒映在肖暖地眼里。 她看着满桌佳肴和所有精心设计的一切，无奈道：“阿烈，只是普通的生日而已，你搞得太隆重了。” “每年想给你过生日，你每年都拒绝。这次没办法，我只能先斩后奏了。” 洪烈嘴上勉强，面上却是掩不住的小得意：“而且，对于我们皇室来说，这已经是最普通最普通的庆祝方式了。你今天，不可以再拒绝我。待会儿，我还有另外一个惊喜送给你。” “就是就是。”小家伙抿唇忍住笑意，又黑又亮的大眼睛朝着肖暖眨了眨：“为了这个惊喜，爹地可是准备了好久好久呢！妈咪，你不可以拒绝的哦！” 肖暖看看大的，又看看小的，两张同样真诚又热情的面孔，实在让人无法拒绝。 她弯了弯嘴角，妥协地摇摇头：“好吧！不过，那让我先许个愿，再看惊喜，好么？” “好啊！” 洪烈和小家伙异口同声，齐刷刷地点了点头。 肖暖闭上眼睛，暗暗呼出口气。 片刻，她睁开眼，一口气吹灭蜡烛。 “喔！”小家伙立刻高兴地拍手，“妈咪真棒！” “因为我是超棒宝贝的妈咪，自然必须棒啊！”肖暖隔着桌子，亲昵地揉了揉小家伙柔软的卷发，顺势侧头看向洪烈道：“你知道我刚才许了什么愿望吗？” 洪烈扬唇，自信一笑：“不管什么愿望，马上都会实现。” 言落，他打了个响指。 “啪”的一声，餐厅顶上的幔帐打开，无数红色的玫瑰花瓣纷纷扬扬落下。 偌大餐厅，立刻盛开出一场浪漫地玫瑰花雨。 肖暖惊愕地捂住嘴。 小家伙站在椅子上，兴奋地张开双手抓着玫瑰花瓣，笑得眉眼弯弯。 悠扬地钢琴声响起，是经典的《致爱丽丝》。 随着玫瑰花雨落下的，还有一个红色的心形气球。 气球下方缀着个蓝色的丝绒盒子。 洪烈起身，摊开手掌，蓝色的丝绒盒子正好准确无误地落进他宽厚的掌心。 就像演练过无数遍的那样，他摘下盒子，温情款款地看向眼前的女孩，膝盖缓缓下弯。 他的眼睛比星星还要亮，脸上的笑容不再只有肆意张扬，还多了郑重和严肃。 肖暖猛然意识到什么，连忙起身握住洪烈的手，不动声色道：“我刚才许的愿望就是希望这次回z国办事，能一切顺利。” 第94章 太太死的早 回z国？！ 洪烈怔住，笑意僵在脸上。 这些年，她从未主动提起过z国的人和事，他几乎忘了，她是从z国带着满身伤痕来的。 每个人，都该有属于自己的过去。 旋即，洪烈面上的表情便是一松，顺势回握着她的手：“好，有我陪着你，一定会一切顺利。这次，你想回去多久？” “快则几个月，慢则两年，不会太久的。” 洪烈悬着的心，彻底放松下来，只要她肯回来，这就足够了。 他们，还可以又很多时间。 “好，我先陪你回去，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再继续这场惊喜！” 警报解除，肖暖暗暗松口气，扬唇浅笑，不置可否。 夜晚。 水手风装修的超大儿童房里，小夜灯微弱的光照着漂亮的床型大床，照出床上双眸紧闭呼吸均匀的小家伙。 肖暖温放下手里的《财经攻略》，嘴角噙笑。 别的孩子睡前都听童话故事，这小子三岁开始，听得的就是财经新闻。 她温柔地捋顺孩子额前卷发，轻轻一吻落在眉心：“晚安，宝贝！” 她柔声说完，有替小家伙掖了掖被角，起身离开。 转身的一霎，手被一只柔软的小手拉住。 肖暖哑然失笑。 “宝贝，你不乖哦！又装睡骗妈咪呢！”她回头嗔道，眼神却是掩不住的宠溺。 床上刚才还酣睡的小家伙，咧嘴一笑，明亮的眸子灿若星辰：“妈咪，我演得好不好？” 肖暖俯身，亲昵地点了点小家伙的鼻尖：“好，非常好，妈咪都被你高超的演技骗过了。” 小家伙脸上的笑意更甚，甜甜道：“可是妈咪今天的演技不佳哟！” 他眨巴眨巴眼睛，露出几分少年老成：“妈咪，你今天明明猜到爹地要向你求婚，你为什么要故意岔开话题呢？你是不是不想嫁给爹地？还是没准备好？是王妃这个位置，让你感觉到太大的压力了吗？” 肖暖被他一本正经地样子逗乐，回握着他的小胖手捏了捏：“宝贝，你怎么这么聪明呢？！” 小家伙笑起来，得意地摇头晃脑：“因为我是妈咪和爹地的宝贝啊！” 他接着又道：“所以，妈咪，你不要想岔开话题哦！” 这个小滑头！直接断了她的退路呢！幸好，她原本也没打算隐瞒。 肖暖靠着床头重新坐下，一手握着小家伙的手，一手将他揽进怀里：“你说得对，妈咪的确是还没准备好。不过跟你爹地还有王妃的位置都没有关系，是妈咪有很多事情还没处理完，心里还有障碍。所以，暂时没有办法做那个决定。” 小家伙眨眨眼：“是关于z国的吗？哦，所以妈咪你才要赶着回z国？” “聪明。”肖暖眉眼含笑，眸底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黯然。 小家伙握着她的手，软软地朝她怀里拱了拱：“妈咪，你放心，不管什么事，我跟爹地都会陪着你一起去处理的。” 他顿了顿，似想到什么，好奇地抬头道：“妈咪，你从小就让我学习z国语言，学z国的历史文化，是在为我们一起回z国做准备么？” 他的眸子又大又亮，仿佛一眼能看到人心里去。 肖暖摸摸他的头，挡住那视线，温声道：“当然不是。因为妈咪是z国人，所以你也是，自然要对故国有一定的了解。再说，z国是文明大国，拥有最悠久的历史文明和与时俱进的先进科学技术，有很多值得我们学习和借鉴的地方。” 小家伙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恩，我在国际时政里，也听到很多关于z国迅猛发展地新闻。妈咪，真想马上就跟你和爹地一起去看看呢！” “你乖乖的，早点睡觉，等妈咪和爹地准备好，就带你一起去了。” 肖暖说着，将他塞回被窝里，盖好，又在他眉心吻了吻：“好了，晚安了，宝贝。” “晚安，妈咪！” 小家伙甜甜地应声，乖巧地闭上眼睛，想着书本和视频上那些z国的壮丽河山，渐渐进入梦乡。 …… 翌日，清晨。 餐厅里，肖暖和洪烈、小家伙三人正用着早餐。 侍女沙丽匆匆进来，施礼汇报道：“殿下，王后来了。” 她话音刚落，王后提达.巴颂就在四个侍女的追随下，施施然走了进来。 提达王后五官清秀，带着这个年龄段人该有的老态和雍容，加上今天穿着朴素常服，只带了几样金饰点缀，显得格外平易近人，也能看出来得十分匆忙。 肖暖和洪烈对视一眼，连忙拉着小家伙起身，带着一屋子人行礼。 “参见母后。” “参见王后。” 提达王后端庄地笑，亲切道：“都免礼。我只是想过来跟云天宝贝用个早餐，大家不用紧张。” 她身后的大侍女抬了抬手，招呼着众侍从退下，将房间完全留给祖孙三代。 没有侍从在场，提达王后的表情明显更轻松。 她慈爱地朝着小家伙招招手：“云天宝贝，快，到奶奶这里来。” 小家伙咧嘴一笑，立刻松开肖暖的手，“嗖”地扑进提达王后怀里，用标准地青白语道：“王后奶奶，云天想你。” 提达王后整颗心都被萌化，抱着云天爱不释手：“哎哟，真是奶奶的乖孙子。” 洪烈连忙邀请王后入席：“母后，请坐！” 王后抱着云天过去，又亲了亲才将小家伙放到身旁的位置上：“云天最近又长重不少，真好。” 肖暖替她盛饭，恭敬道：“都是母后派人细心教养的功劳。” 这五年，她和洪烈在所有人眼中，是公认的王子和王妃，只是没有举行正式的大婚典礼而已。 因为洪烈带回她的时候，她腹中已经怀有身孕，怕惊扰胎气，才没有行礼。 生下云天后，王后几次派人催促，洪烈都以肖暖想先在医学界建立些成就，不负皇室的脸面一推再推。 但人前，她都随了洪烈对其他王室成员的称呼。 王后轻笑，语气温和：“是你和洪烈生得好。不过，我昨晚听侍女说，你想回去z国？还要带着阿烈和云天一起去？” 肖暖抿了抿唇，陈恳道：“是的，母后，我们有这个打算。” 王后脸上的笑意收敛，秀眉浅蹙：“z国毕竟是你的故国，你和阿烈回去看看也是应该的。不过云天宝贝，你们可不能带走。” 她的声音温软，语气却不容置喙。 肖暖表情微怔，洪烈立刻嬉笑着插科打诨道：“母后，您这是什么话？怎么说得好像我和暖暖要去做坏事呢？我们只是过去谈生意，很快就回来了。再说，云天现在还没上学，又正是对世界充满好奇的时候，正好跟我们去看看这个世界，看看他母亲的故国。” 王后和善的眉目在洪烈和肖暖身上转了转，叹气道：“我不是对你们有什么疑虑，我是舍得我的乖孙子。” 她转头看着云天，眼里满是慈爱地光：“我只要一想到要很长时间看不到我的宝贝云天，心里就觉得难受。” 这样深厚的疼爱，不仅是因为云天聪明可爱，更因为洪烈对外建成云天是他的孩子。 肖暖动了动唇，心念一霎动摇，她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洪烈桌下的脚，轻轻碰了碰她的腿，摇摇头。 王后眼里只有云天，丝毫没有察觉两个人的小动作。 云天晶亮地眸子一转，抱着王后的胳臂撒娇道：“只要一想到长时间看不到我的王后奶奶，云天心里也觉得难受呢！” 软糯的童音，立刻让王后眉开眼笑：“乖！真是奶奶的好宝贝。” 云天狡黠地朝着肖暖和洪烈眨眨眼，又抱着王后的胳臂摇了摇：“可是，一想到不能跟爹地妈咪在一起，一想到不能亲眼去看看妈咪的故国，不能亲眼去见识z国的文明和强盛，云天心里也好难受啊！” 看他噘着嘴，腮帮子鼓鼓的，王后立刻心疼得皱眉：“小乖乖，别难受，那你想怎么办呢？” 云天歪着头，煞有介事地想了想：“王后奶奶，不如这样，我跟着爹地妈咪回去工作，顺便学习科学文化知识。等爹地妈咪办完事，我再跟他们一起回来建设我们的祖国啊！当然，在这期间，我保证每天都给王后奶奶通话，这样王后奶奶就能每天见到云天宝贝，云天宝贝也能每天见到奶奶啦！” 他一口气说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满怀期待地看着王后，小脸上带着为自己想到办法而高兴的小得意。 提达王后向来最宠爱他，根本没办法拒绝这样的眼神，无奈妥协道：“好吧！为了让你高兴，奶奶就退一步！” 她捏了捏云天的鼻尖，强调道：“不过，你要保证，每天都要跟奶奶视频哦！” 云天二话不说，爬起来勾住王后的脖子，“吧唧”一口亲在她的面颊上：“谢谢奶奶，奶奶万岁！奶奶是全世界最好的奶奶！” 他彩虹屁的样子，真是像极了当年的自己！ 肖暖看着喜笑颜开的祖孙俩，有一瞬失神。 王后欢喜地将云天抱在怀里，对着洪烈道：“不管多忙，一定要照顾好云天，知道吗？他可不光是你们的孩子，还是我们巴颂皇室的长孙，而且是现在唯一的孙子，将来的王位继承人，不能再外面逗留太久，明不明白？” 洪烈点点头，笑出一口白牙：“母后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 他深情地看肖暖一眼：“我和暖暖可是他的父母，不会亏待了他的。” 肖暖脸颊微烫，朝着王后郑重道：“谢谢母后，我们处理好公事，一定立刻回来。” 王后对自己儿子这副没正行的样子见怪不怪，只得无奈地叮嘱肖暖道：“你们都要好好的，早点回来。” 肖暖顺从地点头，直到王后离开，她才长舒出一口气。 …… z国，锦城。 今天是霍氏集团旗下，最大的医药公司sn制药成立的日子。 一大早，应邀前来和闻风而至的各路记者媒体就堆满了霍氏集团的新闻发布厅。 上午十点，伴随着红木大门打开，一道挺拔的身影众星拱月般的在多名公司高层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黑色的复古款高定西服，包裹出男人颀长的身形。修长的眉，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眸子冰冷地平视着前方，笔直的大长腿迈出的每一步，都带着王者君临天下的气势。 “哇，霍总好帅啊！” 此起彼伏的相机声中，不知谁先花痴地感叹了一句，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讨论声。 “是啊是啊！光是舔颜，就能帅到我腿软了！再加上这一米八的大长腿，简直要了命了。” “你不知道吧？他以前可是坐轮椅的，据说是被他那个大哥陷害，瘫在轮椅上好几年，差点就一命呜呼了。幸好后来遇到位神医，用传统中医治好了他的腿，才有他今时今日的地位呢！” “对，我也听说了。这几年霍氏的重心偏向医药研究，就是因为当年那位受了那位神医的恩惠。全靠治好双腿，他才重新恢复斗志，后来又调理好身体，他才能一举打败当年的霍家老大。” “说起那位霍家老大，也真不是个东西！把自己亲弟弟害残废，坐上总裁的位置还不满足，还想要吞并整个霍家，下毒杀人、绑架勒索，什么龌龊伎俩都使得出来。” “可不是，这种人本来应该遭天谴。可谁知他运气怎么那么好，居然有人给他通风报信，让他在这位霍总收网的时候，提前跑掉了。他那样的活着，只怕迟早是霍家的祸患！” “就是就是。”又一个声音压低道：“我听说这位霍总，这么些年，一直在世界各地重金悬赏找人，只怕就是在找那位吧！” …… 窃窃私语声，最终随着司仪宣布典礼结束，众人用雷动的掌声送走霍家这位年轻帅气的当家人，才逐渐平息。 霍氏集团，顶楼总裁办公室。 男人靠坐在真皮沙发上，一手随意地搭在靠垫上，一手捏着眉心，声音略显疲惫：“接下来还有什么行程？” 白宇翻了翻手中的平板，恭敬道：“没有了。” “恩？”男人抬头，深眸冰冷幽暗。 白宇被他锐利的视线一扫，低下头低声提醒道：“明天，是她的生日。” 男人的眉头挑起，视线凝住。 一直用工作堆满所有时间，不想时间竟然过得这样快，又到她的生日了。 男人的眸光黯淡下去，俊美的容颜上闪过郁色，声音越发低沉：“那接下来的一周，就辛苦你们。” 言落，他起身，步入办公室内间的休息室。 很快，他就换了身普通的休闲套装出来。 依旧是沉稳的黑色系，但宽松的线条和尺码，让男人英俊立体的五官柔和不少，随性中透出几分期待。 白宇依旧站在那里。 男人将黑色的背包跨在肩上，拍了拍白宇的肩膀：“好好看着公司。” “哦。” 白宇闷闷地应声，心里无声地呐喊：我也想去看三少奶奶啊！ 像是看穿他的心思，男人淡淡勾唇：“等我回来，给你放两天假。” 白宇眸子倏地亮起，立刻恭敬地俯身：“多谢三少。” 男人不再说话，他将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带在头上，径直出了办公室。 没过多久，一辆普通的灰色家用轿车从霍氏集团底层车库驶出，沿着高架驶上出城的高速公路，一路向北郊三清山而去。 三清山后山，一座平坡而建的工厂内，穿着白色制服的工人在车间内忙碌着，制药提纯，配比分析；车间外围，穿着灰色制服的工人，正在忙着运送和晾晒草药。 整个工厂内外，忙而不乱，井然有序。 灰色家用轿车停在工厂门口。 霍厉霆按下车窗玻璃，看了大铁门上那两个草扎的“药庐”两个字几秒，才按下喇叭。 门卫室里的老大爷探出头，看清男人清俊的面孔，立刻激动地开门迎出来：“老板来了！” 霍厉霆将车驶进厂区停好，已经有不少工人温声看过来。 他们脸上带笑，恭敬地向男人问好：“老板好！” 霍厉霆一改平日里的冷漠，淡笑着朝他们颔首：“你们忙，不用管我，我找点花就走。” 言落，他领着背包，轻车熟路地绕过厂房走向后面的药圃。 数百顷的药圃，遍布整座后山。 正值春夏交替之际，漫山遍野的各种中药材绿意盎然、枝繁叶茂，空气里弥漫着淡雅的花香和清新的药香。 霍厉霆闭上眼睛，深吸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片刻舒展。 他打开背包，拿出准备好的胶鞋换上，熟练地撩起衣袖，踩着狭窄的土路去采摘那些最新鲜最美丽的草药花叶。 淡紫色的石斛花，红色的人参花，深紫色的葛花…… 各式各样小朵的鲜花，从大棚到药圃，从药圃到大棚，渐渐在男人的手里堆出漂亮的形状。 药圃里，几个锄草浇水的工人远远看着，满脸艳羡。 “老板对他太太可真好啊！听说他太太都死了五年多了，可每年他太太的忌日生日，他都要亲自到这里来采花，然后带去墓前，跟他太太聊天，一陪就是好几天，真是一往情深啊！” “何止啊，我听说老板买下这座山，修这个药庐就是为了他太太呢！听说她太太出生中医世家，咱们现在种的这些，可以说都是老板对他太太的思念呢！” “真的？”扶着锄头的中年女人震惊，接着感慨道：“啧啧，这么英俊潇洒又有钱又专情的男人，果然都是别人家的老公啊！只可惜，他太太死的早，不然一定是一对神仙眷侣。” “可不是，光是想想，就知道当年他们的感情该有多好了。” …… 清爽的山风吹过，断续送来几个人的讨论声。 霍厉霆掐着花叶的手收紧，眸色一片晦暗。 如果，当年他但凡对她那么一点点，她或许就不会死了。 只可惜，如果只是如果！ 他闭了闭眼，呼出一口浊气，继续采花，直到将手里的花草编织成一捧花束。 …… 辉园。 霍厉霆一身黑衣，静静矗立在那座弧形的雕花墓碑前。 墓碑上，女孩的黑白照片上容颜依旧，笑颜如花。 他俯身鞠躬，将手中精心包扎的花束，放在墓前专门供奉的花台上：“小暖，我来看你了。” 他蹲下.身，从包里拿出湿纸巾，仔细地拭去墓碑上的灰尘，小心翼翼擦干净女孩的照片。 每一粒微小的灰尘，他都不曾放过。 可他手背上残留着采摘花叶时，被枝桠刮破的血点，他却浑然不觉。 看着一切都恢复如初，他满意地直起身，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浅蓝色的保温盒。 盖子揭开，香气立刻满溢出来，是满满一盒浓油赤酱的红烧肉，还袅袅地冒着热气。 霍厉霆将盒子放在花束旁边，靠着墓碑坐下来，扬唇浅笑道：“小暖，你尝尝我这次的红烧肉。我每周练习一次，虽然还是没有你做的好吃，但应该也能勉强入口。委屈你，先将就一下，我以后会继续练习。” 寂静的墓园，无人回应，只有清风拂动树叶的沙沙声，似在替人悲戚。 霍厉霆从下午坐到日暮，才沿着山路回到药庐歇息。 那几个工人没有说错，他当年买下三清山后山修建药庐，就是因为三清山前山正是霍家的墓园：辉园。 她常说，她要努力的学好医术，做个好大夫。 他没有办法再帮她实现做好大夫的梦想，只能让这漫山遍野的中药材，无声地陪着她。 翌日，清晨。 霍厉霆刚洗漱完穿好衣服，就听见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他打开门，看到披着一层露气站在门口的白宇。 白宇见了他就跟见了救星似的，立刻急道：“三少，飞黄集团抓住我们合同中的漏洞，现在死咬着我们不放，坚持要您出面才肯继续合作。” 霍厉霆眸子一凛，房间内的温度骤降：“你是第一天跟我？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不知道？” 白宇心里暗暗打鼓，绝望地闭了闭眼：“对不起，三少！属下知道不该这个时候来打扰您，可属下实在是没办法了。他们的态度十分坚决，说见不到您本人，就一切免谈。” 第95章 害死糟糠之妻 霍厉霆不为所动地背上背包，冷然道：“能谈就谈，不能谈赔钱给他们就是。” 白宇声音发颤：“可是，那是三个亿啊！” 霍厉霆挑眉睨他一眼：“三亿就三亿，霍氏没有？” “不管多少钱，总之这几天就算天塌下来，你也不要打扰我。” 他冷冷地撂下这句话，绕过白宇，径直往药圃去。 白宇僵硬地站着，看着男人的背影欲哭无泪。 三少，您这是非要赶来太阳出来之前，把最新鲜的花送到三少奶奶眼前么？ 就回去处理完再来不行么？ 那些坏蛋也是掐着时间知道您不在，才来找事的啊！ 您要是就这么放任他们不管，这次是三个亿，下次说不定就是三十个亿、三百个亿了啊！ 白宇重重叹气，您要是早这么对三少奶奶不就好了？ 现在这么情深似海，连公司也不管，是要搞哪样啊！ 他焦躁地抓了把头发，真是令人头秃。 三少这病，只怕只有三少奶奶活着，才能治了。 …… 辉园。 金色的晨曦推开薄雾。 霍厉霆捧着带露的药草花，看到站在温思暖墓前的一男一女，脚步微顿。 只一瞬，他便重新律动双腿，走了过去。 墓前的男女听到脚步声，齐刷刷地扭过头。 赵晓棠穿着白色的简约风衬衣，黑色阔腿西裤，外披着件黑色风衣。即便不施脂粉，也能看出整个人精致又干练。 黎磊穿着套头的连帽黑色卫衣套装，古银耳钉在晨曦中闪着冷光。 看清来人是霍厉霆，赵晓棠鼻腔立刻喷出一声轻嗤：“哟，我们贵人事忙的霍三少，今天又来扮深情啦？啧啧，现在腿好了，能亲腿走着来了？可还记得当年是谁治好了你这双腿？” “是小暖。”霍厉霆目光平静，语气坦然。 “哟，良心还没被狗吃完呢！”赵晓棠冷笑，转头看着墓碑上女孩黑白分明的照片，道：“小暖暖，你看好这个男人，记住这个男人，有什么仇有什么怨，都冲着他来，不用客气。” 霍厉仁跑路之后，很多证据都证明霍厉霆不管当初怎么选，最后死的那个人，一定是温思暖。 因为霍厉仁的目的，就是要搞乱整个霍家，而只有温思暖死，才能达到这个效果。 可五年多过去，赵晓棠依旧不能原谅霍厉霆，就因为当年他亲口说出那句：我选宋菲儿。 霍厉霆不推脱、不反驳，也不解释，安静地听着，任由赵晓棠数落。 黎磊听不下去，悄悄拽了拽赵晓棠的衣角，低声道：“行了，差不多得了。” 赵晓棠不理，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她又酸了霍厉霆两句，才对着温思暖的照片道：“小暖暖，生日快乐！我还要回医院上班，今天先走啦！改天再过来看你！” 她用最朴实轻快的语气告别，就像温思暖还活着，泛红的眼圈却泄露出心底的难过。 她不再看霍厉霆，昂着头从容地从他身边走过。 黎磊向温思暖道别，又冲着霍厉霆点点头：“霍总，那我们就先走了，您多陪陪小暖。” 霍厉霆礼貌地点头，退到一边：“恩，多谢你们来看小暖。外公外婆那边，还要麻烦你们多过去照顾。” 黎磊比了个“ok”的手势：“放心，我爸妈都在老家，外公外婆身体很康健。” 霍厉霆欣慰，还没来得及开口道谢，就听赵晓棠回过头，不耐道：“你到底走不走？不走我自己开车走啦！” “走走，马上来。”黎磊表情微讪，朝着霍厉霆摆摆手，快步追了上去。 霍厉霆盯着两人渐渐汇合的背影，眸底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羡慕。 下山的路上，黎磊温声提醒赵晓棠，道：“小姐，你现在好歹是个医生，这火爆脾气就不能改改？” 赵晓棠翻了个白眼，忿忿道：“改什么？我有什么好改的？对病人要像春天般温暖，但对他霍厉霆，只能像对待敌人那样严酷。哼，我没打死他，已经是给小暖面子了。” 黎磊无奈地摇摇头：“是。他的确不是你的病人，但他是你的老板啊！你们医院接受了霍氏多少注资，你不知道吗？你那个病理研究室，可以说连根玻璃管都是他霍厉霆给的钱。” “那有怎么样？” 赵晓棠不以为意，理直气壮道：“他敢捐我就敢收，想让我原谅他，除非小暖活过来！” 黎磊见说不通，只得重重地叹口气。 当年的事，他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从来不敢责怪任何人。 如果真的能让小暖活过来，他宁可，用自己这条命去换！ …… 霍家，主宅。 二楼露台。 霍老太太穿着宽松的太极服，沐浴在晨曦里，慢悠悠地耍着太极拳。 丁姨站在玻璃滑门边，双手交叠在小腹处，恭敬道：“老夫人，三少爷又去辉园陪三少奶奶了。” 霍老太太动作不停，语气冷淡道：“赎罪倒是跑得快，可那能有什么用？就算再守上十年二十年，小暖也回不来。” 丁姨怅然，温声道：“是，可到底是三少爷的心意啊！” 霍老太太叹口气：“也对。那样做要是能让他心里好受点，也可以。” 敏锐觉察到她话里的松动，丁姨试探地建议道：“老夫人，不如这次就让三少爷回来吧！三少奶奶离开也五年多了，不管是生日还是忌日，三少爷一次也没忘，可见是真的知道错了。” “再说公司家里，揪出大少爷的事，也全靠三少爷。虽然二少爷一夜长大，现在也懂事很多，能帮着分担些，可这家里家外，公司上下，主要靠的还是三少爷。” “而且这五年的时间里，公司的增长速度是过去二十年的总和。您是不知道，当初那几个看霍家落难就卖股份脱身的股东，这些年真是肠子都悔青了。现在外面都说三少爷年少有为，肃内攘外，是商界奇才呢！” 霍老太太听着心里舒畅，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呵，他能做出这些成绩，还不是多亏我们霍家的栽培和基因，没什么值得骄傲的。总之，我说过的话，绝不会收回。” 丁姨瞧着她那不自觉轻快的动作，抿嘴偷笑道：“老夫人，您这口不对心的，怕是担心见了三少爷，自己会先忍不住心疼吧？” “胡说。”霍老太太傲娇地嗔道：“他做这么点事就想回家，不可能！那么多罪，且让他慢慢赎着吧！” 丁姨暗笑不语。 离三少爷回家的日子，应该是不会太远了。 她正想着，忽听老太太又道：“小暖外公外婆那边怎么样？两位老人家的身体可还好？” 丁姨回神，点头道：“好着呢！医馆每天都照常营业，两位老人家忙着治病救人，日子虽然有点累，但充实。再则，我看他们二老应该也不是为钱。他们经常赠医施药，是十里八乡出名的大善人。” 霍老太太的动作停住，认同地点点头：“是，正因为有他们两位慈爱善心的教导，小暖才能长成那么善良出色的好孩子。哎，只可惜我们霍家没这个福分，还连累了那孩子。” 她皱着眉，面露戚色。 丁姨见状，连忙过去扶她坐下休息，故作轻松道：“肖老爷子还是个药痴呢！平时治病救人，闲暇就跟自己的徒弟们研究医药。虽然他们知道三少奶奶去世的消息，也消沉了一段日子，但很快就振作起来，继续研究。这悬壶济世的大胸怀，真真是让人敬佩呢！” “恩。他们都是有大医德的人。”霍老太太面露赞许：“暗中资助老爷子研究项目的事，经费一定要多给，让他们能尽可能地放开手脚，去做更多更好的研究，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丁姨轻笑：“老夫人，您就放心吧！这些事三少爷亲自盯着呐！半点不让其他人操心。” 霍老太太灰蒙蒙的眸子一顿，叹气道：“这又是何苦呢？” 这还不是口是心非，心疼三少爷呢？ 丁姨心里暗笑，面上却不拆穿，顺着道：“你刚才不是说了么？这样做，三少爷心里或许能好受点，您就由着他吧！” “对，说到底，也是他欠肖家的。”霍老太太嘴上忿忿，语气却不自觉地松动下来。 她靠坐在摇椅里，幽幽道：“阿霆跟宋家那丫头怎么样了？还来往着呢？” “恩。”丁姨闷闷地应声，又解释道：“两年前，宋小姐的眼睛和记忆陆续恢复后，三少爷就很少去她那边了。不过宋小姐经常会去找三少爷，三少爷偶尔也会跟她吃个饭，但都是大庭广众的地方，没有在那边过夜什么的。” 霍老太太晃着摇椅，不说话。 丁姨瞧着她的神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又探问道：“老夫人，您还记得五年多前，三少说照顾宋小姐是有原因的。但是这些年，他一直也没说，您要不要叫他回来问问？” 往事在脑海中展开，霍老太太微微沉吟，淡淡道：“不用了。当年我想知道，是担心影响他和小暖的关系。现在小暖不在，一切都没有意义了。至于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只要不在我跟前晃，我就只当是不知道了。” 丁姨知道她又口是心非了，心疼地宽慰道：“对，您想开些，保重好您的身体，比什么都重要。” 丁姨顿了顿，似想到什么，又补充道：“大少爷还没有消息，但这个时候，没消息就是好消息，他应该是躲得好好的呢！” 霍老太太皱眉，鼻翼里喷出一声轻哼：“哼！那个不肖子孙，死在外面才好！以后，他的消息，你不用告诉我。” 爱之深才会责之切啊！ 丁姨心里明白，面上还是恭顺地答应下来。 …… 几天后。 霍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白宇正整理着桌上需要签字的文件，听见开门声，立刻抬头看去：“三少，您回来了。” 男人穿着黑色的休闲套装，身上带着风尘仆仆的疲惫，神情释然。 他摘下头上的棒球帽，似笑非笑道：“不想我回来？” 每次见完三少奶奶，三少的心情都会相对放松。 白宇心里替他高兴，面上却苦兮兮地过去，接下他手里的东西：“想，太想了。飞黄集团的法.院传票都快到了，您再不回来，属下就要急死了。” 霍厉霆睨他一眼：“怎么，三个亿没赔出去，想邀功？” 果然，在火眼金睛的三少面前，一切小把戏都无所遁形。 白宇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属下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属下只是跟您有样学样。” 他说着，忍不住笑起来：“他们来势汹汹，属下是一时不察，才乱了阵脚。从药庐回来后，属下仔细想了想，他们是想趁您不在，找公司的麻烦。可您就出去那么几天，他们应该比我们着急。既然他们摆架子说不想谈，那属下就不找他们谈。果然，没两天他们就自己找上门来了。嘿嘿，属下就拖着他们。这不，就拖到您回来了么？” 霍厉霆嘴角弯起清浅幅度：“总算还有点脑子。” “谢谢三少夸奖。” 白宇高兴不过几秒，又忍不住焦急道：“可是三少，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飞黄集团的人还是会再来的，说不定一会儿就上门了，我们该怎么办呢？而且我刚得到的最新消息，他们还联合了跃东集团，要一起向我们索赔。” “呵！果然这件事，还有跃东的份。” 霍厉霆轻蔑一笑，从容道：“不急，你跟我来。” 他转身朝着办公桌走，在抽屉改装的保险柜上输入一组密码后，保险箱“啪”的一声打开。 他从里面拿出一枚黑色的u盘递给白宇：“把这些新闻放出去，至少让它们在热搜上挂够三天。” 白宇眸子一亮，双手恭敬地接下：“明白，属下马上去办。” …… 翌日上午。 飞黄集团董事黄智和跃东集团董事张跃东怒气冲冲地闯进霍厉霆办公室。 黄智一进门，就厉声质问道：“霍老三，是不是你阴我们？” 白宇正在向霍厉霆汇报工作，连忙迎上去拦住两人：“黄总、张总，别着急，有话好好说。” “好好说，说个屁啊！”张跃东怒道：“现在那么多合作单位来找我们解约，全是因为网上的负面消息。不用说，那些消息肯定是你们放的。” “是不是的，您二位这样，也解决不了问题啊！” 白宇面上赔笑，心里暗暗鄙夷。 两个人加起来都百多岁了，跟三岁孩子似的撒泼打滚，传出去也不怕让人笑话。 黄智想要冲过去找霍厉霆理论，奈何白宇人高马大，双臂一展就将他们拦得严严实实。 黄智懊恼地跺脚，隔着白宇的肩膀望向霍厉霆：“姓霍的，你说，到底是不是你？” 霍厉霆靠着椅背，悠然地将手中文件阖上扔在桌上，淡淡挑眉：“是我。” 他墨瞳睨转，眸光幽冷深邃：“所以你们现在这种态度来，是想打架斗殴解气，还是想跟我同归于尽？” 他就坐在那里，平静地看着他们，明明看着比所有人都矮半个身子，强大的气场却像是高出两米八。 仿佛今天他们无论想干什么，他都有奉陪到底地气度。 当然最后，胜利的那个，还必然是他。 黄智和张跃东怔住，叫嚣声戛然而止。 房间内，一霎寂静。 黄智脸上的横肉跳了跳，嘴角生硬地弯出笑意：“不是，当然不是，我们就是想来求证一下。” 他朝着张跃东挤眼，张跃东回过神，佯装镇定地摸了摸自己发根花白的背头，笑眯眯道：“贤侄啊！我们跟你父亲，那也是多年朋友了。这次的事情，肯定是有什么误会，都是旧相识，大家关起门，说清楚就好。” 白宇嘴角勾起一抹冷嘲，放下双臂，冷道：“那两位老总，请坐呗？” 黄智看了看霍厉霆办工作前的转椅，又看看男人冷峻的面容，讪讪地摆摆手：“不不、不用了。天天在办公室里坐着，人都坐傻了。站着，我们站着就行。” 张跃东刚想坐下，闻言只能尴尬地站起来，附和道：“是是，就几句话的事，我们站着说就好。” 他谄媚地看向霍厉霆：“贤侄啊！我们今天来，主要就是想问问热搜的事，既然你也承认的确是你的手笔，就麻烦你高抬贵手，给我们撤下来，行吗？” 霍厉霆不说话，靠着椅背淡漠地看着他们，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扶手上敲击着。 白宇轻咳两声：“黄总、张总，你们找我们索赔的律师函可都已经到我们公司法务了。” 毕竟三个亿的赔偿和公司是否能继续顺利运营比起来，实在是算不了什么。 黄智和张跃东相视一眼，立刻就作出了决定。 “什么赔偿？” 黄智假装吃惊，片刻恍然大悟地一拍大腿：“哎哟，不过就是合同里少写了两个字的小疏漏么？大家面谈坐实的条款，哪值得咬文嚼字的抠字眼。霍三少，我们绝对没有找你麻烦的意思，都是那帮下属不懂事，胡搞瞎搞。你别往心里去，这都是误会，我回去马上就让他们撤销索赔，亲自上门，向你赔礼道歉。你看，行么？” 霍厉霆仍旧不说话，一双漆黑地眸子冷冰冰地看着他们。 张跃东被看得直发怵。 如今的霍厉霆，显然已经不是当年霍家那个被外界公认，最仁慈心善，什么都不计较的三少爷。 他现在，就是商场上六亲不认，杀伐果决的活阎罗。 张跃东咽了口唾沫，端着自己长辈地架子，附和道：“是啊，贤侄，一场误会。我这个当叔父的给你作个保。那件事纯粹是我们两家公司下属不诚信经营，设局咬文嚼字，跟你们霍氏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真的是从来没想过，要找你们赔偿。” 两人说完，都巴巴地看着霍厉霆，等着他松口。 霍厉霆淡漠地审视他们片刻，忽然直起身，从办公桌下摸出一支录音笔放在桌上：“很好，两位刚才说的话，我都已经录下来了。如果到了法庭上，这些都可以作为呈堂证供。” 他平静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淬着寒冰。 黄智瞬间脸色煞白，声音发颤：“你、你什么意思？” “你猜？”霍厉霆摊手，嘴角勾起冷笑：“我要是你们，现在就该出去找最好的律师，想办法把损失降到最低。” 张跃东腿一软，险些站不住。 网上的负面新闻已经让公司损失惨重。 霍厉霆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他不但不会撤热搜，还会反告他们两家公司不诚信经营。 到那个时候，他们的公司就彻底玩完了。 黄智同样意识到这点，只觉得全身血液都直冲上脑门。 他喘着粗气，指着霍厉霆的鼻子，怒不可遏道：“姓霍的，你又阴我们！” 霍厉霆俊美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从你们选择在那天动手的时候，就该想到这一点。” 没有人可以挑战那个人在他心里的重量！ 也没有人敢挑战那天在他心里的重量！ 黄智彻底明白过来，恼羞成怒道：“姓霍的，你别在这儿假惺惺地扮情圣。你就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是你喜新厌旧、沾花惹草，还害死了自己的糟糠之妻！” 张跃东肥硕地身体颤动，附和地骂道：“你不但对自己的老婆无情无义，对自己的骨肉兄弟也心狠手辣。你这样绝情绝义的人，这辈子就不配得到幸福，你就抱着钱过一辈子，孤独终老的日子吧！” 霍厉霆目光一凛，深眸中涌起铺天盖地的暗色。 房间里的温度，也在那一瞬间跌到冰点。 他垂在扶手上的手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字字清晰：“白宇，今晚零点之前，我要看到他们的公司破产！一分钟也不许迟！” 黄智和张跃东一愣，旋即撕心裂肺地嚎叫起来：“霍厉霆，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他们叫嚣着，要扑上去，白宇连忙往霍厉霆身前一挡，厉喝道：“保安！” 这两人原本就是闯进来的，保安早已在门口蹲守，听到白宇的声音，立刻冲进来，架着两人拖死猪似的拖了出去。 “霍厉霆，你绝情绝义，必定孤独终老，不得好死……” 呜咽地谩骂声回荡在空寂地楼道。 白宇心疼地看向霍厉霆道：“三少，他们的话，您别放在心上。你……” 霍厉霆紧握地拳头舒展，黯然地朝着白宇摆了摆。 白宇会意，只能把没说完的话咽回去，默默退出办公室。 房门阖上，偌大的办公室是死一般的寂静。 第96章 五年后初见！！ 霍厉霆紧绷的神情松怔，身体软软地陷进椅子里，一股颓废阴沉的气息在他俊美地眉宇间充斥，扩散。 他缓缓伸手，拉开书桌下的抽屉。 抽屉打开，是满满一屉塑料彩纸包装的水果糖。 灯光映照下，彩纸焕发出七彩的光泽，生动璀璨。 他的眸子，染上淡淡暖意。 片刻，他伸手，拿出一颗，小心翼翼地剥开糖纸，将糖放进嘴里。 质地坚硬地糖果，带着水果的香气，入口，却是满满的苦涩。 喉结滚动，男人的嘴角弯起一抹苦涩的笑，低低呢喃道：“小暖，你不是说很甜么？” …… 两日后。 午后，白宇掐着时间轻轻叩开总裁办公室的门：“三少，我们到时间去参加tn集团的竞标会了。” 巨幅落地窗前，男人背对着门，一袭烟灰色高定西服勾勒出颀长身形。 他单手插袋，缓缓转过身来，俊美如铸的面上覆着一层寒霜，沉寂如雪。 白宇抱着资料的手倏地收紧。 三少这是，又想起三少奶奶了？ 每次有与医药相关的业务，三少的心情都不会太好，可偏偏他还将公司的主力往这个方向调整。 就像一个病入膏肓地人，再一种自我折磨似的缅怀和赎罪。 男人目不斜视，从身边走过，带过一阵冷风。 白宇回神，连忙转身跟上，尽量用轻松地语气介绍道：“三少，这家tn集团虽然是后起之秀，从公司成立到发展壮大不过几年。但他们在业内已经是响当当的研发集团。无论是研发速度和推出的药物试剂性能都非常稳定。这次，是他们首次在国外展开合作，如果我们能拿下他们国内市场的代理权，一定会为我们的sn制药打响头炮。” “恩。”男人淡淡应声，步伐又加快了些。 这是他特意为sn挑选的首个合作伙伴，当然必须最好！。 白宇见他表情略有缓和，又道：“听说他们最新的疫苗，可能攻克文萨尔病毒。这个病毒可是世界级的难题，以其超常的潜伏期和超快的蔓延速度，以及对身体可能造成的永久伤害，成为全球top5的病毒学难题。说不定会打成我们合作后的首批上马的项目呢！” 白宇想想，就觉得心情激动，仿佛已经拿到tn的国内代理权。 毕竟放眼整个大z国，能和霍氏抗衡的公司不多。 虽然sn制药刚刚成立，但明眼人都知道，这将是霍氏未来的主营，必然会得到霍氏最多的资源倾斜。 tn集团如果选择和sn集团签约，绝对是强强联合，合作共赢。 …… 凯悦皇庭酒店，tn集团国内代理竞标会现场。 超大会议室里，高朋满座，人声鼎沸。 主席台上，tn集团高层和专家评审团正在闭麦针对各公司标书进行最后表决。 tn的要求很高，但优质的公司和稳赚不赔的生意，从来不缺合作伙伴。 会场前排是经过层层筛选，最终入围进行竞标的十家公司。 会场外围，早已经堆满了记者和媒体，这对着这场金融投资盛事录像摄影。 还有人按捺不住，采访着各公司的竞标工作人员。 只有居中坐在前排c位那抹挺拔的身影，无人敢上前造次。 男人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双腿随意交叠着，侧颜沉静，仿佛周遭嘈杂都与他无关。 白宇随坐在一旁，交叠在身前的双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以此缓解内心的紧张期待。 终于，专家评审有了结果。 一张带着最终答案的文书被递到主持人手中。 喧嚣的场面，瞬间寂静下来。 主持人看到上面的名字，嘴角勾起一抹欣然的笑：“下面，让我们有请霍厉霆先生代表霍氏集团，上台签约。” 话音落下，尘埃落定。 “恭喜霍氏，以一年2个亿的价格拿下tn的全国独家医药代理！” “恭喜霍厉霆先生！” …… 会议室里，掌声雷动。 众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主席台上气场强大的男人身上。 主持人把话筒递给霍厉霆：“霍总，能拿下tn的独家代理，请谈下感受吧。” 霍厉霆接过话筒，淡漠的双眸扫过众人：“霍氏……” 嘭—— 会议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 “抱歉了各位！2个亿我们tn不同意！” 随着一道清脆霸气的声音落下，一个身穿白色西装黑卷长发的女人出现在门口。 她身材纤细高挑，精致的脸蛋妆容清淡，唯独红唇烈焰，让整个人显得凌厉又霸道。 气场足足有两米八！ 霍厉霆眸光骤然一凛，握着话筒的手倏地收紧。 肖暖眉眼含笑地看着霍厉霆：“霍氏财大气粗，想跟我们tn合作的话，一年至少4个亿专利费，另外销售收入91分成，霍氏1成！” 这句话犹如一枚炸弹一样引爆了全场。 “这也太嚣张了吧？让霍氏免费给tn打工？” “这位不会就是tn的那位女总裁吧？！” “医药天才，疫苗大亨，但据说很神秘，今天第一次露面……” …… 霍厉霆冷俊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怒意，深眸灼灼地盯着肖暖：“温思暖，你好大的口气！” 他低沉的嗓音陡然变的沙哑！ 温思暖？ 众人面面相觑。 霍厉霆死了5年的前妻不是就叫温思暖么？ 可是，那女人不仅相貌丑陋还是个傻子，明明葬身大海了…… 怎么可能是眼前这个光彩照人的女大佬？ 肖暖淡漠的视线落在男人那张丝毫没有变化的俊脸上，红唇微勾：“霍总认错人了，我是tn的总裁肖暖，这生意还谈不谈了？” “谈！” 霍厉霆咬了咬牙，寒眸微微泛红：“4亿太少！我给你一年10个亿！另外销售上，亏了是我的，赚了全给你！” 哗—— 众人面面相觑，个个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商场上从来铁腕无情的霍厉霆，这是要做慈善了？ 肖暖平静的眸中闪过一抹愕然，但仅仅一瞬即逝。 她黛眉轻挑，一脸兴趣缺缺：“无趣！这笔生意谈的真没挑战性，我反悔了！不跟霍氏合作！” 言落，潇洒转身，在众人诧异的目光里盈盈离开。 霍厉霆立刻扔下话筒，追了出去。 “温思暖，你给我站住！” 肖暖置若罔闻，眸光冷厉，大步朝前。 霍厉霆咬了咬牙，快步上去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你以为你换个名字换个身份，我就不认识你了？” 他一把把她按在墙上，双手死死按住她的肩膀，嗜血的眸子里一根根崩裂出怒意：“你果然又骗了我！你不傻！不丑！” 肖暖也不恼，余光看到不远处无数双八卦的眼睛看着这边，抬眸笑着迎上男人的怒眸：“霍总，请自重！你不怕明天上头条的绯闻被你家太太看到后罚你跪榴莲？” 霍厉霆周身的杀气瞬间消散了一半。 他盯着女人那樱桃红唇，嘴角蓦地一勾，俯身直接吻了过去。 肖暖眸光一闪，纤手如闪电般伸出，一道冷芒在空中快速划下一道白光后，一根细长的银针向男人的后颈刺去！ 男人的后脑似是长了眼睛，抬手准确地攥住了她的手腕。 针尖离他的皮肤仅0.1厘米的距离！ 肖暖皱眉：“放开我！” 这个老狐狸，居然被他识破了！ 霍厉霆嘴角勾了一抹邪肆的笑，深邃的眸子直勾勾盯着她微恼的小脸：“这把戏你还没玩腻？” “呵！姑奶奶的把戏多着呢！” 肖暖用力甩开他，红唇一勾，转身大步进了电梯间。 看着她桀骜傲娇的背影，霍厉霆眯起了眸子：“小暖，这一次，你再也逃不掉了！” 电梯门阖上。 肖暖紧绷的背脊一松，长舒出一口气。 大叔，我回来了。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傻傻地纠缠你。 我回来，只是做完当初没做完的那些事。 你从前不在我的计划中，以后，也不会在！ 肖暖走出酒店，一眼看到等在外面的洪烈和云天。 两人穿着同款白色休闲套装，格外低调随意，慵懒地斜靠在亮银色的豪车旁，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哇，那个帅哥好帅啊！瞧那小麦色的皮肤，标准的倒三角身材，那鼓鼓的肩膀肌肉，简直是行走的荷尔蒙。” “是啊是啊！那个小家伙也好可爱，瞧那小卷发、那明黄色的小发带，又萌又潮。这颜值，简直是逆天啊！” “有那么帅的爹，自然有这么帅的崽，只是不知道孩子的母亲够不够漂亮？” 路人的交谈传入耳朵，肖暖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愉悦。 云天盯着酒店大门，看到肖暖出来，立刻松开洪烈的手，朝着她飞扑过去：“妈咪。” 肖暖从容地弯下腰，一把将他捞在怀里：“慢点，宝贝！” 云天眉眼弯弯，抱着肖暖的脖子“吧唧”一口：“妈咪，爹地说z国有好多好吃的，我们今天先去吃哪个呀？我都有点等不及了。” “小馋猫！” 肖暖亲昵地捏了捏他的小胖腮，抱着他边往车边走，边道：“今晚不行，今晚妈咪想先回小时候住的地方看看，带你和你爹地去见见妈咪的亲人和朋友。” 云天的眸子亮起，兴奋道：“哇喔，那云天就有新的亲人啰？” “对，对于他们来说，你是新的亲人。” 肖暖声音微黯，水眸中染上期待。 五年多了，不知道大家怎么样了？ “吧嗒”，车子后备箱打开，伴着洪烈爽朗的声音响起。 “不知道外公外婆喜欢什么，我随便准备了些，你看看合不合适？” 肖暖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满满一后备箱的礼物，从古董珍宝到燕窝补品，应有尽有。 比她这亲外孙女亲手准备的还要全面细致。 更重要的事，在此之前，她并没有跟他说过自己的行程计划。 肖暖由衷道：“谢谢你，阿烈！你真是太懂我了！” 洪烈得意地挑挑眉，笑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再不懂你，我岂不是白跟你在一起这么多年了？” 他关上后备箱，体贴地替母子俩打开后车门：“请吧！” 阳光落在他灿烂地笑容上，越发衬出他眉宇间浑然天成的贵气。 肖暖眸色暗了暗，语气温软：“真是抱歉，委屈你这个王子替我做这些。” “嘘。”洪烈一手扶着车门，一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不是王子。我姓洪，名烈，你要叫我阿烈哦！” 他调皮地眨眨眼，像个玩游戏的孩子，满眼真挚。 肖暖心头温热，不自觉地随着他扬唇：“好，谢谢阿烈！” 洪烈看着他们上车，坐好，才关上车门，抬手按在胸前，温柔道：“不客气，我的荣幸。” 肖暖被他的样子逗笑，心情彻底放松下来。 亮银色豪车驶出停车场时，两个西装笔挺的男人，前后脚追出酒店。 白宇极目四望。 阳光耀眼，照着周围一切都明晃晃的。 路上行人脚步匆匆，根本不见刚才那个女人的影子。 “三少，您确定那个人，真的是三少奶奶吗？” 那个女人聪明、漂亮，气场强大，出场的一瞬，几乎改过所有人的锋芒。 霍厉霆开口，声音冷沉：“我确定。” 他只是晚了一步进电梯，就让她逃跑了。 “你马上去查酒店监控，比对信息，我要知道她从哪来，要去哪！” “是。”白宇不敢耽搁，马上着手处理。 很快，便将电脑识别出的资料交到霍厉霆手中：“三少，她的登记名字的确叫肖暖，青白国华侨。根据入境处那边的信息，她今天刚刚入境。也是这个身份唯一的一次入境记录。” 霍厉霆的目光落在那张眉眼温柔，五官精致的登记照上，深眸微眯：“刚回来？很好！” 他将电脑丢给白宇，转身大步走出酒店。 白宇看着他径直驱动车子离开，错愕地站在酒店门口风中凌乱。 还以为三少奶奶回来能治好三少的病，可怎么三少好像病得更严重了？连公司的声誉和利益都不顾了。 不过，三少奶奶这次回来，是真漂亮啊！ 要是三少能把三少奶奶追回来，那就太好了！ …… 老旧的街道，褪色的旧楼。 肖暖隔着车窗玻璃看到那块熟悉的樟松木招牌，眸中立刻闪过惊喜。 “阿烈，停车。” 她竭力按捺，可开门时，手指还是忍不住颤了颤。 建国中医馆门口，黎磊已经等候多时。 看到银色的豪车停下，他立刻伸长脖子望了过去。 后车门打开，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率先走下车。 乌发白衣，精致的五官，利落干练的职业打扮，像是从精英偶像剧里走出的明星。若不是那熟悉的眉眼还带着几分过去的样子，黎磊几乎要认不出来。 他的眼圈倏然一红，疾步迎上去：“小暖？” 肖暖看着他，盈盈浅笑，水眸潋滟：“石头！” 熟悉的称呼！ 轻快的语气！ 黎磊张开双臂，一把将肖暖抱在怀里，哽咽着：“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肖暖嘴角含笑，眼中有泪，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道：“我回来了。” 简单的四个字，隔着五年的时光和山河大海。 黎磊瞬间泪崩。 当年，他后悔自责，只恨不能替她去死。 后来终于有一天，他收到一段属于他们的代码。 他知道，她还活着。 可从那样的绝境下活出来的人，肯定也受了常人不能受的苦。 虽然每次她都说，她很好，她没事…… 黎磊抹了把泪，拉着肖暖上下左右地检查了一遍，确认她真的完好无损，心里太松了口气：“对不起，当初都是我太大意，我真的恨不得替你死……” “好了。都过去了。”肖暖皱眉打断他：“哭哭啼啼，跟个娘娘腔似的。” “滚，老子才不是。”黎磊赶紧吸着鼻子，擦干净眼泪：“走吧，进去吧！外公外婆等你很久了。他们今天特意早早关了店，就等着你回来呢！” “等等。”肖暖拉住他，朝着车里招招手：“阿烈，云天，你们下来。” 洪烈早就想下车了。 可他尊重肖暖的隐私，才一直带着云天忍耐着。 闻言，他立刻下车站到肖暖身边。 浓眉大眼，麦色肌肤，健硕的身材，举手投足间透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 司机？保镖？还是…… 黎磊还没想明白，就听肖暖温声介绍道：“石头，这是洪烈，我之前跟你说的，我的救命恩人。阿烈，这是黎磊，我的发小兼死党。” 黎磊眸子一瞪，立刻紧握着洪烈的手，激动道：“洪先生，谢谢你！谢谢你救了小暖。” 洪烈僵了一下，用力回握住黎磊的手：“黎先生不用客气，能救暖暖是我的荣幸，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云天从后排座上溜下去，不得肖暖介绍，就拽着黎磊的裤腿道：“舅舅，你好，我是云天。” “云天宝贝真乖！真是个有礼貌的好孩子！” 黎磊通过代码交流，知道肖暖有个儿子，可低头看清孩子的一瞬，他还是愣住了。 深邃的黑眸，高挺的鼻梁，菲薄的唇，除了脸颊上的婴儿肥，简直及时缩小版的那个人。 “他、他长得怎么、怎么……” 他求证似地看向肖暖。 肖暖不动声色地眨了眨眼。 黎磊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改口道：“他长得怎么这么帅，长大了肯定跟洪先生一样，都是超级大帅哥！” 听到夸赞，洪烈勉强原谅黎磊拥抱肖暖那一下的冒犯，绅士道：“当然，谢谢！” 这人脸皮的厚度，要不是真不知情，就是真爱小暖了。 黎磊看破不说破，朝着三人做了个请的手势：“走吧！外公外婆等着呢！” 医馆内。 肖老爷子和老太太都换了簇新的唐装。 老太太将花白的短发别到耳后，向老爷子道：“你看我可还行？不算太老吧？早已经该去染个发，别让暖暖瞧着担心。” “不老不老，一点都不老。”肖老爷子宽慰道：“你要是染了发，才让暖暖担心呢？她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一家人，最要紧是真。” 他嘴上这样说，手却忍不住将绷直的衣角又扯了扯。 肖暖站在门口，正看到这一幕，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外公、外婆，暖暖回来了！” 她扬唇浅笑，声音却止不住轻颤，朝着他们飞奔过去 肖老爷子和老太太猛然回过头，看到一步步向自己跑来的女孩。 即便五年不见，他们还是一眼认出。 如今的暖暖，已经出落得跟她母亲当年一样，花一样的年纪和容貌。 老太太的视线瞬间模糊。 她张开手，将肖暖紧紧抱住，眼泪顺着爬满皱纹的眼角往下流：“暖暖，我的暖暖啊！” 肖老爷子眼含热泪，拍着祖孙俩的后背安抚：“好孩子、好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对，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老太太高兴地复述着，拉着肖暖左看右看，确定她完好无缺，才重重地舒出口气：“真是老天保佑啊！” 她不自觉地看向老爷子，老爷子亦是温柔地看向她。 两人眸子里流转的，都是劫后余生、苦尽甘来的喜悦。 老太太握着肖暖的手，假装用力地拍了拍：“你这孩子，这么多年，硬是一点消息都不给我们，也不让我们见见，真是个调皮鬼！” 嗔怪的语气，满溢着宠溺。 肖暖的心狠狠地抽疼了下，又哭又笑。 她胡乱抹了把脸，又悉心地替外公外婆擦去眼泪，将两位老人枯瘦的手紧握在自己手里，郑重道：“对不起，外公外婆，孙女不孝！” 黎磊见状，连忙帮腔劝道：“外公外婆，你们别怪小暖，我跟她交流都是代码。你们已经是除我以外，最早知道她回来的，其他人我可都还没告诉呢！” “再说，小暖也不是空手回来的，还给你们带了两个大礼包呢！”他说着，朝着门外嚷嚷道：“来，上礼物。” “什么礼物？” 肖老爷子和老太太好奇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就看到一大一小，两个笔挺的身影拎着礼物迈过门槛，走了进来。 颇有几分异域风情的男人和粉雕玉琢的小孩，脸上挂着灿烂亲切的笑。 第97章 讨糖吃的孩子 “外公好！外婆好！我是暖暖的丈夫：洪烈。”洪烈俯身向他们行礼，声音干脆，笑容爽朗。 “太姥爷好！太姥姥好！我是暖暖的儿子：云天。”小包子学着洪烈地样子，甜甜道。 二老刚刚收住的泪，瞬间又落下来。 老太太激动地掩住嘴：“老头子，我们有太孙了！” “是啊是啊！”肖老爷子激动地蹲下身，颤颤巍巍地朝着云天伸出手。 云天“啪”地将东西一丢，一头扎进老爷子怀里：“嗷，云天有太姥爷啰！太姥姥啰！” 稚嫩的童音，伴着众人欣喜地哭笑声，让整个建国中医馆重新焕发出活力。 云天半点不认生，跟老爷子和老太太轮流拥抱。 他用自己肉乎乎地小手替他们擦干眼泪，奶声奶气道：“太姥爷，太姥姥，你们别哭了。虽然西医上说，适当的流泪可以宣泄情绪，滋润眼睛。但中医上也有说，哭太多会伤害眼睛，还可能会损气伤肝脾哟！” 他的z国语非常标准，一本正经跟两位老中医将中医道理的样子，莫名可爱。 黎磊捂着嘴，噗哧笑出声：“外公外婆，你们给人看了一辈子病，没想到被个小包子教中医理论吧？” 肖老爷子瞪黎磊一眼，得意道：“你懂什么？这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由此可见，我们家小云天，将来是要继承太姥爷、太姥姥衣钵的，对不对？” 后一句，他是摸着云天小脸说的。 小云天黑亮地眼睛眨了眨，郑重道：“恩，虽然我还不知道什么是衣钵，但只要是太姥爷太姥姥的东西，我一定会好好学。” 他扭头看向肖暖：“妈咪，你说我对的对不对呀？” 肖暖擦了擦眼角的泪，温柔地点点头：“对，宝贝说得很对。” 云天立刻笑逐颜开：“嘿嘿。因为我是爹地妈咪的宝贝，现在还是太姥爷、太姥姥的宝贝，还有舅舅。哇，我真是太幸福！” 童言稚语，惹得满屋子人都跟着笑起来。 黎磊揉着眼圈，扬唇道：“稳重稳重，不用高兴得这么快，待会儿还有好几个舅舅，够你高兴的。” 他清清嗓子，看向众人：“王浩师兄已经准备好晚餐，我们赶紧过去吧，让大家都开心起来！” “哦，对，浩儿他们还等着呢！”肖老爷子一拍脑门：“来，咱们赶紧过去。他们不知道是你回来，待会儿肯定会高兴坏的。” 一行人说笑着，很快出门上车。 老两口舍不得孩子，上了洪烈的车。 黎磊攥着车钥匙，可怜巴巴地看着肖暖，用眼神道：“大佬，别让我一个人可怜巴巴地跟在你们后面啊？” 肖暖正好有话问黎磊，便对着洪烈扬了扬下巴：“你们先走。” 洪烈深看黎磊一眼，并没有多问，礼貌地点点头：“好，待会见。” 他上车，立刻启动车子离开。 黎磊得逞一笑，连忙替肖暖拉开自己车子的副驾驶门：“大佬，请！” 黎磊的车，是一辆磨砂黑的特斯拉。 看着使用的时间已经不短，但副驾驶的座椅崭新，还铺着块黑绒软垫。 肖暖勾唇淡笑：“坐这儿？不好吧！万一被女主人知道，你不怕跪榴莲？” 黎磊翻了个白眼：“呵，开什么玩笑，这个位置，可是小爷专门留给你的，我爸妈都没让坐呢！” 肖暖嫌弃地撇撇嘴：“我信你个鬼！” “真的。”黎磊严肃地强调道：“上次晓棠想坐，我都没让她坐。她还跟我生气，我差点就把你的事说出来了。” 肖暖眉头皱了皱：“小时候的玩笑话，你还记得呢？” “当然。”黎磊挑眉：“小爷是那说话不算话的人么？” 当年，他还骑着电动车跟肖暖风里雨里上学的时候就说过，如果将来他买车，一定把副驾驶留给她。 他们永远都是最好的朋友，要一起坐在前面，看相同的风景。 肖暖心里又酸又暖，面上却不屑道：“切，幼稚鬼。” 言落，她矮身坐了副驾驶，状似随意道：“对了，你和晓棠怎么样？就没试着发展发展？” 黎磊开门上车，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他们全家走的可都是精致精英路线，怎么可能看得上我这个程序员呢？” “黎磊，作为朋友，我不允许你这么说自己。”肖暖忽然严肃道。 黎磊心里一暖，果然是好兄弟啊！ 可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某人幽幽道：“至少，你还会修电脑啊！” “噗！”黎磊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咬牙道：“你是不是皮痒？” 肖暖靠着椅背，挑衅地朝他挑挑眉：“怎么？你以为五年不见，你就打得过我了么？” 她五指张开，在他面前握拳，骨节作响的咔咔声，立刻在车厢内散开。 天爷啊！ 五年了，这女人都当妈了，怎么一点都没变温柔，还是这么凶啊！ 黎磊咽了口唾沫，身体下意识地后倾：“算了，看在你刚回来的份上，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肖暖满意地勾唇。 真好，五年过去，他们的关系，一点都没有变呢！ …… 建国中医馆。 霍厉霆看着暗掉的白色灯牌和落下的铁门，俊眉深蹙。 他抬手看了看腕表，平时这个时间，正是医馆营业的高峰期，很多放学下班的人过来看病拿药。 他开门下车，按响门铃，又隔着铁门的缝隙，往医馆内堂望去。 内堂里，黑漆漆的，像是没人在家。 霍厉霆的眉头蹙得更紧。 肖老爷子和老太太是出名醉心医术，全年无休，即便是在处理小暖后事那段日子，他们也没有停诊。 “你是来看病的吗？他们今天不在家。” 身后，忽然传来个男人声音。 霍厉霆回头，看到个吊着胳臂，脚上踏着拖鞋的男人，看样子应该是附近居住的邻居。 他点点头：“恩。你知道他们去哪了吗？” “听说是小暖回来，他们早早就关了店吃饭去了。” 男人指了指自己的胳臂：“喏，我都是下午提前来换的药，换完我的，他们就关门了。啧啧，二老今天可高兴了。” 果然是她！ 她真的回来了！ 霍厉霆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你知道他们去哪吃饭了吗？” 男人摇摇头：“这就不清楚了。不过我看那会儿小磊也在，这会儿车不在，估计进城了吧！” 霍厉霆眸光一凛，寒意瞬间笼罩全身。 所有人都得到通知，唯独他没有！ 呵，即便见面，她也在装不认识！ 他扯了扯嘴角，勉强向男人到了谢，转身上车。 他们回去哪里？ 霍厉霆扶着方向盘，沉沉目光在扫过路旁摄像头时，顿住。 他略微迟疑了下，拿出置物格里的特制超级电脑，修长手指飞快在键盘上输入一串代码…… …… 仙客居。 赵晓棠对着手机上黎磊发来的地址，推开“故人归”包厢的门，一眼就看到坐在里面的王浩和黑泽。 黑泽还是惯常的黑色西装套，大背头，一脸稳重。 但细看之下就会发现他今天的西装材质特别高档，明显是用心打扮过的。 王浩则是一身休闲装，但休闲皮鞋擦得铮亮，头发也是新剪过，看着格外整齐精神。 “这是什么情况？”赵晓棠诧异地环视四周：“黎磊呢？” 王浩摊手，温润浅笑：“我们也不知道。小磊只让我们早点过来拿位置，还叮嘱我们穿隆重点，说是有个大惊喜。” “大惊喜？”赵晓棠嘴角微抽，漫步进去环视着装潢豪华的包间。 黎磊那个铁公鸡，今天这么大手笔，不会是想在这里跟自己求婚吧？ 遭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是答应他还是不答应呢？ 要是不答应，他岂不是很没面子？ 但如果答应他，爸妈会不会真打断自己的腿？或者跟自己断绝亲子关系啊…… 赵晓棠腹诽着，忽然听见包厢的门被推开，伴着黎磊的声音传来：“外公外婆，你们慢点，小心地毯。” 天呢！他怎么还把外公外婆请来了？ 赵晓棠心里恼火，回头正要质问黎磊，就见跟在他们身后的还有两个男人。 准确的说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小男孩。 男人高大英俊，休闲装包裹出紧实有致的身形，健康的小麦色肌肤，带着异域风情的面容上洋溢着热情开朗的笑。 小男孩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微卷的棕发看着像个混血洋娃娃，但那眉眼看着又透着说不出的熟悉感。 王浩、黑泽和赵晓棠一样，看着这奇怪的五人组合，脸上都露出困惑的表情。 黎磊瞬间感觉自己是个掌控全局的人，得意地笑起来：“意不意外，惊不惊喜？是不是不认识他们是谁？” 王浩和黑泽脾气好，只摇摇头，道：“不认识。” 赵晓棠可没这么好脾气，冷哼出声：“你搞什么鬼？这小孩，看着有点眼熟！” 黎磊讳莫如深地笑笑，先安排着肖老爷子和老太太在主位坐下，才冲着一头雾水的三人清清嗓子道：“都站稳了。惊喜来了，当当当……” 他说着，跟洪烈一左一右拉开包厢的大门，一道窈窕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一步步走进包厢内。 纤细高挑的身材，微卷的黑发，娥眉淡扫，烈焰红唇。 她绝美的脸蛋上带着笑，清澈地水眸潋滟。 赵晓棠没见过真实容貌的小暖，整个人僵在那里，心口一阵抽疼。 饶是她自诩美女，在这女人面前也不由得黯然。 黎磊这么隆重地向大家介绍这个女人，只有一种可能，这女人，是他的新女朋友！ 看清女人的容貌，王浩倒吸了口凉气，无框镜片后的茶眸熠熠闪光。 黑泽用力地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不是幻觉，颤抖地惊呼道：“你……你是小师妹？！” 肖暖用力地点点头：“王浩师兄，黑泽师兄，晓棠，我回来了！” 她张开双臂，王浩和黑泽立刻疾步过去，紧紧与她相拥。 “你还活着，太好了，真是太好了！”黑泽竭力隐忍，眼泪还是落下来。 王浩紧抿嘴唇，怜爱地摸了摸肖暖的头：“回来就好！辛苦了！” “小师妹？” 赵晓棠琢磨着这个称呼，直到那熟悉的脆爽声音响起，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小暖，你是小暖？” 她掩面，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明艳到不可方物的女人。 不再黑瘦，也没有了满脸的雀斑和痘印，眉眼五官都长开了，每样比例都恰到好处。 看着赵晓棠如入定般，错愕地步步走向肖暖，王浩和黑泽自动退到一边。 赵晓棠在肖暖面前站定，伸手挡住她的额头和下半张脸，只看那双眼睛。 水汪汪的眼睛，纤长的睫毛，熟悉的眼神，七分真诚，三分俏皮。 真的是她！ 赵晓棠又是委屈又是激动，一巴掌拍在肖暖地肩膀上：“臭小暖，你又骗我！你一点都不丑，这么漂亮，还害我总替你担心！回来也不告诉我，我以为你、以为你……” 眼泪扑扑簌簌地落下来，她哽咽着说不出那几个字。 肖暖红着眼圈，替她拭干眼角的泪：“好了，我这不是回来了么？还又美又漂亮，还是霸道女总裁呢？姐妹，包养你好不好？” 赵晓棠被她的样子逗得破涕为笑，嗔怪道：“臭丫头，小骗子！不理你啊！” 肖暖揽着她的肩膀，又叫了王浩和黑泽，隆重把他们介绍给洪烈和云天。 洪烈分别和他们握手问好。 云天随着肖暖地介绍，乖巧地跟所有人打招呼：“泽舅舅好！浩舅舅好！” 对着赵晓棠的时候，他却歪着头很认真地想了想道：“妈咪，我是该叫她姨姨，还是该叫她磊舅妈啊？” 童言无忌，在场的人怔了怔，不约而同地笑出声。 黎磊面上一囧，尴尬道：“宝贝不乖，胡说什么呢？” 云天小鼻子皱了皱，傲娇道：“妈咪说，好孩子要诚实。刚才晓棠姨姨哭的时候，磊舅舅你明明很心疼，眼珠子落在晓棠姨姨身上都不会动了。哼，现在还不承认。磊舅舅敢做不敢认，才不乖呢！” 黎磊的脸唰地红了。 “我、我去叫服务员上菜。” 他说完，一溜烟出了包厢。 赵晓棠瞄着他的背影，脸颊也染上绯色。 肖暖看着两个人的样子，暗暗朝着儿子比了个赞，小包子立刻得意地眨眨眼。 很快，菜就被陆续送上桌。 众人其乐融融地入座。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几个人之前完全没有生疏感。 黑泽一改往日的稳重，推了推鼻梁上眼镜，再次起身：“阿烈，多谢你救了我们小师妹，我这个做师兄的，再敬你一杯。” 洪烈也不推脱，豪爽地站起来，一饮而尽：“是我要谢谢你们，谢谢你们一直以来对小暖的疼爱和照顾，你们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她。” “好，就冲你这句话，我也敬你一杯。”黎磊站起来，给洪烈的酒杯倒满：“来，干！” “干！” 洪烈来者不拒，连老爷子和老太太都跟着抿了几口，小包子在一旁看得兴高采烈。 赵晓棠瞅准机会，拽着肖暖出门，拐进洗手间：“你那儿子怎么回事？我刚问他，他说自己四岁半。你失踪五年零三个月，哪来这么大儿子？” 肖暖对着镜子整理着仪容，淡定道：“早产。” “呵呵！”赵晓棠挑眉，斜睨着她：“少来，又想骗我是不是？那鼻子眼睛跟霍……可是一毛一样。我读书的时候傻，才会被你骗这么久，但还不至于瞎！” 见她要动怒，肖暖只要竖起大拇指，彩虹屁道：“赵医生就是赵医生，真是火眼金睛。我不是故意要瞒你，就是觉得知道这件事的人太多，对孩子始终不太好。” 赵晓棠抽了口气，关切道：“你担心孩子，不担心洪烈吗？他知道吗？” 肖暖点点头，将如何获救和发现孩子的事情简略交代了一遍：“我当时本来想身体稳定些就离开皇宫，可还没等我好起来，王后就知道洪烈将我私带进皇宫的事情。当时青白国正在查奸细，洪烈怕我有危险，只好说已经跟我私下交往多时，因为我怀孕，才将我带回宫中。王后早就盼着要王孙，这才把这件事盖过去。 这些年，洪烈一直把云天当成亲儿子抚养。除了我们和洪烈身边几个心腹仆人，其他人都以为云天是洪烈的亲生儿子，云天自己也这么认为。” 赵晓棠双手交握托着下巴，满脸艳羡：“哇，难怪洪烈看着一身贵气，原来是王子。啧啧，小暖，你这经历简直堪比偶像剧啊！又帅又有钱，身份还尊贵，对你好还不介意喜当爹。天呐，小暖暖，你上辈子是拯救了银河系么？从天而降这么大多大桃花？” “什么桃花？”肖暖嗔她一眼：“他现在是我的丈夫，是我孩子的父亲。” “是是是。”赵晓棠附和一笑，又盯着肖暖看了好几眼：“你看看你，明明这么好看，当初为什么非要扮丑扮傻呢？” 肖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勾唇淡笑：“为了活着啊！当年温振东对肖家，可是奔着赶尽杀绝来的，要不是我一直韬光养晦，怎么能活到现在？” 这些，五年多前，赵晓棠听黎磊说过一次。 如今亲耳听到当事人自己说出来，又是另外一种心情。 她心疼地抱抱肖暖：“没事，一切都过去了。你现在是凤凰涅槃，温家那些垃圾，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肖暖靠着她的肩膀，轻道：“恩。放心，我没事。我这次回来，就是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赵晓棠想到什么，探问道：“那霍家给你的那些，也算么？你有没有打算让那个人知道孩子的存在？” “当然不算。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要霍家的一丝一毫。” 小暖严肃道：“我这次回来，除了拿回属于我母亲的那些东西，就是发展事业。毕竟中医是国粹，只有在这片孕育它的土地上，才能绽放出它最亮眼的光彩。我稍后就会去拜访几位中医界的泰斗，希望能够在各个方面都能再精进些。等所有的事情处理完，我们就会回青白国。” 赵晓棠蹙眉，不舍道：“你对这儿，真的一点也不留念？其实这些年，他也后悔了。他一直没跟姓宋的在一起，每年你的生日忌日，他都……” “晓棠。”肖暖轻声打断：“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如果真要说舍不得，那我也是舍不得你们。但人，始终要往前看！” 她还是跟过去一样，面对任何问题都勇往直前。 只是以前，她会没心没肺地笑，乐呵呵地把这些话说出来。 但现在，她的语气那样的从容，那样安静，仿佛岁月的洗礼已经磨出她所有的棱角。 赵晓棠心疼地再次抱紧她：“好，不管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无条件支持你。只一样，不管以后你在哪儿，都不许再骗我！” 肖暖勾唇浅笑，用力地回拥着她：“好。我保证。” 赵晓棠又八卦地问了些青白国的事，俩闺蜜牵着手回包厢的时候，洪烈已经醉了。 他脸颊绯红，歪歪斜斜地靠在椅子上，看着肖暖进门，他迷蒙的眸子里立刻放出光来。 “暖暖……” 他咧嘴向她伸出手，傻笑地样子像个讨糖吃的孩子。 肖暖一面朝他走过去，一面嗔怪地瞪向三个罪魁祸首：“都告诉你们他喝不了咱们这边这么烈的酒，你们还劝？” 黎磊舌头打结道：“不关、不关我们的事，是他喝酒太豪爽，一杯杯干，我们拦都拦不住。外公外婆可以作证。” 洪烈握着女孩的手，将她按在椅子上坐下，含混道：“没事。暖暖我没事。高兴，今天高兴，大家都高兴！” 他像孩子似地抱住她，将头枕在她肩上，安静地、乖巧地，不吵不闹也不多话。 老太太看着，慈爱地笑起来：“酒品看人品，真是个不错的好孩子。” 肖老爷子赞许地点点头：“恩，是不错。” 温热的鼻子带着酒气喷在颈窝里，肖暖脸颊有些发烫。 她推了推洪烈发现推不动，只好作罢，道：“外公外婆，他这个样子肯定是没法送你们回去了。这样，师兄和石头送你们回去，晓棠送我们回酒店，好么？” 老太太的眼里闪过一抹失望：“你们不回家住么？” 第98章 已不是当年的小傻子 房间，她都收拾好了，全部按照她以前的样子。 肖暖怔了怔，一时语塞。 她暂时还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没有考虑过这样大张旗鼓的回去。 肖老爷子秒懂，在桌子下握了握老太太的手，圆场道：“今天就算了吧。暖暖他们刚回来，说不定还有公事要办呢？改天，改天你们忙完，早点带云天和阿烈到医馆来玩。我跟你外婆，亲自下厨给你们做好吃的。” 后一句，他是看着肖暖说的。 殷殷的目光里是压抑的期待和深情。 肖暖心口又暖又酸，抿唇点点头：“恩，一定。” 洪烈也迷迷糊糊地跟着点头：“恩，一定。” 小包子见状，也不落人后，点头奶声奶气道：“恩，一定。” 一家三口，好像在说三重奏，莫名喜感。 所有人都笑起来，短暂离别的不舍瞬间被冲散。 黎磊早就买好单，大家互相搀扶着，离开了仙客居。 老太太看着肖暖一家三口坐进车子后排，不舍地叮嘱道：“暖暖，回去别忘了给阿烈吃点解酒药。” 肖暖冲他们比了个ok的手势：“放心，外公外婆，再见！” 云天隔着车窗玻璃，绅士地冲着他们拜拜手：“太姥爷、太姥姥，各位舅舅再见！” 车子，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两位老人才恋恋不舍地上了车。 王浩坐在他们身边，温声宽慰道：“没事，回来了就好，以后还有的是时间。” 车子平稳的驶出。 黑暗中，两位老人没有说话，只枯槁的手紧握在一起，互相交换了一个坚定的眼神。 …… 建国中医馆。 一辆黑色豪车静静停在马路边上。 霍厉霆操作许久，也只能从满是雪花的老旧摄像头里，辩出有两辆车前后脚离开这里。 正在他准备换其他办法的时候，街口闪过一道亮光，一辆车子缓缓驶了进来。 磨砂黑的特斯拉，在夜色下泛着黑沉的光，稳稳地停在医馆门口。 霍厉霆凝眸望去，就看到黎磊从副驾驶下车，跟王浩一起将肖老爷子和老太太扶下车，送进医馆里。 “外公外婆，你们早点休息！” 他们看着外公外婆关上门，才转身上车，指挥代驾将车子倒出去。 错车而过的瞬间，黎磊醉眼惺忪地朝着豪车看了眼，嫌弃地斥责道：“谁这么缺德，把车停在这儿，不知道这条路窄么？开个破豪车，有什么了不起的！” 车窗上，贴着黑色的反光车模，里面的人能看出去，外面的人看不见来。 霍厉霆紧紧盯着特斯拉的车窗，确定里面只有三个男人，并没有那抹他想要找寻的身影。 如果她没回来，那么肯定就是上了同行地另外一辆车。 等到特斯拉的灯光消失，霍厉霆立刻重新打开电脑，输入黎磊的车牌号。 很快，他就在公共摄像头中，找到黎磊车子的行驶途径，并且迅速匹配到一辆时间路径跟它完全相同的银色豪车。 霍厉霆俊美的眉峰蹙起，今天在凯悦皇庭酒店，他好像也见过这辆车。 他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操作，不过片刻，那辆银色豪车就被天眼识别出来。 它停在市内喜来登酒店的停车场里。 霍厉霆没有耽误，他立刻放下电脑，打开导航，朝着酒店出发。 而与此同时，酒店套房内，肖暖和赵晓棠刚合力将洪烈扶到床上。 赵晓棠撑着腰，靠在床边的墙上，喘气道：“帅是帅，这一身肌肉看着也舒服，可实在太沉了。真是累死本小姐了。” 肖暖嘴角勾起调侃：“哟，你不是自诩24小时不下手术台的钢铁女强人么？怎么才这么几步，就累成狗啦？” 赵晓棠揉着手腕，嫌弃道：“呸呸。做手术那用的是巧劲，靠的是灵活，眼明手快，你懂么？那些跟你的中医针灸、实验室可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最终还不都是治病救人。”肖暖边跟她日常斗嘴，边替洪烈脱鞋盖被子。 她的动作娴熟而温柔，面上始终保持着淡淡浅笑。 精致的五官沐浴在融融的灯光里，像极了电视里那些贤惠的妻子任劳任怨照顾着晚归的丈夫。 赵晓棠嘴角弯起来，感慨道：“真想不到，当年那个又黑又土的傻丫头，现在居然变得这么温柔端庄了。小暖同学，我想采访你一下，请问你一直都是这么温柔的吗？” 不等肖暖回答，她又忽然改口道：“算了，我怕你不好意思又骗我，还是问旁观者比较好！” 她蹲下.身，朝着安静坐在旁边沙发上的小包子眨眨眼：“宝贝，告诉姨姨，你妈咪对你爹地，是不是一直都这么温柔啊？” 云天小大人似地扶着沙发，歪头想了想，一本正经道：“恩，妈咪对爹地一直是这么温柔的，就是温柔得有点太客气了。” 赵晓棠嗅到八卦的味道，立刻追问道：“宝贝，什么叫太客气呀？来，你跟姨姨好好说说。” 云天正要开口，肖暖急忙轻笑，温声岔开话题：“宝贝，你是不是应该先去洗澡了？待会儿还要跟奶奶视频呢？你都忘了么？” “哦，对，还要跟奶奶视频呢！” 云天小腿一蹬，从沙发上溜下来，礼貌地朝着赵晓棠一笑：“姨姨，今天很晚了。你也要早点回家休息，晚安！” 不用肖暖提醒，他熟练的打开柜门，取下自己的小睡袍，直接进了浴室。 赵晓棠不甘心地咽了口唾沫：“宝贝，姨姨怎么忽然觉得，你对姨姨也温柔得有点太客气呢？” 关键是，这小家伙忽然稳重起来的样子，跟某个人更像了啊！ “走吧，别看了，我送你下楼打车。”肖暖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我儿子虽然颜值逆天，但实在太小不适合你啊！你还是考虑考虑黎磊吧，我觉得他跟你挺合适。” 想起今天在酒店里差点闹出乌龙，赵晓棠眼底闪过一抹失落，嘴上却逞强道：“呵，他，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不喜欢啊？不喜欢我还有两个师兄呢？你见过的，人都不错的啊！”肖暖边揽着她的肩膀往外走，边朝她挤眉弄眼。 赵晓棠一巴掌呼在她脸上，高高抬手，轻轻落下：“走开，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她们用最轻松、最不尴尬的方式，关心着对方的。 肖暖挽住赵晓棠的胳臂，将头枕在她肩上，就像从前那样。 赵晓棠嘴角含笑，握着她的手，紧紧的、紧紧的。 酒店门口。 肖暖看着赵晓棠坐上出租车：“到家别忘了给我发信息。” “放心。”赵晓棠冲着她摆摆手：“你快上去吧！外面风大！” “好。”肖暖点头，可身形却没动。 直到出租车驶出，她抬手拍下了车牌号，才缩着肩膀转身进了酒店。 真好，五年不见的家人朋友，今天全见了。 每个人都变成比过去更好的样子，事业顺遂，生活充实！ 最重要的是，大家完全没有生疏，一切都跟过去一样！ 想到这些，肖暖脸上就忍不住挂起笑意。 她将手机放进西装外套里，垂眸进了电梯，丝毫没留意到早在酒店门口，就有一双眸子盯上了自己。 她按下自己的楼层，看着电梯门缓缓阖上…… 忽然，一只大手伸了进来。 电梯门“噌”地弹开。 肖暖微怔，先看到一双铮亮的皮鞋，接着便是男人修成笔挺的双腿和那张俊美如铸的脸。 “肖总，好巧！” 男人率先开口，嗓音低沉而有磁性。 肖暖愕然，眸色沉下。 但只一瞬，她就冷静下来，抬步就要往外走。 可电梯门恰好在这个时候阖上，电梯开始缓缓上行。 肖暖冷着脸，后退半步，嘲讽道：“真是不幸，睡前看到最不想见的人，晚上肯定要做噩梦。” 什么好巧，她才不信！ 他分明，是在这里堵她的。 霍厉霆神色一黯，插在裤袋里的手，倏然握紧。 他不说话，往旁边迈了一步，从容地与她并肩而立。 尽管很想靠近，可他还是尽量留足与她之间的距离。 只是随着他的身体移动，肖暖明显朝旁边偏了偏。 捕捉到她细微的动作，霍厉霆的瞳孔缩了缩。 她真的，已经抗拒自己，到这个地步了？ 10楼……15楼……20楼…… 电梯一路上行，男人始终没有说话。 肖暖心下忍不住狐疑，难道他出现在这里，真的只是巧合？ 她微微松口气，提醒道：“霍总，你还没按电梯。” 清脆的声音，一如从前。 只是如今，再没有从前的温度，只有客套和疏离。 霍厉霆强按下心痛，嘴角勾起淡笑：“多谢。” 肖暖所站的位置，更靠近电梯按键。 霍厉霆倾身朝着她那边靠了靠，目光掠过亮起的66楼，果断按下顶楼。 逼仄地空间，随着男人一动，肖暖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草药香气，下意识地又往后避了避。 霍厉霆瞥见，眸底一片冰冷的暗色。 35楼……40楼…… 电梯里是诡异的安静。 随着越来越逼近那个数字，男人终于缓声开口：“小暖，这么多年，你没死，为什么不联系我？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喑哑、低沉的嗓音，没有质问的意思，只有一种竭力压制仍然在空间里蔓延开的落寞。 肖暖鼻头不受控制地一酸，几乎哽咽。 但旋即，她就恢复如常，坦然轻笑道：“回来？回来做什么？这里的人，大部分都盼着我死，回来给这个原本就拥挤的城市，再添堵吗？” 自嘲的语气，如冰冷的风刀子，一刀刀凌迟在霍厉霆的心上。 是他做出错误的判断，选择放弃了她，所以她才会觉得被这个城市抛弃！ 他很想解释点什么，可结果已经造成，再说真的会有意义？ 霍厉霆插在裤袋里的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 他向来杀伐果决，这是第一次，他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静，死一般的静。 肖暖忽然勾唇淡笑，双眸濯濯：“不过说真的，这次回来看到你站起来，我还是很开心的。” 霍厉霆心念微动，眉头挑起，刚要开口，就听她解释道：“诶，你别误会，我可不是为你开心，我只是为自己当初的治疗方案没错而开心。” 她的语气轻快，但那种快乐是医生治病救人、攻克难题的纯粹快乐，跟病人是谁，毫无关系。 她将他从她的过去里，摘除得干干净净。 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过任何感情的羁绊，只是医生和患者。 霍厉霆的拳头紧握着，平整的指甲抠进掌心，他却浑然感觉不到疼痛。 忽然，电梯停下。 显示屏上，提示抵达66楼层的灯亮起。 肖暖想也没想，就朝前迈了一步。 结束了。 他们之间的所有，早该在五年前就结束了。 或者，从一开始，就没有开始的必要。 霍厉霆看着她沉静的侧颜，决然离开的样子，心口骤然一痛，无数记忆汹涌而来。 他猛然伸出手，一把将她拽回来，按在电梯上，俯身吻了下去…… 柔软的樱唇，淡淡的草药香气，一如那春风沉醉的夜晚。 肖暖全无防备，等到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他按在墙上。 熟悉的灼热气息铺天盖地而来，掠夺走所有呼吸，她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轰然爆开。 电梯门打开，两个女孩说笑着准备进电梯，一看这画面，连忙退了出去，鄙夷道：“虽然这是酒店，但也不用这么急不可耐吧！” 肖暖的脑子瞬间清醒过来，她扭动着身体，奋力挣扎。 “唔……” 她抬手一巴掌扇向男人的脸，却被他精准握住，牢牢桎梏。 她的双手被他按在冰冷的电梯墙上，双腿被他长腿抵住，半分动弹不得。 菲薄的唇，灵巧的舌，在她带着淡淡酒气的口腔里肆虐游走。 肖暖把心一横，一口咬了下去…… 霍厉霆闭上眼，听到自己悸动的心跳声。 整整五年多，他以为自己的心跳已经不会再有节奏。 但现在，它为她活了。 浅尝辄止的吻，一旦沾上，才发现根本无法停止。 他想要更深入、更多地占有。 唇瓣传来刺痛，血腥味在口腔里绽开。 “嘶！”霍厉霆本能地抽气，后撤。 他蹙眉，凝着面前呼吸急促的女孩。 新鲜空气涌入肺里，肖暖大口喘息着，眼神冰冷地睨向霍厉霆：“放开我，变态！” 她咬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眼底的厌憎不加掩饰。 霍厉霆瞳孔骤缩，犹如被人揉进一把钢针，刺得双眸血红。 他手上的力道愈重，一字一顿：“你就这么恨我？” “恨？”肖暖轻笑，唇角勾起冰冷的讥诮：“你未免想太多了。” 她昂头与他对视，字字清晰：“我才不会恨你。恨你还要把你放在心里，而我早就忘了和你那段短暂而又荒唐的婚姻。自然，我也忘了你。” 镇定的语气，无畏的对视，连带着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是轻蔑。 仿佛在她眼中，他只是一个早就没有任何痕迹的过客。 霍厉霆深吸一口气，忽然大笑起来：“好，很好！我以为你一直恨我，不恨最好。既然不恨，那我们就好好算算账。” 他喉结滚动，兀自咽下满腔苦涩。 肖暖冷睨着他：“我跟你，还有什么可算？” 赤.裸.裸的戒备，如冰刀子般又冷又硬，直戳进人的心窝里，鲜血淋漓。 霍厉霆不说话，看着电梯抵达顶层。 门一开，他直接拽着她的手腕，将她拉了出去。 空荡荡地顶层楼道，寂静无声。 “你放开我，你要带我去哪儿？” 肖暖用力地拽着自己的手，可男人的手如铁钳般，让她挣脱不得。 霍厉霆不说话，一路将她拉上楼顶露台。 漆黑的天幕，像张无边无际的网，笼罩着整个城市。 夜风带着寒意，呼啸而过。 霍厉霆一直将她拉倒空场中，才松开手。 他脱下烟灰色的西装外套，递给她：“披上。” 肖暖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扭过头丢个他一个后脑勺。 霍厉霆深吸了一口气，将衣服披在她单薄纤瘦的肩上。 熟悉的气息，随风钻入鼻翼。 质地挺阔的衣料上，残留着他的体温。 肖暖扭着肩膀，撞开他的手，低斥道：“走开。” 霍厉霆的手僵了僵，再次覆了上去，声音冷沉：“这不是关心你，只是单纯关心一个合作伙伴。” 他是想谈tn的事？ 肖暖精明地水眸一转，但还是固执地将衣服扔还给他：“我还有事，你有话快说。” 她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我给你三分钟。” 公事公办的语气，果然是霸道女总裁了。 霍厉霆眸底掠过一抹激赏。 那个追在他身后的小女孩，长大了。 他将衣服捞在手里，展开，再次披上她的肩膀。 他们相对而立，为防止她再次拒绝，他的手就按在她肩上：“小暖，谢谢你！谢谢你那些资料，我才知道一直以来害我、害家里的人是大哥。凭你留下的那些证据，我一举扳倒大哥。他本来应该在监狱里度过下半辈子，可惜让他跑了。他躲在国外，至今都没人找到他的下落。” 他的语气很轻，轻得每个字都像是会被吹散，却又每一个都清晰地传进耳朵里。 他的手掌还是那样温暖宽厚，源源不断的热量隔着衣料透进身体。 肖暖不舒服地侧了侧肩，冷冷道：“这些，早就与我无关了。” 霍厉霆的手紧了紧，但保持在不会弄疼她的力道，温声道：“我知道，但还是要谢谢你。” 心口，莫名的发紧。 肖暖闭了闭眼，稳住心绪：“说完了？说完了我走了。” 她漠然地挥开他的手，转身离开。 霍厉霆急忙伸手，扣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拽回来，拉入怀中，紧紧抱住。 触不及防，跌入温暖的怀抱里。 肖暖立刻挣扎道：“你放开我！霍厉霆，你放手！” 男人不说话，只是将头抵在她肩上，双臂紧紧地、紧紧地将她箍住。 一种莫名的忧伤，在四周遭弥散开，久违地熟悉和亲近感密密匝匝将她包裹住。 肖暖被桎梏在他的胸口，听着那强而有力的心跳，挣扎地动作慢了下来。 她的眼圈泛红，鼻子发酸。 她闭上眼，心里默道：再抱一下，就一下！ 感觉到怀里的人安静下来，霍厉霆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声音哽咽：“小暖，欢迎你回来。我欠你的，会都还给你。不管是命，还是时间，我都会还给你……” 灼热的气息喷薄在耳边，肖暖身体一僵，猛然清醒过来。 她双手抵在他胸口，竭力想要推开他。 霍厉霆岿然不动，反而将她拢得更紧一下。 他微佝着身体，将她的下巴抵在自己的肩上，恨不得将她嵌进自己的骨血。 薄薄的衬衣，透出男人坚实的肌肉形状。 肖暖闭了闭眼，狠狠一口咬了上去。 她用尽全力，像是恨不得从他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霍厉霆吃痛，陡然推开她，退后半步，满眸不敢置信。 肖暖擦了擦嘴，站在夜色里，静静地看着他：“你不欠我什么，所以不需要还。以后除了工作上的事，我们不要再见面，以免被我老公看到。你不怕回家跪榴莲是你的事，但我还不想做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老公？！ 霍厉霆错愕。 这个称呼，他听她叫过两次。 后来，她叫他阿霆！ 她一遍遍的追在他身后，笑嘻嘻地叫阿霆…… 他的眸子眯起，紧绷地下颌线凌冽如刀。 她有老公了？ 她怎么会有老公？！ 肖暖看着他的表情，眼底飞快闪过一抹狡黠。 她毫不犹豫地转身，大步离开。 是的，她不但有老公，还有儿子。 她和他就最好做两条平行线，永远不要再有交集。 她随手将他的外套挂在天台门上，一步步挺直背脊下楼。 只是在确定自己消失在他视线的那刻，蓦的加快脚步。 直到电梯门阖上，开始下行，肖暖紧绷的神经才松怔下来。 她扶着电梯扶手，长舒出一口气。 下一秒，她精致地脸蛋上浮起淡笑，盈盈水眸中闪过肃杀寒意：“霍厉霆，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傻子了。若是你以后还敢这样对我，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第99章 她的东西，谁也别想抢 夜凉如水，凌冽的风越刮越大，灌满寒风的衬衣猎猎作响。 可天台上，男人却像是感觉不到冷。 他身体笔直的站着，深邃地眸光凝着女孩消失的方向，犹如一尊冰封的雕塑。 “叮。” 清脆的邮件提示响起，击破夜的寂静。 男人没有动，直到电话铃声响起。 刺耳的铃声，歇斯底里，像是他不接就不会停。 男人回过神，拿出手机，看到上面闪烁着白宇的名字，麻木地按下接听键。 “三少，资料属下已经发到您的邮箱了。初步确定，tn的总裁肖暖，就是失踪五年的三少奶奶。” 电话一接通，白宇就迫不及待道：“tn集团成立于三年前，主要经营方向是生物疫苗。但是他们和别的疫苗公司又不同，别的公司主要是分子合成，但tn集团主要是致力于生物萃取。” “他们从各种中药植物中提取出来的生物抗体，不但对人体损伤小，而且非常的易于吸收，能够将普通大众基因序列里的抗药性和不良反应降到最低。他们的疫苗一经推出市场，便形成疯抢之势。tn集团已经连续两年被评为医疗界的天使之光，前途大有可为。” 霍厉霆握着电话，黑眸中染上一丝暖意。 其实这些，早在他决定跟tn签约前，就已经详尽知道。 但此刻知道tn的决策人是她，听起来便是另一番完全不同的感觉。 五年不见，那个笑起来憨厚的小女孩，视线了她的理想。 治病救人，成为业界翘楚。 未来，她还可能是这个行业的领军人。 白宇的声音顿了顿，欲言又止道：“不过属下还查到另外一件事，就是、就是……” “说。” 冷沉的声音，不容置喙。 白宇闭了闭眼，算了，死就死吧！ 他豁出去，一口气道：“tn总裁肖暖，有丈夫和孩子。但他们行事低调，从未公开出现在工作面前，十分神秘。” 男人握住电话的手一紧，泛白的指骨几乎要将那坚硬的钢化玻璃捏碎，一字一顿道：“你、确、定？” 令人恐惧到灵魂都在颤抖的嘶哑嗓音，如同炼狱里伸出的魔爪，随时要将人撕裂。 白宇庆幸自己是在打电话，而不是站在男人面前。 他深吸口气，颤声道：“确定。法人登记信息里是这样写的……” “嘭。” 白宇话没说完，男人便将手机重重摔在地上。 原来那不是推脱的借口！ 原来她真的结婚了！ 还有了别人的孩子！ 男人的手紧攥着，全身的肌肉骨骼都紧绷着，像是一座随时会喷发的火山。 滚滚岩浆落进他漆黑的眸子里，烧出一片嗜血的红。 她说：你救了我的命，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你让我上刀山下祸害，我都不会拒绝。 她说：你又救了我一次，现在我欠你两条命了。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更听你的话，保证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向西。” 她说：我就知道，你是全世界最好最好的老公。 为什么？ 为什么那个老公的称呼，她现在给了别人？ 男人闭了闭眼，红眸中全是凛凛水光。 良久，他呼出一口气，捡起地上的手机，大步下楼。 很快，一辆黑色的豪车呼啸着冲出酒店车库，在霓虹闪烁地暗夜里，甩出一道疯狂的弧线。 街灯在车窗外倒退，变成一条条流光般的线。 过往的一幕幕也如电影版，一帧帧在脑海中倒退。 她的哭、她的笑、她可怜巴巴的眼神、她声音软糯的祈求…… 还有那些曾经让他身心不适的狗猪言论，此刻都无比清晰的呈现在眼前。 脚，不自觉地重压下油门。 引擎轰鸣着，车子箭一般射出。 男人猩红的眸子里翻涌起无尽的暗涌。 他双手紧握住方向盘，指骨泛白。 他死死盯着前方，像是要连人带车，直冲向世界的尽头。 …… 酒店套房里。 云天已经在小床上睡着，他的呼吸均匀，白嫩嫩的胳臂压在被子外。 他特意给她留了灯。 橘色的暖光照着他光洁的额头和红扑扑的小脸，肖暖的心瞬间就融化了。 她轻手轻脚地过去，将小家伙的手放进被子里掖好，又捋了捋他头上的软发。 相似的轮廓，缩小版的五官，他跟他实在太像了。 在事情办完之前，她绝对不能让他们见面。 念及此，肖暖的手紧了紧。 “水、水……” 大床上，传来洪烈含混的声音，他不舒服地扭动着身体，俊眉紧蹙。 肖暖起身，倒了杯温水过去。 她一手端着杯子，一手抬起洪烈的头，缓缓送入他的口中。 温凉的液体入喉，缓解了干渴和燥热。 洪烈眉头舒展卡，人也清醒几分：“谢谢。” 他枕着肖暖的手，愉悦地笑眯眼。 肖暖顺手将杯子放到桌上，温声道：“客气，你好好休息。” 她转身要走，手却被他拉住。 “暖暖，我喜欢这里。这里的风情很美，人也很热情，还有东西也很好吃。当然，我更喜欢你的家人和朋友。”洪烈侧头看她，笑得真诚。 肖暖挑眉，故作生气道：“喂，洪先生，我们好像是回来工作的，不是度假哦！” “知道知道。”洪烈说着，松开她的手，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但是以后我们可以经常回来啊！” 肖暖的手一僵，默了默，轻道：“快睡吧！我还有点工作要处理。” 洪烈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看到电视墙上的时间，心疼地皱眉：“已经很晚了。明天再处理不行吗？” 肖暖摇摇头：“就一点，不会耽误很久的，你先睡吧！” 真的很想强制让她睡觉啊！但是医药方面的工作，是她的梦想啊！ 洪烈迟疑片刻，还是妥协：“好吧！那你保证，尽快做完，尽快休息。” 肖暖郑重地点点头：“恩。我保证，做完就立刻休息。” 她答应得这么快，总觉得有点不放心呐！ 洪烈还想说，肖暖先一步开口道：“对了，房子我已经安排好，从明天开始，我们就不用住酒店了。” 他们在这里，会有属于自己的家么？ 洪烈的眸光闪了闪，心里隐隐生出几分期待：“好，这里是你的地盘，都听你的。” 他顺从地闭上眼，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肖暖走出套间，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母子床上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她嘴角微勾，轻轻阖上房门。 肖暖在套房客厅坐下，熟练地打开电脑。 页面上，是助理ada发来的资料，关于tn的代理归属，关于霍氏。 熟悉的名字一个个撞入眼里，如同石子投进湖水，荡开层层涟漪。 回忆和现实纠缠在一起，肖暖捏着眉心，疲惫地蹙眉。 她起身，推开阳台的玻璃滑门。 清凉夜风扑面而来，她下意识地抱臂，缩了缩肩膀，眼前蓦地闪过霍厉霆硬将外套披在她肩上的画面。 时光仿佛对这个男人格外厚爱。 五年过去，他俊美如铸的五官不但没有任何岁月留下的痕迹，反而平添了几分沉稳和凌厉。 他比坐在轮椅上的时候，更有气场，更英挺伟岸。 怎么又想起他来了？ 意识到自己的走神，肖暖烦躁地甩了甩头，将那个影子从脑海中赶出去。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无法保持冷静了。 难道，真的回来错了？ 还是，她根本就没有做好面对他的准备？ 肖暖握着阳台的栏杆。 冰冷的栏杆坚硬，她的心也一点点硬起。 不，一定不是。 她只是换了环境，加上没休息好，才会一时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只要尽快适应，全身心地投入工作，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念及此，肖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呼出。 一连做了三次，她的心情果然平复很多。 再好好睡一觉，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她回到客厅里，关上电脑，抱着毯子到沙发上躺下。 窗外，月明星稀。 明天，肯定又是清朗崭新的一天。 肖暖想着，缓缓闭上眼睛。 …… 翌日，清晨。 白宇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被里面沉闷的气氛吓了一跳。 房间里没有开灯，遮光窗帘密密实实地挡住所有自然光，黑沉沉地房间里充斥着烟草的气息。 男人坐在电脑前，屏幕的蓝光映出他苍白的脸色和血红地眸子。 点燃的香烟在烟灰缸上，闪着忽明忽暗的光。 霍厉霆不抽烟，但他烦躁的时候，会点上一支，看着它慢慢化为灰烬。 白宇下意识发怵，不自觉地攥紧手里的衣袋和早餐。 他小心翼翼地过去，轻声探问：“三少，您没事吧？我给您带了早餐，您是想现在吃，还是待会儿再吃？” 男人一动不动，仿佛根本就没听到人进来，更没听见有人说话。 白宇心悬起来，这莫不是佛经里说的坐化了？ 他刚要伸手去推男人，就见男人的眼睛眨了眨。 白宇暗松口气，自问自答道：“哦，您这会儿不想吃啊？那我就先给您放在这儿。三少，今天天气不错，我帮您把窗帘打开？” 男人还是一动不动。 白宇只当他是默认，硬着头皮按下电动窗帘开关和房间里的新风系统。 明亮地光线照进来，男人抬手挡住，不悦地眯起眼。 白宇连忙过去，替他挡了挡光线，赔笑道：“抱歉，三少，您先适应下。” “适应？凭什么要我适应！” 男人低声嘶吼，霍然起身。 他犹如被人触碰到逆鳞，红眸倏然睁开，迸射出嗜血的寒光：“五年、整整五年，你们说什么办法都用尽了，就是找不到人，可现在她为什么出现了，恩？” 他抬手，“砰”地将早饭倾覆一地：“她明明还好好的活着，你们为什么找不到？为什么？为什么她一转身就成了别人的妻子……” 他颓然地跌坐进椅子里，满眸忧伤。 白宇的心揪紧。 他完全明白三少现在的心态。 他们好不容易才适应没有她的生活，可她却忽然以强势的姿态回归，带来的还是她已经结婚生子的消息。 看到滚烫的白粥迸溅到男人手上，白宇连忙拿纸巾替他擦拭，温声道：“对不起，三少，是我们不好，是我们没用。但三少奶奶真的藏得太好了。她不是只对我们隐瞒，还有肖老爷子和老太太，包括赵小姐和她的师兄，所有的人都是昨天才知道三少奶奶还活着。” 男人挑眉，深眸中透着质疑。 白宇不等他问出口，就郑重强调道：“千真万确，我昨晚特意打电话给他们核实过，也问过他们用餐饭店的服务生。” 他不是一个人！ 他不是被他刻意隐瞒落下的唯一一个人！ 他们也是昨天才见到她，而他，甚至比他们还要先看到她！ 男人靠着椅背，周身凛冽的寒意终于略微收敛。 白宇悄悄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继续劝慰道：“三少，其实属下觉得，只要三少奶奶还活着，就是最大的好消息了。您说呢？” 是的，只要活着，他们就还有时间，还有希望，还有很多很多的可能！ 比起死亡，他当然更愿意她好好地活着，哪怕她已经是别人的妻！ 一想到那个身份，霍厉霆就痛苦地皱眉。 他抬手按住自己的胸口，感受到自己挣扎地心跳。 白宇察言观色，捕捉到他的暴躁气息消散，适时道：“三少，按照我们和tn公司的合作议程，三少奶奶今天会亲自带队过来对我们和项目进行实地考察，听取我们对他们研究成果的具体推广和投放计划。” “什么？” 霍厉霆侧目，深谙地眸中有星光亮起：“上午还是下午？几点？” 他的语速又多急切，心里就有多期待。 白宇心头一松，连忙道：“下午三点。” 霍厉霆抬手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很好，还有时间。通知所有相关人员好好准备，下午的会议，绝不允许出现任何差错。” “明白。”白宇郑重地点头，顺手将桌上的衣袋让男人面前推了推：“三少，属下帮您准备了衣服。” 霍厉霆挑眉，丢给白宇个赞赏的眼神。 他拎起袋子，看到只有两套衣服，眸光又蓦地一沉：“就这？两套？” “啊？”白宇怔住，心里暗道：两套还不够么？您以往还只让拿一套呢？再说，一个人本来就只能穿一套，两套既有选择又环保节能，不是正好？ 没等白宇解释，霍厉霆就将衣服往袋子里一扔，吩咐道：“算了，还有时间，你陪我去趟商场。” 起身之际，他嗅到身上的淡淡烟味，眉头嫌弃地皱起：“再回家洗澡，顺便拿样东西。” 言落，他已经抽身往外走，整个人冷静又积极。 白宇愣怔地看着男人的背影，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果然，三少奶奶才是治愈三少的良药啊！ 他心里暗喜，连忙快步跟上。 …… 南郊别墅。 午后。 宋菲儿坐在后花园的遮阳伞下，悠闲地翻着最新一季的时尚杂志，白色镂空欧式小桌上，伯爵红茶冒着袅袅热气。 桂嫂带着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孩，穿过花径而来，恭敬道：“宋小姐，童佳佳小姐来了。” 童佳佳是宋菲儿在锦城读书时的闺蜜。 宋菲儿恢复记忆后，才逐渐跟旧同学联系上。 “佳佳，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宋菲儿回头，脸上绽出温婉笑意。 童佳佳扫过她惬意的样子，眉头拧紧：“还不是因为你。” 桂嫂识趣地退下。 “我？”宋菲儿不解，起身邀请她入座：“我这不是好好的么？非要看上一眼，你才安心么？” “我就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童佳佳无奈地摇摇头：“你什么都好，漂亮温柔大方，就是人太单纯了。” 宋菲儿皱眉，无辜道：“佳佳，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完全听不懂啊！” 童佳佳朝四周看了眼，压低声音道：“她回来了。你们家阿霆那个死了五年的前妻，回来了。” 宋菲儿怔了怔，嗔道：“佳佳，死者为大，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谁跟你开玩笑，我说真的。” 童佳佳严肃地拿出手机，点开手机里的新闻照给她看：“看见没，就是这个女人，你们家阿霆亲口说的，她就是五年前的温思暖，现在是tn的总裁：肖暖。” 肤白貌美，烈焰红唇，潋滟的水眸凌厉嚣张，即便是与气场强大的霍厉霆对峙，也毫不逊色。 宋菲儿错愕地看着照片：“你确定她真是死了五年的温思暖？当年，她明明又黑又丑的。” “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现在的整容技术多发达，别说是美白，就是换脸又有什么难事？” 宋菲儿还是不敢相信：“要真是换了脸，阿霆怎么会一眼认出她？” 童佳佳无语：“小姐，我怎么知道？这个问题，你不是应该问你们家阿霆么？还有，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在一起都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还不结婚？” 宋菲儿垂下眼睑，手不自觉地握紧铁艺椅子扶手：“这些年，阿霆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这些年他因病落下的时间和工作，还有前两年他为铲除霍大少那帮人，动用了不少手段。虽然取得明显的效果，但他雷厉风行的手段和六亲不认的态度，得罪了不少人。这些年公司表面上发展得顺风顺水，可实际却是他一边扩张，一边跟那些人明争暗斗的结果。” 童佳佳皱眉：“这些，都是他亲口跟你说的？” 宋菲儿摇头：“怎么会？阿霆是个好男人，他从来不会把自己的负面情绪带给我。这些，都是我自己打听来的。你说，他这么忙，我怎么好意思再跟他提结婚？” 童佳佳叹气：“大敌当前，现在好不好意思，你都得提了。” 宋菲儿淡笑，眼神温柔和缱绻：“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阿霆不是那种人，他不会不要我的。” 当年，他可是在她和温思暖之间，亲口选择了她。 童佳佳焦急，又把手机又往送她眼前递了递：“你好好看看，这女人现在多漂亮。你再看看你们家阿霆的眼神，都恨不得黏在她身上了。” “哪有？阿霆不过是一时吃惊罢了。”宋菲儿嘴上这样说，手却接过手机认真的翻看起来：“这上面不是说这位肖暖总裁，已经结婚还有孩子了么？” “是，但你能不能看重点？” 童佳佳恨铁不成钢：“这女人现在要身材有身材，要样貌有样貌，还有惊人的身家实力。这样兼具美貌和实力的女人，你认为有多少男人能抵住诱惑？ 就算你们阿霆不一样，可你好好看看，她虽然表面是霸道女总裁，可气质并不是完全高冷的。你看这几张照片，这眼，多清澈啊！这种邻家妹妹是最讨男人喜欢的。 而且她消失了整整五年多啊！一出现就是在跟你们阿霆公司的竞标仪式上，你不觉得奇怪吗？你真觉得，她就没有一点目的？” 宋菲儿表情凝重下来，贝齿轻咬着粉色的唇瓣：“我相信阿霆不会的。如果真有什么异样，我会自己想办法的。” “你真要放在心上才行啊！”童佳佳不放心地叮嘱道：“你们家阿霆又帅又有钱，放出去那绝对是撒手没，你可千万看紧了。” “我知道。”宋菲儿心里已经是惊涛骇浪，面上却始终保持着温婉端庄地笑：“佳佳，谢谢你专程过来告诉我。” “切，好姐妹，说什么谢，都是应该的啊！”童佳佳收回手机：“那你好好想想，我请假出来的，先回去工作了，拜拜。” “拜拜。” 宋菲儿目送她的背影消失，温柔的眉眼渐渐疏冷，垂眸间眼底闪过一抹狠厉。 她的东西，谁也别想抢，谁也抢不走！ …… 霍氏集团。 宽敞的会议室里，点缀着精致的插花，淡淡香气萦绕，看似普通，却又透出几分不寻常。 霍厉霆带着团队，早早等在会议室里。 他一身黑色的经典款西服，包裹出颀长的身形。修剪整齐的鬓角，显得整个人格外干净利落。眼里虽然还残留着几缕血红，但丝毫不影响他深邃的眼神，反而平添了些妖异蛊惑。 紧绷地下颌线凌厉，举手投足之间更透出一股王者威仪，让人望而生畏，却又忍不住想要亲近。 等待的间隙，几个下属忍不住偷瞄着男人，面红心跳。 “霍总今天好帅啊！”有人小声感叹道。 另一个人立刻低声纠正道：“霍总哪天不帅？只是今天特别帅！” “我觉得他不像是来开会的，倒像是来相亲的。” “什么相亲，我看结婚还差不多。” 那人又赶紧纠正补充道：“你看他的西装袖扣，钻石的哎！还有手表，领带……总之，他身上每一处细节，都透着精致和郑重呢！” “哦，是啊！是啊！” 众人恍然大悟，互相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 突然，会议室的门被人推开，一道身影快步走了进来。 第100章 父子初相见 “三少，tn的团队到了。不过，三少奶奶没来。”白宇走至男人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低道。 霍厉霆一凛，眼里闪过失望的暗色。 他站起身，正要离开，就见招投标部经理杜凯已经带着一众人走了进来。 “霍总，您好！我是tn集团的总裁助理：ada。今天我们肖总有事私事处理，全权授权我过来跟您对接。肖总说，霍氏是一家拥有悠久历史的优质大公司，她希望霍总能不吝赐教，给我们这些下属一个学习的机会。” ada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绍，礼貌而不失客气的话，简短有力，正中要害。 霍厉霆刚要抬起的腿，不动声色地收了回来，绅士地抬了抬手：“各位请坐。” ada唇角微微勾了勾，带领着团队坐下。 双方互相介绍后，就开始正式进入会议议程。 霍厉霆耐着性子听着，眼神却不自觉地飘忽。 ada是肖暖身边的人，言简意赅的口吻，跟她颇有几分相似。 私事？ 是什么要紧的私事，非要她现在去处理？ 撑到中场休息，霍厉霆烦躁地拿出手机，随手点开财经版面热搜。 #霍氏tn签约闹剧背后，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看到顶着hot字样的红色标题，霍厉霆怔了怔，指尖无意识地在屏幕上滑过，页面一下子就弹开了。 置顶大图，是一张经过剪辑合成的对峙照。 男人目光凛冽，女人烈焰红唇，冰与火装饰的边框加上中间超大的“vs”字样，给人大战一触即发的错觉。 顺着页面往下，就是两个人的背景介绍。 关于肖暖那些医药天才，疫苗大亨的介绍后，就是霍厉霆在会场清楚叫她“温思暖”的细节。 温思暖，霍氏总裁霍厉霆五年前葬身大海的前妻。 看肖总嚣张的谈判方式和霍总近乎慈善的让利行为，小编觉得这位tn这位美丽的肖总，应该是霍总前妻无疑。大家怎么看呢？ 内容下，是百万+的阅读量和10万+的留言回复。 有人认同作者的说法，觉得肖暖就是温思暖。 也有人不认同，还扒出温思暖的丑照和肖暖对比。 一个是灰头土脸的丑小鸭，一个是引颈高歌的白天鹅，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肯定只是名字有点像，霍总搞错了。 然而更多的人，在舔肖暖的颜。 网友a：【有脸走遍天下，无脸寸步难行。肖总长得这么好看，说什么都对。】 网友b：【肤白貌美大长腿，还有英俊多金的老公和颜值逆天的儿子，管她有没有前夫，过去式就是过去式。】 后面的跟楼里，有人贴出了肖暖丈夫的照片。 那是一张侧颜照。 晴朗的烈日下，男人站在沙滩上，紧致的潜水服勾勒出完美的倒三角身材，他手里拎着氧气瓶，似乎正准备去潜水。逆光的剪影里，他的五官有些模糊，但能看见含笑的嘴角和深情的眸光，视乎正在凝视着某处。 【天呐！好帅啊！看着就很阳光很有安全感啊！】 【是啊是啊！那笑，简直暖到心里了！爱了爱了！】 【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看出？他身上有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贵气，而且这身潜水装备，真的超级贵！】 …… 照片下，跟着的是清一色的舔颜声。 不是夸男人帅，就是夸男人有钱，仿佛这人跟肖暖就是天作之合，再没有人提他霍厉霆半个字！ 霍厉霆捏着手机的手收紧，深眸中掀起滚滚暗涌。 他将手边的文件推给白宇，声音冷沉：“我有事先走，你招呼他们。” 言落，他根本没给任何人开口的机会，起身大步离开会议室。 白宇看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算了，他能这么精神地来开这个会，完全是以为能见到三少奶奶，被迫在这里坐这么久，应该也是极限了。 霍厉霆刚走出会议室，就看到迎面走来的霍厉义。 “阿霆，你去哪儿？我正好想找你。”霍厉义率先开口。 霍厉霆顿住，目光清冷：“有事？” 霍厉义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才拿出手机凑到霍厉霆身边：“我刚看到的，是不是你真的？弟妹真的还活着么？而且变得这么漂亮了？” 霍厉霆垂眸扫去，霍厉义手机上显示的，正是他刚刚看过的那篇报道。 霍厉霆眸光一沉，声音肃冷：“不是。” 言落，他抬步就走。 霍厉义连忙跟上，好奇地追问道：“真不是吗？那你为什么那么叫她？” 霍厉霆俊眉浅蹙，语气中透着不悦：“死了就是死了，就算回来，也不是她。你有时间操心这些八卦，不如好好看看你这个月的业绩。” 杀人诛心！ 霍厉义夸张地捂着住胸口，捧着稀碎的心：“阿霆，我好歹是你二哥，就不能给点面子么？再说，我这还不是关心你。” 霍厉霆没有理他，径直走进电梯。 霍厉义单手摩挲着下巴，越琢磨越觉得迷糊：“阿霆，你给我解释解释，什么叫回来也不是她呗？” 他追过去，只看到电梯门阖上，电梯开始下行。 “哎！年纪轻轻，说话老这么高深莫测跟和尚似的，早晚会没朋友的！” 霍厉义不甘心地冲着电梯翻了个白眼，才悻悻离开。 …… 锦湖湾别墅。 “肖总，这就是我为您找的房子。之前您也在网上vr实景看过房，我再给您和您家人介绍一下。” 物业管家带着肖暖一行三口步入一栋三层的北欧风别墅，热情道：“整栋别墅采用最先进的新风系统，恒温恒湿，保证让您和家人能随时呼吸到最新鲜舒适的空气。家里所有电器都是智能系统连网，您可以随时在手机上启动或者关闭。” 管家启动别墅的电源开关，房间里响过几声电器通电的滴滴声后，灯光自动亮起，落地窗前的智能窗帘缓缓打开。随着光线的变化，灯光又配合地调整到白天模式。 圆形的扫地机器人，沿着房间路径开始清扫，极轻微的沙沙声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管家边带着他们往里走，边继续介绍道：“整幢别墅分区清晰，主人房、儿童房、书房、客房、影音室一应俱全。哦，二楼另外还有一间单独的桑拿浴室，才用最先进的智能按摩浴缸。 如果您结束一天的工作，想到家立刻泡个热水澡，那么您在车上的时候就可以启动智能浴缸，设置好您想要的泡澡模式，等您到家的时候，浴缸里就已经放好水。你可以舒适的躺进去，消除一天的疲劳。” “这么多高科技，大大地解放了劳动力。”洪烈环视着周末，黑白分明的眼里闪过惊奇：“暖暖，我喜欢这里，这些只能机器，感觉比仆人更便捷可靠，我将来想把它们都带回去。” 肖暖含笑点头：“好啊！不过带回去之前，你要先把那边的网络建设一下，不然拿回去可用不了哦！” z国现在已经在逐步进入5g时代，但青白国的网络还是以3g为主。 云天早在科技杂志上看过这些玩具，他兴趣缺缺地打了个呵欠：“妈咪，我想自己看看，可以吗？” 肖暖亲昵地摸摸他的头，温声道：“可以。但不要离开这栋别墅，好吗？” “好。”云天点点头，立刻甩开小腿蹭蹭上了楼。 二楼的走廊尽头，是一个延伸出去的弧形露台，铁艺的栏杆上爬着各色的牵牛花。 云天推开玻璃门走出去，视线瞬间就变得很开阔。 别墅区外的草坪上，有小孩正在放风筝，一个很长的龙形风筝。 云天看着，嫌弃地摇头道：“风筝太长，风阻太大，力量和长度不成比例，根本就不可能飞得起来。” 他话音落下，那刚飞了两三层楼高的风筝果然坠了下来。 风筝在天空中打了几个转，落在一辆路过的黑色豪车边。 云天的视线随着风筝扫过去，忽然怔住。 咦，高鼻梁，深眼窝，这个开车的男人，怎么跟自己长得那么像？ 难道，z国大部分男人，都长这样么？ 黑色豪车里，霍厉霆浑然不知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他焦躁地握着方向盘。 前面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好端端的路上突然横了两辆警用摩托，示意路上的私车往后退。 他皱眉，果断调头，看到左侧有条辅路，他立刻踩下油门，想从那边绕出去。 一个穿着制服的交警站在路边，对着他做了个禁行的手势，又指了指旁边的指使牌。 这是一条单行道，只能转出，不能转进。 霍厉霆急踩刹车，将车子从辅路上退出来，被跟他一样倒车掉头的车子一挤，他只能先将车开进旁边锦湖公园的停车场。 别墅里。 管家给肖暖和洪烈介绍完房子后，又帮着他们把行李搬进去，才礼貌地离开：“两位，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呼叫我们24小时的管家服务。祝您和家人万事顺意，阖家幸福。” “谢谢。”肖暖将管家送到门外，回身就看到洪烈蹲在地上拆行李。 他先打开她的箱子，轻拿轻放，哪怕是对她的一件普通衣服，他也格外仔细。 肖暖嘴角不自觉地弯起，过去拦住他：“先别忙了。时间还早，我带你和云天出去吃好吃的。” 云天逛完整栋别墅回来，正好听见这句话，立刻道：“哪里有好吃的？” “小馋猫，你是闻着味来的么？”肖暖淡笑调侃：“就在这附近就有条小吃街，很多好吃的。” 云天小脸严肃，一本正经解释道：“我不是闻着味来的。我是来监督妈咪的，你答应过我和爹地，不许偷偷吃垃圾食品的哦！” 肖暖一怔，不禁哑然失笑。 儿砸，我这可不是要偷偷吃垃圾食品，是要光明正大地带着你们一起去吃垃圾食品。 她笑眯眯道：“好，待会儿吃什么，先问过你这位小管家，好么？” 这个答案，云天满意：“好。就这么说定了。” 她们母子俩达成协议，洪烈自然没有意见。 一家三口很快出了门。 小吃街在锦湖公园的侧门边上，肖暖带着他们边走边介绍：“这里面有个很大的人工湖，这个季节能看到白鹭和翠鸟。湖边都是草坪和供游人休闲健身的免费器材。” 洪烈隔着镂空的围墙看进去，眼里生出几分向往：“那以后我们可以过来野餐，晒晒太阳，散散步？” 肖暖眸子一弯：“还用等以后？今天就可以啊！我们待会儿直接去小吃街那边买些吃的，再买块野餐垫，就搞定了。这个时间，刚好可以边吃边看夕阳。” “好啊好啊！”洪烈想想就觉得惬意，当即加快了步伐。 云天看着自家爹地这比自己还贪吃好玩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牵着肖暖的手跟上。 …… 锦湖公园，停车场。 霍厉霆靠在方向盘上，深邃的眸子黯淡无光。 从她出现，到现在不过短短两天，他引以为傲的自控力，竟然一而再而三的失了控。 小暖，为什么？ 你到底是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没有答案的问题，像荆棘盘亘在心里，一碰就疼。 良久，霍厉霆呼出一口气。 作为一个成年男人，他不能允许自己这样情绪失控。 他开门，下车，沿着青石铺成的小路，缓缓进入公园。 穿过宽阔地草坪，便来到锦湖边。 嫩绿的杨柳随风摆动，入目皆是青草绿水，行人三三两两漫步。 空气里，有淡淡的花香。 霍厉霆已经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放松地散过步。 他每天都在努力的工作，努力的斗争，努力适应没有她的生活…… 可现在，她回来了！ 疲惫涌上心头，霍厉霆随便找个休闲椅坐下。 目光淡扫过前方的湖边，他看到一对年迈的老夫妻正肩并肩坐在一起。 他们共同沐浴在夕阳的余晖中，花白的头发随风轻颤。 老爷子手里握着黑色的巧克力甜筒，颤巍巍地递到老太太嘴边。 老太太低头咬了一口，立刻嫌弃地皱眉摇摇头。 老爷子的嘴角却扬起来，固执地将甜筒往前递了递。 明明隔着那么远的距离，霍厉霆却像是能看清他们的每一个表情和动作。 似曾相识的画面，只是当初那个被劝着多吃一口的人是作为丈夫的他，而那个劝他吃的一口的人，是他的妻子。 为了让他多吃一口肉，她巧舌如簧地给每一道菜都配上了灵魂。 霍厉霆回想起那些画面，嘴角不自觉地弯起，深眸中泛起柔光。 忽然，又蓦地一沉。 她现在，是不是像以前对他那样，为别的男人下厨？为别的男人绞尽脑汁？ 念及此，霍厉霆身体绷直，躁意顺着血液瞬间蔓延到全身。 不、不可以，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脚下，忽然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霍厉霆回神，低头看到一只仿真机器狗。 黑白相间的狗身，正卡在他的两脚之间，小狗的四肢不停地刨地，却一步也走不动。 他眉头微挑，抬眼就看到一个四五岁大的小孩，正拿着遥控器一路小跑过来。 雪白的皮肤，黑发微卷，双眸深邃明亮。 小男孩在离霍厉霆两三步的距离站定，并不说话也不怯场，只睁着乌溜溜的眼珠看看地上的狗，又看看霍厉霆。 紧抿的唇略显高冷，但眼神里的意思很明确，就是让霍厉霆抬脚让让。 霍厉霆的眸子微眯，落在小男孩脸上的目光沉了沉。 片刻，他抬起脚，仿真机器狗立刻活蹦乱跳在他脚下打转。 洪烈追着云天过来，见状还以为机器狗吓到人，连忙致歉道：“抱歉，先生，我儿子吓到你了，我代替他向你道歉。这个狗，不咬人，你放心。” 偏黑的麦色肌肤，带着异域风情的浓眉大眼，吐字清晰，断句却异常生硬。 霍厉霆礼貌地起身，看看男人，又看看孩子，鬼使神差道：“没事，他并没吓到我，是我的脚刚才挡住了他的小伙伴。你们看着好像不是这里的人，冒昧问下，你们是哪国人？” 洪烈脸上保持着绅士的微笑，声音爽朗：“你眼力真好，我们是青白国人，刚到这里几天。” 青白国？！ tn集团的注册地，就是青白国！ 霍厉霆眸光一凛，这男人和照片上那个侧影…… 但只一瞬，霍厉霆就冷静下来。 他朝洪烈点点头，目光融融地落在云天身上，不动声色地浅笑道：“小朋友，你长得很帅。” 他的语气，不自觉地放柔。 洪烈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俊颜，眼尾微不可察地跳了跳。 云天对上他的目光，乌溜溜地眼睛眨了眨，淡定开口：“谢谢，你也很帅！” 清脆的童音，莫名亲近，霍厉霆的心跳，蓦地快了两分。 远处，肖暖铺好野餐垫，将刚买的小吃一一摆好。 她等了一会儿，还不见洪烈和云天回来，便过来找他们。 远远就看见他们正在跟一个男人说话。 男人面朝着湖，背对着这边。 肖暖下意识想叫，张了张嘴又倏然顿住。 这背影，好熟悉！ 是他？！ 那个压在心底的名字，呼之欲出。 他怎么会在这里？ 肖暖抬手捂住嘴，快步退到一棵树后。 她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她想过去，却又不能，只远远地看着，直到他们谈话结束，洪烈牵着云天缓缓朝着这边走过来。 看到父子俩神色如常，肖暖暗暗松口气，立刻折返回野餐处。 落日熔金，陈铺在水面上，湖面泛起粼粼金光。 微风轻拂，鸟语花香。 本该是最好的风景，肖暖却再没有心思欣赏。 身后，传来洪烈跟云天的对话声：“哇，宝贝，你看，妈咪一个人把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云天骄傲地轻哼道：“那当然，我妈咪是最棒的。” 肖暖的心，又酥又疼。 她回头，盈盈浅笑：“这边好像有点冷，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吃吧？” “不冷。”云天放下遥控器，小腿一盘坐到野餐垫上，狡黠地朝着洪烈眨了眨眼。 洪烈收到暗示，无奈又宠溺地一笑，脱下自己的运动外套，披到肖暖肩上：“这样有没有好点？” 柔软的外套，残留着他的体温和气息，灼热、清冽。 肖暖僵了僵，轻道：“谢谢。” “跟你说过很多次，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么客气。”洪烈郑重又无奈地强调道。 肖暖瞥了云天一眼，假装若无其事道：“这不是客气，这是礼貌。好吧，以后我注意。” 洪烈满意地笑，拉着她到垫子上坐下。 肖暖特意选了背对着先前那条小路的方向，心中暗暗祈祷：千万别让他走这边，千万别让他看到自己。 然而就在不远处，就在肖暖刚才躲避站立的那棵树后。 霍厉霆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夕阳晚风，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深邃的墨瞳中泛起暗涌，眼白逐渐赤红。 他的手紧攥成拳，用力到指骨泛白。 …… 夜晚，金湖湾别墅。 书房，灯火通明。 肖暖翻阅着ada发来的工作报告。 房门被推开，洪烈端着杯热牛奶进来。 怕打扰到肖暖，他特意放轻手脚。 肖暖抬头，看到是他，立刻放下工作，起身迎过来：“阿烈，你以后可别再为我做这些了，你可是王子，要记住自己的身份。” 洪烈挑眉，嘴角勾着孩子气：“可我也是你的合法丈夫。” 他惯常用这种轻松的语调，拉进他们之间的距离。 肖暖无奈地笑：“保姆我已经安排好，明天就到。抱歉，这次回来得匆忙，尤其是生活方面的准备不够，让你们受委屈了。” 他知道，一开始，她是没打算带他们一起回来的。 洪烈放下牛奶，不动声色地握住她的手：“你看看，又说傻话。” 他轻笑一声，继而严肃道：“暖暖，我们之间，真的不需要这种客气。” 略带粗粝的大手，宽厚温暖，源源不断的热量透过掌心传来，就像这个男人无孔不入的关心和体贴。 肖暖感动地点点头：“恩，好，我以后尽量控制。” 即便知道她未必能做到，但洪烈心里还是高兴，至少她愿意尊重他的意愿去改变，就很好了，不是么？ 他又紧了紧她的手，才松开。 过去，关上房门。 肖暖见他这举动，就知道他有话要说。 可洪烈几次动了动唇，却始终开不了口。 她歪头看他，温声鼓励：“没事，这里只有我们，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洪烈呼出口气，轻道：“暖暖，今天我们在公园遇到的那位霍先生，就是云天的亲生父亲，对吗？” 第101章 没有任何联系 肖暖一怔。 原来今天在公园，他都看见了。 洪烈见她这样子，就知道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他抿了抿唇：“云天的事，你不打算告诉他吗？” 他的目光濯濯，并没有任何质问的意思，反而透着浓浓的关切。 肖暖垂眸，摇摇头。 洪烈担忧地蹙眉：“这样对他，是不是不太公平？” 没有什么不公平，从他选择放弃的那一刻，她跟他之间早已没有任何联系！ 肖暖打定主意，抬头时神色依然恢复如常，坚决道：“我不会主动告诉他，但如果他知道，也没关系。因为无论如何，现在我是孩子的母亲，你是孩子的父亲。当然，除非你不想要云天。” 洪烈心头一松，连忙摆手道：“不不，怎么会？我怎么可能不要云天呢？我要是敢不要他，回去母后还不把我大卸八块？” 他故作轻松地笑，星眸闪烁，把自己对两人的感情全推到王后身上。 他不想，也不愿再给这个自己心爱的女人心里，造成任何压力。 肖暖心口一暖，眼圈微微泛红：“阿烈，谢谢你！我很抱歉……” 抱歉因为她受过伤，没做好准备，所以一直一直都没办法正式的接受他，还让他承受着莫须有的名声和压力。 洪烈不等肖暖把那些话说出口，便急急打断道：“不，暖暖，你对我不需要谢谢，也不需要抱歉！因为真正该说抱歉的那个人，是我！” 他看着她的眼睛，眸子里盛满温柔的光：“是我没有早点出现，早点遇到你，才让你受了那么多的苦。不管以前是谁伤害过你，用怎样的方式，都请你相信，未来，我一定都会补偿给你。用很多很多的爱来弥补你心灵上的伤口，直到你痊愈，直到你愿意全身心地接受我。” 他张开双臂，轻轻地将她揽住怀里：“暖暖，你相信我，我一定可以做到。” 可是，我怕我自己做不到！ 肖暖闭了闭眼，强压下心里的酸涩，伸手在他背上虚拍了两下：“好了，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去休息。” 她不着痕迹地推开他，温婉浅笑：“我还有点工作，再不完成，今晚又要熬夜了。” 洪烈心疼，眉眼耷拉下来：“那好吧！你赶紧做完，实在做不完，就明天早上起来再做。总之，尽量别熬夜，好么？” “好。”肖暖温和地点头。 洪烈依依不舍地转身，走出两步忽然又回头道：“对了，云天上幼儿园的事我安排好了。反正只是临时念几个月或者一两年，我就选了离家最近的那间。” 肖暖微怔：“我们今天才刚搬过来，你怎么联系的？” 洪烈得意一笑：“找管家啊！他给了我电话，我联系之后，幼儿园直接让我vr看了学校的环境，我觉得还可以，就定下来了。你之前说的没错，z国是大国，什么都很新很快很方便。” 他顿了顿，又道：“暖暖，工作上的事情，我帮不了你。但这些小事，你放心交给我，我会尽量处理好的。” 肖暖下意识地想说“谢谢”，想到之前答应过不要再客气，扬唇道：“好，那以后，就辛苦你啦！” 终于，不是谢谢了。 洪烈心满意足，高兴地点点头：“恩。那我不打扰你，你好好工作，早点休息。” 看着他昂首阔步的背影，肖暖暗暗呼出一口气。 …… 翌日。 霍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白宇将手中的平板，递到男人面前：“三少，属下核实过，昨天您在公园遇到的一家三口，的确三少奶奶和她现在的老公儿子。” “恩？”男人缓缓抬头，冷睨白宇一眼。 森森寒光如刀，白宇连忙打了自己两个嘴巴，改口道：“您昨天在公园遇到的三个人，是、是tn集团的肖总和她传闻中的家人和儿子。传闻中的！传闻中的！” 重要的事，说三遍！ 男人这才收回视线，接过平板。 平板上，显示的是白宇通过暗网买来的肖暖在青白国的资料。 男人随手滑了两下，是就将平板扔在桌上。 他靠着椅背，菲薄的唇，冷冷勾起：“是谁的儿子，这可不一定！” “啊？”白宇微怔了两秒，一下子反应过来。 难道，这是小三少？ 他眼里立刻放出光来，兴奋道：“明白，属下马上去查。” 白宇拿起平板，快步出了总裁办公室。 天呐，要是这孩子真是三少和三少奶奶，那他们复合就有希望了。 如果老太太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高兴坏的。 他一定，要快点把这个消息，核实清楚。 男人看着白宇的背影，心里也不自觉的活泛起来。 房门阖上，他才继续拿起桌上的文件。 刚看了几眼，办公室的门又被人轻轻叩响。 男人蹙眉，声音清冷：“进。” 门外，宋菲儿抚了抚栗色卷发，又整了整熨帖的白色连衣裙，才轻轻推门进去。 “阿霆。”她温婉浅笑，开口声音软糯。 霍厉霆握笔的手顿住，撩起眼皮平静地看她一眼：“有事？” 宋菲儿赶紧拿出手里的杂志递到霍厉霆面前：“阿霆，杂志上说的是真的吗？” 鲜艳的扉页上，刊登着霍氏集团即将跟tn集团达成合作消息。 大字标题写着【国外疫苗界首屈一指的研发机构和老牌企业强强联合，未来几年疫苗市场的格局或将全面改变。】 从商业角度来说，这个合作，无论是对tn或者霍氏，都是最好的选择。 霍厉霆淡淡应声：“恩。” 宋菲儿面露喜色，立刻急切道：“那上面说tn的肖总是温小姐，也是真的么？温小姐她真的还活这么？” 霍厉霆不说话，凝着她的眸色冷了两分。 宋菲儿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始终保持着惊喜的笑意，自顾自道：“阿霆，要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虽然我跟温小姐，哦不，现在应该要叫她肖小姐了。虽然我们没见过几面，但我现在还记得她是个很好的人呢！热情、善良，总是替别人着想。” 霍厉霆握着钢笔的手收紧，文件页在指下压出深深的折痕。 她的确很好，好到永远惦记着将他拱手于人。 宋菲儿不着痕迹地观察着男人的表情，拎着坤包的手暗暗抓紧。 她压下心里的不安，语气轻快自然道：“听说她已经结婚，有了自己的丈夫和孩子，生活很幸福呢！现在还回国发展事业，真是太优秀了。” 她温柔的水眸中满溢着赞赏，好像肖暖是她失散多年的挚友：“阿霆，你知道么？其实一开始，我还想过她那么年轻可爱，等我们结婚的时候，可以请她给我当伴娘呢！没想到她，比我们还小几岁，却先结了婚呢！” 男人还是不说话。 宋菲儿的心又沉了几分，面上却愈发愉悦：“不过，也没关系，等我们结婚的时候，还是可以请他们来做客。不知道她儿子多大了，或许将来可以给我们当花童？阿霆，你说好不好？” 霍厉霆手中的文件，“啪”地合上。 他随手往桌上一丢，拿起旁边的笔记本，冷声道：“我先去开会。” 他径直起身，漠然从她身边绕过，就像他刚才完全没有听见她说的话。 宋菲儿的笑僵在脸上，眸子里迅速弥漫起水雾，眼底满是失望。 佳佳说得对，他心里对那个女人，果然还有想法。 宋菲儿咬了咬唇，正犹豫要不要开口挽留，忽然见男人顿住了脚步。 她心中暗喜，眸子里立刻闪出光亮。 什么肖暖、温思暖，她宋菲儿，才是他要选择的女人。 霍厉霆握着门把，没有回头，开口声音低沉冷冽：“你忘记的那些事，如果想起来，再过来找我。” 言落，他拉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笔直的背脊，挺拔如白杨树。 决然的动作，不带丝毫感情。 寡淡的语气只想是在叮嘱一件小事，却又像是无形中拉开银河的距离。 宋菲儿脸色惨白，手中坤包“咚”地掉在地上。 他说：想起来再过来，要是没想起来，那以后就别再来了！ …… 翌日，清晨。 米白色衬衣搭配浅咖色西裤，硬挺的西装外套披在肩上，淡雅的日常妆和999正宫红撞出强大气场。 肖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意地勾了勾唇。 今天，是她回国后第一天去公司，不能太隆重也不能太低调。 她拿起鞋架上的黑色提包，正准备出门，就见洪烈匆匆从二楼下来。 “暖暖，等等我。” 他喊着，手握着栏杆扶手一跃，整个人就轻松地躺到巴掌宽的木质栏杆上，不到一秒就顺着栏杆滑下来。 整个过程流畅飘逸，像个优秀的极限运动员。 饶是肖暖见过数次，还是被吓了一跳：“你就不能正经点？虽然这里是z国，但好歹你也是王子诶！” “sorry！下次我注意！”洪烈粲然一笑，显然并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走，我跟你一起去公司。” 肖暖怔住，从上到下扫了眼他那身运动装：“你去公司干什么？” “陪你上班。”洪烈理直气壮。 肖暖摇摇头：“不行。tn跟霍氏的合作还在磨合期，肯定会有很多眼睛盯着我。你这么跟着我出去露面，万一被人认出来就不好了。这里到底是z国。” 国与国之间的关系很微妙，比起公司和公司之间，复杂太多。 “没事。”洪烈漫不经心地笑：“我走在青白国的大街上都没人能认出来，何况这里是z国？我们那边的网络可没你们这边发达，谁认识谁啊！何况，我看其他人都是脸盲，他们看我这种外国人，应该也差不多吧！” “那也不行，只要有一点风险就不行。”肖暖严肃地拒绝他。 洪烈的笑意脸垮下去。 他盯着肖暖，眼神黯然委屈，像是即将被主人遗弃的宠物。 肖暖的心蓦地一软，但还是坚定地摇摇头，柔声道：“你去了会影响我工作的。我不停地担心你的身份，就没办法好好工作了。” 她不管如何柔软，都不会动摇自己的处事原则，安全是第一位的。 洪烈见她坚持，只好妥协道：“那好吧！那待会儿让我送云天去学校，总可以吧？” 肖暖释然，扬起嘴角：“当然可以。宝贝第一天上学，由爹地送过去，最合适。” 言落，她将包挎在臂弯，冲他摆摆手：“儿子就交给你，我先走了，拜拜！” “拜拜！”洪烈浅笑摆手。 看着肖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他脸上的笑意才慢慢暗下来，眼底染上一抹失落。 …… 青藤幼儿园。 离锦湖湾别墅只有两条街的距离。 洪烈慢悠悠地散着步将云天送到幼儿园再散步回来，总共才用了不到半小时。 他环视着空荡冷清的房间，淡淡地叹了口气。 叮咚。 清脆的门铃声响起，洪烈过去，从可视电话的视频里看到站在门外的助理查阿鹏。 洪烈打开门，先朝外面看了眼，才将查阿鹏让进门：“事情怎么样？” 查阿鹏立刻从包里拿出资料递给他，恭敬到：“殿下，都查清楚了。那位霍厉霆先生是霍氏集团的总裁，霍家的三少爷。五年多前，还是个瘫在轮椅上病人，对于霍家和霍氏集团，都是个可有可无的透明人，靠着慈善和婚恋绯闻才偶然出现在公众视线中几次。” “但是前几年，随着他身体痊愈，他既然以迅雷之势从他的兄长手中抢下了霍氏集团的实际控制权，并且以雷霆手段压下公司的对抗势力。由此可见，他是一个非常有实力的人。同时，也相当的危险。” 洪烈接过资料，靠坐进沙发里，慵懒道：“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些。我只想知道，他跟暖暖，到底是什么关系？” “明白。” 查阿鹏点头，替他打开资料，翻出几张照片：“这些是属下找到的，霍厉霆先生和他前妻温思暖的照片。如果霍厉霆先生没有认错人，那么未来的三王妃，就真的是他的前妻。但从照片开看，属下觉得不像。” 像不像已经不重要，因为昨晚她的沉默，已经等同于亲口承认云天就是霍厉霆的孩子。 洪烈随手拿起一张照片，看着里面那个丑萌丑萌地女孩，语气里透出几分王者威严：“说重点。” 查阿鹏喏喏地低下头：“是。根据属下的调查，霍先生跟她的前妻只做了几个月的夫妻，后来他前妻在绑架中被劫匪撕票，从而葬身大海。外界都说，霍先生并不喜欢这位丑陋的前妻，他有一位情投意合且非常漂亮的红颜知己。他之所以会娶当时的温思暖，是为了冲喜。” “冲喜？” 洪烈眸色一凛，捏着照片的手不自觉用力。 他放在心尖上的人，不该受这样的折辱。 觉察到他情绪不善，查阿鹏连忙解释道：“当然，这些都是传闻，属下并没有掌握确凿的证据。” 洪烈看着照片上的男人，瞳孔微缩。 不需要什么确凿的证据，云天和霍厉霆如出一辙的五官轮廓，就是最好的证据。 念及此，洪烈嘴角弯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呵！果然，tn和霍氏的合作从一开始，就在她的计划之中吧！ 查阿鹏温声提醒道：“殿下，现在那位霍先生恐怕已经对小殿下的身份起疑，要是他知道小殿下是他的儿子，他会不会过来抢呢？” 洪烈目光沉了沉，旋即就释然地笑起来，又恢复了阳光开朗的样子：“呵！我又不是纸糊的，怎么可能让他抢走呢？” 暖暖说过，他才是孩子的父亲，除非他自己不想要。 否则，谁也不能抢走他的孩子！ …… 寸土寸金的市中心。 金碧辉煌的摩天大楼高耸入云。 tn集团新设立的分公司就在大楼的88层。 总裁办公室。 肖暖抱臂站在落地玻璃前，目光所及是高楼林立，车水马龙。 这座城市，更五年前一样，繁华又热闹。 但这些热闹，却从来都与她无关。 心念，一霎悲凉。 肖暖勾唇苦笑，目光却坚定异常：“锦城，我回来了。虽然你曾经给我留下刻骨的伤痛，但你也是赐予我生命、陪我长大的故乡。” “笃笃”。 不轻不重的叩门声，拉回肖暖的思绪。 她利落转身，面上已然恢复如常公式化的浅笑：“进。” 随着她话音落下，ada推门而入：“肖总，楼下大厅有两位老太太找您。” “两位老太太？” 肖暖错愕，下意识想到外公外婆。 她今天才第一天来公司上班，外公外婆怎么会找过来？ 而且如果是他们过来，那不应该是一男一女么？ ada点头，确认道：“是的，是两位老太太。其中年长的那位，好像眼睛已经看不见了。” 奶奶？！ 肖暖反应过来，立刻冲了出去。 ada跟随肖暖多年，从未见过她如此失态，怔了怔才快步跟上去。 一楼大厅，人来人往。 但肖暖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坐在等候区沙发上的老人。 月白色的唐装包裹着瘦削的身形，满头银发微卷，整齐地别在耳后，威严而不是亲切。 她双手握着龙头拐杖，灰蒙蒙的眸子无神，抽动的耳朵专心听着周围的声音，竭力从周围的声音里，辩出她要等的那个人。 肖暖的眸子，倏地红了。 周围来来往往地人仿佛在瞬间变成虚影，她的眼里，只剩下那个坐在沙发上的老人。 高跟鞋踩着地面，发出清脆的声音。 肖暖穿过长长的走廊，穿过安检的红外门，穿过人潮涌动的大厅，一步步走向那位老人。 “踏踏”的脚步声，坚实而有力，由远及近。 并不比其他的高跟鞋清晰，却又是那样的不同。 霍老太太杵着龙头拐杖的手一紧，灰蒙蒙的眸子抬起，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丁姨站在老太太身后，捕捉到她的情绪变化，立刻循着她的面向看去。 纤细高挑的身材，明艳动人的五官，举手投足间都是优雅矜贵。 丁姨错愕。 这迎面走来，美得好像明星模特的女人，真的是三少奶奶？ 肖暖在老太太面前站定，朝着丁姨挤出一个温和的笑。 她并没有开口，只缓缓俯下.身去，握住老太太龙头拐杖上的手。 柔软的皮肤，温热的触感，即便是隔着五年的时光，依然清晰。 霍老太太身体一僵，无神的眼眶里立刻涌出泪来：“小暖？小暖！奶奶的乖孙！” 她像是害怕肖暖会突然消失，立刻反手握住肖暖的手，用力握紧。 干瘦的手，略显粗粝的皮肤，却像锦缎熨帖过肖暖的心。 泪水蓄满眼眶，她紧咬着唇，才勉强忍住。 她用力地回握住老太太的手，唇瓣颤了颤，才轻轻呼出那个称呼：“奶奶！” 丁姨悬在心头的时候，瞬间落了地，颤声道：“老夫人，是她，是三少奶奶。” 即便是容貌变了，气质变了，但她的声音没变，心也没变。 丁姨揉着眼睛，老泪纵横。 霍老太太声音哽咽：“我知道，我知道。我听出来的，我都听出来了。” 虽然在霍家的时候，肖暖从未穿过高跟鞋。 可刚才那一刻，在那么多脚步声中，她还是一下子就听出来的人是她。 霍老太太的手，摸索着捧住肖暖的脸颊，沿着她的额头、眉骨、一寸寸地往下摸：“真好、真好！心慈貌美，我就知道，小暖这样善良的好孩子，容貌一定差不了。” “奶奶，对不起！” 肖暖强忍的泪瞬间涌了出来。 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看透她的人，到底还是这位眼睛完全看不见的老太太。 不明所以的路人，看到哭得泪如雨下的两老一少，都频频侧目。 肖暖挽住老太太的胳臂，扶着她起身：“奶奶，我扶您到楼上坐，扶您去看看我的公司。” “好、好啊！”霍老太太喃喃应着，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欣喜。 丁姨连忙将老太太的拐杖接了过去，默默跟在后侧，无声垂泪。 没有什么比看到三少奶奶活着更让人高兴了。 如果有，那就是看着她她幸福快乐地活着！ ada追下楼，刚走出电梯间，就看到肖暖带着两位老人过来。 她连忙退回去，替她们按住电梯。 第102章 霸道女总裁 tn集团，vip会客室。 ada见肖暖扶着两位老人坐下，连忙退出去泡茶，将空间完全留给她们。 丁姨目光环视着四周，眼里饱含着欣喜的泪，向老太太汇报：“老夫人，三少奶奶的公司很大，装修很漂亮，跟杂志上说的一样，她现在是霸道女总裁了。” “好、好啊！” 霍老太太摩挲着肖暖的手，灰眸中泪光盈盈：“丁姨看财经新闻，知道霍氏跟tn合作。看到他们说你就是小暖，我跟你丁姨就想着过来看看。菩萨保佑，真的是你啊！小暖，好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 霍老太太已经是近90的高龄，丁姨也已经是快70的人，她们仅凭着杂志捕风捉影的消息，就穿越了大半个城市来找她，这是何等的疼爱和关心啊！ 肖暖心脏抽疼，她哽咽着将头抵在老太太肩上：“对不起，奶奶！对不起，丁姨！让你们担心了。我之所以没联系你们，实在是因为没想好要怎么回来面对大家。” “这些年，我一直专注地研究医药，希望能找到一个契机，也希望自己能有个新的开始。让你们担心，真是对不起！” 霍老太太摸着她柔软的发，温声道：“傻孩子，你没有对不起我们，是我们霍家对不起你啊！” 五年前发生的事，一直像一根刺横亘在老太太心上。尤其当她得知扳倒霍厉仁那些证据，大部分都是出自小暖之手后。更是确定，他们霍家欠这个孩子的太多太多…… 丁姨安抚地拍着老太太颤抖的后背，安慰道：“老夫人，您小心身体。现在三少奶奶回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是、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霍老太太应着，枯瘦的手怜爱地抚上肖暖纤细的蝴蝶骨：“瞧瞧，这都瘦成什么样了？光顾着忙事业，都没好好吃饭吧？” 肖暖吸了吸鼻子，故作惆怅地直起身道：“吃了吃了，一顿能吃三大碗呢！这是这天生的光吃不长，感觉吃再多都是浪费粮食，您说气人不？” 虽然跟老太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可在老太太面前，她依然可以做那个没心没肺地傻丫头。 霍老太太果然被她逗笑：“哈哈，你这孩子，又拉仇恨呢！多少人羡慕还羡慕不来呢？” 肖暖抱着老太太的胳臂撒娇道：“可不是。所以，奶奶，您别担心我，我长大了，会照顾自己了。您和丁姨，你们要好好的，你们得看着我，变得更好更好更好！” “好好，奶奶不担心。”霍老太太终于舒心地笑起来：“那你跟奶奶说说，你这些年都研究了什么呀？” “那可多了。”肖暖坐直身体，一本正经地介绍起来：“比如pv疫苗，hp疫苗，还有各种疫苗的升级。哦，对，我们最新可能跟霍氏合作的，就是一种专门攻克文萨尔病毒的疫苗。” 丁姨接腔道：“哦，那个病毒我知道。我看报道上说过，那个病毒繁殖力强，传播性高，治愈力还极低，对人体的伤害特别大。三少奶奶，你们这个病毒疫苗出来，那就是造福全人类啊！” 肖暖淡笑：“丁姨，也没有你说的这么夸张了。竭尽全力除人类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是每个学医的人的誓言，这只是我力所能及范围内，应该并且想做到的事。” “虚怀若谷，兼济天下！好，好孩子！”霍老太太握着肖暖的手，赞不绝口。 “奶奶，您再这么夸我，我尾巴可都要翘上天了。”肖暖嘴上这样说，脸上却笑开花。 霍老太太笑：“不要紧，反正奶奶也看不见，翘就翘吧！何况，你值得骄傲，奶奶也替你骄傲！” “奶奶，您太宠我了。” 肖暖侧身，将头靠到老太太肩膀上：“奶奶，谢谢您！” 她曾以为，整个霍家让她最温暖的人是霍厉霆。 现在她才知道，那个人其实是老太太！ 霍老太太摩挲着她的脸，轻轻道：“小暖，无论在哪里，你都要好好的。遵从自己内心意愿地活着，这就足够了。奶奶只要能知道你的消息，知道你好好的，就行了。” 老太太没有问她是否结婚？是不是真的有了小孩？只是告诉她要好好的…… 肖暖的心里像是被人揉进一把柠檬汁，极致的酸之后，透着淡淡的甜。 她从公司的现状，跟老太太丁姨聊到公司未来的发展，还问了奶奶和丁姨的身体，直到助理ada敲响了门。 “肖总，抱歉！您到时间去实验室检查试验结果了。” “景教授在那边吗？让他去核查一下。”肖暖握着老太太的手，不愿分开。 ada摇摇头：“抱歉，肖总，景教授今天家里有事，请假了。可能需要您亲自过去一趟。” 不待肖暖再说，霍老太太先拍了拍她的手：“没事，小暖，你忙你的。我今天能再见到你，已经是最开心的事，不能耽误了你的事业。你哪天要是有时间，回家里来坐坐，再来看看我这个老太婆，好吗？” 肖暖握着老太太的手紧了紧，郑重道：“好。奶奶，我一定去。” 霍老太太心满意足地笑：“乖。” 丁姨见状，连忙扶着老太太起身：“那我们就先走了。三少奶奶，您忙您的，研究更好的药，帮助更多的人。我们会永远支持您的。” “谢谢奶奶，谢谢丁姨，我送你们下去。” 肖暖眼里含着不舍，和丁姨一左一右扶着老太太下楼。 ada一路小跑走在前面，替她们按电梯、替她们开门。 霍家的司机一直等在外面。 霍老太太上车的时候，还紧握着肖暖的手：“小暖，过来之前打个电话，我让佣人给你做好吃的。” “好。奶奶、丁姨，你们保重身体，再见！”肖暖不舍地冲着她们摆摆手。 直到车子尾灯消失，肖暖才收回视线，转身上楼。 ada跟在肖暖身侧，看她心情不错，才敢小声好奇道：“肖总，刚才那位老人，为什么一直叫您三少奶奶呀？” 肖暖面色沉静，目光如水：“以前，我是他们家的三少奶奶。老年人叫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 “哦。”ada点点头，不再说话。 …… 霍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白宇将资料放在霍厉霆面前：“三少，那两位的确是三少奶奶目前名义上的丈夫和孩子。男的叫洪烈.巴颂，孩子叫云天.巴颂。他们现在的居住地址是锦湖湾别墅，云天.巴颂刚刚入读了小区旁的青藤幼儿园。 现在孩子的信息现在基本清楚，但关于那位洪烈.巴颂的具体身份我们还是没查到，只知道他也是tn的股东之一，而且手中的比三少奶奶还要多，是tn的最大股东。” 资料第一页，就是云天.巴颂的入学登记表。 霍厉霆只扫眼上面那张近似缩小版自己的照片，便将资料推到一边，沉声道：“那些不重要。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要尽快看到孩子的dna样本。” “恩？”白宇怔了怔。 但立刻他就反应过来。这位云天.巴颂虽然是青白国的姓氏，可五官轮廓分明是z国人，而且五官跟三少简直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明白，属下马上去办。”白宇微微躬身，很快退出了房间。 偌大的办公室，一片寂静。 男人单手托着下巴，视线再次落在那张登记表上，落在孩子的出生日期那一栏。 白纸黑字的数字在眼前模糊，他的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五年前那个春风沉醉的夜晚。 静谧的空气，灼热的温度，女孩未经人事的青涩和柔然，还有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害怕和娇羞…… 男人的手，不自觉地攥紧。 他把一切都毁了！亲手毁了！ 良久，他才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将资料锁进抽屉里。 …… 傍晚时分。 肖暖推开锦湖湾别墅的大门，一眼就看到正在坐在客厅地毯上玩乐高的云天。 他换了天蓝色的家居服，越发衬得皮肤白皙，像只皮薄馅软的小包子。 听见开门声，云天抬起头，看到肖暖，立刻放下玩具，小炮弹似的射了过来：“妈咪！” “宝贝！”肖暖赶紧弯身，一把将他捞在怀里：“今天第一天去幼儿园，有没有想妈咪呀？” 云天“吧唧”在她脸上亲了口气，才重重点头：“恩，超想的。” 肖暖莞尔，浑身疲惫在这一刻全都消失殆尽。 她抱着孩子边往里走，边用头蹭了蹭他的小额头，道：“妈咪也超想你。怎么样？今天第一天去习不习惯？这个幼儿园好不好玩？” “恩。”云天点了点小脑袋：“虽然小朋友们有点幼稚，但人很多，很热闹，比在家里的时候热闹多了。” “那当然。”肖暖将他放到地毯上，自然地加入了他的乐高游戏：“妈咪之前就跟你说过，z国是人口大国，没骗你吧！” “恩恩。”云天点头点头：“所以，妈咪，谢谢你，谢谢你带我回来，带我来看不一样的世界。” 明明只是个小包子，说话偏偏老成持重地像个大人。 肖暖忍不住捏了捏他肉乎乎地小脸蛋：“都说外甥像娘舅，以前我不信，现在看来，跟你泽舅舅的确是挺像的。” 云天眨了眨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肖暖：“妈咪，不是亲的，也会像么？” 肖暖的目光怔了怔，嘴角的笑意暗了两分，但还是坚定道：“会。” 比遗传更强大的，是环境。 洪烈隔着餐厅和客厅间的隔断，看着母子俩的互动，嘴角弯起笑意。 他倒了杯温水，给肖暖送过来，轻道：“来，喝点水，润润唇。” 肖暖正口渴，捧着杯子一口气喝了大半杯：“舒服，还是你细心，总能替我考虑到。” 洪烈接过杯子放到茶几上，目光融融：“你又何尝不是呢？” 他指了指厨房的方向：“你请的新仆人很厉害，除了家务事一流，还会做很多青白国的传统美食。暖暖，谢谢你这么体贴我！” 肖暖挑眉：“谢什么？这不是应该的么？你也为我做了很多事啊！还有啊，你说过，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么客气的。” 洪烈被噎了一下，却笑得更加开心，眸子里全是光亮：“恩恩，你说的对，我检讨。” 云天看看肖暖，又看看洪烈 哎，这成年人的感情世界，感觉也挺复杂、挺幼稚的。 他老成地摇摇头，默默地抱着乐高玩具转了个身。 洪烈靠着肖暖坐下，边替她递乐高零件，边道：“暖暖，白天你去公司，云天去学校，我一个人在家，实在太无聊了。我还是想去公司坐坐，可以吗？” 他瘪着嘴，睁着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她，像是被留守在家的宠物。 肖暖心蓦地一软：“那好吧！不过你要答应我，一定要低调点，不要动不动就引得别人哇哇大家。” 她说的，是他那些莫名其妙，随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极限运动细胞。 洪烈秒懂，立刻比了个“ok”的手势，嬉笑道：“放心，我一定好好珍惜这个机会，绝对不给你添麻烦。” “不止啊，你还要替我好好看着公司。”肖暖故意严肃道：“你也知道，这是我回国后第一份事业。我经常要呆在实验室，以后公司这边要是有什么事，我可就要唯你是问了。” “好，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的。” 洪烈忐忑的心定下来，脸上的笑意越深。 …… 翌日清晨，青藤幼儿园。 数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分工合作给全幼儿园的小朋友测量体温、听诊和检查口腔。 有好奇地小朋友，奶声奶气地拽着医生的白大褂：“叔叔，叔叔，我们又没有生病，为什么要做检查啊？” 白宇提了提脸上的口罩，微笑解释：“小朋友，因为现在天气越来越热，细菌传播很快，非常容易诱发流行性呼吸道疾病。叔叔阿姨们给你们检查清楚，免得你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感染哟！” “哦。”小朋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会疼么？” “不会。” 白宇一边回答，一边看向旁边正在给云天检查的医生。 心，提到嗓子眼。 那张酷似霍厉霆的小脸上，有着超越同龄人的冷静和沉稳，与周围那些或好奇或害怕到哭闹的小朋友完全不同。 白宇看着，眼神不由自主透出几分欣赏。 不愧是小三少，连这份成熟稳重简直都跟三少一模一样。 哪还用验什么dna，光是肉眼看，也能确定他必须是霍家的小三少爷。 不过，光有想法在霍厉霆那是过不去的。 看着医生顺利给云天做完“口腔检查”，白宇心里暗暗松口气。 …… tn集团，总裁办公室。 ada一脸兴奋，将报告呈送到肖暖面前：“肖总，一切准备工作就绪。这份是企划部和实验室联合出具的可行性报告。我们的疫苗，可以正式投入生产了。一旦您确定投产时间，我马上通知他们正式开始。” “这么快？”肖暖眉头蹙了蹙，她翻看着报告上的数据，表情越发凝重：“这些，都是我们在青白国实验室的数据？” ada不解地点点头：“是啊！肖总，这些数据有什么问题吗？” 肖暖阖上报告，严肃道：“数据自然没有什么问题。但问题是我们的临床试验是在国外进行的，各个国家的人，身体和基因组上都是有一定差别的。必须全部按照我们正常的流程，征集志愿者，重新试验两个月，再根据志愿者的身体情况，决定生产时间。” “可是……” ada皱着眉，欲言又止。 肖暖凝眸看她，淡淡道“有话直说。” ada抿了抿唇：“可是，你们不是要赶着回青白国吗？” 肖暖释然浅笑：“是，我们是想尽快回去。但我们研发疫苗的初衷是帮人，不是害人。没有坚实的实验数据支撑，我们怎么能把东西投放到市场上去呢？去吧，照我说的做。” 面对生命，必须有神圣敬畏的心里，哪怕是千百次的试验，也有可能出现突发的个体差异。看着肖暖郑重的样子，ada心里充满敬佩：“明白，我这就通知下去。” 言落，她收起报告，恭敬地退了出去。 …… 午后。 环境清幽的庭院式茶楼包厢里，白雪如正和几个阔太太打着麻将。 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棱照进来，衬得她那身暗紫色湘绣旗袍，越发的华贵动人。 “如姐，听说你前儿媳妇回来了？”上家的李太打出一张七筒，随口道。 白雪如摸牌的手顿了顿，淡笑道：“你哪听来的天方夜谭？别人不知道，你们还不知道么？她可是坠海死的，怎么可能还活着？” 白雪如说着，扫过手里的牌，打出一张四条。 “怎么不可能，我也听说了。”白雪如下手的方太摸着牌，附和道：“她现在可是天天挂在热搜上的呢！炙手可热的疫苗天才，tn集团的霸道女总裁，跟你们霍氏还有生意往来呢！” “当真？”白雪如错愕：“不会只是同名同姓吧？” “什么同名同姓，人家现在可是叫肖暖。” 李太接腔道：“是你儿子在竞标会上，亲口说她就是以前那个温思暖。不过啊，这人呐，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我看网上她现在和以前的对比照，真是漂亮得哟，认都认不出来，也不知道你儿子当初怎么在会场上，一眼就认出来的。” 牌又转到跟前，但白雪如已经没心思再摸。 她左右看看，玩笑道：“你们说的都是真的？别不是看我今天手气好，故意提她分散我注意力吧？” “哎，你这人，这么好心当成驴肝肺呢？” 李太不服气地拿出手机，打开微博热搜：“喏，你自己看吧，都在热搜上挂好几天了。” 白雪如将信将疑地接过手机，看到照片上的女人，表情明显僵住。 烈焰红唇，明眸善睐，精致到近乎完美的五官轮廓，比宋菲儿还要美上多少倍。 尤其是眉宇间的气质，倨傲从容，冷静而不冷漠，看着就让人心里喜欢，却又不敢轻易冒犯，生怕亵渎了这份美好和尊贵。 白雪如难以置信地皱眉：“她长得跟我那个丑儿媳妇完全不一样啊！别是个整容脸吧！” “什么整容脸，你好好看看，下面有整容专家的辟谣呢！” 方太帮着她把页面下滑，指着其中一条热评道：“你看，网友将她的旧照和现在的照片做了分层处理和动图重叠，去了她以前脸上那些暗沉啊，色斑痘痘啊，五官可不就是一模一样么？” 一直没有说话的张太开口调侃道：“哟，方太，你还懂动图重叠呢？” 方太漫不经心地轻笑一声：“呵，我哪儿懂这些，还不是我最近认识那个小帅哥，他正好是做it的。” 张太了然地眨眨眼，三人立刻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只有白雪如沉浸在报道里关于肖暖那堆闪闪发亮的介绍中，无暇分神。 tn集团，全球最有潜力的疫苗企业。 肖暖，最年轻的疫苗专家，tn集团总裁兼实验室首席实验官。 不但是要钱有钱，还是要颜有颜，最重要还是掌握核心技术的人。 白雪如想着，心里不由得泛起涟漪：“哎呀，我刚想起来，我家里还有事，我就先走了。咱们改天再约啊！” 她将手机还给李太，拎着自己的包匆忙起身。 出了茶楼，白雪如拐进旁边的咖啡厅，拿出手机飞快在网页上输入“tn”、“疫苗”等字眼。 她越看内容，心里越是激动。 呵，真是想不到，五年不见，那个丑丫头竟然成为世界顶级的疫苗圣手。假以时日，难保她不会成为疫苗大亨。 到时候什么霍家、什么温家，在她眼里，都不过是浮云。 一个念头从白雪如脑海中冒出来，她连忙又在搜索上输入“肖暖”两个字。 很快，大篇的介绍内容就弹了出来。 “已婚，而且还有个儿子！”白雪如念叨着，目光渐渐冷下来。 但即便是这样，那也比那个什么都不会，整天只知道在别墅里花钱的宋菲儿强啊！ 何况，当年那傻丫头对阿霆的那份心意，可是人所共知，比宋菲儿那个只会卖惨的白莲花可强多了。 白雪如想着，心思又活络起来，眼神越发坚定。 她起身出门，招了个车，直奔目的地。 第103章 是小三少啊！ 霍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sn制药的代理负责人徐翊正向霍厉霆汇报跟tn集团的合作进程。 “霍总，ada刚刚通知我，说tn那边还需要再征集一次志愿者进行临床试验，两个月以后，确定疫苗适应国人，他们再商定疫苗的正式投产时间和生产量。” “恩？”霍厉霆滑动鼠标的手顿住，清冷眸光从电脑屏幕移到徐翊身上。 徐翊瞬间感觉到莫大压力，立刻补充道：“听说，是他们肖总的决定。” 男人的眸光沉了沉，又漠然地移回屏幕上，淡淡道：“对待医学，严谨是好事。如果他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你们尽量配合。” 徐翊暗暗松口气，立刻挺直脊背：“明白。如果说有什么能帮忙，可能就是志愿者这方面，我会尽量动员身边的人，帮他们尽快完成……” 办公室外，白雪如贴着门，将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明明是tn违约，阿霆不但没有追究责任，还让下属尽量配合。这么亏的买卖，他以前可不会干。唯一的解释，那个所谓肖总，就是温思暖！ 念及此，白雪如嘴角勾起精明的笑意，大胆推门进去：“阿霆，我听说小暖还活着，这是真的吗？” 她换上激动急切的表情，像极了一个关心孩子的母亲。 霍厉霆俊美的眉头蹙起，朝着徐翊摆摆手：“你先去忙，回头我再找你。” “是。”徐翊应声，又朝着白雪如颔了颔首，才恭敬地退出去。 房门阖上，白雪如就迫不及待道：“阿霆，是不是真的？小暖真的还活着吗？” 霍厉霆淡淡地看着她，语气不悦：“妈，您到底想说什么？” 白雪如的眸子亮起。 这么说，就是默认了。 她心里暗喜，面上委屈地嗔道：“你这孩子，妈这不是替你高兴、替你们高兴么？” “你这么多年都没娶那位宋小姐，还不是因为心里惦记着小暖。妈活到这把年纪，还能看不出来？” 白雪如说着，朝霍厉霆走进两步：“儿子，现在既然老天爷成全，让她活着回来，那就说明你们的缘分还没断。你要是心里还喜欢她，就千万别犹豫，把她追回来，知道吗？你放心，妈会支持你的！” “呵。”霍厉霆冷笑出声：“妈，您当初不是说，她就是个冲喜的？我现在都好了，还需要冲喜？你总说我委屈，说她又蠢又丑，配不上我。怎么，您现在不想嫌她丑了？” 犀利的话，针锋相对，白雪如瞬间有种被打脸的感觉。 但好在，她修炼几十年，脸皮早比城墙还厚。 她讪讪赔笑：“是，当年是妈不好，总觉得小暖配不上你，也没有好好照顾她。但这些年，随着时间的推移，妈也想明白了。她是真心实意对你、对这个家好。娶妻求什么？不就求个贤惠孝顺么？容貌那些表面的东西，能有什么用？想要好看的，家里多摆几个花瓶不就好了？又增值又好看！” “阿霆，妈知道错了。一定会好好补偿你，好好补偿小暖。只要你们能和好，能好好的，你要妈做什么，妈都愿意。”白雪如郑重保证道。 霍厉霆靠着椅背，唇角勾着森森寒意：“现在后悔？晚了！她已经有自己的家庭了！” “那有什么关系，结婚不是还能离婚吗？” 白雪如理直气壮：“她这次回来，还选择跟霍氏合作，不就是说明，她心里还惦记着你、惦记着这个家吗？” “你住口。”霍厉霆咬牙，低喝一声：“她不是那样的人。” tn和霍氏合作，完全是从商业角度上强强联合的考虑。 如同一开始他并不知道肖暖就是曾经的温思暖一样，他相信tn当时也不知道一直以合作名义跟他们接洽的sn总经理徐翊，其实隶属霍氏集团。 霍厉霆起身，径直绕过桌子打开办公室门：“妈，我还有事要忙，您请回吧！” 极恭敬的话，极不善的语气。 白雪如看着男人眉宇间那抹不耐，动了动唇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叹气道：“行吧！那你好好考虑，如果你改变主意，需要什么帮忙，千万要告诉妈，知道吗？” “走。” 言落，霍厉霆冷漠地转身，再不看她一眼。 白雪如咬了咬唇，不甘地跺了跺脚，转身离开。 办公室门缓缓关上，霍厉霆拿出手机，拨通白宇的电话：“我交给你的事，办得如何？” 白宇一直蹲守在鉴定中心外。 他隔着车窗玻璃，看了眼鉴定中心的大门，沉声道：“三少放心，一切顺利，属下正在这里等着呢！” 霍厉霆闭了闭眼，握着手机的手，指骨泛白：“下班之前，我要看到鉴定结果。” “啊？”白宇愣怔。 一般的亲子鉴定最少一周，自己蹲在这里想把时间压缩到一天，三少这是要把时间压缩到8小时？ 哦，不，他肯定是一分钟也不想等。 反应过来，白宇立刻道：“明白，属下马上去催，务必让他们加急加急再加急。” …… 鉴定中心内，vip等候室。 白宇焦急地在窗口前来回踱步。 护士模样打扮的女孩给他重新换了杯热茶，安慰道：“白先生，您请坐吧！您放心，一切都是按照最快程序给您办的。别着急，很快就会好了。” 白宇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还有两三分钟就到下班时间了。 他烦躁地揪着头发：“我也不想着急，但就是很急啊！” 护士无奈又同情地看他一眼：“但是每道程序都是需要时间的，您也不想鉴定结果出现什么偏差吧？” “是是，你去忙，不用管我。我马上就坐下，马上。” 白宇嘴上这样说，踱动的步伐却明显更快了些。 护士见状，只能摇摇头走开了。 总裁办公室。 霍厉霆定定地坐在电脑前，电脑界面上的邮件内容，他一个字也没看进去，眼神总不自觉地落在屏幕右下角的时间上。 每一分钟，都像是经过一个寒暑，漫长而又起伏。 明知道所有的证据都指向那个答案，但只要那个结果没出来，所有就都只能是推测和猜想。 下班时间已过，白宇还没打电话来。 霍厉霆等了几分钟，终于霍然起身。 他拿上手机钥匙，果断自己开车，直奔鉴定中心。 而就在此时，鉴定中心那扇分隔化验室和外间的门打开。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从化验室里走了出来：“白先生在不在？” “在在、我在。”白宇立刻冲了过去，急切道：“怎么样？怎么样？” 医生没有回答结果，直接把鉴定报告递给他：“个人隐私，您还是自己看吧！” “哦，好。”白宇应声，想要通过医生的表情，观察出一丝蛛丝马迹，可医生的脸上什么都没有。 他忽然有种近乡情怯的害怕，不会费了这么大的劲儿，不是小三少吧？ 白宇怀着忐忑的心情，一边打开报告，一边拨通霍厉霆的电话。 黑色豪车，在人车稀少的高架桥上超速行驶。 看到蓝牙连接的中控屏幕上跳出白宇的名字，霍厉霆毫不犹豫地按下接听键。 “三少、三少！是小三少、是小三少啊！” 电话一通，白宇激动到颤抖的声音立刻扩散到整个车厢内。 霍厉霆眉头微蹙：“你慢点，说清楚。” “结果出来了。那个云天.洪烈是您的儿子，是您和三少奶奶的儿子。三少，他是您和三少奶奶的儿子啊！是我们霍家的小三少爷！”白宇兴奋到语无伦次，不断地解释、强调。 霍厉霆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一脚刹车猛然将车停在路边。 那孩子，果然是自己的儿子！ 如出一辙的相貌气质，他早就该确定，那就是自己的儿子！ 是那一夜，他和她……共同孕育的结果。 霍厉霆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浅笑。 老天待他，总算不薄！ 他们错失了五年的时光，但他们有个儿子，粉雕玉琢的孩子，是上天补偿的最好礼物。 可是，那孩子现在叫云天.巴颂，他的父亲，是那个叫洪烈的男人。 霍厉霆闭上眼，紧绷的下颌线冰冷锐利。 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存在，他的眼里只有洪烈那个“爹地”。 为什么？ 为什么当初自己只顾着执着那个没有答案的问题，而忽略了她的感受？ 为什么自己会愚蠢的以为，她永远会等在原地？！ 霍厉霆痛苦地将头埋在方向盘上，心头像是被撕裂般，每一次呼吸都痛如刀绞…… 小暖！ 你为什么不提醒我？ 你为什么从来不要求我？ 是的，她从来没有对他提过任何要求，求过他任何一点的关注。 她努力地做好自己，做好一个妻子的分内事。 虽然，她时时刻刻说自己是温家人，说自己随时可以离开。 可是那一晚，她的娇羞、她的隐忍、她的柔软…… 分明都是在无声地说着，她愿意！ 而他，却一再地怀疑和伤害她！ 现在，她是别人的妻子。 现在，他的儿子，冠着别的男人的姓氏！ 霍厉霆按住抽疼的心脏，宽阔的身体紧紧蜷缩…… 白宇念完鉴定报告，听到男人迟迟没有开口，小心翼翼地道：“三少？三少？您在听吗？” 霍厉霆从方向盘上抬起脸，一双红眸翻涌着血浪。 他深吸口气，平复情绪，沉声道：“这件事，不许告诉任何人。把报告，直接送回西苑。” 白宇皱眉。 这天大的喜讯，为什么三少的声音听起来却一点都不高兴？ 他不敢问，只喏喏应声，挂断电话，收拾好东西，直奔西苑。 …… 西苑别墅。 男人握着鉴定报告，一步步上楼。 他的身影颀长，刻意挺直的背脊更显挺拔。 他的手指修长，看似没有用力，鉴定报告却留下深深的褶皱。 他如同来自地狱的魔王，浑身上下的笼罩着阴冷深沉的气息，细看之下，又透着让人绝望的暴戾。 佣人们无声地交流着眼神，谁也不敢上前搭话问好，全都躲得远远的。 仿佛一不小心，就会被魔王带走，身首异处。 自从三少奶奶离开后，西苑的气氛就没有轻松过。 但今天，却是有史以来，所有人感觉气氛最差，最害怕的一天。 幸好，男人并没有在大厅里停留多久，就消失在二楼走廊。 众人交换眼神，暗松口气却依然噤若寒蝉，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二楼。 主卧的门被推开。 男人缓步走了进去。 一成不变的摆设，熟悉又陌生的红木主床上，那条床单绞成的绳子依旧悬宕在床的中央。 女孩站在宽松的蓝白校服，笑嘻嘻地回头，说：“我找遍整个房间都没找到第二张床，只能手动划个三八线了。你不能过线，我也不过线，我们谁过线就打谁。” …… 五年时间，那些他以为早已经忘记的记忆，瞬间汹涌而来。 她站在主床边对他笑…… 她蹲在次床边给他整理床铺…… 她佝偻着身体给他按摩…… 她先是叫他大叔，然后再叫他阿霆…… 男人的嘴角勾起，深眸中不自觉的闪过宠溺。 入夜风寒，凉风顺着打开的窗户灌入，吹散房间里所有温暖的回忆，只剩下一片清冷…… 她不在这里，她已经离开五年多了！ 男人的心口又是一阵剧烈的绞痛。 他抬手按住，俊美的眉头紧紧蹙起。 他像是溺水的人，强大的水压拼命挤压着他的胸腔，他却无法发出半点声音。 他咽下喉咙里苦涩腥甜的气息，捂着胸口踉跄地退出房间，转入书房。 夜，由黑到白。 男人如同一尊雕塑，静静地坐在办公桌上前。 他的双眸猩红、空洞，脸色苍白得吓人。 晨曦推开薄雾，透过玻璃照进房间。 男人才像是回过神来。 他的视线随着金色的光线落在白纸黑字的鉴定报告上，良久，才猛然站起身来，拿起报告大步往外走。 一夜枯坐，他的身体早已经麻木不听使唤。 他一动，变撞到僵硬的桌角上。 可他浑然不觉疼痛，每一步都走得急促而坚定，像是要去完成一件非常重要、非做不可的事！ …… 傍晚时分，落日熔金。 锦湖湾别墅里，一辆黑色豪车静静停在一幢北欧风别墅门口。 不远处的林荫道上，有一家人三口正踩着夕阳的余晖缓缓朝着别墅走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穿着白衬衣、黑色格子背带裤的小男孩。他背着橘色的小书包，奔奔跳跳踩着地上的光圈。 男人一身简单的灰色运动装，清爽短发干净利落，跟在孩子身后，唇瓣一张一合，正说着什么。 女人米白色的阔腿西装套，黑色卷发披在肩上，踩着高跟鞋，跟在一大一小后，精致的脸上挂着浅淡温柔的笑意。 温馨和谐的画面，如锋利的针芒刺入眼中。 豪车里，霍厉霆瞳孔骤缩，抓着方向盘的手用力握紧。 亲子鉴定报告，静静躺在车子的仪表盘上，硕大的黑体字，直击人心。 霍厉霆闭了闭眼，伸手按住车门。 就在他想要开门的一瞬，女人的视线忽然朝着这边扫了过来。 她脸上的笑意柔和而温暖，清明的眸光犀利中带着点纯真好奇，霍厉霆的手猛然顿住。 他有多久，没有看见她这样笑了？ 这次重逢，他们见面的每一次，都透着难以言说的苦涩和勉强。 他曾经不以为意的笑颜，此刻如此弥足珍贵。 那眼神一扫而过，霍厉霆僵硬地坐在这里，一动不动。 他不想打破那份美好，却又痛恨那份美好不属于自己。 看着一家三口即将踏上入户的台阶，霍厉霆扣在门上的手，指骨泛白。 小家伙“噔噔”跑上最高的台阶上，忽然转身朝着男人张开双臂，毫不犹豫地跳了过去，大喊一声：“爹地。” 男人原本离台阶还有两步，见状连忙飞扑过去，一把将小家伙捞在怀里。 “调皮！”男人低声轻斥，眼里满是宠溺。 小家伙仰着脖子，咯咯大笑：“我就知道，爹地一定会接住我的。” 他们身后，女人看到孩子的危险动作，本能地加快步伐。 看到孩子落入男人怀中那一刻，她又释然地扬起嘴角。 依赖！ 信任！ 那种如同细雨微风般润物无声的真情流露，如同一把尖锐的钢刀，直捅进霍厉霆的心窝。 那是他的儿子，他的妻，现在却活在别人的羽翼下！ 他霍然拉开车门，大步下车。 “肖暖！” 短促的两个字，低沉似从牙缝中挤出，裹挟着复杂的情绪，与车门关上的“砰”声融为一体。 肖暖怔住，笑意凝在脸上。 她好像，听见有人在叫自己，而且那声音，好像是那个人。 她还没来及转身去看，纤细的手腕就被一只大手拽住。 男人掌心滚烫，隔着衣料熨烫着皮肤。 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让她有一瞬失神。 洪烈已经将云天放到台阶上。 见状，他眸子微微眯了下，大步上前，一把拉开霍厉霆的手，挡在肖暖面前，克制道：“先生，你想干什么？” 当着孩子的面，他只是称“他”做先生，假装他们从未见过，假装“他”只是不知道从哪里陌生人。 霍厉霆看着洪烈，洪烈也看着霍厉霆。 两个身材同样高大挺拔的男人，互相逼视着对方的眼睛。 一个深邃冷冽。 一个明亮温润。 两种完全不同的眸光，在空气中碰撞出硝烟的味道。 肖暖回过神来，拉了拉洪烈的衣角，挤出安慰的笑意：“阿烈，没事，他是我朋友。你带云天先回去，我跟他说几句话就回来。” 洪烈俊美浅蹙，回头看着肖暖，眸光里透着担忧：“我陪你啊？” 肖暖温柔地摇摇头：“真没事，你们先进去吧！” 言落，她暗示地看了云天一眼。 洪烈艰难地抿了抿唇，看向霍厉霆时，眸光中闪过明显戒备：“哦，我想起来了。你是霍氏集团的总裁：霍厉霆。” 肖暖的心，重重一沉。 霍厉霆眸中闪过肃杀冷意，嘴角勾起讥诮的笑意：“是又如何？” 洪烈目光不惧，坦然道：“如果你有工作上的事要找暖暖，不妨等上班时间去公司谈。” 霍厉霆深眸睨转，冰冷地凝在肖暖身上：“我们之间，还有别的关系？” 威胁、暗示，这个男人，永远有办法逼她做出他想要的选择！ 肖暖闭了闭眼，暗吸口气，朝着洪烈道：“阿烈，你先带云天进去。” 她的声线依旧温柔，语气透着几分不容置喙。 洪烈垂在身侧的拳头握紧又松开。 他温柔答应，悉心叮嘱：“好。不过你别耽误太久哦，我和云天等你回来一起吃晚餐。” “恩。”肖暖郑重点头。 洪烈这才转身抱起云天，大步进屋。 他没有回头再看霍厉霆一眼，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做出忤逆暖暖心意的决定。 云天趴在洪烈怀里，透过他的肩膀，好奇地看着那个上次在公园跟自己偶遇的叔叔。 原来他跟妈咪，是认识的呢！ 肖暖侧头，目送着父子俩进门。 那眉眼中不自觉流露的担忧，在霍厉霆看来，是满满的依赖和不舍。 他的深眸中翻涌起妒意，一把拽住肖暖的手腕，直接将她拖上车。 骨骼仿佛要被捏碎，肖暖吃痛挣扎：“放手，你放开我。” 霍厉霆沉着脸，直接将她塞进副驾驶：“不想让他们难堪，就别动。” 他的言语中满是威胁，语气却是温柔的。 他俯下身，半个身子倾在她的身前，动作熟练地拉过安全带，替她扣上。 呼吸可闻的距离，他又嗅到她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草药香气，温暖又清新。 这些年，她是第一个，坐上他副驾驶的女人。 肖暖垂眸，看见男人干净的头皮和浓密的黑发，心口微微抽疼。 等到回过神来，安全带已经系好，男人已经从容地上了车。 她凝视着黑色的安全带，嘴角勾起冷笑。 呵，这手速，怕是没个三五年，练不出来的吧！ 车子，很快启动，车厢内的气温随着引擎高速运转的声音，越来越沉闷森寒。 如同巨大的冻库，要将置身其中的人全部冻结。 第104章 霍厉霆，你是魔灵 别墅客厅。 洪烈将云天放在沙发上，语气温和且郑重道：“儿子，你现在已经是一个能独立上幼儿园的小男子汉了。爹地有个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你有信心完成吗？” 云天眨巴着明亮的大眼睛，歪头看他：“什么任务啊？” “乖乖跟梅姨呆在家里，直到爹地回来。可以吗？” 从小到大，云天没有被他们单独留下过。 以前在皇宫里，有的是人照顾；在幼儿园里，也有很多老师和同学。 但在这幢还在熟悉期的别墅里，只有一个刚来的阿姨。 当然，肖暖找的人，自然是信得过的。 但孩子那么小，洪烈担心他会害怕：“当然，如果你不愿意挑战这个游戏的话，那也没关系的。毕竟你现在只有四岁多，有点害怕，爹地是可以理解的。” “我愿意。”云天傲娇地扬起小下巴，强调道：“我已经是小男子汉，我可以做得到。爹地，我知道你想去找妈咪，你放心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像是为了证明似的，他放下书包，拿出里面的画本作业，又对着厨房里的佣人喊道：“梅姨，我想喝水，请你给我一杯温水，谢谢。” “好的。”梅姨应声，端着水从厨房出来。 云天道谢，乖巧地喝水、写作业，将自己的事情安排得明明白白。 洪烈舒出口气，惴惴的心安定下来：“宝贝乖，晚上爹地给你买新乐高。” 云天抬头冲他笑，露出洁白的糯米牙：“好。最好再买个更大的电子狗。” “好。” 洪烈摸摸他的头，又叮嘱了梅姨几句，才转身出门。 门外。 霍厉霆、肖暖连带着那辆黑色的车，都已经不见了。 洪烈摸出手机，一边拨通一个号码，一边往别墅车库走。 “替我查一辆锦a357xx的黑色轿车，我要知道它现在的位置，马上。” …… 绕城高速上，黑色豪车超速疾驰。 街景在窗外飞速倒退，呼呼的风从敞开的车窗灌入，撩起肖暖海藻般的黑发。 她的后背紧贴着椅背，双脚用力踩实脚垫，开口，语气淡漠嘲讽：“我已经死过一次，你如果想再让我死一次，也没什么。但我建议，你可以再快点，至少别连累到别人。” 霍厉霆踩着油门的脚，不自觉地用力。 她这是，在怪他？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风噪卷进肺叶，每一口呼吸都是密密匝匝的痛，一如那日在悬崖绝壁上。 霍厉霆眸子倏然一红。 前方出口，他急打方向，下道，一脚刹车将车子停在无人的路边。 肖暖的身体随着惯性前倾，又被安全带拉扯着，弹回椅背。 心里，却暗暗松了口气。 可还未等她做出反应，霍厉霆已经率先下车。 他拉开副驾驶的门，粗暴地解开她的安全带，将她拖拽出去，直接抵在冰冷的车门上。 他的眼白血红，墨色的深瞳中暗流滚滚，像是恨不得将她拆解入腹：“小骗子，你还隐瞒了我什么，恩？” 那日在天台之后，他不是没有想过放手。 可那所谓的老公儿子，不过是障眼法。 那个孩子，是他的儿子，是他霍厉霆的种，怎么能叫别人父亲？ 这女人，还是跟以前一样，最擅长就是演戏！ 他没有说明，但肖暖几乎是在对上他目光的一瞬就明白过来。 他说的，是云天的。 肖暖的心重重沉下，她没有说话，只是睁着清凌凌的眸子，平静无畏地与他对视。 坦然到近乎犀利的目光，如钢针扎进心里。 她仿佛用眼神无声地说着，当年是你选择放弃了我。如今，你无权知道我的任何事。 霍厉霆的心口一滴滴淌着血。 他抬手钳住她的下巴，咬牙切齿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所有事，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不客气？”肖暖轻笑出声。 久别重逢，他哪一次对她客气过？ 她的眼神轻蔑，语气讥诮，懒洋洋地看着他：“霍总，请问你想怎么不客气地对待你的生意伙伴，对待别人的妻子呢？友情提醒，不管你想做什么，都要好好想想后果。毕竟，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任由你摆布的小傻子了。”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霍厉霆看着她翕动的红唇，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冲到脑子里。 他猛然俯身，撷住她的唇。 “唔……” 肖暖猝不及防，本能的后仰躲避。 眼见她的后脑就要撞在车窗玻璃上，一只大掌穿过她的黑发托住她的后脑。 骨节磕在坚硬的车窗上，发出一声闷响，男人却连闷头都没皱一下。 他闭上眼，在她的唇齿间流连辗转。 肖暖瞪大眼睛，双手用力地抵着他强壮有力的身体，试图将他推开。 可她的力气，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他整个身体将她压在车上，他紧扣她后脑的手，让她无路可逃。 熟悉的清冽气息铺天盖地而来，将她紧紧包裹。 纠缠间，她的心竟然莫名悸动了一下。 一如当年初见，一如那个春风沉醉的夜晚…… 感觉到女孩挣扎的力道减缓，男人闭上眼。 他想要更多，他想要像从前一样，得到她的全部！ 舌尖传来刺痛，肖暖回过神，懊恼、羞愤齐刷刷地涌上心头。 她脸颊涨红，素白皓腕一翻，一根纤细的银针已然在指尖泛起凛凛寒光。 她手指微颤，朝着男人紧绷地脖颈猛刺了过去。 银针刺入穴道，麻木的感觉立刻从后颈袭来。 男人的动作微顿，接着便愈发疯狂的报复。 同时，他强忍着那种刺痛和麻木，抬手直接将银针从后颈拔出，毫不犹豫地丢弃。 肖暖闭了闭眼，心里一片冰凉。 她对他，到底是下不了狠手的，否则他根本没有机会再动弹半分。 她的眼里氤氲着雾霭，眼神冰冷狠厉，忽然咬住他的唇。 淡淡的血腥味在两人口腔中弥散开。 霍厉霆仰头后撤，凝着她的面色不变，心里却如剑刺刀砍般的疼。 她恨他！她在恨他！ 她红色的唇瓣上沾着他的血，格外妖异。 趁着他失神的一瞬，肖暖猛然发力，一把将他推开。 霍厉霆身形晃动，后撤半步，双臂却顺势落下，依然牢牢将肖暖圈在原处。 他俯身，凝着她，目光灼灼：“离开那个男人！” 肖暖伸手蹭了蹭唇上的血迹，笑得优雅又矜傲：“凭什么？你是谁？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因为我才是你的合法丈夫。” 霍厉霆死死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走的时候，我们可没办离婚。” 肖暖的目光一滞。 但旋即，她就轻笑起来：“呵！你的妻子温思暖已经死了！死了，你们的婚姻就自动解除了。” 是的，在那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温思暖三个字连同她的心，一起死在了波涛汹涌的大海里。 霍厉霆按在车框上的手，指骨泛白。 他咬牙压下心里的痛和悔，字字用力道：“谁说我给你申报了死亡证明，恩？” 他看着她的眼睛，唇边勾起冷笑：“你现在还在霍家的户口本上，还在我的结婚证上。你说，我有没有这个资格？恩？” 肖暖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霍厉霆，你是魔鬼吗？” 他像狡猾的饿狼，由始至终都将她计算在他的圈套中。 在她以为她可以开始新生的时候，他就凭着一己之力，将她重新拉回地狱。 亮银色的豪车在公路上甩出锐利地弧线，刹停在他们旁边。 引擎的轰鸣声足够引起两人的注意。 霍厉霆看到车内的洪烈，淡淡挑眉。 下一秒，他漠然地转眸，继续看着肖暖。 他朝着她倾身，靠在她耳边轻道：“记住我说的话，好好考虑。” 后撤的一瞬，他的唇瓣若有似无擦过她的耳廓，激起她轻微地颤栗。 明明是温暖的夏日，肖暖却感觉到寒冷。 她双手紧握成拳，木然地站着，四肢百骸都像是浸润在冰水里，全身的血液都被冻住。 从洪烈的角度，只能看到两个人距离极近，仿佛是霍厉霆给了肖暖一个贴面吻。 他眸色沉下，迅速开门下车，大步朝他们走去。 霍厉霆将愣怔地肖暖从车边拉到安全的位置，才转身上车。 在洪烈走近之前，他已然启动车子离开。 无关紧要的人，他不想多看一眼！ 黑色豪车绝尘而去。 洪烈疾步过去，温柔地拢住肖暖的肩膀，关切道：“暖暖，你没事吧？” 肖暖垂着眼睑，机械地摇了摇头。 洪烈心疼地蹙眉，扶着她的肩膀用力地按了按：“没事就好，我们回家。” 他揽住她的肩膀，体贴地替她打开车门，扶着她坐进车里，又悉心地替她系上安全带。 肖暖目光怔怔地盯着，像是在看安全带，又像是透过安全带看向别处。 洪烈的心拧紧，却强忍着没有开口。 她不想说的话，他从不勉强，只是竭力将车开得又快又稳，为她营造一个舒适的环境。 …… 锦湖湾别墅。 梅姨正在一边做饭，一边教云天认识各种蔬菜。 肖暖隔着玻璃滑门看着，眼底泛起温柔的光晕，心里总算有了几丝暖意。 但她并没有多做停留便径直转身上楼。 独立的桑拿浴室。 女孩颤抖着，将冰冷的身体泡进热气袅袅的浴缸里。 温水寸寸没过肌肤和骨骼，良久，她才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再颤抖，感觉自己的呼吸舒缓，仿佛重新活过来。 男人的影子在眼前挥之不去。 她闭上眼，将身体整个蜷缩到水里，可耳畔依旧回荡着男人阴冷蛊惑的声音：记住我的话，好好考虑…… 女孩猛然从水里探出头，张嘴大口呼吸。 她的头发、皮肤、睫毛，全都湿漉漉的，不断往下滴着水珠。 她的眼圈泛红，水眸中迸射出凌厉又决绝的光。 保留她的户籍又怎样？ 他们从一开始，就只是一场闹剧。 就算没有那场绑架，他们也早就该结束了。 唯一的差别，是结束的方式不同而已。 恒温的浴缸的好处，就是不管过去多久，水温都是那么舒适。 肖暖不知泡了多久，直泡到指甲发白，才撑着发热的身体起来。 她裹着雪白的浴袍拉开门，一眼就看到坐在外面的洪烈。 洪烈侧坐在外间的沙发上，单手托腮。 他透过落地玻璃看着外面浓黑的夜色，一贯璀璨的星眸黯淡，常年带着爽朗笑意的面色沉重，原本就偏黑的皮肤，像是要跟这夜色融为一体。 可他闻声回头，看到肖暖的一瞬，脸上立刻绽放出温柔的笑意：“洗好了？” 他的笑容纯粹，声音轻快，好像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样。 肖暖的心软酸感动，她垂下眼睑，揉着湿漉漉的头发，闷闷道：“恩。云天呢？” “他已经睡了。”洪烈起身，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干发巾。 他温柔地替她擦拭着头发，目光所及是女孩染着绯色的白皙肌肤。 洪烈的喉结不自觉的滚动了下，声音喑哑：“你放心，他什么都不知道。” 肖暖僵了僵，侧头将干发巾从他手中接下：“阿烈，你能去书房等我吗？我很快过来。” 洪烈动了动唇，终究还是点点头：“好。你慢慢来，不着急。” 言落，他转身出了房间。 肖暖握着干发巾的手紧了紧，她转身飞快将头发吹到半干，换上长袖长裤的睡衣，才推开书房的门。 书房内，洪烈正立在书架前看书。 见肖暖进来，他立刻放下书迎上去。 宝蓝色的真丝睡衣在灯光下泛着莹光，越发衬出女人白皙的皮肤和精致的五官。 他勾唇浅笑，星眸璀璨：“这套睡衣穿在你身上，好像会发光。” “是吗？”肖暖低头看了看衣服，眼尾微挑：“这是你买的，你这是在变向夸自己眼光好吗？” 洪烈大笑：“哈哈，被你看穿了。” 他爽朗的笑声仿佛能击穿黑夜，肖暖的心情又舒展几分。 她拉开书桌前的椅子，示意他坐下，自己则斜靠在书桌上，柔声道：“我知道，你肯定有很多疑问。现在，我全都告诉你。” 洪烈滑动转椅，离她更近些，轻握住她的手，温声道：“如果你不想说，可以不说。你的过去，我很抱歉没有参与。我想知道的，只是未来我有什么可以为你、为我们做的。” 他喜欢她，从看见的第一眼就喜欢。 任何时候，任何地点，他都从不掩饰这份爱慕。 他抬头，望着她的眼睛，灯光落在他的眼里，满是温暖真诚，晃得人不敢直视。 只一眼，肖暖便移开了视线。 这个男人不但救了她命，还从未给过她任何压力。 他就像天使一样，默默地守护着她，支持着她所有的爱和梦想。 他给了他能给予的最好的一切，却从未向她索求过任何东西。 “阿烈，这些事我应该也必须要告诉你。否则，对你不公平。” 肖暖深吸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霍厉霆，他是我的前夫，也是云天生物学上的父亲。但我们的结合不是因为爱情，而是冲喜。我早嫁入霍家之前，我甚至不知道新郎是他。” 洪烈隐约知道这不是一段好的婚姻，听到她亲口说出来，还是忍不住吃惊：“z国这样繁华，也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肖暖轻笑，点点头：“任何地方，有阳光就一定有阴影。当年，我生物学上的父亲温振东为了讨好霍家，将我嫁过去冲喜。我想回到温家拿回属于我母亲的东西，所以答应了他。” “那时候我只有二十岁，脑子里除了复仇就是专研医药，我其实并不懂什么是感情，只是觉得我的前夫是个好人，对我也不错，就总想着也要对他好。而且他那时候病着，大概是每个医者的天性，总想治病救人。” 她说着，自嘲地苦笑起来：“等我意识到自己可能喜欢上他的时候，才知道他心里原来一直住着另外一个女人。他所有的善意，绅士的距离和那些有温度的好，原来都是因为不在乎。不在乎，才会不介意容貌、身家背景、甚至是脑子够不够聪明……” 洪烈怜爱地握紧她的手，内疚道：“抱歉，是我来得太迟了。” 肖暖拍拍他的手背，释然地笑笑：“没事，都过去了。” 她顿了顿，继续道：“温霍两家都是极为复杂的家庭，后面事情的发展有些失控。我和我前夫本来是井水不犯河水，但有一次他被人下药，我们才阴差阳错有了云天。其实直到我坠海，我们都不知道云天的存在。” 洪烈看着她，目光温柔缱绻：“恩，我记得，你刚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相信。” “是啊，那段日子真的是我这一生中过得最简单安宁的日子。每天只需要吃了睡、睡了吃，什么都不需要想。” 回想起那段在青白国休养安胎的日子，肖暖嘴角弯起清浅笑意，但很快，她的笑意就凉下来，怅然道：“不像我那场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到最后结局也不过是个荒唐的笑话。幸好我还有云天，更幸运的是我遇到了你。” 她回握住洪烈的手，真诚道：“阿烈，我特别感谢你，谢谢你在我最需要的时候，无条件站在我身边。如果不是你，我想我已经死在那个人迹罕至的沙滩上了。” “不，是我应该谢谢你。”洪烈的手紧紧和她交握在一起，郑重道：“如果不是你的出现，我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完成自己的梦想。” 他读的第一个童话是《人鱼公主》，他幻想着作为王子的自己长大后，也会遇到自己的人鱼公主。 虽然后来明知道那是童话，可他还是喜欢潜水，喜欢探寻每秒的海底世界。 在心里默默祈祷，真的有一天能够让他找到人鱼公主。 后来，真的有一天，他在沙滩上看到衣衫褴褛被海水泡到发白的肖暖。 海藻一样的长发，雪一样白的皮肤，惊为天人的容貌，布满伤痕的双腿，所有的一切都跟童话故事一样。 人鱼公主为了上岸，复出了昂贵的代价，终于见到了自己深爱的王子。 从那一刻，他就认定肖暖就是自己的人鱼公主。 他暗暗发誓，他绝对不会让他的人鱼公主像童话故事里那样，变成美丽的泡沫。他会保护她，守护她，给予她想要的幸福。 但这些话，他不会告诉肖暖。 他只是更用力地握紧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真诚道：“我很抱歉，没能陪你走过那段糟糕的岁月。但请你相信，无论将来发生任何事，我都会站在你身旁，尽我所能的保护你和云天。” 肖暖低头看着他，水眸中闪过潋滟的光：“我知道，我也相信，过去、现在你都将我和云天保护得很好很好。但我还有一件事，必须要告诉你。” 见她如此郑重，洪烈直起身，沉声道：“你说。” 肖暖闭了闭眼，深吸口气：“我原本以为，在z国我已经死了五年多，我的户籍和跟我前夫的婚姻关系已经自然解除。但今天，他来告诉我，他从未申报过我的死亡，所以在z国的法律上，我还是他名义上的妻子。” 既然霍厉霆想用这件事威胁，那么索性她就自己亲口捅破。 那段婚姻本来就是个错误，就算她不死，他们也早已经离婚。她不会让那段荒唐的关系，再成为她人生路上的绊脚石。 洪烈怔住，缓缓吸了口气凉气。 作为男人，他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明白霍厉霆把这件事拿出来说的原因。 他下意识握紧肖暖的手，紧得像是要将她的骨头捏碎，将她融进自己的身体里。 “所以，他是要以此为要挟，让你回到他的身边，对吗？” 手腕传来疼痛，肖暖皱眉强忍着，重重点头，轻轻道：“是。” 洪烈的手倏然松开。 他跌靠进椅背，有些无力地看着肖暖，眸子里满是哀恸。 所以，她才会主动把前因后果讲清楚。 所以她做出了决定，要回到他的身边？ 这个念头只在脑海中一闪，便立刻被洪烈摇头否定。 不、不会的！ 暖暖不是那样的人，她向来是个果决的人，做过的决定从不回头。 他揪着忐忑的心脏，小心翼翼地留意着她的表情，探问道：“所以，你是要回到他的身边吗？” 第105章 七天七夜 “当然不会。”肖暖果断道。 她的眸子微微眯起，眼里是凌厉的光：“那样的错，这辈子犯一次就够了。更何况，我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想把时间都浪费在儿女情长上。” 得到肯定的答复，洪烈的心却没有舒展，反而拧得更紧。 是有多刻骨铭心的爱，才会留下这样深的痛。 听上去不过短短数月的婚姻，留下的确是挥之不去的阴影。 他坐直身体，温柔地轻道：“那接下来，你想怎么做？或者，有什么我能为你、为云天做的？” 肖暖知道他在担忧什么，缓和语气道：“你放心，我不会把云天交给霍家的。我的命是你救的，他也是。在他的心里眼里，你才是他唯一的父亲。” 她愿意将云天留在自己的身边，那么就说明她是真没有离开的打算。就算自己暂时没有办法住进她心灵深处的位置，只要能留守在她身边，护她周全，便已经足够了。 念及此，洪烈长舒口气：“好。只要你愿意，我会一直保护你、保护云天。我不会再让那位霍先生，有机会伤害你们。” “谢谢你，阿烈。” 肖暖的眉眼温润下来，感激道：“我会保护好自己，你保护好云天就行。霍家那边，他暂时应该不会把我怎么样，毕竟现在是tn和霍氏合作的关键时期，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肯定会顾及颜面。” 正因为顾及颜面他才会带她到那种人迹罕至的路边，可越是这样，才越是让人担心。如果今天他没有及时找到她，后果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洪烈抿了抿唇，握住她的手：“暖暖，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青白国才是自己的地方，他能够展开手脚，保护他们母子周全。 肖暖摇摇头：“不行。tn的国内市场才刚刚开始拓展，现在回去的话，所有的事情就会停滞不前的。” 洪烈认真道：“不会的，我们可以把事情交给ada，或者请更好的职业经理团队。只要肯花钱，一定能找到最好的团队。” 肖暖略微沉吟，还是摇摇头：“阿烈，在商言商，tn的启动资金和前期的研发，全靠青白国的皇室输血。现在研究有了成果，就不能再走以前的老路。tn必须要自给自足，才能有更长远的发展。你知道，我一直希望做出一些成绩，可以回报给你、给父王和母后。” 洪烈垂下眼睑，明亮的眸子黯淡下来：“你知道，我不在意这些的。” “我知道，但我在意，我不想一直让tn处于寄生的状态！” 肖暖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我这边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我答应你，等我办完事，等tn步入轨道，开始正式合作生产，我就跟你回去，好么？” 她蹲下.身，回握着洪烈的手：“你放心，不会太久的。” 她的眸子清亮，眼神诚恳坚定，又透着几分祈求。 洪烈无奈地叹口气：“好。那你安心处理你的事，云天就交给我。我会让人24小时保护他，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把他抢走。” 见他答应，肖暖心里一松，唇角自然地弯起一抹弧度：“好，那云天就拜托你了。” “荣幸之至。” 洪烈随着她弯起眉眼，爽朗一笑：“那可是我的儿子，是青白国未来的国王，我必须要保护好他。” 肖暖表情微怔，凝重道：“你真的打算让他继承王位？可他终究……” “嘘。” 不等肖暖说出口，洪烈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打断道：“你说过，除非我不愿意，否则他永远是我的儿子。既然是我的儿子，那么他就有资格继承青白国的王位。” 他顿了顿，郑重道：“暖暖，我今天在这里承诺你，只要有我在一天，青白国的任何事都不需要你担心。我会尽我所能，给云天最好的一切，让他成为青白国最尊贵的人。” 肖暖皱眉：“可随着孩子一天天长大，总有些事情会瞒不住的。” 现在的云天，俨然已经是缩小版的霍厉霆，假以时日，可能会更像。 洪烈拉着她起身，故作轻松地调笑道：“所以啊，你要加快速度，解决完手里的事。这样，我们就能早点带着云天回青白，不让其他人发现啊！” 肖暖怔了怔，无奈地随着他笑起来。 他永远有办法，将漫长的等待，变成值得期待和憧憬的未来。 他们温声交谈的时候，谁也没有留意到，书房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虚开了一条缝。 云天穿着暖黄色的比卡丘睡衣，站在门外，深邃的眸子里满是震惊。 他的小拳头紧紧攥着衣角，脑海中不断闪现出那张酷似自己的脸。 原来不是所有z国人长的都一样，只是他们长得一样而已。 云天紧抿着唇，没有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片刻，他的小拳头慢慢舒展开，转身轻手轻脚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云天没有开灯。 月光从宽大的窗户照进来，照出宽敞的房间和特质的儿童桌椅。 他借着月光灵活地爬上自己的专属小课桌，将平板电脑抱在怀里，转身进了卫生间。 他锁好门，扯了扯自己宽松的睡衣，坐在马桶盖上，悬空的小脚一晃一晃。 他熟练地解锁平板，点开网页，肉乎乎的手指头，娴熟地在检索里输入“霍厉霆”三个字。 几秒之后，无数新闻被加载出来。 唔，还是个名人呢！ 云天的小眉头挑了挑，眸中有星芒闪过。 他随手点开一条，认真的看起来。 …… 夜，万籁俱静。 西苑书房，灯火通明。 男人端坐在书桌前，目光定定落在桌上的文件上，几个小时却没翻动一页。 灯光映照着他的侧颜，宛如一尊被抽走灵魂的雕塑，异常俊美，异常空洞。 良久，男人忽然呼出一口气。 他低头躬身，缓缓拉开书桌最下层的抽屉，拿出巴掌大小的红丝绒盒子。 盒子有些陈旧，上面的丝绒像是被人抚摸过千百次，有的地方已经塌陷下去。 男人修长的手指抚摸过盒子，好一会儿才打开盖子。 内置红木的盒子里，静静躺着两本暗红色的证书，上面是烫金的楷体写着“结婚证”。 男人的眸子微微眯起，拿出其中一本，慢慢打开。 如之前的无数次一样，首先印入眼帘的是女孩的笑脸。 皮肤暗沉，脸颊上满是红肿的痘印，连笑都有些憨傻，却丝毫没有影响她的真诚和美好。 她的嘴角弯起，水眸熠熠闪光，那是对生活的热忱和对未来的无限向往。 男人的指尖，缓慢摸索过那张笑脸，嘴角扬起清浅的弧度。 曾经，他不懂，为什么一个人可以拥有那么多笑容。 可现在，他想要看到她再向以前那样笑一笑，竟然变成了奢望。 照片上的女孩，已经从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 高贵、优雅、美丽到不可方物。 可她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不管哭得有多伤心多难过，再见到他的一瞬，都会展露出笑颜来。 心口，是锥心的痛。 男人抬手按住胸口，用力的闭了闭眼，强压下那股痛意。 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女孩今天的样子。 她清冷的面容，满含着恨意和恐惧的眸子，还有那仿佛用尽全身力气的撕咬…… 如果那一刻她手里有刀，恐怕会毫不犹豫捅进他的心脏！ 男人的眸子泛红，深陷的眼窝里泛着水光。 他看着照片上的女孩，语气温柔沉湎：“小暖，对不起！我知道你恨我、厌我、甚至希望永远不用再见到我。可我不能让你这么做！ 五年了，我好不容易才等到你回来，我不会放手让你走。我知道你讨厌被威胁，可如果不是用这样的方式，我怕连找你见你的借口都没有！我怕你会更快的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男人深邃的眸子里迸发出锐利的光，紧绷地下颌线无比坚毅：“小暖，你是我的妻子，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他的手，不自觉地用力，菲薄的结婚页立刻被捏出褶皱。 片刻，男人回过神来，连忙将结婚证放到桌上，用手一点点、一点点抚平。 他的眼里闪过少有的担忧，轻松的动作仿佛那不是一本证件，而是一件稀世珍宝。 不知过去多久，深浅不一的折痕终于被抚平。 男人才靠着椅背，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楼下。 白宇正准备驱车离开。 他抬头看到那亮起的灯光，又看看腕表上的时间，重重地叹了口气。 三少今晚，大概又不会睡觉了。再这么熬下去，他那好不容易才将养好的身体，怕是又不想要了。 三少奶奶没有回来的时候，三少至少还有工作，还能勉强睡几个小时。 可现在…… 白宇担忧的皱眉，拿出手机，看着上面那个标记着tn总裁的号码，指尖颤了几颤，终究还是没敢拨出去。 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老天爷，你快让我们三少奶奶回来吧！我们三少他真的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 慢咖啡。 袅袅的甜香搭配着悦耳的钢琴声悠扬，让人精神放松。 僻静的角落里，赵晓棠和肖暖相对而坐。 听肖暖说完霍厉霆去找她的事情，赵晓棠险些一口咖啡喷出来。 “咳咳。”她猛抽纸巾捂住嘴，剧烈地呛咳起来。 “你慢点。”肖暖淡定地起身，拍着后背给她顺气：“都过去了。” 赵晓棠脸颊憋得绯红，还没把气喘匀就忍不住怒斥道：“这个霍厉霆，他是疯了吗？他自己不要脸，就觉得别人跟他一样不要脸？他怎么好意思当着你老公的面去找你？还强吻你！老天爷是眼瞎了么？这种渣男，应该降道雷当场劈死！” 她顿了顿，又气呼呼地补充道：“小暖暖，我可提醒你，虽然都说初恋是心头血，但你现在可是霸道女总裁，绝对不能犯普通人犯的错误。你可再不能上霍厉霆那个坏人的当了。他们那种豪门里，没一个好东西。眼里哪有什么真感情，只有利益利益，还是利益！” 看她义愤填膺的样子，好像比自己还要生气。 肖暖心里涌过暖流，语气温柔含笑：“恩，我知道，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第二次了。” “呐，你明白就最好了。” 赵晓棠捋了捋耳边的碎发，又对着手机看了看自己精致的妆容，确认没有被刚才的激动弄花，才放下心来。 肖暖看着她的样子，不由想起以前在学校的日子，感叹道：“五年了，你都从赵同学变成赵医生了，这随时随地保持精致的习惯还没改么？” 赵晓棠得意地挑挑眉：“当然，我以前是系里一枝花，现在是医院一枝花，精致的猪猪女孩人设绝对不能崩。” 言落，她又满意地欣赏肖暖几眼：“你现在，虽然算不上精致，但天生丽质，也是大美女了。” 肖暖哑然失笑，未及开口，就听赵晓棠幽幽道：“说起来，当年的事对你，也算是因祸得福了。你现在又美又飒，还有自己的老公和儿子，而霍厉霆，除了那个破公司，什么也没有。” “其实，当年他选了宋菲儿之后，我也能感觉到他肯定后悔了。他一直守在悬崖边上，还问了我很多关于你的事。整整七天七夜，他一步也没有离开过，直到警.方宣布你已经死了。后来我听白宇说，霍厉霆当场就崩溃了，差点从悬崖上掉下去。要不是旁边的人拉得及时，他恐怕就没了。” 肖暖的心瞬间揪紧。 那里的风有多大，浪有多高，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样的疼痛和恐惧，她希望这世上不会有任何人再去经历。 赵晓棠见她没有说话，又自顾自继续道：“白宇和黎磊都说，那个绑匪其实就是霍家老大。他们说当时其实不管霍厉霆最后怎么选，死的人都一定会是你。” 肖暖眸光闪了闪，低低道：“为什么？” 赵晓棠摇摇头：“我也不太清楚，好像说是因为霍家老太太喜欢你。说如果霍厉霆害死你，那么他就会永远失去老太太的信任，可能就继承不了霍家了。不过，现在看来，这八成是白宇为了帮霍厉霆洗白，找的借口。毕竟现在整个霍家，都好端端的在霍厉霆手里呢！” 莫名的寒意从四面八方拢过来，肖暖下意识端起温热的咖啡杯，牢牢捧紧。 以霍厉仁的阴险狠毒，他的确能做出那样的设计。 但最终亲口说出放弃她选择宋菲儿的那个人，还是霍厉霆。 似想到什么，赵晓棠嘴角勾起冷笑：“我记得当初那个姓宋的住院的时候，霍厉霆守了三天还是四天来着？他在悬崖边守了你七天七夜，其实算起来还是你赢了。不过，你这点小小的胜利，是用命换来的，细想还是不划算。” 肖暖没有说话，只是捧着咖啡杯的手紧了紧。 她垂下眼睑，缓慢地喝了口咖啡。 热饮入喉，她才感觉萦绕在身边的寒意散了些。 “霍厉霆那会儿，大概是真想死。你的王浩师兄和黑泽师兄去找他，说要给他治腿他都拒绝了。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又突然去找黑泽，说要治疗。” 赵晓棠单手托腮，漫不经心地搅着杯子里的咖啡，娓娓道：“后来，他给黑泽师兄工作的医院捐了很多钱，还有王浩师兄和我工作的医院，全部都捐了钱。不过都不是用他自己或者霍家的名义，全部都是用你名义捐的。” 说到这里，赵晓棠抬头看了肖暖一眼。 肖暖低头啜着咖啡，淡淡地“哦”了一声。 她纤长的羽睫盖住早已经泛红的眼圈，握着咖啡杯的手指骨泛白，那些她没有经历过的画面，早已经随着赵晓棠的声音，在脑海中寸寸铺开。 赵晓棠没有看出她的异样，只当她无动于衷，安心地继续道：“后来，他的身体好了，人也精神起来。拿着那些秘密调查的资料，把霍家老大打得落花流水。那时候每天都财经、娱乐都是他，什么杀伐果决、什么六亲不认、什么人间阎罗，反正什么词狠，就什么词往他身上套。 听说霍氏集团里，好些个老臣子，就因为站了霍老大的队，被他逼得走投无路，差点跳了楼。外面都说他那不是在争家产，是在为你报仇。” 赵晓棠现在想起来，依然觉得不寒而栗：“他正是接收霍氏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你的衣冠冢前拜祭你。我听黎磊说，他在那儿坐了七天七夜。下山的时候，嗓子都哑了，而且发着高烧，是被白宇背下来的。” 肖暖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眸子里不受控制地氤氲起水雾。 她将头埋得更低，用一口口苦涩的咖啡强压住胸腔里翻涌的酸涩。 赵晓棠戳着盘子里的黑森林蛋糕，浑然不觉肖暖的异样，瘪嘴继续道：“其实，我真是不懂那个霍厉霆，他看起来明明像是很在意的你，为什么当初在悬崖上不选择你呢？要是他真的重视那个姓宋的多过你，那这些年他做这些事，有又什么意义？” 杯子里的咖啡已经凉透，肖暖咬了咬唇，仰头一口饮下。 苦涩的味道从喉咙蔓延到心窝，她背过身去找服务员要咖啡，避开赵晓棠的视线道：“也许，他只是为了感谢我用生命给他留下那些资料吧！” 如果不是那些资料，她不会这么快触怒霍厉仁，那么也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了。 赵晓棠想了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你这么说，也有道理，毕竟全靠那些资料，他才能顺利扳倒霍老大。不过可惜，最后还是让霍老大跑了。” 她戳着蛋糕的手用力，忍不住担心道：“小暖，霍家老大失踪这么多年都没有消息，你说他是不是躲在哪个地方招兵买马，伺机回来报复？” 肖暖背着身，深吸口气，下压心里的酸涩，才回头挤出三分笑意道：“呵，就算他回来报复，那也不会报复我。说到底，那是他们两兄弟的事情，我已经被牵连死过一次。管不着，也不想管了。” 这是真心话，这次回来，她真的不想再跟霍家扯上半点关系，尤其是霍厉霆。 赵晓棠欣慰地竖起大拇指：“nice，不愧是我的霸道女总裁。以后，咱们跟他们，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肖暖淡笑，适时岔开话题：“那就要请我们赵大医生多多帮忙。我今天找你出来，就是想商量跟你们医院合作的事。我想将我们tn研制成功的药物，全部投放到国内市场上，但不通过其他的医药公司或者任何代理机构。” 赵晓棠眸子亮起。 小暖这坚决的态度，果然是不想跟霍氏集团有半毛钱关系啊！ 她立刻点头道：“好主意啊，没有中间商赚差价，患者就能得到最大的实惠了。” “是吧？我也是这么想的。” 肖暖拿出准备好的计划书，递到晓棠面前：“你先看看，如果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我们再商量。” 身为医生，没有治病救人，为患者谋福利给重要的事情。 赵晓棠正色起来，打开计划书认真的看起来。 片刻，她抬眸看向肖暖，诧异道：“小暖，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你这个可是进口药，价格订得比国产药还低，你这是要做慈善？你看看这个托米塔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一种抗癌药吧？现在市面上同类型的抗癌药至少好几万，你这个才几千块，你是准备喝西北风吗？” 肖暖抬手将她惊得能塞下鸡蛋的下巴合拢，轻笑道：“什么进口药？我的药你还不知道，都是纯中药萃取，只要药对方子对，哪里生产都一样。” 赵晓棠咽了口唾沫：“话是这么说，可研发成本呢？进出口关税呢？都不要了？” “要啊！但这不是没有中间商赚差价么？”肖暖调皮地眨眨眼：“你在医院这么多年，那些黑幕你还不清楚吗？” 赵晓棠怔住，表情越发凝重：“我就是因为知道，才觉得少不了这么多。小暖，你别是为了帮我，或者是为了跳过某些人，而让自己亏本吧？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种事，咱们可不能做！” 第106章 父子对峙 肖暖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你这脑袋，想什么呢？你当我傻么？亏本的生意我怎么会做？我不会自己着想，还得为我儿子想想呢！” 赵晓棠靠着椅背，摸着下巴想了想：“恩，有道理，毕竟吞金兽威力无穷啊！可是，那你为什么还把价格订这么低？” “因为本来就低啊！” 肖暖得意地挑挑眉：“这些年，我们除了专注药物的研发，也在萃取技术上精进，将所有的流程、人工、包括精度都尽量做到最好，从而大大的降低了生产成本。” 赵晓棠错愕地瞪大眼睛：“小暖，你是我的同学小暖吗？同样都是学临床医学的，你为何如此优秀？” “因为我从小跟在外公外婆身边，见过太多因为没有钱住不起医院而不得不放弃治疗离开医院的人。” 肖暖说着，表情渐渐严肃起来：“如果运气好，他们遇到外公外婆，或许还能捡回一条命。如果严重到中医没有办法的，就只能回家等死。这几年我手里有了些资本后，就一直在找各个医疗器械公司合作，买断了几个品牌，又推动了他们的技术改革，就是怕在进入国内市场的时候，他们会定价太高。现在tn的药，从原料采集到研发生产，都是我们自己说了算。 但医药市场的竞争向来是残酷激烈的，我担心别的国家同类型的药先进驻国内市场，所以想尽快跟各个医院展开合作。晓棠，在这方面，你要帮我。” 她脸上洋溢着自信的光，一双水眸比星辰还要亮。 赵晓棠不自觉地扬起嘴角，胸腔里升腾起与有荣焉的感动，嘴上却嫌弃地啧啧道：“你啊，还是这么傻这么直，什么都先替别人着想。不过，谁让我是你闺蜜呢？放心，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我一定会全力支持你的。” 正巧服务员送来新的咖啡，肖暖端起杯子愉快的和赵晓棠碰杯：“来，预祝我们合作顺利。” “合作顺利！” 白色的马克杯在半空中碰出一声脆响，两个女孩的脸上，同时洋溢起幸福温暖的笑意。 …… 霍氏集团，会议室。 例会结束，众人鱼贯离开，白宇核对着手里的资料，招呼几个女高管：“anna、薇薇安、苏怡、赵庭芳、宋蕊，你们留一下。” 五个女高管原本已经站起来，看看端坐在主位上的男人，又看看白宇，谁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忐忑地互看一眼，恭敬地坐下。 离霍厉霆最近，也是五人中职位最高的宋蕊率先开口道：“霍总，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男人转动着钢笔的手停下，目光平静地扫过几人：“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各位都在近五六年生过小孩？” 众人心里咯噔一下。 霍总这莫不是想裁员，准备拿家里有孩子的先开刀吧？ 众人慌乱地交换着眼神，只讪讪点头，谁也不敢再开口接话。 白宇尴尬地扶了扶额，三少，您这说话说一半，是要把她们都吓死么？ 他清清嗓子，解释道：“你们不要多想，三少没有别的意思。是因为公司近期想举办关爱儿童的慈善活动，三少正在考虑买些什么礼物送给小朋友。你们几个都是做母亲的人，经验丰富又比较细心，所以才把你们留下来集思广益。你们觉得有什么好的小玩具、小游戏都可以提出来。” 原来如此啊！ 众人这才长舒口气，面上露出轻松的笑意。 还是宋蕊先开口道：“霍总，不知道参与活动的小朋友，大概在什么年龄？是以女童为主，还是男童为主呢？” 霍厉霆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云天蹦蹦跳跳的样子，一贯淡漠的声线有了温度：“男孩，四五岁的样子，有点顽皮，但应该很聪明。” 呃……老大，慈善活动而已，您这个范围好像精确到某个人了吧！ 宋蕊的嘴角微微抽了下，面上不动声色道：“四五岁的小男孩，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可以是篮球、足球一类的吧！” “对，我儿子就特别喜欢足球，买了好几个还要。”赵庭芳附和道。 霍厉霆手中的笔缓慢而有节奏地点着桌面：“太普通了。” anna建议道：“可以买动漫同款玩具。现在的小孩都喜欢，什么奥特曼啦、小猪佩奇、还有汪汪队。” 霍厉霆的眉头蹙了蹙，玩电子狗的小家伙，会喜欢那么幼稚的东西？ 众人见状，就知道这位大佬不满意，又陆续说了些益智玩具，拼图绘画之类的。 五个人绞尽脑汁，男人还是淡漠的摇头。 渐渐的，会议室里的气氛，又凝滞下来。 白宇压力山大地挠着头。 三少这态度，比讨好天王的儿子还郑重，怕是恨不得把整个霍氏送过去，再不然摘个星星月亮？ 见五人实在是无话可说，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白宇只好硬着头皮建议道：“三少，不如先让她们回去想想，好好做个调研，有什么方案再呈报上来？” “也只能这样了。”男人的俊美深蹙，严肃地扫过众人：“你们都是霍氏的精英，希望不要在这么小的事情上，让我失望。” 小事？小事您用得着这么郑重？这架势分明比公司收购还紧张好么？ 众人心里腹诽着，面上喏喏答应：“是，霍总放心。我们一定会全力以赴。” 男人不再说话，起身率先离开会议室。 白宇悄悄朝着众人做个“加油”的手势，快步跟上男人的步伐。 总裁办公室。 霍厉霆刚在椅子上坐下，桌上的内线电话就响了起来。 他烦躁地接起，那边立刻传来前台甜美恭敬的声音。 “霍总，您好！前台有位小朋友找您！” 霍厉霆眸光一沉。 他什么时候沦落到小朋友来访，都要接待了？ 他随手扣下电话。 可就在电话快要挂断的一瞬，他又猛地拿了起来：“什么样的小朋友？” 前台看着台子前的孩子，据实描述道：“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长得很帅很可爱。头发偏软，有点微卷，眼睛明亮又深邃，皮肤很白……” 霍厉霆握住电话的手一紧，不等前台说完便打断道：“你先带他去vip会客室，给他拿吃的喝的，全部都要最好的，务必让他等着，我马上下来。” 他的语气冷沉，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觉察到的紧张和激动。 前台话没说话，电话那端已经传来嘟嘟的忙音。 一向行事深沉稳重的霍总，什么时候这个样子过？ 她错愕的看看电话，又看看台前的小男孩，忽然反应过来。 这、这孩子的五官轮廓，分明就是缩小版的霍总啊！ 她说怎么刚才看着就觉得眼熟呢！ 她连忙放下电话，和颜悦色对小家伙道：“小朋友，我们霍总马上就下来。请您先跟我去休息室，稍等片刻，好吗？” 云天小手搁在胸前拉着书包带，礼貌地点点头：“好的，谢谢！” vip会客室。 黑白风格的装修，简约大气，几盆绿植点缀下，又不显单调。 云天冷静地扫视一圈，不用前台安排便自顾自的选了茶几一侧的沙发落座。 沙发有些高，他没有像别的孩子那样爬上去，而是大胆地背过身，直接跳坐上去，动作干净利落。 前台的眸子闪了闪。 不愧是跟霍总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崽，果然是威武霸气。 别的小孩要是在这种陌生的环境，怕是早就怯场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恭敬道：“小朋友，那您先坐一下，我这就去给您拿吃的。” 云天礼貌的微笑，绅士道：“谢谢！不过不用麻烦，我说几句话就走。你辛苦了。” 甜甜的童音，前台整颗心都要萌化了。 “不麻烦、不麻烦，您稍等。” 她说完，不等小家伙再拒绝，转身出了会客室。 前台刚走，霍厉霆便到了。 男人的步履比平时急促了许多，清爽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而颤动。 他并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在宽景玻璃隔断外站定。 干净的玻璃，清晰透出整个会客室的情况。 小家伙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小小的背脊挺得笔直，显示出良好的成长和家教。 他悬宕在沙发边的双腿轻晃，又透露出几分孩子该有的可爱和活泼。 男人冷峻的面容上，瞬间便染上暖意。 他整了整衣服，又捋了捋鬓边的发，直到自己完全平静下来，才深吸口气，推门进去。 云天正打量着茶几上的绿植，听见看门声，立刻抬起小脑袋，一双清凌凌的眸子，笔直地看向来人。 高大的身形，俊美的五官，从容的步履，举手投足都透着高位者的深沉稳重，是个经过岁月洗练的人。比网上的照片看着，更加强势和积极侵略性。 云天得出结论，却并不害怕，只冷静地看着他。 而他看着霍厉霆的时候，霍厉霆也正看着他。 准确的说，从站在门外开始，霍厉霆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他的身上。 两双同样深邃的眸子对上的一瞬，空气仿佛静止。 云天坐在沙发上，连身形都没动一下，就那么坦荡荡地看着。 霍厉霆扶着门把，静静地看着他，面上波澜不惊，内心依然是惊涛骇浪。 这是第一次，他确定云天的身份后，他们父子俩的第一次单独见面。 儿子？云天？ 两个珍而重之的称呼在他脑海中盘旋，让他迟迟开不了口。 短短几秒，霍厉霆心里翻涌过无数的可能，他为什么来这里？小暖是不是已经告诉他了？又或者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片刻，还是云天先开了口。 “大叔，你好！我们又见面了。” 软萌的童音，并没有久别重逢的欢喜，只是淡淡地、礼貌地陈述一个事实。 大叔！ 霍厉霆瞳孔微缩，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击了一下。 眼前蓦地闪现出第一次跟肖暖见面的画面，她画着古怪的妆，憨傻的笑，然后一遍遍地叫他：大叔…… 霍厉霆闭了闭眼，压下心里翻涌的情绪。 他信步到云天对面的沙发坐下，看着小家伙的眼睛，正色道：“你不应该叫我大叔。” 云天的小眉毛挑了挑，淡定地改口道：“老霍，我们又见面了。” 老霍？ 霍厉霆一怔，瞬间感觉到成吨的暴击。 自己在他眼里，就是个姓霍的老男人？ 见他不说话，小家伙也不说话，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他。 气氛诡异的安静，时间仿佛变得漫长。 叩叩。 两声不轻不重的门响，打破房间里的静止。 前台端着零食和茶水，推门而入。 看到霍厉霆，前台立刻恭敬道：“霍总好！” 她献宝似地将精心挑选的零食和饮料放到两人面前的茶几上。 霍厉霆适时打破沉默道：“喜欢吃什么，自己拿。” 小家伙高傲地扫了那堆零食一眼，小眉头微拧：“我不是三岁小孩了，早就不吃这些垃圾食品了。” 霍厉霆眉目睨转，并没有说话。 前台心下一惊，生怕霍厉霆怪罪，慌忙解释道：“小朋友，这些都是最好的进口零食，怎么会是垃圾食品呢？这些每日坚果，含有大量人体所需的营养元素；这个果脯也是新鲜水果秘制，不但好吃，而且富含维c……” “好吵。”小家伙地眉头蹙紧，略带着婴儿肥的脸颊上浮起不耐：“老霍，让你的人先出去，我有正经事跟你谈。” 前台正拿着果干介绍的手一哆嗦。 老霍？ 这是个什么称呼？ 难道，这不是霍总的什么小少爷么？难道自己阅人无数竟然猜错了？ 前台还没想明白，就见霍厉霆淡漠地摆摆手：“你先出去，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准进来打扰。” “是。” 前台恭敬地应声，退出会客室，心里却忍不住暗暗腹诽：这小家伙，明明看着跟霍总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啊！而且，连发脾气时候的气场都那么想，确定真的不是亲父子么？ 房门阖上，偌大的会客室里，只剩下父子俩大眼瞪小眼。 霍厉霆清了清嗓子，端出几分长辈的架势，语气却很轻：“你怎么一个人过来，家里大人知不知道？” “不知道。我是从幼儿园直接过来的。我要想做什么，任何人都阻止不了。何况，这件事比上幼儿园重要。” 坦然的语气，自带一股霸气。 霍厉霆挑眉，薄唇边勾起一抹兴味：“哦，那是什么事这么重要，非要你独自过来找我？” 小家伙看他一眼，一本正经道：“我看过网上的新闻，知道你们霍氏集团正在跟我们tn合作。我们tn虽然只是一家成立没有几年的医药研发机构，但是我们的实力是很雄厚的。你们霍氏选择我们，对于霍氏长远的发展来说，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远的不说，就说最近传出两家的合作消息后，你们霍氏的股价就涨了20%，这笔钱可是你们霍氏低迷期半年的利润额。相信只要你们继续跟我们保持稳定合作，对于大家来说，都是双赢的事情。” 他字字珠玑，条理清晰。 霍厉霆吃惊又忍不住欣喜地看着，恍若看着个闪闪发光的小太阳。 虽然他一口一个你们霍氏、我们tn，听着让人很不舒服，但霍厉霆还是选择性的无视了。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小家伙，唇边扬起浅笑：“你还了解这些？你妈咪让你参与公司的管理？” 云天摇摇头：“不，我不参与。我不干涉妈咪的工作，但我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欺负她，尤其是打着合作的旗号。” 他义正辞严，说完就睁着深眸盯着霍厉霆。 霍厉霆一愣，片刻才反应过来那天在别墅前，洪烈的戒备和肖暖的勉强。 这个聪明的小家伙，虽然当时一句话都没说，甚至都没有让人感觉到什么存在感，却是切切实实把所有都放在心里了。 他讪讪勾唇，耐心地解释道：“你误会了，我没有欺负你妈咪，我那天去找你妈咪，是因为一些私事。” 他看着小家伙的眼睛，循循善诱道：“难道你妈咪没有告诉你，我们很多年前就已经认识，关系还很好？” 云天不屑地扬起下巴：“哼，那是你自以为是的好。我们回来的第一天，妈咪就带我去见了她所有的亲人和朋友。妈咪说，除了那些是自己人，其他的人统统都不熟，不是陌生人就是坏人。虽然我现在还不确定老霍你到底属于哪一类，但是你绝对不在关系好的那一类。” 他攥着肉乎乎的小拳头，严肃地警告道：“所以，老霍，你不要再企图纠缠我妈咪，否则，我会对你不客气。” 霍厉霆怔了怔。 他这是在被一个小孩子威胁？ 而且还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呵，原来他不是知道什么来认亲，而是来替他妈咪出头的。 不过，霍厉霆却一点也气不气来，唇角的笑意反而更深：“就这样？” “就这样。”云天点头，从沙发上滑下去，背好自己的小书包：“大叔再见！” 行事干脆利落，半点不拖泥带水。 而且即便不是什么和谐的谈话，最后结束的时候，他已然保持着礼貌和绅士。 不错，是他霍厉霆的儿子。 霍厉霆愣神的片刻，云天已经快走到门边。 似想起什么，他又回头提醒道：“老霍，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成年人就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更要勇于承担错误的行为带来的一切后果。如果你以前犯了错，现在就不要再错上加错，更不要让我这个小屁孩都看不起你。” 冷静严肃，又勾着深思熟虑后的严谨。 霍厉霆愣怔地看着他，一时竟然不知道如何开口。 直到小家伙果断地拉开门走出去，霍厉霆才反应过来，哑然失笑。 他起身，快步追上去，淡淡道：“我送你。” “不用。”云天双眸平视着前方，语气疏离：“我能自己来，就能自己回去。” “你能是你的事。你家里人可以不负责任，这么小就让你独自跑出来，在我这里可不行。” 霍厉霆学着他的语气，冷冷坚持：“毕竟你现在是从我霍氏大门出去，我不能不负责任。” 云天的步子顿了顿，侧头看他一眼：“你亲自送？” 对上他清澈的眸子，霍厉霆眸色一暖：“当然。” 云天乌溜溜地眼珠转了转：“好，我就勉为其难给你这个机会。” 呵，这小屁孩！ 霍厉霆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欣喜。 他把云天带到车库，亲自替他开门：“请。” 靠近门边的位置，绑着个黑红相间的儿童安全座椅。 云天看着，小脸立刻垮下来，傲娇地扬起下巴：“我不坐别人坐过的！” 霍厉霆嘴角弯起愉悦的幅度，淡淡解释：“这是新的。” 云天斜睨他一眼：“骗人。你没孩子为什么要准备这个？” 因为要接你回来啊！ 霍厉霆心里这样说，面上却只道：“公司准备搞个关爱儿童的慈善活动，过几天可能要去接小朋友，所以准备了。” 云天抬头认真地看他几眼。 霍厉霆坦然地摊手，仍由他审视。 片刻，云天侧过身去，熟练地拉着座椅边缘，坐进了安全座椅里。 他一边低头扣好安全带，一边冷静道：“老霍，你很擅长说谎。” 逆光的阴影里，霍厉霆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他的眸子很深，跟自己一样深。 …… 青藤幼儿园门口。 霍厉霆停好车，拉开后排车门。 云天已经解开安全带，背好自己的小书包。 他跳下车，礼貌地像霍厉霆躬了躬身：“谢谢，再见！” 言落，也不等霍厉霆回答，便径直朝着幼儿园大门走去。 小小的背影，大大的书包，每一步都走得果断而坚决。 霍厉霆抬起的手僵了僵，还是固执地冲着他的背影挥了挥，用口型道：“再见！我们很快会再见的！” 他看着小家伙的背影，脸上不自觉地扬起老父亲般慈爱的笑。 不愧是他的儿子！ 明明不过是四五岁最天真无邪的年纪，却有着超越同年人的冷静和成熟。 将来，一定是商界天才。 云天一步步走进幼儿园，眼角的余光瞥着男人的身影，小眉头紧紧蹙起。 哼，都没问我读的哪个幼儿园，居然就直接送来了。看来不是对妈咪有企图，就是知道我是他儿子的事情了。 哎，这男人，真是太会说谎！ 第107章 求婚 廊桥御岸，坐落在最繁华的锦河岸边，全城最豪华的别墅区。 整区一共只有十余幢别墅，每幢都是前庭后院，依山傍水而建。 观湖赏景，闹中取静，自然也是价值不菲，每幢别墅的市值都超过亿元。 御岸9号，整个别墅区的楼王之王，拥有超大的绿化面积和私密空间。 五年多前被神秘人以高价购入后，曾引起社会大众的广泛关注。 但五年多过去，始终没有看到人入住其中，便逐渐淡出大众视线。 一辆低调的黑色豪车在御岸9号前停下。 接到通知的物业经理早已经等候在大门口。 他恭敬地上前，打开车门：“霍总，您好！欢迎回家！” 男人下车，一身高定西服衬出他挺拔的身子。 他目光深邃，淡扫过缠枝铁门和那幢在苍翠掩映中的黛瓦白墙的中式别墅，静默无言。 经理满脸堆笑，忙不迭地介绍道：“霍总，您放心，虽然您已经很长时间没过来，但整栋别墅我们一直都有安排专人打理，保证周围的一起都整整齐齐。” 男人微不可察地点点头，抬步往里走。 经理立刻如蒙大赦，赶紧示意门卫打开缠枝铁门，自己小跑在前面带路。 穿过白色的月洞门，进入庭院式的别墅大门。 经理在门上输入密码后，大门缓缓敞开。 宽敞的大厅，窗明几净。 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给一应俱全的家具电器镀上层朦胧暖意。 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男人环顾四周，冷声吩咐：“找人把这里彻底打扫一遍，再换一批家具。” 经理的眸子亮起，看来，这别墅的女主人要来了。 这么漂亮的房子，空置在这里着实是可惜。 尤其这么高档，之前偏摆着大量木质的家具，色调不像个家，反而像间中医馆。 他连忙点头答应，又谨慎地征求意见道：“霍总，您还有什么要求吗？比如说风格倾向，家具类型？” 男人抬眸，朝着楼上看了眼：“把主卧旁边的房间改成儿童房。” “啊？”经理微微一怔，立刻就反应过来，恭顺道：“好的。那霍总，请问孩子是多大的呢？男孩女孩？” 唯恐被误会八卦，他问完就自顾自解释道：“这样比较好确定装修风格？或者您有什么心仪的风格，可以吩咐我。” 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小家伙那颇有主意的小模样。 男人蹙眉，微一沉吟：“算了，你先把东西搬出去，把这里整理干净，家具风格容后再说。” 这是要等着女主人来决定？ 经理也是人精，不再多问，恭敬道：“好的，我马上安排人过来打扫。霍总，您有什么吩咐，随时叫我。” 男人摆摆手，经理立刻安静地退下。 男人又在别墅内外看了一圈，才驱车离开，直奔最大的家居商场。 …… 进口家居馆。 随处可见成套摆放的名家精品。 无论从设计还是材质，都处处透着价值不菲的味道。 奢华的意国进口真皮沙发，纯白为主的欧式风格，原木色的日式小清新…… 没有任何价格标记的家具，让人仿佛置身在无数开放式的家庭环境中，能够得到最大程度的放松体验。 无形中却又能让人感觉出，能走进这个展馆的，都是非富即贵。 正值工作时间，商场里的客人并不是很多。 霍厉霆目光所及，都是成双成对的夫妻，偶尔多出个第三者，便是孩子。 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撒着欢从霍厉霆身边跑过，年轻的夫妻追在后面，急促又宠溺地喊着：“慢点，小心撞着。” 空气里，都是温馨甜蜜的气息。 霍厉霆看着他们的背影，目光渐渐幽远。 如果没有当年那场意外，他和小暖是不是也会是这样？ 他眸子微眯，拳头骤然握紧。 “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么？” 女服务员温柔客气的声音响起，霍厉霆才猛然回过神来。 “不用。我随便看看。”他淡淡道，举步往里走。 一身价值不菲的高定西服，英俊帅气，声音还好听，虽然人看着有点冷，但必然是妥妥的金主爸爸啊！ 女服务员抿着唇，踩着小碎步跟上，甜甜道：“其实，很少有您这样的男顾客独自来看家具的。大多数都是家人一起，或者女顾客单独来。先生，您是想给家人一个惊喜吗？” 霍厉霆微怔。 女服务员不等他回答，又热情地继续道：“先生，您太太是个什么样的人？喜欢什么风格？您告诉我，我可以帮您介绍。” 太太？！ 久违的两个字撞入耳膜，霍厉霆冷沉地目光不自觉柔软下来：“不用，我下次带她一起来再看。” 言落，他转身往外走。 身后，传来女服务员不甘心的叮嘱：“先生，给您太太一个惊喜吧！女生都喜欢惊喜的。” 霍厉霆的眸光沉了沉，步子未停，很快出了商场。 广场上，西斜的日头带着暖意，照得人暖洋洋的。 霍厉霆站了片刻，拿出手机，拨通白宇电话。 “三少，有什么吩咐？” 电话那端，几乎是立刻就传来白宇恭敬的声音。 “想办法了解一下，你们三少奶奶喜欢什么装修风格，喜欢什么样的家具。”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白宇明显怔了下。 三少是要重新装修婚房，还是重新布置西苑？ 但只是一瞬，他就反应过来，不管是那种，都是三少和三少奶奶要和好的节奏啊！ 他立刻站直身子，郑重道：“明白，属下马上去办。” 白宇挂断电话，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电话这端，霍厉霆也像是被他的情绪感染，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可那弧度还未及扩大，他的手机便在手里震动起来。 看到屏幕上闪烁的号码，他俊美眉头蹙起，唇角的笑意瞬间冷了下去。 片刻，他才接起电话，声音冷沉：“何事？” 宋菲儿柔软的声音隔空传来，带着浓重的哭腔：“阿霆，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你能不能过来一趟，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说。” 霍厉霆的眉头挑了挑，语气质疑：“你确定你全都想起来了？” “我确定，我非常确定。阿霆，你过来，过来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宋菲儿保证道。 霍厉霆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呼出一口气：“好。我马上到。” …… tn集团楼下大堂。 角落里，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神情紧张的注视着电梯间。 他身上穿着材质精良的手工西装，但细看就会发现那西装已经被洗到褪色，有几处被他臃肿的身体撑得绽了线。 一次次电梯门打开后，电梯间里终于走出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 纤细高挑的身材，清新淡雅的妆容，白衬衣搭配阔腿西裤，每一步都英姿飒飒。 中年男人眸子一亮，立刻激动地迎了上去：“小暖、小暖，你终于回来了。爸爸好想你啊！” 肖暖正想着会议上没解决的问题，忽然被不知道哪里冲出来的人挡住去路，下意识后退两步，目光戒备。 温振东的笑僵在脸上，但旋即他便挤出更大的笑容讨好道：“小暖，你不认识我了？我是爸爸呀！” 他红着眼圈，整了整衣服又理了理鬓发，笑得心酸又讨好：“哎，都怪爸爸这几年没本事，老太多，吓着你了吧？不怪你认不出来，爸爸有时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自己都吓一跳呢！” “呵。”肖暖勾唇冷笑。 她不是认不出来，只是压根没想到而已。 温振东这副尊容，就算化成灰，她也认得！ 这个逼死母亲，夺走外公外婆心血的人渣！ 她挑眉，眼神冰冷，语气嘲讽：“温先生，我们那点塑料父女情，你不需要演得这么卖力吧？” 温振东没想到她承认得这么爽快，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呵、呵呵，小暖，爸爸知道你生气。你走的这些年，爸爸一直在反思，当年的确是爸爸不好，不该对你不管不顾的，让你受了那么多苦，爸爸对不起你！” 他动情地抹了把眼角：“人老了，做错的事情每天都像枷锁加在身上。而且年纪越大，越知道亲情的重量。小暖，爸爸错了，你原谅爸爸，好不好？” 他刻意佝偻着身体，伏低做小。 肖暖嫌恶地扭过头，不看他一眼，只冷冷道：“霍先生，你怕对亲情有什么误解吧？如果我没记错，你那个如珠如宝的亲生女儿应该叫温如玉吧？霍家的曾孙少奶奶呢！” 言落，她绕过他就走。 温振东料到她不会松口，咬牙追上去，扯着她的胳臂声泪俱下：“小暖，爸爸错了！爸爸真的知道错了！您就原谅爸爸吧！爸不求别的，就是想看看你，跟你说说话……” 他的声音很大，瞬间就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力。 正值下班高峰，过往的人都好奇地往这边看过来，不断窃窃私语。 “哇，那个老人家哭得好可怜啊！” “是啊，那个美女好面熟？” “咦，好像是楼上新搬来的tn肖总？” 见有人认出自己，肖暖不想给公司造成不良影响。 她蹙眉，甩开温振东的手，沉声道：“跟我来。” 她转身往回走，温振东赶紧边低头抹泪边快步跟上。 低头的一瞬，他布满皱纹的眼尾飞快闪过阴谋得逞的狡笑。 …… tn集团，会客室。 温振东坐在松软的沙发椅上，环顾着宽敞明亮的房间，老眼里满是艳羡：“啧啧，不愧是我们老温家的孩子，几年时间就把公司做到这个规模。小暖啊……” 肖暖靠着椅背，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打断道：“温先生，这里没有外人，你有话直说。” “说说，爸这不正说着的么？” 温振东脸一垮，又惨兮兮地抽噎起来：“小暖，对不起！当年都是如玉和文昊年轻不懂事，不该针对你。我这个做父亲的也不好，整天只知道忙公事，根本没时间顾及到你，才让你平白受了那么多委屈……” 肖暖的指关节指关节在桌上叩了叩，不耐道：“说重点！” 温振东刚酝酿出的情绪被打断，心里暗骂道：催催催，你赶着去死啊！你以为老子想哭给你看么？ 他面上却唯唯诺诺道：“是是，我这就说。” 他吸了吸鼻子，进入正题：“当年，你离开以后，我们担心老太太伤心，就想让文昊和如玉过去陪陪她。可这事刚提出来，就被霍厉霆一口否决了。他的心，是真狠呐！不但以雷霆手段把霍厉仁踢出公司，还差点把霍厉仁送进监狱。要不是霍厉仁跑得快，他下半辈子可就完了。” 那样心肠歹毒的狼崽子，死不足惜！ 肖暖心里想着，面上却没有丝毫波澜。 温振东见她不为所动，又继续道：“你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吗？并没有！霍厉霆转身就把霍厉义发配到最偏远的西北分公司。霍厉义也是这两年做出点成绩，才被调回来的。 至于对文昊，他就更狠了，他甚至取消了文昊和如玉的婚礼。后来还是霍南山出面，他才勉强让文昊和如玉举行了个简单的婚礼，在临市给了文昊一间小得可怜的公司。” 温振东边说，边掐着小指头比划着那种蔑视的小。 肖暖唇角轻挑：“他不是还有你这位好岳父？” 温振东像是被戳中心窝，捂着胸口嚎啕大哭起来：“霍厉霆拿着当年我给你的股份，又在暗中收购，不过几个月就夺走了我对温氏的控制权，把我踢出了温氏啊！小暖，那可是我的和你母亲多年的心血啊！他就这么吞了啊！” 肖暖随意搭在扶手上的手，倏然握紧，咬牙道：“别提我母亲，你不配！” 温振东哽咽着：“是，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女。可霍厉霆也太狠了。他把我踢出公司后，直接把我们全部赶到临市，再不准我们踏足锦城一步。小暖，我要不是走投无路，也不敢冒险回来找你。那个霍厉霆，他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 肖暖冷睨着他，心里五味陈杂。 难过她回来这段时间都没听人提起过温家，原来早就从这座城市除了名。 想到昔日的辉煌，温振东终于哭出几分真情实意：“小暖，这些年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希望你能活着，让我有机会能够补偿你。幸好老天有眼，终于让我在网上看到你没死的消息。” 说到这里，温振东顿了顿，等着肖暖接话。 可肖暖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精致的五官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太了解他的路数，这个老狐狸想等着她自己往陷阱里跳呢！ 温振东见肖暖不接招，只能咬咬牙，继续哭着卖惨：“小暖，我们现在全家人挤在出租屋里。文昊的公司快要撑不下去，对如玉也越来越坏。我跟你阿姨身体又不好，我们真的是没有别的办法了。求你帮帮忙，去跟霍厉霆说说，让他别赶尽杀绝，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肖暖沉静的侧颜，终于有了一丝裂隙。 她淡淡挑眉，语气冷冽：“他的决定，与我无关。我跟他之前，早就没有任何关系。” 温振东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他粗鲁地蹭了蹭鼻涕道：“怎么会？他做这一切，可都是为了你！” 肖暖眸光一滞，但只一瞬，她便自嘲的笑起来，坚定道：“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这些可是他当年出手的时候，亲口说的。”温振东激动地站起来：“他说所有伤害过你、欺负过的人，他通通都不会放过。他要替你十倍、百倍的讨回去。不管是温氏、还是文昊如玉，就连霍厉义，不过是嫌你长得丑，都被发配到西北边陲去。你以为霍厉霆做这些，是为了他自己吗？” 肖暖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蹙，搭在扶手上的手不自觉收紧：大叔，你这样，又是何苦呢？ 她闭了闭眼，强压下心里翻涌的波澜，缓缓地站起身，冷睨着霍振东：“那又如何？现在，他是他，我是我。你们有现在的境遇，都是因果报应。” 言落，她转身，大步离开会客室。 温振东看着她决绝的背影，气得咬紧后槽牙，心里暗骂道：贱人！死丫头！跟你那个死鬼妈一样冥顽不灵！活该被人甩！ 似想到什么，他猩红地眸子里翻起阴冷地狠意。 一不做二不休，死丫头，你要是不帮我，就等着玉石俱焚吧！ …… 南郊别墅。 霍厉霆推开门，就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 自动窗帘闭合着，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一条红蜡烛照出的路，直指通餐厅的方向。 隔着镂空的隔断，能看见里面透出影影绰绰的光晕。 霍厉霆皱眉，顺着红烛路过去，就看到站在餐桌边的宋菲儿。 她画着精致的妆容，一袭清凉的抹胸蕾丝裙包裹出玲珑的身段，大片白皙光洁的肌肤在蕾丝下若隐若现。 她正往杯子里倒着红酒。 餐桌上，是刚煎好的心形牛排和怒放的红玫瑰、蜡烛。 随着霍厉霆步入，餐厅里的音乐声响起，悠扬的小提琴声缓缓流淌开。 霍厉霆眉头蹙得更紧：“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宋菲儿倒酒的手微僵，连忙放下杯子，柔弱地娇嗔道：“阿霆，你说什么呢！这些都是人家精心为你准备的。” 霍厉霆眸光一凛：“为我？没这个必要。” 他果断转身，将房间里的灯开到最亮，又用遥控器打开全屋的窗帘窗户。 风从窗口吹进来，吹散满室的香气。 宋菲儿咬着唇，委屈地缩了缩肩膀。 霍厉霆随手拿起客厅沙发上的薄毯，披在她肩上，遮住那片碍眼的白。 呼吸可闻的距离，贴心的举动，可宋菲儿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温度。 男人沉静的侧颜，无声地写满疏离。 宋菲儿的眉眼往下拉了拉，复又坚定地扬起，她强挤出温婉笑意：“对不起，阿霆，我不知道你不喜欢！” 她主动起身，关掉音乐，温柔地推着霍厉霆坐下：“你坐下，陪我喝杯酒！” 霍厉霆淡漠地看着她，语气冷沉：“我开车过来，不能喝酒。” 这些年，他从未在这里过夜，宋菲儿比谁都清楚。 她不能勉强，也不敢勉强，只能强忍着辛酸，自顾自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当年的事，压在谁心里都是大石。 霍厉霆没有阻止，只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她喝够了，能坦白说出那件事。 宋菲儿一连喝了两杯，才忽然转身，从花瓶下摸出一个盒子，“啪”地在霍厉霆面前打开，单膝跪地：“阿霆，你是知道的，从读书的时候开始，我就喜欢你。即便被你母亲送出国，我也没有一刻忘记过你。” 她水眸潋滟，望着他的眸子含情脉脉：“阿霆，我已经喜欢了你十五年，整整十五年。我不想再等下去，你不向我求婚，我就向你求婚。阿霆，你愿意，娶我吗？” 霍厉霆一怔，但只一瞬，他的神色就恢复如常。 他漠然地起身，托着宋菲儿的胳臂，将她从地上拉起来：“你这是在拍什么娱乐节目？” “当然不是。” 宋菲儿皱眉，委屈地泪蓄满眼眶：“阿霆，我是真的爱你啊！” 她的声音轻颤，楚楚可怜地看着他：“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留在你身边，好好照顾你，好吗？” 霍厉霆看着她郑重的样子，深邃的眸子一寸寸沉下。 他松开宋菲儿的胳臂，推后两步，严肃道：“你明知道我这些年把你留在这里，只是想知道当年那件事的真相。如果你想起来，你就说出来。如果你没想起来或者你不想说，那你就留在这里慢慢想，好好地想清楚。” 言落，他转身就走。 冷漠、决绝，男人一旦变了心，就不再是自己能掌控的了。 宋菲儿眨眼，晶莹的泪扑扑簌簌地落下来。 可她不甘心、不甘心呐！ 五年的时间，她不可能就这样放弃！ 她咬牙，疾步上去，一手拽住霍厉霆的胳臂，一手出其不意地环住他的脖颈，将自己整个人紧紧贴了上去。 第108章 你这张脸，我看见就觉得恶心 客厅里，宋菲儿大红色的唇印在男人菲薄的唇上，带着一股馥郁的甜香。 霍厉霆猝不及防，眸中瞬间凝起肃杀寒意。 他一把将宋菲儿推开，阴冷的眸光锋利如刀。 宋菲儿用力地抗拒、索取，奈何力气还是抵不过，她踉跄着后退几步，光洁的脊背撞在坚硬的沙发角上，立刻疼得泪如泉涌。 她狠狠咬牙，朦胧的泪眼中全是恼恨和嫉妒。 从前的阿霆，绝不会这样对她！ 他是真正的绅士，哪怕心里对她满是怀疑和戒备，他也从不曾这样对她！ 肯定是因为肖暖，因为那个女人回来了。 念及此，宋菲儿眸中闪过戾色：“阿霆，我想起来了。当年的事，我全都想起来了。” 霍厉霆眸色一沉，正欲离开的身形顿住。 宋菲儿满意地勾唇浅笑，语气蛊惑：“但我有个条件，你娶我，你娶我我就告诉你！” 霍厉霆看着她，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深邃的眸子微微眯起，阴沉地眸光中透着嗜血的寒，像是在暗夜里蓄势待发的猎豹，牢牢锁定眼前的猎物。 宋菲儿沾沾自喜，等着他的妥协。 男人却忽然伸出手，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死死按在沙发椅背上。 霍厉霆墨瞳幽暗，如一个无底的漩涡，要将人拉入万丈深渊。 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咬牙切齿：“他是怎么死的？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坚硬的手，裹挟着汹涌的怒意而来，如刚似铁。 宋菲儿瞬间感觉到窒息的痛苦。 她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变调地“咯咯”声。 惊慌、恐惧、无数复杂的情绪一股脑涌上心头。 她本能地求生，用力拍打着霍厉霆的手。 可男人根本不为所动，只冷冷地看着她，如同来自地狱的勾魂修罗。 肺部最后一口空气被抽走，宋菲儿两眼一翻，就在她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喉咙上的大手又忽然松开了。 新鲜空气灌入肺里，宋菲儿猛抽一口气，剧烈呛咳起来。 眼泪、鼻涕、不停地涌出来，她捂着几乎要被捏碎的脖子，又哭又笑。 片刻，她才狠狠摸一把泪，咬牙道：“就算你掐死我，我也不会告诉你，除非你娶我！否则，你就等着，等着一辈子活在内疚里吧！” 她阴狠挑衅，哭花的妆胡乱黏在乱上，再不是当初那个温婉端庄的女孩。 这才是她，该有的真面目！ 霍厉霆一瞬就平静下来，他退后两步，语气漠然：“既然没想好，那你就留在这里，慢慢考虑。什么时候想清楚，就什么时候再出去！” 言落，他决然转身，朝着大门走。 刚迈出一步，他就感觉眼前发花，脚步虚浮起来。 他立刻扶住旁边的沙发椅背稳住身形，用力地甩了甩头。 宋菲儿见状，眼里的泪意一下子收了起来。 她眼底闪过得逞的诡笑，缓缓起身过去，幽幽道：“阿霆，你刚才接受了我的吻，以后就是我的人了。” 霍厉霆侧头看着她，眼圈不受控制的泛红。 他哑着嗓子，压抑道：“你敢这么对我？” 宋菲儿轻轻拭了拭眼角的泪，温柔浅笑：“阿霆，我也不想这样，是你逼我的。” 她扯掉薄毯，伸出白皙的藕臂，用力环抱住他，娇弱道：“你别怪我，我实在太想成为你的女人了。” 馥郁的香气再次靠近，霍厉霆只觉得脑子轰地一下，混沌一片。 双腿酸软，如同被抽掉所有力气。 宋菲儿欣赏着他逐渐涣散的眼神，迫不及待拽着他的领带，将他按坐在沙发上，涂着丹寇的指尖一件件解开他的衣服。 不远处，宋菲儿的手机立在沙发的缝隙里，摄像头正对着他们的位置拍摄。 宋菲儿撩起长发，对着摄像头妩媚一笑，然后猛然一推，将霍厉霆整个人压在沙发上。 霍厉霆全身虚软，眼前是无数重叠的阴影，五脏六腑都像是在被火烧， 他口渴，他想要喝水，他急需一泓冰冷的泉，缓解全身的不适。 一只冰冷的手拂过胸膛，他立刻紧紧握住。 就在他想要索取更多的时候，手机在衣袋里震动起来。 刺耳的铃声如一道闪电划开霍厉霆眼前的阴影，他猛然清醒过来，一把推开宋菲儿，挣扎起身。 宋菲儿跌坐在沙发里，满眸不敢置信。 为什么已经是箭在弦上，霍厉霆还能保持冷静克制？ 这个男人的自制力到底是有多强？ 想到这里，她立刻起身，抓住霍厉霆的胳臂，再次不管不顾的吻了上去。 可她还没接触到男人，男人就像后脑长着眼睛，反手一把将她推开。 巨大的力道袭来，宋菲儿重重地撞进沙发里，又被巨大的作用力反弹，重重摔在地上。 “别再乱来，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霍厉霆侧目，红眸中凶光毕现。 宋菲儿不甘心，极尽魅惑地娇笑着，爬起来就往他身上扑。 霍厉霆闪身避开，一边系着衣服扣子，一边强撑着身体，踉跄着往外走。 宋菲儿扑了个空，重重摔在地上，膝盖撞在茶几上立刻泛起血红。 愤怒和不甘交织，她瞪他的背影，恨恨道：“阿霆，你就真不想知道当年的事了吗？你真的不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霍厉霆就像没听见，连步子都没停一下，风一般出了别墅大门。 泪水爬山脸颊，宋菲儿狠狠一拳垂在地上。 她用力地嘶吼道：“阿霆，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 外面，天色渐暗。 新鲜空气铺面而来，霍厉霆发昏的脑子终于有片刻清醒。 他撑着虚浮的步态坐进车里，却迟迟无法启动车子。 逼仄的车厢内，每一口呼吸都滚烫。 他双手紧握成拳，短平的指甲嵌进掌心。 他一遍遍提醒自己冷静，可脑海中还是不断闪现出那个模糊的影子。 身体里有个声音不断的呐喊、嘶吼，让他一刻也不能集中精神。 霍厉霆紧咬着牙关，拖着绵软的身体下车，跌跌撞撞地冲到路边。 正好，一辆出租车经过，他急忙招手上车。 他的面色泛着病态的潮红，额头上是细密的虚汗。 中年男司机从后视镜看着，好心道：“先生，您是不是不舒服？需不需要我送您去医院？” 狭小的空间，霍厉霆脑海再次混沌起来。 他咬破舌尖，用刺痛逼迫自己冷静，嘶哑着嗓子道：“去锦湖湾别墅，快！” “好好。” 司机见他情况危急，不敢多问，一脚油门踩下，车子飞速驶出。 锦湖湾别墅。 佣人梅姨今天家里有事，做完晚饭便下班离开。 餐厅里，一家三口正愉快地用着晚餐。 洪烈将剥好的咖喱虾放进肖暖碗中，温柔道：“今天你下班好像比平时晚了些，很忙吗？” 肖暖想到温振东那张老脸，就觉得食欲不振，含混道：“还好。只是下班的时候碰到个熟人，聊了两句。” 洪烈脑海中下意识闪过那个名字，墨色的瞳孔微缩。 他动了动唇，刚要问，桌上的手机先震起来。 是王后发来的每日视频。 洪烈压下心里的疑问，笑眯眯地接起电话：“母后好！” 视频那边，同时闪现出提达王后端庄雍容的笑脸。 她慈眉善目，眼神在镜头里晃，四处寻找着：“好、好，你们好！我的云天宝贝呢？” 洪烈赶紧将摄像头对准云天，云天立刻配合地放下碗筷，仰着小脸冲着王后挥挥手：“王后奶奶，云天在这里。” “哟，我的小可爱，在吃饭呢？”提达王后看着云天唇角沾着的咖喱酱，开怀大笑：“是不是还是我们家乡的菜好吃啊？” 云天小脑袋点点，奶声奶气道：“恩，都好吃。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还要尝万家菜。这样云天的个子就能长得跟爹地一样高，将来可以保护王后奶奶。” 提达王后笑得合不拢嘴：“好好，那奶奶等着，等着我的小宝贝回来保护我。” “恩。” 云天重重点头，又证明似地低头扒拉了几口饭。 提达王后整颗心都被萌化了。 片刻，她又叹气，惆怅道：“阿烈、暖暖，你们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实在是太想云天了，感觉没有他在宫里跑来跑去，整个皇宫空荡荡的。” 洪烈轻笑，不等肖暖开口便抢先道：“那正好，我们也打算先把云天送回来呢！过来这段时间，大家都不是很适应。” “真的吗？” 提达王后立刻惊喜道：“这才对嘛！z国再好，那始终不是自己地方。你们大概什么时候回来？需不需要我派专机过来接你们？” 肖暖怔住，夹菜的手顿在盘子里。 没等她开口，王后又自顾自道：“不行不行，如果派专机，云天王储的身份就会暴露，太不安全了。还是你们送他回来。” 洪烈从善如流道：“好，等我们确定好时间就通知您。” “恩恩。”提达王后满意地点点头：“那你们好好吃饭，我等着你们的好消息。云天宝贝，再见！” 云天抬头看着镜头，乖巧道：“王后奶奶，再见！” 视频挂断，云天粉嫩的小脸迅速黯淡下去。 他放下碗筷，气呼呼地鼓起腮帮子。 洪烈笑着将手机放回桌上，扭头瞥见云天的异样，他的眸光沉了沉，但只一瞬便如常的关切道：“小男子汉怎么了？见到奶奶不开心吗？” 云天抬起头，一脸严肃地看着他：“爹地，你刚才为什么要跟王后奶奶撒谎？我们明明在这里住得很习惯。你喜欢家里的高科技，我喜欢这里的幼儿园，妈咪也喜欢这里的工作，你为什么要跟王后奶奶撒谎？” 洪烈的笑，瞬间尴尬地僵在脸上。 肖暖眉头拧了拧，放下筷子，低声轻斥道：“云天，你不可以用这种质问的口气跟你爹地说话，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你，你要尊敬他，明白吗？” “可是，老师说好孩子不能撒谎。”云天坚持着自己的坚持，但对上肖暖的目光，他还是软了下来，薄唇抿了抿，才对洪烈道：“对不起，爹地！” “诶，没事没事。”洪烈讪笑着摆摆手：“是爹地不对，爹地的确不该这么跟你奶奶说。” 肖暖略微迟疑，还是看向洪烈，疑惑道：“阿烈，其实我也很好奇，你刚才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说提前送云天回去，你不想他跟在我们身边吗？” “当然不是。” 洪烈眉眼耷拉下来，哭笑不得：“我刚才只是想调侃母后，跟她开个玩笑，可没想到母后当了真，你们也当了真。看她那么高兴，我也不好马上解释，就让她再高兴两天。你们放心，到时候我会跟她解释清楚的。” 肖暖点点头，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云天看看他又看看肖暖，紧抿的唇线放松下来，慢慢弯起一个浅浅地弧度。 洪烈视线扫过，正好捕捉到那小家伙那抹如释重负的笑。 他怎么会这样笑？ 难道，他想留在这里？ 洪烈心里一惊，眨了眨眼再看。 小家伙正重新拿起筷子吃饭，一贯高冷的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 他放下心来，肩上的胆子却并没有轻松。 即便现在没有变化，可不代表再待下去情况不会变化。 看来，他还是得想个办法，尽快回青白才是王道。 …… 晚饭后。 三个人齐心协力地收拾好厨房餐厅。 肖暖边在帕子上擦手，边对洪烈道：“你先陪云天上去写作业，我把垃圾丢完再上来。” 洪烈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自告奋勇：“外面都黑了，还是我去吧！” “就在门口而已，而且那么亮的路灯，你怕我走丢吗？” 肖暖笑嘻嘻地嗔他一眼，推着他和云天上楼：“快去，等会儿我上来检查你们的作业哦！” 洪烈拗不过她，无奈又宠溺地牵起云天的手：“那好吧！宝贝，我们听公主的，先上楼。” “恩。”云天乖巧地点头，甜甜叮嘱：“妈咪，你要快点回来哟！” “好。”肖暖看着父子俩上楼，才拎着垃圾袋出了门。 别墅门前，没有正对的路灯。 斜侧的路灯透过婆娑的树影洒下来，将门前的台阶笼在一片阴影里。 台阶上，一个黑色的身影蜷缩着，昏暗的光线照出他颤抖的肩背。 肖暖吓了一跳，定睛才发现那背影有些眼熟。 她放下垃圾，蹙眉缓缓地靠过去，果然看到那张压抑在心底的男人的脸。 她下意识想离开，却见男人双眸紧闭，脸上惨白，额头颈窝都是细密的汗。 他菲薄的唇上染着血丝，像是在竭力强忍着什么，身体不住的轻颤。 肖暖心一紧，伸手推了推他：“阿……霍厉霆？霍厉霆？你怎么了？” 男人毫无反应，身体软绵绵地向后倒了下去。 她根本就没有用力！ 肖暖的心，没来由的一慌。 眼见他后脑要撞上台阶，她连忙伸手托住，焦急道：“阿霆！醒醒！” 霍厉霆紧紧抱着自己，恍若置身在冰天雪地里的火山口，灼热和寒冷同时侵蚀着身体。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冻死在这冰天雪地之间时，他忽然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在唤他。 他用力掐着自己的身体，拼着最后一丝理智睁开眼。 眼前，模糊的光晕渐渐清晰，女孩精致的五官在瞳孔中放大，那剪水双眸中凝着焦急和关切，一如往昔。 “小暖？小暖！” 他深邃的眸子睁大，在确定眼前人的一瞬，忽然汲取到力量。 他一把握住她柔软的手，霍然站起身来，拉着她仓皇而急促地绕向别墅后的阴暗处。 赤红的眸子如染上血色，凌冽的目光似千万束寒剑。 肖暖惊愕不已，等到回过神来，整个人已经趔趄着被霍厉霆抵在别墅后院杂物间的墙上。 她心里顿时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阿霆，你怎么了……唔……” 话未出口，男人突然堵住她所有的话。 肖暖脑海中如一道惊雷闪过，霎时浮现出那晚的情形。 她用力掐住男人的肩颈薄弱处，厉声道：“霍厉霆，你醒醒！你已经被暗算过一次，还想第二次吗？” 男人吃痛，身体微微后撤，但只是几秒，他瞳孔中便翻涌起更深的墨色。 “我不在乎，只要是你，多少次我也不在乎！” 他声音嘶哑蛊惑，低头再次欺身过来。 肖暖双手被桎梏住，只能曲腿抵住他，嫌恶地怒斥道：“我在乎！霍厉霆，你是个人，一再被别人算计，你不觉得丢脸吗？你的自控力呢？你心里的白月光呢？” “你太吵了。” 霍厉霆皱眉，再次堵住她的唇。 窒息袭来，肖暖脑海里的意识逐渐溃散。 她死死地闭上眼，不让自己落下泪来，身体却终是无力的软下去。 他这是，要让她死么？ …… 不知道过去多久，疾风骤雨般的吻终于慢下来。 男人凉薄的唇掠过她的额头、脸颊、发丝…… 声音如燕语呢喃：“小暖，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讨厌你、没有不喜欢，真的没有……” 肖暖大口呼吸着久违的新鲜空气，脑子却依旧无法清醒，只能凭着直觉用力的挣扎推搡。 冰凉的泪，随着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落在，一颗颗落在她的脸上，一句句砸在她的心上…… 砸得她无力喘息，无力还击。 他知道她想要什么，从来都知道。 而她从来无法抗拒他的请求，从来不能…… 泪水爬满肖暖的脸颊，她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霍厉霆的，只觉得满世界只剩下那片冰冷濡湿。 她的手渐渐垂下，身体里腾涌起一样的暖流。 一如那一日，她在他的海洋中迷失和沉沦…… 不知过去多久，男人终于停下来。 霍厉霆深眸中的猩红褪去，意识也逐渐清醒过来。 他环顾四周杂乱的一切，再看面前面泛潮红，目光呆滞的女孩，瞬间如遭雷击。 他做了什么？ 他在做什么！ 震惊和悔恨在胸腔里翻涌，他紧握着拳头，指骨咯咯作响。 片刻，他松开手，脱下西装外套，轻轻披在女孩身上。 他伸手紧紧地将她拥在怀里，像是拥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肖暖疲惫虚弱地靠着墙，直到冰凉的肌肤贴在额头，才缓缓回过神来。 她如梦初醒般看着霍厉霆，看着周遭的一切，空洞地水眸中渐渐凝起一抹冰冷的恨意。 她猛然推开霍厉霆，抬手便是狠狠一记耳光。 “啪！” 霍厉霆苍白的脸颊上迅速红肿起五个指印。 他被推了个趔趄，眼底的错愕一闪而逝。 他侧头看她，深邃的瞳孔中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暗色。 肖暖扬起下巴，冷冷地蔑视着他，仿佛在嫌弃一只卑微的蝼蚁。 她撑着身后的墙壁，拖着酸软的身体缓缓站起来。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毫不犹豫地扯下那件沾满他味道的衣服，重重甩在他脸上：“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你这张脸，我看见就觉得恶心！” 霍厉霆怔住，下一瞬衣服便兜头落下，眼前只剩无尽黑暗。 可女孩冰冷嫌恶的眼神却是那样的清晰、刻骨。 她说：你这张脸，我看见就觉得恶心！ 风刀从身体上刮过，撕开血肉、撕裂心脏，锤心刺骨的痛随着每一次呼吸蔓延到四肢百骸。 霍厉霆扯下衣服，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冰冷、孤傲，带着他从未见过的果敢和决绝。 她仿佛是从冰天雪地里走出玫瑰，美艳得让人移不开眼，却带着满身的尖刺和霜雪，让人不敢靠近，甚至不敢直视。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肖暖，平静到让人害怕。 言落，她挺直背脊，一步步缓慢而坚定地走出门口，走进漫天清冷的月辉中…… …… 别墅门口。 肖暖理了理凌乱的衣衫和蓬乱的头发，才推门进去。 客厅里光线暗淡，静悄悄的，依然是她离开时的样子。 她关上大门，下意识往云天的房间看了一眼。 鹅黄的灯光从半敞开的门缝中流泻而出，温暖又明亮。 她咬了咬红肿的唇瓣，强压下心里的愤怒和酸涩，疾步走进独立浴室，“砰”地反锁上门。 云天的作业已经写完。 洪烈见肖暖还没回来，正想出来找她，拉开门就看到她步履虚浮又仓促地进了浴室。 他蹙眉，快步跟上去，轻轻叩门：“暖暖，你怎么了？没事吧？” 第109章 疫苗出事了 肖暖一惊，侧眸正对上浴室里简约的横镜。 铮亮的镜面上映出她褪色的脸颊和凌乱的头发，眼底的血红和脖颈下那些若隐若现的青紫红痕。 狼狈！不堪！ 她拧开水阀，用哗哗的水声掩盖住声音里的颤抖，尽力保持着平静道：“没事。我刚才走了走，风有点大，好像受了寒。我泡个热水澡，很快出来。” 现在已经是初夏，怎么还会受寒？ 洪烈侧头朝着窗外看了眼，树影未动，哪来的风？ 他的眉蹙得更紧，担忧道：“暖暖，你是不是感冒发烧了，所以觉得冷？我给你熬点姜汤？还是，你吃颗退烧药？” 肖暖鼻头发酸，她用力地忍住，故作轻松道：“没事，真的不用。我是医生，我还不知道么？只是一点点寒气，泡个热水澡就好啦！阿烈，你帮我去陪着云天，好么？” 对于她的请求，洪烈一向没法拒绝，只能妥协道：“那好吧！不过，你也别泡太久哦！” “好。” 听到她爽快答应，洪烈才放心离开。 他心里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但一时又说不上来。 袅袅热气将整个房间置于白雾缭绕中，肖暖将酸涩的身体沉进浴缸里。 温热的水抚过肌肤上的伤痕，带来轻微的刺痛。 肖暖闭眼上，眼前全是那些混乱屈辱的画面。 她睁开，窗外是滚滚夜色，仿佛要将人吞噬殆尽。 她懊恼地捶打着水面，心如压着千钧巨石，直坠而下。 霍厉霆！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四溅的水花，扑了满头满脸和冰冷的泪混在一起。 她抬手捂住脸，整个人滑进浴缸里，任由温热的水没过脖颈、脸颊、头顶…… 直至将自己和空气完全隔绝。 窒息的感觉再度袭来，她混沌的脑海一霎清明。 她猛然坐起身，飞溅的水花湿了一地。 新鲜空气涌入肺里，肖暖勾唇无声冷笑，眼底尽是狠意。 …… 后院杂物间。 良久，霍厉霆才恍恍惚惚地回过神。 空荡荡的后院，早已经没有女人的身影，空气里却还残留着她的冰冷和嫌恶。 他扶着杂物站起来，麻木地走出院子。 沉静的面颊苍白，深邃的眸子空洞无神。 他像是天地间孤独的远行客，不知来路，不知归途。 别墅区外，公交站。 一辆公交车缓缓停靠，站台上的几个人正在排队上车。 霍厉霆歪头看了看，缓缓抬步跟了上去。 公交车司机敲着投币箱，粗声粗气地提醒道：“喂，先生，你是投币还是刷卡？” 男人置若罔闻，他盯着前面人的脚后跟，机械地往前走。 公交司机皱眉，以为是恶意逃票，起身一把抓住他的胳臂：“喂，刷卡还是投币？” 猛然被一只大手扼住，霍厉霆条件反射地戒备起来。 他侧眸冷睨那个司机，森冷寒意瞬间在空间里暴涨。 司机惊了一跳。 男人虽然衣衫有些凌乱，但五官俊美如铸，气质卓绝，腕上那块名表更是价值不菲。 他松开男人的手，缓和语气道：“先生，我们这是公交车，你要给钱的。你是刷卡？还是投币？或者，手机扫码支付也可以？” 霍厉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司机说了什么。 他锐利的目光暗下，双手胡乱地在身上摸了摸，终于在裤袋里摸到手机。 他看也没看，就直接将手机整个投进投币箱。 “哎哎，不是这么支付的。”司机慌忙伸手拦住，心里暗暗腹诽：这莫不是哪个地主家的傻儿子出街了？怎么没有佣人跟着呢？ 他拽住男人的手，将手机从投币箱里拖回来，然后拉着男人的手指纹解锁，然后用支付软件扫码支付。 看到支付软件余额上那n个零，司机的眉骨挑了挑。 哟，果然是地主家的傻儿子！ 他客气地把手机塞回男人手里，温声道：“好了，到后面去坐好。” 霍厉霆好像做梦一样，全程面无表情地看着司机操作，浑浑噩噩地走到车厢最后一排坐下。 夜车上的原本就不多，大家好奇地看了他一会儿，也便各自收回了目光。 霍厉霆侧前方，隔着两行的座位上坐着一对小情侣。 女孩一头柔软的长发，靠着车窗痛苦地揉着太阳穴。 男人从包里拿出橘子，急急剥开，小心翼翼递到女孩唇边，温柔地哄道：“来，吃一口，吃一口就不晕了。” 女孩皱着眉头，勉强咬了一口就摇摇头：“唔，好酸。” 男孩宠溺的笑，熟练地将那剩下的半口橘子塞进自己嘴里，又忙不迭的从背包里拿出水杯，递到女孩手边：“那你喝点热水。” 看到女孩将水杯送到唇边，他眼巴巴地看着，温声叮嘱：“慢点，小心别烫着。” 似曾相识的画面，回忆在眼前层层铺开。 多少次，她也是这样端着水、端着药、端着汤送到他身边。 多少次，她也是这样无微不至又小心翼翼的守候在他的身边。 可后来呢？ 后来他把她弄丢了。 弄丢了整整五年！ 心，仿佛被一只大手扼住，窒息的疼痛从胸前蔓延到全身。 医院里，他守候在宋菲儿的病房前。 她端着水杯送到他的唇边，他却打翻了水杯，烫伤了她的腿。 她没吭一声，在他再三的拒绝后，默默离开。 后来呢？ 后来她好像也像他现在这样，坐上一辆不知道要开去哪里的公交车，在那个人迹罕至的野外，被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欺负。 霍厉霆一手按住心脏的位置，一手抓紧旁边的扶手，精瘦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孤立无援、四野茫茫，那一刻的她，心里该有多么的无助的惶恐。 如果不是她韬光养晦、装傻充愣，让那些人放松警惕，她还能活到现在吗？ 如果不是她一直藏拙，藏着那满身的医术，她如何一次次在绝境中闯出生路？ 蛇坑、下毒、绑架…… 往日如电影画面一帧帧在脑海中倒退，霍厉霆心如刀绞，口腔里满是酸涩的血腥气。 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他在做什么？ 他一次次无视她的好，一次次的怀疑她，一次次的伤害她，一次次的叫她小骗子！ 小骗子！ 对，她是骗走了他心的小骗子！ 霍厉霆闭了闭眼，深眸中满是自责和悔恨。 他拿出手机，点开那个他熟悉到倒背如流的号码，缓慢而坚定在对话框里输入：小暖，对不起！ 他按下发送，再空白的对话框里，再次输入：小暖，对不起！ 发送，输入，再发送，再输入…… 周而复始，一遍又一遍，仿佛要直到世界的尽头…… …… 锦湖湾别墅，独立浴室。 肖暖泡到全身发红发烫，才撑着酸软的身体从浴缸里起身。 她裹着浴袍，摸出衣袋里的手机。 静音的手机不断震动，触感发烫。 肖暖皱眉点开，全是同一个号码发来的信息。 “小暖，对不起！” “小暖，对不起！” …… 一遍一遍，密密麻麻占满整个屏幕。 肖暖瞳孔骤缩，水眸中迅速翻涌起寒意。 她握住手机的指尖不自觉用力，似要将屏幕捏碎。 片刻，她紧咬着唇，将那些加载出的信息和没加载出的信息，一条条删掉！ 每删掉一条，她的心就痛一下。 直到删完所有信息，她的心也痛到麻木。 她平静地看着那个号码，然后毫不犹豫地将它拉进黑名单。 翌日。 tn集团。 肖暖刚走出会议室，就见前台小许抱着一束花迎面走来。 一大束紫色的勿忘我，搭配着纯白的满天星，包裹在淡蓝色的彩纸中，映着小姑娘的笑脸生动又美好。 看到肖暖，小许立刻抚了抚身，恭敬道：“肖总，您的花。” 肖暖怔了怔：“我的？” 小许郑重地点点头，笑容里满是艳羡。 肖暖细长的眉微微挑起，伸手去拿花上的卡片。 她的手指快要触到卡片的一瞬，身后忽然传来ada有些颤抖的声音：“肖总，出事了！” ada跟随肖暖多年，行事向来深沉稳重，能让她惊慌至此的，必然是非常严重的情况。 肖暖收手回头，看到ada脸色惨白。 她几乎是一路小跑过来，眸子里满是慌乱。 肖暖心一沉，沉声道：“别急，慢慢说。” ada在她面前站定，急促道：“志愿者、接种疫苗的志愿者，第一批，一百个人，全部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过敏反应。有的满身红疹、有的头晕呕吐，严重的已经出现昏迷了。” 肖暖的眸光霎时凌厉：“怎么会这样？他们人呢？” ada用力地咽了咽口水，道：“已经、已经送到医院去了。” “哪家医院？备车，我马上过去。” 肖暖当机立断，点了几个可靠的人，一行人迅速下楼。 小许见状，只能先将那大束勿忘我抱回自己的工位上。 摩天大楼一层。 肖暖等人刚走出电梯，就看到大厅外震耳欲聋的吵嚷声吓了一跳。 数百位自称自愿者家属的人，举着白纸黑字的横幅，拿着喇叭，义愤填膺地叫嚷着让tn的人出去给个说法。 闻风而来的新闻媒体也在外围各处举着摄影机、相机、话筒，等着挖掘第一手的惊天新闻。 巨大的音浪和汹涌的群情，像是要把屋顶掀开。 ada连忙背身挡在肖暖面前，压低声音道：“肖总，他们现在正在气头上，我们还是先避一避吧？” “是啊，肖总，这个时候稍有不慎，就会被媒体添油加醋。” “他们那么凶，说不定还会引起流血冲突。” 其他随行的人也跟着附和道。 大厦保安经理看到肖暖一行，也连忙过来阻止：“肖总，您可千万别出去，这些人疯起来，以我们的人手，会拦不住的。” 他看着已经被全部派出去，正在跟家属拉锯的下属，慌乱地擦了把汗：“看这架势，怕是马上就要拦不住了。肖总，你们还是先上楼躲一躲吧！” 肖暖扫过众人脸上的担忧，又看了看外面暴躁的人群，水眸中闪过坚定：“逃避从来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我出去跟他们说清楚便是。” 言落，她根本没给众人阻拦的机会，便挺直脊背，一步步走了出去。 8厘米的高跟鞋撑着高挑纤细的身形，米色阔腿西装套随着步伐甩出利落飒爽的幅度。 肖暖坦荡地往大门外一站，原本喧闹的人群瞬间就静了下来。 肖暖环视众人，态度真诚，语气铿锵：“各位，我是tn集团的肖暖。大家关爱家人的心情我非常理解，但我们tn集团的疫苗，每一支都是经过严格检测之后，才能注入人体。 我相信，我们的疫苗绝不会造成这么大面积的不良反应，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请你们给我一点时间，等我调查清楚，一定会给各位、给公众一个清楚的交代。 至于各位的家人，我们确保一定会让他们得到及时有效的治疗，保证不会让他们有事。” “保证？你拿什么保证？拿你这张恶心的整容脸吗？大家别信她，她就是个骗子！” 不知是谁先喊起来，安静的人群瞬间又沸腾起来。 “骗子！骗子！” “还我老公！” “还我家人！” …… 众人叫嚣着开始往大厦门口的台阶上挤，数十位保安手挽着手形成人墙勉强挡住。 “安静，你们听我说……” 肖暖刚要接续解释，就见人群中忽然飞出一个鸡蛋，迎着她的面门就砸了过来。 “肖总，小心！” ada晚一步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急忙惊呼一声。 她想要上前保护肖暖，可那些愤怒的家属却像是得到号令般，同时抓起各式各样的瓜果烂菜朝着他们扔过过来。 ada自顾不暇，根本无法靠近肖暖。 肖暖反应过来躲避的时候，已经来不及。 无数东西铺天盖地的砸过来，她干脆闭上眼，决定硬生生承受下来。 或许会很狼狈，但如果能让家属消气，也算是另辟蹊径。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一个高大的身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忽然从斜刺里冲出来，结结实实挡在她面前。 肖暖错愕地抬头，正对上那双深邃的黑眸。 霍厉霆一袭黑色的高定西服，背对着众人，张开双臂，笔直地挡在她面前。 臭鸡蛋、烂菜、烂番茄、烂苹果…… 各种各样垃圾般的东西雨点般砸在他的后脑、后背上，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她，语气是一贯的冷冽：“站着让别人砸，你是不是傻？” 熟悉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肖暖一瞬失神。 他现在，不是比她更傻？ 不等肖暖开口回怼，霍厉霆便沉声道：“带着你的人，从后门走。” 肖暖回神，咬了咬牙：“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解决。” 一个臭鸡蛋砸在霍厉霆肩头，刺鼻的味道瞬间弥散开。 霍厉霆英挺的眉峰蹙起，眸色深沉：“不先查明情况，你拿怎么解决？放心，这里交给我，我也不想霍氏被牵连。” 肖暖挑眉。 她差点忘了，tn和霍氏现在是合作伙伴。 “好，这里交给你。”她嘲讽地睨他一眼：“霍总，别搞砸了。” 言落，她立刻转身，招呼ada等人退回大厅，沿着大楼后门离开。 直到女人的背影彻底消失，霍厉霆才动了动被砸到麻木的肩背，缓缓转过身，看向台阶下那些疯狂的家属。 他昂首挺胸，即便满身狼狈，也丝毫不影响他眉宇间那仿佛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矜骄和贵气。 他居高临下如同睥睨天下的王者，深邃的眸中裹挟着滔天的寒意，紧绷的下颌线锐利如刀。 “是、是霍、霍厉霆！” 有人率先认出了他，嘈杂的场面倏然就静下来。 那些正要扔东西的人，全都慌乱地把手缩了回去。 六亲不认、杀伐果决，锦城人所共知的活阎罗：霍厉霆。 得罪过他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 白宇带着一众保镖赶来救场，看到的就是这鸦雀无声的一幕。 他看着男人那如魔王般森冷的气势，忍不住抖了抖，心里又不免暗暗欣喜。 不愧是三少，凭一己之力就救场成功。 就是不知道三少奶奶心里，有没有很感动呢？ 台阶上，霍厉霆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表情越发阴沉。 呵，都是些欺软怕硬，全是些没骨气的东西！ 他清了清嗓子，开口，语气严肃，字字清晰：“你们的家人已经全部入院，如果确认是疫苗事故，那该赔多少钱，你们按照正常流程提，我们一分也不会少。” “钱有什么用？多少钱能买回人命，买回健康？” 人群中，有人小声嘀咕道。 霍厉霆锐利的视线锁定在那个角落，冷沉地声音坦然：“多少钱都不能。但是，所有的志愿者在注射疫苗前，我们都清楚告知其可能发生的风险，并且由他们亲笔签署了风险协议和承诺书。” “你们现在在这里聚众闹事，是希望你们的家人没出病房就直接进牢房？违反协议，我们可以随时起诉你们破坏保密协议，损害公司声誉。不但有巨额经济赔偿，还会坐牢。你们，确定要闹？” 男人森冷的眸光扫过，众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什么？这还要坐牢啊？” “不不，我们可不想坐牢！” ……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顿时都慌成一团。 白宇见状，立刻指挥保镖和保安上前，边驱散众人便配合地洗脑道：“不懂法就回去好好找个律师问问，别听无关紧要的人胡说八道，到时候羊肉没吃着反惹一身膻。” 众人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莫名有种被算计的感觉，但又分不清到底身边哪个是坏人，吓得赶紧各自离开。 很快，乌泱泱的一群人就散了个干净。 …… 市三院分院。 新建的病区二层，整层楼堆满接种tn集团疫苗的志愿者。 症状较轻微的头晕者，全部坐在过道的长椅上，挤挤挨挨、东倒西歪。 情况较严重的昏迷者或者呕吐者，都躺在病房里或者过道的加床上。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和各种呕吐物混杂的味道，刺耳的呕吐声，此起彼伏。 饶是做足心里准备，肖暖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惊住。 她在青白国做过很多次实现，征集志愿者的活体实验数据也一切正常。 就算青白国的人跟z国人基因上有差异，也不应该严重到这个地步。 肖暖口罩下的红唇抿紧，秀气的眉头紧拧。 医院的负责人刘院长早已经等在走廊上，看到肖暖一行立刻迎过来，将他们请进办公室。 进门前，肖暖沉声对随行下属吩咐道：“你们几个，去各个病房收集资料，确认志愿者症状，看看我们之前试验的时候，有没有遇到相同情况？最后如何解决？” 跟着肖暖过来的，都是集团里的博士、专家。 众人应声，很快各自分工，无声无息地在楼层散开。 肖暖呼出口气，这才推门进入办公室。 ada和刘院长已经就志愿者的情况讨论了几句，见肖暖进来，ada又重复道：“肖总，这些志愿者在注射疫苗之后，前两天都好好的，但是从第三天就开始陆续出现不良反应。” 肖暖水眸中凝着霜色，看到桌上还有没用完的疫苗，她立刻拿起来检查。 疫苗批号正确，盖子上的镭射防伪码完好，的确是他们公司在国内生产的第一批疫苗。 因为是第一批，所以她格外重视，全部由她亲自把关，看着入库封箱。 怎么会刚拿出来试验，就出现这种情况？ 肖暖素白指尖转动着疫苗瓶，大脑飞速旋转。 忽然，办公室外地走廊上，响起嘈杂的脚步声和推床滑动的声音。 女护士急促地嚷嚷着：“麻烦让让、麻烦让让……” 肖暖隔着玻璃看去，正好看到几名医护人员推着推床从跑过，所有人脸上都写着争分夺秒的焦急。 肖暖错愕地看向刘院长：“这是？” 刘院长无奈地叹口气：“又是个情况严重的，送去抢救室抢救。如果再找不到问题，只怕……” 后面的话，刘院长没有说完，肖暖的眸子已然红了。 她看着外面那些承受着痛苦的志愿者，坚定道：“不、这不可能是疫苗的问题！我们之前试验过很多次，绝对不会出现这么严重的后果。一定有别的原因，一定是别的原因！” 第110章 小暖，我不会让你有事！ 刘院长推了推鼻梁上的方框眼睛，解释道：“这批志愿者一共两百位，为了对比，我们经过身体检查后，将他们随机分成了a、b两组。两组人同吃同住，唯一不同就是a组注射了疫苗，而b组我们暂时还没有给他们注射。” 他朝外面看了眼，示意道：“如你所见，现在出现不良反应的，全部是a组注射过疫苗的志愿者。而b组的人，目前全都一切正常。” 肖暖的目光随着刘院长的看去，心脏立刻揪紧。 她转头，扫过桌上那盒未用完的疫苗试剂，郑重道：“既然这样，那就给我注射，我自己试一次。” “什么？” ada吃惊地看着她，意识到她不是在征询意见而是决定时，立刻坚决地否定道：“不行，肖总，您不能做这个测试。这个风险，太大了。” 刘院长也附和道：“不行不行，你可是tn的主心骨，不能冒一点风险。” 心里有了决断，肖暖的表情反而轻松起来：“科学，都是要经历风险的，你们就当我是第一批志愿者好了。” 她拿起桌上的疫苗瓶晃了晃，玩笑道：“如果真的出现不良反应，那我也能心服口服，说明的确是我研发的东西有问题。” “不行。” “不行。” ada和刘院长异口同声道。 刘院长沉着脸：“如果需要新的实验对象，我们可以从b组里抽人，实在不需要你亲自冒这个险。” “这不是冒险，这是探索。”肖暖淡笑纠正道；“而且当务之急，我们必须要先找到问题所在。” “肖总，您真的不能打。”ada急得快哭出来，拉着肖暖的手祈求道：“万一您有什么事，我担待不起的。” “放心，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肖暖抽回手，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找不到问题我才会有事。到时不但我有事，整个tn都会有事，医院可能也会为此背锅。” 言落，她握着疫苗，径直打开门：“注射室往那边走？” 刘院长迟疑片刻，叹气带路道：“肖总，我赞赏你的科学精神，但在这个节骨眼上，风险实在天大，你再考虑考虑。” 肖暖淡笑不语，看到注射室的门牌，立刻加快了步伐。 ada落在后面，看着肖暖决绝的背影，咬牙拿出手机，拨通了洪烈的电话。 “洪总，公司的疫苗志愿者出现不良反应。肖总现在要亲自试药，我阻止不了，您快过来看看吧！” 洪烈握着电话的手一抖：“把地址定位给我，我尽快赶过来，你尽量拖延时间，明白吗？” “明白、明白。” ada挂断电话，立刻把地址发给洪烈，快步追进注射室。 注射室里。 肖暖端坐在凳子上，挽起衬衣袖子，露出了光洁的胳臂。 手边的电话，在桌上响了起来。 看到屏幕上跳出着洪烈的名字，肖暖下意识看向ada。 ada心虚地缩了缩头，又鼓起勇气道：“肖总，您再考虑一下吧！” 肖暖目光幽冷，直接将手机静音反扣在桌上，捧着胳臂温声对负责注射的小护士道：“来，打吧！” 小护士的目光在三个人脸上扫了一圈，最后巴巴地落在刘院长身上。 刘院长叹气，点了点头，小护士这才敢拿针抽取疫苗液体。 小护士熟练的推针，看着液体顺着银白色的针眼冒出，然后转向肖暖的胳臂。 ada心急如焚，连忙上前双手护住肖暖的胳臂：“不行，不能打。肖总，你可是我们未来的……” 话到嘴边，她到底是没说出来，慌忙改口道：“如果实在需要人试验，就让我来吧！” 她的命是肖暖救的，大不了就一次还了。 “胡闹！” 肖暖霍然起身，一把将她推开，直接夺过小护士手里的针，侧身就往自己胳臂上扎。 她是学医的，这点基本操作根本难不倒她。 眼看着锋利的针尖刺入皮肤，ada的脸色瞬间煞白：“不要啊，肖总！” 刘院长和小护士的心也跟着瞬间提了起来，眼睁睁看着肖暖按下注射。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挺拔的身影大步流星闯入，以迅雷之势直接抢走了肖暖手中的针。 突如其来的变化，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肖暖恼怒地扭头，正对上霍厉霆铁青的脸。 深眸凛冽，薄唇紧抿，紧绷的下颌线，无一不诉说着他的怒火。 他黑色的西装外套已脱，只穿着件打底的白衬衣。衬衣领口解开两颗扣子，露出喉结和锁骨。即便如此，他饱满的额头还是沁出细密的汗，显然来得非常匆忙。 “给我。”肖暖瞪着他，咬紧后槽牙。 霍厉霆冷睨着她的眼睛，手一松，针管“啪”地掉在地上，四分五裂。 他挑衅地扬眉，肖暖瞳孔骤缩。 危机解除，ada长舒口气。 可看到霍厉霆那张脸时，她眼底又忍不住闪过失望。 如果是洪总，那该有多好！ 她视线落在肖暖胳臂上，不由惊呼出声：“肖总，您的胳臂流血了。” 霍厉霆凝眸看去，就看到肖暖娇嫩的皮肤上有一道殷红的血痕。 显然，是他刚才拔针的时候带破了。 他眸光微动，周身凌冽的气势瞬间收敛。 小护士和ada连忙拿棉签纱布替肖暖包扎。 肖暖浑然不觉疼痛，只托着胳臂冷睨着霍厉霆：“霍氏是经营不善，要垮了么？霍总这么闲，到处多管闲事？” 她又一次，叫他霍总！ 霍厉霆眸子微眯，语气嘲弄：“呵，肖总这么迫不及待以身试药，是走投无路，想跟那些志愿者一样，躺在这里什么都不做，逃避责任？” “我自己的东西，我自己有信心。我可不像有的人，永远在怀疑别人的用心！” 肖暖冷冷地说完，扭头对ada吩咐道：“让护士包扎就行，你再过去给我拿支疫苗过来。” “不许去！” 男人的声音冷沉如铁，掷地有声：“所有人都在等着你采取措施，你却想逃避责任，做梦！” 肖暖气得胸口起伏，却没有抬头看他一眼，只咬牙对ada道：“去拿，马上。” ada跟随肖暖多年，从未见过她这样疾言厉色。 她看看阴沉矜傲的男人，又看看眸光凛冽的肖暖，最后还是步履踟蹰地去了办公室。 她是tn的人，是肖暖的下属，必须要听肖暖的吩咐。 可她的私心里，并不希望肖暖冒险注射。 ada故意走得很慢，可等她拿着疫苗从办公室回到注射室，肖暖和霍厉霆还在对峙，而洪烈还没有到。 冰冷的疫苗瓶在手里，彻底变成了烫手山芋。 ada看看肖暖，又看看霍厉霆：“肖总，要不还是让我来吧？反正我也是第一批志愿者，只是被分在b组，不信你可以问刘院长的。” 她边说，边小心翼翼绕过两人，将疫苗瓶塞给小护士。 小护士会意，连忙悄悄拿出新的注射器将疫苗抽进针管里。 刘院长见状，不动声色地帮忙挡住肖暖视线，配合道：“对，ada的确是我们第一批的志愿者。她之前做过检查，比肖总您这样突然提出注射要求的，更符合标准。” “再符合，那也不行。”肖暖果断拒绝：“必须是我，只能是我。” 她对自己的东西有信心是一回事，但现在的现状又是另外一回事。 已经有一百个人出现问题，她不能再拿任何人的性命冒险，除了她自己的。 她清明的眸子一转，警惕地发现三人动作诡异，立刻拨开刘院长，冷声道：“你们在干什么？” 小护士已经抽好疫苗，ada已经在撩衣袖，准备先斩后奏。 肖暖见状，连忙伸手过去夺针。 可她的手刚要触到冰冷的针管，一只大手就从斜刺里伸过去，先一步抢走了针。 霍厉霆早就留意到ada和护士的小动作，只是一直冷眼旁观。 除了肖暖，他谁也不在乎！ 霍厉霆拿到疫苗针，想也么想便撩开自己的衬衣，照着肖暖胳臂受伤的位置，笔直将针头戳进自己的血肉里。 他淡漠地看着他们，语气平静：“两个选择：一，按照正常流程，好好给我注射；二，看着我自己注射。” 所有人都被这变故惊呆。 肖暖率先回过神来，她眸子圆睁，眼底不自觉的泄露一抹担忧，但更多的是愤怒和无语：“你疯了？！” ada震惊地倒吸一口凉气：“霍总，您……” 她庆幸不用自己试药，却又忍不住替霍厉霆担心。 这个男人真的如外界所说，是活阎罗吗？ 他明明、明明是很绅士的呀？ 霍厉霆无谓地耸耸肩，放在注射器的手指微微用力：“给你们五秒时间考虑。” 他说着，懒洋洋地往椅子上一坐：“五……四……三……” 这是考虑吗？ 这根本是胁迫！是发疯！ 看着他坚决的样子，肖暖唇角抽了抽，无奈地朝着小护士使了个眼神。 小护士的心早就提到嗓子眼，这疫苗注入的位置要是不对，轻则手废，重则可是要出人命的。 她连忙过去，按压霍厉霆胳臂，找准位置才慢慢将疫苗推入。 看着透明液体一点点没入霍厉霆的胳臂，肖暖眸色变了几变，眉头慢慢拧紧：“霍总亲自试药，看来跟我们tn合作的决心很坚定啊！放心，既然你对我们的产品又信心，我们也不会让你们失望，一定不会让你们霍氏少赚。” 又是霍总，她分得可真清楚！ “呵！”霍厉霆轻笑，淡瞥她一眼：“就你们这水平，能让我少亏点就不错了。赚钱？我没想过！” 赤裸裸的蔑视！ 肖暖怒气反笑：“霍总就是霍总，对你的好印象，真是撑不过三秒！做人做到你这份上，也是厉害了！” “彼此彼此！”霍厉霆靠着椅背，似笑非笑地回怼道：“研发疫苗研发到肖总这份上，也是难得。” 见两人还有心情打嘴仗，其他三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都暗暗松口气。 “肖总，既然这边没什么事了，那我们就先出去看看情况。” 刘院长主动开，招呼着ada和小护士离开。 “好，辛苦你们。”肖暖点点头，目送三人走出注射室。 房门阖上，肖暖才收回视线，看到霍厉霆的胳臂还晾着，她下意识弯下腰，边伸手捋下他的衣袖，边叮嘱道：“半小时内不要喝水也不要吃东西，更不要做剧烈运动。” 霍厉霆垂眸，看着女人的乌发雪肤，嗅着她身上淡雅的药香，忽然倾身靠过去：“肖医生，什么叫做剧烈运动？” 他唇角勾着邪笑，故意将那个“做”字咬得极重。 灼热的气息喷薄在耳廓，肖暖怔了怔才反应过来，白皙的脸颊瞬间染上绯色。 “神经病。” 她咬牙骂道，迅速起身，摔门而去。 霍厉霆看着她的背影，扬起的唇角落下，深眸染上正色：“小暖，我不会让你有事！” 他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让肖暖听见。 肖暖的背脊僵了僵，眸中闪过复杂的情愫。 大叔，你这又是何必？ 但她脚步不停，就像没听见一样，很快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走廊拐角，ada正在跟医生交流志愿者情况，看到肖暖出来，急忙迎过去：“肖总，霍总他没事吧？” “暂时没事。”肖暖环顾四周，所有人都在忙碌，只能对ada道：“你待会儿亲自盯着他，如果有什么地方不对，马上通知我。” ada眸子一亮，立刻郑重地点点头：“肖总放心。于公于私，我都不会让霍总这尊大佛出事的。” 肖暖交代完，正好看到刘院长从病房出来，便主动过去道：“刘院长，我想看看疫苗从tn送到你们这边之后的完整情况。” 刘院长推了推鼻梁上的方框眼睛，爽快道：“没问题，你跟我来。” 刘院长带着肖暖从药物入库开始，一步步介绍道：“肖总，冷链车从你们tn过来之后，就从这个位置入库。专用电梯，确保及时和安全，然后进入我们的药库。药库这边，我们采用的是最先进的电子取药，双重人工复核，确保从中不会出现人为操作的失误和漏洞。” “而且这次的志愿者都是提前入院，你们的疫苗到的时候，他们的检查已经完成，复核过情况后，我们立刻就给他们注射了疫苗，整个疫苗在我们医院停留的时间，其实是非常短的。即便是你怀疑有人暗中做了什么手脚，这么短的时间，应该也来不及造成这么大范围的影响。” 肖暖一路走来，秀气的眉蹙得更紧。 正如刘院长所说，整个过程看上去非常的完整，根本不应该存在人为的漏洞。 刘院长见她蹙眉，又解释道：“当然，这也不能说就是你们的疫苗有问题。因为我刚才跟医生沟通的时候发现，志愿者的情况其实也不应该是这类疫苗过敏或者副作用该有的反应，看起来应该更像是食物中毒。但奇怪的是在吃喝这方面，a组和b组是完全一致的，唯独不同的，只有注没注射疫苗这一点。” 有限的证据，听上去就像是个死局。 肖暖无奈地呼出一口气：“我们过来的时候已经主动报警，相信警方很快会立案调查，找证据的事情，还是交给他们更专业。医院这边，当务之急还是先救治病人。刘院长，这一百位志愿者的安危，就拜托给你们了。” “肖总，这个你大可放心，我们绝对会全力以赴，尽量保证每个人的生命安全……” 刘院长话没说完未落，就被匆匆跑来的年轻人打断。 “院长，好消息。” 年轻人穿着白大褂，胸前的位置端端正正挂着实习生的牌子，他气喘吁吁地挥着手里的报告：“导师在几个志愿者的血液里化验到pip成分。” “pip？”肖暖闻言一怔。 刘院长接过报告，边看边解释道：“这个成分是一种非常活跃的合成元素，一旦碰到人体血液中有游离元素，就会很快发生反应。但每个人身体中的游离元素不同，反应的结果就会不同，有好也有坏。根绝人身体的自然代谢，他们会自然从人身体中排除，虽然时间长短不一，但基本上不会致命。” 实习生配合地点点头：“是的，这些志愿者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肖暖松口气，紧拧地眉头却没有松开。 她想了想，坚定道：“但我确定，我们的疫苗里绝对没有这个成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pip的主要作用是抗抑郁，我们的疫苗是抗病毒，两则之间根本半点关系都没有，我们不肯能在疫苗中使用到这种成分。” 刘院长点点头：“对，注射之前，我们也详细核对过你们的疫苗成分，的确是没有。肖总，你别着急，既然已经查到这一步，相信真相也不会太远。只要志愿者能够得到及时有效的治疗，相信家属那边也不会再有异议。” 两人正说这话，就见ada和洪烈匆匆过来。 路上，ada已经将霍厉霆代替她们注射疫苗的经过交代了一遍。 但还是在确定肖暖安然无恙之后，洪烈才松了口气：“暖暖，外面现在又聚集了一批家属和媒体，我们先离开，好吗？” 肖暖皱眉，朝着窗外看了眼，果然看到楼下有不少人正在聚集，虽然不如在公司门外的多，但也声势浩大。 刘院长担忧道：“肖总，既然现在情况基本已经确定，你就先回去，有什么我们随时电话联系。” 肖暖面露难色：“可是这些病人……” 刘院长欲言又止道：“肖总，这里到底是医院，我们不能不让家属探望。你要是呆在这里，不光是你的安全，医护人员都可能会很麻烦。你放心，那些志愿者我们一定会好好看着。” “是啊，肖总，您跟洪总就先回去吧！我会在这里守着，有什么消息，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您。”ada附和道。 肖暖看着外面越来越激愤的群情，只能无奈妥协：“那好吧！有什么事，麻烦你们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她想回公司等消息也好，可从医院后门出去后，洪烈便以公司也不安全为由，直接将车开回了家。 病房那边，半个小时过去，护士将霍厉霆从注射室请到了留观室。 外面的嘈杂声传来时，霍厉霆正翻阅着手机邮箱办公。 他不悦地蹙眉，起身，从窗口扫去，看到又是在tn楼前闹事那帮人，深眸中瞬间翻涌起怒意。 他点开通讯录，直接拨通白宇的电话：“马上派人到医院来，警告那些家属，如果他们还要继续闹，就直接给他们发律师函。半小时之内，我要他们全部消失。” …… 锦湖湾别墅。 肖暖靠坐在落地窗前的懒人沙发里，无数问题在她脑中盘旋。 疫苗从原料到提炼，到最后的出库抽检，每个环节都严丝合缝，怎么会出现这么大面积的不良反应？ 那些pip，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 如果是食物，那么b组的人，为什么没有问题…… 然而良久，她都没能想出头绪。 洪烈心疼地给她倒了杯水，温声宽慰道：“暖暖，你别这么担心，事情总会水落石出的。网上现在很多关于这件事的新闻，你要不要看看？或许能找到些什么？” “这么快？”肖暖吃惊。 她接过水杯，一口没喝就放到了旁边的茶几上，拿出手机打开，果然在热搜头条上就看到tn、霍氏等几个相关的醒目红色标题。 从事情发生到现在，不过短短几个小时，这些人的动作，未免太快了些？ 肖暖专注地点开那些标题，逐条往下看。 越看，她的脸色越沉。 没有人关心志愿者，没有人关心他们在医疗这条道路上的艰难付出。 所有内容，清一色全是指责和谩骂。 不但是骂她、骂tn，也骂霍氏、骂霍厉霆。 其中转赞评最多的一条帖子，用醒目的标题写着#商界雌雄大盗，为利草芥人命#。 帖子的内容，深扒出五年前她和霍厉霆那段短暂而讽刺的婚姻，用非常刻薄的语气描述道：说是海外进口的疫苗公司，其实质根本是夫妻俩的双簧，目的就是给疫苗贴着进口药的标签，方便抬高市场价格。用虚拟的名头和合同，层层盘剥患者、病人的血汗…… 第111章 霍厉霆疯了！ tn集团之所以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逆势而上，成为新一届的疫苗领军企业，这光环背后根本是资本交易的内幕。 现在商界活阎罗加上是医疗界的假天使，这样的“强强联合”，对整个疫苗界乃至医疗界都必然是一场严酷的灾难。 帖子下面点赞数最高的是条先前后红心开头，白蜡烛结尾的留言。 【看到这对贼公贼婆，我竟然又相信爱情了！不愧是原配夫妻，同样是利欲熏心、黑心烂肝！你们这样枉顾人命，迟早会遭报应的。祝你们白头偕老，早下地狱。】 看着肖暖握着手机的指骨泛白，洪烈有些后悔自己的建议。 他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指尖，温声道：“算了，这些人什么都不懂，也说不出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我们还是别看了。” 肖暖淡笑，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我没事。这点心里承受能力我还是有的。” 当年在网上骂她高攀霍家的人，可不比现在少。 洪烈不语，眉头深锁，那双一贯绽满笑意的眸子里，满是浓重担忧。 肖暖见状，只得无奈一笑：“好好好，我不看了。” 她将手机放进衣袋里，顺势摆脱他的手起身：“我去看看儿子的作业做完没有，你去看看梅姨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好吗？” 洪烈半信半疑地随着她起身，强调道：“好。你答应我的，不许再看了。” 肖暖轻笑点头。 洪烈这才转身去厨房，每走几步，他都不放心地悄悄回头看她一眼。 看到她脚步如常的上楼，他的心才彻底放松下来。 然而背过洪烈，肖暖脸上的笑意已然黯淡下来。 这么短的时间，疫苗出事到家属闹事再到媒体发酵，速度快得猝不及防。 很明显，这根本不是一起单纯的医疗事故。 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 …… 餐厅里，肖暖将云天安置在座椅上，就去厨房帮忙。 半只脚跨过厨房的门，她就看到洪烈站在厨房的后门边翻看手机。 他英俊的侧脸沉静，眼神是少有的凌厉。 肖暖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 他不让自己多看担心，自己却悄悄躲在这里担心。 她无声地退回餐厅，故作轻松地对云天道：“宝贝，饭菜快好了，你去叫爹地吃饭，好吗？” “好。”云天甜甜道，小屁股一撅就从椅子上滑了下来：“妈咪，爹地在哪里啊？” “应该在厨房帮忙吧？妈咪也不知道，你去看看吧！” “好勒！” 母子俩脆爽的对话声不大，但足以让厨房的人听见。 洪烈赶紧将手机放进裤兜里，随手端起流理台上的菜。 看到云天蹦进来，他脸上立刻扬起笑意：“宝贝，作业做完了？” “恩。”云天点头：“爹地，妈咪叫你吃饭。” “好，吃饭。” 洪烈一手端菜，一手牵他，父子俩笑眯眯地进了餐厅。 梅姨看着这一家三口温馨的画面，顿时感觉自己的厨艺都升华了。 餐桌上。 肖暖如常地给父子俩夹菜，又悉心地给云天盘里的水煮鱼剔骨。 她低着头，纤长浓密的睫毛盖住眼睛，一派岁月静好。 洪烈不动声色地看着，握着勺子的手不自觉收紧。 片刻，他还是忍不住放下碗勺，轻问道：“暖暖，你能不能告我，你这次回来到底是想要做什么？真的只是开拓事业？如果只是处理那些以前遗留下来的工作问题，我们完全可以安排其他人代劳……” 肖暖手中的筷子顿了顿，垂眸温声打断道：“阿烈，先吃饭吧！公事我们待会去书房谈。” 她将剔好鱼刺的肉放到云天面前的盘子里，目光宠溺地摸了摸小家伙的头：“慢慢吃。” 洪烈秒懂她的意思。 她不想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事。 可他何尝又想？ 他怕没有孩子分散她的注意力，她深思熟虑后的话，会让他无从拒绝。 可到底，洪烈还是选择了退步。 他低头重新端起碗，闷声道：“对，公事应该去书房谈。宝贝，小心检查看妈咪有没有剔干净哦！” 云天机灵地眸子飞快在两人身上扫过，乖巧地眯眼点头：“恩。” …… 夜，书房。 肖暖立在书架上，专注地翻阅着医学典籍。 灯光从她头顶落下，照着她乌发如墨，肤白如雪，莹莹水眸潋滟生辉。 洪烈敲门，没听到回应，轻轻推门进来，就看到这一幕。 他的眉眼不自觉地温柔弯起，过去从后面环住她的纤细的腰身，依恋地将下巴枕在她的肩上：“暖暖，我们回去吧！这边的事，交给助理处理，好不好？你放心，我一定会安排妥当，绝对不会让公司运作受到一点影响，好么？” 刻意压低的声音，透着压抑的祈求。 肖暖的心瞬间一酸。 她放下书，轻轻拉开洪烈的手，转身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抱歉，阿烈，我现在真的不能跟你回去。” 洪烈的黑眸中闪过明显的失望：“为什么？难道你这次回来真的不光是为了公司，还是为了那个人？” “当然不是。”肖暖想也没想就否定道。 她移开目光，盯着窗外的夜色，又像是透过夜色看向某处，坚定道：“他曾经那样伤害过我，亲口选择让我去死，我怎么可能还为了他回来？” 她脸上的痛是真的，怨也是真的。 即便时隔五年多，也能看出她当年有多心如死灰。 洪烈心疼地缓和语气：“暖暖，那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外公外婆！为了这边的朋友！也为了公司和事业！”肖暖收回视线，明眸中有光芒闪烁。 她握着洪烈的手，郑重道：“阿烈，你知道一直以来，我的梦想就是将z国的中医发扬光大。要实现这个梦想的第一站，只能是在z国。毕竟目前就全球形势来说，这里的人会相对更容易接受这种治疗方式。 你也知道，这些年我无数次尝试过西医，包括研发疫苗也是这个原因。但我主要治病救人的手段，还是中医。青白国药材匮乏，进口中药材的价格又非常昂贵。这次回来，我除了壮大公司，还想把一些好的药材带回青白国种植。如果能形成产业链，不但能降低生产治疗成本，还能在国内提供很多就业岗位，解决国内百姓就业的问题。” 洪烈微怔：“你的计划里，真的不止是有z国，还有青白、还有青白的百姓？” “当然。”肖暖轻笑，璀璨的眸子如落满星辰。 她松开洪烈的手，边踱步，边自顾自道：“青白是我重生的地方，带着我全部的希望，我当然希望它好。当然，也不止是草药，我还希望能在这里找到一批中医人才，组建自己的中医团队，到时候一起带回去。” “阿烈，到时候我们能自给自足，又有自己的团队，就能极大的控制医疗成本。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我们就能实现人人都能看得起病的愿景。到时候，我还想开办免费的中医学班，吸纳人才的同时也能让普通人学会辨识和种植常用草药。那样如果有个头疼脑热，大家在家里就能自己解决，根本就不需要去医院门诊排队……” 她的眼里满是希望，脸上洋溢着阳光和自信。 灯光给她整个人镀上一层明媚的光晕，如天使降临，如旭日初升，耀眼夺目。 洪烈的嘴角不自觉的扬了起来。 他靠着书架，墨瞳中满是崇拜和敬赏，静静地等着她说完，才开口道：“每次说到事业和工作，你总能点燃所有。暖暖，我喜欢你充满激情的样子，感觉光和热都在你身上，能照亮整个宇宙。但越是这样，我也越觉得害怕，我怕自己跟你之间的距离会越来越远……” “怎么会？”肖暖笑着打断他，眸子里闪着还未散去的光：“你为我学了z国话，陪着我创建tn，你是云天的父亲。这五年，我们所经历过的一切，早就密不可分。” 洪烈蹙眉，担忧道：“可霍厉霆那个人，真的很厉害，我怕他迟早会知道云天的事？” 他不是迟早会知道，恐怕是已经在查或者早已经查到了吧！ 想到接连几次的交锋，肖暖的心颤了颤，眼里的光黯淡下去：“那你想怎么办？” “我当然想我们现在就回青白，一起回去。但我知道你肯定放不下这边的事，不如我们先送云天回去？”洪烈试探地建议道：“母后那么疼爱他，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 肖暖沉思片刻，为难道：“可母后到底不能代替父母，对孩子的心里成长始终不太好。” 洪烈想了想，点头叹气道：“其实，我也舍不得云天。那要不，我跟他一起回去？” 肖暖怔了怔。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道：“好像，暂时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她现在，的确是没办法放开公司的事。 洪烈原本以为她至少会象征性的挽留一下，但事实是，她没有。 气氛，一霎清冷。 良久，肖暖才呼出口气，勉强挤出笑意：“这样也好。这样我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工作，早点办事情办完就能早点回国。不过，就要辛苦你照顾云天了。现在交通便利，飞机邮轮都很快，我会可以抽空回去看你们，你们要是想我，也可以经常飞过来。” 只要云天在身边，相信她最终也会回到自己身边。 念及此，洪烈深谙地眸光亮起，配合地扬唇淡笑，调侃道：“对。有缘分的人，就算漂到身边，何况现在还有这么方便的交通工具。” 肖暖美眸睨转，佯怒道：“好你个洪烈，又嘲笑我？” “我这不是嘲笑，是感恩，感谢老天把你送到我身边。”洪烈半真半假地说完，大笑着跳出书房。 他怕再待下去，气氛会再次变得沉闷。 他怕再对着那么美好的人，自己会忍不住反悔，改变主意。 …… 翌日，清晨。 锦湖湾别墅。 餐厅里，肖暖正给云天的面包片涂抹上蓝莓酱。 云天在洪烈的指导下，给肖暖做了个用料满满的三明治。 电话铃声突兀地想起，打破满室温馨。 看到是ada的号码，肖暖立刻发下餐刀，腾出手接通电话。 “肖总，不好了，霍总出事了。”ada的声音里透着慌乱：“医院刚刚来过电话，说可能真的是疫苗出现了问题。” 肖暖脸色“唰”地一白，眸光沉下：“你别急，让医生全力救治，我马上到。” 她挂断电话，立刻放下手中的面包片：“阿烈，麻烦你帮我照顾云天，我必须马上去医院。” 人命关天，洪烈来不及吃味，起身道：“好，你也别太着急，路上避着点家属媒体，小心。” 肖暖抓起外套，随手揉了揉云天的脑袋：“宝贝，乖乖听爹地的话。” 云天粉嫩的唇瓣抿了抿，最终只是看着的背影道：“妈咪，你慢点，路上小心。” 洪烈目送肖暖拿了车钥匙出门，回头就看到云天呆呆看着肖暖消失的方向，眼里满是担忧。“放心，妈咪是女超人，不会有事的。” 他温声宽慰，将面包推到小家伙面前：“快吃吧！吃完爹地送你去学校。” 云天点点头，没有说话，但只吃了几口，他就放下了面包。 洪烈明白他是担心肖暖，也没劝，只淡淡叹了口气。 亮银色的豪车驶出别墅区。 肖暖便不自觉地将油门踩到底。 别的志愿者都是三天才出现过敏反应，为什么霍厉霆还不到24小时就出了问题？ ada的声音听上去非常的焦急，显然霍厉霆的情况比其他人更加的危重。 想到昨天志愿者被推进抢救室那一幕，肖暖便不由头皮发麻。 前方红灯，她重重地踩下刹车，飞快拿出手机拨通ada的电话。 那边电话刚一接起，她就迫不及待道：“情况如何？” ada扶着透明玻璃，看着病房里的男人，声音低沉：“我已经到医院了。霍总的反应跟其他人完全不同，显得异常剧烈。医生刚刚给他打完安定，他现在睡下了。” “异常激烈”四个字，如刀刺在肖暖的心口上。 她懊恼地挂断电话，双手重重砸在方向盘上。 为什么？ 为什么昨天她没有坚定一点？！ 为什么她要由得他胡来？！ 绿灯亮，后面的车子催促地按着喇叭。 肖暖深吸口气，重新踩下油门。 早晨的医院，同样是人满为患。 肖暖心里着急，完全忘了洪烈的叮嘱，停好车就直奔新病区二层。 直到她看到过道上那些志愿者家属，才想竟然忘了避忌这件事。 可那些家属看到她，并没有阻拦谩骂等任何过激的反应，反而目光里透出几分怯怯。 肖暖狐疑，但她来不及多想，便循着ada的身影直奔霍厉霆的病房。 ada一直守在病房门口，看到肖暖，连忙招手，替她打开门：“肖总，霍总在里面。” 肖暖朝她微微颔首，独自进了病房。 病床上，男人安静地睡着，他双目紧闭，眉头深锁，苍白的脸颊没有一丝血色，看上去虚弱又无助。 肖暖的心重重拧紧，不自觉地抬手想要抚平他眉宇间的褶皱。 她的手指刚动了动，就听见身后传来开门声。 白宇见完医生回来，推门就看到站在病床边的肖暖。 “三少奶奶！”他眼圈一红，那个称呼脱口而出。 肖暖的手飞快垂下，回头看看白宇，淡淡道：“白助理，好久不见！” 熟悉的声音，美丽到可以称为惊艳的五官，即便是已经在新闻上看过很多次，白宇还是忍不住激动道：“三少奶奶，您现在可真漂亮！” 肖暖勉强地笑了笑：“白助理，我想，以后可能要麻烦你跟大家一样，叫我肖总。” 白宇的嘴角抖了抖，笑意僵在脸上：“三……肖、肖总？” 肖暖点点头，随机岔开话题：“你刚才是去见医生了吗？医生那边怎么说？” 白宇走到床边，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男人，颓丧地摇了摇头：“医生还在查，让我们等消息。” 说完，他似想到什么，激动地道：“三……哦，不不、肖总，疫苗是你们tn公司的，为什么三少会变成这样？您想想办法，救救他吧！我跟了三少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失控。他刚才就好像发了疯一样，愤怒、暴躁，还咬人。” 肖暖眉头蹙起，愕然地看着白宇。 白宇连忙撩起自己的衣袖：“您看，都是刚才三少咬的。” 白宇的小臂上，满布着猩红的牙印，有好处都咬破了皮，血珠凝结着了黑红色的血渍。 看着，触目惊心！ “怎么会这样？” 肖暖检查着白宇的手臂，满眸不敢置信。 白宇抽回手，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三……肖总，我受这点伤不要紧。但是三少的身体，您知道的，他的身体一向是不好的，我总担心他会出事。” 肖暖眉头皱得更紧。 这些年，她又何尝不是？ 她刚要开口安慰白宇，病房的门再次被人推开，刘院长亲自带了医护人员过来。 肖暖连忙迎上去：“刘院长，是化验结果出来了吗？” 刘院长点点头，严肃道：“是。跟之前的志愿者一样，我们在霍总的血液里也检查到少量的pip成分。pip跟不同身体元素反应的结果会呈现出略有不同，但霍总的情况又格外特殊，所以我们分析了他的基因，发现霍总的基因序列有些缺陷。而pip应该是在很大程度上激活了他的这种基因缺陷，导致他提前出现症状，并且呈现出发病的癫狂状态。” 什么基因缺陷，什么发病，这些词白宇都能听懂，可组合到一起，他就一个也不懂了。 他只能无助地看向肖暖。 肖暖看着刘院长，满眸难以置信：“怎么会这么巧？那你们现在有什么治疗方案？” 刘院长无奈地耸耸肩：“抱歉，肖总，你也是知道的，pip这种物质，只能通过人体正常的代谢排除。尤其霍总现在的身体情况不稳定，外力干扰可能会适得其反，我们建议先观察。” 肖暖的肩背微不可察地往下塌了塌，水眸中闪过失望，对自己的失望！ 因为除此之外，她也没想到更好的办法帮助他…… 见肖暖没有反对，刘院长又道：“肖总，还有一件事我们需要给你商量一下。就是霍总发病的情况，你应该也已经知道了。未免他苏醒后伤人伤己，我们建议先把他绑起来。” 肖暖和白宇这才注意道，跟着刘院长一起进来的医护人员手里，拿着精神科专用的绑带。 白宇的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立刻摇头道：“不行、绝对不行。” 他的三少是什么人，怎么能跟精神病人一样被帮绑着！ 肖暖侧头看向床上的男人，心如刀绞，眼圈微微泛红道：“刘院长，麻烦你们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想想办法。” “没问题。但如果病人苏醒后有伤人或者自残的倾向，我们只能采取措施。”刘院长说完，便带着一众医护人员退了出去。 房门阖上，白宇焦急地看向肖暖：“三……肖总，求您想想办法，千万别让三少受那种罪，他那么要强的人，他一定会很难过的。” “我知道、我知道。”肖暖点点头，给他个安抚的眼神：“你先出去处理下伤口，让我想想，好吗？” 她的声音里再没有从前的憨傻脆爽，但多了岁月沉淀的温柔，有种莫名让人安定的力量。 白宇看了看自己的伤，又看看床上的男人，眼里泛起水光：“肖总，那就拜托你先帮我照顾三少了。” 言落，他朝着肖暖深鞠一躬，才转身退出病房。 房门再度关上，寂静的病房里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和监测仪有节奏的滴答声。 肖暖慢慢走过去，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 她看着男人憔悴的面颊，心潮涌动。 晨曦推开薄雾，从透明的窗户照进，给男人立体的五官轮廓打上一层淡淡的阴影。 时光，仿佛退回到她还在他身边的那年。 那时候，她经常像现在这样，悄悄地、安安静静地看着他的睡颜…… 第112章 失控 肖暖伸手，轻轻抚平男人眉宇间的褶皱，顺着他高挺的鼻梁，缓缓临摹过他的五官。 五年，时间仿佛格外厚待这个男人，他的面容没有一点变化。 一如那些她偷偷在他的水杯里下药，偷偷在他熟睡后给他施针按摩的日日夜夜。 她还记得，她一次次的尝试，每次都将他那双大长腿扎得像刺猬一样。 然后，她悄悄地干扰房间里的监控画面，让白宇每次查看监控的时候，看到的永远是两个人各自上床后安睡到天亮的画面。 想起自己那些辛苦却快乐的晚上，肖暖的嘴角忍不住扬起来。 那时候，她的愿望真的很简单，只要他的双腿能好起来，就足够了。 现在，她的愿望实现了。 他的双腿真的好起来，可她却再一次让他躺在了病床上！ 内疚、自责、不舍…… 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肖暖如被蜜蜂蛰了一下，猛然缩回手。 她用力地摇摇头，将所有情绪从脑海里赶出去。 她不该想这些，也不能想这些！ 这个男人的铁石心肠，不是她能碰的。 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同情。 她已经在他身上跌到过一次，决不能再有第二次！ 肖暖用力的闭了闭眼，深吸口气，幽幽对自己道：“肖暖，你要振作起来，他只是你的合作伙伴、只是病人，仅此而已！” 言落，她用力呼出那口浊气，缓缓站起身。 可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开的一瞬，床上的人眼皮忽然动了动，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肖暖错愕地回头，看到男人刚刚舒展的眉头又紧紧蹙了起来，菲薄的唇瓣翕动。 他低沉沙哑的嗓音急切地说着什么，似是想睁开眼却怎么也睁不开，急得满脸痛苦之色， 肖暖的心蓦地软下来。 她俯身靠近，声音轻柔舒缓：“你怎么了？你想说什么？慢慢来，别着急。” 似是在梦中感应到她的话，男人的表情略微舒展，语速也慢下来。 “小暖，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真的从来都没有想过放弃你，从来都没有……” “我是怕他伤害你，可到底还是害了你！” 男人梦呓般的声音，时断时续，却如一颗颗石子不断撞在肖暖耳膜上，直撞进她的心里。 她的身体不自觉的僵硬，眸子里氤氲起雾霭。 她想要起身离开，却又忍不住俯身继续听。 “对不起！小暖，我真的很想你，我每天都在想你。你回来好不好？回来……” 他面如纸白，每一句话都像是耗尽力气的祈求。 高高在上的霍家三少，何时用过这种语气跟人说话？ 肖暖的印象里没有，即便是那天，他也不曾像现在这样真诚地哀求。 心尖发颤，她紧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脑海中有个声音，不断地说：“不要相信他！他不爱你，从来不爱！这是试探、是故意的……” “查房。” 不轻不重的叩门声伴着护士的声音响起。 肖暖陡然清醒过，她抹掉眼角的泪，用力抽回那只被霍厉霆紧握的手，用平静的声音道：“请进。” 病房的门被推开，三个医护人员走了进来。 走在前面的医生主动介绍道：“肖总是吧？我是负责霍总的主治医生，我姓方。” 他并不多话，说完就开始给霍厉霆检查。 看瞳孔、测心率…… 就在方医生的一系列操作中，床上的男人忽然睁开了眼睛。 医护人员下意识退了半步。 但男人只是睁着惺忪的睡眼，茫然地扫视过周围的人，安静得像个不明所以的孩子。 医护人员暗暗松了口气，扶着男人坐起来。 视线抬高，霍厉霆这才看到站在医护人员身后的肖暖。 白色的荷叶边衬衣，搭配着简约的黑西裤，衣摆扎在西裤里，衬得腰身纤细，双腿笔直。她虽然站得略远，但探身看来的样子泄露出担忧，眼白还微微泛红。 霍厉霆眸光一霎清明，脑中飞快闪过躺在这里之前的情形。 他眸色沉下，开口，语气淡漠疏离：“你怎么在这？” 肖暖的心猛然刺痛了下，呵，这男人，刚才果然是装的！ 她漫不经心地挑眉，不冷不热道：“听医生说你也中招了，而且情况比别人更严重、更疯狂，我当然是过来看你死了没有。” 霍厉霆眸光一滞，旋即自嘲地笑起来：“抱歉，这次让你失望了。如果我死了真的能让你觉得好受，觉得痛快，那我可以选择去死。” 他看着她的眼睛，目光濯濯，完全无视了房间里的医护人员。 四目相对，肖暖眼里好像落入一把银针，刺得她瞳孔微缩，脸颊发烫。 “神经病！” 她冷冷地撂下三个字，转身就走。 霍厉霆看着她的背影，头忽然剧烈地抽疼起来：“走来，全部走开！” 他声音冷冽，房间里的温度放在在瞬间都跟着降了下来。 方医生见状，连忙示意护士上面帮忙，想要按住给他检查。 霍厉霆痛苦地皱着脸，力气大得惊人。 他一手按住头，单手便将医护人员推了个趔趄。 “走，全都走！” 短促的四个字，似是从牙缝里挤出。 “霍总，冷静，我们是来帮您的。” 方医生一边安抚，一边再次试图上前。 霍厉霆低着头，手拼命地左右横扫，无意识地在虚空里乱抓。 忽然，他摸到床头柜上的水果刀，立刻紧紧地攥在手里：“别过来，你们别过来！” 锋利的刀尖泛着银光划破空气，吓得医护人员全都大退了一步，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肖暖愣怔地看着，听见自己密集又沉重的心跳声。 他的情况，真的很严重！ 此刻的霍厉霆，跟那个一贯冷静稳重，喜怒不形于色的他，分明是两个人。 他紧握着水果刀，双眸赤红，恶狠狠地盯着众人，像是一头发怒的雄狮，随时会扑上来咬所有人一口。 他身体绷得笔直，全身上下都写满拒人千里的抗拒。 那是他在和潜意识抗争的反应，因为不想伤害任何人，所以他拒绝所有人的靠近。 肖暖的眼角瞬间酸涩起来，她仿佛又看到当年那个坐在轮椅上，明明孤独无助、却又兀自强撑的男人。 她不自觉地抬脚，朝着他走了过去。 方医生见状，急忙拦住她：“肖总，危险，您不能过去！他现在的状态，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了，随时会伤害您的。” “我没事。你们退后。” 肖暖安抚地拨开方医生的手，目光淡定地看着霍厉霆，一步步朝着病床走过去。 霍厉霆跪坐在床上，眸子像充血般越来越红。 他戒备地双手握着刀，嘴里不断地重复：“别过来、别过来，谁也别过来……” 他的眼神没有对焦，只茫然又愤怒地扫向四周。 医护人员心里焦急，却也知道越是面对这种狂躁的病人，越是不能大声，只能如肖暖吩咐，默默守候在旁边。 肖暖一边靠近，一边柔声安抚：“阿霆，是我。你别激动，我不会伤害你的。” 熟悉亲切的声音响起，霍厉霆警惕的表情明显松怔了下。 可他双臂依然绷得笔直，锋利的刀尖直冲冲对着前面：“走，你快走，别过来！” “好好，我不过来。但你答应我，先把刀放下，好吗？” 肖暖循循善诱，向他那边移动的脚步却并没有停下。 她右手指缝间，一个纤细的银针悄然泛出雪亮寒光。 霍厉霆用力的闭眼咬牙，竭尽全力地压制着胸腔里那股肆虐的可怕欲望。 他想要打、想要杀，他甚至渴望鲜血的气息。 他知道这样不对，他更知道自己不能伤害眼前这个女人，可他越是想要压制，那股嗜血的欲望就越发的强烈。 最后一点意识，即将被吞噬，他用力地咬破舌尖，用压抑到极近嘶哑的声音恶狠狠道：“别过来，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肖暖离他的距离，只剩下一步，离刀尖的攻击氛围，不足半寸。 看着血红将男人深眸中最后一丝光亮吞没，她心一横，抬起胳臂格挡的同时右手飞快朝男人颈窝穴位扎了下去。 电光火石间，银针划破空气直刺入男人颈侧的穴位，可男人手中本能扬起的刀，也同时划破肖暖的衬衣，割裂她左小臂的皮肉。 顷刻间，鲜血淋漓。 男人手里的刀，“砰”地掉在地上。 他眸子睁大，身体缓缓后仰倒了下去。 眼见他的后脑要撞上床框，肖暖顾不上自己的伤，疾步过去，稳稳将他托住。 他僵硬着身体，痴痴地看着她，喉咙咯咯作响，断续涌出细若蚊吟的几个字…… 蹲守在旁边的医护人员回过神来，立刻一拥而上。 有的帮忙扶霍厉霆躺好，有的帮忙拿纱布按住肖暖的伤口。 方医生边检查霍厉霆的情况，边开口道：“肖总，您先去包扎，这里交给我们。” 肖暖浑然不觉疼痛，直怔怔看着床上的男人，直到护士托着她的手，将她硬扶出病房，扶进治疗室。 “肖总，您刚才可真勇敢！” 护士刚参加工作不久，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忍不住赞道：“我会轻一点，您要是觉得疼，就马上告诉我。” 肖暖不说话，她垂眸看着小臂上血红的伤口，脑子里满是霍厉霆病态血红的眼睛，耳边回响的是他那句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话。 “小暖，你别过来！我不能伤害你！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对不起……” 即便是在晕厥的最后一刻，他也竭力在重复着这句话。 对不起！ 这是她听他说的第几遍对不起？ 她记不清了。 好像从回来重遇到现在，他一直在不断不断地说对不起！ 肖暖闭上眼，只觉得有什么尘封在心底的东西正在慢慢苏醒，生根发芽。 小护士见她眼圈微红，失魂落魄不说话，也不敢再开口。 直到包扎完伤口，小护士才轻声提醒道：“肖总，好了。” 肖暖扭头看她一眼，机械道：“谢谢。” 她木然地起身，走出治疗室，看到走廊尽头那个洗手间的标志，她恍恍惚惚地走了进去。 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的脸，空洞的眼神和血红的唇。 肖暖看着这样的自己，只觉得无比陌生。 她拧开水龙头，将一捧捧冰凉的水，用力地鞠在脸上，直到脸颊和眼圈都泛起红。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无声地问：“肖暖，你为什么要回来？你是不是不该回来？是不是？！” …… 傍晚时分，锦湖湾别墅。 肖暖推门进去，看到满室明亮温暖的灯光，面上的疲惫一点点舒展。 她深吸一口空气中弥散的淡淡饭菜香气，如常轻快道：“我回来了。” 伴着她话音落下，一大一小两颗毛绒绒地脑袋从餐厅隔断探了出来。 “妈咪！”云天微扬起嘴角，声音沁甜。 洪烈温柔浅笑，声音温润：“时间刚刚好，快洗个手，吃饭。” 他的目光，落在肖暖白色衬衣上，不由怔了怔：“咦，你今天出门，好像不是穿的这件衣服。” 肖暖眼神瑟缩，但只是一瞬就恢复如常，调侃道：“你眼睛是自带摄影功能么？这都被你看出来？今天那件工作的时候不小心弄脏了，这是ada新帮我买的。” 洪烈了然地点点头，得意道：“我这可是熏悟空的火眼金睛。快去洗手吧！儿子，过来帮忙开饭。” “好勒！” 云天爽快地应声，父子俩毛绒绒的脑袋立刻缩了回去。 肖暖回味着洪烈的话，嘴角不自觉地勾起笑意。 熏悟空，居八戒…… 这么多年，洪烈这两个字的口音，还是改不过来。 肖暖洗完手出去，就看到桌上已经摆好丰盛的五菜一汤。不过，卖相就有点马马虎虎了。 “梅姨今天身体不舒服，我让她回去了。”洪烈边给肖暖递筷子，边解释道：“抱歉，今天只能委屈你一下了。” 肖暖眼眶温热，感动道：“不不，一点都不委屈，已经很好了。谢谢你，阿烈！” 洪烈刚想说他们之间不说感谢的话，小包子就仰起头邀功道：“还有我，还有我，我也有帮忙。” “好，妈咪也谢谢云天宝贝，谢谢你们父子俩！” 肖暖莞尔，右手接过筷子，左手揉上云天的脑袋。 可只是稍微用力，左小臂上立刻就传来刺痛，她眉头飞快地拧了下，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好了，我们吃饭吧！妈咪真是迫不及待想尝尝有宝贝爱心加入的菜，是不是特别好吃呢！” 云天听着她愉悦的语气，眼里满是星星：“恩恩，那妈咪快尝尝。” 看着母子俩亲密无间的互动，洪烈的视线不动声色地扫过肖暖的手臂。 饭后，肖暖照例起身帮忙一起收拾碗筷。 洪烈伸手拦住她，温声道：“你累了一天，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就行。” 肖暖想到手上的伤，担心用力的时候会露出破绽，顺势点点头：“好吧！那今天就辛苦你了。” 云天小腿一蹬，从椅子上滑下去，欢快道：“哇，好棒，今天终于可以先跟妈咪玩了。” 他坐在肖暖左边，自然地拽住肖暖的左手，拖她离开：“妈咪，我们去画画吧！” 猝不及防，伤口被撕裂，肖暖下意识的缩手，倒吸了一口凉气：“嘶。” 洪烈眸色一沉，连忙大步过去，分开云天的手 “我没事……” 肖暖解释的话还没出口，洪烈已经强行撩起她的衣袖。 手掌宽的白色绷带上，已然渗出殷红的血，虽然不多，但看着已然触目惊心。 怎么会这样？ 洪烈下意识想问，但看到云天还在，只温声道：“宝贝，你先自己回房间画画，好么？” 云天没说话，只紧抿着唇瓣看着那伤口，眼神里满是自责。 洪烈将声音放得更轻缓温柔：“没事，这不是你的错。问题不大，爹地帮妈咪重新包扎下就好了。你先去，妈咪很快就好，好吗？” 肖暖从疼痛和紧张中回过神来，感激地看洪烈一眼，才垂眸对云天道：“宝贝，妈咪没事。妈咪可是最厉害的医生呢，包扎一下，很快就好，你先回房间。” 云天看看肖暖，又看看洪烈，小眉毛拧了拧，才一言不发地转身回房。 洪烈和肖暖看着他阖上房门，才同时缓呼出一口气。 洪烈将肖暖安置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拿出医药箱替她包扎。 他小心翼翼地拆开纱布，看到那崩裂开的猩红伤口，瞳孔猛缩了下。 他握着消毒水的手紧了紧，可到底是没有问出口，动作越发的轻缓小心，泛红的眼圈满是心疼。 肖暖看着他谨慎到全身紧绷的动作，垂眸敛住满心的内疚。 这个男人，把自己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可自己却只是一次次让他担心。 直到重新包扎好伤口，又将她挽起的衣袖一圈圈放下来遮好。 洪烈隐忍地怒气才释放出来：“你别乱动，好好休息。我去问问ada，她这个助理，是怎么照顾自己老板的。” 言落，他转身就走。 肖暖急忙伸手拉住他，沉声道：“不关她的事。阿烈，这件事是我自己没处理好。” 洪烈居高临下，眉宇间凝着少有的霸道和威严：“我不管！她是你的私人助理，她的工作范围包括保护你和照顾你。” 肖暖无奈地咬咬牙，和盘托出道：“是霍厉霆。他注射疫苗后的反应非常剧烈，整个人好像疯了一样，谁也不认识，拿着在医院的病房里乱舞。我是医生，是tn的负责人，也是疫苗的研发人之一，当时的情况太紧急，我有责任控制住他的病情，不让事态继续恶化。” 洪烈怔住，吃惊地看着她：“怎么会这么严重？所有人不都只是不良反应吗？” 见他不再冲动，肖暖松开手，解释道：“医生说是pip诱发了霍厉霆的基因缺陷，导致他呈现出一种狂躁嗜血的病态。毕竟，他是代替我试药才搞成这个样子，而且当时的情况，只是个意外。如果我再冷静点，动作再快点，他根本伤不到我。” 她低头，看着手臂上的伤，脸上是连她自己都未曾觉察到的自责和担忧。 洪烈的眸子眯了眯，垂在身侧的手暗暗收紧：“暖暖，我们一起回去，好不好？” 他蹲身，看着她的眼睛，温柔道：“这里的情况太复杂，人也复杂，我实在是不想再看到你受伤。事业和梦想，我们稍微慢一点，一步步来，好吗？” 肖暖的目光闪了闪，她看到他眼里的祈求，也看到那个有些茫然无措的自己。 她移开视线，盯着脚下波斯地毯上繁复的花纹，轻道：“你再给我几天时间，我想好好考虑一下。” 如果下次再面对霍厉霆，她还是没办法完全控制自己的情绪。 那么在事情彻底失控前，她会选择离开。 回到青白，让所有的一切回到原点。 她绝不会再给那个男人，第二次伤害自己的机会。 她肯松口考虑，已经是极大的进展。 洪烈心里暗松口气，面上淡出几分温暖地笑意：“你也别太有压力。我说过，我会尊重你、也尊重你的所有决定。” “恩，我知道。”肖暖点点头，努力扬了扬唇。 四目相对，他们谁也没有再说话。 二楼走廊后，云天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他深邃的墨瞳幽冷，粉嫩地唇瓣紧抿，略带婴儿肥的脸颊鼓起，满脸都是大写的不开心。 哼，这个老霍，真是不让人省心！ 身为一个成年男人，就算是失控，也绝不可以伤害身边的女人！ 他气鼓鼓地转过身，悄悄地回到房间，关上门。 …… 翌日，市三院分院。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病房，给一切镀上温暖的金色。 霍厉霆靠坐在窗前临时加出的桌上办公，身体侧对着病房的门。 房门悄无声息地被人推开，一抹纤细高挑的身影，悄悄地走了进来。 霍厉霆看似专注的翻着手上的文件，眼角余光却早已经捕捉到那抹身影。 他下意识以为那人是肖暖，只不动声色地等人靠近。 然而随着那抹身影越走越近，他闻到的却是一股陌生而熟悉的香水味。 霍厉霆猛然回头，一记凌冽的眼神扫了过去…… 第113章 唯一合法的妻子 宋菲儿本想悄悄进来，从后面给霍厉霆一个拥抱，冷不防被男人冰冷的眼神扫过，她身体明显地僵了僵。 但很快，她脸上就浮起温婉的笑意：“阿霆，听说你住院，我过来看看你。” 霍厉霆靠着椅背，深眸微眯，眼底是冰冷的戒备：“如果你是想好怎么告诉我那件事，那你现在就说。如果不是，那就回去想清楚再来。” 言简意赅，不留丝毫情面。 呵，他们之间难道除了那件事，就真的无话可说了吗？ 宋菲儿心里恶寒，面上却像没听见他的话似的，盈盈浅笑，语气温柔：“阿霆，你看，我给你熬了燕窝粥，还有人参鸡汤，都是滋补养身的好东西。你现在生病，得多吃点，提高免疫力才能好得快。” 不等他开口，她便自顾自的将手中的保温盒放到桌上，层层打开。 食物的香味在空气里散开，霍厉霆却只觉得胸口发闷，一阵恶心。 宋菲儿端起燕窝粥，拿着勺子轻轻搅拌着，送到他嘴边：“来，你尝尝。” “走开！”霍厉霆抬手，一把将她推开。 宋菲儿趔趄着后退两步，手中的保温盒“咣当”落在地上，温热的粥撒了一地。 她的笑凝在脸上，眼底迅速闪过一抹狠意，但只一瞬，她就恢复如常，轻笑道：“你不想吃粥啊，那我们喝汤啊？” 她说着，就要去端桌上的汤。 霍厉霆眉头蹙起，反手将桌上的汤打翻在地：“出去。” 嘭—— 滚烫的鸡汤四溅！ 宋菲儿猝不及防，穿着黑色单鞋，露出的白皙脚背上立刻被烫出几个红点。 她剧烈地瑟缩了下，眼圈迅速泛红，眼里氤氲起晶莹的泪水。 她委屈地看着霍厉霆，红唇颤了颤，终究什么都没说，只是蹲下.身收拾地上的汤汤水水。 寂静的病房，满是宋菲儿悬而欲泣的抽噎声。 霍厉霆烦躁地起身：“我让你走，你听不见？” 如果不是医生叮嘱他控制情绪，不能动手，更要避免接触他人身体，他会毫不犹豫将她扔出门。 “出什么事了？” 医护人员听到房间里发出异响，急忙冲了进来。 看到霍厉霆身侧的手紧攥成拳，深眸中正在泛起点点猩红，方医生连忙示意护士将宋菲儿拉开。 他只身上前，挡住霍厉霆的视线，安抚道：“霍总，冷静，没事，交给我们来处理。” 在医生的注视和鼓励中，霍厉霆的拳头慢慢松开。 方医生这才回头对宋菲儿道：“小姐，病人现在的情况不适宜探访，如果你没有什么重要的事，麻烦你跟我们出去。” 随着医生话音落下，两个护士立刻一左一后站到宋菲儿身边，确保如果她再有任何过激行为，她们能马统领她架走。 宋菲儿冷眼扫过，心里一片冰凉。 她曾是他心尖上的人，如今却要被防备至此了。 “我有话说，我有。”宋菲儿抹了抹眼泪，声音软糯而无助。 她不动声色扫过腕表上的时间，然后一步步朝着霍厉霆靠近：“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啊！” 方医生戒备地挡了挡：“小姐，有什么话，不如等病人情况稳定再说。” 宋菲儿就像没听见医生的话，眼神无辜地看着霍厉霆：“但这件事，阿霆，我只能告诉你一个人啊！” 男人蹙眉，迟疑。 女人哭得梨花带雨，看着好像也没有什么攻击性。 方医生犹豫了下，见霍厉霆也没有出言反对，只能无奈地退开几步，站到一边。 宋菲儿倒也没有越矩，规规矩矩在霍厉霆面前站定，和善地朝着医生投去感激的眼神，才将温柔地目光重新落在男人俊美如铸的脸上。 她眼含热泪，目光痴迷，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直到走廊上传来急促的高跟鞋脚步声，她才踮起脚，凑到霍厉霆耳边，轻声道：“我们结婚那天，就是你知道真相那天。” 高跟鞋声停下的一瞬，她娇艳的红唇，猛然印在男人紧绷的脸颊上。 病房门口，肖暖愣怔地看着这一幕。 她刚刚正在医院替她安排的临时办公室里办公，听到护士说霍厉霆房间里发出摔东西的声音，急忙赶过来，不想却看到这一幕。 霍厉霆身体本能的后撤，眼底闪过冰冷地嫌恶：“你疯了！” 宋菲儿浅笑，无谓地耸耸肩，潇洒地转身。 看到站在门口的肖暖，她眼里立刻闪出欣喜的笑，无比亲切娴熟地招呼道：“小暖，好久不见！” 霍厉霆闻声侧目，看清门口那个穿着大白褂的女人是肖暖时，才彻底反应过来。 宋菲儿可没疯！ 疯的是他自己！ 为了那个真相，他又一次中了她的诡计！ 压抑的愤怒、暴躁，瞬间被放大数倍，霍厉霆一把抓住宋菲儿的胳臂，几乎是将她拖拽到肖暖面前：“解释，你跟她解释！” 他咬牙，眸子猩红一片。 肖暖刚从错愕中回神，又被他粗暴的动作吓了一跳。 解释？解释什么？情侣之间的吻，不是很正常吗？ 宋菲儿也没料到霍厉霆的反应会这么激烈，踉跄地挣扎道：“阿霆、阿霆，你别这样，我、我害怕。疼，好疼……” 她唇瓣哆嗦，不知道如何开口，也不敢轻易开口。 此刻的男人，浑身上下散发着强大的寒意。漆黑的瞳孔如漩涡般，像是随时会把人吸进去撕裂。白眼仁猩红如火，又像是随时会将人燃烧殆尽。 医护人员唯恐出事，急忙上前将他们分开。 可霍厉霆的手拽得极紧，像是要将人的骨头捏碎。 方医生焦急道：“霍总，冷静，您要冷静啊！” 他的声音很大，一下子吸引了走廊上人的注意，越来越多的视线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看到有人对着肖暖指指点点，霍厉霆倏然回过神，一把将肖暖拽进门，将宋菲儿推了出去：“马上走。以后不许再来！” 冰冷的语气，赤裸裸的嫌恶。 宋菲儿早有准备，可心里还是像被人捅进把刀子，疼痛难忍。 她看看肖暖，又看看霍厉霆，唇角勾起苦涩的笑意，泪光盈盈的眸子里似怨含嗔：“阿霆，是不是因为她？是不是因为你心里又有了她，你才对我这么狠心？五年，我整整陪在你身边五年，这个女人才回来多久，你就不要我了么？” 她眨眼，大颗大颗的泪珠扑扑簌簌地往下落。 宋菲儿本就是温婉地古典美人长相，站在那里一蹙眉、一弯唇便能叫人心生怜惜，尤其现在哭得梨花带雨。 原本温柔的声音如泣如诉，听见更让人觉得心酸不已。 无论是过道还是病房里的医护患者，看肖暖的目光都明显变了。 “阿霆，我承认，肖总比我年轻、比我貌美，还有整个tn集团做后盾。可一个女人，能有多少个五年，我最好的青春，不也是给了你吗？” 宋菲儿伤心欲绝，目光哀怨地扫过面前的男人：“何况、何况肖总也是有家室的人啊！阿霆，就算你真的不喜欢我，你也不能这样做啊！” 她话音落下，围观的人便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哇，劈腿加婚外情，这么刺激的么？” “呵，难怪疫苗会出问题，这样的老板，能研制出什么好药啊！” “是啊是啊，我真是瞎了眼，才来当这个什么鬼志愿者！” “真看不出，这个肖总看起来年纪轻轻，长得也漂亮，居然这么浪……” “住口！” 男人低喝一声，短促的两个字似从牙缝中挤出，带着千钧之力。 宋菲儿的哭诉戛然而止，周围窃窃的私语声也瞬间静了下来。 霍厉霆面色沉得吓人，他双手紧握成拳，身体挺得笔直，汹涌的怒意在猩红的眼眶中翻涌，肃杀寒意瞬间在空间里暴涨。 他的情绪，又到了崩溃的边缘。 意识到这点，肖暖赶紧握了握霍厉霆的手，不着痕迹地往前一步，挡在他和宋菲儿之间。 肖暖挑眉，淡淡地看着宋菲儿，表情温和：“宋小姐，我想你一定是搞错了。你刚才那番话，说得我好像是小三，破坏了你和阿霆之前的感情。可事实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心里不清楚吗？” 宋菲儿反问，语气无比娇弱：“清楚，我清楚什么？你和阿霆是曾经在一起过，可媒体也有说，你只是她的前妻，你们早就分开了。” “呵，原来你也知道我曾经跟他结过婚呢！” 肖暖轻笑，清凌凌地眸光坦荡地扫视过周围的吃瓜群众，语气不疾不徐道：“这件事，我原本是不打算澄清的，但既然你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拿出来说，那我还是解释一下吧！我跟阿霆，从来就没有办理过离婚！所以从法律意义上来讲，我不是他的前妻，我是他结婚证上，唯一合法的妻子。” “什么？”宋菲儿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霍厉霆。 霍厉霆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 她说：她是他唯一合法的妻子！ 她亲口说：她是他唯一合法的妻子！ 他跟她说的那些话，她都记得，并且似乎并没有多讨厌那个称呼。 宋菲儿一看霍厉霆失神的样子，就明白其中的症结所在。 这么多年，霍厉霆根本没有去申报肖暖的死亡。 从始至终，他心里根本就是在等她！ 心，痛到极致，宋菲儿自嘲得笑出眼泪。 周围的人嘈杂地窃窃声传入耳朵。 “原来是小三挑衅正妻啊！” “破坏别人的家庭，真是不要脸啊！” “……” 宋菲儿痛苦地捂住耳朵，冰冷的眼神如刀，狠狠剜过肖暖和霍厉霆，哭声里满是无辜和绝望：“为什么为什么？阿霆，你为什么要骗我……” 她嘶吼着，以手掩面，撞开那些围观的人，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 众人一看她这凄惨的样子，又觉得她是个被渣男欺骗的好女孩，再看向霍厉霆时，眼神不免又鄙夷起来。 肯定是这个男人骗人家说离了婚，现在原配找来，又把人家女孩一脚踢开了。 可碍于这个男人过于强大的气场，众人也只是翻几个白眼，并不敢多话。 方医生见危险解除，连忙招呼其他医护人员帮忙，驱散吃瓜群众。 肖暖看着周围安静下来，终于长舒出一口气。 她一回头，就撞进霍厉霆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 他眼里的血色已经淡去，只剩淡淡的红。 霍厉霆压抑沉闷的心情，仿佛都随着那声“妻子”烟消云散。 他伸手去牵她的手，深眸中暖流涌动：“小暖，我嘶……” 他想要亲口解释当年的事，可手还没碰到她，便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霍厉霆低头，就看到指尖上多了个针孔，正往外冒着血珠。 他错愕地看向肖暖：“我病了，你还扎我？” 肖暖冷瞥他一眼，将银针别进针带里，漫不经心道：“知道自己有病，就别乱动手动脚。我刚才那么说，并不是为了帮你，你别自作多情。我只是不想当众被人污蔑，跟不想tn和疫苗受影响。” 她就非要将他们分得那么清楚？ 霍厉霆的眉头蹙了蹙，表情黯淡下来：“我知道。很高兴你有这个意识，毕竟大家现在是合作伙伴，我也不想霍氏被影响。” 果然是个没心肝的！ 肖暖睨他一眼，不再说话，径直绕过他进入病房，去复核床头的监测数据和检查报告。 肖暖习惯性地伸左手拿夹本，刚触到夹本，她又想到什么，换了右手去拿。 霍厉霆随着她转身，视线始终追随在她身上，看到她这个细微的小动作，眼神蓦地怔住。 他恍惚记得昨天，他好像用刀刺伤了她的手。 但后来他晕过去，醒来还以为只是自己做了个梦。 原来，真的刺伤她了。 “抱歉，弄伤了你的手。”他低低道。 肖暖淡定地翻着报告，连眉头都没抬一下：“没关系。还好你用的不是手术刀，胳臂保得住。” 他的各项指标，从目前来看，都还算正常，只是血液中pip的含量还是有些高，相对其他志愿者，代谢更加缓慢。 她安静而专注地看着，时不时撩一下耳侧的碎发。 霍厉霆看着，倏然想起她在西苑书房看书的样子，就是像现在这样的认真、这样的专注。 他抿了抿唇，刚要开口，就见肖暖合上病例报告，拿出了手机。 手机里，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想要疫苗解药，马上到这个地址来…… 肖暖看着，秀气的眉头渐渐蹙起。 片刻，她将手机放回包里，平静地朝霍厉霆道：“你的情况目前还算稳定，注意控制自己的情绪，别到处乱走。我还有事，先走了。如果觉得哪里不舒服，马上叫医生。” 说罢，她也不等霍厉霆答应，快步出了病房。 病房门关上，彻底隔绝那道倩影，霍厉霆眉头懊恼地拧了拧。 病房外，肖暖叫住正在巡房的方医生：“麻烦你找人帮他打扫下病房，最好是再派个人看着他。他的情况并不乐观，免得出去伤到人。” 方医生连连点头：“好的。抱歉，刚才是我们疏忽了。我现在马上去安排。” “辛苦了。” 肖暖礼貌地笑笑，看着方医生着手去安排，才转回自己的临时办公室。 她脱掉白大褂，换上自己的衣服，拎着包匆匆离开医院。 …… 轻咖啡。 市三院分院附近最好的咖啡馆。 肖暖踩着高跟鞋进去，一眼就看到坐在过道尽头的宋菲儿。 精致的妆容，优雅的红唇，温柔的眉眼含笑，完全不似刚才在病房门口那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看到肖暖，宋菲儿立刻热情地招招手，笑得越发端庄大方。 “想喝什么？随便叫，我请客。” 她开口，声音亲切到好像她们是久别重逢的朋友，而不是刚刚才剑拔弩张的情敌。 肖暖无语。 当年她还天真地以为宋菲儿真是霍厉霆温柔善良命运多舛的白月光，想不到人家原来是奥斯卡大影后！ 她淡笑落座，开门见山：“宋小姐，你我之间就不用这么拐弯抹角了。你大费周章的发短信过来约我过来，说有解药，难道是骗我？” “当然不是，我真的有解药。” 宋菲儿见被拆穿，索性也不再装下去。 她打开包，大大方方地拿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两支玻璃瓶装的透明液体：“只要注射这个药，马上就可以中和志愿者身上的药物成分，保证药到病除。” 肖暖眼尾极细微地上挑了下，冷笑道：“你说行就行？” 宋菲儿怔住：“那你想怎么样？” 肖暖不语，慢条斯理地从包里拿出一支疫苗放到桌上，才幽幽道：“我刚在医院顺手拿的，还没过期。如果宋小姐对自己的解药足够有信心，不妨就请宋小姐先试试？” 冰冷的液体，在针管里晃荡。 宋菲儿脸色沉下，语气不善：“你耍我？” “是你叫我出来，要说耍，也是你耍我吧！”肖暖挑衅地看着她：“怎么，你不敢？” 宋菲儿咽了咽唾沫，抬起胳臂放在桌上：“好，验就验，反正及时注射解药，就不会有任何副作用。” 答应得这么爽快？ 肖暖有些意外，但她面上不动声色，从容地拿起疫苗针：“宋小姐，我再提醒你一次，这个疫苗跟给阿霆、给那些志愿者用的完全一样。如果你的解药不管用，你的后果可能比阿霆和其他人更加严重。” “让你打就打，话这么多。” 宋菲儿说完，立刻别过头，不再看肖暖手里的针。 这反应，应该是晕针，而不是心虚。 肖暖了然，但还是拿掉疫苗盖子，摸着穴位将针刺了进去。 锋利的针尖刺破皮肤，宋菲儿痛得闭了闭眼，咬牙道：“肖暖，你真狠，跟我来真的。” 肖暖淡定地将液体推入，语气平静：“当然。事关这么多人的身体健康，我可没时间跟你在这里玩游戏。如果你的解药无效，无非是多一个出事的志愿者而已。” 言落，她抽出针，拿了棉签替宋菲儿按住出血的针孔。 “不用，这点血我还流得起。” 宋菲儿说着挥开肖暖的手，忙不迭将盒子里的解药推到她面前：“快，给我继续注射这个。” 她的表情坦荡而急切，是对解药绝对的信心。 肖暖再次确认自己的判断。 她勾唇浅笑，毫不犹豫地盖上盒盖，直接将两支解药同时收入自己的包里：“多谢宋小姐。这么珍贵的药，我想应该拿去给真正需要解毒的人。” “你什么意思？” 宋菲儿一怔，但旋即她就反应过来，杏眸圆睁：“肖暖，你耍我？你刚才给我注射的，不是有毒的疫苗！” “对。”肖暖点头，爽快地承认道：“我刚才给你注射的，只是普通的流感疫苗。” 宋菲儿的眉头蹙起：“你到底什么意思？” 肖暖小心地放好包，坐直身体，正色地看着她：“宋小姐，虽然我们的接触不多，我对你也不了解。但是这个时候你敢拿这个事来跟我谈条件，必然是有很重要的要求。我想，你应该不敢跟我开玩笑。只是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决定亲自试一试你。” 宋菲儿眉头舒展开，她抱臂靠进沙发椅背，温婉浅笑：“肖暖，你果然不傻了。或者说，过去那些日子，你其实一直在装傻。” 肖暖无谓地耸耸肩：“宋小姐，我跟你之间，应该没有什么过去值得深谈，不如我们还是直接回到正题吧！说吧，这药你是从哪弄来的？如果这药真的有效，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宋菲儿坐直身体，双手交握在桌上紧了紧，片刻才如下定决心般，郑重道：“这药，是我一个很好的朋友研制的。但他不是z国人，甚至可以说是反z国人士。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你想越过我从他那里拿到解药，那绝对不可能。你要想拿到这个解药，唯一的办法就是通过我。” 肖暖了然地点点头：“ok！既然你把自己说得这么重要，那我想你要提的条件，应该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了。” 似想到什么，宋菲儿嘴角勾起淡淡笑意：“对于别人来说或许很难，但对于你肖暖来说，应该易如反掌。我想要你……” 第114章 幕后Boss “我想要你说服阿霆跟我结婚，跟我一起离开这里。” 肖暖看着宋菲儿翕合的唇，眸光从疑问到诧异最后变成淡淡地嘲弄：“宋小姐，你是在跟我开玩笑？” “怎么，你舍不得阿霆？” 宋菲儿的眸光瞬间阴鸷起来：“肖暖，那些志愿者虽然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但如果长时间得不到解药进行有效的治疗，他们的身体机能迟早会衰竭。器官损伤的后果，可都是不可逆转的。你确定，你要为了阿霆拿这么多人命和tn的前途跟我作对？” 肖暖内心毫无波澜：“宋小姐，这些专业知识，用不着你给我科普。我只是觉得你找错人了。我既不是霍厉霆的父母、也不是霍家的长辈，我有什么权利决定他跟谁在一起或者不跟谁在一起？” 宋菲儿冷笑：“肖暖，你少装蒜！阿霆的心思全在你身上，你会不知道？” 这句话，肖暖这些天听人说过很多次，但没有哪一次能比这句话从宋菲儿嘴里说出来更有冲击力。 难道，不是应该她才是霍厉霆的白月光吗？ 肖暖心下愕然，面上却不动声色道：“知道又如何？他是个成年人，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你是要让我硬逼他吗？” 她果然是知道的，这个贱人！ 她根本就是仗着阿霆的宠爱，有恃无恐！ 但很快，宋菲儿就意识到自己失态，柔美的脸上又浮起优雅得体的假笑：“这个，就是你自己的选择啦！反正你在国外已经有老公孩子，而且这可是你回国开创事业的第一步，那些志愿者的命，可是关系着数百家庭的幸福呢！肖暖，你是个聪明人，孰轻孰重，你应该能分清楚的噢？” 肖暖垂眸，思忖片刻：“是，霍厉霆在我这里的确不重要。如果他是我儿子，我会毫不犹豫地逼他娶你，但事实上，他不是。不过，为了那些志愿者，我还是会尽力试试。” 言落，她直接拎包起身：“我现在先回去试试你的解药，后续的事，我们电话联系。” 宋菲儿莞尔一笑：“好，我送你出去。” “不必。我和你之间，没有这个交情。” 肖暖冷扫她一眼，径直离开。 宋菲儿的笑在脸上僵了僵，旋即又靠着椅背笑起来。 呵，肖暖，你现在跩不要紧，等你见识过我这解药的厉害，你一定会回来找我的。 阿霆，你不是喜欢她么？那我就让你亲身体会下被自己最喜爱的人背叛，是什么感觉！ 念及此，宋菲儿眼里闪过阴狠又得意的光。 手机，在包里震动起来。 宋菲儿回过神，将手机从包里拿出来。 看到屏幕上闪烁的那个没有姓名的号码，她的脸上瞬间沉了下去，眼里不由自主地露出恐惧，但还是立刻小心翼翼地接起。 电话那端，不知道说了什么，宋菲儿的表情严肃而恭敬，连连应声：“恩恩……好的……是是……我马上过来。” 她挂断电话，立刻出门打车。 出租车上，肖暖靠坐在后排，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渐渐陷入沉思。 霍厉霆的冷漠，宋菲儿的胡搅蛮缠，以及刚才的一幕幕，如同电影画面在眼前闪过。 它们无一不在证明一件事，就是宋菲儿和霍厉霆的关系，根本不是外界传文的那样亲密无间。甚至可以说，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点都不好。 可如果霍厉霆的心里真的没有宋菲儿，那当年他为什么要那么选？ 甚至这五年多以来，他为什么还要将她留在身边？ 视线触到腿上的包，肖暖驱散脑子里的杂念，拨通ada的电话。 “实验室现在有人吗？” 电话一通，肖暖开门见山：“我马上过来给小白鼠试药。” ada眸子一亮：“肖总，您有新发现了？” 不等肖暖回答，她又忙不迭道：“您放心过来，大家都在呢！” “好，让他们准备好东西，等我。” 肖暖挂电话，单手抚摸着拎包上的暗纹。 所有的希望，都在这里了。 …… 人迹罕至的市郊。 一座哥特式的别墅掩映在苍翠环抱之间，褪色的墙面，让整栋别墅看上去幽深如中世纪古堡。 宋菲儿深吸口气，怀着忐忑地心情敲开书房的门。 房间里，拉着厚重的遮光窗帘，只有未遮严实的缝隙里漏进几缕日光，照出书桌前背身而坐的男人。 他面向窗户，背对着房门，歪坐在一架陈旧的轮椅上，带着顶绒线帽，如同一个迟暮老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死亡般的阴冷沉寂。 宋菲儿的恐惧，从眼里蔓延到心里。 可她不能退缩也不敢退缩，只能硬着头皮走了上去。 “boss！”宋菲儿蹲下.身，语气温柔恭敬。 闻声，轮椅上的男人，缓缓转过脸来。 昏暗的光线中，是一张带着青面獠牙面具的脸！ 饶是宋菲儿见过无数次，心里还是经不住发颤。 可她不敢表现出分毫，只能恭敬地将头埋得更低。 “去哪了？是不是又去见霍厉霆那个杂碎了？” 男人开口，沙哑的嗓音如同破锣，刮过人的耳膜。 宋菲儿闭了闭眼，否定道：“没有，我只是觉得闷，出去转了转。” 啪—— 一记耳光，响彻房间，震得空气中的灰尘都颤了颤。 “贱人，你敢骗我！” 男人咬牙，声音如同鬼魅。 宋菲儿猝不及防，被男人粗粝的手掌扇坐在地上，白皙柔嫩的脸颊立刻红肿隆起。 她不敢去捂脸，顺势跪在地上，声音里带着哭腔：“对不起，boss！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撒谎的。但我真的很爱阿霆，求求您，求求您放过他吧！” 她仰头祈求地看着男人，拽着男人的裤脚，瑟瑟发抖：“您放心，我会带他离开这里，永远地离开这里。只要他离开，这里的一切都是您的了！boss，求您了！求您放过他吧！” “哈哈哈……” 男人像是听到好听的笑话，仰头大笑。 片刻，他才收了声，用力钳住宋菲儿的下巴，阴冷地吐出三个字：“你做梦！” 他看着她的眼睛，面具后的瞳孔中迸射出嫌恶的寒光：“我会让你、让你们，统统付出代价！” 话音落下的一瞬，他的手顺势化成巴掌，再次狠狠扇在宋菲儿脸上。 “啪”的一声，宋菲儿被直接扇倒在地。 腥甜血气在口腔中蔓延开，宋菲儿耳膜嗡嗡作响。 她能感觉到牙齿松动，大颗大颗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落在黑红色的地毯上，迅速消失不见。 片刻，她的手猛然紧握成拳，侧头狠睨男人一眼：“你打死我也没用。解药，我已经给肖暖了。她那么聪明，她一定能复制出十支、百支、甚至很多很多的解药。” 男人原本就阴冷的眸子一凛，房间里的空气仿佛瞬间跌到零下。 他驱动轮椅过去，一把揪起宋菲儿栗色的长发，粗劣的巴掌一下下扇在她柔嫩的脸上。 “贱人！贱人！贱人！养不熟的白眼狼！既然你那么喜欢他，那你们就一起下地狱吧！” 他每骂一句就扇一耳光，直扇了十几下，直扇到宋菲儿两边脸颊都肿得像猪头一样，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 他松开手，宋菲儿立刻像破布娃娃似地摔在地上。 一大把被扯掉的头发，飘飘洒洒地落在地上，隐没在没有光亮的黑暗里。 宋菲儿被扇到麻木，她仰躺在地上，费力地喘息着，整个脑子里只剩下那一遍遍的贱人和无休止的嗡嗡声。 眼泪滚滚落下，她模糊的视线里浮现出霍厉霆俊美如铸的五官：阿霆，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了。 好一会儿，轮椅上的男人呼吸终于平稳下来，他按下桌上的呼叫铃。 很快，就有两个身强力壮的佣人走了进来，齐声恭敬道：“boss，有什么吩咐？” “把这个贱人关起来，三天不准出门。” 嘶哑的嗓音刮过耳膜，宋菲儿溃散的意识终于一点点恢复。 她活下来了，她活下来了…… 而后，她缓缓闭上眼睛，彻底晕了过去。 …… 市三院分院。 病房外，白宇擦了擦头上的汗，深吸口气才推门进去。 “三少。” 他语气低沉，只喊了一声，便立在男人身后，心虚地低下头。 霍厉霆翻阅文件的手顿住，回头睨他一眼：“有话直说。” “呃……” 白宇看看他，又看看怀里的电脑，迟疑片刻，鼓起勇气将电脑放到男人面前的桌上：“三少，您还是自己看吧！” 电脑是打开的，短暂的待机界面之后，便是一个打开的网页。 网页上是一张卡通动图，漫画形象的男人跪在一个无比巨大的榴莲上，正在向一个女人的背影求饶，他翕合的嘴唇不停地重复着相同的台词：“肖总，对不起！我错了！肖总，对不起……” 虽然动图是漫画形象，但霍厉霆还是一眼认出，这个卡通男人，就是他本人。 而那个被他称为“肖总”的女人背影，窈窕纤细，一身职业风打扮，明显是肖暖。 他微一怔愣，犀利的目光立刻扫过地址栏，熟悉的字母组合，竟然是霍氏集团的官网主页。 这摆明，是黑客攻击。 霍厉霆眉头蹙起，语气冷沉：“怎么回事？” 白宇擦了擦汗，忐忑道：“抱歉，三少，属下也不知道。现在技术部的人正在查，但怎么都查不到对方的踪迹，也修改不了编程。我们已经尝试过关掉服务器，但还是不行。对方，实在是太强了……” 他越说声音越小，只想赶在男人发怒之前，找个地缝钻进去。 霍厉霆看着动图上的榴莲和女人高傲的背影，忽然扬唇轻笑出声：“既然查不到，那就让它挂着，对方想挂多久，就让它挂多久。” “啊？”白宇震惊。 他难以置信地掏着自己的耳朵，视线捕捉到男人唇角那抹笑意，立刻瞪大眼睛。 三少竟然笑了？ 不是冷笑，不是嘲笑，而是一个简单纯粹的笑！ 如果说不苟言笑的霍厉霆已经是盛世美颜，那么笑起来的霍厉霆简直能把男人的都掰弯。 白宇有点懵，总觉得是自己刚才跑太快，脑子有点缺氧。 他咽了咽口水，弯腰认真地看着男人：“三少，您是认真的吗？” “是。”霍厉霆嫌弃地将他地脑袋推开，耐着性子强调道：“什么都不用管，就这样。” 白宇眼睛瞪得更大，颤声道：“可这、这……您都上热搜了，现在全网、全网都在笑话您，也没事？” 霍厉霆懒得再跟他说，兀自转正身子，将电脑推到一边，继续批阅桌上的文件。 白宇怔怔地看着他，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立刻兴奋道：“三少，难道您觉得这是三少奶奶的手笔？” 毕竟这场景，跟多年前黎磊和三少奶奶一起恶搞微博ceo的手法，简直是一毛一样啊！ 霍厉霆执笔的手顿住，深眸中闪过光亮：“她有这个本事。但现在的她，应该不屑玩这么幼稚的游戏。” “啊？不是三少奶奶？”白宇讪讪地挠头，喃喃道：“那还会有谁这么厉害呢？” “不管是谁，都不重要。” 霍厉霆的目光变得悠远，唇角的笑意更深：“你回去帮我告诉技术部，查不到就算了。如果能查到，帮我发封感谢信过去，让对方继续将这个图一直挂下去。” 不但不找对方算账，还要感谢对方？！ 白宇狠狠掐着自己的胳臂，疼是真疼啊！ 可眼前的三少，真的还是他崇拜的那个雷厉风行，有仇必报的三少吗？ 他觉得可能不是自己缺氧，是三少在医院住太久，缺氧了？ 要不，就是那个药物的影响？ 可那个药物，不是致人疯狂的吗？ 一瞬间，白宇的脑子里蹦出无数这样那样的念头，还没等他想明白，就听男人冷声催促道：“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哦哦！马上！”白宇回神，喏喏应声。 他转身走出两步，才想起电脑没拿，急忙折回来抱走电脑。 看着屏幕上那恶搞的漫画动图，他一边往外走，一边忍不住小声嘟囔道：“三少不会真的是住院住傻了吧？难道是三少把自己的智商，全给三少奶奶了？” 身后，霍厉霆的嘴角，若有若无地勾了起来。 …… 锦湖湾别墅，餐厅。 洪烈和云天对坐在餐桌两边，嗅着满桌美味佳肴的香气，大眼瞪小眼。 云天摸着干瘪的肚子：“爹地，妈咪今天怎么还不回家，饭菜都要凉了呢！” 肖暖做事，向来张弛有度，如果她不回来，一般都会提前电话通知，可今天…… 洪烈看了看外面黑透的天色，无奈道：“那我给妈咪打个电话？” “恩恩。”云天忙不迭地点点头。 饿，他可以忍。但他现在很担心妈咪，毕竟妈咪的手，昨天才受了伤。 洪烈摸出手机，拨通肖暖地电话。 tn实验室，肖暖正忙得不可开交。 看到屏幕上洪烈的号码和显示的时间，她才恍然回过神，连忙接起电话：“阿烈，对不起啊！我今天实在是太忙了，竟然忘了通知你和云天，我今晚可能回不去，要在实验室通宵试验。” 洪烈的眉头蹙紧，立刻担忧道：“是疫苗又出什么事了吗？” “不是，是我们可能找到了解药，今天要做活体测试，还要分析数据、药物比例。” 听她语气轻快，充满力量，洪烈松口气：“那就好、那就好。那你先忙，我就不打扰你了，记得再忙也要好好吃饭。” 肖暖盯着隔离仓的小白鼠，含混地应道：“恩恩，我知道。那今晚，就麻烦你好好照顾云天了。” 这哪像是要好好吃饭的人说的话。 洪烈不放心：“要不，我还是把饭菜给你送过来吧？” “不用，我刚才已经跟同事吃过了。”肖暖话音刚落，就看到ada在实验室外敲门，手里拿着一大叠数据资料：“阿烈，我这边有事要忙，先不跟你说了。你和云天好好吃饭，早点休息，拜拜！” 说完，她匆忙挂了电话，招手让ada进来。 洪烈握着手机，听着电话那端传来嘟嘟的忙音，忍不住惆怅道：“宝贝，我们一起去实验室给妈咪送饭，好不好？她忙成这个样子，今晚肯定是不会好好吃饭了。” 云天表情立刻兴奋起来，但只是一瞬，他乌溜溜地眼珠子转了转，便改口道：“这么肉麻幼稚的事，我才不去呢，而且明天我还要早起去幼儿园。反正梅姨今晚在家，她会陪我的。要去，你自己去吧！” 洪烈隐约有种被嫌弃的感觉，但仔细一想，小家伙这些话也没什么问题，合情合理，条理清晰。 他想了想，只能更惆怅地叮嘱道：“那好吧！明天就是你最后一天在这里上幼儿园，你记得好好跟老师和同学告别，知道吗？” 云天眼里的光黯淡下去，他没有说话，只是瘪着嘴点了点小脑袋。 感觉到他的不舍，洪烈的眉头拧了拧，但还是只能假装没看见，如常地招呼他吃饭。 实验室。 肖暖看着分析报告里的数据，又看看笼子里的小白鼠，疲惫的脸上终于放出光彩：“太好了，这果然是真解药。” ada悬着的心跟着落下来，兴奋道：“太好了。那肖总，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肖暖握着报告的手背不自觉用力，眼里满是坚定欣喜的光：“赶快把剩下的药拿去分析，争取连夜拿出成分表和制药比例。下一步，自然就是投产。” “明白。”ada郑重应声，连忙出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所有人。 沉闷几天的实验室，终于爆发出激动的欢呼声。 压在人心头的乌云散开，每个人脸上都恢复了往日蓬勃的笑意，带着希望立刻开始着手分析。 肖暖将分析报告抱在胸前，望着窗外如墨般漆黑的夜色，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只要研制出解药，那一百位志愿者就有救了。 而他，也有救了。 不多时，ada敲门进来：“肖总，都安排好了。” “恩，辛苦大家。”肖暖转过身，脸上带着温和的笑：“你问问大家想吃什么，今晚的宵夜，我请。” “是。谢谢肖总。”ada恭敬地退出去。 不多片刻，外面再次响起欢呼声。 “哇，谢谢肖总！肖总万岁！” …… 市三院分院。 病房里，灯火通明。 霍厉霆倚靠在床头翻书，护士拿着温枪一边替他量体温，一边恭敬道：“恭喜霍总，您马上就要出院了。” “恩？”霍厉霆不解，侧头疑惑地看向护士：“方医生今天不是说我代谢很慢，这几天都要小心观察？” “是的，根据您的情况，的确还有很长时间需要住院。不过，肖总的团队一直在全力研制解药，刚从实验室那边传来的最新消息，说他们今晚就有望拿出具体的解药配方。如果顺利的话，明天就可以开始试制了。” 护士温和浅笑，顿了顿又补充道：“当然，就目前的情况，您还是要遵照医嘱，多休息，少动怒。” 霍厉霆看了看窗外的夜色，俊美的眉头缓缓蹙起：“这么说，肖总和她的团队，现在都还在实验室里？” 护士点点头，又摇摇头：“应该是吧！但具体我也不太清楚。我只是刚才正好在院长办公室，听到了他和tn那边的人通话，大意是这么说的。刘院长接完电话，可高兴了。” 做完所有登记，护士礼貌地朝霍厉霆笑笑，退出了病房。 霍厉霆沉默地望着夜色。 半晌，他眸光一沉，翻身下床，拿着外套，快步出了病房。 …… tn实验室。 ada轻轻敲开肖暖办公室的门：“肖总，您的爱心外卖已经安排好！大家现在干劲儿十足，今晚一定会有好消息的。” 肖暖专注地复核着手里的数据，没有抬头，淡淡道：“很好，辛苦你了。哦，对了，咖啡什么的也给大家准备了吗？今晚很重要，务必让所有人都要打起精神来。” ada轻快道：“明白。我已经让咖啡店那边送了两台自助咖啡机过来，全部都是最苦的咖啡，保证今晚谁也别想睡。” “干得漂亮！” 肖暖抬头冲她竖了竖大拇指，又飞快低下头继续手上的工作。 ada看着她的样子，犹豫片刻，还是咬牙道：“肖总，我觉得有件事，还是应该让您知道。” 看她欲言又止，表情郑重，肖暖的表情瞬间跟着凝重起来。 这个节骨眼上，公司该不会又出什么乱子了吧！ 第115章 肖暖，你担心我！ ada抿了抿唇，摸出自己的手机递到肖暖面前：“事情下午就出了，但您一直忙，我也没敢告诉您，您还是自己看看吧！” 肖暖狐疑的接过手机，看到上面不过是网页上的一张漫画动图，不由一怔：“什么东西？” ada嘴角抽了抽。 肖总，您莫不是看数据看对了眼，这都认不出来？ 她凑过去，指着上面的网址暗示道：“这是霍氏的官网，今天打开就变成这幅道歉动画了。这上面的漫画人物，您仔细看看，是不是挺眼熟？” 肖暖的视线再次落到那种动图上，看着那个跪在榴莲上的男人和飒飒的女人背影，忽然意识到什么：“你是说，这是霍总在向我道歉？” ada连忙撇清关系：“不不，肖总，这不是我说，是这幅动图看上去就是这意思。而且，广大网友是这么说的。” 肖暖想起霍厉霆那一遍遍的道歉，不由蹙眉嫌弃道：“什么鬼？这男人想用这种方式来道歉，未免也太幼稚了吧！” ada干笑连声，纠正道：“肖总，这件事不是霍氏的人干的。我第一时间跟他们联系过，他们说是受到黑客攻击，正在努力寻找根源，积极修复。这毕竟，可是霍氏的官网，是他们的门面。” 肖暖挑眉，又认真看了那动图几眼，隐隐觉得颇有几分自己当年的风范，不由眉头深蹙：“这黑客，到底是在黑霍厉霆还是在黑我？我可没有这么凶！” ada抿着唇，没敢接话。 肖暖又看了两眼，才把手机还给ada：“行了，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忙吧！” “好的。”ada接过手机，恭敬地退了出去。 办公室的门阖上。 肖暖侧身打开电脑，点开霍氏的网页，果然还是那张动图。 她退出，打开微博，果不其然看到自己和霍厉霆的名字，又再次登上热搜。 有人在骂霍厉霆窝囊，有人在骂她是母夜叉，还有人在问榴莲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榴莲…… 肖暖单手托腮，轻轻摩挲着下巴。 她和霍厉霆的一切已经成为过去，尤其是现在tn疫苗正负面新闻缠身，再任由这种绯闻发酵下去，肯定会对霍氏跟tn的合作造成不利。 念及此，她坐正身体，退出新闻网页，修长十指飞快在黑色键盘上操作起来。 很快，电脑界面就变成深邃的黑色。 她全神贯注，动作越来越快，然后界面上就出现了霍氏集团官网主页的运营后台…… 实验室，办公区域外间，有人按响门铃。 ada正整理着各组最新的数据报告，扫了眼巴掌大的可视，看是个拎着外卖盒的身影，便随手按下开门键。 自动门缓缓打开，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高大身影走了进来。 “外卖放在门边的桌上就行。”ada合上数据夹，抬眸的一瞬猛然怔住：“霍、霍总？怎么是您？” 霍厉霆嘴角含笑，面上是少有的温润之色。 他晃了晃手里的外卖袋，平静道：“如你所说，送外卖，给你们肖总。” 看着那属于单人份的外卖餐盒，ada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 想到霍氏官网那个道歉图，她忍不住偷偷抿嘴笑了下：“霍总，这边请。” ada将霍厉霆带到肖暖办公室门口，轻轻叩门：“肖总，您的外卖到了。” “进。” 肖暖言简意赅，白皙的手如蝴蝶在键盘上飞快的蹁跹。 ada替霍厉霆推开门，礼貌地离开。 霍厉霆进门，看到女人专心工作的侧颜，下意识放轻脚步。 他在她办公桌旁边的空位站定，打开手提袋，将外卖盒子拿出来，一一打开。 肖暖始终注视着电脑屏幕，留意着每行代码输入后页面上的不同反应，丝毫没有看身边送外卖的人一眼，直到那股让人垂涎三尺的香气传来。 她吸了吸鼻子，侧头看向桌上的味道来源，浓油赤酱、肥肉相间，竟然真是她最爱的红烧肉。 “ada，你这是换了店吗？我记得公司固定的那家简餐吧没有火烧肉套餐吧？” 她边问边抬起头，看到正在拆饭盒盖子的男人，猛然怔住：“是你！” “是我。”霍厉霆淡定地点点头，将打开的饭盒往她面前推了推：“尝尝，看看是不是你喜欢的味道。” 他替她掰开筷子，动作干净利落。 肖暖不说话，也不接筷子，只冷冷地睨着他。 霍厉霆眼底闪过失望，但只一瞬便恢复如常。 他将筷子放到她面前的餐盒上，目光在掠过电脑屏幕时暗了暗，旋即自嘲地笑起来：“肖总想看我道歉，可以直说，不用那么麻烦，我随时可以亲口跟你说。” 他身体下意识地站直，作势就要道歉：“对……” 肖暖抬手，尴尬而不失礼貌地打断：“霍总，我在加班，请你出去，不要打扰我。” 霍厉霆漫不经心地扫了眼那操作界面，会心一笑：“肖总，你加班就是为了黑我们公司官网的主页？” 这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肖暖气结，她动了动唇，索性把解释的话咽了回去：“是啊，就是我干的，怎么样？我就是这么无聊！现在，请你马上出去。” 面前的红烧肉顿时不香了。 她将外卖推到一边，双手飞快将键盘敲得啪啪作响。 霍厉霆看她鼓着腮帮子，忍不住勾唇轻笑。 现在的她，比以前更加的生动，更加肆意，更加有血有肉，光亮到让人挪不开眼。 他扫过页面上的代码，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蹙：“你是在帮忙修复网站，不是在黑网站？” 肖暖挑眉白他一眼：“总算眼睛还没瞎完。” 霍厉霆：“……” 他刚要说什么，就听叩门声不轻不重地响起：“肖总，我可以进来吗？” 听出是今晚实验主要负责人王铭博士的声音，肖暖脸上的表情立刻恢复冷静专业：“请进。” 王铭四十出头，穿着防护服，手里拿着刚摘下来的帽子和护目镜。 他一进门就开门见山道：“肖总，我想找您拿下冷库的钥匙，进去拿点药。下半夜流程会进入关键阶段，到时候实验室离不开人。” “好，没问题。”肖暖侧身去拿钥匙，就听见外面响起ada通知所有人去休息室吃宵夜的声音。 她眼角的掠过站得跟电线杆似的霍厉霆，忽然改了主意：“王工，你把需要的药品清单发给我，我去冻库拿，你先出去吃宵夜。这样待会儿我拿回来，你们也吃完，正好能直接开工，免得耽误时间。” “好，那就辛苦肖总。”技术直男从成本效益考虑，直接退出了办公室。 肖暖拿起钥匙，果断起身离开。 整个过程，她直接无视霍厉霆。 呵，这么喜欢在办公室呆，那就呆个够吧！ 等拿完药，她就直接去实验室，跟大家一起做实验，就看他能待到什么时候。 可霍厉霆就像看穿她的心思，也不说话，就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不闪不躲地跟在后面。 tn的实验基地地处郊区。 办公区和实验室连着，但冻库在基地的其它地方。 走出办公区，肖暖就看到身后路灯拉长的男人身影。 她回过头，不耐道：“霍总，你到底要跟到什么时候？” 霍厉霆双手插袋，俊美的脸上带着几分委屈：“肖总这话是什么意思？霍氏作为tn的合作伙伴，我这个霍氏集团的总裁，连跟着肖总一起参观下这实验基地的资格都没有？” 恩？怎么这人还倒打一耙了？ 肖暖无语，但旋即她就轻笑起来，眼底闪过一抹促狭：“有，当然有。霍总请随便参观。” 她的态度，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霍厉霆垂眸扫过，面上却不动声色，继续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很快，两人就到了基地的药品库。 肖暖输入密码解锁，然后又插入钥匙，轻轻一拧，库房的门便咔咔打开。 寒意，扑面而来，两个人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 冻库规模很大，陈列架上整齐地摆放着各种药品，标签清晰，分区有序。 想不到她刚回国不久，这里就已经建设得这么完善。 霍厉霆眸底闪过激赏，面上不咸不淡地夸赞道：“恩，不错，设施还算完善，规模也不错，勉强配得上我们霍氏的信任。” 呵，你不吹牛逼也还勉强算个人！ 肖暖心里腹诽，面上同样是不冷不热道：“霍总过奖了。你慢慢参观，里面还有你意想不到的惊喜呢！我先去拿药，就不招呼你了。” 言落，她拿出手机，开始对照王铭发来的清单列表找药。 看着女人专注做事的身影，霍厉霆脸上浮起欣慰又宠溺的笑。 五年时间，他的小女孩终于从一个小骗子，活成她自己的样子！ 肖暖一面照着清单将药放进专用的恒温防震药箱里，一面用眼角余光偷瞄着霍厉霆的位置。看着他向冻库深处走去，她眼底闪过狡黠，飞快放好最后一盒药，拎着箱子悄悄出了冻库，“砰”地关上冻库大门。 霍厉霆的视线被货架上各种奇怪的中药提取物吸引，听到关门声回神，只是为怔了下，便扬唇笑起来。 原来那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在这里等着！ 他不疾不徐，不恼不怒，缓缓朝着门口走去。 果然，刚到就听到女人透着几分小得意的调侃声：“霍总，我再问你一次，你今晚到底走不走？” “不走。”霍厉霆唇瓣翕合，眼神坚定，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冻库外，肖暖隔着门听了听，只听到一片寂静。 她皱眉：“霍总，我们今晚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你留在这里，只会是捣乱，你明不明白？” 霍厉霆背靠在冰冷的门上，拢了拢身上的外套，嘴角勾着笃定的笑，依旧不发出一点声音。 肖暖的眉头皱得更紧，不耐道：“霍厉霆，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我说话？这个时候你装什么高冷深沉，谁是什么样子，彼此心里没点数么？是男人，你就给句痛快话，你今晚到底走不走？” 门后，还是寂静无声。 我去，激将法都用上了，还是没反应？ 肖暖咬咬唇：“行，好，你厉害！那你今晚就在冻库住吧！你要是冻不死的话，明天我们研制出解药，第一个就拿你做活体实验。” 言落，她转身就走，故意将步子跺得山响，然后再慢慢减弱，明明只走出几步，却伪装出已经走出很远的样子。 然而，身后还是没有半点声音，就像原本冻库里就没有霍厉霆那个人。 遭了，他不会已经冻晕过去了吧？ 想到医生的话，她心微微拧紧，pip在人身体里的反应是不同的，不同时期效果也会不同，他不会是在里面发病了吧？ 一个念头接一个念头从脑海里蹦出，肖暖再也没办法淡定。 她折回去，飞快地输入密码，将钥匙插.进钥匙孔里，拧动。 可钥匙却像是卡出般，纹丝不动。 “怎么会这样？” 肖暖心里越发焦急，她将钥匙扒出来，又重新插.入，用更大的力气拧动，可钥匙还是一动不动。 她再拔再插，如此反复数次，一次的力气比一次大。 不知道过去多少次，就在她快要忍不住想放弃，去找人帮忙的时候，钥匙“咔嚓”动了。 沉重的冻库大门，咔咔打开。 肖暖顾不上取钥匙，拔腿就往冻库里冲：“霍厉霆，你在哪儿？霍厉霆！” 偌大的冻库，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肖暖自己的回声和冷气机呼呼的风声。 “霍厉霆，你说话啊！”肖暖着急地循着霍厉霆刚才消失的方向，边走边喊：“你要是喊不出来，你就发出点声音，敲敲身边的置物架。霍厉霆……” 一只大手突然从斜刺里货架后伸出来，一把抓住肖暖的胳臂。 等到肖暖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人按到货架后的墙上。 男人俯身看着她，深眸濯濯，薄唇微扬，似笑非笑。 就在这时，一阵风过，原本就只虚开一条缝的冻库大门，缓缓阖上，发出不轻不重落锁声。 然而在冻库一角相对而立的两个人，却谁也没听到。 熟悉的清冽气息，铺天盖地而来，肖暖紧绷地心瞬间松怔下来，但只是一霎，她便恼怒道：“霍厉霆，你幼不幼稚，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 霍厉霆唇角的笑意愈深，眸光璀璨生辉：“小暖，你担心我！” 低沉而磁性的嗓音，透着少有的温柔，甚至还有小孩讨到糖果般的窃喜。 肖暖的心跳猛地快了一拍，她脸颊滚烫，撇嘴冷笑道：“你还嫌热搜上得不够，想明天看到霍氏集团总裁冻死在tn实验基地药库？” 她顿了顿，又改口道：“哦，不，你死了就看不见了。” 霍厉霆挑眉，唇角勾起兴味：“小暖，你生气的样子还挺可爱！” 肖暖心里只觉得一万头羊驼奔腾而过。 这男人，不是病傻了，就是冻傻了！ 算了，不与傻子论长短！ 念及此，肖暖一把推开霍厉霆：“神经病，你不走我走！” 捕捉到她耳根下那抹嫣红，霍厉霆心满意足。 他双手插袋，不紧不慢地跟在女人身后，悠悠道：“其实，要是我真冻死在这里，看到你这么担心我，我想我应该也觉得值了。” “我不想，我不想当杀人凶手！”肖暖懊恼道：“更不想tn因为你这个无关紧要的人，前途尽毁。” 有那么一瞬间，她脑海中闪过宋菲儿的提议：说服阿霆跟我结婚，跟我一起离开这里。 他们一起离开，世界是不是就安静了？一切是不是就能回到正轨了？ 但这个念头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肖暖就觉得胸口一阵钝痛，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强行从血肉中剥离。 她烦躁地甩甩头，疾步过去打开冻库的门。 然而无论她怎么拧动门把，厚重的门都纹丝不动。 “怎么了？还想继续跟我呆在这里？” 霍厉霆凑过去，灼热的气息喷薄在她耳廓。 肖暖头皮发麻，连忙侧身避开，沉声道：“门好像被反锁了。” 霍厉霆垂眸，看她表情凝重，懒懒地伸手去拧门把。 可不管他怎么用力，门把就像是被钢铁焊住，连半点移动的迹象都没有。 肖暖眼神紧张的看着，看到他手背上青筋暴起，已经用了全部的力道，心里便是一凉。 她连忙摸了摸身上，这才反应过来：“我刚才，好像忘了把钥匙取下来。” 这道门经过特殊设计，如果没有钥匙，从里面就无法打开。 霍厉霆心沉下，面上却不动声色地安慰道：“没事，打电话叫人来帮忙。” 他说着，拿出手机，却只看到信号栏显示着一个x：“这里没有信号？” “冻库是全金属打造，可能会对信号有些屏蔽作用，但不至于完全没有吧？” 肖暖说着，摸出自己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果然也是个“x”。 她失望地闭了闭眼，下意识地看向霍厉霆。 霍厉霆给她个安抚的眼神：“没事，别急，我们先喊人试试。” 他说着，就用力的拍打起门，用力道：“有人吗？外面有没有人……” 这个时间，大家不是在实验室就是在办公区吃东西，哪有人会往偏僻地冻库走。 很快，霍厉霆的手就拍红了，嗓子也有点嘶哑。 “我来吧！” 肖暖示意他休息，自己开始接力拍打着大门，然而良久过去，外面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寒意，从四面八方笼罩过来。 肖暖缩了缩脖子，再这么耗下去，她和霍厉霆或许还没喊到人，就会耗尽体力被冻死在这里了。 她四处找了找，终于在墙角的工具箱里找到把装卸货架用的大扳手。 冰冷的金属，握在手里就冷得人一哆嗦。 肖暖在手里颠了颠，刚要砸向门把，便被霍厉霆拦住：“这种粗活，还是让我来。” 他卷起衣袖，露出骨节分明的手腕和小臂上的肌肉。 肖暖抿了抿唇，还是将扳手递给他。 可几扳手下去，坚硬的门上只是多出几个小坑，依旧纹丝不动。 霍厉霆摇摇头，肖暖懊恼地将扳手夺过去，用力权利的砸向门把。 嘭—— 铁门发出沉重的闷响，但只是如常的轻微抖动了下，根本毫无进展。 肖暖的手却被巨大的反作用力震得虎口发麻，扳手险些掉在地上。 霍厉霆见状，急忙握住她的手，将扳手抢回来：“别费力气了，没用的。” 肖暖还想再试，可目光触到霍厉霆那已经被震出丝丝血痕的虎口，她的目光僵了僵，旋即低头紧咬唇瓣。 她怎么会这么蠢？ 着了他的道不说，竟然还把那么重要的钥匙忘在门上？ 为什么每次遇到他，总是这么倒霉？ 霍厉霆将扳手放到一边，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拢在她肩上：“放心，你的人不是傻子，看我们这么长时间没回去，一定会找过来。” 质地优良的西装外套，带着他的体温，一覆上肩头，便能感觉到温暖。 肖暖闭了闭眼，横下心推开霍厉霆的手，将衣服摔在他身上，凝眸道：“跟你在一起，多一秒钟我都嫌烦！” 赤.裸.裸的嫌弃，不加任何掩饰。 霍厉霆抓住衣服的手一僵，眸光瞬间黯淡下去。 …… 实验室，办公区。 大家陆续吃完宵夜，王工看了看墙上的时间，皱眉道：“肖总怎么还没回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有人阻拦道：“看什么看，这里可是tn的基地，能出什么事？她和霍总两个人一起去的，兴许带霍总到处视察一下？都是商界大佬，万一有什么新业务拓展也不一定！” 有人附和道：“是啊，咱们万一打断他们的正经事，就不好了。反正现在还用不到那些药，不如先会实验室把前期动作做完。等需要用药的时候，他们也该回来了。” 王工想想也是，而且现在最紧张的就是时间，能节约一分钟是一分钟：“那行，大家都吃饱喝足了。赶紧都收拾收拾，打起精神来，争取今晚把解药配方搞定。” “对，搞定解药才是正事。” 众人互相打气，陆陆续续进了实验室。 第116章 我们来生再见！ 药品冷库。 肖暖疲惫地靠坐在地上，她蜷缩着身体，不断摩挲着双臂保持热量。 可她还是看到自己呼出的白雾在空气中越来越淡，身体里的热量明显越来越少了。 难道，真的要冻死在这里了？ 西装外套，再次覆上她瘦削的肩头。 肖暖下意识地想要挣脱，男人的手就像是铁钳般牢牢按住：“不想冻死在这里，就听话。” 冷沉地声音，极具威胁。 源源不断的热量，从宽厚的大掌一路透过衣料，温暖肩膀和身体。 肖暖压抑住心里对那温暖地渴望，扭着身体闷闷道：“我自己来。” 她拉住衣边，紧紧将自己裹住。 霍厉霆这才满意地松开手。 他快速地将手心搓热，然后贴到肖暖裸露的脸颊颈窝，将自己的热量传递给她。 肖暖抗拒的躲开：“不用，我自己来。” 她学着他的样子搓手，才发现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她拉拽着衣边的双手已经僵硬，手指蜷曲到几乎要张不开。 恐惧瞬间笼罩肖暖全身：“怎么、怎么会这样？” 她的声音，不可抑制地泄露出一丝颤动。 霍厉霆心重重沉下，他朝着双手哈气、搓热，然后紧紧包裹住她柔软的双手，用力地快速揉搓：“没事，有我在，绝不会让你出事的。” 低沉的嗓音，带着让人安定的力量。 肖暖紧咬着唇，强压下内心慌乱的情绪。 她抬眸看着他，看着他一遍遍的将热气哈在他们交叠的指尖，然后快速的摩擦。 她能感觉到他的力道，不重，但是又不会轻易让人挣脱开。 很快，手心手背头开始发烫，她蜷曲的手指关节有了明显松动的感觉。 霍厉霆握着她的手，将她的手指一根根捋开，缓缓舒出口气。 肖暖眼中闪过欣喜，紧咬的唇松开，看到男人鼻尖上渗出的薄汗在灯下隐隐闪光，心口蓦地一暖。 “我们不能再这么坐下去，来，跟我一起动起来。” 霍厉霆拉着肖暖的手，将她从地上拽起来，“否则待会就不止是手僵，全身都会被冻僵。” 肖暖感觉腿脚已经有些不利索，站起来后还有种缺氧的感觉。 她艰难地摇摇头：“我好累，我可能走不动了。” “走不动也要走！” 霍厉霆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将她的胳臂抬到自己的肩上，半拖半抱带着她在陈列架之间的通道缓慢挪动。 他的力道控制在既不让她太费力又不能让她完全不费力的状态之间。 这种情况往往比任何一种状态都更费劲。 看到他竭尽全力的样子，肖暖忍不住眼眶发酸。 她咬紧牙关，强打起精神来，尽量跟着他的步伐，减轻他的负重。 起初，两个人都能感觉到身体渐渐暖和起来，可随着时间流逝，还是没有人找来，两个人的体力都渐渐支撑不住…… 办公区。 ada正想着怎么都这个点了，肖总和霍总还没回来？就听门外响起输入开门密码的声音。 难道，是他们回来了？ 她连忙起身迎接，却见大门打开，走进来的是拎着保温桶的洪烈。 ada怔住：“洪总，这么晚了，您怎么过来了？” 洪烈礼貌而绅士地笑笑：“我过来给你们肖总送点吃的。她在里面吗？” ada的眼皮跳了跳，莫名觉得这画面有点怪异。 她没有说破，恭敬道：“洪总，肖总去冷库拿药了。您先坐会儿，稍等一下吧！” “冷库吗？没事，我过去找她。”洪烈眉眼含笑，说着就要转身。 想到肖暖和霍厉霆在一起，ada连忙拦住他：“洪总，您还是在这里等吧！我去找肖总，我更熟悉基地的环境，还能帮肖总找药什么的，能更快些。” 洪烈很想跟她一起去，但见办公室没有其他人，只好妥协：“那好吧！我帮你看着办公室，麻烦你尽快帮我请你们肖总回来。一会儿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他下意识看向手中的保温桶，眼底暖意流动。 ada笑着点点头：“放心，很快。” 言落，她转身出了办公区。 空寂的实验基地，路灯拉长人的身影。 ada抄小路，快跑就到冷库门前，却只见冷库的大门严丝合缝地关着，而钥匙明晃晃地悬在锁眼上。 “咦，难道肖总和霍总已经回去了？” 她蹙眉，自言自语地看看四周，确定没看到人，便赶紧拔了钥匙顺着正路往回追。 她得赶在他们进办公室前将他们拦下，到底是绯闻夫妻，就这样出现在洪总面前，总归是不太好的。 …… 冷库里，霍厉霆和肖暖的体力都已经消耗殆尽。 肖暖又冷又累，她靠坐在离大门最近的陈列架下，紧紧地蜷缩着身体，瑟瑟发抖。 霍厉霆坐在她旁边，伸手将她肩上的外套拢紧，又将她揽入怀里，抱紧。 熟悉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带着肖暖此刻最最渴望的温暖。 她能听见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咚、咚…… 那是生命的迹象！ 是他们还活着的迹象！ 贪婪地汲取了片刻能量，肖暖用力推开霍厉霆：“你、别、碰、我。” 她的牙齿打颤，每个字都像是从舌尖磕出来的。 霍厉霆坚实有力的双臂铁钳般箍住她，他的头抵在她的头上，语气诚恳而霸道：“小暖，你根本拗不过我，不如省点力气。” 灼热的气息喷薄在额头，肖暖用尽全力还是无法将他推开，只能无奈地靠在他胸口，颤声道：“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 霍厉霆下巴蹭着她的软发，轻笑道：“这个问题，难道不是应该问你自己？你的人怎么这么蠢？你那些鬼精鬼精的反应力，怎么就没传授点给他们？” 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 肖暖侧头，狠瞪霍厉霆一眼。 霍厉霆挑眉，唇角的笑意越深。 他紧了紧拥着她的手臂，语气轻描淡写道：“死就死吧，能跟你死在一起，也算是值了。这么多年的遗憾，就算是如愿以偿了。” 什么遗憾？ 肖暖眉头微蹙，还没问出口，就听霍厉霆已经幽幽解释起来。 “当年在舍身崖上，我真的没想过要放弃你。当那个选择出现的时候，我心里想要活着的人，只有你。我知道你肯定会说我虚伪，如果不在乎宋菲儿，为什么要从家里搬出去？我当时只是想尽快帮她恢复记忆，从她嘴里问出些东西。” 肖暖冷睨着他：“那你想从她嘴里问到什么？” 晦暗的往事在眼前一闪而过。 霍厉霆的眸光沉了沉，冷声道：“那件事跟你没关系，你不需要知道。” 肖暖无语。 这说了比没说还恶心！ 她刚才真的有那么一秒钟想过，临死之前，如果他们真的能把过去的事情说清楚，也算是圆满。 可，呵呵，她到底还是高估了这个渣男的良心！ 她甩开他的手，拖着疲惫的身体起身，跟他保持距离。 可霍厉霆的长臂一挥，便将她拉回去，再次紧紧圈住。 “别动！” 霍厉霆语气霸道，声音里却满溢着温柔：“绑匪让我做出选择前，曾叫嚣说就是要看着我难过，要看着我崩溃。” “我当时之所以会选择放弃你，就是我以为这样他们会觉得我更在乎的人是宋菲儿。如果要达到让我崩溃的目的，自然是伤害宋菲儿才可以。我真的没想到，他们的脑子那么蠢，连一点思考的能力都没有，我说放弃你，他们真的就直接放弃了你。” 回想起那一幕，霍厉霆痛苦地闭了闭眼。 即便肖暖现在还好好的活在面前，他也知道那万丈深渊和惊涛骇浪，必然曾让她承受过无边无际的苦楚。 肖暖错愕地看着他，眸子里是明晃晃地质疑。 她不相信！ 因为她很清楚那个扔她下海的人是霍厉仁，他聪明到令人发指，怎么会是蠢到完全不动脑子的普通绑匪？ 霍厉霆料到她不会相信，自嘲地苦笑道：“不错，以霍家的门庭势力，即便是我一辈子躺在床上，也有的是人削尖脑袋往我的西苑挤。我开始以为，你也跟他们一样，只是为了霍家的财富、权利、为了霍家少奶奶的身份。可后来我知道，你跟他们所有人都不一样。” “我无数次怀疑过你的身份、动机，可你却用实际行动告诉我，你只想要我好，让我的身体好，让我的生活好，甚至只要我能过得幸福，你不惜将我拱手于人。” 他清浅的吻落在她的额发上，低沉的嗓音如呢喃般道：“小暖，从来没有人对我像你那么好，包括我的父母。每一个人为我做的每一件事，都带着他们自己的目的，只有你没有。你对我那些纯粹的好，我都知道，我真的都知道。” 往事如一帧帧清晰的电影画面，在霍厉霆眼前展开。 “你假装嘴馋，每天都要厨房安排很多吃的，其实只是希望我能多吃一口。你为了帮我引开那些记者，傻乎乎地用自己做靶子，我知道。你其实早就发现那些药有问题，为了避免让我吃下去，你假装粗手笨脚地搞破坏。哪怕被我讨厌，你也不在乎，只要是为我好的事，你都愿意做……” 四周明明寒冷刺骨，肖暖却感觉自己冰封的心正在一点点融化。 她用力的按住胸口，想要将那股即将破土而出的情绪压下，却只是让那冰雪融水，从心里蔓延到眼里。 他知道的，他都知道的，原来他不是没有心的。 可是，他最后到底还是选择了宋菲儿。 而且五年过去，宋菲儿还在他身边啊！ 肖暖闭了闭眼，泪水顺着眼角无声滑落，转瞬成冰。 看着她难过的样子，霍厉霆心如刀绞。 他紧紧地抱着她，强忍住深眸中涌动的泪意，用颤抖的唇瓣吻去她眼角的泪水和眉宇间的心碎：“小暖，五年了，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后悔没有早点把这些话告诉你，后悔没有对你好一点。对不起！” 肖暖扭动着身体避开他的唇，用力地推开他：“别说了，别再说了。”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可她的身体僵硬，虚弱的力道连推开他半寸都做不到。 寒意，不断侵蚀着他们的身体，逼迫他们只能紧紧地依靠着彼此，汲取赖以生存的暖意。 …… ada几乎是跑步回到实验室办公区。 可路上别说是追上霍厉霆和肖暖，她根本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看到灯光从办公区的门窗透出，她心里默默捏把汗，悄悄靠在窗口看了眼。 毕竟是三位大佬会师，万一有什么辛密被她这个助理撞破，那可就不好了。 然而透过明亮的窗口，她只看到洪烈一个人坐在等候区，百无聊赖地翻着书架上的医学杂志。 他们没回来，会去哪儿呢？ 难道肖总带霍总去参观基地了？ 念及此，ada赶紧又掉头去找。 可她找遍整个实验基地，也没看到肖暖和霍厉霆的踪影。 这两个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ada再次折回实验室，办公区里还是只有洪烈一个人。 他明显等得有些不耐烦，哗哗地翻着手里的书，一页都没有认真看。 ada皱眉。 糟糕，不会真像王工说的，他们出什么事了吧？ 这样一想，她再不敢耽误，连忙开门进去：“洪总，肖总不见了。我找遍整个基地，都没看到她！” “什么？”洪烈噌地站起来：“冷库没人么？” ada怯怯地摇摇头：“没有，我过去的时候，冷库的门已经关了。我又四处找过，也没看到她。” 王铭正好从实验室出来，问药拿回来没有，听到两人的话，不由怔住：“怎么会这样？肖总还没回来？不应该啊！她可是跟霍总两个人去的，那点药，应该很快就拿完了吧！” 洪烈闻言，眸光一凛：“霍总？那个霍总？” “是、是霍氏的霍总，霍厉霆。” ada莫名心虚，颤声解释完便扭头对王工道：“我已经去找过，真的没看到人。你快把大家都叫出来，到基地各处找一找。” 王工见她神色严肃，也不敢耽误，连忙回实验室叫人。 洪烈寒着脸看向ada，但他很清楚现在不是追究霍厉霆为什么在这里的时候，只冷冷道：“你把事情经过，详细跟我说一遍。” “是。” ada抿了抿唇，如实将自己所知的两个人如何去冷库拿药，自己刚才有事如何寻找的经过说了一遍。 她摸出衣袋里的钥匙，递给洪烈：“我刚才到冷库的时候，那里的门已经关了。但钥匙插在门上，我以为是肖总赶着送药回来忘了拔。现在想想，会不会是那个时候，她被人带走，来不及拔钥匙？” 冰冷的钥匙坠在手里，沉重如铁。 洪烈颠了颠，黑眸中闪过寒光：“走，我们再去冷库看看。” …… 冷库里， 温度越来越低，肖暖蜷缩在霍厉霆怀里，四肢已经感觉不到冷，反而隐隐有种灼热的感觉。 她水眸中蒙着雾气，迷茫地挣开霍厉霆的手，用力地扯着衣服：“热，好热！我好热啊！” 霍厉霆也感觉全身发热，可他清醒地知道这不是正常的感官，这是低温症。 他按住肖暖的手，手脚并用的将她夹在怀里：“小暖，你听我说，不能脱，绝对不能脱，这是幻觉。” “唔，但是我真的觉得很热啊！”肖暖眼神溃散地看着他，颤动的红唇委屈地嘟着，不断呢喃：“真的好热……” 霍厉霆紧握着她的手，将她牢牢圈住，温柔地吻着她的唇瓣安抚：“没事，没事，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好了。小暖，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熟悉的声音，温柔的动作。 肖暖迷迷糊糊地看着他，泪眼朦胧：“大叔，是你吗？大叔，你为什么要骗我？你救过我那么多次，你说过会保护我的，为什么要亲手将我推下深渊？我那么信任你，为什么？你知不知道，海里好冷、好黑、我好害怕……” 她如梦呓般呢喃，如铁拳砸在心窝。 霍厉霆的心碎成渣，每一口呼吸都是痛：“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的……” 他不断的道歉，不断亲吻着她的脸颊唇瓣安抚。 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不受控制的混乱，霍厉霆紧着肖暖身上的衣服，强撑最后一点理智，将自己的衬衣、西裤一件件脱下，全都裹到她逐渐冰冷的身体上：“小暖，对不起！你要活下去，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我说过，我欠你的，一定会还给你。这一次，我先把欠你的命还给你，其他的，下辈子、下下辈子，我再还给你……” 泪，顺着霍厉霆英俊苍白的脸颊落下。 他轻轻地吻上她的额头，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小暖，我们来生再见了！” …… 洪烈带着人赶到冷库，他输入肖暖的常用密码解锁，将钥匙插入孔中。 随着“咔嚓”一声，冷库的门缓缓打开。 刺目的白光中，所有人几乎是同时看到躺在地上那对紧紧相拥的男女。 男的几乎赤.裸，无声无息地躺在那里，仿佛已经死去。 女人在他怀里，时不时地抽搐两下，翕合的唇瓣发出极其微弱的声音。 “快，叫救护车。” 洪烈最先反应过来，急忙脱下自己的衣服将肖暖包裹住。 他想要推开霍厉霆，却发现他的双手如同已经被冰冻一样，紧紧地黏在肖暖身上，根本就掰不开。 ada一边打电话，一边招呼招呼其他人拿东西过来帮忙急救。 …… 医院，抢救室外。 洪烈看看腕表上的时间，又看看那盏“抢救中”的红灯，焦急地在走廊上来回踱步。 ada紧张地绞着双手，泪如雨下：“对不起，洪总！我真的没想到肖总和霍总会被困在冷库里。都怪我不好，其实我应该早点去找他们的。我以为他们有公事要谈，就没有多想。如果不是我粗心大意，如果我看到钥匙的时候，能打开门看看，他们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对不起，洪总！对不起……” “够了，别再说了。”洪烈以手捂脸，烦躁地顿住脚步：“暖暖不会有事的，她不会有事的！” 他像是说给ada听，但又更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白宇站在离抢救室最近的地方，仿佛那样他就能离三少、三少奶奶更近些。 他红着眼圈，强忍住眼泪，咬牙道：“三少也不会有事的！他们都不会有事的！” 送进去的时候，三少已经没有了脉搏和心跳，他听见医生说他们会尽力，却也看见医生眼底的无奈和惋惜。 白宇倚着门框，心里默默地祷告着：“老天爷，三少和三少奶奶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好不容易才能够重逢。求求您，求求您可怜可怜他们，让他们熬过这一关吧！如果你想要人的命，就把我的命拿去吧……” 他刚腹诽完这句，就觉得脖子一紧，一双有力的大手扼住他的衣襟，将他抵在墙上。 洪烈睁着猩红地眸子，恶狠狠地睨着他：“都怪你！你是怎么看着你们家三少的？他是病人就该留在医院，去基地添什么乱？如果不是他，暖暖怎么可能会把自己反锁在冷库里？” 白宇眸光一凛。 骂他可以，骂他的三少，绝对不行！ 他常年跟在霍厉霆身边，兼具保镖和助理的双重身份，满身都是腱子肉。 他抬手揪住洪烈的衣襟，同时胸腔发力一顶，便将洪烈撞了个趔趄。 随即他身体一转，便将还没反应过来的洪烈反抵道墙上。 他瞪着洪烈的眼睛，凶悍道：“我们三少去找我们三少奶奶，天经地义，关你这个外国鸟人屁事！” 洪烈听不懂鸟人和屁事，却也知道不是好话。 他是青白国的王子，是万人之上的人上人，何时受过这样地挟制和委屈。 但他更不能忍受的是，白宇称呼霍厉霆和肖暖为夫妻。 洪烈眸子微眯，眼里迸射出阴冷决绝地寒光，字字铿锵道：“我才是暖暖的丈夫，是她儿子的父亲！” 看他得意的表情，白宇怒火中烧，话冲口而出：“哼，就算你是三少奶奶现在的丈夫，那也不代表你是孩子的父亲。我们三少才是孩子的父亲！” 白宇话音落下的一瞬，整个等候区死一般寂静。 第117章 肖暖失踪了 ada震惊地瞪大眼睛，连哭都忘了。 白宇意识到失言，懊恼地捂住嘴，可话已经出口，收不回来了。 洪烈瞳孔骤缩。 果然，他们早就知道了。 但只一瞬，他就坚定了自己的立场，一把推开白宇，怒斥道：“胡说八道！云天是我的儿子，是我和暖暖的儿子！” 他眸子猩红，像是只要白宇敢再多说一个字，他就会扑上去杀了他。 白宇冷扫周围那些震惊地路人一眼，软下语气，勉强地点点头：“是是是，你说是就是，我就是随便猜猜，你高兴就好。” “什么叫我高兴就好？”洪烈明显感觉到他在敷衍，可内心却又无比渴望他们是真的不知道。 恰在这时，抢救室的门缓缓打开，一个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的医生走了出来。 “肖暖、霍厉霆的家属在不在？” “在。” “在。” 洪烈和白宇异口同声，两个人齐刷刷地迎了过去。 “医生，我太太怎么样？”洪烈急切开口。 医生温声安抚道：“肖暖没事。虽然入院时她的意识已经不清醒，但好在她身体得到保暖，所以身体机能方面没有问题。我们会派人送她去病房，等到她自然苏醒，就没问题了。” 白宇心提到嗓子眼：“那我们三少呢？” “家属请冷静。霍厉霆送来的时候，情况严重很多。经过我们的抢救，他目前的心跳呼吸都已经恢复，但他休克的时间太长，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我们暂时不能确定。稍后，我们会将他送到icu病房，时刻观察病人情况。” 医生说完，朝着两人点点头，转身回了抢救室。 白宇身体一软，扶着墙壁才没让自己倒下去。 活着，三少还活着！太好了，谢谢老天保佑！ 洪烈也暗暗松口气。 他私心里自然希望霍厉霆永远消失在暖暖身边，可如果霍厉霆就这么死了，暖暖一定会感激内疚一辈子，他不愿意！ ada捂着脸，哭得更加厉害。 不过这次是劫后余生的眼泪。 …… vip病房。 肖暖仰面平躺在床上，她双眸紧闭，脸色苍白，像个易碎的白瓷娃娃。 洪烈靠坐在床前的椅子上，为她捋顺鬓边的软发，心疼地握住她的手，喃喃道：“暖暖，你要醒过来，你要快点醒过来！” 她的手还有些冰凉，只有微微暖意证明她还活着。 洪烈吻过她的手背，拉着她的手紧贴上自己的面颊：“我会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眼前，蓦地闪过白宇的话，他眸色沉下，露出一丝狠厉：“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把孩子抢走，更不会让他们把你抢走。” 你是我的mermaidprincess，你是我的！ 念及此，洪烈闭上眼，深吸口气。 再睁开时，他黑眸中迸发出前所未有的精明和坚定。 他将肖暖的手小心地掖进被子里盖好，拿出手机飞快给查阿鹏发了条短信。 洪烈数着时间，预计查阿鹏应该已经读完短信，才拨通了他的电话。 电话那端，查阿鹏狐疑地看着短信内容，正想着要不要打电话过来问，就看到屏幕上跳出洪烈的来电，连忙恭敬地接起：“殿下。” “按照我的短信内容办，立刻马上。” 郑重的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言落，那边已然挂断电话。 查阿鹏盯着手机屏幕，要不是通话记录确实是显示洪烈的来电，他几乎要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 他们乐观开朗，待人和善的三王子殿下，什么时候用这种语气跟人说过话？ 查阿鹏顿觉情况盐严峻，再不敢再有半分迟疑，马上按照短信指示开始安排。 病房里。 洪烈放下手机，再次握紧肖暖的手，浅吻上她的手背，柔声道：“暖暖，为了你和云天，我绝对不能冒一点风险。我不允许任何人从我身边带走你们，任何人都不可以！” …… icu病房。 霍南山和白雪如站在外间，隔着玻璃看着病床上的霍厉霆。 床头灯照出男人苍白消瘦的脸，他的身上连着各种各样的仪器，每一样都无声地说明他现在的身体情况非常危险。 白雪如捂着嘴，低低地抽噎着：“都怪那个肖暖，她不回来，我们阿霆好好的。她一回来，我们阿霆就出事。难怪温振东嫌她不祥，当年不肯要她，现在看来，果然是个扫把星。” 霍南山抚着玻璃，低声呵斥道：“够了，不许胡说。” “我哪有胡说？我说的都是事实！”白雪如理直气壮。 她抽出丝绢擦了擦眼角的泪，咬牙切齿道：“这些年，阿霆因为她的死已经过得很辛苦。可她呢？居然躲在国外逍遥自在。本来还以为她回来，阿霆知道她没死，心里也能好受点。可这个祸害，不但自己回来，还带了新的老公孩子回来。阿霆肯定是被她伤透了心，才会想不开……” “你闭嘴！”霍南山扭头，狠厉地打断道：“什么都不知道，就别胡说八道！这次出事，根本就是个意外。从前在西苑，肖暖就在照顾阿霆的身体。这几天阿霆住院，同样是肖暖在照顾，你这个做母亲的做过什么？有什么资格指责她？就算阿霆真的是为了她有个三长两短，那也是阿霆自愿的，你怪别人做什么？” 白雪如被吼得一愣，僵了几秒才委屈地哭出声：“你凶我干什么？我这还不是心疼儿子！反正你这个没良心的，看谁都比看阿霆亲。以前是小昊，现在又是这个肖暖！你什么时候站在阿霆的角度，替我们阿霆想过？哼，我算是看明白了。合着阿霆就是我一个人的儿子，跟你半点关系都没有！” 霍南山意识到失态，缓了缓语气安抚道：“你这又是什么胡话？我要是不关心儿子，能站在这里？我只是想让你安静点，阿霆已经这样了，我们就别再给孩子们添乱了。” “好心当成驴肝肺！” 白雪如瞪霍南山一眼，哭得越发伤心：“反正他们就是八字不合。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在一起准没好事！等阿霆熬过这关，我一定要让他们分开。” “阿霆的脾气，是你能管得住的？”霍南山无语，却也不再多说：“行了行了，别再哭哭啼啼了，让阿霆看见多晦气！” “晦气就晦气，你倒是让他起来看我啊！” 白雪如嘴上逞强，到底还是哽咽两声收住泪。 霍厉霆是她全部的希望，全部的未来，她可不能让他出事。 她心里暗暗打定主意：不管用什么办法，这次，她一定要让肖暖彻底从儿子身边消失！ …… 市郊，阴森的哥特式别墅。 幽暗地地下室里，只有两扇巴掌大的气窗漏进几缕稀疏月光，照出简易床上那个蜷缩的身影。 嘎吱—— 陈旧的铁门被人推开，外面明亮的光线一下子照了进来。 床上的人下意识打了个哆嗦，抬手挡了挡眼睛，才缓缓看过去。 逆光的阴影里，带着面具的男人驱动轮椅缓缓驶入，开口，语气不耐：“没死就给我滚起来。” 嘶哑的嗓音如风刀刮过耳膜，床上的人打了个寒颤，撑着虚弱的身体几乎是扑跪在男人脚边。 “boss，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求您，求您放过我！” 水米未进，宋菲儿甜美的声音已经完全沙哑。 她抬起头，脸上的妆已经完全哭花，几缕头发黏在惨白的脸上，形如鬼魅。 轮椅上的男人，嫌恶地后退半步，声音冷沉：“你运气不错，霍厉霆病危入院，现在正是你表现的好时候。希望这次，你不要再让我失望。” “不会、不会，我保证不会。” 宋菲儿眼里放出欣喜的光，忙不迭地保证，心却忍不住悬起。 为什么阿霆会突然病危？ 两支解药，难道肖暖那个贱人，一支也没有给阿霆用？ 男人就像看穿她的心思，冷冷道：“别在这里东想西想，赶紧把自己收拾干净过去。要是这次你再不能让霍厉霆对你死心塌地，就只能从这个世界消失。” 宋菲儿头皮一麻，连忙打起精神来：“明白、明白。我发誓，我这次一定会挽回阿霆的心，让他彻底爱上我。我会好好留在他身边，直到替您拿到您要的东西。” “呵，你有这个觉悟最好！”男人俯下身，目光阴恻恻地看她：“记住，这是你最后的机会！要是你再敢乱来，我会成全你，让你跟那个贱种一起下地狱。” 青面獠牙的面具配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宋菲儿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像是被冻住一般。 她牙齿打颤，哆哆嗦嗦道：“明白，放心，我这次一定不会搞砸的。” 他是来自地狱的魔鬼，是悬在头上的利剑，唯恐他改变主意，宋菲儿一刻也不敢多呆，撑着虚软的身体爬起来就往外走。 明亮的光线从门口照进来，宋菲儿却感觉不到一点暖意，只觉得身后那双藏在面具后的眼睛，正牢牢地盯着自己，迸射出逼人的寒气。 …… 夜深，人静。 霍南山和白雪如守在icu外间的沙发上，各自靠着一头打瞌睡。 房门被人轻轻推开，白宇轻手轻脚地进来。 “谁？”霍南山警醒地睁开眼。 看清是白宇，他又疲惫地靠回沙发上：“这里我们守着就行，你明天还要替阿霆去公司看着，先回去吧！” 白宇抿了抿唇，恭敬道：“多谢先生体恤。属下过来，是有事向您和太太汇报。” 白雪如打了个呵欠，不耐道：“阿霆都这样了，还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事，非要现在汇报？” 白宇尴尬而不失礼貌地赔笑：“抱歉，太太，是老夫人话吩咐属下务必传达给你们。” 他清了清嗓子，端出老夫人威严的架子，道：“老夫人说，三少奶奶能活着回来已经是不容易，她现在又是和三少一起出的事，说明他们之间的缘分还没有尽，希望先生和太太不要再掺和两人之间的关系。老夫人说，照顾三少和三少奶奶的事情，就全权交托给先生负责。希望这段时间，您二位都留在医院，别再乱走动，多费些心思，让三少和三少奶奶都能得到最好的照顾，都能平平安安脱离危险。” 他刻意将那个“都”字咬得很重，强调老太太关注的不仅是霍厉霆，还有肖暖。 白雪如翻了个白眼，冷笑道：“就那个女人，也配跟我们阿霆一样的待遇？” “你住口。还嫌事情不够乱？”霍南山瞪她一眼：“总之，妈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转向白宇时，换上缓和的表情，点头道：“好，我们知道了。辛苦你专门跑一趟，快回去休息吧！” “不辛苦，都是属下分内事。那三少和三少奶奶，就拜托先生太太了。” 白宇躬了躬身，礼貌地退出病房。 霍南山扭着僵硬的胳臂腿起身，看了看病房里的霍厉霆，转头对白雪如道：“你在这里盯着，我过去看看肖暖。” 白雪如心里窝了一肚子火，噌地站起来：“看什么看，那个扫把星有什么好看的？你护着她，妈也护着她，我们霍家上辈子到底是欠了她多少啊？” 霍南山不悦地蹙眉，懒得跟她多说，抽身径直往外走。 “我说不许去！” 白雪如咬牙，一把抓住霍南山的胳臂：“那个祸害，真死了才好呢！你难道忘了她假死的这些年，把阿霆都害成什么样子了吗？现在大家好不容易适应，她又突然冒出来，而且这才回来几天，就把阿霆害成这个样子，活着也是害人精，不如死了干净！” “你住口！”霍南山的耐心耗尽，抬手一巴掌扇在白雪如脸上 啪地一声脆响。 白雪如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霍南山：“你打我？你居然打我？” 她的眼睛迅速泛红，满脸都是被辜负的心酸。 “我这是为你好！”霍南山气结：“她是阿霆喜欢的人，是妈疼爱的人，这些话要是传到他们耳朵里，你这个霍家大太太还想不想当了。” 白雪如瘪着嘴愤怒道：“那有怎么样？那你就该动手打我？那你就能动手打我了？” 霍南山被她吵得脑袋疼，不耐烦地甩开她的手：“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我去看肖暖了。” “你不许去！”白雪如快步挡在门口。 霍南山眸子一凛：“干什么？你还想挨打？” 白雪如凄然一笑，眼泪扑扑簌簌地往下落：“霍南山，我跟你几十年，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你啊！可真是个没良心的！” 她委屈巴巴地嗔道：“肖暖到底是女人，你一个大男人过去看算怎么回事？敢大大方方地看吗？要去当然是我去啊！” 霍南山反应过来，松口气，连忙缓和语气哄道：“哎，对对，这次是我不对。还是你识大体，你赶紧过去看看，回头我再郑重地给你赔礼道歉。” 白雪如捂着脸，吸了吸鼻子又瞪霍南山一眼，才扭着腰出了icu病房。 她按照楼层指示，一路来到肖暖住的vip病房前。 刚在门口站定，房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带着口罩帽子，全副武装的护士从里面走了出来。 护士上下打量白雪如两眼，公式化道：“您是哪位？有什么事吗？” 外人面前，白雪如端着自己的贵妇架子，笑得雍容大方：“哦，我是肖暖……家属，过来看看她。” “哦。”护士点点头，却没有让开，反而挪了挪步子，将门缝挡得更严实些：“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病人已经休息，而且有她丈夫在旁边陪床照顾，女士您还是明天再来吧！” 白雪如原本就不想进去，一听洪烈在里面，眼里立刻翻出嫌恶：“行，那我明天再来。” 她完全没有多看病房一眼，转身就往回走。 护士关上病房门，看着白雪如消失在电梯口，才转身快速走进安全楼梯。 楼梯间里，光线昏暗。 护士上下看了看，确定没有人，才脱下口罩、衣服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她拿出手机，拨通预设好的电话号码，轻道：“搞定了，可以走了。” 护士台。 年轻的护士昏昏欲睡，听到闹钟响起，她才伸了个懒腰，拿着巡房记录夹起身，走向肖暖的vip病房。 她推门进去，拉开隔离帘，看到整齐如新的床铺，愣了愣。 咦，这间病房怎么没人？难道自己走错了？ 她皱眉，退出房间，核对房间号和手中的记录夹。 房号正确，名字正确，没错啊！ 小护士揉了揉眼睛，再次朝着病房里看去。 还是没有人！ 她陡然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病人不见了！ 意识到这个问题，小护士的脸色“唰”地惨白，她急忙掉头朝着医生办公室跑。 “不好了、不好了！vip房那个昏迷的病人不见了！” 她将办公室的门砸得咚咚响，很快张医生就开门出来，隔壁休息室轮休的周护士长和其他护士也被惊了起来。 “怎么回事？”张医生开口道。 小护士嘴唇哆嗦，急得快哭出来：“我不知道，我刚才去巡房，就发现人不见了。” “走，过去看看。” 张医生带头，一群人急匆匆地直奔肖暖病房。 然而房间里空荡荡的，床铺枕头都非常整齐，就像根本没人住过一样。 “怎么办？现在怎么办啊？” 小护士焦急地搓着手，人是在她值班丢的，她是要负责任的。 “别着急，先联系家属。”周护士长见多识广，冷静道：“看他们的穿着打扮，不像是付不起医药费逃单的人，看看是不是家属带出去了。” 小护士连忙按照登记上的紧急联络人，拨通洪烈的电话。 免提将女人机械化的声音扩大到所有人的耳朵里。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或不在服务区，请您稍后再拨！” 小护士赶紧又拨打了ada的电话，电话那端，同样传来机械化的提示音。 张医生面色沉下：“还有别的电话吗？” 小护士眼泪汪汪地摇摇头：“没有，只有这两个。” 张医生和周护士长对视一眼，同时看向走廊上的摄像头。 “我去监控室查监控。”周护士长自告奋勇。 张医生点点头：“好，那我就去主任办公室，通知主任。” 他想了想，又对其他人吩咐道：“留一个在这里值班，其他人悄悄去医院花园、食堂什么找找，看病人是不是出去了。尽量不要惊动其他人，有什么消息，立刻电话联系。” …… 翌日，天光微亮。 宋菲儿便领着保温桶出现在icu病房门口。 她穿着深蓝色的改良旗袍，搭配着白色针织小坎肩，衬得整个人端庄得体。 她站在门口理了理肩上的长发，又拉了拉衣服，才轻轻推门进去。 看到沙发上的白雪如和霍南山，宋菲儿立刻双手交叠在小腹，恭顺道：“霍先生、霍太太，早上好！” 衣着得体，举止端庄。 霍南山微微朝她点点头，继续低头看手机。 白雪如是个旗袍迷，见宋菲儿这身打扮，立刻添了几分好感，语气比平日里柔和两分：“你怎么过来了？” “我知道阿霆现在的情况不太好，想到你们肯定很担心，特意过来有什么能帮忙的。” 宋菲儿乖巧地回答道，将手中的保温桶放到桌上：“霍先生、霍太太，你们熬夜辛苦，我怕特意熬了些清喉润肺的糖水过来，你们尝尝。” 白雪如正觉得口干舌燥，看到宋菲儿将清润的汁水倒进碗里，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 宋菲儿瞥见，嘴角勾起一抹得逞地笑意。 呵，不枉她辛苦一晚上！ 但只是一瞬，她便恢复如常，恭恭敬敬将碗递到二老手里：“霍先生、霍太太，你们尝尝，如果觉得不满意就告诉我，我会改进的。” “恩，看着还不错。”白雪如端着架子，懒洋洋地接过碗，装腔作势地抿了一口。 清香扑鼻，甜而不腻，只一口就觉得喉咙舒服不少。 尤其是这丫头的态度，向来是伏低做小，可比肖暖好控制多了。 白雪如想着，心思又活络起来。 她又喝了一大口，笑眯眯地夸道：“恩，味道不错。小宋，看得出来，你是用了心的。” 宋菲儿低头羞涩一笑：“给霍先生、霍太太的东西，我怎么敢不用心呢？” 她顿了顿，语气中透出几分惆怅：“现在阿霆这样，我也只能要替他好好照顾你们。这样，阿霆才能专心养好身体。霍先生、霍太太，你们已经在这里守了一夜，不如接下来就把阿霆交给我吧？” 她抬眸的瞬间，眼底狡猾一闪而逝。 第118章 再也不会离开你！ 白雪如揉着酸疼的老腰，再看宋菲儿小心翼翼又乖巧地样子，心里越发满意：“好啊！” 她一边挑眉看向霍南山，一边啧啧夸道：“小宋，还是你对阿霆好啊！这么多年，你无名无分地跟在阿霆身边。无论阿霆怎么对你，你都是无怨无悔。现在知道阿霆出事，你不但第一时间赶来照顾，还处处尊重我们、为我们两个老人考虑，真是细致又体贴。可见阿霆当初选你，果然是没选错。” 霍南山眉头蹙了蹙，不耐道：“就你话多，好好喝你的糖水吧！” 言落，他并不看宋菲儿，随手放下只喝了两口的糖水，就起身到窗边去看霍厉霆。 白雪如翻了白眼，但当着外人面，她也不再说什么，只低头喝水。 宋菲儿看着霍南山的侧影，咬了咬唇。 呵，她还以为要进霍家最难过的是白雪如这关，没想到这个霍南山也不是善茬。 她佯装委屈地低下头，眸子精明地转了转，很快就有了主意。 宋菲儿起身，站到宽大的玻璃一侧，跟霍南山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隔着透明玻璃，她看着床上安静躺着的霍厉霆，眸子倏然一红。 她白皙纤长的手指，隔着玻璃轻轻临摹着男人的侧脸轮廓，心里说不出是心疼还是高兴。 心疼是不过一天时间，那么鲜活的一个人竟然只能躺在这里，等待一个奇迹。 高兴是他只有躺在这里，才能任由自己为所欲为。 否则，他一定会追着肖暖那个贱人。而她，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 宋菲儿吸了吸鼻子，想要强忍住眼泪，可一眨眼，晶莹的泪珠还是不可抑制地顺着眼角滚落。 霍南山侧头看她一眼，眉心微蹙。 宋菲儿眼角余光捕捉到他的视线，表情越发的楚楚可怜。 她的头抵在玻璃上，闭上眼，双手合十：“老天爷，求求你保佑阿霆快点醒过来！只要阿霆能好好活着，我愿意折寿十年、不、二十年。老天爷，求求你！阿霆已经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他不该再为那个人丢了性命。老天爷，求求你保佑阿霆……” 不远不近的距离，燕语呢喃的语气，刚好能让霍南山听个大概。 这样既显得情真意切，又不会过分刻意。 宋菲儿是真的想跟霍厉霆在一起，话是真的，眼泪也是真的。 霍南山看出她的真诚，眉头不由蹙得更紧。 她喜欢阿霆，阿霆喜欢的却是肖暖，而肖暖…… “哎！”念及此，霍南山重重的叹口气，双手背在身后，转身出了病房。 病房外，天色还有些黑沉。 霍南山漫无目的地闲逛活动筋骨，不知不觉就走到普通病区的vip部。 大堆医护人员聚集在一起，偶尔又几个人结伴从身边跑过，都是行色匆匆。 vip部的人相对普通病区人更少，这种画面难得一见，肯定是有大事发生。 霍南山疑惑地停下脚步，正好听见两个从身边走过的小护士在讨论。 戴眼镜的小护士道：“丢的那女的，就是和楼上icu那个霍氏集团帅总裁一起送来的。听说两个人被关在冷库里，全靠霍总把衣服都给了那女的，那女的才能活下来。没想到居然就这么悄悄被家属给带走了。” 短发小护士附和道：“是啊！我听周姐说，那女的和她老公，看着人五人六的，不像是没钱住院的人，怎么会情况稍微好点就出院了呢？” “谁知道呢？兴许就是因为有钱，看不上咱们医院？” “怎么可能？我们医院的医疗条件，可是全国首屈一指的。” 霍南山皱眉，拦住她们询问道：“请问，你们刚才说悄悄出院的，是住在vip病房的肖暖吗？” “对啊！”戴眼镜的小护士急切道：“您认识她？是她的家属吗？” 霍南山怔了怔，连忙撇清关系：“不是，只是认识。她情况怎么样？” 戴眼镜的小护士失望的“哦”了一声：“她出了抢救室情况就稳定了。医生说没有生命危险，身体的损伤也不大，只是需要静养观察，毕竟差点就深度昏迷了。可她家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连夜就给弄出院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没钱。” 以肖暖现在的背景，肯定不可能是经济原因。 霍南山心里想着，面上不动声色地追问道：“她身体状况，确定是没事吧？” 戴眼镜的小护士狐疑地看着他：“确定啊！不然医生怎么能让她住普通病房，而不是去icu或者加护病房？先生，您到底是不是患者家属啊？” “哦，不、不是。”霍南山摆摆手，放下心中大石，转身离开。 确定肖暖身体无碍，对老太太有个交代就行，至于她现在人在哪里，一定都不重要。 虽然他反对白雪如说那些刻薄的话，可当年因为肖暖小昊才有家不能回的事，他可还没忘呢！ 戴眼镜的护士看着霍南山的背影，嫌弃地撇撇嘴：“这男人看着挺有涵养的，连谢谢都不说一句，真没礼貌！” 短发小护士拉她一把，轻道：“别理他，就当是个神经病。走吧，咱们快去开会。” …… 天色亮起。 赵晓棠和黎磊赶到医院。 他们匆忙推开病房的门，却发现赵晓棠从朋友那打听来的，那间本应该住着肖暖的病房里，此刻正躺着个气息奄奄地老头，六七个家属围坐在旁边。 一个病人家属盯着他们，语气不善道：“你们找谁？” 黎磊护着赵晓棠，扫过众人，讪讪道：“我们找肖暖。” 离门最近的家属不客气地直接将他们推出病房：“出去出去，这里没有你们找的人。” 隔着门，黎磊和赵晓棠听见里面传来悻悻的说话声。 “还以为又来个分财产的呢！” “是啊，幸好不是。” 黎磊和赵晓棠对视一眼，确定是找错房间。 两人又敲开了相邻的几分病房，可还是没有找到肖暖的身影。 黎磊抓了把头发，调侃道：“赵医生，你不是说确定送来抢救的人是小暖么？怎么现在连个人影都没有？你不会是这段时间想见我，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故意诓我吧？” “就你？哼！” 赵晓棠冷笑一声，丢给他一个大白眼，抬步就往护士台走：“护士，请问这里是不是有个叫肖暖的病人？昨天晚上入院抢救，然后说是送到这边来了。” 护士撩着眼皮，上下打量着眼前这对男女，语气冷淡道：“是有这么个人，不过已经出院了。家属偷偷摸摸接出去的，她助理早上刚来办完手续交完费。真是奇了怪了，又不是没钱，跟做贼似的，搞得我们全科室的人都没睡，差点把整个医院都翻遍了。” 赵晓棠怔了怔，什么鬼？ 不就是意外住院么？ 搞得这么神秘，根本不像小暖的性格啊！ 她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礼貌地跟护士赔笑道谢，拉着黎磊就走。 黎磊听见护士的话，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咱们现在去哪儿？” “能去哪儿？当然是先去她家啊！” 赵晓棠一边说，一边摸出手机拨打肖暖的电话，可那边传来机械的关机提示。 她又打了洪烈的电话，还是关机提示。 她甚至拨打了云天的儿童手表，同样是关机。 见她面色凝重，黎磊表情也跟着严肃起来，将车子开得飞快，直奔肖暖在锦湖湾的别墅。 …… 别墅门口。 黎磊刚将车滑停，赵晓棠已经风风火火跳下车，冲上台阶对着门就是一顿猛拍：“小暖、洪烈，你们在不在？” 黎磊摇头过去，拉着赵晓棠的手按下门铃：“小暖刚出院，说不定在静养，你轻点，别吓着她。” 温热的掌心覆上手背，赵晓棠心脏有一瞬悸动。 但只一秒，她便回头狠睨黎磊一眼，嫌弃道：“你懂个屁！小暖昨天是个霍厉霆一起入院的，我听抢救室的师姐说，两个人当时抱在一起，分都分不开。虽然是被关在冷库，为了活命。可你说你要是洪烈，你会怎么想？“ 黎磊脑海中下意识闪过赵晓棠跟其他男人拥抱的画面，只一秒，他就觉得头皮发麻，怒火中烧，可嘴上却逞强地道：“找小暖就找小暖，你拿我打什么比喻！再说，我是那种心胸狭窄的人吗？” 赵晓棠无语，懒得再跟他多费口舌，“哐哐”将门砸得山响。 “洪烈、肖暖，开门、快开门！” 良久，他们也没敲开门，反而招来物业。 “小姐、小姐，请冷静！” 物业经理笑得客气又戒备：“再这么敲，您的手该坏了！而且他们家没人，你们再怎么敲，门也不会开的。” 赵晓棠担心肖暖，语气里透着几分焦急：“什么意思？你看见他们走的？” 物业经理点点头：“是啊！今早天刚亮那会儿，我看着洪先生带着行李箱出的门。他说他们要出门一段时间，还委托我们帮他打理房子周围的绿化呢！” “那他说什么时候回来了吗？”黎磊追问道。 物业经理摇摇头：“这个倒没有。” 黎磊心一凉，转头看向赵晓棠，赵晓棠也是满脸诧异。 tn疫苗的事还没有解决，那么多志愿者还在医院里躺着，小暖不可能会突然离开的？ 唯一的解释，是洪烈强行带走了她。 物业经理看看两人的表情，赔笑道：“二位，我知道的已经全告诉你们了。麻烦你们别再敲门了，伤着自己不好，影响周围的邻居也不好。” 这独栋别墅，能影响到谁？ 赵晓棠心里窝火，下意识想怼，最终还是不耐地摆摆手：“行，知道了，我们马上就走。” 言落，她抬步就往车边走。 黎磊朝物业经理道谢，连忙快步跟上，建议道：“要不，我们再去幼儿园看看？这样就能确定他们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打算。” 赵晓棠想想，点点头：“恩，现下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两人迅速上车，直奔青藤幼儿园。 幼儿园。 院长听完两个人的来意后，温柔地解释道：“哦，是这样啊！其实洪先生几天前就已经来给云天小朋友办理过退学手续了。今天早上云天小朋友正式来跟大家告过别，洪先生就带他走了。” “几天前就确定要退学了？”赵晓棠吃惊道。 黎磊嘴角抽了抽：“他、他不是才入校没几天吗？” 院长笑得慈眉善目：“是啊！我们也觉得很奇怪，还以为是我们哪里做的不好，但洪先生说是因为他们的私人原因，可能会离开锦城，所以给孩子办了退学。” 赵晓棠暗松口气。 这么说来就跟霍厉霆、跟昨晚的意外无关，他们一家人早就计划好要走了。 可是，为什么上次见小暖的时候，她什么都没说？ 而且她当时的样子，明明对未来在国内还有很多计划，应该会停留很长时间的。 黎磊拽了拽走神的赵晓棠，两个人向院长道谢离开。 回到车上。 赵晓棠愁眉深锁：“我还是觉得这件事哪里不对，感觉怪怪的。” 黎磊扶着方向盘点点头：“恩，我也有这个感觉。小暖好不容易才回来，就算她真的有计划离开，也不可能完全不通知我们啊！而且她一向把病人看得比自己重要，医院那么多志愿者没有痊愈，她怎么轻易离开？” 两人越说越觉得蹊跷，可一时又理不出头绪。 “不行，我还是打电话去她公司问问。她总不至于连公司都不要了吧？” 赵晓棠说着，拿出手机拨通ada的电话，之前沟通tn和医院合作的细节，她们联系过几次。 很快，电话那端就传来ada公式化的问好：“赵医生，你好！” 总算有个能联系上的了。 赵晓棠舒出口气，开门见山道：“你好！ada，我想问问你知不知道小暖去哪里了？哦，就是你们肖总。我刚去医院没找到人，到他们家里也没看到人，物业说他们一早出远门了。你知道他们是去哪了吗？” “知道。”ada爽快道：“肖总昨晚的确是昏迷入院，但是今早洪总就带她回青白国了。洪总说那边的医疗条件和环境都更好，更利于肖总身体恢复。” 赵晓棠震惊：“小暖也同意？tn的工作她都不管了？” ada淡笑：“赵医生请放心，肖总的所有工作现在已经全权委托给公司的管理团队，保证不会影响到公司的正常运作。另外跟贵院的合作，我们也会按照计划继续推进。” 赵晓棠无语，她的重点不是这个啊！ 她想了想，又道：“那小暖在青白国的联系方式你能给我一个吗？或者你们洪总的也可以。” “抱歉！赵医生，这个属于洪总和肖总的隐私，我这个做下属的实在没有权利透露。你们可以尝试拨打现在的号码，或者通过其他通信软件联系他们。” ada疏离而不失礼貌道：“赵医生，我这边还有事情要忙，那就先这样，再见！” 听着电话那端传来“嘟嘟”的忙音，赵晓棠和黎磊再次陷入大眼瞪小眼地尴尬局面。 片刻，黎磊深吸口气，安慰道：“没事，只要小暖好好的，总能联系上。我马上给她的各种id留言，就像她以前在青白国那样。她只要上网，就知道咱们在找她。” 赵晓棠重重地叹口气，颓丧地靠在椅背上：“现在也只有这个办法了。真是烦！小暖这才回来多久，我总觉得是那个洪烈在从中作梗。” 黎磊拿去笔记本电脑，一边操作，一边替洪烈解释：“你也别这么说，我觉得洪烈对小暖挺好的。咱们可以不相信洪烈，但不能不相信小暖的眼光吧！可惜咱们对青白国那边的了解太少了。今天这事看起来的确是很仓促，但也能变向说明洪烈很担心小暖的身体，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关心则乱吧！” “但愿吧！” 赵晓棠叹气，心里默默祈祷道：小暖暖，你可一定得好好的啊！姐妹可再也不能承受一次失去你的痛苦了。 …… 医院，icu病房。 家属探视时间。 宋菲儿换上防护服，忐忑地跟着护士走进病房。 看到床上沉睡的男人，她的心一阵激动。 护士边核对着仪器上的数字，便轻声提示道：“家属，你可以跟病人说说话，轻微抚触他的身体，但切记不可大动作或者大声说话，病人的身体状况现在还不稳定。” “恩恩，明白明白。” 宋菲儿忙不迭地点头，防护口罩和防护帽子下只露出一双盈盈的眼睛。 护士确认各项指数稳定，便退出了病房。 宋菲儿这才在床边的椅子上落座，用颤抖地指尖轻轻摸索过男人宽厚的大掌，冰凉的、粗劣的，却是完全没有反抗。 片刻，她大胆地将自己的手塞进他的手掌中，佯装自己正被他紧紧握着。 她闭上眼，满心都是愉悦。 “阿霆，你是我的了，你终于是我一个人的了。”她低低地呢喃着，双手紧紧握住那微凉的之间：“阿霆，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对你，再也不会离开你！我们会在一起，永永远远地在一起……” 霍厉霆的意识陷在无边无际地黑暗里，他茫然四顾却找不到任何出路。 忽然，他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在一遍遍地说着再也不会离开、要永永远远在一起…… “小暖，是你吗？小暖……” 黑暗中，霍厉霆循着声音的方向，拼命奔跑。 他努力的睁大眼睛，急切地喊着：“小暖？小暖。小暖……” 倏然，他的眼睛一下子睁开，眼前是一片刺目的白光。 宋菲儿正贪婪地摩挲着霍厉霆的手，享受着这难得的片刻温存。忽然，她的手背一紧，整个手真的被霍厉霆结结实实握住。 她连忙抬头看去，果然看到床上的男人睁开眼。 他的眸光深邃，迷茫而又渴望地扫向四周，像是在找什么。 宋菲儿心中大喜，连忙按下床头地呼叫铃：“医生、医生，他醒了、他醒了。” 宋菲儿眼里闪着欣喜地泪花，她一手握着霍厉霆的手，一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颊，声音软糯：“阿霆，别怕，我在呢！我会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霍厉霆循着声音收回茫然的视线，在认出宋菲儿那双眼睛的一瞬，迸射出锐利的光：“怎么是你？” 他的嗓音嘶哑，虚弱地抬不起手推开她，却还是固执地偏过头，避开宋菲儿的手，冷冷道：“别碰我！” 宋菲儿的笑僵在脸上，眼中喜悦的泪凝成点点寒光。 但旋即，她就轻笑起来，语态娇嗔：“当然是我啊！不然你以为是谁？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霍厉霆睨着她，语气冷沉：“小暖呢？” 果然，他的心里眼里都只有那个贱人！ 宋菲儿恨得牙痒，面上却不动声色地敷衍道：“她？当然是在她那里呗！你放心，她有老公照顾，好着呢！倒是你，为了救她，差点把命都搭进去。医生说你要好好休息，不然以后……” “我再问你一次，她到底在哪？”霍厉霆不耐地打断道。 宋菲儿抿着唇，眼里迅速泛起委屈的泪，像是被吓住般一言不发，只红着眼看他。 霍厉霆墨色的深瞳中翻涌起滚滚怒意，他强撑着虚弱地身体坐起，扯下身上的监测仪器和输液针。 病房里顿时响起刺耳的报警声。 医护人员本就在赶来的路上，闻声飞快地冲进来，将霍厉霆按住：“霍先生、霍先生，您别激动，有话好好说！您现在的身体非常虚弱，绝对不能下床。” “小暖在哪里？跟我一起被送进来的那个女人在哪里？”霍厉霆反握住医生的胳臂，眸子里全是急切的光。 医生连忙安抚道：“她很好。她的情况非常稳定，昨晚入住的就是普通病房，今早已经被家属接出院了。” 霍南山和白雪如闻讯赶到病房，正好听到医生的话。 霍南山急忙附和道：“是啊，阿霆，肖暖的情况比你好多了。一大早就被老公孩子接回家了。” 老公？孩子？ 霍厉霆握着医生胳臂的手一紧，眼神瞬间从疑惑到愤怒：“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明明记得，她亲口说，这次她再也不会走了！ 第119章 软禁 霍厉霆冷冷地扫视过众人，充血的眸子如同发怒的雄狮，嗜血森寒。 病房里，气温骤降，所有人噤若寒蝉。 霍南山下意识看白雪如一眼。 白雪如又气恼又无奈，只能硬着头皮上前一步：轻斥道：“阿霆，你冷静点。她可是实实在在结了婚嫁了人、跟别人生了儿子的。她跟自己的老公儿子回家，有什么问题？” “不是！她不是！”霍厉霆嘶吼着。 云天不是洪烈的儿子，是他霍厉霆的！ 但这话，霍厉霆没有说出来，他甩开医生的手，翻身下床。 可他的身体实在太虚弱，只是个转身的动作，便觉得眼前一花，整个人朝前栽倒出去。 众人连忙手忙脚乱地将他扶上床躺下。 霍厉霆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深眸中的冷光依然坚定：“不可能，她不可能走！” 白宇站在病房外，听着男人声嘶力竭的嗓音，心如刀绞。 他咬咬牙，推门进去，狠心道：“三少，她真的走了。不但是出院回家，还是离开锦城、离开z国。今天一早，洪烈就安排了私人飞机，他们举家回了青白国了。tn的工作，医院那些志愿者，他们统统委托给了tn集团的管理层。” 白宇的眼圈有些泛红，。 万万没想到，三少刚救了三少奶奶的命，三少奶奶竟然就这样丢下昏迷的三少走了。 肖暖果然是肖暖，再不是当年那个把三少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三少奶奶了。 病房里的人，俱是一惊。 但很快，每个人脸上都有了细微的变化。 宋菲儿强忍着笑意，嘴角微抽。 贱人走了！贱人终于走了！以后，阿霆就是自己一个人的了！ 白雪如和霍南山心头大石落下，两个人相视一眼，眉头同时舒展开。 霍厉霆看着白宇，失望、不敢置信…… 各种复杂的情绪在他的眼眶里充斥蔓延，最后全部凝结着幽冷的愤怒：“她怎么可以！” 短促的五个字，似从牙缝中挤出。 他急促地喘息着，再次强行从床上坐起来：“马上替我安排私人飞机，我要去青白国。” “不行，绝对不行。” 医生焦急地阻止道：“霍先生，您现在的身体状况非常差，别说是长途跋涉，就算是轻微的走动，都可能对您的身体造成二次伤害。这些伤害都是不可逆转的，一旦发生可能永远无法恢复，所以我们建议您卧床静养，不要到处乱跑。” “走开！我要找到她，我必须要找到她！” 霍厉霆不理会医生的阻止，挣扎起身。 宋菲儿连忙用身体挡住他：“阿霆，你听医生的话。她既然走了，说明根本不在乎……” “滚开！”霍厉霆抬眼睨过去，眸光凌冽如刀。 宋菲儿没说完的话，吓得在喉咙里滚了两滚，尴尬地咽了回去。 白雪如皱眉，袒护道：“阿霆，小宋也是为你好，她是担心你，你怎么能这么对她呢？” 霍厉霆没有回答，他扶着床沿，深吸口气：“白宇。” 低沉沙哑的嗓音，不怒自威。 白宇会意，连忙过去扶他。 霍南山的目光沉了沉，正要上前阻止，医生先一步急道：“霍先生，请您冷静，别让我们为难。” 霍厉霆握着白宇的青筋暴起，脖颈处也隐隐泛红。 他竭力控制愤怒，可心里那团火还是不可抑制地烧了起来：“走开！” “胡闹！” 一道沧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打破病房内紧张地气氛。 众人扭头，就看到丁姨正扶着霍老太太进来。 霍老太太满头银发微卷，蓬松整齐地别在耳后，精神矍铄，面色威严。 “要么你自己冷静，要么就让医生给你打安定，帮你冷静。你自己考虑清楚。” 五年多，整整五年多，霍厉霆都没有这样面对面的、近距离的见过老太太。 他愣怔地看着她步步走近，眼里像是被人揉进一把沙子，又酸又涩。 他扶着白宇的手缓缓松开，眸子里的猩红慢慢褪去。 众人见状，瞬间松口气，恭敬地向老太太问好。 霍老太太朝着声音的方向微微颔首，由着丁姨扶着在床前的椅子落座。 霍厉霆也被白宇重新扶上床。 丁姨这才招呼众人退出房间，将空间完全留给祖孙俩。 临出门前，宋菲儿回头深看了老太太一眼。 刚才所有人向老太太问好，老太太都点了头。 只有她问好的时候，老太太连头都没转一下。 看来想要彻底融入霍家，这个老不死的老太婆，才是最大障碍！ 病房外，有丁姨守在门口，谁也不敢偷听。 病房内，霍老太太灰蒙蒙地眸子朝着霍厉霆的方向，语气严肃道：“你到底什么意思？五年了，现在想去追了？” 不等霍厉霆开口回答，她便跺着拐杖道：“晚了！小暖是很好，但她已经结婚，跟别的男人孕育了自己的孩子，她过得很幸福。你现在再去，那不是痴情，是坏！是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我们霍家，不出这样的不肖子孙！” 霍厉霆看着老太太颤抖的白发，松弛的面颊，声音虚弱却坚定：“奶奶，那不是别的男人的孩子。” “什么？”霍老太太正在气头上，一时没听见：“什么不是别的男人的孩子？” 霍厉霆看着她的脸，一字一顿道：“云天是我的儿子，是我和小暖的儿子。” 霍老太太拄着拐杖的手一紧，灰眸圆睁：“你确定？” “我确定。”霍厉霆郑重道：“白宇做过亲子鉴定，小暖也亲口承认。云天，是我跟她的儿子。” 霍老太太倒吸了一口凉气，沉默下来。 霍厉霆缓和语气：“奶奶，就算她真的爱上别的男人，但云天是我们霍家的血脉。您能允许我们霍家的血脉流落在外？如果她坚持要走，可以。但儿子，我必须要找回来。” 霍家的血脉，自然不能流落在外，否则将来到了地下，她如何跟霍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可那个人是小暖啊！是她想当亲孙女一样疼爱的孩子，母子连心，她又怎么舍得硬生生拆散他们呢？ 霍老太太摩挲着拐杖上的龙头沉思，良久才缓缓开口：“就算那孩子真是你和小暖的儿子，是我们霍家的曾孙，但以你现在的情况，最重要的还是先养好身体。你要是落下什么病根，就算把他们、把孩子找回来，你又要怎么照顾？”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何况我看那位洪先生，也不是普通人这么简单。” 提到洪烈，霍厉霆眼眶又迅速泛红。 他咬着后槽牙，声音冷沉：“不管他是什么人，我都要把他们找回来。” 霍老太太虽然看不见，却能感觉到他的愤怒。 她蹙眉，无奈地摇摇头，转头冲门外道：“白宇。” 白宇正忐忑地等在外面，听到老太太的声音，连忙进去，恭敬道：“老夫人，有什么吩咐？” 霍老太太直言道：“据你所知，那个洪烈到底是什么背景？” “回老夫人的话。根据资料显示，那位洪总是tn集团的最大股东。据说在青白国有些皇室背景，但具体情况我们也不能确定，只是基于青白国皇室控制国内大部分医药产业得出的推论。” 白宇顿了顿，又补充道：“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安排私人飞机带着三……肖总出国，实力和背景应该都不容小觑。” “恩。”霍老太太点点头：“既然这样，那就找几个信得过的去一趟青白国，不要惊动他们，只暗中把事情查清楚即可。一来看看这位洪先生到底是什么背景；二来也好好了解下小暖这些年在那边到底经历了什么。等情况都确定清楚，再决定什么时候找他们谈、怎么谈。找个好的切入点，不至于这么横冲直撞。”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白宇暗暗给老太太点赞，连忙点头应下：“是，属下马上去办。” 等到房门重新关上，霍老太太才再次转向霍厉霆的方向：“现在知道错了？” 她的面色松弛下来，调侃着透着心疼。 霍厉霆低下头，闷闷道：“早就知道了。” 这回，他倒是回答得老实，可见是真的后悔了。 霍老太太叹口气：“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当年为什么只顾着照顾宋家那个丫头，还要搬出西苑让小暖伤心了吧？” 霍厉霆迟疑片刻，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苍凉：“那件事，她说她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凶手。” “什么？”霍老太太惊愕。 虽然没有说明，但她还是第一时间意识到“那件事”指的是十几年前那桩悬而未决的命案。 那件事，是霍厉霆内心深处最深的阴影，甚至比当年的车祸，更让他心灰意冷。 霍老太太深吸一口气：“那到底谁是凶手？” 霍厉霆摇摇头，想起老太太看不见，又解释道：“不知道。当年宋菲儿车祸落水失忆，至今她都说自己没想起来。” “你当初搬去南郊别墅照顾她，就是为了刺激她尽快恢复记忆？”霍老太太问。 霍厉霆沉闷地“恩”了一声。 他以为她的记忆会很快恢复，可结果却是妻离子散…… “呵！”霍老太太摩挲着龙头拐杖，冷笑一声：“这丫头，有点东西。” 她顿了顿，沉声道：“这件事，你别再管了。我会找人查清楚，给你、给小暖一个交代。至于你，当务之急是先养好身体，然后在不影响公司运作的前提下，把小暖和孩子找回来。” 见她松口，霍厉霆也松口气：“好，谢谢奶奶！我一定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照顾公司。” 霍老太太欣慰地点点头：“你知道就好，那奶奶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她杵着拐起身，丁姨隔着玻璃看见，立刻推门进来搀扶。 霍厉霆看着两位老人鬓边的白发和越发佝偻的身形，眼眶一热：“奶奶，等我出院，能不能去您那吃饭？” 丁姨面上一喜，紧张地握了握老太太的手。 霍老太太步子微顿，却没有回头，淡定道：“能。到时候，带他们一起回来。” 这个“他们”，无需言明，自然是指肖暖云天。 霍厉霆垂在身侧的手收拢，攥紧被褥，郑重道：“好。” 他会把他们都找回来，然后一家团聚。 …… 青白国，皇宫。 寝殿内，肖暖独自披衣站在窗口，看着远处细浪翻腾的海湾。 皎洁的明月缀在漆黑的天幕上，几个稀疏的星子点缀在侧。 她的手抚着熟悉的雕花窗框，心里腾起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感，就像她第一次在这里醒来的时候。 侍女沙丽去换温水给肖暖擦脸，回来就看到离在窗边的身影，吓了一跳。 她急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取下衣桩上的披风过去，小心翼翼将肖暖裹住：“夫人，您醒啦！晚上湿气重，小心别受寒。” 沙丽激动道：“奴婢马上去请殿下。” “不用。”肖暖反握住沙丽的手，温声道：“时间很晚了，等天亮再通知他吧！我睡了几天了？” 沙丽被紧紧拽着，只能暂时打消那个念头，如实道：“从您回来就一直睡着，到今天已经三天了。” 三天？ 肖暖皱眉，太阳穴隐隐作痛。 她抬手轻轻地按下两下：“麻烦你帮我把我的电脑拿过来，我想看看。” 沙丽为难地摇摇头：“抱歉，夫人，殿下特意叮嘱过，您现在身体虚弱，不能让你工作，只能好好休息。夫人，这里风大，奴婢还是扶您到床上休息吧？” 肖暖神色微冷，语气沉下：“不用。既然你有命在身，那我自己去书房就是。” 言落，她抽身就走。 沙丽连忙拦住：“不行啊，夫人，万一您有什么事，殿下同样会责罚奴婢的。” “没事，我自己一力承担。” 肖暖耐心解释，再次绕过她离开。 寝殿大门边，洪烈听见二人的对话，默默攥紧了拳头。 她果然，是舍不得那片土地的。 只是不知道她真正放不下的，是那个人，还是那些事…… 旋即，他的手掌松开，赶在肖暖走出来之前，快步走了进去。 “暖暖，你醒了！” 他望着她，眼里全是欣喜的光新：“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叫医生过来看看？” 他握着她的手，几乎没有给她反抗的机会，便将她拉倒床边坐下：“医生说，你要多躺多休息，不宜四处走动。” “我知道，我没事。”肖暖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温声解释：“我睡了这么多天，刚才只是站了一会而已，你不用这么紧张。而且，我真的很想知道，那天后来到底发生什么事？” 洪烈摆了摆手，示意沙丽出去，才轻道：“你是想知道霍总的情况吧？” 他的话很直白，隐隐透着几分怒气，肖暖听的出来。 她迟疑了一瞬，还是坦然地点点头：“是。毕竟，那天是他救了我。” 是啊，那天在她的身边的人，是他啊！ 洪烈垂下眼睑，敛住眼底那一抹不可抑制地嫉妒，柔声道：“你放心，他没事。他第二天就醒过来了，也没有伤到哪里，只是需要静养而已。” 肖暖看着他，并不说话。 她是医生，只要回想那些细节，就能知道霍厉霆当时的情况，比她可要严重许多。 洪烈拗不过她，只得无奈地叹口气，朗声对门外吩咐道：“沙丽，去把夫人的手机和电脑拿过来。” 很快，沙丽就将肖暖的电脑、手机送进殿内，然后又静默无声地退了出去。 洪烈将东西放到床上，绅士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肖暖感激地笑笑，没有避讳洪烈，直接打开来。 然而不管是电脑还是手机，上面的网络信号显示都是灰暗的“x”。 “怎么会这样？”她皱眉，狐疑地看向洪烈。 洪烈认真地看了看，抿唇摇摇头：“我也不清楚，看起来像是网络不稳定。不如你先休息，明天起来再看？” 肖暖的眸色沉了沉，却也没再多问：“也好。” 她将手机和电脑放到一边，随口道：“对了，回来这几天，云天怎么样了？他还习惯吗？” 洪烈见她不再追问，暗松口气，点点头：“恩，他很好。今晚早早在母后那边睡下了。不过，他每天都有过来看你，跟你说话。” 想到云天乖巧的样子，肖暖嘴角舒展出一抹笑意：“那就好。时间不早，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她说着，掀开被子躺了进去，自嘲道：“医生说的没错，果然起来这么一会，就感觉有点累了。” 洪烈悬着的心，彻底放下，脸上终于绽出轻松的笑意：“好，那你快睡，等你睡着我就走。” “好。” 肖暖淡笑，安然地闭上眼睛。 很快，她身体就放松下来，呼吸变成均匀而绵长。 洪烈轻轻地替她掖好被角，这才安心地离开。 殿门外。 洪烈负手而立，语气严肃地吩咐道：“好好照顾夫人，把手机和电脑都收起来，别让她碰，知道吗？” “是。”沙丽恭敬地向他俯身。 寝殿内，大床上。 女人紧闭的眸子倏然睁开，水眸中迸射出精明的光。 …… 医院，vip病房。 霍厉霆半坐在病床上，黎磊和赵晓棠并肩立在床边。 黎磊将赵晓棠紧抱着怀里的资料抽出来，放到霍厉霆手里，重重地敲了敲：“这些，可都是我的心血，你好好看。” 赵晓棠盯着，眼里流露出不舍：“这是我们能查到的全部关于小暖和洪烈在青白国的信息，你可千万争点气。” 如果不是这么多天完全找不到小暖的踪迹，她是绝不会答应黎磊把这些资料拿出来，找霍厉霆一起商量的。 “放心。” 霍厉霆给他们给安心的眼神，打开文件夹快速浏览起来。 很快，他就找到其中的关键：“这些，都是小暖曾经在青白国上线位置的ip地址，如果锁定这些地址，就能确定她在那边大致的活动范围。” 黎磊点点头：“是这个意思。但如果你有这些地址，我相信以你的分析能力，锁定出的地址应该比我更详细。” 赵晓棠悄悄拧了黎磊一把，嫌弃道：“你干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黎磊无语，压低声音解释：“你不懂，他真的比我厉害嘛！难道，你不想快点找到小暖？” 赵晓棠撇撇嘴，不再说话。 霍厉霆不动声色扫过两人的样子，合上文件夹道：“真没想到，小暖连你们也瞒得这么紧。” 赵晓棠不悦地翻了个白眼：“那还不是因为你，她肯定是怕你威胁我们，找我们的麻烦。” 霍厉霆自嘲地勾唇：“我要是真能做到那个份上，还会让别人在眼皮子底下把我自己的儿子带走？” 黎磊一愣，下意识看向赵晓棠。 赵晓棠也正看向他，无辜地耸耸肩，竭力用眼神撇清关系道：不是我说的。 黎磊也用眼神无声道：也不是我啊！ 好一会儿，两个人才讪讪地看向霍厉霆：“你都知道了？” 霍厉霆淡漠地点点头。 他能忍住没出手干扰小暖的生活，应该也挺不容易吧！ 这样想着，黎磊的心先软下来：“哎，其实我也觉得，按照小暖的性格，做事情根本不会这么没交代。当年她活下来，这么多年不敢正当光明跟我们联系，现在突然回来又突然离开，我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赵晓棠附和道：“我也觉得。小暖暖就算不联系我们这些朋友，但总不至于外公外婆都瞒着吧！我现在都没敢告诉他们，小暖又失踪了。” 霍厉霆挑眉：“你们是说，她可能有什么难言之隐？” 黎磊点头：“对。而且还有件事很奇怪，那个洪烈的资料，我各种翻墙内网外网，能找到的资料少之又少，好像整个青白国除了他是tn大股东那点信息，别的什么都找不到。我从来没遇到过一个人的资料，像他这么难查的。” 霍厉霆靠着床头，眸色凝重起来：“这么说来，小暖隐瞒大家这么多年，或许都跟这个洪烈的身份有关？到底是什么危险人物，需要藏得这么深？” 想到肖暖此刻可能正面临危险，受制于人，霍厉霆便觉得自己一刻也等不下去：“我马上让人安排，我会亲自去青白国，把她找回来！” 第120章 我们是一家人 赵晓棠抿着唇轻笑，调侃道：“别说得你好像是要去救小暖脱离苦海似的。她跟洪烈的感情，说不定比咱们想象的可好多了。” 她歪头回忆道：“我记得上次见面的时候，洪烈对小暖那才叫温柔呢！外形阳光帅气，举止大方得体，关键是还非常绅士，对谁都是笑眯眯的。啧啧，尤其是他看小暖那个眼神，现在想起来都还觉得齁甜！般配！” 她说着，上下打量霍厉霆几眼，嫌弃地撇撇嘴：“你再看看你，整天都像谁欠了你八百亿似的。你这哪像是诚心诚意去接人的，活脱脱就是去拆散别人幸福家庭的。” 霍厉霆面色一凛，深眸中立刻红芒乍现。 赵晓棠连忙抬手戒备：“诶诶，医生说你体内的pip还没代谢完呢！冷静、冷静！” 霍厉霆眼前蓦地闪过那日发病时误伤肖暖的画面，身体一僵。 垂在身侧的手缓缓紧握成拳，他垂眸沉声道：“放心，我不会打扰她。但是儿子，我必须带回来。” 呵，还不是看重人家母子连心分不开，这个狡猾地老狐狸！ 赵晓棠心里腹诽，面上却没再拆穿：“行行，只要你控制好你自己，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黎磊见他势在必行，笑嘻嘻地玩笑道：“霍总，你要是信得过，不如带我一起去啊！虽然我技术可能还是不如你，但保不齐在别的方面能给你打个下手，帮个忙？” 霍厉霆挑眉，认真地看着他：“如果你愿意，那是我的荣幸，求之不得。” 黎磊正色起来：“霍总，其实你不用这么客气。我知道，这些年其实你明里暗里都帮了我和晓棠、还有外公外婆很多。医疗那些投入不说，就说我和朋友创办的那家小传媒公司，幕后的大股东也是你，对不对？” 霍厉霆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蹙，旋即勾唇淡笑：“你怎么知道？” 黎磊摸了摸鼻子，沾沾自喜道：“你别忘了，我跟小暖的副业可都是黑客，虽然我技术不如你们，但要查到这点东西，也不算难。” 看两人这顿商业互捧，颇有珠联璧合旗开得胜的架势，赵晓棠有些着急：“我也跟你们一起去。” “不行。”黎磊想也没想就否决道：“又不是去旅游，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那你就当是去旅游咯！” 赵晓棠昂着下巴，不服道：“怎么，就许你们第一时间见到小暖，就不许我也第一时间见到她？” 见她生气，黎磊语气软下来：“我不是这个意思。那边现在情况不明，说不定会有危险。” “我不怕！”赵晓棠斩钉截铁道：“为了小暖，我什么危险都不怕！再说，这不是还有无所不能的霍大总裁在么？” 她眼尾微挑，看向霍厉霆挑衅道：“霍总，你要是连我都保护不好，我看你也别想把小暖从青白国带回来了。” “你这是什么话！”黎磊脸色变了变，使劲朝赵晓棠眨眨眼。 以他们的人力财力想去青白国找肖暖，无异于大海捞针。 所以这一场，必须也只能是霍厉霆的主场。 惹恼他，别说去青白，他们恐怕连锦城都出不了。 他今天看着是心情好，有说有笑，可到底这活阎罗的名号，不是白来的。 读懂黎磊的眼神，赵晓棠眼神明显瑟缩了一下，但还是固执地挑向霍厉霆。 霍厉霆目光在脸上脸上扫过，嘴角淡淡勾起：“放心，你们是小暖最好的朋友，又是真心关心她，我不会伤害你们。不过，赵小姐，你能不能去不在我，而在他。” 他的目光笔直地看向黎磊，赵晓棠的脸一下子红了：“我去不去跟他有什么关系，只要你同意就行，那我先回去准备了。” “诶，你这话什么意思？”黎磊皱眉，一脸委屈：“什么叫跟我没关系，你要是不给力，不得成我和霍总的拖油瓶？” “你才是拖油瓶呢！你们全家……” 赵晓棠的话几乎要冲口而出，幸好她及时咽回去，改口道：“我懒得理你。霍总，麻烦你安排好行程立刻通知我。” 后一句，她是看着霍厉霆说的。 霍厉霆淡然道：“好。你们各自处理好手上的事，我应该很快就会出发。” 赵晓棠点点头：“放心，我绝对不会当拖油瓶！” 言落，她冷扫黎磊一眼，转身就走。 黎磊愣在原地，满脑子都是问号。 我是谁？ 我在哪？ 关我什么事？ 良久，他才回过神，朝着霍厉霆颔了颔首：“霍总，到时候也麻烦你通知我，再见！” 话音落，他人已经窜到病房外。 房门关上。 霍厉霆看着资料上那密密麻麻的ip地址，深眸中翻涌起滚滚暗涌。 小暖，我一定会找到你！一定会！ 这一次，你休想再逃掉！ …… 青白国，皇宫。 寝殿洗手间内，肖暖坐在马桶盖上，修长十指娴熟在微型电脑上操作着。 随着一行行代码输入，屏幕右下角那个标记为“x”的网络信号终于显示满格。 肖暖表情一松，还没来得及切换界面，就听见敲门声响起。 “夫人，您没事吧？您在里面已经很久了，是不是肚子不舒服？”沙丽隔着门担忧道。 “我没事，只是在看书，刚看到关键的地方。马上，我很快就出来。” 肖暖面色沉下，一面答应，一面双手更快的在键盘上操作。 单调的黑色界面终于切换成彩色，肖暖眸光亮起。 她飞快打开网页，却又在光标跳进检索栏的一瞬，指尖颤了颤。 但只是一秒，她还是坚定地在里面输入了“霍厉霆”三个字。 页面开始加载，她咬着唇，心跳不可抑制地加快。 她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平复。 片刻，页面上顺利加载出关键字为“霍厉霆”的新闻。 新闻很多，但大多数都不是最新的消息，而关于霍厉霆生病、住院、抢救等字眼，更是一个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 肖暖蹙眉。 门外，又响起沙丽的催促声：“夫人，您好了吗？是不是腿麻了？需要奴婢进来扶您吗？” “不用、不用，我马上出来。”肖暖急忙应道，随手按下马桶开关。 借着哗哗的水声掩饰，她关上电脑，将电脑藏进置物柜的夹层后，然后又在柜子里随便拿了本书，才扯着衣服开门出去。 沙丽看到她出来，长长地舒了口气，恭敬道：“夫人，您的早餐已经准备好了，这边请。” “好。”肖暖含笑点头，跟着她到寝殿露台。 这几天，她的用餐都在这里。 能沐浴在阳光中，看到她曾经以为是天堂的蔚蓝大海和高远天空，还有那些繁花似锦。 但现在，她的心境已经完全不同了。 蛋糕精致，面包松软，果酱香甜…… 肖暖叹口气，眼前闪过的却是外公外婆精心熬制的那碗鸡粥和那杯豆香浓郁的五谷豆浆…… “夫人，您不喜欢这些吗？”沙丽见她迟迟不动，关切道：“您想吃什么？奴婢让他们重新给您做？” 肖暖回神，怅然地摇摇头：“不用，就这样吧！” 她说着，拿起蛋糕，开始慢慢吃。 香甜柔软的蛋糕入口即化，她脑海中闪过的是那些过期新闻的界面。 为什么她翻墙连上的网络，搜不到任何关于霍厉霆住院的任何消息？ 是霍家封锁了消息，还是他自己的手笔？ 以霍家现在的权力结构，能压制住媒体媒体封锁消息的，应该只有他本人。 或许，没有消息也是好消息！ 如果他出事，整个锦城应该会风云变色，不可能这么安静。 念及此，肖暖悬着的心安定下来，用餐的速度也快了些。 她喝完最后一口牛奶，就听见殿门处响起洪烈爽朗的声音。 “暖暖，你今天这么早起来？感觉怎么样？” 他穿着灰色的休闲套装，衬得身形颀长挺拔，几步便走进殿内。 麦色的脸颊上洋溢着热情的笑，眼角眉梢都是温柔和关怀。 肖暖放下杯子，缓缓起身：“很好！” 不用吩咐，沙丽已经自觉地朝着洪烈行礼，默默退了出去。 洪烈上下打量肖暖几眼，亲自确定过她的气色的确比前几天好多了，才安下心来：“恩，果然是好多了。母后正在亲自替云天的生日宴做准备，你想跟我去看看吗？” 自从苏醒到现在，肖暖连殿门都没出过，她眸光一瞬亮起，又蓦地黯淡下来：“时间过得真快。你要是不提，我都差点忘了，过几天是云天五岁的生日了。” 听出她语气中的愧疚，洪烈宽慰一笑：“不是你忘了，是母后太心急而已。这还没到时间，等到了时间，你自然就想起来了。走吧，我们一起去看看？” “好，那你等我一下。” 肖暖点头，转身去衣帽间换了件连身长裙。 由白到蓝的渐变色设计，衬得她唇红齿白，眉目如画。漆黑的长发披在肩上，如一条光华的绸缎，随着她的步伐摇曳生姿。 洪烈看着，满眼都是迷恋和欣赏：“暖暖，你穿这条裙子真好看，就像出水的人鱼公主。” 肖暖轻笑，调侃道：“你好像没有说过我那件衣服不好看吧？这些都是你让人送来的，我怀疑你是怕打自己的脸。” 她这话，是在暗示自己总把她打扮成自己想要的样子么？ 洪烈的心沉了沉，面上却哈哈大笑起来：“我夸自己夸得这么委婉，你都能看出来，真不愧是我们青白国最聪明的医师。” 肖暖淡笑，岔开话题：“不是说去看宴会筹备吗？我们走吧！” 洪烈正了正身体，绅士地抬起胳臂。 肖暖无奈浅笑，从善如流地挽了上去。 …… 富丽堂皇的宫宴大厅，人来人往。 提达王后指挥着仆人们将金碧辉煌宫殿，重新打扫装饰。 “你，把那个花瓶再往左移一下。” “恩，对，不错。” “你，把那盆兰花换掉，叶子太少，不够翠绿，换最好的来。” …… 宴会厅一角的独立舞台上，一架象牙白的钢琴静静伫立。 随着穿着西服的小家伙坐上琴凳，一首优美的曲子在宽敞的大厅里缓缓流淌开。 仆人面上都是见怪不惊的表情，他们一边侧耳倾听，一边各自忙着手里事。 毕竟在这里的每个人都知道，他们的小王孙可是天才，钢琴早就达到了大师级的标准。 提达王后安静下来，即便已经无数次的听过云天弹琴，她还是愉悦地眯起眼，享受这美妙的音符。 云天如同游戏般轻快地弹奏着，直到看到从门口相携而入的男女。 琴声戛然而止。 他溜下凳子，小炮弹似的直接朝着肖暖发射过去：“妈咪。” “宝贝！” 肖暖蹲身张开双臂，一下子把他捞在怀里，抱紧：“几天没听宝贝弹琴，宝贝的琴技又厉害了。” 云天咯咯地笑，亲昵地将头抵在肖暖的额头上：“王后奶奶说，音乐能帮人放松身心，能让病人快快康复，云天想妈咪快点好起来。” 肖暖的心瞬间软成一滩水：“难怪妈咪今天醒来就完全好了，原来全是云天宝贝的功劳呢！” 云天抬起头，一本正经地摇了摇：“不止云天，还有王后奶奶的祈福，还有爹地的照顾，还有妈咪自己内心的强大，这是我们一家人同心协力，共同努力的结果。” 琴声停，提达王后从陶醉中清醒，看到肖暖和洪烈过来，缓步迎了过来。 听到云天的话，她立刻欣慰地附和道：“宝贝说的没错，只要一家人整整齐齐，同心协力，什么都会好起来的。” 肖暖温和浅笑，恭敬地向提达王后行礼：“这都是母后悉心教导的功劳。” 她环视四周的装潢摆设，又对着王后深鞠一躬：“辛苦母后费心为云天操劳了。” 提达王后和蔼一笑：“能为自己的孙儿亲手操办生日宴，我高兴。” 她的视线移到赖在肖暖怀里的云天身上，张开双手：“云天宝贝，妈咪的身体刚好，来，奶奶抱好不好？” 云天摇摇头，小大人似的严肃道：“奶奶，不用。我已经不是三四岁的小孩子了，以后都不用人抱了。” 他扭头在肖暖面上“吧唧”亲了一口，有些不舍又有些坚定地道：“妈咪，请你把我放下来吧！” 三人看着他一本正经地样子，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好，妈咪以后也尽量控制自己，不抱我们的小男子汉了。”肖暖揉揉他头上的软发，将他放到地上。 “恩。” 云天重重地点头，然后朝着他们礼貌地行礼，乖乖地自己去玩了。 提达王后看着那肉乎乎地小身影，脸上满是慈爱的光。 肖暖看着，眼中闪过隐忍的愧意，再看这生日宴的规格，她越发觉得心虚：“母后，你这样珍而重之的宠爱，看把他得意的。” 提达王后高兴地回过头：“云天可是我们青白国的王长孙，这是应该的。再说，你和阿烈向来低调，也不是每年都让我办。这次难得你们松口，我必须要好好给云天热闹热闹。” “哦，对了，这次的宴会，你们父王也非常支持，还说要在宴会上宣布一件大事呢！”她朝着他们眨眨眼，眼里满是暗示的光。 肖暖心里瞬间腾起几分惴惴。 洪烈却笑出声：“真的？那父王跟我可是想到一起了。这次生日宴上，我也想给大家一个惊喜。” 提达王后眼神一亮，下意识看向肖暖的肚子：“什么惊喜？” 洪烈讪讪一笑：“母后，说出来就不是惊喜了。等时候到了，您自然就知道了。” 王后的视线暧昧地在两人身上转了转，也没在多问，高兴地和他们商量起宴会的具体细节：“生日宴那天，我想请云天喜欢的乐队过来演奏，你们说好不好？” “好啊！到时候云天一定很高兴。”洪烈热烈的相应：“我觉得还可以加上……” 看着他们热切地讨论，满脸都是兴奋和期待，连往来忙碌的仆人脸上都是少有的轻松愉快…… 肖暖眼底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落寞，她抬手按了按心口的位置，轻道：“母后、阿烈，我觉得有点闷，我先回去了。辛苦你们！” 洪烈看她表情微黯，立刻关切道：“你不要紧吧？算了，还是我送你。” 他转头看向王后，话还没出口，王后就已经抬手摆了摆：“去吧去吧，好好照顾暖暖，这里交给我就行。” 洪烈扶着肖暖，两人恭敬地向王后行了礼，才转身退出宴会厅。 宴会厅外的花园里。 洪烈握着肖暖的手紧张道：“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我叫医生过来给你再检查一下？” 肖暖摇摇头，拉着他坐下：“我没事，你不用这么担心。可能是太久没出门，里面人声鼎沸，我觉得有点憋闷而已，现在已经好多了。” 洪烈确认她眉目的确是舒展开，才松口气，调侃道：“我们tn的霸道女总裁，见惯世面的肖医生，现在也怕人多了？” 肖暖无奈地瞪他一眼，顺势道：“z国那边，现在怎么样了？tn可还好？” 洪烈有点后悔，干嘛没事自己往上凑。 但只是一瞬，他就宽慰地笑起来：“放心吧！我已经挑选了最好的职业管理人过去，又有ada在那边帮忙带路，你想做的一切，都会如期进行的。” 肖暖眼里闪过一抹犹豫。 可还不等她开口，洪烈就抢先自责道：“都怪我不好。当初我就不该同意让你回去。我对那边的情况都不了解，只能仍由得你在外面拼杀，什么忙都帮不上，才会让你受到这么大的伤害。” 他紧握着她的手，眸光温柔又坚定：“暖暖，我已经想过了。我会把外公外婆都接过来，让你爱的人都能在你身边。你之前不是说想组成医疗团队吗？到时候就让外公外婆带队，再加上晓棠和两位师兄。只要他们再各自拉一些进来，就将会是一个不小的团队。至于黎磊，他可以过来负责管理我们这边的网络，我相信在这方面，他一定能帮的上忙。” 他顿了顿，不等肖暖开口又继续道：“至于你之前说的中草药基地那些，我也已经安排人在那边学习，相信很快就会收到成效……” 他滔滔不绝，将她所有的计划和顾虑都全面地考虑到位。 但说完，他还是非常尊重地问：“暖暖，除了这些，你还有什么担忧的吗？你相信我，我都可以替你解决。” 已经是面面俱到，还能说什么呢？ 肖暖很感动，可心里又忍不住有些失落。 她淡淡摇头，扬起唇角掩住苦涩：“没有了，你都安排得很好。阿烈，谢谢你！但是疫苗的事情，我还是觉得必须由我亲自跟进，确保没事再交给他们，可以吗？” 这就是，还是要跟那边联系了。 洪烈蹙了蹙眉，迟疑片刻，还是点点头：“好。但你答应我，别让自己太辛苦，好吗？” 肖暖点点头：“好。” 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阿烈，我觉得有点累，我想回去休息了。” “好，我送你。” 洪烈体贴地扶着她起身，一路将她送到寝宫，看着她躺下，才转身离开。 边走还不忘边对沙丽吩咐道：“午餐让他们全部做z国菜，夫人日常喜欢的那些全都要，再加几道清淡宜入口的汤。” 沙丽恭敬地应声：“是，殿下。” 肖暖从被窝里探出头，看着他事无巨细的紧张样子，轻轻地叹了口气。 脚步声和交谈声渐行渐远，直到完全听不见，肖暖才翻身从床上坐起来。 她拿出完全没有信号的手机拆开，又翻出一张新卡插进去，重新组合开机。 缓慢的加载之后，屏幕终于从黑色跳转到彩色，但屏幕上方的各种指示标志还在不断地加载。 肖暖看着闪烁不定的信号，有些紧张地搓了搓手。 当她意识到自己的小动作后，忍不住自嘲地勾唇苦笑：“呵，原来有些人，是真的不能骗。” 电话信号加载出来，肖暖立刻点开拨号界面。 可她还没来得及输入号码，电话就在手里突兀地震动起来…… 第121章 嫁给他！ 肖暖认出那个号码，深吸口气接通电话：“喂。” 电话那端，立刻传来ada激动到变调的声音：“肖总、肖总，我总算联系上您了。您没事吧？身体恢复得怎么样？您一切都还好么？” 肖暖心里暖暖的，嘴角勾着笑，耐性地听她问完，才道：“谢谢你，ada！我没事，我现在已经基本恢复了。跟以前一样，非常健康。” ada长舒口气：“太好了。我就知道，肖总您人美心善，一定能逢凶化吉的。” “呵，偷吃蜂蜜了，嘴这么甜？” 肖暖轻笑，不等她回答就直入正题：“公司怎么样？疫苗的事情解决了吗？” ada正色起来，如实汇报道：“这两天公司正在全面交接，但实验室的研发进程没有问题，我们现在可以确定，您那天带回来的解药，的确是有效的。我已经做主让基地那边赶制出一批，现在就等您的指示了。” 这些天，她一有空就会拨打这个号码，就是想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汇报给肖暖。 肖暖握着电话想了想，片刻，才郑重道：“那就先给志愿者试试。注意，用药后一定要密切关注每个自愿者的变化，尤其是身体机能和血液方面的。” “明白。”ada爽快地回答，马上就要挂电话。 肖暖的身体一僵，抿唇急道：“等等。” 短促的声音带着迟疑，像是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却又隐约透出几分急切，像是生怕太迟会说不出口。 ada跟着肖暖几年，立刻心领神会，如汇报工作般娓娓道：“哦，对了，肖总。霍总在您走的那天就已经苏醒了。虽然身体虚弱，但没有大碍。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寒，他身体里的pip活跃度也跟着下降了。他目前情绪各方面都控制得很好，身体也已经恢复了大半。在我们的志愿者里，他算是情况稳定的。” 肖暖的背脊松怔下来，她淡淡勾唇：“很好，监控很到位，谢谢你，ada！” ada嘿嘿一笑：“不客气，肖总。您好好休息，我先去工作了。再见。” 挂断电话，肖暖靠着床头，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连日来那块压在心头的大石，总算落了地。 他活着，他还好好地活着，这就足够了！ …… 医院，vip病房。 宋菲儿打开保温桶，将里面的鱼汤和爽口小菜拿出来，一一摆在茶几上。 她望着床上正在翻看文件的霍厉霆，脉脉含情，温柔浅笑：“阿霆，你过来尝尝，伯母说这些都是你喜欢的，她亲自指导我做的。” 伯母？ 霍厉霆挑眉，嘴角勾起冷意。 从前恨不得让彼此消失的两个人，这几天关系倒是突飞猛进了。 见他不语，宋菲儿抿了抿唇，耐心地哄道：“阿霆，你也不想浪费伯母的一片心意吧？你尝尝，就尝一口，好不好？” 言落，不等他回答，她便端起鱼汤靠了过去。 奶白色的鱼汤，香气四溢。 霍厉霆没有抬眼，专注看着手里的文件，语气冷沉：“走开。” 寒意，扑面而来。 宋菲儿端着汤碗的手收紧，白皙地指骨凸起，嘴上却娇嗔道：“我不。除非你尝一口，就尝一口也行。” 她向来走的是温柔顺从路线，此刻却露出几分少有的固执和娇憨。 霍厉霆几乎是一瞬就想到了那个人。 他抬眸，斜睨宋菲儿一眼。 她穿着休闲的运动装，栗色长发扎着简单的马尾，精致的五官不施粉黛，笑得不太聪明的样子。 霍厉霆瞳孔微缩，眼里翻涌起深谙地情绪：“出去，马上。” 凛冽的目光如刀，寸寸扎心。 房间里的温度骤降，宋菲儿觉得要是杀人不犯法，自己可能已经被霍厉霆当场活剥。 她端着汤碗的手颤了颤，眼里顷刻蓄满委屈的泪水：“阿霆，我可以为你抛弃自己、抛弃自己的审美爱好、所有所有的一起。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变成你喜欢的样子。为什么？为什么你偏偏要这么对我？” 泪滚滚而下，她柔软的声线里全是真心破碎的颤抖：“阿霆，你以为是我自己想来的吗？” 她顿了顿，知道他不会回答，又自顾自道：“不是！是她让我来的，她让我来照顾你、看着你，让你不要再去骚扰她、骚扰她的家庭和幸福啊！” 她的声音里透着不甘和怒气，像是为了霍厉霆不值。 霍厉霆起初以为她口中的“她”是白雪如，末了才发现她说的是肖暖。 他眸光亮起，满是不可置信：“不可能！” 简短的三个字，不容置喙。 “哈哈哈……” 宋菲儿仰头苦笑，像是看到一个天大的笑话，又像是自嘲。 笑够了，她才重重将汤放到床头柜上，拿出手机，划出相册里的照片递给霍厉霆：“阿霆，你自己看看，好好看看。你被她骗了！她跟当年一样，就是个骗子！” 咖啡馆，两个女人相对而坐，正在密切地交谈。 霍厉霆眸子微眯，但只一眼，他便将手机丢还给宋菲儿，冷笑道：“你说是她找你，我看是你找她还差不多。” 宋菲儿接住手机的手一紧，这也能看出来？ 不，他肯定是在使诈！ 念及此，她扑哧一笑：“阿霆，聪明如你。你觉得我有什么能力要求她跟我见面？或者，以她现在的地位性格，她有什么理由答应见我？她明知道我喜欢你，吐过她心里对你还有那么一丝丝情义，她为什么要见我这个情敌？” “唯一的解释，就是她知道我喜欢你，想让我好好照顾你。阿霆，我是真的爱你，但她不是。从过去到现在，她爱的只有自己。当然，现在还有她的事业和她的老公儿子。唯独没有你！” “滚，你给我滚！” 霍厉霆怒喝一声，端起床头柜上的汤狠狠掼在地上。 砰—— 瓷碗碎裂，白色的汤汁四溅。 宋菲儿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几步。 霍厉霆的手紧攥成拳，眸子里的猩红泛起，这是pip刺激发作的前兆。 宋菲儿畏惧，不敢再停留，面上却依旧是无辜和委屈：“好，我走！我马上走！阿霆，我真的没骗你，你好好想想吧！” 她哽咽地转身，从房间里哭到房间外。 即便是走出很远，霍厉霆还能听到那烦人的抽噎声，如魔音贯耳，让人暴躁。 没人看到，关门的一瞬，宋菲儿嘴角已然勾起笑意。 呵，不管这次霍厉霆信没信，但这一刻，她已经将怀疑的种子替他们深埋下了。 她今天来的目的，至少达到了一半。 …… 几日后。 青白国，皇宫国宴大厅，正在举行着一场别开生面的生日宴会。 高规格的皇家乐队现场演奏着暖场音乐，金碧辉煌的宴会厅被各种各样的彩色和模型玩具等装点成一座儿童乐园。 乐园里分别设置了游乐区和休闲区。 孩子们聚集在游乐区，愉快地做游戏、玩玩具；王公大臣门聚集在休闲区，端着饮料饮料、吃着水果糕点，谈笑风生。 来参加宴会的所有人，都身着青白国的传统盛装，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共襄这难得的盛宴。 而会场前方的主礼台上，是一座特意为云天生日定制的蛋糕塔。 五层高的蛋糕塔上，图案由下往上分别是海洋、陆地、椰林、然后便是青白国的国土，最上层是翻糖精致的王宫宫殿。 两个路过的大臣看见，忍不住窃窃私语。 “哇，这蛋糕看着真是特别精致，都让人不忍下手了。” “是啊，你们看着图案，似乎还别有深意啊！” 两人相视一眼，都是一副心照不宣的样子。 很快，随着音乐的转换，宴会正式开始。 主持人简短的热场介绍后，分散的人群都聚拢在主礼台前。 随着主持人那声“下面，让我们以最诚挚的敬意，请我们的国王和王后上台致辞”，全场响起雷动的掌声。 主礼台后的帷幕拉开，一束追光灯笔直地打向舞台。 明亮的灯光中，国王和王后手挽着，一起迈上主礼台。 金丝银线的青白国传统长袍长裙，镶金戴玉的华贵配饰，在灯光下大放异彩，衬得两人越发的尊贵雍容。 鼎沸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众人整齐而恭敬地向着他们行鞠躬礼：“参见国王、参见王后。” 提达王后脸上洋溢着和蔼地笑，抬手示意大家起身：“今天是云天五岁的生日，是国宴也是家宴，大家不必过分拘礼。” 她的声音温柔，却又带着一种让人不容忽视的威严。 “是。” 众人整齐地应声，整齐地抬起头。 在众人盈盈地注目礼中，国王普密.巴颂抬步上前。 他身形五官和洪烈非常相似，只是更圆润些。虽然年近六旬，但并不见多少白发，精神格外抖擞。 他清了清嗓子，开口中气十足道：“今天，是我孙儿云天五岁的生日，感谢各位从百忙中抽出时间来参加这个宴会，也感谢大家送给云天的礼物和祝福！” 他的视线扫过，宴会厅一角那专门设置的礼物台，此刻已经被各式各样大小不一的礼物盒堆的满满当当。 内官正在忙碌地核算清点，指挥着仆人整理入库。 国王欣慰地勾唇：“那么现在，作为孩子的爷爷，青白国的王，我也有一份礼物要送给我的小王孙云天。” 他的视线落在台下的洪烈身上，洪烈会意，立刻绅士地做了个邀请礼，带着云天和肖暖登上主礼台。 云天穿着蓝白相间的青白国礼服，深海蓝衬出他白皙的皮肤和漆黑深邃的眼眸。 肖暖则穿着同款的礼服长裙，白色蕾丝镂空的背部设计，若隐若现的展露出她瘦削优美的蝴蝶骨。 她微卷的黑色长发随意的披在肩头，妆容淡雅，全身上下都没有多余的装饰，只在鬓边簪着一串金莲花，却显得整个人如出水芙蓉，明艳不可方物。 待到一家三口在台上站定、见礼，普密国王才击了击掌。 随着“啪啪”两声，帷幕再次打开。 一个内官打扮的人，低头弯腰，双手捧着一个古朴地木盒，恭敬地呈递给普密国王。 巴掌大的盒子，带着岁月洗练的光泽。 台下的众人都好奇地踮起脚尖，伸长脖子，猜测着是宝石还是珍珠，国王要这样隆重的送给云天。 普密国王威严的眉眼含笑，他亲手打开盒子，高举过头顶，郑重道：“今天，我要将这枚代表着王家最高荣耀的继承勋章，亲手送给我的长孙云天。” 冷压技术纯金打造的勋章上，是清晰地青天白日图案，在灯光照射下，泛着耀目的光。 看清那枚勋章的样子，台下众人惊愕地倒吸一口凉气。 但只是一瞬，众人便兴奋地鼓掌恭贺道：“恭喜国王殿下、恭喜王长孙殿下。” 肖暖眸子微眯，不解地看向洪烈。 洪烈震惊之余，更多的也是高兴。 他压低声音，向她解释道：“青白勋章，是我们青白国继承权的象征。在继承顺序上，我们的制度向来是父传子。但如果拥有这枚青白勋章，那么就可以越过这个制度，成为王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这等于是说，从现在开始，云天和我们兄弟几个一样，同等享有继承父亲王位的权利。” 就这一枚小小的东西，就决定了云天继承王位？ 肖暖不敢置信地蹙眉，再次转头看向那枚勋章。 而与此同时，普密国王正在热情地宣布着：“从今天开始，云天就是我青白国王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请大家以后务必要多多支持和辅佐。” 主礼台上，大王子洪敏一家和二王子洪俊一家全都变了脸色。 大王妃攥着儿子的手，压低声音忿忿道：“凭什么？他不就比我们家小札大一个月么？我们阿敏才应该是王位的第一继承人。” 二王妃怨恨地附和道：“可不是，再不济也还有我们家小光小亮，怎么就能直接跳道老三家去？要是老三我们也就勉强忍了，可给他五岁的儿子，算怎么回事？” 洪敏和洪俊相视一眼，没有说话，脸色同样都黑得像锅底一般。 众大臣从激动和兴奋中冷静下来，也渐渐觉得有些不妥，毕竟只是个五岁的孩子，现在就做出这种决定，是不是太早了点？ 但没等众人开口，肖暖便主动拒绝道：“父王、母后，感谢你们对云天的厚爱，也感谢大家对云天的支持。但这枚勋章关系着青白国的未来，云天现在才五岁，实在带不起这份责任，还请父王和母后收回这个决定。” 别说他不是洪烈的亲生儿子，就算是，这个决定也太草率了。 云天才五岁，她不能让他成为众矢之的。 洪烈拉住她，温声安抚道：“暖暖，你放心，有父王和母后的悉心栽培，还有我和各位王公大臣们的倾力辅佐，相信云天将来一定能成为一个合格的王位继承人。” “是啊！暖暖，你放心，这个决定不是我们的一时冲动，而是我和陛下深思熟虑的结果。” 提达王后温婉浅笑，既是解释给肖暖听，也是解释给台下的众人听：“这几年，我们都在日常的生活中给所有的王子王孙安排了不同的观察、测试，而阿烈的儿子，小王孙云天则是从这所有测试中脱颖而出的人。” 她目光转向云天，慈爱中满溢着希冀：“无论是在智力、体力、还是应变能力，云天都是远胜过同龄人的佼佼者。我们相信只要假以时日，他一定能够大有作为，带领我们青白国走向更辉煌的未来。” 众人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但是心里还是不免担心。 大王子妃不悦地瘪嘴，说出大家的疑惑：“可是父王、母后，他到底只有五岁啊！” “是啊，母后。”肖暖也附和道。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她不想云天在这个应该无忧无虑的年纪，就背上沉重的枷锁，何况他并不是王室的骨血。 提达王后早料到大家会有这个反应，温和浅笑道：“当然，你们的顾虑我们也考虑到了。所以这枚勋章不是永久，只是暂时的。如果云天将来犯错或者无所作为，我和国王陛下也会酌情收回。” 众人放下心来，齐声恭敬道：“国王英明！王后英明！” 洪敏洪俊两家互相交换着眼神，也不再说什么。 洪烈更新满脸的喜色。 整个宴会厅里，唯一忧心忡忡的，只有肖暖。 她秀眉浅蹙，环视过热烈的场面，却找不到一个开口的契机，只能眼睁睁看着国王和王后一起为云天带上那枚金色的青白勋章。 这是王室宫宴，她不能让国王和王后下不了台。 肖暖抿唇，暗暗叹了口气。 看来，一切只能等宴会结束中，再从长计议了。 云天垂眸看了看勋章，轻轻地用手抚了抚，动作标准又恭谦地朝着国王和王后致谢，然后又礼貌的像众人的祝贺表示感谢，才回到肖暖身边。 一家三口正要走下主礼台，普密国王忽然叫住了洪烈：“阿烈，作为云天的父亲，我唯一一个没有正式举行婚礼的儿子，你是不是应该有话要跟大家说？” 台阶宽幅有限，肖暖紧握着云天的小手走在前面，洪烈走在后面。 洪烈原本是预计等会儿再说，但此刻被国王点到，他也不含糊，爽快地转身回到主礼台中间：“是的，父王，我今天的确是有一件非常总要的事情要宣布，并且想请大家为我做个见证。” 肖暖兀自带着云天下台，混入人群中。 她满脑子都是刚才众人各不相同的反应和云天扑朔迷离的未来，根本没留意到国王和洪烈的对话。 主礼台上，洪烈注视着女人窈窕的身影，英俊不凡地脸上扬起温柔的笑意。 周遭所有的人和声音都变成模糊的背景，他开口，声音清爽而干脆。 “暖暖，感谢你来到我的身边，圆了我儿时那个虚无缥缈的梦。你是我的天使，是我的人鱼公主，更是我们青白国的最好的医师。你不仅有用美丽的皮囊，更可贵的是你还有一颗温暖善良的心。你专注医药，关心民生，为青白国的医药和科技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洪烈明亮的眸子里闪烁着浓烈的爱意，如同火焰，让在场的每个人都能感觉到那份深情。 众人屏息凝神，听着他用娓娓的声音继续道。 “可是，暖暖，你却总质疑着自己不是青白国人的身份，不肯接受我的心意。你总说你要做得更多，将青白发展得更好，才能理直气壮地站在我身边。可我知道，那不是因为你做得不够好，而是因为我做得不够好，是我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 “暖暖，借着今天我们儿子云天的生日宴，借着在场的父王母后和各位王公大臣作证，我想郑重地告诉你。不管你是哪里人，不管你曾经历过怎样的人生，我都诚挚地请求你，嫁给我，做我的妻子，成为我唯一的王妃！” 随着洪烈大声说出这句话，一只白鸽从宴会厅外振翅飞了进来。 白鸽是青白国的国鸟，跟青白勋章一样，是一种荣誉的象征。 白鸽准确无误地落在洪烈指尖，将一枚硕大的钻戒，吐在洪烈掌心。 洪烈握着那枚戒指，目光灼灼地看着台下的女人，郑重道：“暖暖，你愿意嫁给我吗？” 全场都被洪烈的话感染得热血沸腾，不知道是谁先喊了声“嫁给他”，众人都跟着喊了起来。 “嫁给他！嫁给他……” 肖暖低着头，看着云天肉乎乎白嫩嫩地小脸，脑子里全是自己被迫藏拙的童年和温振东、宋春竹层出不穷的试探和监视。 她不想，也不能让云天再过这样的日子！ 她丝毫没听清周围人的声音，只是觉得这一阵格外的吵闹。 云天看看台上的洪烈，又看看兴奋地众人，不解地轻拽了拽肖暖的手。 肖暖回神，看到云天歪着头，深邃的眸子里染着担忧和好奇，她甚至有些憨傻地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宝贝，别担心，妈咪一定会好好保护你！ 云天：…… 众人见肖暖垂眸，眼里始终只有孩子，声音渐渐弱下来。 难道，惊喜来得太突然，把他们未来的三王妃吓傻了？ 看到肖暖的反应，洪烈的心重重沉下，可面上依旧维持着热烈的笑。 他将戒指紧攥进掌心，直接从主礼台上跳了下来。 众人立刻自觉地为他们让开一条路。 洪烈在肖暖面前站定，温柔地牵起她的手，再一次郑重道：“暖暖，你愿意嫁给我，做我唯一的王妃吗？” 第122章 人间值得 周围的王公大臣们再次起哄，整齐划一地喊着：“嫁给他！嫁给他……” 肖暖这才完全从前面的震惊中清醒过来，但此情此景却更出乎她的预料。 她愣怔地看着洪烈，眸子里是难掩的疑惑和不知所措。 洪烈瞳孔微缩，面上笑意不减，耐心道：“其实，这场宴会是我和母后的精心设计，除了替云天庆祝生日，也当做是我们的婚宴。暖暖，带上这枚戒指，你就是我真正的王妃了。无论是谁，都再也不能把我们、把我们一家三口分开。” 硕大的钻戒，在灯光的映照下，折射出迷离的光。 他看着她，目光坚定而温暖。 肖暖无措地闭了闭眼，她渴望温暖、渴望安定，可她的心现在还没有办法完完全全地住在洪烈。 这对他，不公平！ 可是，当着这么多双眼睛，当着这么多热情的面孔，如果她拒绝，洪烈要怎么办？ 就在肖暖犹豫不决的时候，一个洪亮的男人声音响起，瞬间盖过满场喧哗。 “你不能嫁给他！” 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几乎是落下的瞬间，肖暖就听出来了。 他不是在养病吗？ 而且这里是青白皇宫，他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肖暖惊愕地转过身，看到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朝着自己步步逼近。 男人一袭黑色的经典款高定西服，寒潭似的眸子仿古能够将人的灵魂冻结。 清冷的容颜俊美如铸，高大的身形如白杨挺拔。 他一步步走来，如同踏着风月降临人间的神邸。 偌大宴会厅的光，仿佛在他出现的一瞬，全都落在他身上。 喧哗刹那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好奇地聚集在这个忽然开口的男人身上。 但刚才太过喧闹，加上这个男人说的不是本土语言，大多数人都没能听懂。 肖暖愣了两秒，旋即回过神来。 她没有产生幻觉，他真的来了！ 可这是青白国，不是z国，更不是锦城，他想干什么？ 寒意随着四肢百骸蔓延，肖暖眉头浅蹙，下意识想要上前阻止，下一秒就感觉手一紧。 洪烈攥紧她柔软的手，暗示地摇了摇头，压低声音道：“别担心，让我来。” 他的掌心宽厚炙热，透着让人安定的力量。 肖暖抬起的脚跟，不着痕迹地收了回去。 男人步履从容，眉宇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威严，即便是站在王公贵族间，也丝毫不显怯场。 他目标明确的朝着一家三口而去，众人不明所以，但还是配合地让开路。 男人在一家三口面前站定，就在所有人面面相觑，等着他重复刚才那句话时，他忽然半蹲下.身，看向了云天。 “小家伙，生日快乐！” 他眉眼含笑，低沉的嗓音里透着难得一见的温柔。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如果说清冷如冰山的他已经帅到人神共愤，那么笑起来的他、温柔的他，便能直打到所有人的心里。 他看着云天，深邃的眸光濯濯：“抱歉，缺席你的孕育、缺席了你的出生以及这五年多来你生命中每一个重要的日子。你说的对，错了就是错了。我没有什么可以弥补的，只有一件小小的礼物送给你，希望你能喜欢。” 言落，他从西装内袋中拿出一枚精致小巧地u盘递到云天面前：“送给你，生日快乐！” 肖暖的心拧紧，她想要上前阻止，可双腿却像是灌钎一样，一步也迈不动。 洪烈瞳孔微缩，下意识握紧肖暖的手。 所有人都伸长脖子看着，这男人说的是z国话，他们听不太懂，只是依稀从动作看出是在送礼物。 看到男人出现的一瞬，云天漆黑的眸中闪过欣喜。 但也只是一瞬，他便抿紧了菲薄的唇。 听到男人的话，看到他真诚的动作，云天迟疑片刻，还是礼貌地伸手将u盘接了过来。 他绅士地朝着男人抚了抚身，语气客气而疏离：“谢谢！” 众人见果然是送生日礼物的，都松了口气，互相低声询问打听。 “这人是谁啊？怎么从来没见过啊？” “这么好看的人，如果见过，肯定会有印象。” “是啊！看着太面生了。这五官轮廓，这冷白皮，应该不是我们这里的人吧？” 变故发生，普密国王和提达王后也从主礼台上走了下来。 提达王后礼貌地道：“阿烈、暖暖，这位是你们请来的朋友吗？” 恰在这时，人群中忽然传出一声轻呼：“咦，你们看，王孙殿下和这位先生的五官轮廓，长得好像啊！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虽然说话人用的是青白国语，但肖暖还是一下就听懂了。 她不由自主地攥紧掌心，牙关要紧。 洪烈感觉到她轻微的颤栗，心疼地回握着她，眼底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阴冷寒芒。 男人直起身，温润淡笑：“小暖，你不打算跟大家介绍一下我，恩？” 深不见底的眸子里，藏着欲望、藏着挑衅，更藏着长途跋涉而来的辛劳和不甘。 接二连三的震惊，让肖暖的脑子有些懵。 她错愕地看着他，艰难地动了动唇，可声音却卡在喉咙里，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洪烈举步上前，将肖暖护在身后，压低声音道：“这里是青白，不是你的锦城，你休想再伤害暖暖。” 他睨着他，目光幽冷如刀。 男人无畏地与他对视，嘴角笑意越发深沉蛊惑。 四目相接，似有淡淡的火药味在空气中散开。 千钧一发的时候，云天忽然抱着霍厉霆的大腿，大喊了一声。 “舅舅！” 清亮的童音，在偌大的宴会厅扩散开，击碎僵持的气氛。 男人身体一僵，缓缓地低下头，对上那张软萌的脸蛋和那双明亮深邃的眼睛。 青白国语的“舅舅”和z国语的“舅舅”，发音是非常相似的。 众人听得清楚，面上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来是外甥和舅舅，一家人，难怪长得这样像了。 男人的眼底闪过一抹失望，当终究还是轻笑起来。 “诶！”他重重应声，俯身将小包子抱了起来：“我们只见过一面，还以为你不认识我了。果然是继承我们家优良基因的孩子，够聪明！” 柔软温暖的小身子填满怀抱，男人的胸腔也跟着温暖鼓胀起来。 这可是他们父子俩，第一次这样亲密的接触。 虽然，他现在的身份，只是舅舅！ 危险解除，肖暖紧绷地背脊一松。 音乐重新响起，冷掉的场面也慢慢热烈起来。 普密国王拍了拍手，爽朗地笑道：“既然今天有暖暖的亲人来观礼，那么这场求婚是不是更加圆满呢？” 众人立刻附和道：“对，继续！继续……” 男人抱紧云天的胳臂不自觉的收紧，看向肖暖和洪烈的目光多了几分寒意。 肖暖的面色白了白，抬手轻轻揉了揉太阳穴。 洪烈将肖暖的表情看在眼里，心里泛起苦涩，面上却保持着热烈的笑。 他轻咳两声，朗声道：“谢谢、谢谢父王、谢谢大家！不过，完美的仪式被打断，心里总不免小小遗憾。还请各位稍事休息，先随意吃点东西聊聊天，待我重新准备下。” 他绅士地施礼：“各位请！” 见他有自己的安排，国王和王后也没有勉强，同声同气地招呼众人聊天。 环绕在主礼台周围的人逐渐散去，云天也开始在男人怀里挣扎。 他鼓着腮帮子，压低声音道：“老霍，你放我下来。” 霍厉霆怔住。 这个小滑头，这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跟谁学的？ 但旋即，他就自嘲地笑起来。 不是他就是肖暖的遗传，不会有别人了。 霍厉霆将云天放到地上，不舍地揉了揉他的脑袋：“你不该怎么叫我？” 不等云天回话，肖暖就寒着脸打断道：“孩子他舅，麻烦你跟我出来一下，可以吗？” 探问的话，语气却极冷。 霍厉霆挑眉，欣然做了个请的手势。 肖暖不再说话，转身就往宴会厅后门走。 洪烈下意识抬步跟上：“暖暖，我陪你。” “爹地，我想去拿东西，你先陪我可以吗？”云天抬手，拉住他的衣摆，可怜巴巴地眨眨眼。 洪烈看看儿子，又看看肖暖。 肖暖侧头，给他个安抚的眼神：“我没事，你陪云天就好。” 两句话的时间，霍厉霆已经绕过肖暖，率先走远。 洪烈咬了咬牙，转身跟着云天离开。 只是他的目光在剜过霍厉霆背影的一瞬，变得又冷又沉。 …… 天色渐晚，宴会厅后的花园。 所有人都在前厅忙碌，四下寂寂无声。 肖暖警惕地环视过周围，才转眸看向霍厉霆：“你来干什么？” 明显质问的语气，透着不加掩饰的厌烦。 霍厉霆的心脏微微抽疼了下。 他挑眉看她，嘴角勾起兴味：“你说我来干什么？我救了你，你却一走了之！五年时间，直接从小骗子荣升小没良心了，恩？” 眼前，闪现出那夜两人在冷库紧紧相拥的画面，还有他在耳边一遍遍的呢喃道歉。 肖暖的心，蓦地落掉一拍。 她面上却不动声色地看着他，语气冷然：“霍总，你怕是忘了，这是你欠我的。那天，不过是两清而已。现在你我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你赶快走吧！” 她倒是理直气壮，将他们摘得干干净净。 “呵！”霍厉霆怒极反笑：“你说我们之间没有关系，就没有关系了吗？你真不想知道我是怎么进来的？” 他语气暧昧，似有所指。 肖暖下意识想起提达王后的话，这是国宴也是家宴，今天能出席这个宴会的不是青白国的皇亲贵胄，就是肱股之臣，再不济也绝对是在政治上对青白国发展有帮助的人。 她上下打量霍厉霆，肯定不会是靠他这满身铜臭的商人身份。 霍厉霆欣赏着她的表情，慢慢俯身凑在她耳边，轻道：“我是代表大使馆来的，你想赶我走，可没那么容易。” 熟悉的清冽气息袭来，灼热的呼吸喷薄在耳廓，肖暖本能的往后瑟缩了下，抬眸斜睨着他：“你早就知道阿烈的身份了？” 细微的戒备，亲昵的称呼，霍厉霆眸色微黯。 他直起身，双手悠闲地插袋，懒懒道：“不早，但也不晚，刚刚好来得及。” 真是欠揍啊！ 肖暖斜眼看他，只觉得心里一万头羊驼奔腾而过。 她咬了咬唇，忿忿道：“那云天呢？你什么时候偷偷见过他？” 不是他偷偷见过云天，是云天正大光明地来见过他。 但霍厉霆没有解释，只玩味地吐出两个字：“秘密！” “那你都跟他说了什么？他都知道什么了？” “你自己生的儿子，他是什么智商，你这个做妈咪的不是应该更清楚？你觉得，有什么能瞒得了他，恩？” 四目相对，肖暖心里一凉，竭力镇定的面容下终于还是皲裂出丝丝裂隙。 云天肯收下他的礼物，还默契地叫他舅舅，最后是老霍！ 他甚至自然娴熟的叫住了洪烈，恐怕也不是真的要拿什么东西，只是单纯为了给他们足够的空间说话…… 她很清楚这孩子，从小就智商情商双高。 她每每为此自豪，却又忍不住担心。 太过早慧的孩子，太容易自苦…… 看她面上露出疼惜的表情，霍厉霆的心仿佛被针扎一般。 呵，这就开始替洪烈心疼了？心疼他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早就知道自己的父亲另有其人？ 妒意在眼里燃起火焰，霍厉霆忍不住冷声嘲讽道：“难怪这么多年都舍不得回国，原来是在等王妃的位置！你说你回到锦城，回到我眼前，是不是为了给洪烈制造危机感？好逼他向你求婚？你那么着急的出院，连身体都不顾，是不是怕错过了今天？” 平静低沉的声音，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钢钉，戳得人痛不欲生。 肖暖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她咬紧后槽牙，强压下心里翻涌的怒意，冷声轻笑道：“霍总果然是霍总，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阿烈英俊帅气，温柔多金，即便是贵为王子，对我和云天也是关怀体贴无微不至。” 她傲慢地扬起下巴，环视四周：“这偌大宫殿，金碧辉煌，国王和王后对我也非常好。我在这里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而我的儿子，将来还会成为统领青白的国王。我有什么理由，不留在这里呢？” “你！”霍厉霆气结，裤袋里的手猛然攥紧布料。 “我怎么样？”肖暖眨眼，轻蔑地看着他：“霍总，这里可是青白。我提醒你，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要乱来。” 她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华光，极细极快。 但霍厉霆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 那是如小狐狸般蔫坏的得意。 霍厉霆攥紧的手倏然松开，整个人瞬间冷静下来。 他轻笑出声，突然俯身朝着她的面颊压了过去，故意压低的嗓音喑哑蛊惑：“如果我真的想乱来，你觉得你能阻止得了我，恩？” 他停在离她一拳的位置，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的眼睛。 四目相对，呼吸可闻。 肖暖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虽然面上还勉强保持着平静，但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绷紧，屏住呼吸。 就在她意识到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霍厉霆忽然直起身，撤了回去。 他的神情肃穆而冰冷，字字清晰道：“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要么把儿子还给我，让我带他回z国；要么你带上儿子跟我一起走。否则，我会让整个巴颂皇室，沦为笑话。” 墨瞳深邃，坚定而不容置喙。 言落，他立刻干脆利落地转身，大步朝着宴会厅走去。 无人看到的阴影里，霍厉霆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狡笑。 但只一瞬，便消失不见。 强烈的压迫感消失，肖暖按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她缓过劲来，恨恨地跺了跺脚。 狗男人，实在是太坏了。 夜风拂过，带来海潮腥咸的气味。 肖暖闭上眼睛，深吸口气，直到完全冷静下来，才折返回宴会厅。 宴会厅里，衣影鬓香，觥筹交错。 洪烈正在跟几个交谈，看到肖暖从后门走进，立刻投去关切的目光，朝她招了招手。 肖暖正好也想找他，立刻淡出两分笑意，过去温声道：“阿烈，我觉得有点累，想先回寝宫休息。” 洪烈明亮的眸子立刻泛起心疼，伸手握了握她微凉的手，轻道：“好，我送你。” 见他要转身离开，内臣欲言又止地开口：“殿下，秘书长大人让您务必在这里等他啊！” 不等洪烈开口，肖暖便主动道：“阿烈，我没事，你忙你的，我自己回去就行。” “不行。”洪烈握着她的手，目光扫视过四周，看到站在角落待命的沙丽和查阿鹏，立刻招了招手。 两人立刻过来，整齐地行礼道：“殿下，有什么吩咐？” 洪烈将肖暖的手交到沙丽手里，严肃道：“替我送夫人回去，务必送进寝殿，照顾夫人休息，明白吗？” 沙丽恭敬地点头：“明白。” 洪烈又朝着查阿鹏吩咐道：“你负责保护她们，出了任何事都唯你是问。” 查阿鹏调查过霍厉霆，深知洪烈的担忧，立刻郑重地点点头：“殿下放心，属下保证完成任务。” 肖暖冰冷的心瞬间就感觉到熨帖和温暖，但肩上的担子同时也更重了。 这么好的人，她怎么能让他成为整个皇室的污点和笑柄呢？ “我没事，阿烈，你好好宴客。”她努力扬起笑意，给他个安心地眼神。 洪烈温柔地点头，目送她离开。 两个人眼波里都流转着情愫，只是那情愫的寒意，各不相同。 内官艳羡地夸道：“殿下，您和夫人的感情真好，臣等真是迫不及待想叫声王妃了。” 洪烈扬唇大笑，语气笃定：“放心，这天很快会到的。” 见完秘书长大人，洪烈总算摸清霍厉霆今晚的身份。 他端着香槟，彬彬有礼地站到霍厉霆身边：“霍总，没行到你除了在商业上有所建树，对政治也很感兴趣啊！竟然还是大使馆的荣誉大使。” 霍厉霆欣然淡笑，漫不经心地抿了口酒，才道：“彼此彼此！我也没想到普通如你，竟然会是青白国的三王子。” 洪烈挑眉，正要谦虚两句，又听霍厉霆幽幽道：“我更没想到的是，贵为青白国的三王子，竟然也能做出霸占别人妻儿的无耻举动。” 洪烈端着酒杯的手一紧，客套的笑意僵在脸上。 他刚要动怒，就见有人朝着他和霍厉霆举杯致意，立刻又温厚地笑起来。 他一面举杯回应，一面笑眯眯道：“遇到好女孩，自然要好好珍惜。不能因为她曾经受过伤害，就忽略她身上那些隐藏在伤痕下的好。相反，以前那些眼瞎的男人对她有多坏多残忍，我就要十倍、百倍、甚至更多更多地补偿给她。让她相信，人间值得！” 霍厉霆几乎是一秒就找到他话里的重点，他在暗示肖暖坠海那一刻，内心的绝望。 霍厉霆嘴角微微抽了抽，脸上的笑意越发温和得体，压低的声音透着警告：“就是要补偿，也轮不到你。” “霍总，这恐怕你说了不算吧？”洪烈扳回一城，挑眉轻笑：“放心，我绝不会让暖暖回到你这个伤她最深的渣男身边。” 目光相接，火光四溅。 片刻，霍厉霆含笑地点点头：“不错，有道理！但作为z国驻外大使，我想对于z国公民我还是比三王子殿下，更有发言权。如果三王子殿下不是老年痴呆，应该没有忘记小暖还是我z国公民，从来没有办理过你们青白国的签证、绿卡等一些列能够证明她身份的文件吧？” 洪烈怔了一瞬，旋即就无谓道：“没办又如何？我说不需要，她就不需要。” 霍厉霆再次点头：“明白。对于贵国这种小国家来说，可能的确是不需要。但在我们z国，对于流落在海外的每一位合法公民，我们都会提供同等的保护。而这些保护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带他们回家。” 第123章 贵人 两个同样高大英俊的男人站在一起，言笑晏晏，引得众人频频侧目。 但他们用的z国语交谈，又因为气质同样尊贵，大家不敢靠近打扰。 没人听到他们话里的火药味，只觉得两人相谈甚欢，赏心悦目。 洪烈眯了眯眼，压下心里的怒意，随意道：“签证绿卡而已，办就是。几道简单的程序，绝对阻碍不了暖暖想永远留在这里的决心。” 永远？ 呵！他也配！ 霍厉霆淡笑，举起酒杯：“恩，希望是！” “一定是！”洪烈坚定地举起酒杯。 透明的玻璃杯在空中相碰，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两个男人的脸上都带着礼貌而不失优雅的笑意，可只要细看就会发现，他们谁的笑意都未达眼底，还隐约透着渗人寒意。 常驻青白国的虞大使过来，终止两人夹枪带棍的交谈。 虞大使年近六十，头发花白，精神矍铄。 他先礼貌地朝着洪烈行了个礼，才转头对霍厉霆道：“阿霆，走，跟我过去，我替你引荐普密国王。” “好。”霍厉霆温文应声，朝着洪烈微微颔首：“抱歉，失陪。” 他面上说的是抱歉，眼角眉梢里的笑意却满溢着挑衅。 洪烈看着他跟着虞大使转身离开的背影，暗暗握紧了手中的酒杯。 霍厉霆，不管你今天带着怎样的条件来，我都绝不会把暖暖让给你，绝不！ 洪烈放下酒杯，环视过四周，看到云天正在儿童区拼着积木。 平平无奇的小积木在他灵活的小手下，变成了城堡、变形金刚、甚至是航空母舰，引得别的小孩子满眼羡慕。 洪烈的目光柔软下来，他过去请提达王后帮忙看着云天，才不放心地赶回寝宫。 …… 寝宫里，肖暖正焦急地在殿内来回踱步。 这个霍厉霆，当真是疯了！ 三天时间，他说只给她三天时间！ 他能一声不响地追到青白国，一步到位地杀到皇宫宫宴上，她真的不知道如果不如他所愿，他还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 这个男人太极端，极端到让人本能地抗拒、害怕…… 殿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着沙丽行礼的声音：“三王子殿下好！” 阿烈来了？ 肖暖回过神，几步跳到床上，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她刚刚半眯上眼睛，寝殿的大门就被人推开，洪烈拎着精致地点心提篮走了进来。 “暖暖，睡着了吗？”洪烈的声音很轻，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肖暖佯装刚发现他来，揉了揉眼睛撑着身体坐起来：“你怎么过来了？” “抱歉，刚才忘了提醒你吃点东西再休息，所以就给你送过来了。” 洪烈温柔地笑，将提篮打开，把糕点一样样拿出来放到肖暖顺手就能够到的床旁柜上：“尝尝，都是你平时爱吃的。” 细心妥帖到让人无法拒绝。 肖暖感激地笑笑：“谢谢你，阿烈！” 她拿起糕点，大口地吃了几块，但实在是没有胃口，没几口便还是放下了。 洪烈心疼地握紧她的手：“暖暖，你放心，我一定会处理好的。” 肖暖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你打算怎么处理？” 她不是不相信洪烈的能力，她只是不知道霍厉霆会疯到什么程度。 “正式给你办新的身份证明文件，签证、绿卡，所有所有的一切，让你真正成为我们青白国的公民，受我们青白国的法律保护。”洪烈坚定道。 看他这副表情，肖暖就知道他跟霍厉霆肯定已经私下交锋过。 她抿了抿唇：“阿烈，当年警.察虽然判定我意外身故，但这么多年，他没有申报过我的死亡证明，所以我现在还是他结婚证上的妻子。” 洪烈的眸光怔了怔，但旋即他就宽慰道：“没关系，你不用害怕！你只管跟他离婚，反正儿子是我们的，就算跟他又血缘关系又怎么样？这些年，他没有尽过一天做父亲的责任，他根本就没有资格跟我们抢孩子。” 见肖暖迟疑不语，他又郑重道：“你放心，不管多难我都会陪你走下去，绝对不会让他得逞，更不会让他再有机会伤害你。” 肖暖现在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洪烈和整个青白国。 她摇摇头，温声道：“阿烈，我们不能这么做，我们不能把这件事摆到明面上来。你不了解他，为了达到目的，他可以不折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一旦这件事曝光，外界根本不会关心这件事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他们只会指责和谩骂，到时候会影响皇室声誉。阿烈，到那个时候，我和云天就是青白国的罪人了。” “不会的、不会的。”洪烈紧着她的手，用力地摇摇头：“父王和母后疼爱我也疼爱云天，而且他们是明白事理的人，不会因此迁怒你们。他们能包容我，就能包容你们。更何况他们这些年对云天的喜爱是发自内心的，并不单单是因为血缘，你明白吗？” 肖暖用力地闭了闭眼：“我明白。可正因为如此，我更不能让青白、让他们因为我而变成众矢之的，我更不想让云天有个被指摘为红颜祸水的母亲。” 她掰开洪烈的手，浅握着他的指尖：“阿烈，你答应我，这件事你别插手，让我自己处理，好吗？” 她的目光濯濯，坚定中带着请求，洪烈根本无法拒绝。 他无奈地长叹一声：“暖暖，我该拿你怎么办？” “就这么办。”肖暖的表情略微一松，拉着他的手指晃了晃：“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和云天。” 见她主意已定，洪烈只能勉强笑笑：“好吧！如果你需要帮忙，一定要告诉我，一定！”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未及开口，殿外就传来查阿鹏恭敬地声音：“殿下，晚宴要正式开始了。国王和王后在催促了。” “好。” 洪烈应声，扶着肖暖躺下，才温柔道：“那你睡会儿，好好休息，晚点我再来看你。” 肖暖顺从地点点头，目送着他出去。 厚重的殿门严严实实的关上，肖暖脸上的淡笑立刻消失无踪。 霍厉霆一天不从这里离开，她就觉得身边埋着颗定时炸弹，怎么能睡得着？ 她从床上爬起来，摸出枕头下的手机，拨通一串z国的号码。 电话那端，很快传来公式化的声音：“对不起，您无权拨叫这个号码，请您开通权限后再拨。” 肖暖重重地将手机摔在床单上。 她起身去厕所，拿出藏在柜子里的微型电脑打开，靠坐在马桶盖上，素白指尖飞快地操作起来…… …… 宴会厅，就餐区。 大多数的宾客都已经入席，只有少数人还三俩站在一起聊天，但都离各自的餐位不远。 洪烈刚迈入宴会厅，就被秘书长大人叫住：“三殿下，这边请。” “哦，好的。”洪烈礼貌地回应。 他边随着秘书长走，边不着痕迹地扫视全场，寻找霍厉霆的身影。 然而他看了一圈，都没有看到霍厉霆坐在哪里。 这男人，跑去哪里了？ 他心里正狐疑着，秘书长忽然停下脚步，替他拉开旁边的位置：“三殿下，请坐。” “好，多谢。” 洪烈回过神，客气的坐下，扭头就发现刚才自己怎么都找不到的人，正坐在自己的斜对面。 他左边坐着国王，右边坐着云天，正温柔浅笑着给云天碗里夹进一块肥美的蟹肉。 洪烈面色一沉，怔了怔才勉强扯出几分笑意，道：“霍大使，你身份尊贵，是我们的贵客，应该和其他大使一样坐在贵宾席。这桌都是我巴颂家族的人，你坐在这里，是不是不太合适？” 霍厉霆没有接话，面上始终保持着淡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吃得腮帮子鼓鼓的云天。 普密国王听完翻译的解释，笑眯眯道：“阿烈，没有什么不合适的，这是我的安排。” 他慈爱地看着洪烈，指着霍厉霆隆重介绍道：“霍大使不但是暖暖的兄长，是云天的舅舅，还是我们青白国的大贵人。所以是贵客，也是家人，坐在这里一点都没错。” 大贵人？这话从何说起？ 洪烈不解地看向普密国王。 普密国王立刻笑着解释道：“我们的国.防网络系统不是一直很弱吗？究其原因，就是缺少像霍大使这样的高端it专家。虞大使刚才替我们正式介绍的时候说，稍后他们会送一套坚不可摧的防御系统给我们，而这套系统，就是霍大使的杰作。 霍大使这次过来，不单单是为了参加云天的生日宴，更是为了给我们传经送宝，亲自指导我们的使用这套系统防御系统。你说，他是不是我们的大贵人？” 用z国话说，这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洪烈心里清楚，但当着众位大臣，尤其是在普密国王的殷殷注视下，他根本无法拆穿。 他压下心里的不甘，恍然大悟般配合地夸赞道：“哦，这么说起来，霍大使的确是我们青白的贵人啊！霍大使，想不到您还是it方面的精英啊？” 霍厉霆礼貌地淡笑道：“陛下和三王子殿下不必客气。这些，不过是手下人的杰作而已。我这个人没什么别的优点，就是知人善任。我知道自己要什么，更知道什么人应该在什么样的位置上。” 他说完便低下头，体贴地将剔干净鱼刺的肉，放进云天碗里。 云天也不客气，侧头冲他咧了咧嘴，就低头乖乖地吃起来。 洪烈有些眼热，明明他们只隔着一张桌子，他却忽然觉得像是离云天很远。 那一声舅舅，解了肖暖的围，也解了他的围，却也在他心里埋下一颗细思极恐的种子。 他们必然已经私下见过面，是肖暖带他见的？还是他们自己见的？ 都说父子之间有种天生的血缘亲，这样假以时日，云天难保不会被这个渣男抢走！ 念及此，洪烈的眉头蹙了起来。 但很快，他便挤出笑意，端起酒杯站到霍厉霆身边：“霍大使，你给我们青白送了这么一份厚礼，我必须要敬你一杯。我先干为敬！” 没有给霍厉霆拒绝的机会，他直接碰了他的杯子，仰头一饮而尽。 众人见状都赞了声“好”，目光自然落在霍厉霆身上。 霍厉霆眸子微眯，笑得越发从容。 他摸了摸云天的头，才端起酒杯，同样一饮而尽。 众人都在喝彩，洪烈却如鲠在喉。 为什么云天不拒绝这个男人？ 他是真当他是舅舅，还是另有原因？ 洪烈不敢问也不能问，他招手，立刻有仆人过来将他和霍厉霆的酒杯满上。 洪烈举起酒杯，含笑的眉眼中藏着挑衅：“霍大使，我跟暖暖能走到今天，多亏你的支持，我再敬你一杯！” 霍厉霆从容淡笑：“殿下放心，有些错误就算发生，我也一定会将它纠正。” 他坦然地与他碰杯，毫不畏惧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洪烈僵了僵，旋即又笑起来：“霍大使好酒量！痛快！” 说话间，他顺势朝着周围的王公大臣使了个眼神。 众人会意，纷纷端起酒杯，排队向霍厉霆敬酒。 “霍大使，来我敬你！” “霍大使，来我也敬你一杯！” “……” 霍厉霆不紧不慢，来者不拒，没过多久就喝了十来杯。 看着他脸上泛起红晕，洪烈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 云天慢慢吃完盘子里的美味，坐等着霍厉霆的投喂，可半晌没等到。 他不悦地鼓起腮帮子看向霍厉霆，看到大家正一杯接一杯地向他敬酒，小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 看到内阁大臣又要开始新一轮地敬酒，云天乌溜溜的眸子一转，伸手抓着霍厉霆的衣角脆声道：“舅舅，你送给我的u盘里到底是什么东西呀？我现在就想知道。” 众人闻言，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好奇地看向霍厉霆。 霍厉霆侧头浅笑，凝向云天的眸子里泛着温柔：“现在恐怕不行，至少要有一台笔记本电脑。” 云天歪头：“这个简单。” 他从座位上溜下来，绕过霍厉霆抱住普密国王的大腿，声音软糯沁甜：“国王爷爷，我想要台笔记本电脑，我想当着大家的面展示下舅舅送的这个礼物，可以吗？” “为什么呀？”普密国王故意问。 众人疑惑地看着，尤其是洪烈。 他的笑僵在嘴角，眸子里满是不可置信。 这里有那么多礼物，为什么云天偏偏对霍厉霆的这么感兴趣？ 云天大大方方一笑：“因为我今天收到很多礼物，大家都有精心包装。只有舅舅的最不起眼，连个盒子都没有。我很好奇，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敷衍的礼物，连个包装盒都不配么？” 童言无忌，惹得众人哄笑起来，意识到不妥，大家又赶紧艰难地憋回去。 洪烈悬着的心立时落了地。 这小子，原来是想看霍厉霆出糗啊！ 霍厉霆挑眉，饶有兴趣地看着小家伙。 对于乖孙子的要求，普密国王从来不会拒绝，他立刻对身边的内侍吩咐道：“快，去拿电脑过来。” 等待的时间，洪烈又端起酒杯：“霍大使，为了你精心挑选给我儿子的这份礼物，我再敬你一杯！” 他故意将“精心”和“我儿子”几个字咬得极重。 霍厉霆的眸光沉了沉，未及开口，就听云天绅士道：“抱歉，打扰一下。爹地，电脑拿过来了。我想先让舅舅给我介绍下礼物，可以吗？” 婴儿肥的小脸上带着请求，晶亮的眸光闪闪。 洪烈心一软，亲昵地摸摸他的头：“好，听儿子的。” “谢谢爹地！” 云天乖巧道，转头看向霍厉霆的一瞬，他飞快地眨了眨眼。 洪烈捕捉到这个细微的动作，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蹙。 难道，他不是为了让霍厉霆出糗，只是单纯地想替霍厉霆挡酒？ 想到这个可能，洪烈瞬间就觉得胸口有些闷。 内侍已经拿着电脑过来，他来不及再说什么，只能眼看着人清理桌台，将电脑放到霍厉霆面前。 听说要现场展示礼物，很多人都围了过来。 等待开机的时间，大家忍不住你一言我一语的低声讨论起来。 “诶，你们猜会是什么？” “我猜可能是银行账户，很多钱那种！我听说现在z国都流行这种网络虚拟交易，出门钱都不用带，带手机就行了。” “我觉得不是。刚才陛下不是说他是it高手吗？我猜可能是什么自己设计的益智游戏？听说z国的小孩现在都这样玩。” “……” 众人越讨论越期待，全都伸长脖子，牢牢盯着霍厉霆和电脑。 电脑开机，云天拿出u盘，霍厉霆熟练地插.入电脑，却又再将光标移到u盘上的时候顿住。 他淡扫过里三层外三层的吃瓜群众，犹豫片刻对普密国王道：“陛下，这个u盘里的内容涉及青白国未来的核心机密，建议你还是先让信任和亲近的家人大臣先看，再决定要不要对外公开。” 不用翻译上前，云天便利落地将霍厉霆的话用青白语转述了一遍。 普密国王震惊地瞪大眼，需要这么郑重神秘，必然是极其重要的东西。 他心里越发好奇，连忙遣散众人，只留下最亲近的秘书长。 云天作为礼物的拥有人，自然可以看的。 看到洪烈随着众人退开，面上露出一抹难掩地失落。 他立刻暗暗拽了拽普密国王的衣袍，奶声提醒道：“国王爷爷，爹地也是云天最亲近的人哦！” “哦哦，对。”普密国王一拍大腿，朝着洪烈招招手：“阿烈，你也过来。” 洪烈脑袋有点疼，果然孙子才是亲生的，他这个儿子是捡来的。 虽然靠着沾儿子光这种方式留下，可到底对礼物的好奇超过了对霍厉霆的抵触。 洪烈还是转身折了回去。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了不得的礼物，还是霍厉霆在虚张声势。 有国王的命令，自然谁也不敢偷看。 霍厉霆将云天报到膝盖上，拉着他的小手放到鼠标键上，温声道：“宝贝，来拆礼物了。” 云天秒懂他的意思，在鼠标键上轻轻一点。 屏幕上立刻跳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彩色的丝带打开，盒子里立刻噌噌地往外爆出满屏的烟花，伴着短暂的生日歌之后，才显示出里面的加密文件。 云天的眸光唰地亮起，满脸都是新奇。 霍厉霆深眸中闪过得意，不愧是他的儿子，喜欢的礼物就是这么与众不同。 他挪了挪云天的位置，打开文件，修长十指飞快在界面上操作起来。 “各位，重点来了。” 他声音淡漠地提醒了一句，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电脑屏幕上立刻出现一张瑰丽的宇宙星云图。 普密国王、秘书长和洪烈站在他们身后，随着流动的星云图，不自觉地睁大眼睛。 一束光从星云图中间射出，随后链接一颗又一颗的星球，最后直达蔚蓝色的地球，精准落在大洋上的一座樱花国上。 平面的城市画面，到立体的3d画面，逐渐清晰到街道分区…… 秘书长从未见过如此炫酷的画面，忍不住惊叹道：“这、这是我们青白国？” 普密国王紧张地握住他的手，两人交换了惊喜的眼神。 光是这个舆图，已经胜过他们手下监测部门整理的数据数倍了。 洪烈眉头紧蹙，他紧握着拳头，强压下心里的震惊。 他知道霍厉霆不好对付，但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他竟然已经将青白了解得这么透彻了。 霍厉霆丝毫没有理会他们的反应。 他目光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双手有条不紊的在键盘上操作，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他就已经成功黑进了青白国的网络安防系统。 洪烈最先看出异样，愤怒道：“你在干什么？你为什么要黑我们的系统？” 霍厉霆没有说话，继续敲击着键盘。 云天紧盯着屏幕，用青白语解释道：“爹地，国王爷爷，你们不用紧张。不破不立，等他完全打破我们的防御系统后，软件就会替我们的软件升级重塑。到时候我们国家的网络安防系统就会拥有最坚固的保护屏障，谁也不能再黑我们了。” “哦，原来如此啊！” 普密国王和秘书长恍悟地点点头。 洪烈眸子微眯，眼神复杂地看着霍厉霆的后脑，一股难以抑制地杀意在胸腔里蔓延开…… 第124章 永远消失 很快，霍厉霆的操作结束。 云天自觉地从他腿上滑下来，邀请三人道：“爹地、国王爷爷，你们看，现在就有软件在模拟攻击，但都被这层新加的模拟屏障阻拦了。” 霍厉霆也从椅子上让开，让他们能够看得更加清楚直观。 整个屏幕完全暴露在三人眼前，他们能清晰看到有来自全球各地的光点撞击在青白国的虚拟网络防护罩上，瞬间就被反弹回去，短短几秒时间就已经抵御了数百次攻击。 普密国王激动地握住霍厉霆的手道：“霍大使，谢谢你！谢谢你！你真是我们青白国的大贵人啊！” 秘书长也颤声附和道：“这次我们的网络安全，终于有救了。谢谢霍大使，为我们青白国的网络发现带来了历史性的变化。太感谢你了。” 霍厉霆虽然只是抽空突击了几天青白国语，但结合先前的谈话和他们激动的情绪已经分辨出这些话的大概意思。 他淡定地回握着普密国王的手，笑得温润谦和：“两位别激动，这只是虚拟演示，并不是实际修复。但是只要用上这套系统，必定能保护贵国的网络安全。” 云天主动替他们充当着小翻译，如霍厉霆版清冷的眉眼中透出几分与有荣焉：“国王爷爷，秘书长大人，这个目前还只是虚拟演示，你们冷静。” 洪烈看着他们，脸上挂着笑，垂在身侧的手却不自觉的攥紧。 云天回头看着霍厉霆，认真道：“这真是送给我的么？” “是。”霍厉霆点头，蹲身抱住云天，将头抵在柔软馨香的颈窝：“这是我欠你的，它应该属于你。至于要不要送给国王陛下和整个青白国，就看你的了。” 他语气平淡得像陈述无关紧要的事实，举止却在不断拉近和云天之间的距离。 而且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是说他眼里并没有青白国，只有云天！ 攥紧的拳头上青筋暴起，熊熊妒火燃尽洪烈最后一丝理智。 他不能让这个男人抢走云天，更不能让他抢走暖暖！ 云天胖乎乎的小手在霍厉霆肩上拍了拍，礼貌地推开他：“感谢你送给我的礼物，虽然算不上最贵重，但目前是我们最迫切需要的，谢谢你！” 他绅士地朝霍厉霆鞠了一躬，甩着小短腿爬上椅子拔下电脑上的u盘，亲手交到普密国王手中：“国王爷爷，送给你！” 又轻又小的银色u盘在粗粝地掌心泛着光，重如千钧。 普密国王红了眼眶。 他慈爱地摸摸云天的头：“谢谢你好孩子，我的乖孙。” 再转向霍厉霆时，他紧攥着u盘，激动到手指有些发抖：“霍大使，谢谢，非常感谢！你真是我见过的年轻人里面，最年少有为的。真不知道要送你什么样的回礼，才能表达我们最诚挚的谢意。” 霍厉霆淡泊一笑：“无妨，陛下不用着急，等系统正式上线，你们试用之后，再感谢我也不迟。” “是是。”普密国王连连点头，但脑子还在不停地转：“不如，我们结拜为异性兄弟？我听说你们z国最流行这样的交朋友方式？” 云天如实翻译着国王的话。 翻译完他才忽然意识到这话的意思，小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爷爷和老霍结拜，那以后这称呼岂不是就乱了？ 他有些不悦地看向霍厉霆，心里默念道：不许答应、不许答应、不许答应…… 霍厉霆接收到小家伙投来的目光，扬唇一笑，眉眼里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宠溺。 但在转向普密国王的一瞬，他的神色已然恢复如初：“陛下，您贵为国王，我跟你结为兄弟，实在是不合适，不如请你承诺答应我一个要求。” 看到一大一小旁若无人的眼神交流，洪烈眼里像是被人揉进一把沙子，又酸又胀。 他们到底见过几次，是哪来的默契？ 普密国王听懂霍厉霆话里的意思，连忙摆摆手：“不行不行，你送我们这么贵重的礼物，一个要求太少，最少也得三个。” 霍厉霆只稍微迟疑了一下，便从善如流道：“好，那就照你的意思。不过，我现在还没想到要什么，等我想好了，再来找陛下求取。” 听着云天的翻译，普密国王爽快答应：“好，就这么说定了。霍大使，你如果想好了，尽管开找我。” “好，那我就先谢谢陛下了。” 霍厉霆温和浅笑，眼角余光在掠过洪烈时闪过一抹若有似无的挑衅。 洪烈怔了怔，忽然意识到什么，心一下子提了起来，身体下意识地紧绷戒备。 他想要推翻这个决定，可明显已经来不及。 普密国王把u盘交给秘书长妥善保管，亲自拉着霍厉霆入席就坐，宣布重新开席。 …… 宴至尾声。 霍厉霆脸上泛着红晕，眼神有些迷离。 普密国王异常高兴，左一个福星、右一个贵人，听得人耳热。 他晃晃悠悠地拍着霍厉霆肩膀：“霍大使，你刚才没少喝，不如今晚就在我的寝宫里休息。反正明天我们也还需要向你请教防御系统的问题，就免得你再来回奔波了。” 霍厉霆摆摆手：“不可不可，陛下的寝宫岂是我这种外人可以住的。不过若是陛下真心想让我留宿，倒是可以让我去三王子殿下那边。毕竟有云天和小暖，我们也算是家人，于情于理都更加合适。” 不等国王开口，洪烈就出言反对道：“父王，儿臣的寝殿偏远，面积也小，恐怕不适合霍大使这样尊贵的客人。如果怠慢贵客，传出去就不好了。儿臣觉得，霍大使还是留宿在你的寝宫更好。” “无妨无妨，三王子殿下，不用谦虚。都是王子，你的寝宫能小到哪去？再说，我觉得小更好，显得更温馨，正好我也能多跟云天和小暖聚聚。” 霍厉霆笑得人畜无害，话却句句正戳洪烈心窝。 普密国王不知道其中的纠葛，乐呵呵道：“好好，能让霍大使和家人共聚天伦，也算是成人之美。来人，送霍大使和三王子回寝宫休息。” “父王！”洪烈再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有内侍去外面开车，有内侍过来搀扶霍厉霆。 云天看看洪烈又看看霍厉霆，抿了抿小嘴唇，没有说话。 普密国王亲自将三人送上车，看着他们走远，还在热情的挥手。 直到离开宴会厅的范围，霍厉霆才看着洪烈似笑非笑道：“殿下，看你的样子，似乎是很不欢迎我去，恩？” “当然……不是。”当着云天的面，洪烈扯出礼貌的淡笑：“霍大使出身富贵，既是我们青白国的贵人，又是云天的舅舅，我是担心我那地方太简陋，怠慢了你。” “哦！”霍厉霆挑眉，故意拉长尾音。 他转眸看向云天，目光慈爱而温柔：“不会，只要是有云天在的地方，就是最好的。” 云天独自坐在后排，正专心地拆解着手里异型魔方，完全没留意两个大人的对话。 只是忽然听到霍厉霆提到自己的名字，又见他对着自己笑，便也绅士地冲着他笑了笑。 洪烈垂在身侧的手，蓦地抓紧了真皮座椅。 呵，好一幅父慈子孝的温馨画面啊！ 这个男人，果然最擅长骗人！ 当年，暖暖也是这样被他欺骗的吧！ 霍厉霆的视线落在云天身上，便再没有挪开。 几天不见，小家伙的眉眼好像又长开了些，脸上的婴儿肥好像也清减了…… 洪烈冷瞥着，心情越发沉郁。 他不动声色地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信息：今晚，先给他点颜色看看。 指尖落在发送键上，他有一瞬犹豫，但终究还是闭了闭眼，按下了发送。 为了暖暖，为了云天，他决不能再让这个男人为所欲为下去！ 车子沿着皇宫大道，平稳地向洪烈的寝宫行驶过半。 霍厉霆忽然感觉一股突如其来的躁意在胸腔里蔓延开，以极其迅猛之势，几乎是顷刻就要攻陷他的理智。 他瞬间想起上次在医院捅伤肖暖的情形，急忙拍打着司机的座椅靠背：“停车、快停车！” 司机吓了一跳，连忙踩下刹车。 几乎是车子刹停的同时，霍厉霆便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洪烈和云天随着车子惯性差点撞在椅背上，才意识到发生什么。 两人错愕地对视一眼，连忙跟着下车。 鹅黄色的路灯下，霍厉霆按住胸腔，紧紧地蜷缩着身体。 不过数十秒，他的额上已经密布涔涔冷汗。 听见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他立刻反手阻止道：“别、别过来！” 他的声音颤抖压抑，像是在竭力压制着什么。 云天的小眉头立刻蹙起，不自觉地放轻步子：“你怎么了？” 借着路灯的光，洪烈看到他泛红的手背和额角的冷汗：“是不是水土不服？饭菜不合你胃口，过敏了？” 如果是这个可能，那还好。 但如果是pip作用，那就完了。 霍厉霆不敢掉以轻心：“我不知道。我只是很难受，感觉很暴躁，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血液里挣扎、沸腾，我怕我会控制不住我自己。” “那怎么办？”洪烈紧张道：“你不让我们靠近，我们帮不了你啊？” 云天转头看向洪烈，镇定的眸子里透着不加掩饰地关切：“送医院吧！爹地，我们送他去医院，不管是食物中毒还是其他的，医生终会有办法的。” 洪烈的心沉了沉，可咀嚼到云天那声“爹地”里的信任，他又不得不妥协：“好，我们想送他去医院。” “来人、快来人！” 洪烈大声招呼，立刻就有皇宫夜巡的守卫赶过来。 “霍大使，你再忍耐一下，我们送你到医院就好了。” 他一边出言安抚，一边带头弯腰将几乎蜷缩成茧蛹的霍厉霆抬上车。 云天想要跟过去，被洪烈和霍厉霆同时阻止：“别过来。你，坐远一点。” 云天鼓着腮帮子，看看霍厉霆又看看洪烈，最终咬牙爬进了副驾驶座。 他乖乖地系好安全带，扭着小身体巴巴地望着阴影中的后排。 众人齐心合力，很快将霍厉霆放到车子后排座椅上。 洪烈刚想把他蜷缩地身体打开些，霍厉霆就突然发狂似地坐起，一拳朝着洪烈的面门挥了过去。 洪烈急忙下腰闪避，堪堪躲过那重重一击。 可他还站起来，霍厉霆第二拳又猛然挥了过来。 车厢内空间狭小，其他人想忙也帮不上，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个人扭打成团。 “霍厉霆，冷静！你要冷静！” 洪烈一面躲避，一面大声安抚，试图叫醒他。 霍厉霆眸子泛红，白眼仁上全是密布的红丝。 他咬紧牙关，可手还是不受控制地挥了出去。 砰—— 拳头砸在洪烈的鼻梁上，顷刻间鲜血飞溅。 洪烈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怒火瞬间将眸子烧得通红。 众人吓得目瞪口呆。 仿佛是见了血，霍厉霆到的眸光有一霎清明。 他愣怔地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洪烈，低沉的声音里透着无措：“抱歉！我真的控制不了自己！”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洪烈不能发作。 他蹭了蹭鼻下的血，强压下胸腔里的怒意，咬牙切齿道：“无妨，你老实点，控制好你自己！” 他边说边挤进后排，趁势抓住霍厉霆的双手，将霍厉霆孩子整个人严严实实抵住后排座椅上。 这时间，云天也没闲着。 他紧拧着小眉头，对那两个帮忙的守卫吩咐道：“我命你们立刻赶去宴会厅，确认今晚的菜谱，看看霍大使都吃了什么。事无巨细，核对详实，直接报道医院急诊处。” “是。” 守卫领命而去，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司机见洪烈暂时制住霍厉霆，趁机关上车门，发动车子，直奔皇家医院。 寝殿内。 肖暖正紧张地操作着电脑。 忽然，电脑屏幕一闪，接着便是漆黑一片。 “怎么回事？” 她下意识喃喃道，立刻翻转屏幕仔细查看。 电源完好，屏线完好，按键正常…… 肖暖尝试了数次重新开机，结果都是电脑毫无反应。 难道真是坏了？ 她腹诽着，懊恼地将电脑丢到一边。 窗外，夜色越来越浓。 海风卷起银浪，漆黑的海岸线像是潜伏在夜色中的猛兽，酝酿着不知名的危险。 肖暖莫名觉得有些心慌：“沙丽……沙丽。” 她连叫两声，沙丽才匆忙推门进来：“夫人，您有什么吩咐？” “这个时间，宴会应该已经结束了吧？云天什么时候回来？” 沙丽下意识将手机藏到身后，欲言又止道：“抱、抱歉，夫人，这个奴婢也不清楚。小王子殿下是今晚的主角，应该、可能会晚些吧！” 肖暖蹙了蹙眉，心里那种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我过去看看。” 她随手拿了件外套，转身就往外走。 沙丽急忙拦住她：“夫人、夫人，小王子殿下已经不再宴会上了。” 肖暖眸光一凛：“他不在宴会在哪儿？” 沙丽低着头，不敢说话。 肖暖转身到床边拿起手机，直接拨通洪烈的电话。 黑色的商务车，飞速在夜色中疾驰。 云天时不时回头看向后排。 霍厉霆又发作过两次，但好在洪烈都及时地阻止了他的暴行。 云天正看着他们，忽然听到脚下响起嗡嗡声。 他低头，看到前排和后排之间的地毯上，有部黑色的手机正在震动着，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着暖暖两个字。 是洪烈的手机，应该是在跟霍厉霆拉扯的时候掉出来的。 看到洪烈专心地钳制着霍厉霆，云天探着小身子将手机捡起来，接通了电话：“妈咪。” 听到儿子甜甜的声音，肖暖悬着的心落下一半。 她舒出口气，温柔道：“宝贝，你们在哪儿？需不需要妈咪过来接你？”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电话那端传来喑哑的男人声音。 “放开我，你放开我……” 低沉的嗓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用力到让人毛骨悚然。 但肖暖还是瞬间分辨出，那是霍厉霆的声音。 她刚落下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儿子，你们在哪？出了什么事？” 云天不想妈咪担心，原本不打算告诉她，但现在…… 他抿了抿唇，如实道：“我们在去皇家医院的路上，老……舅舅他好像食物中毒，整个人变得特别狂躁。爹地怕他伤人，正压着他呢！” 肖暖握着电话的手一紧，心脏像是被一直大手狠狠扼住，呼吸困难。 片刻，她才缓和语气：“好，我知道了。宝贝，你别怕，妈咪马上来。” 不等云天再说话，她已然挂断电话，不顾沙丽的阻拦，直接冲了出去。 …… 皇家医院，急诊部。 收到命令的医生早已经等在门外，车子刚一挺稳，他们就立刻推着推床氧气冲了过来。 众人合力，按手地按手，按脚地按脚，很快就将挣扎地霍厉霆强行抬上推床，直接送入急诊室。 洪烈最后下车，整个人已经因为消耗过度有些脱力。 他顾不上满脸干涸地血迹，弯下腰，双腿撑在膝上，用力地喘了几口粗气。 云天踮着小脚，心疼地为他递上湿纸巾：“爹地，云天给你擦擦，擦擦就不疼了。” 洪烈抬眸，正对上儿子关切的眼神，心口蓦地一暖。 “没事，爹地不疼。”他温柔地笑，接过湿纸巾顺便摸了摸云天的脑袋：“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去，好不好？” “不好。”云天严肃地摇摇头，眸光清澈坚定：“我要跟爹地在一起。” 洪烈满腔怒火，瞬间就散了个干净：“好，就跟爹地在一起。” 他擦干净脸上的血污，抱起云天：“外面冷，我们进去等。” “恩。”云天勾着他的脖子，乖巧地点头，靠在他耳边轻轻道：“爹地，他是不是以前欺负过妈咪，把妈咪伤害得很深？” “恩？” 洪烈怔了怔，才反应过来云天口中的“他”是指霍厉霆。 这孩子，果然是什么都知道了吗？ 他咽了口唾沫，将那些肯定的话都咽了下去，强挤出笑意，模棱两可道：“小孩子家家的，瞎猜什么呢！他这么优秀，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可不许在人家背后说坏话哦！ 再说，他过去就算真的做了什么错事，那也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你的超人妈咪没有被打倒，而且变得更加厉害了。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要谢谢那些曾经给我们伤害的人，对不对？” 老师说，那些杀不死我们的那些终将使我们更强大！ 是多大、多深的伤害，才会让一个人从普通人变成超人呢？ 云天想想，便忍不住攥紧了小拳头，深眸中泛起拳拳恨意。 当年，妈咪的心一定很痛很痛吧？ 看着云天满脸愤怒的小表情，洪烈心里又有些不忍。 儿子，爹地没有骗你。 虽然有点残忍，但爹地只是想让你早点认清现实。 那个男人，他不配做你的父亲，更配不上你的妈咪！ 洪烈正想着，忽然听见身后的玻璃门打开，伴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暖暖，你怎么来了？” 他回头，撞进眼里的是行色匆匆地肖暖。 她小跑着，长发在夜风中扬起，米色风衣衣摆猎猎作响。 云天有些内疚，轻声解释道：“爹地，是我说的。刚才在车上，妈咪打电话来，听到声音，我就告诉她了。” 洪烈安慰地摸摸他的头：“没事，爹地也准备告诉妈咪的，只是没来得及。谢谢你，宝贝。” 肖暖一进门，焦急的目光便四处搜寻，看到洪烈立刻道：“他人呢？是不是疫苗的后遗症犯了？” 不等洪烈回答，她又自顾自道：“ada说已经给所有志愿者注射了解药，为什么还会这样？” 洪烈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嘴角掀起一抹苦笑。 他放下云天，按住肖暖的肩膀，温声道：“暖暖、暖暖，你冷静点！这件事跟你没关系，我看他那样子，不像是因为疫苗，肯定是其他原因。” 他看到她眼底浓重的担心，他知道那不仅仅是因为疫苗，更是因为那个人，因为那个是霍厉霆！ 杀意，在洪烈眼底凝聚。 或许，他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让那个男人——永远消失！ 第125章 全身爆裂而死 肖暖怔了怔，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 她勉强地笑笑，讪讪道：“这批疫苗关系到一百多人命，我现在不能亲自参与项目，所以格外紧张……” 洪烈按在她肩膀的手紧了紧，敛下眸子里的情绪：“没事，我理解。我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带你回来，这件事我也有责任。别担心，不管是什么问题，医生都会解决的。” “恩。”肖暖点头。 她犹豫地望向抢救室，片刻还是忍不住道：“算了，我还是进去看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的上忙。” “不行，你不能去！他现在根本控制不了自己！”洪烈连忙阻止道：“他打伤我就算了，我不能再让他伤害你。” “恩？” 肖暖盯着洪烈两秒，才发现他鼻子周围有些异常的红肿。 她刚才，竟然完全没留意到！ 自责瞬间笼罩肖暖整颗心：“阿烈，对不起，我……” “没事没事，我知道，你是医生，你的职业习惯会让你先看到更病重的人。” 他温柔和煦地笑，眼底却也有掩不住的失落。 肖暖握着他的手：“谢谢你！阿烈！你放心，我是医生，我知道怎么照顾自己。你先去找医生处理下伤口，我进去看看，很快就出来。” 洪烈的笑僵在脸上，他还没来及说什么，肖暖已经紧了紧他的手，转身朝急诊室走去。 他看着护士出来，看着护士带她去换衣服消毒，看着护士带她走进急诊抢救那扇门…… 果然，这世界，还是会哭的小孩才有糖吃！ 洪烈凝着她单薄的背影，暗暗攥紧了拳头。 …… 急诊室。 肖暖看到被医生用绑带固定在病床上的男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的衣服已经被医生脱掉，露出光洁的皮肤和紧实的肌肉。 可不管是他的肌肉还是皮肤，都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红。 刺目的红，红得好像血液会随时喷溅出来。 而他全身上下的血管，更是像一条条青紫色的小蛇，在皮肤上恐怖地凸起。 就连那原本病态白皙的脸颊，也满布着青紫色的血管痕迹。 “放……开……我，放……开……我……” 他龇牙咧嘴，喉咙里发出如同野兽低吼般毛骨悚然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的体内冲撞，让他愤怒、发狂，让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想要爆裂开来。 即便是有绑带的固定，他还是在不断的握拳挣扎，将推床震得哐哐作响。 肖暖水眸圆睁，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卧纲医生，这是怎么回事？” 卧纲擦着头上的汗，气喘吁吁道：“已经抽血去做化验了，但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殿下怀疑是食物中毒，我们根据这个症状分析，感觉像是中了蛊毒。” “蛊毒？”肖暖错愕，满眸不敢置信。 她以为只在传说中存在的东西，现实里竟然真的有？ 卧纲点点头：“是的，我们之前见过类似的病人。当然，现在也不能完全确定就是。” 肖暖倒吸了口凉气，看向床上的霍厉霆：“霍总？霍总？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男人的眸子循着声音转过来，黑色的瞳孔幽深，白眼仁上满布着猩红的血丝跟凸起的血管一样，似乎隐隐能看到有什么东西在流动。 但他的眼神是空洞的，冰冷又嗜血，像是森林里即将扑向猎物的猛兽。 肖暖的心重重沉下。 她抿了抿唇，将语气放得更加柔和：“阿霆、阿霆，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称呼…… 男人的身体狠狠地抖动了一下。 他竭尽全力将嗜血的念头从脑海中甩出，强压下心里的躁意。 他有些迷茫地看向声音的来源，在辩出那双眼睛后，才恢复些许清明：“小暖……” 他的声音嘶哑，艰难地挤出两个字后，又猛然蜷缩了下身体，像是竭力在和身体里那些奇怪的东西对抗。 他咬着牙痛苦的隐忍，额头上全是冷汗。 肖暖扶着床框的手不自觉收紧。 她深吸口气，保持镇定开口道：“阿霆，你告诉我，你今晚都吃了什么？你没有觉得什么东西有可疑？” 他那么聪明，仔细回想，说不定能找到蛛丝马迹。 男人听着她的话，乖乖地回想。 可他一闭上眼就觉得头疼欲裂，好像数以万计的虫子在他的脑子里撕咬啃噬。 “啊！” 他痛苦地低吼一声，想要用手去抱头，双手却被捆绑着，只能用力的蜷缩身体。 他像是一只煮熟的虾，弓着背脊。 那些捆着绑带的皮肉，已经在挣扎中变形，磨出一片血肉模糊。 他隐忍的声音沙哑低沉，无助地重复着：“帮帮我……帮帮我……” 肖暖从未见过这样痛苦、这样无助的霍厉霆。 她不忍地别过脸，闭上眼睛吩咐道：“给他安定。” “是。”卧纲医生也正有此意，连忙吩咐护士拿药。 一针大剂量的安定推进去，男人终于停止了挣扎，沉沉地昏睡过去。 他的眉头深锁，即便是梦里，也显得非常不安。 泛红的皮肤和凸起的血管，并没有随着他心跳呼吸的检索而褪色、消弭，反而变得更加的活跃和恐怖。 那些跳动的血管好像已经压过心脏跳动的速度，随时可能会爆裂开来。 肖暖眸子微眯，焦躁地看向卧纲：“为什么会这样？这些东西难道能凌驾在人的正常身体机能之上？” 卧纲无奈地点点头：“是。这些东西可以不受人体自然反应的控制。甚至可以说，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和自然法则对抗。” 肖暖的心脏揪紧。 她闭了闭眼，深吸口气：“马上召集所有的专家医生回来，针对病人的情况会诊。” “是。”卧纲点头，立刻转身去办。 肖暖想了想，又补充道：“最好是对蛊毒有一定了解的。” 卧纲背着身，也能感觉到她语气中的被迫妥协，郑重道：“明白。” 很快，急诊室就只剩下肖暖一个。 她看着床上的霍厉霆，下意识想要抬手抚平他眉宇间的褶皱。 但手只是刚刚抬起，她又默默地收了回来。 她呼出一口气，转身出了急诊室。 急诊室外，洪烈揽着云天坐在长椅上。 看到肖暖出来，他立刻起身迎上去：“暖暖，他怎么样？” 肖暖茫然地看着他，向来自信笃定的眼神中，透着无措和自我怀疑：“我不知道，我还没来得及给他把脉检查。” 打了安定之后呈现出来的身体状态，把脉是不准确的，所以她没有动手。 “卧纲医生说，他可能不是普通的食物中毒，可能是中了蛊毒。” “蛊毒？”洪烈震惊地瞪大眼睛。 肖暖垂眸点点头，面上满是无奈和迷茫：“我在青白国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认真的了解过蛊毒。我以为那东西只是外界对你们曲解，可亲眼见过，我才知道那东西有多恐怕、多可怕！他刚才的样子，比pip发作的时候，更恐怖十倍！” 她的眼里，是真实的畏惧，纤长的羽睫颤抖，浑身上下都散发出强烈的焦虑和不安。 洪烈蹙了蹙眉，托着她的胳臂扶她坐下：“你别着急，说不定不是呢！我听说蛊毒必须要亲自接触会种蛊的人，才会中招的。霍先生身边应该没有这样的人吧？” “他身边是没有，但今晚宴会这么多人……哎！”肖暖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 如果她没有跟他赌气，提前离开，或许是不是就能找到些端倪了？ 洪烈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温声安抚道：“没事，就算真是中蛊也不怕，我马上召集全国最好的养蛊大师，一定会竭尽全力救他。” 肖暖没有说话，她此刻坐下来，才惊觉后背全是冷汗。 洪烈疼惜地将她耳边那缕碎发别到耳后：“你累了，先跟儿子回去休息，这里交给我。” 肖暖摇摇头：“不行。我是医生，而且比你们更了解他的身体状况，我得留下这里。你先带云天回去休息，我待会儿跟专家会诊完就回来。” 洪烈刚要说什么，就见查阿鹏匆匆从外面进来。 查阿鹏满脸焦急，仓促地向肖暖和云天行了个礼，便将灼灼的目光落在洪烈身上：“殿下，属下有要事向您汇报。” 洪烈安抚地拍了拍肖暖的手背，才起身跟着查阿鹏走了出去。 看到自动门关上，四周也没有其他人。 云天立刻一蹬腿从椅子上跳下去，甩着小步子站到肖暖面前。 他表情严肃地看着肖暖，郑重道：“妈咪，你是恨他、讨厌他，还是在乎他？” “恩？” 冷不防听他这样问，肖暖愣了一下，才从他瞟向急诊室的余光中明白他口中的“他”是指躺在里面的霍厉霆。 这个小机灵鬼，果然是什么都知道了吗？ 肖暖不知道是应该为他超高的智商高兴，还是为他这早慧的情商担忧。 她无奈地轻笑一声，揉揉他的脑袋：“宝贝，大人的事是很复杂的，妈咪一时半会儿也跟你解释不清楚，你就别管了，好么？” 云天不说话，睁着明亮的眸子看她。 肖暖顿了顿，只好又补充道：“宝贝，妈咪是医生，医生的天职就是要治病救人。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妈咪都应该也必须要救他。” 云天的眼睛眨了眨，缓缓点点头：“好，我明白了。” 他转头朝着门外看了眼，看到洪烈正转身进来，便道：“妈咪，那你加油，我先跟爹地一起回去。” “乖，谢谢宝贝！”肖暖起身，温柔地牵起他的手：“妈咪送你们。” 洪烈进来，正好是准备跟肖暖说有事要暂时离开，闻言顺水推舟道：“那我们就先回去，你注意休息，别太累。” “放心，我知道怎么照顾自己。”肖暖点头，将儿子的手交到他手中。 三人刚并肩走到门口，卧纲便匆匆从办公室追了出来：“夫人，专家到了。” “好，我马上来。” 肖暖应声，看着云天和洪烈：“路上慢点，早点休息。” 洪烈淡笑点头，云天也乖巧的点点头。 看似平静温馨的画面，去莫名有种淡淡愁绪流转开，极细极快。 快到肖暖来不及抓住。 她冲他们摆摆手，快步去跟卧纲医生汇合。 洪烈看着她的背影，眸色沉了沉。 …… 会议室。 几名专家看着手里的检查报告，低声交换过意见后，一致露出凝重的表情。 肖暖起身，双手撑着桌沿郑重道：“各位，你们不仅是青白国的医学权威，在蛊学上的造诣也十分了得。现在病人的情况危重，我们有心理准备，还请大家实话实说，不吝赐教。” 卧纲医生配合地附和道：“河老、查老、各位前辈，夫人也是懂医的人，你们有什么话直说就行。” 几名专家互看一眼，都样都是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坐在长桌末端的河老轻咳两声道：“根据我们的诊断，这位霍先生的确是中了蛊毒。” 既然他们能这么肯定，那么说不定就有解决的办法。 卧纲给肖暖一个安抚的眼神，立刻奉承道：“河老，你是蛊学界的大师，可有办法解除此蛊？” 河老决然地摇摇头：“没有。” 卧纲一愣。 肖暖刚要放下的心，瞬间提起来：“那在座的各位，可有办法解除？” 众人都摇摇头。 肖暖的眉头皱起：“如果是需要什么珍稀药材或者药引，不管多少，我们都可以提供。” 她曾听人说过，一般蛊毒是需要下蛊的人亲自解蛊，但也有些厉害的大师拥有独门秘法，可以解除大多数的蛊毒，只是需要付出非常大的代价。 河老摇摇头，捋着花白胡须解释道：“夫人，不是我们不肯替这位霍先生解蛊。来之前，我们已经听卧纲说过，这位霍先生是国王的贵客，是我们整个青白国的贵人。如果能解此蛊，就算赔上我们的性命，我们也绝不会推辞。但霍先生现在中的，不是寻常的蛊毒，而是no.1。” “no.1？”肖暖震惊的挑眉：“为什么这名字听上去，好像很敷衍？” 卧纲深吸口气：“夫人，这不是蛊毒的名字，而是这个蛊毒的代号。” 他的眼底是难掩地颓丧之色：“这个蛊毒是最近两年才在国内出现的，但自从此蛊出现之后，整整两年时间，就再没有蛊毒的毒性能超越它。据说它是将数千种来自全球各地的毒虫放在一起，厮杀活下来的虫王，再以最毒的毒虫为食，饲养炼制而成的蛊王之王。 别的蛊虫都是越长越大，只有它是越长越小，能用来下毒的时候，往往已经缩小到肉眼不可见。所以能达到杀人下毒，无色无形的地步。” 肖暖扶着桌沿的手收紧，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几乎是求助似地看向几位专家：“那病人现在的情况是？” 河老叹气道：“根据我们的观察，现在蛊毒已经深入霍先生的血脉肌理。这种蛊毒的毒性非常强，而且蔓延速度极快，如果七天之内找不到下蛊的人拿到解药，那这位霍先生必定会全身爆裂而死。凸起的大血管，满布在皮肤下的毛细血管，包括他的五脏六腑，全都会爆裂开……” “别说了，别再说了。”肖暖只要一想到那画面，便觉得心口剧痛，胸腔里胃液翻涌。 她的脸色瞬间惨白，身形摇摇欲坠，全靠撑着桌子才勉强站稳。 卧纲赶紧过去扶她坐下：“夫人，您别着急，会又办法的，一定会又办法的。” 是的，一定会想出办法的。 不能乱，她绝对不能乱！ 如果现在她乱了，那霍厉霆就彻底完了。 念及此，肖暖强打起精神，压下心里的恐惧和焦躁：“各位前辈，拜托你们再好好想想，还有没有什么其它办法可以救他？他今天出席宴会的身份是z国特派大使，他绝对不可以在我们青白国出事的。” “夫人，如果能救，我们定然会全力以赴，但实在是没有办法啊！” 河老满脸唏嘘：“我刚才跟你说的话，绝不是危言耸听。我们青白有着千年的蛊学文化传承，每年每月甚至每天都有新的蛊毒问世。像no.1这样的蛊毒，可以说是各个蛊学研究者最感兴趣的课题。每天都有不知道多少人在尝试，找到能够解开这种蛊毒的办法，甚至有人不惜亲身试毒……” 他顿了顿继续道：“但结果呢？没有一个人活下来！而且他们最后的死状都极其惨烈，全都是都是血肉模糊，死无全尸啊！” 河老的话音落下，众人都低下头，整个会议室里，只有沉重的叹气声。 彻骨的寒意，从四面八方袭来。 肖暖紧握着椅子扶手，恍惚觉得自己置身在冰天雪里。 她找不到盟友，更找不到出路。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就算不能解毒，压制延缓毒发的办法也没有吗？” 她的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卑微地寻找一线希望。 认识肖暖五年多，卧纲还是第一次看她如此失态，急忙给她倒了杯水：“夫人，您先喝口水，休息一下。” 安抚完肖暖，他又招呼了几位专家重新讨论：“霍先生是云天小王孙的舅舅，是夫人的兄长，更是我们青白国的贵人，还请大家再想想办法。” 滚烫的水杯捂在手里，肖暖才觉得身体一点点暖和起来。 等到她稳定住情绪，专家们的讨论基本上也接近尾声。 河老总结道：“夫人，我们之前在先驱者的病例中看到过，有人尝试用你们z国的抗生素抑制蛊毒的发作时间，起到过延缓的作用，我们可以循例现在霍先生身上试一试。” 肖暖点点头：“好，那就试，我马上按照药单让实验室准备。” 查老道：“夫人，传闻在我们青白国的圣山青白山上住着一位百岁蛊神，他痴迷蛊术可以说已经达到出神入化的地步。如果能找到他出手帮忙，霍先生活下来的几率应该会更大些。” “那我马上派人去请。”肖暖急切地站起身。 查老赶紧制止道：“夫人，那样恐怕会来不及。蛊神常年独居，而且行踪神秘，经常在青白山各处寻虫采药，如果单单是派人去找，恐怕还没找到人，霍先生就已经撑不住了。而且蛊神的性格非常孤僻，治病救人也要看他的心情。” “那怎么办？”肖暖眉头拧了起来。 卧纲插话道：“就算再难也要试试。虽然这些年因为蛊神不肯出手施救而死的人很多，还有些他出手救治也没能活下来的。但总体来说，他的蛊术在国内已经是无人能及，只要能给霍先生一线生机，我们都要去试试。” 肖暖紧了紧拳头，肯定道：“对，只要有一线生机，我们也要去试试。查老，您那里有具体的地址吗？” “有。”查老当即翻过资料，给肖暖写下来地址，还绘制了一张简略的地图。 “夫人，山路难行，找人肯定会耗费很多时间，我建议您直接把霍先生带上，这样如果蛊神肯出手，那么就能为霍先生节约很多时间。” “好，谢谢！”肖暖欣喜地接过地址，朝着众人郑重地深鞠一躬：“谢谢各位！我会尽快组成带团带他出发，如果大家想到其他办法，随时联系我或者卧纲，我肖暖在此，先谢谢各位了！” “夫人，我现在马上去召集医护人员。”卧纲兴奋道。 得到肖暖点头应允，他立刻转身出了会议室。 言落，她又郑重地鞠了一躬。 几位专家又慈爱地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便纷纷起身告辞。 肖暖亲自将他们送到医院门口，看着他们上车离开，又郑重地鞠躬致谢。 直到车子消失在漆黑的夜色里，肖暖还愣怔地站在原地。 漆黑的夜色如浓墨般铺满整个天空，几点稀疏的星光，就像她毫无选择的出路。 一阵冷风吹过，撩起她的长发。 昏黄的路灯拉长她单薄的身影，让她整个人显得格外寂寥。 海浪声随着夜风，若有若无地传来，将她的思绪拉回到五年前…… 第126章 妈咪，是我！ 她初见霍厉霆时，他坐在轮椅上，残疾、中毒、只剩下半条命…… 所有人都以为他只能活一日算一日，但她终于还是找到办法医治他。 下毒、谋害，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堆叠在一起。 他们一起斗霍文昊，一起斗霍厉仁，他们一次次跨过鬼门关，又一次次活下来…… “大叔，那么多次，你都熬过来了。这一次，这一次你也一定可以！” 肖暖低声呢喃着，像是说过霍厉霆听，却又更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她不会让他死，绝不！ 深吸口气，肖暖彻底冷静下来。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黯淡的眸子亮起坚定的光。 她拿出手机，关机、拆机，动作娴熟地将另一张手机卡换进手机里。 再打开时，界面还是那个界面，但上面的信号显示已经不同。 肖暖沉着地播出一个国际号码：“白助理。” “三、三少奶奶？”白宇瞬间辩出是肖暖，激动的声音一下子变了调：“三少奶奶，您还好吗？你见到三少了吗……” “白助理，你冷静点，听我说。”肖暖严肃地打断他：“我记得霍总有位很好的朋友姓陆，是专门研究毒素的对吗？” 一声“霍总”清晰的拉开距离，显然三少这次过去，还是没能把三少奶奶拿下啊！ 白宇思忖着，情绪萎顿下来，但还是如实道：“是的，肖总。陆浩然陆总是专门研究毒素一类的。” “好，麻烦你帮我联系他，请他马上带着自己的团队到青白国来。霍总出事了。” “什么？”白宇已经自己听错，重复道：“你是说，我们三少又出事了？” 他们重逢不过短短数月，霍厉霆已经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被算计、被打、被入院…… 肖暖心里泛着苦涩，还是坦然道：“是，他现在中了毒，怀疑可能是青白国一种很厉害的蛊毒。我们现在需要你、需要陆总的帮助，请你们用最快的速度过来。” 白宇握着电话的手捏紧，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哆嗦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郑重道：“好，我明白了。三……肖总，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多准备些国内最好的抗生素，跟着你们一起带过来。” 肖暖顿了顿，又补充道：“另外，这件事必须全程保密，尤其是不能告诉家里人，明白吗？” 奶奶和丁姨的年纪大了，再也经不起这样的刺激了。 至于霍家的其他人，她根本不指望他们能帮上忙，只希望他们不要来添乱。 白宇秒懂她的担忧，立刻郑重道：“肖总放心，我会尽快交代好公司的事，带着药过来。至于我们三少，这段时间就拜托您了。” 白宇的声音有些哽咽，他的三少实在是太命苦了。 感觉不是在后悔中自我折磨，就是在被各种病痛意外折磨…… “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 挂断电话，肖暖稳了稳沉重的心情，尽量换上轻松的表情，才拨通外公的电话。 肖老爷子正在药材库里忙碌，看到视频电话先蹙了蹙眉，才按下接通。 看到屏幕上出现外孙女的脸，他精瘦的面上立刻笑出褶皱：“暖暖，干什么呢？想外公了？” “是啊！”肖暖弯起嘴角。 她顾不上多寒暄，直接进入主题：“外公，我记得您以前研究过蛊毒和中医的关系，您现在还在研究吗？” “没有了。咱们自己的中医博大精深，都研究不过来呢！”肖老爷子乐呵呵地笑：“暖暖，你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 肖暖讪讪一笑，随口道：“青白国这边盛行蛊毒，我想了解一下。看看到底是我们的中医厉害，还是他们的蛊毒厉害。” 肖老爷子摸着下巴，想了想：“其实说到底，世间万物都是同宗同源，所以蛊毒也并不是传闻中那么可怕的。所有的毒药最终的结果都一样，蛊毒和其他毒药不同的是，别的都是死物，而蛊毒是以活的毒虫下毒。” 肖暖的眼里燃起希望，神情不由自主地急切起来：“外公，那您知道有什么法子可以解毒吗？” “解毒的法子无外乎都是那些，分析毒性，对症下药。只是蛊毒会更麻烦，必须要了解蛊虫的习性，双管齐下才能成事。” 肖暖的心重重沉下。 他们刚才用x光机照过霍厉霆的身体，根本就没找到虫子的踪迹。 除了知道代号是no.1，他们根本就不知道那蛊虫长什么样子。 她微一愣神，肖老爷子就看出了异样，担忧道：“暖暖，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跟外公说实话，外公才能想办法帮你啊！” 肖暖见瞒不过，只好捡重点把事情交代了一遍。 “外公，我从来没见过那么恐怖的毒。他的样子有点像静脉曲张的病人，但是是全身血管都曲张那种，包括毛细血管，您能想象吗？” 饶是见多识广，肖老爷子脑海中浮现出那幅画面的时候，还是觉得不寒而栗。 但这个时候，他们谁也不能乱。 “暖暖，你先别着急。只要是毒，就总有解毒的办法。” 他温声宽慰道：“而且我之前就跟你说过，霍先生的面相尊贵，绝对不会是短寿的人。他一定能逢凶化吉，不会有事的。” “好，我知道了，外公。”肖暖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忍不住叹气。 她现在连自己都不信，哪里还敢相信什么面相？ 肖老爷子看出她不会这么容易放心，心疼道：“没事没事，外公跟你一起想办法。现在外公就去找老朋友们了解下情况，有什么消息，我们互相电话联系。” 肖暖咬了咬唇，感激又愧疚：“对不起啊，外公。您每天已经这么辛苦，还要让您为我担心操劳。” 肖老爷子哈哈大笑：“傻孩子，作为一个医者，最高兴的不就是研究疑难杂症，攻克难关吗？外公谢谢你还来不及呢！”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但照顾中蛊毒的病人，必然是件很辛苦的事，你费心之余，也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肖暖乖巧地点点头：“放心吧，外公！我还等着您用别的疑难杂症考我呢，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乖了。” 肖老爷子不再啰嗦，挂了电话就开始查找资料，联系老友。 肖暖握着手机站在夜风里，飘忽的心渐渐落了地，有这么多人群策群力，霍厉霆一定能熬过去！ 她将手机放回衣袋里，拍了拍有些僵硬的脸颊，打起精神回到急诊室。 病床上，霍厉霆闭眼昏睡着。 他的额头上、脖颈上，全是暴起的青紫色血管。 他的眉头深锁，即便是在药物作用下，喉咙里依然会是不是发出痛苦的呻吟。 肖暖的眼圈不自觉泛红。 她紧抿着唇，扬起下巴，硬生生将那些毫无用处的水雾逼回去。 电话，在风衣口袋里震动起来。 难道外公这么快就有消息了？ 肖暖连忙摸出电话，却是个陌生又熟悉的号码。 她微微迟疑了下，还是按下接听键。 不等她开口，电话那边已经传来奶萌的声音：“妈咪，是我。” 真的是云天！ 肖暖诧异地蹙眉：“宝贝，你怎么会知道我这个电话号码？” 云天独自坐在寝殿的床上，手边是肖暖的电脑。 他表情严肃，语气沉稳干脆：“妈咪，我找到了你的电脑。但现在，不是我们说这个的时候。你是不是需要什么书？我可以让人给你送过去。” 肖暖的眼眶瞬间一热，刚压下的水雾又升腾起来：“宝贝，谢谢你！都说女儿是父母的贴心小棉袄，你简直是妈咪的防弹衣，不但贴心，还管用。” “那当然，我跟妈咪，必须要心有灵犀。” 云天语气随意，小脸上却隐隐露出几分小得意：“妈咪，你快说你要什么书，我现在就去给你拿。” “好啊！谢谢宝贝。” 肖暖报了基本医药蛊毒方面的书的名字，云天一一点头记下。 他小腿一蹬，从床上滑下去，爽快道：“妈咪，你等着，很快就到。” 顿了顿，他又叮嘱道：“妈咪，你就在病房守着，哪也不要去，免得待会儿送书的人来了，找不到你。” “好，妈咪就在这里等着。” 挂断电话，肖暖紧绷的神经又松怔几分。 她转头看向床上的霍厉霆，轻道：“你听见了吗？云天也在帮你，所有人都在帮你，你一定要撑下去，知道吗？” 书房。 云天垫着脚，指挥贴身内侍阿东将书架上的典籍一本本取下来：“那本、那本、还有那本！” 他对照肖暖所说的名字，一一核对，确认无误后，才郑重地将书交托到阿东手上：“你不但是我的内侍，还是我最好的朋友。拜托你，一定亲手把东西交给我妈咪。” “小王孙殿下放心，属下一定不辱使命。” 阿东郑重地将书抱在怀里，恭敬地朝着云天行了个礼，转身快步走向书房大门。 阿东的手刚落到门把上，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 看清来人，他立刻躬身行礼道：“参见三王子殿下。” 洪烈扫了眼阿东，目光落在他身后的云天身上，温和道：“宝贝，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呀？” 云天扬唇淡笑，语气坦然：“爹地，妈咪需要几本书，我正想让阿东给她送过去。妈咪说，她是医者，不可以见死不救，即便是再讨厌的，也不可以。” 看到阿东手里全是蛊毒方面的书，洪烈的目光沉了沉。 转头对上云天稚嫩的脸颊，他又换上温润如常的表情：“交给我就好。我待会正好想过去给你妈咪送点吃的。” “那正好。” 云天没犹豫，直接拿过阿东手里的书，塞到洪烈怀里：“他的病情看上去非常严重，爹地你过去，正好可以陪妈咪说说话哟！” 他眨眨眼，洪烈的心情瞬间就好了几分：“好，爹地先送你回去，然后马上就过去。” 他一手抱紧书，一手伸向云天。 云天眉眼一弯，愉快地将小手放进他宽厚的掌心。 阿东见状，懂事地默默退下。 将云天送进寝殿，洪烈才转身离开。 他刚走出两步，就听见云天清脆的童音响起：“爹地，他真的很严重。如果可以，请你帮帮妈咪。” 洪烈的身子僵了僵，片刻，才回头笑眯眯地看着云天：“好，爹地一定尽力。” 云天不再说话，冲他摆摆手，转身朝着床榻走去。 寝殿的门关上，隔绝所有视线，洪烈脸色凝重起来。 他边大步朝着宫外走，边拿出手机拨通查阿鹏的电话。 电话接通，他便立刻质问道：“霍厉霆的蛊毒，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么严重？” 隔着手机屏幕，查阿鹏也感觉到男人的怒意。 他咽着口水，战战兢兢道：“殿下，对不起！我们原本准备给他下的只是中上品的蛊毒，难解但是并不致命，目的只是按照您的吩咐给他一点教训。但不知道为什么，蛊毒好像被人掉了包，他现在中、他现在中的……” “说！到底是什么？”洪烈怒不可遏。 查阿鹏打了个哆嗦，绝望道：“他现在中的是no.1.” “什么？no.1！”洪烈愕然地瞪大了眸子。 除非找到下蛊的人，否则霍厉霆必死无疑！而且会死得极其惨烈！ 洪烈心烦意乱地挂断电话。 有那么几个时刻，他真的恨不得除掉霍厉霆，让这个渣男彻底消失在暖暖的世界…… 可此时此刻，他忽然意识到，他不能让霍厉霆就这样死掉。 那样不管是肖暖的心里还是青白国的历史上，都将永远留下这个男人的名字。 洪烈捏着书的手指咯咯作响。 到底是谁换掉了蛊毒？ 这个人到底是想害霍厉霆？还是想害他这个三王子？ …… 急诊病房。 肖暖坐在病床前，看着男人狰狞恐怖的样子，心紧拧成团。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 ，他们的初遇，他们的再见，他将她护在身侧和整个霍家对抗的时候，还有他等在警.局门口接她的时候…… 她想起很多人，温如玉霍文昊、霍厉仁，甚至是宋菲儿。 她想起宋菲儿在咖啡馆里说的话，想起她那近乎疯狂的交换条件…… 肖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轻轻抚平男人眉宇间的褶皱，低声呢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你当年明明那么爱她，在悬崖绝境中也选择了她？这么多年过去，你为什么又不肯娶她？我真的看不懂你，一点都看不懂……” 病房外。 洪烈隔着玻璃看着她泛红的眼圈，怜惜哀恸的眼神，握住门把的手紧了又紧。 片刻，他才深吸口气，轻轻地叩了叩门。 肖暖回过神，飞快地揉了揉眼睛，轻道：“请进。” 门无声无息地打开，看到门外走进来的人是洪烈，她微微一愣，起身道：“你怎么过来了？” 洪烈晃了晃手里的书和宵夜：“我听沙丽说你没怎么吃东西，就让小厨房重新给你做了些。正好碰到儿子说要过来给你送书，就一并带过来了。” 他将东西放到床旁的柜子上，又苦笑道：“我想你现在应该也吃不下，不如跟我出去走走，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肖暖看了看熟睡中的霍厉霆，点了点头。 出了门，走出一段距离，肖暖便立在了走廊上：“阿烈，有什么话就在这说吧！他现在的情况很不稳定，我不能走太远。” 她替他，想得可真是仔细周到啊！ 妒火在胸腔里熊熊燃烧，鼻梁隐隐作痛。 洪烈苦笑着牵住肖暖的手：“暖暖，你也知道他中的不是一般的蛊毒，他中的是整个蛊毒界最毒最毒的no.1。中了这种毒的人，具有极强的侵略性和爆发力，而且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只会凭着原始本能疯狂摧毁周围的一切，包括人。” 肖暖点点头：“这个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洪烈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强调道：“暖暖，这所有人里，也包括你。我不想让你留在这里，太危险了。我会让卧纲安排最好的医护人员过来照顾他，你先跟我回去，好吗？” 肖暖抽回手，坚定地摇摇头：“阿烈，我是一个医生，照顾病人是我的职责。而且，他是因为我才到这里来的，我不能就这么把他丢在这里。” 到底是不能，还是不想呢？ 这话，洪烈到底是没有问出来。 他强忍着心里的酸涩，宽慰道：“暖暖，就算他真的是为你来的，你也不需要为此自责。他是个成年人，他应该为自己所做的选择负责，这不是你的错。而且我已经派人去找全国最好的蛊毒专家，相信一定会有办法治好他的。” “谢谢你，阿烈。”肖暖郑重道：“但我现在真的没办法回去。这段时间，就拜托你帮我好好照顾云天。刚才我已经跟医院的国手会诊过，要救他只有这一周的时间，所以无论如何，这几天我都会守着他……” “嗷——” 野兽般发狂的嘶吼声从病房里传来，打断肖暖的声音。 “遭了，他醒了。”肖暖来不及多想，转身就往病房里跑。 洪烈也吓了一跳，赶紧冲着医生办公室大喊：“来人、来人，霍厉霆醒了。” 他一边喊着，一边追着肖暖的背影进去。 病房里，已然是一片狼藉。 枕头被子掉在地上，各种先前连接做监测之用的仪器也全被拖拽到地上。 霍厉霆眸色赤红，如一头癫狂的雄狮，用嗜血的眼神环视着整个房间，嘶哑的喉咙里不断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低吼声。 他手脚并用的挣扎着，将病床震得哐哐作响，几乎要将整个床板倾覆过来。 对上那双阴狠的眸子，肖暖的心尖颤了颤。 她努力稳定出情绪，温声道：“冷静！霍厉霆，你冷静点！” 男人冰冷的眸光怔了怔，脑袋朝着肖暖地方向转了转。 似是认出那抹身影，笼罩在他身体周围的暴虐气息弱了下去，嘶哑的低吼声也渐渐化成小兽般委屈的呜咽。 他的眼睛牢牢地钉在那抹身影身上，看着那抹身影步步靠近，他的脸上呈现出痛苦之色，仿佛竭力在跟身体里的毒素做着挣扎对抗。 肖暖的目光，同样牢牢地看着霍厉霆。 她一边靠近，一边继续温柔安抚：“很好，你做得很好！继续，别怕，我会来帮你，我们可以一起战胜它。” 洪烈追进来，肖暖已经快到床边。 此刻的霍厉霆，全身发红到像是一块烧红的烫，暴虐阴鸷地眼神像是要撕碎天地万物，比刚在车上毒发的时候恐怖百倍。 洪烈不敢大意，他几乎是本能地冲上前，一把抓住肖暖的胳臂，急道：“暖暖，回来。你不能过去！” 眼看已经到近前的人，忽然被撤退几步，还伴随着一个非常讨厌的声音。 霍厉霆阴冷的眸光如刀剑般朝着那声音的来源直射过去。 “嗷……” 他愤怒地嘶吼一声，眸子瞬间翻涌起猩红的血浪，全身青筋暴起。 砰—— 束缚住他手脚的四根绑带同时崩裂，他如灵敏的猎豹一下子从床上翻下，朝着洪烈直扑过去。 洪烈全神贯注地阻止着肖暖，等到闻声回头，只觉得一股寒意扑面而来。 等到彻底醒过神来，他已经被霍厉霆掐住脖子，从地上提了起来。 霍厉霆的眼神阴冷嗜血，双手上暴起的青筋如一条条毒蛇，看着就让人不寒而栗。 窒息的痛苦袭来，洪烈用力掰着他的手，道：“放开我，你快开我！” 喉咙被掐到变形，他所有的话被堵在喉咙里，变成恐怖的咯咯声。 “殿下！” 赶来的医护人员吓了一跳，不约而同地惊呼出声。 他们想上前救人，却又怕激起霍厉霆更大的躁动情绪，全都僵在原地，谁也不敢先动。 然而即便是他们没有任何动作，房间里忽然多了这么多人，空间一下子就变得逼仄起来。 霍厉霆臌胀的胸腔剧烈地起伏起来，喉咙里的嘶吼声也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 他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凸起，刺目的红终于吞没了他眼底最后一抹清明…… 第127章 秀色可餐 危机时刻，洪烈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推开了肖暖。 肖暖趔趄地扑出去几步，等到站稳脚，稳住情绪，洪烈的脸颊已经因为缺氧而憋到通红。 霍厉霆的手就像铁钳似的，几乎要将他的脖子掐断。 他的眼白不受控制地上翻，试图掰着霍厉霆的双手也渐渐脱了力。 肖暖观察这霍厉霆的反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飞快地朝着众人摆摆手，示意他们退后，自己独自朝着霍厉霆缓缓靠近。 “霍厉霆、霍厉霆，你听见我说话了吗？你看着我、看着我？” 她想哄孩子似的，循循善诱。 听到熟悉亲切的声音，霍厉霆的脖子机械地转了转。 他看着她，满眼的凶光中透出几分疑色，像是在辨认，在思索。 肖暖眼眶发酸，脸上却努力地扬起笑意：“大叔，你清醒点，你看看我，是我，我是小暖。” “大叔？” “小暖？” 霍厉霆咀嚼着这两个称呼，眼里的红光渐渐淡了下去，愤怒地咆哮声也低了下去。 他歪着头，看着肖暖，像是努力在想什么，钳制着洪烈的双手便不知不觉地放了松。 洪烈早就因为窒息而失去力气，没有那双铁臂的支撑，他的身体立刻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两名戒备在旁的医护人员见状，立刻冲上去，无声无息地扶住洪烈，抬着他就往外走。 霍厉霆看着肖暖，墨瞳中的光亮点点恢复。 他全身僵硬，动作机械，目光却越来越温柔。 “小暖？”他试探地问。 肖暖迎着他的视线淡笑点头：“是我，大叔。” 霍厉霆的心瞬间就被击中。 他猛然伸出手，一把将她抱在怀里，紧紧地，像是要将她勒进自己的骨血里：“小暖、小暖……” 他用嘶哑的声音，一遍遍叫着她的名字，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吸取到足够多压制蛊毒的力量。 他的肤色依旧泛红，凸起血管依旧触目惊心。 肖暖轻轻的回抱住他，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回答他：“没事，我在。我在……” 熟悉的气息，久违的平和安宁。 肖暖靠着他的胸口，听着他越来越平稳的心跳，紧绷的神经正要放松，忽然感觉到环抱中的人软绵绵地向后仰倒下去。 “大叔！” 肖暖惊呼抬眸，看到霍厉霆眼里迅速泛起的愤怒和不甘。 在他身后，是一位带着眼睛的男医生。 男医生手里握着一支安定针，针管是空的，药已经完全推入霍厉霆体内。 两个医护伺机上前，托着霍厉霆的后背将他扶到病床上。 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得逞的笑，扫过霍厉霆的眼神充满不屑和鄙夷，仿佛他是个令人作呕的怪物，而他们是为名除害的勇士。 肖暖的眼眶，瞬间就像是被人揉进一把石子，又酸又痛。 她环视着他们，目光凌厉，语气质问：“他已经好了。你们看不见吗？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还要给他打针？！” 带眼睛的男医生以为自己急中生智做了件好事，正沾沾自喜。 对上肖暖冰冷的眼神，他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我、我怕他、他伤到您……” 他明明没有伤害她，他明明那么依赖她…… 这些人，为什么要这样质疑他？！ 肖暖眼里燃着怒火，短促地字眼似从牙缝中挤出：“出去！你们全都给我出去！” 众人面色一僵，谁也不敢再多说一句话，赶紧退出病房。 药效发作，霍厉霆已经闭上眼睡了过去。 肖暖捡起地上的被子，掸干净灰尘，小心翼翼地替他盖好，又将摔落一地的各种仪器重新连接归位。 她看着他紧蹙的眉头，疲惫的面容，心一点点揪紧。 片刻，肖暖深吸口气，转身出了病房。 隔壁病房门口，堆满了人。 肖暖一见这架势，就知道是洪烈在里面。 她拨开众人进去，果然看到洪烈坐在病床上，卧纲刚刚替他做完检查。 他的呼吸已经缓过来，只是脸色苍白得有些吓人，脖子上紫红色的掐痕清晰可见。 看到肖暖，其他人立刻躬身行礼，适时地退了出去。 “你怎么样？”她开口，语气极轻。 洪烈想要对她笑笑，可刚扯了扯嘴角，就觉得整个脖子脸都疼，只好放弃：“我没事。医生说没伤到骨头，等淤青散了就好。” 肖暖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气氛，沉默下来。 片刻，还是洪烈先开口：“暖暖，他现在实在是太危险了。我找其他医生来，你别再管他了，好吗？” 肖暖摇摇头，淡淡道：“阿烈，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如果你真的想帮忙，能不能帮我查查，他到底是怎么中毒的？如果能找到下蛊的人，他或许就有救了。” 洪烈的心沉下。 他何尝不想找到那个真正下蛊的人，可现在的问题是从表面证据来看，他就是那个安排下蛊的人啊！ 洪烈皱眉，烦躁地叹了口气。 肖暖以为他是不愿意，面色冷了冷，淡漠道：“如果为难就算了。没关系，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洪烈见她面色不善，立刻妥协道：“不、不为难，一点都不为难。其实我已经安排人在查了。只是今晚参加宴会的人很多，他接触的人也多，查起来难度比较大。” 肖暖愕然地看着他。 洪烈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宽慰道：“你放心吧！他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不管是找蛊毒专家还是找凶手，我都会全力以赴的。你安心守在这里，我会好好照顾儿子的。但只一点，无论如何，你都要保护好自己。答应我，好吗？” 肖暖看着他真诚的眼神，点了点头：“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好，那就好。” 洪烈故作轻松地翻身下床，将衣领竖了起来遮住伤痕：“那我先回去看看儿子，你忙你的。” 肖暖感激地点点头：“谢谢你，阿烈！” “傻瓜，你忘了答应过我什么？”洪烈看着她，目光温和：“暖暖，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么客气。照顾儿子，是个这个做爹地的责任。” 肖暖淡淡地抿了抿唇，未置可否。 一路将洪烈送到急诊门外，看着他走远，肖暖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 急诊病房，霍厉霆依旧在药力下昏睡。 肖暖轻轻抚平他眉宇间的褶皱，转眸就看到床头柜上那几本书。 她挑了挑，选出其中一本打开，仔细地翻阅起来。 青白国的蛊毒文化源远流长，里面有很多耸人听闻的制毒和解毒之法。 肖暖越看越觉得心情沉重。 蛊毒的炼制方式极其残忍血腥，导致成毒的药效也异常的凶猛，而大多数中蛊人的结局都非常惨烈。 她抬眸看着床上的男人，眸光中满是心疼。 大叔，对不起！ 这一次，又是我害了你！ 她心里默念着，手指无意识地在书页上摩挲。 忽然，她感觉有什么硬质的东西突兀地抵着指尖。 她低下头，连翻了好几页，终于在扉页中找到一版暗藏的针带。 正是她常用的那一卷。 应该是云天悄悄帮她放在书里的。 肖暖眉心舒展开，嘴角勾起欣慰。 她将针带贴在心口的位置，温声低喃：“宝贝，谢谢你！” 纤细的银针，在灯光下泛着幽冷的光。 肖暖下意识捻起一根，眸子微微眯起。 中医上有些穴位可以让人进入深层睡眠，例如她当年伪装神医给他治病的时候一样。还有些穴位可以减缓人的血流速度，甚至让身体进入一种假死的状态。 但她从未在中了蛊毒的人身上施展过，更不确定这些针法是不是可以克制这种让整个蛊毒界谈之色变的no.1。 肖暖的手抬起又放下，放下再抬起…… 良久，她还是将针别回了针带里。 不到万不得已，她绝对不能再让他冒一点风险！ …… 翌日，清晨。 微风推开薄雾，将泛白的天光洒进病房。 病床前，女孩头枕着双臂，趴在床沿上，睡得香甜。 她黑色长发微卷，随意披散在肩上，将她精致的五官和略显疲惫的面容半遮半掩。 梦里，是绿树掩映下的霍氏庄园；梦里，是奶奶满头的白发和慈爱的微笑；梦里，是花圃里成片的百合，花瓣上凝满晶莹的露水…… 空气里，都是馥郁的香气。 女孩闭上眼，感觉到蝴蝶从眼前飞过，扑棱的翅膀带过柔软的触感，像是微风拂过面颊。 “别闹！” 她嘟哝着，无意识地抬了抬手，驱赶走蝴蝶。 蝴蝶兜了个圈，又飞了回来，轻轻落在脸颊上。 “调皮。” 女孩憨笑着嗔道，缓缓睁开眼睛。 迷茫的视线逐渐清晰，女孩看到眼前放大的不是蝴蝶，而是一张男人的脸。 男人半坐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他的脸颊泛着病态的苍白，消瘦的仿佛只剩下皮肉，反而让他俊美深邃的五官轮廓更加立体，透出一种让人怜惜的病态美。 只是他皮肤下那些凸起的青筋和那双猩红的眸子，提醒着肖暖，他正在经历着什么。 没有什么蝴蝶，停在她面颊上的，是男人修长的指尖。 他看着她，即便双眸没有什么对焦，但眼神却是异常温柔。 肖暖在辩出那张脸的瞬间，彻底清醒过来：“大叔，你醒了？” 她的眸子里闪过欣喜，霍然起身，可僵硬整晚的双腿不受控制地一麻。 她跌坐回椅子上，下意识地抽了口凉气：“嘶。” 只是轻轻的一声抽气，男人猩红的眸子里立刻涌起担忧：“呃……” 他嘶哑的声音刚一发出，肖暖立刻抬手安抚道：“没事，我没事，你别担心，我只是腿有点麻而已。” 男人听懂她的话，表情立刻缓和下来，又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他能听到自己的话了？ 意识到这一点，肖暖眼里抑制不住地闪过激动的光。 她一边揉着双腿，一边仔细地打量着男人，语气温和，循循善诱：“你感觉怎么样？你知不知道自己是谁？知不知道我是谁？” 男人侧着头，认真地听着她的话，有认真地看着她。 片刻，才用嘶哑的声音吐出两个字：“小暖。” 他的声音拉得很长，像是牙牙学语的孩子。 肖暖悬空整晚的心，一瞬就被填满，温暖鼓胀。 “是，是我，我是小暖。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她用力地吸了吸鼻子，满心期待地看着他。 他皮肤上的红色已经褪去，只是眸子里还残留着猩红。 那些凸起的青筋还在，但是明显没有昨天那么高，跟没有那种充盈到仿佛要爆裂的感觉了。 男人眨了眨眼，认真地想了想，忽然伸出双手：“抱。” 肖暖怔住。 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干净得就像是个心思纯净寻求依靠的孩子。 难道那个蛊毒的副作用不光是能把正常人变成野兽，还能把成年人变成孩子？ 她皱了皱眉，片刻，还是起身靠了过去，轻轻将头枕在他的肩上。 男人的手臂落在她瘦削地背脊上，然后一点点收紧，最终将她牢牢地固定在怀里：“小暖，我没事，暂时还死不了。你不用为了我这么辛苦，就算我是为你而来，那也是我自找的。毕竟当年我欠你的，还没有还清……” 熟悉的气息，带着灼热的体温，诚挚的歉意。 他没有变成孩子，只是变得像孩子那样无助了。 肖暖的心，蓦地更加柔软。 她轻推开他的手臂，柔软地指腹落在他菲薄的唇上：“嘘，别再说这个。你中了毒，非常厉害的蛊毒。你先告诉我，你到青白国之后遇到什么人？发生什么事？或者说你觉得有什么特别的人或者事，造成某些人可能给你下毒？” 在车上失态的一瞬，霍厉霆就已经意识到自己可能中毒。 刚才从梦中醒来，他又重新疏离过一遍。 他看着肖暖，淡淡摇头，目光温柔缱绻：“我不知道，但我想我要感谢那个给我下毒的人。” “恩？”肖暖挑眉，疑惑地看着他。 霍厉霆浅浅勾唇：“谢谢他让我知道，原来你是这么在乎我的。” 肖暖的脸颊一烫，表情镇定甚至有些嫌弃道：“我看你是被毒傻了。” 霍厉霆脸上的笑意越发盛大：“是，如果不傻，怎么能被你骗那么久？” 他明显是旧事重提！ 肖暖心里大囧，冷哼一声：“那是你活该！” 霍厉霆没有反驳，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对，是我活该！不但活该，而且我甘之如饴。” 肖暖的脸颊又烫了两度。 她故作镇定地翻了个白眼：“霍先生，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很危急？你能不能好好回答问题，到底是什么人，最有可能给你下这个蛊毒？” 霍厉霆认真地看着她，认真地摇摇头：“我真的不知道。我的脑子里只有你，看到你的时候眼里满是你，没看到你的时候，脑子里满是你，我根本没有时间去想或者留意身边的人。所以我真的不知道，到底是被谁算计了。” 要不是他血红的眼睛和那些凸起的血管提醒他不能受刺激，肖暖真的想狠怼他一顿。 她无奈地扶额：“霍先生、霍总，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说会道？” 霍厉霆将她的手拉下来，轻轻地交握在掌心：“因为以前没有遇到你。你焐热我的心，让我开了窍。我想，我应该是遇到你之后，才变得正常起来了。” 天爷啊！这也是no.1的毒性之一吗？ 这不是失常，怕是失心疯吧！ 肖暖败下阵来，她用力地抽回手，岔开话题：“你现在暂时还不能吃东西。因为一旦你摄入食物，蛊虫就会在你体内疯长，所以在我们想到办法之前，你需要忍耐一下。” “恩，没关系。”霍厉霆顺从地点点头：“有你在我身边，秀色可餐，不需要再吃别的东西。” 这也行？！ 肖暖无语。 呵，难怪no.1会被誉为蛊王之王，中这种毒的人果然不是一般的可怕！ 她迟疑片刻，正不知要如何开口，就听两声短促地叩门声响起，病房门“嘎吱”被人推开。 肖暖寻声看去，看到洪烈穿着浅灰色休闲套装，牵着穿着浅蓝色小西服的云天走了进来。 她庆幸又疑惑地开口：“你们怎么这么早来？” 云天松开洪烈的手，几步到肖暖面前，将怀里厚厚的一本资料递给她：“妈咪，希望这个可以帮到你。” 肖暖好奇地低下头。 整本黑白打印的资料，上面用不同的颜色标注着不同的类别，一看就是连夜从网上下载打印整理出来的。 肖暖的眸子一酸，再低头看向小家伙时，才发现他眼底的青乌：“谢谢你，宝贝！” 云天笑得云淡风轻，随意道：“不客气。” 他转头看向床上的霍厉霆，霍厉霆也正睁着一双红眸看着他。 准确的说，是从小家伙迈进这扇门开始，霍厉霆的目光就从肖暖的身上落到了他的身上。 刺目的猩红，并没有敌意，甚至透着炙热的温柔。 云天的小眉头拧了拧。 他大大方方地站到床边，任由霍厉霆看着自己。同时，他也上下打量着霍厉霆。 片刻，云天的小脑袋点了点，像是对霍厉霆目前的状况还算满意。 他沉着声音，语重心长道：“你放心，我妈咪是最棒的，一定能治好你。你要乖乖听话，配合治疗，好好地活着，知道吗？等你痊愈出院的时候，我会送你一个礼物。” “好。” 简单的一个字，珍而重之。 一大一小，两双同样深邃的眸子对上，有浅浅暖意流转开。 洪烈看着，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攥紧。 他面带笑意，不动声色地插入话题：“暖暖，你也别只顾着病人，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你看，我昨晚给你拿的东西，你还是一点都没吃。” 肖暖看着云天和霍厉霆的互动有些失神，闻言才回过神来，讪笑道：“没事，我不饿。” 霍厉霆的视线，循着声音落在洪烈身上，眸子里零星的红点瞬间就开始扩散加深。 他的呼吸急促起来，嘶哑的喉咙里隐隐又要发出那种类似野兽的低吼声。 肖暖眸色迅速一沉，拿起桌上的夜宵盒直接塞给洪烈：“我知道了。麻烦你去帮我换新鲜的早餐来，好吗？” 洪烈已经被霍厉霆袭击过两次，敏锐地觉察出霍厉霆的异样。 云天在这，他决不能让孩子再受一次惊吓。 洪烈握着盒子，担忧地看肖暖一眼：“好，那你自己小心。” 言落，他朝着云天伸出手，缓和语气道：“儿子，走，我们去给妈咪准备早餐了。” 云天乖巧地将手放进洪烈的掌心，跟着他转身，房门合上的一瞬，他又回头深看了霍厉霆一眼。 霍厉霆的目光，正好紧紧追随在两人的身影上，撞见云天纯真的目光，他眼中扩散的红色凝住，而后慢慢褪去。 肖暖看着他的样子，缓缓地呼出口气：好险！ 等到霍厉霆情绪彻底平静下来，病房的门再次被人敲响。 是卧纲带着一众医护和专家过来查房。 面对突然出现的陌生面孔，霍厉霆眼神本能地戒备起来。 肖暖连忙起身站到他旁边，安抚地握着他的手：“没事，我会陪着你，很快就好。” 握紧掌心地柔软，霍厉霆缓缓放匀呼吸。 卧纲无声的挥挥手，众人立刻按照进门前商量好的分工，沉默而迅速地采集数据，分析情况。 一个护士见房间内的光线有些暗沉压抑，便拉开窗帘，让阳光透了进来。 金色的晨曦落在床上，将霍厉霆整个人拢在温暖的光晕中，让整个房间也都镀上暖色。 一切看起来都平和而有序，但很快，肖暖就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劲。 霍厉霆的呼吸还平稳着，握着她的手力道也正常，但他手上的皮肤却在阳光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透明，皮肤下的血管一根根清晰起来，清晰到像是能看到里面的血液在加速流动。 肖暖背脊一僵，压低声音轻唤道：“卧纲。” “恩？” 卧纲从记录本上抬头，疑惑地循着肖暖的视线看去，瞬间脸色惨白。 糟糕，坏事了！ 第128章 三少醒了 未免惊动霍厉霆，卧纲竭力压低声音，却还是泄露出一丝惊慌：“怎么会这样？” 霍厉霆所有裸露的皮肤都在极快的速度透明化，像是易碎的琉璃，随时可能会因为那些活跃的血液而四分五裂。 随着时间流逝，房间内的光线变强。 他的眉头蹙紧，呼吸逐渐急促起来，扭曲的表情证明他又开始跟体内的病毒做艰难对抗。 众人也觉察到这异样，有人下意识戒备后退，有人暗中靠近药品推车上的安定。 肖暖心乱如麻。 她竭力保持住面上的平静，目光飞速环视四周，又仔细打量过霍厉霆的身体，终于捕捉到细微的差别。 他没有被阳光照到的地方，皮肤透明化的程度就没有那么明显。 念及此，肖暖连忙松开霍厉霆的手，飞快拉上窗帘，将所有阳光密密实实地隔绝开。 阳光暗下去的同时，霍厉霆皮肤的透明化进程果然停了下来。 她轻呼出一口气，握住他的手轻声安抚：“没事了，没事了。” 霍厉霆回握着她的手，眉头缓缓舒展：“恩，我相信你。” 看到他的意识还算清晰，呼吸也慢慢平稳下来。 众人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表情松怔下来，各自加快了检查速度。 整理好数据，卧纲朝着肖暖递了个眼神，先带着众人退出了病房。 肖暖安抚好霍厉霆，才跟着出门。 离门一段距离的走廊上，卧纲和河老已经等在那里。 肖暖疾步过去，开门见山：“他怎么样？刚才那种情况，是蛊毒发生了什么变化吗？” 卧纲讪讪赔笑：“抱歉，夫人，刚才是我一时乱了阵脚。阳光会加速蛊毒在体内的扩散发作，这是no.1毒发的正常情况。虽然我们手中掌握的记录不过，但是根据过往的情况看，霍先生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要注意避光避热。” 肖暖刚想松口气，就听河老补充道：“夫人，no.1作为混合型的蛊毒，除了又一定的共性外，在不同的人身上应该还会呈现出不同的个体差异。关于这点，希望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有些突发情况，可能会超出我们的控制范围。” “这么严重？”肖暖吃惊。 河老点点头：“恩，我们连夜分析过所有的中毒者，他们每个人身上都呈现出了不同的个体差异。有人曾经因为毒发失控而杀死全家人，有人因为变异而长出长毛形如野兽。而这两个人的结局都不是死于蛊毒，而是因为伤人被警方直接击毙了。” 肖暖的心如坠千斤，重重沉下。 她垂在身侧的拳头紧了紧，缓声道：“好，我知道了。我会注意观察他的情况，随时跟你们沟通，也辛苦你们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找到解毒的办法。” “夫人放心，我们一定会全力以赴。” 卧纲和河老异口同声地说完，朝着肖暖行了个礼，才转身离开。 肖暖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良久才平复好情绪，推门进去。 …… 正午时分，阳光毒辣。 即便已经让护士临时加装了两层窗帘，霍厉霆的情绪依然显得非常不安。 他的肌肤发红滚烫，猩红的眸子左顾右盼，身体在狭小的床上辗转反侧。 肖暖不得不放下手里的书，一手摸着他的额头探温，一手轻拍着他的手背安抚：“没事，你闭上眼睛睡会儿，等你睡醒，太阳就下山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温凉的指尖落在额头上，立刻就纾解了脑子里不受控制地狂躁。 霍厉霆抬手拉住肖暖想要收回的手，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脸颊上：“你别走。” 沙哑低沉的嗓音像柔软的猫尾巴，扫过肖暖的心尖。 她弯了弯唇角，淡淡一笑：“放心，我不会走，我会在这里一直守着你。” 霍厉霆看着她晶亮的水眸，良久才放下心来，缓缓闭上眼睛。 但他的手，始终紧握着她的手，紧紧贴在自己的脸颊上。 肖暖抿着唇，眼眶里泛起一层雾霭。 曾经有多少个夜晚，她也是这样守在他的床前，看着他安静的睡颜。 但从来没有那一刻，他像现在这样需要她、依赖她…… 大叔，无论如何，请你一定要好起来！ 等到他呼吸均匀，彻底地熟睡过去，肖暖才轻轻抽回自己僵硬的手。 她正揉着酸麻的手掌抽气，就听见病房的门嘎吱开了。 “三少……”白宇探头进来，激动地惊呼出声。 “嘘！”肖暖连忙起身，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白宇连忙抬手捂住嘴，将没出口的话全咽回去，晃动着身体将身后地人怼回去，压低声音交代道：“三少睡了，你们尽量别出声，出声也小点声。” 交代完，他才重新推门进来。 肖暖这才看到，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一脸黝黑，头发半长的陆浩然；短发披肩，精神干练的赵晓棠；还有重新剪回板寸头的黎磊。 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拎着一个精密的医药箱，上面标注着不同类型的抗生素。 肖暖又惊又喜，可以压低的声音里带着轻颤：“你们，怎么都来了？” 赵晓棠将药箱放在地上，扑过去一把抱住肖暖的胳臂，低低道：“当然是想你啊！我们本来是打算跟他一起过来找你和云天的。可是大使馆能给的身份有限，他就先过来了。” 赵晓棠的目光自然地瞟向床上的霍厉霆，看清他的模样后，她慌忙抬手捂住嘴：“我的妈呀，他、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就因为那个蛊毒？” 来的路上，他们已经听白宇大概说过霍厉霆的情况，但真正看到，还是吃了一惊。 众人放下箱子凑上前，看着霍厉霆那绯红的皮肤和凸起的青紫色血管，眼里都不约而同露出震惊。 白宇眼圈泛红，心疼地喃喃道：“三少，我的三少啊！三少奶奶，他这样疼不疼啊？” 黎磊嘴角微抽：“这、这是现实版的生化危机？” 赵晓棠嫌弃地瞥他俩一眼：“你们能不能说点有建设性的话？不会说就安静点，看看人家？” 她的视线扫向陆浩然。 陆浩然已经开始翻看随床病例，看到上面关于霍厉霆毒发到现在的全过程，他的脸色从好奇到惊讶再到震惊，最后凝成满面愁容。 “我玩了一辈子的毒，从来没见过哪个毒像这玩意这么厉害。他从毒发到现在才多久？不到二十四小时，他的身体机能已经趋近于变异了。” 他摇头叹气，目光落在肖暖身上，如有实质：“他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肖暖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问过他，他自己也不清楚。昨晚是云天的生日宴，宴会结束不久，他就在车上毒发了。等我赶到这里的时候，他已经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他是来找你的，难道你不是应该一直在他身边吗？” 陆浩然又生气又心疼：“你当初生病的时候，他是怎么照顾你的？你倒好，现在人漂亮，聪明了，说出来的话更气人了。” 旧事重提，肖暖有一瞬的失神。 当初为了嫁祸给霍文昊，她不惜自己下毒给自己。 霍厉霆不知道，紧急召回了陆浩然。 虽然她最后的解毒全靠自己，可当年霍厉霆的付出，也是竭心尽力。 陆浩然不悦，下意识抬手推向她：“干什么不说话？你不是挺厉害吗？” 他的手没能落在肖暖身上，半空被赵晓棠截住。 “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啊！” 赵晓棠秀眉一挑，语气不善：“我们小暖跟霍厉霆早就不是一家人，谁邀请他来参加宴会了？自己削尖脑袋往这儿挤，中了别人的招怪谁？” 陆浩然气呼呼道：“我说的是事实。什么最年轻的疫苗专家？什么未来中医学的领军人？阿霆把她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她却连照顾他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还是位高权重的青白国国医呢？有什么用！” “卧槽，你这是活得不耐烦了吧！”赵晓棠推着他的手一攘，跳起来就要揍他。 黎磊怕赵晓棠吃亏，连忙抱着她的腰，将她拖回来：“冷静冷静，现在不是内乱的时候。” “内个鬼乱？就他这说话的架势，算鸡毛自己人！”赵晓棠挣扎着，推开黎磊：“谁也别拦着我，看我不把这个话唠打出去。” 一路同行而来，她早就烦透了陆浩然的话唠：“我看你是制毒专家，才忍了你一路。结果啥也不会就算了，还tm把锅甩到我们小暖头上，去死吧你！” 陆浩然不甘示弱，梗着脖子道：“她就是蠢、就是笨、就是什么都不会！要不是她这个红颜祸水，我们阿霆怎么会追到这里来？现在还中了这种稀奇古怪的蛊毒？” “陆总，别说了。”白宇想要捂陆浩然的准，去被陆浩然灵活地避开。 他跳到霍厉霆床边，故意挑衅道：“我就要说、就要说。哼，当年霍家的人说得没错，她就是个祸害、扫把星！” “卧槽！”赵晓棠骂了句脏话，一蹦三尺。 除了走神的肖暖，所有人都在气头上，各自怒骂着，完全忘了病房里还有个需要绝对安静的病人。 病床上，霍厉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眼睛。 他的双眸赤红，看着面前争执不下的两个人，脑袋机械而迟缓的左右转了转，然后将锐利的目光锁定在陆浩然身上。 他的喉咙里发出两声诡异低吼，整个人如同猛虎出栏，直接从床上跃起，朝着陆浩然扑了过去。 虽然他身上已经没有绑带的束缚，但身上还连接着监护设备，当即乒乒乓乓撞得满屋乱响。 等到众人受惊回神，陆浩然已经被他高高地横举起来。 他的衣袖滑落下来，露出满布着青紫色血管的双臂，每一寸都透着让人畏惧的爆发力。 赵晓棠离陆浩然最近，她看着霍厉霆恐怖的样子，吓得整个人僵在原地。 黎磊连忙上前，将她猛拉回来，护在身后。 妈耶，这中蛊人的起床气，可不是一般厉害啊！ 白宇又惊又怕，怕动手伤着霍厉霆，又怕不动手陆浩然会手上，僵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陆浩然吓得哇哇大叫，连连求饶：“阿霆，你干什么啊？阿霆，我可是你的兄弟啊……哎哟！” 陆浩然话没说完，就被霍厉霆狠狠摔在地上。 他两眼发花，摸着屁股痛苦地呻吟着：“卧槽！我大老远的来救你，你就是这么对我的，你这个没良心……啊！” 他话没说完，就感觉胸前一紧，睁眼就对上霍厉霆那双猩红嗜血的眸子：“卧槽，真是变异啊！” 他话音刚落，就觉得后背又是一阵剧痛。 霍厉霆两手一松，直接将他砸在了病床上。 陆浩然的尾椎撞在坚硬的床沿上，疼得差点当场去世。 他喘着粗气摆手求饶：“霆、阿霆，我错了，饶命啊饶命……” 他在床上瑟缩躲避，霍厉霆紧追不放，很快他就被霍厉霆压在床上，两个人扭打成一团。 准确来说，是陆浩然单方面挨打。 愤怒的霍厉霆在药物的驱使下，犹如一头狂暴地野兽，本能的散发着兽性。 白宇和黎磊两个人上前拖拽，都直接被他震退好几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密集的拳头雨点似的落在陆浩然脸上。 “霍厉霆，你住手，你快住手！” 肖暖想要上前阻止，却被赵晓棠死死抱住，只能一遍遍地叫他的名字：“霍厉霆！霍厉霆……” 陆浩然脸上又挨了好几拳，被打得眼冒金星，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被活活打死的时候，霍厉霆忽然头一歪，栽倒在他身上。 巨大的撞击力，疼得他差点把肺叶吐出来。 他用力将霍厉霆推到一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救、救命……” 肖暖赶紧去叫医生。 白宇和黎磊帮手，将死里逃生的陆浩然从床上扶下来，让霍厉霆在床上躺平。 赵晓棠抱着手臂，看着满脸血污的陆浩然，似笑非笑道：“呵，让你骂我们家小暖，活该！” 陆浩然撑着剧痛的后腰，气得差点又一口气没上来。 卧纲带着众医护人员，重新开始为霍厉霆做详细检查。 肖暖看着陆浩然，目光森然：“你看看你，好好的人不做，非要把他惹怒，你到底是来帮忙的还是来添乱？” 陆浩然气结，刚想大声反驳，似想到什么又忙把气势咽回去，低声嘟囔道：“还不是怪你！要不是他爱你这么深，容不得别人说你半句坏话，他能把我揍得这么惨吗？” “我可是他最好的兄弟，最好的！”陆浩然咬牙切齿地强调着，却忍不住红了眼圈。 他不远千里为兄弟两肋插刀。 可他的好兄弟呢？ 反过来插了他两刀！ 肖暖怔住。 脑海中不断回想起霍厉霆一次次发病，一次次被她安抚的情形。 好像他针对的，都是跟自己有关系的人！ 卧纲自从五年多前照顾肖暖身体开始，也学习了z国语。 他听懂陆浩然的话，认真思忖片刻点头道：“夫人，中了这种蛊毒的人不能受刺激是共性，但听到有人诋毁您就发狂，可能就是霍先生与其他人不同的个性，你们后面可能要在这方面更留意。” 赵晓棠轻笑：“嘿，想不到他中了毒，反而像个痴情种了。” 白宇小声咕哝道：“什么像痴情种，我们三少根本就是。不过是以前痴情得不明显而已！”黎磊附和道：“我看也是！可能跟喝酒道理相同，药物作用让他放大了情绪和感官，表现得更加明显而已。” 卧纲听得频频点头：“夫人，看来你们要尽快将寻找蛊神的事，提上日程了。” 肖暖看着地上那几箱抗生素，点点头：“恩，现在药品齐全，我们尽快启程。” 陆浩然无语望天。 你们倒是看我一眼啊？ 我现在才是伤得最重的那个，好吗？ …… 洪烈寝宫。 洪烈正在花园里跟云天试飞刚组装好的新式无人机，就听见廊下传来沙丽恭敬的行礼声：“参见王后！” 提达王后随意地摆摆手，疾步朝着洪烈走来。 “听说暖暖要亲自带队入山去找蛊神？”她语气急促，开门见山：“青白山山高路远，她大病初愈，身体能受得了吗？” 受不了，她也要受啊！ 如果能阻止，他怎么会舍得让她去呢？ 洪烈心里烦闷，面上却故作轻松道：“母后，您就放心吧！她是医生，比我们更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而且这次这么多人一起去，又不是她一个人，没问题的。” 云天站在洪烈身边，乖巧地附和道：“王后奶奶放心，妈咪能照顾好自己的。” “乖。” 提达王后见他们父子俩都是神色轻松，也略略放下心来，感慨道：“云天有个好妈咪，我有个好儿媳。虽然暖暖不是青白国人，没有可以依仗的身家背景，但确实人美心善，又有大爱。能嫁入我们皇室，是她的福气，也是我们的福气。” 她顿了顿又道：“霍先生作为z国大使出席我们的宴会出了事，我们实在是难辞其咎。暖暖这么做，不但是捧出一颗医者的初心，还全了我们皇室的脸面和情义。” 提达王后越想越满意：“可惜，那天你的求婚被打断，否则她现在已经是我们青白国正式的三王子妃了。” 是啊，都怪霍厉霆那个渣男！ 洪烈恨得牙痒，面上却无所谓地笑笑：“母后放心，这天迟早会来的。” “对对，迟早会来的。” 提达王后慈爱地点点头：“这次等他们从青白山回来，无论他们能不能找到蛊神，替霍先生解毒，我都会尽快把你们的婚礼提上日常，务必让她早日成为你名正言顺的妻子，我名正言顺的儿媳。” 洪烈暗暗叹了口气，推脱道：“母后，这件事，还是让儿臣自己来比较有诚意。” “诚意诚意，你每次都说要诚意。”提达王后语气微嗔，眉眼却含着笑：“诚意很重要，但是效率更重要。这件事，你别再管了，把一切交给母后。你呀，现在就只管好好照顾好云天宝贝，别让暖暖操心就好。” “放心吧！我们云天很会照顾自己，已经不需要我这个做爹地的多费心了。”洪烈苦笑。 他低头摸了摸云天的脑袋：“宝贝，你先回寝殿休息，爹地跟王后奶奶聊会儿，好么？” 云天乖巧地点头，绅士地朝着两位长辈行礼，利落地带着自己的无人机走了。 看着云天走远，洪烈才做了个请的手势，跟往后边走边道：“母后，我记得以前宫里的国师最擅长的不就是巫蛊之术吗？” “是。但每一位蛊师都有自己的擅长和专攻，尤其国师这种位置，他们更擅长传统的蛊术。我已经问过他们，对于no.1这种新型的蛊毒，他们全都表示无能为力。” 提达王后叹了口气：“但凡有别的办法，我也不会让暖暖去青白山。因为国师院的人也说，如果此毒有解，那除了下毒的人，普天下应该也只有蛊神一个人了。” 如此看来，也只能是势在必行了。 洪烈沉默地叹了口气。 提达王后心疼地拍拍他的手臂：“没事，我看那个霍先生相貌堂堂气度不凡，一定会吉人天相。放心，暖暖一定能治好他，得偿所愿，平安回来。” 洪烈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好，有母后金口玉言加持，相信他们一定能平安回来。” “恩，这样想就对了。”提达王后给他个宽慰地笑：“好好照顾云天，现在就是你最重要的任务，知道吗？” 洪烈恭敬地躬了躬身：“母后放心。他是儿臣儿子，儿臣就算不顾自己的性命，也一定会照顾好他的。” 提达王后嗔他一眼：“傻孩子，你们对母后来说，都一样的重要。” 悬着的心放下，提达王后也不再多言，跟洪烈道别，离开。 洪烈独自在花园里站了良久，直到查阿鹏带着急促的声音响起：“殿下、殿下，我找到那个凶手了，找到了……” 第129章 小饭桶！ 洪烈转头看向查阿鹏，眸色发沉：“在哪？” 如果能找到下蛊的人，那霍厉霆就不用再去青白山，暖暖也就没有理由再守着他了。 查阿鹏被他急切的样子吓了一跳，怔了两秒才道：“属下、属下查了监控，又仔细回想那天的经过，确定是在给霍先生下毒前，被人掉了包。那个人在路上撞了属下一下，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换掉了我们给霍先生准备的蛊毒。” 他顿了顿，语气嗫嚅道：“但是那个人穿着黑衣黑裤，又刻意避开了监控。属下、属下暂时还没找到他的踪迹。” 犹如一盆凉水兜头泼下，洪烈眸光一凛：“那算什么找到凶手？” 查阿鹏瑟缩了下，怯怯道：“殿下放心，属下一定会翻查所有监控，尽快把人照出来。只是、只是属下是觉得，既然下毒的人不是我们，殿下可以不必这样忧心。而且、而且这个霍先生老追着夫人不放，就算他真的被毒死，不是更好吗？” “愚蠢！”洪烈负手而立，声音冷沉：“他是可以死，但不能死在我们的宴会上，更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你怎么知道那个掉包蛊毒的人不是想嫁祸给我们？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拿着我们的蛊毒掉头来威胁我们？” “如果霍厉霆因此而死，而我们找不到你口中那个掉包蛊毒的黑衣人，真相曝光那天，我们就是唯一的杀人凶手。” 洪烈温润的眸子里泛起寒意，敢在他的地盘把他当棋子的人，他绝对不能放过！ 查阿鹏意识到这其中的门道，立时吓出一声冷汗。 他忙挺直脊背，郑重道：“对不起，殿下！是属下愚钝，没有考虑周全。殿下放心，属下现在马上去办，一定会竭尽全力把那个人找出来。” 言落，他转身就要走。 洪烈蹙了蹙眉，温声叫住他：“慢着。你再去查查，看看霍厉霆在z国那边有没有什么仇人。” 查阿鹏心领神会：“明白，属下马上去办。” …… 寝宫。 云天盘坐在地毯上，胖乎乎地小手熟练地滑动着鼠标。 电脑屏幕上，全是关于霍厉霆三个字检索出的新闻。 【慈善大使】、【杰出青年】、【亲自参与贫困山区学校新建活动】、【第100间公益医疗实验室捐赠仪式】…… 他不过只有三十出头的年纪，最出名的头衔不是普通富二代的花边新闻、不是风光无限的集团总裁，而是贯彻始终的“慈善”两个字。 看着报道里那些贫困山区儿童的笑脸，看着那些因为得到免费治疗机会而重获新生的病患的眼泪，云天的心一点点揪紧。 他的眼里闪着迷茫的光，小眉头微蹙：“老霍啊老霍，这么看起来，你也算是个好人呐！可是，你当年为什么要伤害妈咪呢？妈咪已经是个内心超级强大的人，她这么多年都不愿意再面对你，那得是多深的伤痕啊？” 光标向下，看到【霍家上演龙虎斗，究竟鹿死谁手？】的标题，云天轻轻点了进去。 置顶的高清大图上，霍厉霆侧颜沉静，眸光深邃锐利，如大师精雕细刻的五官硬朗清俊。 末尾的评论里，全是一边倒支持霍厉霆杀伐果决，为民除害的赞赏。 云天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缩小版的脸，喃喃道：“大家对你的评价都很好，可见你对别人都很好，那你为什么偏偏不对妈咪好一点呢？” 他伸出小手，轻轻摩挲着屏幕上男人的五官，叹气道：“哎，不过既然妈咪不希望你死，那我也希望你能好好活着，至少在我们弄清当年事情的真相前你千万不能死。如果事实证明真的是你太坏，坏到应有此报，不配活着。那我也希望你不要用这种方式，死在这里！” 云天低下头，冷静的眸子里闪过几丝期许：“你要活着，至少现在，要好好地活着啊！” 殿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儿子，爹地可以进来吗？”洪烈的声音温柔。 “恩，请进。”云天抬眸，面色已经恢复如常。 他熟练地关掉电脑，顺便瞄了瞄电脑上的时间，主动打开话题：“爹地，你是来叫我吃饭的吗？” “真聪明！”洪烈淡笑，满眼宠溺：“怎么样？宝贝忙完了吗？现在可以赏脸跟爹地去吃饭吗？” “当然可以。” 云天一咕噜从地毯上爬起来，整了整自己的衣服，牵住洪烈的手：“爹地，你说这个时间，妈咪他们到了吗？” 洪烈的嘴角僵了僵，这孩子，以前最关心的不是今天吃什么吗？ 只是一瞬，他便恢复如常，轻笑道：“根据行程，应该是快到了。不过具体的，爹地没有千里眼，也不清楚哦！” 云天乖巧地点头：“恩，相信他们都一定有抓紧时间的。爹地，我们也不能落后，我们也要抓紧时间哦！” “恩？”洪烈不解。 “抓紧时间找凶手啊！”云天严肃地解释道：“那些侍卫叔叔和警.察叔叔，一点都不靠谱，找了这么久什么都找不到，等到他们拿出结果，肯定黄花菜都凉了。爹地，这些事，还是得我们自己来，只要找到下蛊的人，解蛊应该就不难了。” 呵，原来是心急为霍厉霆解毒啊！ 洪烈眉头跳了跳，心里泛起一股醋意：“儿子，你为什么这么关心他的事？是担心他吗？” 云天鼓着腮帮子摇摇头：“我才不是关心他呢，我是关心妈咪。爹地，难道你不是吗？” 他睁着明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洪烈。 洪烈的脸色微僵了下，旋即就讪笑起来：“是、当然是。只有他彻底解毒，你妈咪才能安心嘛！” “恩。”云天重重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爹地你一定要努力，要快点找到那个下毒的凶手。” “好，爹地答应你。”洪烈无奈地摸摸他的头。 云天莞尔一笑：“那就这么说定了。爹地，你专心帮妈咪找凶手。我呢，就暂时搬到王后奶奶那边住，这样一来去上老师们的课更近，二来你也不用因为照顾我分心，你说好么？” 如果没有云天的牵绊，他就能亲自去青白山陪着肖暖，就算不能名正言顺加入他们的队伍，至少也能远远的保护她。 他绝对不能让她跟那个定时炸弹长时间的单独相处。 念及此，洪烈点点头：“这样也好，不过你要听王后奶奶的话，千万不能调皮哦！” “恩恩。”云天乖巧地点头。 父子俩温馨地用完餐，洪烈便将云天送到了王后宫中。 提达王后不在，云天熟门熟路的放下东西，送走洪烈，转身就去了那日举办生日宴的宫宴大厅。 宫宴大厅。 因为发生霍厉霆那桩意外，现在整个大厅都处在完全封闭的状态。 门窗紧锁，连厚重的宫廷窗帘都密密实实地拉紧遮掩。 云天从兜里摸出一个纤细的铁丝，在侧门的锁眼上鼓捣了两下，门“吧嗒”一声开了。 他警惕地看了看四周，飞快地摸索进去，重新将门关好。 大厅里，黑乎乎的，只有几缕昏暗的光线照出大致轮廓。 云天并不害怕，他镇定地扫视过全场，从包里摸出早已经准备好的微型红蓝扫描仪开始检查。 红色探热，蓝色探痕。 只要有人在宴会上做过手脚，他相信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他反复开关着厅里的灯光，仔细回忆那晚在宴会上跟霍厉霆觥筹交错的人。 国王爷爷、秘书长大人、内阁大臣、查阿鹏…… 无数人影如同走马灯似地在云天脑海中闪过。 他一一审视、排查，分析他们和王室甚至和霍厉霆之间的关系。 大多数人跟霍厉霆，都是第一次见面。 他们找他喝酒的原因，仅仅是因为洪烈的授意。 “爹地……” 云天低低地呢喃着，眉头渐渐蹙紧。 晦暗不明地光线中，他抿了抿唇，拨通阿东的电话：“替我找负责侦办这次中毒事件的内侍官，我要马上见他。” …… 巍峨的青白山下。 渐行渐窄的入山口处，几辆豪华越野车和一辆救护车被迫停了下来。 走在最前面的探路车上，跳下个面容黝黑的年轻男人，他是这次本地医疗队的负责人：松干医生，卧纲的同门师弟。 松干挨个敲了敲后面车的车门，恭敬道：“夫人、师兄、各位，前面没有路了。你们先稍事休息，我马上找附近的村民问问。” 肖暖从救护车上跳下车，抖了抖僵硬的手脚：“好，你快去快回。” 她黑发高束，蓝白相间的登山服衬得唇红齿白，格外精神。 其他人听到声音，也纷纷从各自乘坐的车上跳下来。 众人一边活动身体，一边打量周围的环境。 半座大山都隐没在白色的雾霭中，看着便让人望而生畏。 赵晓棠做了个瑜伽拉伸动作，深吸口气道：“恩，这里的空气不错，负氧离子含量很高啊！” “是啊。沿路过来，这里的植被是最茂盛的。”黎磊单手托着电脑，观察着沿路扫描绘制而成的青白山立体图：“不过结合他们本地的地图显示，前面好像没有路了。” “当真？” 众人闻言，都好奇地凑了过去。 黎磊转着电脑屏幕，给大家展示立体建模：“根据图像显示是这样的，但也不排除有什么路被密林掩盖，是我没发现的。” 大家七嘴八舌地闲聊几句，松干就带着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壮汉回来了。 “夫人，师兄，这位是查大哥。青白山本地的原住民，对附近的环境非常熟悉。” 查在青白国是最普通的姓氏。 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看起来就非富即贵的外地人，查大哥紧张地搓了搓手，用青白国土话介绍道：“各位尊贵的客人，青白山高1314米，没有大路可以上山。如果你们想上去的话，只能沿着前面的台阶上去。至于车，是万万开不进去的。” 他随手朝着前面的密林指了指：“呐，想要上山只能从那里走。据说总共有五千多级台阶，我们附近的人都嫌难走，故而没有多少人真正地登上过青白圣山。” 众人循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在茂盛植被的掩映中，前方有条若隐若现的石板路，歪歪扭扭地向上延伸。 黎磊放大电脑屏幕上的3d成像，嘴角僵硬地抽了抽：“何止是难走，简直是非常难走啊！电脑都识别不出来了。” 众人愕然，面色不约而同地沉下来。 松干看看车，又看看这里站着地十几二十人，抱歉地赔笑道：“对不起啊各位。这里地势偏僻，我也只是听说过，从没有亲自来过，所以对形式的估计可能有些错误，真是对不住了！” 肖暖看看重峦叠嶂的大山，又回头看了看救护车上躺着的男人，深吸口气，故作轻松道：“没关系，至少我们已经把他带到这里。光是这一程，就已经替我们省下不少时间了。” 看着眼前的云山雾罩，白宇心里发怵，但为了三少，他还是决定拼一拼。 他撸起袖子附和道：“对，不过是几千级台阶而已，大不了我把三少背上去。” “对，还有我！虽然他是个见色忘义的白眼狼，但我不是。”陆浩然顶着张青紫的烂脸，豪迈道：“虽然我这老腰背是背不动了，但我可以帮你们拎包。想当年，我也是拿过登山冠军的人。” “呵，你就吹吧！”赵晓棠嫌弃地撇撇嘴：“姐姐我当年才是校登山队第一名，这个小暖可以作证。” “行啊，那待会儿就比比看，看谁负重多，看谁走得快呗！”陆浩然不甘示弱。 赵晓棠脖子一梗：“比就比，谁怕谁！” 黎磊关上电脑，一屁股把陆浩然从赵晓棠身边挤开：“堂堂大男人，跟个女人比，也好意思说出口。有本事跟小爷比啊！小爷就比较弱，只是连续三年拿了负重登山的冠军而已。不用争，待会儿就由我背第一棒。” “我也可以背！” “我也可以！” “……” 陆续有人站出来自告奋勇。 白宇激动得满眼泪花：“谢谢、谢谢大家！我先替我们家三少，谢谢各位了。” 肖暖的眼眶也有些湿润，她环视过众人，解释道：“感谢大家的好意，不过从病人的身体情况出发，可能还是抬着更妥当些。” “对，我也觉得还是抬更好。”卧纲附和道。 “那就抬呗！”陆浩然撩了撩颈后的半长发：“抽签还是自由组合，你们安排，我们来办。” 他们准备充分，整个一行十几人的队伍，除了肖暖还赵晓棠，都是身强体健的年轻男人。 卧纲做主，很快将所有人分成三个主力四人队：“大家互相配合，轮流替换。不需要抬担架的就背包拿药箱，上坡的时候尽量护住病人，别让他滑下来，明白吗？” “明白。” 众人异口同声，马上开始整理东西，分工合作。 “不用麻烦大家，我会自己走上去。” 嘶哑虚弱的男人声音响起，众人这才发现霍厉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病床上起来了。 他的皮肤泛红，眼里残留着淡淡血色，穿着蓝白相间的登山服，正扶着救护车的门，一步步往下走。 白宇连忙过去扶住他：“三少，您慢点。” 霍厉霆转眸，给他个安抚地眼神，拒绝了他的搀扶，独自朝着肖暖走去。 众人面面相觑，狐疑地看着他们。 短短几步，霍厉霆头上已经微微冒汗。 他在肖暖面前站定，缓缓伸出手：“小暖，前途未卜，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他的眼神坚定，目光灼灼。 肖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 她的脸颊不自觉地泛红，众目睽睽之下又不由露出几分囧意。 赵晓棠皱眉，小声地跟黎磊嘀咕道：“我怎么看着，这不像是去爬山，像是在求婚啊！” “能看就看，看不下去就不看。”黎磊伸手捂住她的眼睛，带着她背过身去。 这小子，可真会挑时间！ 根本是在恃病行凶啊！ 陆浩然心里暗笑，打着哈哈招呼身边的卧纲等人：“诶，这个放哪儿啊？还有这个，这个放哪儿啊？” “哦，我看看。” 卧纲回过神，也帮忙招呼其他人开始收拾，完全无视掉肖暖和霍厉霆。 世界，仿佛被隔绝开了。 肖暖和霍厉霆相对而立。 他们看着彼此的眼睛，一个眼里是明晃晃的期待，一个眼里写着犹豫。 一阵清冷的山风吹过，霍厉霆的身形晃了晃。 肖暖连忙伸手扶住他：“小心！” 霍厉霆顺势握住她的手，温柔淡笑：“放心，我还没脆弱到连风都能吹走。” 他的掌心炙热，即便是身中蛊毒也依然干燥有力。 肖暖仿佛被灼了一下，下意识想要挣脱，却被他拽得更紧。 “前途未卜，你可愿意跟我一起走，恩？”他温声再问，语气坚定。 肖暖挣脱不开，索性大大方方道：“你放心，你是我的病人，我自然不会放弃你。” 她紧了紧身上的包，拿起靠在旁边的登山杖：“走吧！我们先走一步，他们会追上来的。” “好。” 霍厉霆扬唇浅笑，虚弱又满足。 不管是哪种理由，只要她愿意站在自己的身边，这就足够了。 十指相扣，他们携着手，一步步迈入密林，走上石阶。 长条的青石台阶上，因为走的人极少而满布着苔藓。 肖暖用力地托着霍厉霆的胳臂，叮嘱道：“慢点，小心地滑，一步一步来。” 霍厉霆唇角勾着浅笑，淡淡开口：“小暖，你还记得青松山吗？” “恩？”肖暖抬眸看他一眼，又迅速地低下头：“什么轻松山疲惫山，我听头没听过？是哪个健身房吗？” 霍厉霆轻笑出声，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肖暖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用力地缩了缩手。 霍厉霆早有准备，果断将她的手攥得更紧，低头靠在她耳边轻道：“我都快死了，还不让我占点便宜？” 灼热的呼吸喷薄在耳边，肖暖脸颊一烫，垂眸看到他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心口蓦地一紧。 她挑眉睨他一眼，冷声道：“你要是已经做好死的准备，那我们就直接下山，还费这些劲干什么？” 言落，她转身就要走。 霍厉霆连忙伸手拦住她的腰：“我，咳咳……” 他话未出口，就先呛咳起来，脸颊脖子一下子憋得更红。 肖暖连忙回转过身，又是大力地托着他的手做支撑，又是轻拍着后背替他顺气：“慢点。” 霍厉霆笑着摆摆手，示意她别担心，拉着她继续往上走。 “你走之后，我把你曾经走过的路都走了一遍。我向别人打听关于你的事，关于你的过去。前面都很顺利，只有在青松山慈云寺的时候，圆镜大师什么都不肯说，我就知道，你跟那里一定有很深的渊源，有很多的故事。” 他的语气很平缓，像是讲着别人的经年旧事，肖暖的心却掀起层层涟漪。 “后来我就每天去，反正我那个时候还在治病，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我让白宇找人替我改装了轮椅，每天就那么一点点挪上去。开始的时候要三四个小时，后来我的动作越来越熟练，速度就越来越快。小暖，所以这些台阶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你放心，我一定能走得上去。” 这是他给她的承诺，就像是告诉她，他一定可以撑到见蛊神，一定可以撑到活下去的转机。 肖暖的眼圈不自觉地泛红，眼前仿佛有一幅幅陌生又熟悉的画面在层层展开。 年轻的男人靠着轮椅支撑，固执又坚定地走在艰难的石阶上。 他无畏周围人的眼神，不在乎世俗的目光，他眼里只有自己的目标…… “小暖，你知道圆镜大师是怎么评价你的吗？” 霍厉霆的轻问声，拉回肖暖地思绪。 她憋着口气，闷声道：“当然是夸奖我啊！像我这么聪明伶俐、智慧过人、能言善辩又宅心仁厚的人，就算大师阅人无数，必定也是没见过几个的。” 霍厉霆握着她的手，噗哧笑出声。 肖暖从未见过笑得如此开怀的霍厉霆，一时有些愣怔。 她眉头一拧，不悦地噘嘴道：“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霍厉霆侧眸看她，眼里满是宠溺的光：“大师说，你啊，就是个小饭桶！” 第130章 我会杀了你！ “什么？”肖暖脸一红，立刻摇头否认：“不可能，圆镜大师不可能这么说我。” 霍厉霆似笑非笑地点点头：“恩，对，圆镜大师宅心仁厚，当然不会这么直说。不过我在寺里一提到你的名字，其他的师父们首先想到的就是吃饭。他们说每次你上山的时候，到放饭的时间，他们都要跑快点。因为怕你吃完以后，就没有他们的份了。” 肖暖低下头，气鼓鼓地嗫嚅道：“我才没有，是他们自己吃得多，一口也不想分给我。” 她鼓着腮帮子，活像只进食的小仓鼠。 伴着山间清幽的鸟语花香，时间好像有回到了他们初见的时候。 霍厉霆垂眸看着她，残留着血红的眸子里泛起融融暖意。 大部队渐渐跟上来。 赵晓棠和黎磊作为登山队代表，走在队伍的最前端。 看着两人携手并肩，互相扶持的背影，赵晓棠低声嘟囔道：“天呐，难道我是疯了吗？我不是应该讨厌霍厉霆这个渣男吗？可为什么我现在看到他这个病怏怏的样子，居然觉得他有点可怜。” 黎磊托着她的背包暗笑：“你这不是可怜他，是爱屋及乌。现在你知道小暖的心还在他身上，知道如果他出事，小暖一定会比谁都难过，自然希望他能好起来，别拖了小暖的后腿。” “是吗？”赵晓棠仔细想了想，好像是这个道理，她这才安心点：“恩，我就说嘛！要是这么轻易就对渣男心软，我真是枉做小暖唯一的闺蜜了。” 黎磊看着霍厉霆的背影，也有些不忍，轻声纠正道：“你也别老是渣男渣男的，当年的事，未必就是我们看到的那样。再说，我们也得给小暖点面子不是？” 赵晓棠不悦地动了动唇，但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算了，你也是男人，你们男人当然帮男人。” 黎磊辩解道：“嘿，我这是办理不帮亲，跟性别可没关系。” 赵晓棠嫌弃地连迈几步甩开他：“滚，钢铁直男！” 黎磊讪讪地扯了扯嘴角：“呵，女人心，海底针。” 肖暖和霍厉霆并肩走着，丝毫没注意到后面两个人的笑闹。 她一边看路，一边留意着霍厉霆身体的细微变化。 感觉他的呼吸隐隐急促起来，她立刻顿住脚步：“你这样下去还是不行。只是这么一段路，你手上的血管就臌胀了这么多，再走下去非暴起来不可，我们还是用担架吧。” 霍厉霆也隐约感觉到不适，身体里某些沉睡的东西好像正在苏醒活跃，可他不想成为她的负担。 他稳了稳心跳，轻声道：“没关系，我再坚持坚持。” 肖暖蹙眉，看到不远处的路边正好有块凸起的大石还算平整，便扶着霍厉霆过去休息：“你先坐会儿，看看是不是因为走路让血管压力增大，我跟他们商量一下。” 霍厉霆靠坐在石头上，握着她的手一寸也不舍松开：“我真没事。” “有事没事，先检查再说。”肖暖瞪他一眼，朝着卧纲招了招手。 卧纲会意，连忙叫上队伍里最有经验的蛊毒专家一起过去：“夫人，怎么了？” “他的身体起了些变化，你们看看。”肖暖往旁边站了一步，方便他们检查。 蛊毒专家是河老的儿子，师从河老，是青白国最年轻的蛊毒专家。 他检查过霍厉霆手上凸起的青筋和眼里的血丝，遗憾地摇摇头：“不能再走了。他体能的蛊毒已经处于半苏醒状态，运动会加速血液循环，会加快蛊毒的发作。” 肖暖点点头，径直朝着陆浩然招了招手：“担架。” 陆浩然见识过昨晚霍厉霆的护短之后，现在虽然心有不甘，但也只能对肖暖是言听计从。 他连忙拿了担架过去，在地上摆好，冷冷道：“三少，请吧！” 后腰有肖暖的中医正骨帮忙恢复，脸上的伤，他可还疼着呢！ 霍厉霆的脸色比他更冷，傲娇地扬起下巴道：“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不需要！” “上去。”肖暖不悦地挑眉。 霍厉霆不说话，只淡淡地别过脸，不看任何人。 见前面出了状况，后面的人都快走几步追上来。 现在一大群人大包小裹地围在石阶上，全看着霍厉霆大眼瞪小眼。 肖暖咬了咬牙，隐忍着怒意道：“你到底想怎样？你要是真想死，那就赶紧死，别再这里浪费大家的时间。我们千辛万苦带你到这里，不是来看你逞能的。” 她不想让他死，更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见她委屈又愤怒，霍厉霆心蓦地一软。 她这是，在乎他啊！ 像是吃了颗糖，他喜滋滋地勾唇：“好好好，我听老婆大人的。” 人家是仗势欺人，他这分明是仗病欺人。 肖暖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但形势紧迫，她只能含混妥协道：“少废话，赶紧上。” “好的，老婆大人。” 霍厉霆没皮没脸地说完，老老实实地躺到担架上。 第一梯队的人立刻上手，四个人齐心，稳稳地将担架抬了起来。 队伍这才开始重新出发。 赵晓棠和黎磊在前面探路，担架跟在他们后面，再后面是大部队。 稍宽的台阶上，肖暖就保持在担架侧面，方便随时照顾霍厉霆。 稍窄些的地方，她就往前两步或者稍微落后两步，等到宽敞的地方在合并而行。 没有过多的言语交流，但是个人都能看出他对霍厉霆的紧张。 众人也不敢掉以轻心，全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担架路过一丛半人高的灌木，霍厉霆忽然抬手打了个停的手势。 众人吓了一跳，连忙顿下脚步。 肖暖立刻紧张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霍厉霆不说话，他艰难地撑起身体，将手探向那从灌木后。 肖暖弯下腰，循着他的动作看去，看到他倾身摘下藏在密叶里的一朵紫色小花。 霍厉霆心满意足地收回手，示意肖暖靠近些。 肖暖不耐地皱眉，却还是靠了过去：“你又想干什么？” 霍厉霆没有说话，只温润浅笑，伸手就将那朵紫色的小花簪在了她的鬓边。 他满意地欣赏了几秒，才轻道：“小丫头长大了，真好看！” 周围的人，不管听得懂的还是听不懂的，都暧昧地笑起来。 赵晓棠搓着手臂，抖落一身鸡皮疙瘩，低声道：“这冰山开了窍，可真让人受不了。” 肖暖怔了一怔，旋即面颊一红，嫌弃地嗔道：“幼稚！” 她别过头，吩咐大家继续走，再不看他一眼。 但鬓角的那朵花，她却没有摘下来。 避开众人的视线，肖暖垂下眼睑，眼里泛起浅浅水光。 …… 随着山势起伏，石阶越来越窄，众人也走得越发缓慢小心。 感觉到寒意，肖暖从随身的登山包里拿出个小薄毯盖在霍厉霆身上，温声叮嘱：“别急，很快就会上去的。” 霍厉霆没有说话，只是凝着她的眸子又红了些。 肖暖不由担心，面上却只冷静吩咐抬担架的人：“慢点没关系，最要紧是稳，大家慢慢来。” 安心的声音就在耳边，熟悉的身影近在咫尺。 霍厉霆仰躺在担架上，随着有节奏的轻晃，视线还是不受控制地模糊起来。 苍翠变得刺眼，清脆的鸟鸣变成嘈杂，连空气里的淡淡花香都让他烦躁不安。 他知道这是体内蛊毒发作的征兆，他闭上眼，紧攥着拳头压制。 然而在他再睁开眼的瞬间，压抑的暴虐气息还是破体而出。 他的双眸赤红，浑身上下都散发出骇人的戾气。 他突然发力坐起，抬着担架的四人毫无准备，重压之下，担架“哐当”脱了手。 肖暖最先反应过来，几乎是担架下坠的一瞬就伸手抓了过去。 可她的手抓了个空，霍厉霆连人带担架摔在台阶上，直接就顺着狭窄的台阶骨碌碌往下滚去。 “霍厉霆！”肖暖惊呼出声，拔腿就往下追。 众人看到有东西滚下来，本能反应都是闪避，等到意识到发生什么时，想阻拦已经来不及。 肖暖又急又乱，目光紧随着霍厉霆的身影，一不留神，脚下就踏了空，整个人跟着扑倒，滚了下去。 “小暖！” 赵晓棠尖叫出声，折回来也差点一步踏空，幸好黎磊及时拉住了她。 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大多数人受惊僵在原地。 陆浩然和白宇想要帮忙，可常年没人经过的青石台阶狭窄湿滑，人一多就更加乱套，谁也不敢再冒然大步的跑，速度自然慢了下来。 蛊毒侵蚀了霍厉霆的意识，他几乎感觉不到磕碰的痛感，任由自己在石阶上滚。 直到看到肖暖一脚踏空，听到赵晓棠尖利的呼叫才猛然醒过神来。 他的心口剧痛，神志瞬间清明几分。 他伸手拼命去够石阶、够路旁的灌木。 他知道，只有他先停下来，肖暖才能停下来！ 手指一次次抠在坚硬的石头上、锋利的树枝上，刮得指甲翻裂，鲜血淋漓。 他才终于扣住一块凸起的山石，稳住了身形。 下一瞬，他就看到肖暖滚到近前，他急忙伸手，结结实实地将她抱在怀里。 肖暖被摔得七荤八素，撞进那个坚实炙热的怀抱，她的身体和心同时落了地。 “你怎么样？没事吧？” 她顾不上身上的伤痛，忙不迭地检查他的瞳孔、血管。 杀戮和嗜血的念头在霍厉霆脑海中疯狂的咆哮着，触到肖暖白皙手背上被台阶擦破的伤痕时，直接达到顶峰。 刺目的猩红落在他的眼里，将他整个瞳孔染成血色。 撕碎天地间一切的冲动险些要从他的胸腔里冲出来。 他急忙凭着仅存的理智，艰难地推开肖暖：“走！快走！别管我！” 压抑的声音，似从牙缝里挤出，每个字都透着隐忍的痛苦。 肖暖抓着他的手，拼命摇头：“不、我不走。霍厉霆，你看着我，你看着我！你听我的，深呼吸、冷静、再冷静！” 霍厉霆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不管他如何压抑，有些东西都像是要从身体里爆出来。 他脸上手上的血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青紫鼓胀起来，恐怖如来自地狱的恶鬼。 嗜血的渴望几乎要淹没理智，他甩开肖暖的手，闷声道：“快走！我会杀了你！” 肖暖的心痛到极致，眼里满是滚烫的热烈。 她握紧他的手，用力地摇头：“你不会杀我的，不会！” 她顿了顿，又咬牙切齿地补充道：“你就算真会立刻死在这里，我也要亲手埋了你！” 这是承诺，是执念，是生死与共的决心！ “啊！” 一股莫名的巨大力道涌入胸腔，霍厉霆忽然仰天长啸一声。 他如发怒的雄狮，猛然侧身一把将肖暖打横抱起，起身朝着山顶冲去。 他的皮肤想是烧红的炭，上面满布着凸起的青筋，让人不寒而栗。 他的手臂僵硬如铁，力大如牛，每一步都踩得虎虎生风。 众人还没从先前的惊吓中回过神，只觉得面前一阵罡风扫过，霍厉霆已经抱着肖暖冲到了最前面。 白宇刚才已经快到近前，连忙掉头又往上追：“三少！你等等我！” 赵晓棠急得哭出来，一边追一边喊：“人渣！霍厉霆！你放下小暖，你快放下她……” 肖暖也被吓了一跳。 她的身体随着山势和力道起伏，几乎是本能地抱紧霍厉霆的脖子。 他的皮肤滚烫，呼吸急促，整个人完全处于一种癫狂的状态。 肖暖深呼吸定了定神，一遍遍温声安抚：“霍厉霆，我没事，你先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霍厉霆，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 然而，不管她如何劝说，霍厉霆都像是没听见一样。 他昂着头，猩红的眼睛直盯着石阶的尽头，像是只有到达了顶峰，他才会停下来。 肖暖的眼眶红了又红，她紧抿着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跑吧跑吧，哪怕是再陪他摔下去一次，她也同样会义无反顾！ 不知道过去多久，众人都被远远甩在后面，肖暖已经完全听不见后面赵晓棠等人的呼喊声。 霍厉霆在大跨步跨上一个稍宽的石砌平台时，忽然停住了脚步。 他的目光几乎是在瞬间溃散，身体一软直接跪在了平台上。 但他的双臂还如钢铁般稳固着，直到将肖暖平稳地放到地上，才头一歪栽倒在地。 “大叔！”肖暖惊呼出声，泪水汹涌而出。 她顾不上擦拭，忙不迭地扶着他躺平，又是探鼻息、又是听心跳、又是诊脉…… 几分钟之后，确认他只是苦熬尽所有力气晕厥过去，她才靠在石阶上长舒出几口气。 她看着他的侧颜，心里又酸又涩。 大叔，你这又是何苦呢？ 为了不伤害我，你这么折磨自己，值得吗？ 肖暖守在旁边，替他擦去身上黏腻的汗水。 好在没过多久，赵晓棠、黎磊和白宇就先追了上来。 “三少奶奶，三少他怎么样了？” 白宇看着躺在地上，好像只剩下进气没有出气的男人，惶恐到不敢上前触碰。 “他暂时没事，只是虚耗过渡而已！歇会儿应该就好了。”肖暖淡淡安抚。 赵晓棠抹着眼泪，拉着肖暖的胳臂左右检查：“你没事吧？他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看到她皮肤上的擦伤，赵晓棠立刻拿出登上包里的应急药品帮她处理伤口：“你刚才滚下去，我都要吓死了？有没有伤着哪里？” 肖暖扯着嘴角，给赵晓棠一个宽慰的笑：“伤是肯定伤的，但都是皮外伤，不碍事。” 赵晓棠懊恼地白她一眼：“笑笑笑，你还有脸笑，你是傻子么？他疯了你也跟着疯！要是你真的摔出个好歹来，看我不拿刀捅死他！” “好好好，我错了。”肖暖拉着她的胳臂撒娇：“我下次再也不敢了，行了？” “呸，我信你个鬼！” 赵晓棠处理好伤口，确认她的确是没有大碍，才嫌弃地甩开她的手：“滚开，满身都是青苔，脏死了。” 几个人说话的功夫，后面的大部队也跟了上来。 卧纲等人轮流给霍厉霆做了检查，都确认了肖暖的检查结果。 陆浩然拿出担架：“那咱们就趁着他晕过去，一鼓作气给他抬上去吧！” “只能这么办了。”卧纲附和，补充道：“这次给他绑上，免得再突然醒了发作。” 众人点点头，都觉得只有这样才最安全。 肖暖也知道这是没办法中的办法，却还是不忍的撇过头。 他那么矜傲的人，连被人抬都不愿意，现在还要被绑着，心里一定会觉得难堪吧！ 就在众人准备动手时，天空中忽然传来了巨大的突突声，而且朝着他们越靠越近。 很快，他们就看到一架直升飞机出现在天空中，下降的直升机将周围的树木全吹变了形。 众人正在疑惑，肖暖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摸出手机看到是洪烈的电话，连忙接起：“阿烈。” 洪烈从直升机上探出头，照着他们挥了挥手：“暖暖，直升机可以直达山顶，但是位置有限。我马上放下吊索，你先带着霍厉霆上来。” “好、好。”肖暖顾不上问他为什么会来，连忙答应下来。 很快，吊索就放了下来。 众人七手八脚的帮忙，很快将霍厉霆和肖暖送上了直升飞机。 赵晓棠看着飞机朝着山顶驶去，忍不住啧啧道：“关键时候，还是阿烈靠谱啊！就是他瞒着我们他青白国王子的身份，有点讨厌。” “讨不讨厌都是小暖的事，你就别跟着添乱了。”黎磊拍了拍她的包：“走吧！早点上去，说不定还能帮帮他们。” “就你知道的多！”赵晓棠瞪他一眼，却也不再说多，紧了紧背包开始往上走。 一行人互相打气，重新顺着石阶出发，向山顶靠近。 直升机上。 肖暖和洪烈相对而坐，霍厉霆半躺在肖暖身边的椅子上，而他的对面，坐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 洪烈介绍道：“暖暖，这位是贾西，我的另外一位助理。他小时候在这附近长大，对周围的环境比我们熟悉，待会儿确认位置后，他会给我们做向导。” 肖暖眉宇间露出疲态，温声道：“谢谢你，阿烈，还是你考虑周全。” “霍先生是大使，在宫宴上出事，我也有责任，尽点力也是应该的。再说，就算是为了你，我也得让他快点好起来。” 洪烈温柔淡笑：“至于云天，你不用担心，我把他送到母后那边去了。有母后照顾他，绝对没问题。” 肖暖点点头：“多谢，你考虑得很周全。” 说话间，直升机已经抵达山顶。 伴着巨大的轰鸣声，飞机在一块还算平坦地绿地上降落。 几个人同心协力将仍然在昏迷中的霍厉霆抬了下来。 肖暖打量着四周，才发现这里跟山下完全不同。 这个季节的青白国已经是深秋，他们沿途可见不少黄叶和残花，温度也是越走越低。 但这里的温度反而比山下更让人觉得温暖舒适，而且花红柳绿，一派春意盎然。 贾西指了指空地旁边的大片桃林道：“殿下，夫人，穿过这片桃林，前面应该就是蛊神独居的院子了。” 粉色的桃花开得如火如荼，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胜利在望，肖暖暗松口气：“我们等他们上来，再一起过去吧！” 洪烈点点头：“好。山顶风大，我们先把他挪到林子里去。” 他亲力亲为，跟贾西一起将霍厉霆抬到一株茂盛的桃花树下。 肖暖挨着担架席地而坐，又替霍厉霆诊了诊脉。 确定他的心跳比先前平稳几分，她心里又踏实了几分。 她的眉头不自觉的舒展开，眼里漾出温润的期许。 一阵山风吹过，粉色的桃花瓣纷纷扬扬落下。 漫天花雨衬得肖暖的五官越发精致，宛如置身在一幅绝美的闭月羞花图中。 洪烈情不自禁地拿出手机，记录下这美好的一刻：“暖暖，来看着这边，笑一笑。” 肖暖寻声看去，下意识抬手挡住侧脸：“别闹。我现在哪有这个心情。” 洪烈一面调整角度，一边柔声安抚：“心态好，运气才会好！我们已经走到这一步，很快就能找到蛊神了，你别担心，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肖暖沉默地垂下眼睑，依旧侧身避开。 洪烈无奈地放下手机，对贾西吩咐道：“你带上工具，先去探路，看远不远。待会儿等他们上来，我们就直接过去。” “是，殿下。” 贾西打开背包，拿出绳子和指南针，朝着两人行了一礼，才朝着桃林深处而去。 第131章 觊觎我的女人，找死！ 贾西一面看着指南针寻找方向，一面用绳子在关键的位置上留下标记。 很快，他的身影就消失在桃花林里。 看着肖暖还望着贾西消失的放下，洪烈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拿出背包里的水，悉心地拧开递给她：“别担心，距离不会很远，等他们上来应该贾西也回来了。” 肖暖讪讪地收回视线，接过水杯低低道：“谢谢。” “你又跟我客气。”洪烈语气微嗔。 看到肖暖手背上的伤痕，他目光一凛：“你的手，怎么回事？” 肖暖抿了口水，无谓地笑笑：“没事，山路湿滑，不小心磕在了石头上。” 洪烈蹙眉，目光精明地在霍厉霆身上扫了扫：“不会有事他惹得祸吧？” 肖暖的眸子暗了暗，语气有几分不悦：“阿烈，你别这么说。现在弄成这样，他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敢在皇宫宫宴上下蛊的人，必定不是一般人。 洪烈有些心虚，赔着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肖暖扬了扬唇，也不再说话，捧着水杯，安静地望向远方。 粉嫩的桃花落下，衬得她肤白如雪，水汪汪的眼里像是落满星辰大海。 洪烈看着她侧颜沉静，双眸平静无波，眼底却是一片炙热。 霍厉霆睁开眼，猩红的眸子里是两个模糊的人影。 辨出面前的男人正在用一种近乎痴迷的眼神看着肖暖，他猛然坐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掐住男人的脖子。 他铁青着脸，喉咙里发出压抑地愤怒声：“敢觊觎我的女人，找死！” 洪烈看得入迷，窒息的感觉传来，他才痛苦地回过神：“放、放开我……” 他的脖子被掐到变形，每个字都是从喉咙里强挤出来。 又来？ 肖暖一个头两个大。 她连忙放下杯子，过去拉着霍厉霆的手温声安抚：“霍厉霆、霍厉霆，你看着我，放开他，快放开他……” 霍厉霆死死地盯着洪烈，对肖暖的话充耳不闻，喉咙里持续发出压抑的低吼声。 洪烈脸颊脖子都已经憋到通红。 他双手呈爪形，用力地抠着霍厉霆坚硬的双手，可抠到破皮流血，霍厉霆还是巍然不动。 难道，自己这次真的要死在这个渣男手里了吗？ 肖暖看着僵持不下的两个人，又是心疼又是着急。 她的称呼已经从“霍厉霆”喊到“大叔”，再喊到“阿霆”，霍厉霆还是完全像没听见一样，眼里只有洪烈。 难道是蛊毒的毒性增加了？ 怎么办？ 怎么办啊？ 情急之下，肖暖忽然伸手捧住霍厉霆的脸，倾身堵住了他的唇。 女人柔软的唇瓣压下，带着熟悉的香甜气息。 霍厉霆身子一怔，猩红的眸子瞪了瞪，立刻收回掐住洪烈脖子的手，捧着女人的后脑，用力地加深了这个吻。 钳制放松，洪烈软软地倒在地上。 大量的新鲜空气灌入肺中，他剧烈的呛咳起来。 肖暖闻声想要回头去看他，可霍厉霆的双手就像铁钳似地箍着，不断贪婪索取，让她无暇分身。 洪烈缓过劲来，侧头看着两个吻得难舍难分的人，眼里似要喷出火来。 他想要拉开他们，可看到霍厉霆手背上暴起的青筋，他又唯恐伤到肖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他按在地上的手不自觉的收紧，揪起大块翠绿草皮。 黑色的泥土污秽嵌进干净的指缝，他也浑然不觉。 良久，霍厉霆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下来，箍住肖暖后脑的手也放松开来。 他深眸中的猩红褪去，留下淡淡的浅红。 戾气散尽的面容上，是迷茫又纯粹地光。 肖暖连忙推开他，红了脸挪开身体，嫌弃的抹了抹嘴。 霍厉霆像是大梦初醒，恍惚地扫视周围，目光看清洪烈的一瞬迸发出鹰隼般锐利的光：“你怎么在这里？” 洪烈摸着脖子，心有余悸地挪开几步，既不回答也不看他。 “你哑巴了？” 霍厉霆抬腿就是一脚，踹向洪烈的小腿。 洪烈又戒备的挪开几步。 肖暖连忙阻止，解释道：“你干什么？阿烈是来帮忙的。幸好他找了直升机过来，我们才能这么快到达山顶。” “这里已经是山顶了？” 霍厉霆环视四周，仿佛已经完全忘了刚才差点掐死洪烈又强吻了肖暖的事。 他撑着身体站起来，深呼吸道：“那我们还坐在这里干什么？走，去找蛊神。” “你知道路线吗？就敢往里闯！”洪烈不悦道：“我已经让人去探路了，等他确定好路线，我们再进去不迟。” “呵，不需要。”霍厉霆嗤笑一声，拉着肖暖就往桃林里走。 洪烈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跟着他们进去。 霍厉霆回过头，冷冷道：“你不是来帮忙的？你跟着进来，待会儿大部队上来怎么办？你还是好好在这里等着吧！” 言落，他拉着肖暖继续往前。 肖暖怕惹怒霍厉霆会加速毒发，只能回头丢给洪烈一个暂时委屈他的眼神。 洪烈看着他们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不甘地跺了跺脚。 霍厉霆，我看你能嚣张到几时！ 桃林里，桃树错落有致地分布着，淡淡花香怡人。 人漫步其间本来应该是绝佳的享受，但肖暖却连半点观赏的机会都没有，只能被动地跟着霍厉霆在里面疾步穿行。 她举目四顾，发现前后左右的桃花好像都长得一样，完全分不出方向。 但霍厉霆却像是识路般，带着她左突右拐。 他的腿长，步子又快，肖暖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冷不防踢到蔓生的树根上，疼出一声低低的轻呼。 霍厉霆这才惊觉自己走得太快。 他刚才，实在是太想离开某个人了。 “抱歉！” 他看看肖暖的脚，又看看桃林深处，索性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哎，我自己可以走。” 肖暖试图挣脱，但霍厉霆已经重新开始在林间绕行。 他的动作很快，带起的风惊落阵阵桃花雨。 他大概，是想尽快解毒吧！ 念及此，肖暖索性不再挣扎，双臂自然地环着他的脖子，让他能走得更安心、更快些！ 她没有言明，但他自然懂得，如她所料地加快了步伐。 风景如画的桃花林里，静得只剩下沙沙的脚步声和两人交替的呼吸。 肖暖抬头，看着男人紧绷的下颌，立体的五官轮廓。 即便他的脸上还残留着毒发的青紫红痕，却丝毫不影响他的颜值。 老天爷对这个男人，好像格外厚爱。 霍厉霆目视着前方，眼角余光却也时刻留意着她的反应。 他淡淡勾唇：“好看？” 肖暖脸颊微红。 她想起曾经，想起她曾无数次的偷偷看着他，将他英俊的轮廓一点点描绘进心里。 心里，忽然有什么东西释然开。 肖暖莞尔一笑，大大方方道：“恩，好看。以前好看，现在更好看，很man。” 没料到她承认地如此坦然，霍厉霆怔了怔，旋即轻笑起来：“看来是以前不够man，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所以你才不要我了。” 什么我不要你，分明是你不要我！ 肖暖鼓着腮帮子，气呼呼道：“你是猪八戒吗？猪八戒才倒打钉耙呢！” 霍厉霆不辩不驳，欣然受之：“只要你喜欢，你说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 肖暖垂下眼睑，脸红到了耳根：“呸，不要脸！” …… 桃林入口处。 洪烈焦躁地来回踱步，终于看到贾西匆匆忙忙地从桃林里走了出来。 他立刻迎过去：“怎么样？可是找到路了？” 贾西擦了擦头上的汗，心虚地低下头：“对不起殿下，属下已经非常用心的找，可还是没有找到正确的路。属下用光了绳子，可还是一直在迷路，所以、所以又、又绕回来了。” 那暖暖跟霍厉霆那个疯子进去，岂不是很危险？ 洪烈心急如焚，恼怒道：“蠢货！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何用？” 贾西嗫嚅地低下头：“对不起殿下！这个林子看起来清幽美好，可里面指南针根本就不管用。属下、属下也没办法。” 他的话音刚落，洪烈就听到身后草坪外的山边传来卧纲和其他人的交谈声。 “废物！”洪烈又骂了一句，才掉头迎过去：“都上来了吗？” 卧纲等青白国人看到洪烈亲自在这里迎接，全都恭敬行礼道：“参加三王子殿下。” 洪烈不耐地摆摆手：“出门在外，这些繁文缛节就免了。大家都跟我过来，看看有没有办法解开着桃花林。蛊神的住所，就在这桃林之后。” 他带着众人过去，让贾西把刚才遇到的情况解释了一遍。 陆浩然甩了甩半长发，嗤笑道：“这还不简单，你不是有直升机吗？叫过来，看清楚位置，我们对着走不就完了吗？” 看到他和白宇站在一起，洪烈就知道他是霍厉霆的人，没好气道：“就你聪明？” 陆浩然未及反驳，贾西就解释道：“我们刚才就是在直升机上看过，才知道蛊神的居所在这个桃林后面。但那里的地势有限，直升机无法降落，所以我们才选择在这里降落。想着穿过桃林就能到。可桃林里指南针会失效，非常容易迷路，我怀疑里面可能有精心设计的机关。” 赵晓棠皱眉：“那怎么办？肖暖和霍厉霆已经进去了，我们总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吧？” 黎磊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附和道：“是啊！总要像个办法进去。” “不如，我们就一起走吧！这么多人，看得应该能更仔细些。只要队伍不走散，应该就没问题。”卧纲建议道。 洪烈思索片刻：“现在看来，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众人说走就走，各自背好背包，跟着洪烈按照霍厉霆刚才带肖暖走得路，重新出发。 …… 桃林的另一侧。 肖暖已经被层出不穷的桃花晃花眼，她靠在霍厉霆的怀里，无奈道：“我们是不是迷路了？” “怎么会？”霍厉霆勾唇浅笑，眸光笃定。 他朝着前方扬了扬下巴：“你看。” 肖暖扭头看去，果然见一座颇具田园风的院子静静坐落在几步之遥的桃园外。 她的眸子亮起，赶紧挣脱霍厉霆的怀抱，快步跑过去。 不大的院落，一幢木式结构的二层小楼。 竹篾的篱笆围墙上，爬满了各种藤蔓类型的中草药。 院子内外都有开垦得非常整齐的土地，但种的既不是蔬菜也不是粮食，全部是名贵的中药材，而且还有很多属于罕见的稀有品种。 肖暖瞬间倍感亲切。 她欣喜地跑过去，一样样辨认，一样样介绍给霍厉霆：“你看，这个是人参，这个是黑枸杞，这是黄芪、这是党参……” 她兴奋地看向霍厉霆：“能一下子种出这么多名贵中药材，还种得这么漂亮这么好的，一定是位世外高人。恩，肯定就是传说中的蛊神。看来我们这一趟没有白来，你的蛊毒应该能解了。” 霍厉霆看着她高兴地样子，自然地弯起嘴角。 肖暖抚摸着挂在栅栏上晾晒的那一溜灵芝片，忍不住皱眉好奇道：“咦，不是说蛊毒之术是青白国的传统巫术吗？跟我们z国的中医药应该没有关系啊，为什么传闻中的蛊神会种这么多中草药？难道中草药跟蛊毒也有关系？” 霍厉霆不解，正要开口，就听一道凌厉的呵斥声响起。 “哪里来的野孩子，别碰我的宝贝！” 传统的青白国语，霍厉霆听不懂，却也知道不是好话。 他和肖暖对视一眼，两人齐刷刷地回头看去。 药圃边上，不知道何时竟然多了一位鹤发童颜的老爷子。 他穿着青色的长袍，头发胡须已经全白了。 但是他的皮肤极好，白皙红润且有光泽，双目炯炯有神。 他双手叉腰，中气十足地训斥着两人：“问你们话呢？哪里来的野孩子，敢动我的宝贝？” 他的五官生的温润，即便是发脾气看起来也不是十分的凶悍，反而因为长得白净显得奶凶奶凶的。 肖暖脸上立刻堆满笑意，恭敬地俯身致歉，用青白语道：“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纯粹是一时好奇，绝没有冒犯之意，还请前辈见谅。” “哼！”老爷子不屑的轻哼一声：“对不起有什么用？破坏我宝贝们的心情，你们赔得起吗？赶紧走！” 言落，他顺着小路朝着院子走来。 肖暖赶紧拉着霍厉霆迎上去，客气地赔笑道：“是是，前辈长大好看，说什么都对！不过我们到此，不是误入，而是特意来拜访前辈。听闻前辈宅心仁厚，医术了得，妙手回春，还请前辈施以援手，救救我这位朋友。” 她竭尽所能，给老爷子带了一堆高帽子，可老爷子连眉毛头没抬一下。 他径直绕过他们，傲慢道：“废话真多。赶紧从哪儿来滚哪儿去，别在这里碍我的眼。” 肖暖咬了咬牙，默默自我安慰道：没事没事，但凡神医，十个九个脾气都不好。他应该不是针对我们，只是脾气不好。 她刚刚给自己做完心里建设，就见老爷子站到栅栏前，安抚地拍拍那些刚才她碰过的药材，温声地安抚道：“宝贝们，对不起啊！是我不好，不该走远，让你们被外人打扰。乖乖，放心，我马上赶他们走。” 肖暖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 她见过现实版的人不猫、人不如狗，还是头一回见到人不如药。 关键那个不如药的人，还是自己！ 肖暖深吸口气，脸上绽出更大的笑容，拉着霍厉霆再次凑过去道：“前辈，他现在身中号称整个青白国no.1的蛊毒。发作时会神志不清，全身血管暴起，形如野兽，力大如牛，总之是非常的奇怪和诡异，而且极具破坏力，不管是他还是身边的人，都会因为而受到伤害。前辈，您行行好，麻烦您给他看看吧！” 老爷子嫌弃地避开，烦躁道：“滚滚滚，什么兽啊牛的，关我屁事。影响我的药材生长，把你们全都炼成人干！” 肖暖的心里微怵了下。 霍厉霆虽然听不懂他们的对话，但也能从两人的表情中判断出一二。 看到肖暖纡尊降贵，极尽讨好，他的眸色沉下，一把扯过她的胳臂，冷冷道：“大不了就是一死！你不需要委屈自己，求这个老家伙！” 肖暖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低声道：“嘘，别胡说八道。” 她的眸子转了转，忽然生出一计。 她学着老爷子的样子，矜傲地扬起下巴：“前辈，我看您不是不想帮我们解毒，是根本不会解这个毒吧？毕竟他身上中的这个蛊毒，可是自腾空出世就位列青白国的no.1，至今都没有人研制出解毒的办法呢！虽然大家都说您是蛊神，可我现在看您这样子，您怕也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 老爷子侧眸凛她一眼，连话都懒得再跟他们说，面无表情地推开柴门进了院子。 肖暖心里只觉得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这老爷子真是修炼成仙了吗？ 软的硬的都不行？ 就在她咬着唇，想着要怎么办时，一条黑色大狗忽然从院子里冲了出来，笔直地朝着他们扑过来。 那狗毛色亮滑，四肢矫健，动作极快，根本没给他们闪避的时间，便已然到了近前。 它嗷呜一声，张开血盆大口。 霍厉霆大骇，眸中红光一闪，连忙要将肖暖拉到身后，可肖暖却先一步朝着那大狗迎了上去，直接一把将那狗抱了个满怀。 下一秒，那狗便如同被人抽了筋，软趴趴地趴在地上，口里发出如幼犬般的呜咽声。 霍厉霆紧张地上前，拉着肖暖上下检查：“你没事吧？” 他的手不自觉的用力，手背上青筋暴起。 肖暖连忙宽慰地笑道：“放心吧，我没事。” 老爷子透过柴门看着这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一幕，眉头极快地挑了挑，但只是一瞬，他便更加恼怒地冲出来，咆哮道：“你们好的的胆子，竟敢伤我的老伙计！” “抱歉，前辈，您出手这么决绝，我们也是逼不得已啊！” 肖暖讪讪赔笑，蹲下.身取出扎在大黑狗脖颈出那枚银针，顺便摸了摸它的头，温声道：“对不起啊，弄疼你了吧？” 大黑狗低低地呜呜两声，并没有暴起报复，反而将头抵在肖暖的腿上，撒娇似的蹭了蹭。 老爷子的眼珠子一下子瞪得溜圆，胡子都快要气得竖起来。 他指着肖暖，嗫嚅道：“你你你、你是哪里来的妖女？居然只凭轻轻一下，就能把我的老伙计驯服。” 肖暖又摸了摸狗头，才起身迎着老爷子质疑的目光，笑得人畜无害：“前辈慧眼，我还真是个远道而来的妖女呢！专门上山来找您这个老妖。” 老爷子眨了眨眼，这才认真地上下打量肖暖和霍厉霆几眼。 片刻，他的眸子微微眯起，语气深沉道：“你们都不是青白国人？” 肖暖勾唇浅笑，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眸指着那一列列整齐的中草药道：“前辈，您的人参种的很好看，枝繁叶茂，一看就是精心培育的。可您难道不知道，物极必反吗？若是一株人参的营养都用在长茎叶上，那它的根须还能长得好吗？” “同理，这些黑枸杞也是一样。你光顾着催花，希望能多果，却完全忽略了枝桠的距离有限，一旦果实过多，那必然就会相互拥挤争夺养分，最终的结果就是产出只能是一些小的残次品。” “还有这个、这个和这个……” 肖暖白皙指尖所到之处，老爷子的药瞬间就从长势良好变成了徒有其表、不得其法。 “前辈，按照您这样的种植办法，最终的收获不但达不到您的预期，甚至还会收到一堆残次品。这就跟您摆在外面的桃花阵一样，看着眼花缭乱，其实只要找到其中的门道，就是一堆没用的花拳绣腿。当然，用来观赏看看，那还是极好的。” 老爷子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指着肖暖“你”了半天终究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忿忿地吐出一个字：“滚！” 他几乎是咆哮出声。 言落，便背着手气呼呼地进了屋，“砰”地关上门。 第132章 岁月静好 肖暖冲着老爷子的背影，调皮的做了个鬼脸。 霍厉霆斜眼瞥见她眼底那抹狡黠，深眸中染上暖意：“走，回去，不治了。” “那怎么行？”肖暖嗔他一眼：“你自己毒发的时候是什么样，自己心里没数么？” “我这不是有你？”他看着她，目光濯濯：“你现在，就是我的万灵药。” 她是能勉强让他冷静，但那不是彻底解毒啊！ 肖暖没有跟他解释，故作轻松地笑笑：“没事，这老头吹胡子瞪眼的样子多可爱啊！我们再等等，他肯定会同意的。” 霍厉霆环视着这里跟蛊毒毫不沾边的摆设，淡淡道：“就算他同意替我医治，也未必就能治好。” “那也要试了才知道！”肖暖态度坚决。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站在这里？” 一个怯生生的女声传来，肖暖和霍厉霆回过头，看到一个提着竹编篮子的年轻女孩站在他们后面。 她穿着素色的长袍，五官普通，但气质干净淡雅，看着就是个极好相处的人。 放眼整个青白山，他们看到的就这一座院子，这个女孩跟刚才的老爷子必定关系匪浅。 肖暖扬唇淡笑，连忙客气地把自己和霍厉霆的来意解释了一番：“小妹妹，我们真的是很有诚意来求医的，请你帮帮我们，好吗？” 小姑娘朝着院子里看了一眼，为难道：“抱歉，我真的帮不了你们。爷爷从几年前开始就不玩蛊了。他不但丢掉所有关于蛊毒的东西，还在这里深居简出好几年，所以真的无能为力。” 肖暖吃惊：“突然就不玩了？还把所有东西丢掉？为什么？” 小姑娘摇摇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反正就是很突然的。但我觉得这样也挺好，自从爷爷放弃蛊毒后，整个人反而轻松开朗了。每天种种这些药材，在山里转转，不知道多高兴呢！我也不希望他再沾染那些东西。” 如果这脾气也算轻松开朗，那这老头儿以前得多暴戾阴鸷啊？ 肖暖扯了扯嘴角，还在再争取一下。 霍厉霆拉住她的胳臂，淡淡摇了摇头：“算了，我们别强人所难。走吧！” 言落，他朝着小姑娘礼貌地点了点头，拉着肖暖就走。 肖暖被他拖拽着，不甘心地回头冲着院子喊：“小妹妹，你再帮我们劝劝你爷爷，我可以教他种出最好的药材。” 她的声音很大，隔着门老爷子也能听见。 老爷子捋着胡须气呼呼道：“哼，乳臭未干的毛丫头，也敢到我面前班门弄斧。做梦！” 霍厉霆拉着肖暖，原路回到桃林，直到完全看不见那座田园小院和那些药圃才停下来。 肖暖甩开他的手，不甘道：“来都来了，我们无论如何都要试试。” 霍厉霆依靠着桃树，目光淡淡：“你还没听出他的意思？他这不是一般的归隐，是金盆洗手。他应该这辈子都不会再碰跟蛊毒有关系的人和物了。” 肖暖回想着老爷子抵触的态度，认同地点点头：“原来如此！哼，那么更要找他了。” 霍厉霆不解，疑惑地看着她。 肖暖拉着他在桃树下坐下：“他一见面就对我们这么抵触，还不让我们碰他的药材，肯定在我们还没发现他的时候，他就一眼看出你身中蛊毒了。所以，他肯定是高人中的高人。痴迷了一辈子的东西，不会这么轻易就丢掉的。你别担心，我一定会想到办法让他出手。” 她的眸光闪闪，眼里全是晶亮的坚定。 霍厉霆情不自禁地伸手，揽住她的肩，侧头靠在她的头顶。 掌心的炙热隔着衣料传来，熟悉的清冽气息铺天盖地，肖暖的心颤了颤。 她犹豫片刻，暗叹口气，顺从地将头轻靠在他的肩上。 他们相互依靠着，坐在绿草萋萋的桃花树下，享受这难得的片刻安宁。 微风拂过，漫天粉色的花瓣纷纷扬扬落下，如果一场盛世花雨。 女人乌发如墨，唇红齿白。男的高大挺拔，丰神俊朗。 无论此刻谁看到这样的画面，都会以为是误入仙境，遇见传说中的神仙眷侣。 “如果时间能就此定格，我也不枉此生了。”霍厉霆开口，语气温柔缱绻。 肖暖眼眶温热，她低下头，轻轻地咬紧唇瓣。 我不会让你死！绝不！ 静谧温馨的气氛，并没有维持多久，就被若隐若现地人声打破。 肖暖皱眉，侧耳倾听，好像是有不少人在争吵。 “我们肯定是迷路了。转了这么久，分明是越走越远。” “不可能，我的方向感很强，绝对没错，大家再坚持一下。” 很快，声音渐行渐远。 肖暖推了推霍厉霆：“你刚才听到了吗？好像是他们来了？” 霍厉霆点点头，又摇摇头。 肖暖仔细一听，声音果然消失了。 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声音又出现，而且比刚才清晰几分。 “在这么耗下去，大家会累死在这里的。” 熟悉的女人声音，透着疲惫，是赵晓棠。 肖暖立刻兴奋起来：“晓棠、黎磊，我们在这里！” 桃林的人，听到肖暖的声音就像是见到曙光，全都一扫疲惫，拿着东西互相招呼道：“走、走，我们朝着声音的方向走。” 肖暖听到这话，也赶紧拉着霍厉霆循着声音去接他们。 霍厉霆垂眸看着肖暖高兴地样子，忽然道：“你觉得这么走，能找到他们？” 肖暖脑子里全是马上要见到队友的喜悦，随口道：“难道不能？” 霍厉霆任由她拉拽着往前，轻笑道：“你刚才不是说这里有桃花阵？” 肖暖翻了个白眼：“我那是唬老爷子的，你也信。你刚才抱着我出来的时候，不是什么都没看，很顺利的吗？” “哦。”霍厉霆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不再说话。 两队人互相在林子里以声音为媒介，走了半个小时却还是没看到彼此的身影。 赵晓棠已经累得没了力气，她靠着一株桃树喘息道：“小暖，我实在走不动了，还是你来找我吧！” 肖暖因为心急，也累得气喘吁吁。 她单手撑在膝盖上喘气，渐渐回过味来，侧眸凝着霍厉霆：“你你、你刚才的意思是说，这里真的有桃花阵？” 霍厉霆漫不经心地看着她：“有没有桃花阵我不知道，但总之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 肖暖“噌”地站直身体，忿忿道：“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害我们在这里白转半天。” 霍厉霆握紧她的手，一拽，便见她拉倒身前。 他伸手，替她将一缕垂下的鬓发别到耳后，凑在她耳边温声道：“因为，我不想让他们打扰我们的二人世界。” 灼热的鼻息喷薄在耳廓，肖暖面颊一烫，又羞又怒：“无聊！” 她甩开他的手，气鼓鼓地背过身去：“这是开玩笑的时候吗？” 见她真的生气，霍厉霆正色起来：“我错了，你让他们别吵，我给他们指路，行吗？” 只有在肖暖面前，他才像是被驯服的野兽，温柔又耐心，妥协到没有原则。 肖暖心里倏然一暖，声音有些发闷：“你真的知道路？你可不能再胡闹了。” “遵命，老婆大人。”霍厉霆顺从的点头。 肖暖的脸一下子红到脖子根。 可现在不是纠结称呼的时候，她狠狠剜他一眼，对着林子里的人喊道：“你们不要再说话，安静听着我给你们指路。你们按照我的提示走，应该就能出来了。” 林子里，众人面面相觑，但也没有其他办法。 回应之后，全都安静了下来。 霍厉霆深吸口气，闭上眼睛，片刻，他朗声道：“往前走三棵桃树，左拐。” 众人立刻照办。 悉悉索索声后，霍厉霆立刻道：“往前五棵桃树，右拐。” “往前走七棵桃树，再右拐。” “往前四颗桃树……” 沉稳的声音在寂静的桃林中蔓延，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肖暖侧眸看着专注的男人，深埋在心里的东西一点点破土蔓延。 几分钟之后，赵晓棠第一个走了出来。 看到肖暖，她立刻欣喜地冲过来，给她一个大大的熊抱：“小暖暖，你可想死我了！我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肖暖浅笑，嗔她一眼：“夸张。” 接着是黎磊、洪烈…… 像是在诡异的画面里开了一扇门，众人鱼贯而出。 黎磊冲上来给了肖暖一个熊抱，洪烈也过来，下意识地伸手。 “恩？”霍厉霆眸子一凛，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声。 凛冽的寒意扑面而来，洪烈的手在空中虚握了下，只能尴尬地站到肖暖身边：“暖暖，你没事吧？” 肖暖摇摇头，浅浅一笑：“没事，我们都很好。” 她说：我们！ 这才多久没见，他们已经缓和到如此地步了？再这么下去，她岂不是要跟他…… 洪烈攥紧拳头，再不敢往下细想。 他怕自己会忍不住，直接让霍厉霆交代在这里。 霍厉霆看着他的样子，不屑地挑了挑眉。 白宇已经拿出药箱，心疼地为霍厉霆身上那些磕碰出的伤口消毒包扎。 陆浩然围着霍厉霆上下打量，啧啧道：“阿霆，可以啊！你刚才是怎么知道我们在哪里的？难道几个月不见，你又背着我偷学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术？” 他将一张大脸，直接怼到霍厉霆面前。 霍厉霆面无表情地按住他的头，将他推开：“我也不知道，只是听到声音就有种奇怪的感觉，能判断出你们的所在。” “这么神奇？”陆浩然瞪大眸子，满眼好奇：“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路线的？” 霍厉霆不耐地撇过头：“啰嗦！说是感觉，就是感觉！”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特异功能？ 众人靠着桃花休息，互相交换着眼神，又是好奇、又是羡慕，还又隐约透出几分敬畏。 陆浩然本着科学求真的精神，不依不饶还要追问。 肖暖不客气地打断：“陆总，适可而止吧！正事要紧。” 她清了清嗓子，环视众人道：“我们刚才已经见过传闻中那位蛊神，他不但不肯替我们解蛊，甚至连多看我们一眼都嫌烦。” 白宇立刻焦急起来：“那三少怎么办？我们给他钱，他想要多少就给他多少，不行吗？” 洪烈鄙夷地嗤笑一声：“隐士高人最不稀罕的，就是你们那点臭钱！” 白宇脸色惨白，咬了咬唇：“你有本事，那你倒是让他给我们三少治啊！” 洪烈的身份是青白国的三王子，这里又是青白国的地界，多少应该有些面子。 但所有的世外高人性情都一样古怪，若是这点面子没派上用场，场面必定极其尴尬。 卧纲不能让洪烈冒这个险，先开口建议道：“要不，我们来硬的？” “不行，肯定不行。”赵晓棠抱着臂，来回踱步：“医者治病救人，用强也太不尊重人了。就算那个蛊神脾气古怪些，我们顺着他的心意多求求他，大家都去求，说不定会有用的。” 黎磊摇摇头：“你还不了解小暖么？她见面就是三分笑，估计已经软硬兼施，好话说尽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肖暖身上。 肖暖点点头：“聪明。” 她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抬眸时眼神又坚定起来：“无论如何，我们已经到了这里，总不至于就这么回去。反正大家辛苦一天，应该都累了。不如我们先把帐篷什么的拿出来，就在附近安营扎寨，先休息一下，再慢慢想后面的事。” 谁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先这样。 霍厉霆带着众人出了桃林。 肖暖选中院子对面的一块空地：“行，就在这里吧！地势平整，还能随时随地让蛊神看见。万一他改变主意，也好随时叫我们。” 她的语气轻快，透出一丝调皮。 赵晓棠笑着拆穿道：“你是想把他气出来吧！” “嘘！”肖暖竖着手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看破不说破，才是好姐妹！” 众人被她们胡闹的样子逗乐，紧张的气氛终于松动几分。 大家纷纷从登山包里拿出帐篷、水和食物，还有一应野外求生的工具，开始分工合作，扎营露宿。 很快，空地上就立起了七八个帐篷，搭上了小灶，一派繁忙和热闹。 肖暖跟着大家一起忙完，才发现霍厉霆不见了。 她找了一圈才在空地后的一棵大树下找到他的身影。 他靠坐在树下，一条腿笔直，一条腿屈起，手臂随意地搭在腿上，正紧闭着双眸。 不知从何处吹来的红色花瓣落在他的手背上，衬得他的皮肤苍白透明，血管明晰可见。 肖暖眉头微拧，看了看头上西斜的太阳，又看了看霍厉霆完全拢在树荫里的身体。 他根本没有触到一丝阳光，为何还会这样？ 难道是自己眼花？ 她抿着唇，轻手轻脚地靠过去，仔细确认。 白到几乎透明的皮肤下，青紫色的血光清晰可见，那汩汩的血液在单薄的血管中流动，仿佛随时要破体而出。 很明显，她虽然能让他控制住情绪和神志，却始终无法抑制他体内的蛊毒发作。 时间，对于他们来说，已经很短暂。 解蛊的事情，必须要马上推行起来。 肖暖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无声地退回营地。 田园风的院子里，二层木楼上。 老爷子隔着雕花镂空的窗户，看着在空地上心安理得安营扎寨的人，气得将银白的胡须捋了又捋。 “胡闹，简直是胡闹！这里是圣山，是修行的地方，不是你们聚会的旅游胜地！满身污秽，是要把我这儿的风水都毁了吗？不行、不行，我非得给你们点颜色瞧瞧！” 老爷子絮絮叨叨，开始在房间里翻找东西。 女孩连忙倒了杯茶给他递过去，温声安抚道：“爷爷，您喝口茶，消消气！” 碧绿的毛尖在白瓷杯子里打转，茶香四溢。 老爷子接过茶杯，气呼呼道：“小柒，你去帮爷爷把那些坏人赶走。” 小柒偷偷地抿了抿唇，轻道：“爷爷，我也想呢！可是他们那么多人，而且那个得病的男人的样子看起来好可怕。爷爷，这些年也有不少人来找您求医问药，我觉得他是所有人里面最严重的。” 老爷子抿了口清茶，眼珠子一转，就识破了她的小伎俩：“干什么？想让爷爷救他？” 小柒讪笑，吐了吐舌头，指着在人群中忙碌的洪烈道：“爷爷，我认得那个人，他是青白国的三王子殿下。您要不，看在皇室的颜面上，替他们瞧瞧？” 老爷子傲娇地扬起下巴：“哼，狗屁的皇室颜面。老头子我要是在乎那些，还会跑到这里来？” “是是，是我糊涂了。”小柒连忙道歉，彩虹屁道：“我爷爷怎么能跟那些趋炎附势的俗人一样呢？我爷爷品行高洁，赠医施药从来是对症不对人，不管是王公贵族还是路边乞丐，爷爷都是一视同仁。不但医术了得，医德更是人间少有。” 老爷子被夸得心花怒放，满意地捋着胡须：“都是过去的事了。陈年往事，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小柒见状，又适时开口道：“爷爷，其实我觉得刚才那两个人，看起来都不像是坏人。我刚才听他们的对话，好像他们是z国人。” “z国？”老爷子的眉头挑了挑：“呃，这就难怪她会认得那些药材，针灸的技术也不错。” 回想起肖暖出手时的干净利落，老爷子眼里浮起一抹连自己都未曾觉察的赞赏。 小柒看着，心里暗喜，继续道：“爷爷，我看那个中蛊的人看起来也是一身贵气，眼神坚定。蛊毒都发作成那个样子里，他的神志还能保持清醒，可见是个意志极其坚定的人。我猜他之所以会中毒，多半是被人陷害。爷爷，您不是常说，好人应该有好报的么？要不，您就帮帮他吧？” 呵，说来说去都是救人！ 老爷子捋着胡须笑眯眯道：“小柒啊，你老实告诉爷爷，你是不是看上那个男的了？想把他留下来给爷爷当孙女婿呀？” 小柒脸颊一红：“爷爷，您胡说什么呢！我是实话实说，就事论事。” 老爷子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他都毒发成那个样子了，你还能看出矜贵正气，知道他是好人？我的小柒不但眼光见长，撒谎的功夫也见长啊！” 小柒的脸瞬间更红了。 “爷爷。”她娇嗔道：“他要是解了毒，肯定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你看他的五官、身形、举止，绝对是人中龙凤。而且，我觉得z国的男人，本来就很优秀的。” 老爷子看着她固执又娇憨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孩子，爷爷不是完全不想帮他们，实在是帮不了。再说，你也不想看到爷爷再碰那些东西了吧？” 小柒一怔，绞着手指面露犹豫。 老爷子不再说话，摇头背手，回了自己的房间。 小柒看看阖上的房门，又看看不远处热热闹闹地一群人，想了想，转身噔噔下了楼。 肖暖正在跟卧纲交代霍厉霆目前的情况，转眸看到穿着素色长袍的女孩正顺着小路过来，立刻笑眯眯地迎了过去：“小妹妹，可是你爷爷肯见我们了？” 小柒摇摇头，柔声道：“抱歉，我刚才已经帮你们劝过爷爷。爷爷嘴上说不喜欢你们，不肯帮你们治，但其实我想他应该也是没有太大的把握，所以不想动手。姐姐，你们还是别耗在这里，赶快想想其它办法吧！在青白国，会养蛊解蛊的人很多，不一定非要找爷爷。” 洪烈看到肖暖和院子里走出来的小姑娘说话，也跟了过来。 他闻言插话道：“不，只能是你爷爷。我们来之前已经寻遍国内的养蛊高手，连国师院的专家都分析过，实在是没有其他办法了。” 小柒吃惊：“他身上中的蛊毒，厉害到这个程度了吗？连国师都束手无策？” 洪烈点点头：“是，否则，我们也不会贸然上山打扰蛊神清修。” 小柒的眉眼耷拉下来，纯净的眸子里露出惋惜之色：“可是，我爷爷也没有办……啊！” 她话没说完，忽然惊呼出声…… 第133章 斗蛊 就在三人专心交谈之际，一条色彩斑斓的毒蛇无声无息地游到了小柒的后脚边。 洪烈看见时，三角形的蛇头已经昂起，正吐出冰冷的红信。 他来不及开口提醒，直接伸手一把将女孩拉了过来。 小柒毫无准备，惊呼着一头栽进洪烈的怀里，撞上他温暖宽厚的胸膛。 男性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小柒的脸颊一下子红成了熟透的苹果。 没等她开口询问，洪烈已经飞快拔出腰间的匕首，俯身一刀朝着她刚才站立的位置斩了下去。 噗—— 锋利的刀刃，准确无误地砍进毒蛇的七寸。 足有米长的蛇立刻瘫软下去，一命呜呼。 洪烈扬手将死蛇丢进远处的灌木后，一面将宝刀插入刀鞘，一边安慰道：“小姐，你没事吧？事出紧急，多有冒犯了。” 他的声音温润，态度谦和有礼。 小柒的脸颊更红了。 她连忙轻推开洪烈，退后两步柔声道：“我没事，多谢你出手相救！” “小姐客气，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洪烈客气道。 “不不，还是要多谢你。”小柒连忙又鞠了一躬。 肖暖开始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此刻看两人一个比一个客气，像两个刚出初出茅庐的孩子，索性抿唇站在一旁不说话。 最后还是小柒先红了脸败下阵来，她低声嗫嚅道：“我再回去劝下爷爷，希望能帮到你们。” 言落，她转身飞快的离开。 肖暖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微微勾起。 “这里是深山，附近必定多蛇虫，我去叮嘱大家小心点。”洪烈对肖暖说完，便朝着营地走去。 肖暖想到刚才那条蛇，也正色起来。 她目光四处扫视，撇过园子里那一列列栽种整齐的中药材时，眼里闪过一抹狡黠的光。 她折回营地，叫上赵晓棠：“跟我来。” 赵晓棠放下手里的东西，好奇道：“干嘛？” “去拿点好东西。”肖暖调皮地冲她眨眨眼，拉着她停在一列枝繁叶茂的中药材前：“拔。” 赵晓棠看看药草，又看看蛊神的院落，讪讪道：“不问自取，不好吧？” “那你想今晚喂蛇？”肖暖挑挑眉。 赵晓棠立刻摇摇头：“药嘛，就是拿来治病救人，扶危济困的。说，拔多少？” 女人呐，果然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肖暖看着木楼的方向淡笑：“越多越好，给他全拔光，直接堆到营地周围，这样晚上保证什么蛇虫都不敢靠近了。” “好勒！” 赵晓棠利落地拍了拍手，撸起袖子就开始干。 其他人见状，都好奇的问了原因，知道目的后，纷纷过来帮忙。 很快，那绿油油的一列就只剩下半列了。 二楼木屋里，老爷子正悠闲的喝着茶，冷不防扭头往窗外看了眼，吓得立刻变了脸色。 他视若珍宝的中药材，正被那些坏人杂草般的拖拽、乱堆乱放。 老爷子气得哆嗦，他放下茶杯，冲着药圃里的人痛心疾首地大喊道：“住手，都给我住手！药啊，我的药……” 他噔噔地冲下楼，打开院门，带着大黑狗气势汹汹地杀出去：“放下我的药，否则让我的老伙计咬死你们。” 大黑狗足有半人高壮，皮毛又黑又亮，身上满身漫山遍野跑练出来的腱子肉，看着就威风凛凛，凶猛无比。 众人被吓住，全都站在药圃里不敢轻举妄动。 肖暖淡定地看着老爷子，含笑点头致意，然后朝着大黑狗招了招手，轻唤道：“乖乖，过来。” 大黑狗竖起耳朵一听，立刻撒腿朝着肖暖跑了过去。 它龇牙咧嘴，动作迅速。 众人越发不但动弹，却见它刹停在肖暖脚下，就地一滚，亲昵地用头蹭着肖暖的脚。 肖暖蹲下.身，摸着它的脑袋，温柔道：“乖了乖了。” 大黑狗瞬间更加温顺了。 众人互看一眼，长长地松口气，大着胆子继续往营地周围搬药草。 老爷子眼睛瞪得像铜铃，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反了、反了，都反了！果然是个小妖精！” 他暴跳如雷，两手在身上一顿乱摸，终于从后腰上摸出一个密封的土罐子。 小柒在厨房里，想着准备点好吃的再上去哄哄爷爷，听见外面的吵闹声，追出来正好看到爷爷要打开那个罐子。 她急忙冲上去，按住爷爷的手，阻止道：“爷爷，不要！您不是说再也不碰这些东西了吗？” “不是我要碰，是他们太过分！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还真以为我老头子好欺负。”老爷子气呼呼道。 他推开小柒的手：“你让开，站远点，小心伤到你。” 小柒连连摇头，将他的手握得更紧，扭头冲着肖暖等人大喊道：“你们不问自取，破坏我爷爷的药草，赶快给我爷爷道歉。” 见小柒神色紧张，众人心里有些发怵。 肖暖知道她是好意，却还是固执道：“我不，就不！” 她挑衅地挑眉，语气嘲讽：“药材存在的意义是治病救人，而不是长在地里。他种这么多药材，却见死不救，这些药材都会觉得无用武之地，不想活在这世上了。再说，就这些垃圾药材，长得歪瓜裂枣的，放在我们z国，就只能等着填埋做肥料。但现在，我勉强让它们发挥点作用，已经是它们莫大的荣幸了。” “死丫头！”老爷子气得胡子颤抖，握着罐子的手上青筋暴起。 小柒深知老爷子不碰蛊毒多年，能留在身上还随身携带的，必定是极其厉害的蛊毒。 她不敢掉以轻心，连忙更用力地压住老爷子的手，语气哀求道：“爷爷，不要啊爷爷！” 她转向肖暖，拼命地眨眼暗示。 肖暖会意，知道情况不妙，可想要霍厉霆的现状，她只是咬牙搏一搏。 她稍微调整了下策略，缓和语气道：“前辈，我这也是实话实说，您别生气嘛！您放心，只要您肯出手救我朋友，我一定会十倍百倍地赔偿您这些药材，并且送给您最好的品种。不仅如此，我还会教您如何才能培育出最好的中药材。前辈，您看行吗？” 这已经是最和老爷子心意的条件了吧！ 小柒想着，急忙替老爷子应道：“好啊好啊！你们要说话算话！” 她握紧老爷子的手，低低劝慰道：“爷爷，他们真的很有诚意，您就帮帮他们吧！哪怕看一眼，就看一眼，行么？” “帮他们？哼，做梦！” 老爷子冷冷地看着肖暖，怒道：“想威胁我？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 “那你就是假仁假义！你根本不配做一个医者，更不配种这些药材！” 肖暖不甘示弱地挑衅道：“再好的药材种子到你手里，种得出种不出，都只剩暴殄天物一条路！” 老爷子忍无可忍，一把推开小柒，掀开土罐子上的盖子，将黑洞洞的罐口直对着肖暖等人。 他身体站得笔直，白色的胡须随风轻扬。 他单手捻了个诀，闭上眼口中念念有词。 随着他的动作，无数黑色的小虫子从罐口飞出，直奔着肖暖等人而去。 小柒踉跄着退开两步，见状声音里立刻带起哭腔：“爷爷，不要啊爷爷！” 见阻止老爷子已经来不及，她只能又对着肖暖大喊：“跑！你们快跑啊！” 众人好奇地看着那团黑漆漆如人头大小的虫群，根本没当回事。 可随着老爷子的语速越来越快，那团原本看着不大的蛊虫群体积迅速膨胀，两倍、三倍…… 很快就膨胀成一团黑色的云雾，每一次振翅都汇聚成让人头皮发麻的嗡嗡声。 而且随着虫群的逼近，周围好像卷起一股带着血腥气的阴风。 温暖如春的天气，瞬间变得寒风凛凛，让人全身发冷。 “是冰心蛊！大家快跑！” 小河老率先认出那些黑色的飞虫，吓得大惊失色。 稍微对蛊毒历史有研究的人都知道，冰心蛊曾位列青白国十大蛊毒之首。 中蛊者会从双足开始发冷结冰，然后由下至上蔓延到全身，最后整个身体里所有的血液体液都会被冻结，直到大脑彻底死亡。 这种蛊毒的死法看似无血无伤，其实非常的阴毒恐怖。 因为中蛊的人不会立刻被冻死，而是将亲眼看着自己逐渐丧失行动能力，然后一点点被冻死。 很多人根本熬不到毒发身亡，就因为受不了精神折磨自杀而死。 因为此蛊毒的炼制过程非常复杂危险，近几年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 原本以为绝迹的恐怖毒物忽然出现，众人又惊又怕，一时竟然像是被人施了定身咒，一步也挪不动步子。 霍厉霆最先反应过来。 他目光一凛，疾步上前，本能地将肖暖护在身后。 蛊虫群铺天盖地而来，宛如一块巨大的黑云盖顶。 霍厉霆急中生智，一把抽出洪烈腰上的佩刀，直接割开手腕，将殷红的血洒了出去。 肖暖吓了一跳，惊呼道：“你干什么？” 几乎就是她话音落下的同时，霍厉霆的洒出的鲜血落在地上，而与此同时，蛊虫群竟然也奇迹般的改变了方向，朝着地上的鲜血飞了过去。 他们落在鲜血上，争先恐后地吸食着那些血液。 霍厉霆不断地将自己的鲜血洒出，越来越多的蛊虫降落到地上，变成一个个贪婪的黑点。 突然，最先落在血液上的几只蛊虫爆裂开来，直接变成一团血雾。 跟着越来越多的蛊虫也爆裂开来。 砰砰、砰砰砰…… 虽然在场的人很多，但众人都因为太过震惊而屏住呼吸，便让那此起彼伏的爆裂声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院子里，老爷子和小柒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错愕地瞪大眼睛。 小柒脸色苍白，好一会儿才目光呆滞地看着老爷子：“爷爷，您刚才只是故意想试探他们的，对不对？” 老爷子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蛊虫前仆后继地变成团团血雾。 小柒吸着鼻子，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衣袖：“爷爷，所以您应该已经判断出那位先生身上的蛊毒到底有多厉害了，对不对？” “哼，我才没这么好心呢！” 老爷子甩开她的手，忿忿道：“我就是想给他们个教训。只是没想到，这个z国男人，身中剧毒，居然还有这个心眼，竟然看出我手里的宝贝没有他身上的蛊毒厉害。这么短的时间迅速反应，还反将了我一军。” 小柒见他越发生气，连忙辩解道：“也许他根本不知道这个蛊毒的厉害之处，只是他体内的蛊虫控制他这么做的。那个蛊虫很厉害，能控制人的神志。虽然他之前能压制，但也许刚才、刚才没压制住。” “哼，我管他有没有压制住，反正不关我的事。横竖是群找死的人，懒得理他们。”老爷子嫌弃地撇了撇嘴，转身进了屋。 “爷爷……” 小柒话未出口，就被老爷子冷声打断：“别打扰我。我累了，要休息！” 言落，他直接关上了房门。 小柒立在院子里，听着老爷子上楼的声音，看着肖暖他们的方向，重重地叹了口气。 爷爷的蛊虫没有了，可那位先生这样放血，命大概也快没有了…… 药圃边，众人看着老爷子的蛊虫完全失去战斗力，不约而同地舒了口气。 卧纲称赞道：“霍先生，真没想到，您虽然是z国人，但是在蛊毒上也有所涉猎。” 赵晓棠脸上挂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可以啊，霍总，看在你今天表现不错的份上，我以后会稍微对你客气一点点。” 她掐着指尖，特意强调了下那个一点点。 白宇面露担忧，忿忿道：“哼，什么破蛊神，言而无信，明明说金盆洗手还放这么多蛊虫出来害人。幸好我们三少英明神武，力挽狂澜，否则我看大家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众人跟着一顿夸奖，看霍厉霆的眼神充满敬佩。 洪烈回想起刚才电光火石间，自己没能第一时间站出来保护大家，心里又是惭愧又是不甘，沉默着没有开口。 霍厉霆面无表情，浑然没有在意众人的话。 他戒备着看着那些蛊虫，直到确定最后一团爆裂的血雾彻底消失在空气中，才转头去检查肖暖。 “你没事吧？” 他上下打量，一双红眸中满是温润关切，丝毫不顾及自己因为失血而惨白虚弱的脸色。 肖暖又是担心又是感动，温声道：“我没事。你怎么样？” 霍厉霆如释重负，唇角淡淡弯起：“你没事就好……” 他的话音未落，整个人就像是断线的风筝，直接仰面倒了下去。 “阿霆！” 肖暖眸光一凛，那个称呼脱口而出。 他的面如白纸，气若游丝，衬得那些青紫的血管越发透明单薄。 众人吃了一惊，连忙上前搀扶。 “怕是失血过多，快，抬回营地。”卧纲慌乱道。 “不行，他必须要马上止血。”肖暖沉声打断，目光落在霍厉霆的手腕上。 卧纲疑惑，循着她的目光看去，才发现霍厉霆手腕上的伤口还在流血，而且是越流越多。 那道原本极浅极细的伤口，此刻已经呈现出溃烂扩散之势，那是肉眼可见的皮肤溃烂消融，露出一片模糊的血肉。 “怎、怎么会这样？”卧纲惊得舌头打结。 小河老急忙蹲身查看霍厉霆的伤口和身体情况，冷静道：“应该是失血导致的身体虚弱，加速了蛊毒的发作。他现在的情况，可以说已经是命悬一线了。” 卧纲将小河老的话翻译给众人听。 白宇瞬间脸色煞白。 他托着霍厉霆的后背，紧紧地将他拢在怀里：“不、不会的，我们三少还这么年轻，他还有很多事情没做，他不能就这么死了。” 他几乎是哀求地看向肖暖、看向陆浩然：“三少……不、肖总、陆总，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救救我家三少吧！” 陆浩然摸着霍厉霆冰凉的手，咬了咬牙，起身不管不顾地朝着那座田园小院冲了过去。 “蛊神，你出来！见死不救算什么神！你是缩头乌龟神吗？” 他咆哮着，拳头一记一记的砸在古朴的木门上，震得整个柴门都在抖。 赵晓棠看着霍厉霆手上的伤口，只觉得背脊发冷，下意识地抓住身边人的手。 黎磊正担心着霍厉霆，忽然感觉到被冰冷地柔软握紧。他侧眸看到是赵晓棠，看到她的表情，立刻反握住她的手，紧紧的、紧紧的。 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彼此依靠着，在心里为霍厉霆加油打气了。 肖暖的眼里泛着泪光，她紧抿着唇硬生生将所有的酸楚逼了回去。 “别着急，我先替他止血。” 她故作镇定的说着，颤抖的声音还是泄露出她内心的恐惧。 她素白的指尖翻转，从随身携带的针带上取下细长的银针，缓缓刺入霍厉霆手上的几处穴位。 刺入银针后，她又四处看了看，从药圃里找了几株中草药碾碎成糊，贴在霍厉霆的伤口上。 很快，霍厉霆伤口的血流速度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下来，并且很快结痂。 众人见状，刚要松口气，却又见霍厉霆的脸色从惨白变成晦暗。 他菲薄的唇，呈现出病态的青紫，如同被恐怖电视剧里的厉鬼俯身。 卧纲目光求助地看向小河老，轻声开口：“这、这是蛊毒又加重了？” 小河老沉默地点了点头。 如果再得不到有效的治疗，这位矜贵的青年才俊就只能葬身在这荒山野岭了。 众人的面色同时黯淡下来。 虽然他们来自不同的国度，有着不同的身家背景，甚至因为某些原因站在对立面。 但是刚才，就在刚才，这个男人用自己的半条命，换了所有人的安全。 气氛如霜雪急至，瞬间跌入冰点。 田园小院处。 陆浩然从z国语骂到米国语、再骂到茨国语，总之他把他所会的语言全骂了个遍，终于将老爷子从房间里骂了出来。 “疯子！都是疯子！”老爷子咆哮着，怒不可遏：“我今天要是不把你们全部毒哑，我就枉为蛊神！” “爷爷，不要！求你，在给他们一个机会！”小柒抱着老爷子的胳臂，苦苦哀求。 不等老爷子回答，她便朝着肖暖等人喊道：“爷爷刚才不是要害你们，是在试探那位先生身上的蛊虫。事实证明，这种蛊毒，就算是我爷爷，也无能为力。你们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免得爷爷迁怒你们。我拜托你们，赶快离开这里吧！” “小姐，蛊神前辈，不是我们赖着不肯走，是他现在的情况已经走不了。”小河老上前，轻叩柴门恭敬道：“还求您本着医者的慈悲心，救救他吧！生死不论，我们只求您尽力一试。” “是啊，蛊神前辈，求求您了。”众人跟着附和，洪亮的声音透着真诚的祈求。 小柒不忍，红了眼眶。 她也觉得，那个顶好看的z国男人，应该是个好人。 老爷子却不以为然，冷声嗤笑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他害死了我的冰心蛊，活该！” 活该？！ 他分明是为了救在场的十数条人命，不惜用自己岌岌可危的性命相搏。 而作为发出冰心蛊的罪魁祸首，有什么资格说他活该！ 悲愤交加，肖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她将霍厉霆平放到地上，起身朗声道：“好，好一个活该！说得好！” 她美眸睨转，看向老爷子时浅浅勾唇，阴冷一笑：“我现在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活该！” 言落，她捡起地上的刀，对着药圃的各种中草药就是一顿胡乱劈砍。 “生为草药却不治病救人，长在这里装盆栽吗？” 手起刀落，一大捧长势茂盛的黑枸杞被砍得只剩下光秃秃的主干。 还未成熟的黑枸杞子落了一地，看着就让人心疼。 肖暖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缩，心里默念道：对不起对不起，事急从权，还请见谅！ 她几乎没有停留，又是一刀挥出：“什么垃圾玩意，还开花，你以为这里是花园吗？” 短短几秒，绿油油已经顶着黄色小花的黄芪被砍得只剩下遍地残叶。 锋利的刀刃如狂风过境，肖暖专挑长势最好的中草药下手，所过之处草药无存，满地狼藉…… 第134章 沉重的代价 老爷子看着满地的残枝败叶，终于忍无可忍：“住手！” 他推开小柒，打开大门，目光凌厉地看向肖暖：“我答应你，我试试！” 肖暖挥刀的手顿住，心里暗松口气，又默默对着被毁坏的草药道了一遍歉。 老爷子看着她疯狂的动作停下，又补充道：“但我只是试试，我不保证一定能救他。” 即便是这样，已经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了。 众人松口气，都表示没有异议。 老爷子心疼地看着药圃：“但不管能不能成，这些你都要赔我！必须赔我！还有，你要给我最好的种子，还要教我种出更好的中药材。” 肖暖爽快地答应道：“没问题，我不但会给你更好的，还会给你更多，多到你满意为止。” 她说着朝白宇使了个眼神，白宇立刻将昏睡地霍厉霆抱了起来，直奔老爷子的院子。 老爷子瞧着她那小狐狸般唯恐自己反悔的样子，又是生气又是无奈。 他朝着小柒使了个眼神，小柒会意，挡在柴门处对着肖暖道：“你除了种植中药材和针灸外，可还会做z国的美食？” 这个老狐狸，是不压榨干净不算完！ 肖暖腹诽着，干脆地点点头：“当然。” “很好！那我还有一个附加条件，如果我能侥幸治好他，那你就得留在这里当牛做马，给我做一辈子的饭，直到我死。” 老爷子捋着胡须，傲慢道：“如果你不同意，前面所有的条件都能不成立。” “那怎么能行？” 老爷子话音刚落，赵晓棠就第一个反对道：“这是要套你一辈子啊，小暖，你可不能答应，这个代价太沉重了。” 洪烈垂在身侧的拳头紧了紧，附和道：“是啊，暖暖。这位蛊神说话做事，言行反复，要不，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众人都觉得肖暖不能答应这个要求，毕竟她才二十几岁，正是最好的光景，要是在这深山老林耗上半辈子，那可就什么都完了。 白宇看看怀里的霍厉霆，又看看肖暖，动了动唇，终究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很想求她救救三少，可他也知道，如果三少能活着，失去三少奶奶，同样会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 肖暖感激地朝着众人点了点头：“谢谢大家，但我已经决定了。” 她转眸看向蛊神，目光濯濯。 她举起手，庄重地发誓道：“我肖暖，今日在此立誓……” 她语速均匀，字字铿锵。 赵晓棠握着黎磊的手紧了又紧，低低呢喃道：“小暖，怎么这么傻？为了这个渣男，真的值得吗？” 黎磊没有说话，因为肖暖现在的行动，已经是证明一切最好的答案。 洪烈看着肖暖决然的样子，眼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只有爱到极致，才会如此义无反顾吧！ 可是，他呢？ 五年多的时光，她都全然不要了吗？ 老爷子看着女人坚定的样子，脸上的表情缓和下来：“行了，把他带进来吧！” 言落，他转身往屋里走，小柒立刻让开了路。 白宇抱着霍厉霆，激动得热泪盈眶：“三少，您听见了吗？蛊神答应救您了！三少奶奶为了您，可是连下半辈子都搭进去了，您可千万要好起来，千万别辜负了她的心意啊！” 众人连忙帮忙，跟着老爷子的步子将霍厉霆送进一间只有一张竹床的静室。 陆浩然环视着简陋的房间，心里发酸，默默道：“阿霆，条件是差了点，但为了保命，你先忍忍啊！” 原本就不大的房间，因为挤进太多人而显得格外的逼仄狭小。 老爷子厌烦地摆摆手：“出去出去，一个半死不活的人，有什么好看的，别耽误我正事。” 他说着，从腰间摸出一把小刀和一个白色的瓷瓶，在霍厉霆的伤口处剥下一些干涸的血痂。 能看到蛊神亲自出手对付no.1，是好多人这辈子做梦都不敢想的事，众人虽然听话的退了几步，却还是伸长脖子恋恋不舍地看着。 装好了血痂，老爷子厌烦的白了众人几眼，带着瓶子转进木楼后一间独立的小屋。 屋门上，古朴的黄铜锁因为常年无人问津，已经被绿色的铜花腐蚀。 老爷子试了几下钥匙都没打开，索性直接拿着旁边的石头将锁砸了下来。 众人震惊地面面相觑，老爷子这到底是发谁的脾气，还是太着急了？ 可谁也不敢开口问，只能越发小心地跟在后头。 房门推开，一股经年未散的陈旧气息扑面而来。 但房间里很干净，所有东西都用草席遮盖着，丝毫没有被蜘蛛蚊虫侵蚀的痕迹，可见当年这里封闭之前，老爷子做了极好的防虫处理。 小柒帮着老爷子扯开所有的草席，露出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和简单古怪的仪器。 墙壁上，到处挂着各种蛊虫的尸体标本，数量之多，规模之大，让人叹为观止。 队伍中，对蛊虫最有研究的，莫过于小河老。 他环视着四周，眼里全是兴奋：“蛊神前辈，这里应该就是您的实验室了吧？” 老爷子没说话，鼻翼里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哼，自顾自地在一个操作台前坐下。 小柒礼貌地张开双臂，将众人挡了出去：“各位，我爷爷要开始工作了，麻烦你们道屋外等着吧！” 众人面上都露出不舍，既担心霍厉霆的身体，又对蛊神的蛊术充满了好奇。 肖暖蹙眉，帮助小柒将众人从房间里赶了出去：“多耽误一分钟，霍厉霆就危险一分，有什么话，等检查结果出来再说。” 众人只好全退了出去。 未免有人忍不住打扰，肖暖亲自守在门口。 洪烈看着她紧张的样子，心口一阵阵发紧。 他还能如母后所愿那样，将她从这里带回去，跟她做真正的夫妻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日头西斜的时候，木屋的门终于打开，老爷子面色凝重的走了出来。 他捋着胡须，朗声道：“的确是no.1。此蛊毒性刚猛，老头子生平也只见过一次，就是在我金盆洗手之前。” 肖暖的心定下，又悬起。 陆浩然听完翻译，立刻狗腿道：“蛊神您蛊术天下无双，又爱刻苦专研，想必这闭关的时间内已经想出解决的办法了吧？” 小河老也附和道：“既然确认原因，那就等着对症下药了。我们相信有蛊神前辈您出手，一定能药到病除，救苦救难。” “是是是……” 众人跟着应声，不约而同地吹了一波彩虹屁。 “放屁！”老爷子不悦地翻了个白眼，打断道：“你们以为我老糊涂，自己有几斤几两都不知道了？赶紧都给我滚远点，看着就碍眼。” 他的目光落在肖暖身上，随手一指：“你，赶紧去给我做饭。其他人，都给我滚！” 肖暖动了动唇，终究只是平静地点点头。 陆浩然咬咬唇，不甘心地厚着脸皮往上凑：“别啊！蛊神前辈，您看阿霆现在的蛊毒已经那么深，我们多少都是有点医毒常识的人，你让我们留下，帮帮忙呗！” 小河老见状也赶紧道：“是啊，前辈，您就让我们留下来帮帮忙。我们自己去营地露宿，保证不给您添乱，您有事叫我们就行。” “是啊，是啊，我们保证随叫随到，绝不给您添乱。” 卧纲等人也七嘴八舌的附和。 “够了。”老爷子被吵得头大，随手指了指陆浩然和小河老：“那就你们俩留下打杂，其他人都滚！小柒，你送他们出桃花林，不许他们再进来。” “是。”小柒点头，对着其他人做了个请的手势：“各位，请跟我来。” 众人见蛊神态度强硬，虽然不舍，却也不敢出言反驳。 “陆总，三少我可就交给您了。”白宇是第一个妥协的，他可怜巴巴地看着陆浩然：“我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就不给你们添乱了。” 陆浩然点点头：“放心吧！他是我最好的兄弟，我不会让他有事的。” 洪烈将肖暖拉到一边，沉声道：“暖暖，你跟蛊神说说，让我也留下来帮你吧！” 让她跟霍厉霆单独待在一起，他是真的不放心。 肖暖摇摇头，温声道：“阿烈，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这点小场面，我能应付得了。” 言落，不给洪烈再说话的机会，她便对还在纠结的卧纲等人道：“这里条件有限，吃住都不方便。既然前辈已经选了人留下帮忙，各位就请暂时离开吧！有什么消息，我们随时保持联系。” 见肖暖也这样说，众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去收拾东西跟着小柒离开。 老爷子看着院子里剩下的三个人，瞬间感觉空气都好了很多。 他捋着胡须，来回踱步：“你们别以为我把你们留下来，就万事大吉了。你们给我听好了，这里所有的东西，没有我的允许，你们绝对不可以乱动乱碰，也不许背着我擅自做任何决定，明白吗？” “明白。”三人异口同声地点点头。 老爷子这才放下心来，满意地点点头：“你，去给我做饭。你们俩，跟我进来。” 肖暖看了陆浩然一眼，转身去了前院厨房。 陆浩然看着她乖顺的背影，心里五味陈杂。 好像阿霆这些年对她的痴恋，也不算错付了吧？ …… 小柒将洪烈等人送到桃花林外，洪烈说什么也不肯再走。 “我会在这里安营扎寨等着暖暖，你们先走吧！” 卧纲和贾西等青白国人看他不走，自然也不敢贸然下山。 小柒皱眉，解释道：“殿下，各位，你放心，我爷爷面冷心热，不会把他们怎么样的。但山上多毒蛇猛兽，你们在这里露宿，会很危险的。” 黎磊不懂医术，却也知道人多嘴杂，这么多人留在这里除了添乱，什么都做不了。 他也开口劝慰道：“刚才我从电脑上的3d成像看，这青白山脚下又不少村落，我们下山之后可以去借宿，那可比住在这荒山野岭安全多了。如果他们真有什么事，我们随时可以上来，不就是几千级台阶么？你要是实在太担心，让你的直升机在附近候命，上来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洪烈坚定地摇摇头：“不，我就在这里等。他们什么时候出来，我就什么时候下山。” 如果不能陪在肖暖身边，他只能确保自己能在她需要的第一时间，出现在她的身边。 “你怎么这么固执？” 黎磊烦躁地揉了把头上的板寸：“你不走，那我们可自己走了。” 他们刚才跟肖暖告别的时候，肖暖特意交代过不要留在山上过夜，夜里的深山实在太危险了。 洪烈不以为意，反而还冲着队伍里的其他人道：“你们都跟他们一起下山，找附近的村子落脚。如果有需要，我会通知直升机去接你们。” 他的意思，是他要一个人留在山上？ 卧纲反应过来，连忙道：“殿下，这可不行。如果您坚持要留下，我陪您。” “是啊，殿下，我也陪您。” “我也陪您。” …… “贾西留下，你们都走。”洪烈思忖片刻，果断道：“把水和食物留下，我有事会跟你们联系。这是命令。” 众人见他这样说，便也不能再反驳，只能依言下山安置。 …… 田园风的院子里，肖暖已经手脚麻利地端上一锅药膳鸡汤。 药材全部来自老爷子院子里的成品或半成品，鸡则是从山上新鲜猎回来的野鸡。 灰扑扑看不出本来面目陶罐打开，鸡汤的香气立刻飘散出来，勾引着所有人味蕾里的馋虫。 小柒一进门就闻到鸡汤的香气，立刻钻进厨房尝了一口。 “嗯，真是太美味了。” 她舒服的眯起眼，由衷地夸张道：“肖姐姐，你的厨艺真是太好了！这是我喝过最好喝的鸡汤。” “是吗？你喜欢就好。”肖暖搅动着锅里，忐忑道：“就是不知道你爷爷会不会喜欢？” “嘿嘿，我们拿去给他尝尝，不就知道了么？”小柒接过她手里的勺子，从罐子里盛出半碗。 她一手端着，一手拉着肖暖直奔后院的实验室。 “爷爷，肖姐姐熬好了鸡汤，你尝尝。” 她们刚走进后院，就见老爷子背着手站在院子里，伸着脖子在嗅什么。 听到小柒的声音，老爷子马上一本正经地站直身体：“什么汤这么了不起，非要让我现在尝？” 小柒抿唇偷笑了下，乖巧地将碗递上去：“您尝尝，您尝尝不就知道了么？” 老爷子看看她，又看看碗里鲜亮的鸡汤，眸底的喜色一闪而逝。 原来刚才闻到的好味道，就是这玩意啊！ 他不动声色地接过碗，看似勉强地抿了一口。 奶白的汤汁，入口鲜甜，淡淡的药膳气息让人齿颊留香。 老爷子满足的在心里叹喂了声，面上却勉强地咂咂嘴：“一般，也就这样吧！” 他嘴上这样说，抬手却将碗里的汤一饮而尽。 他抿了抿唇，把碗还给小柒：“行了，我要去忙了。这种尝味的小事，以后就不要过来打扰我了。” 言落，他背着手进了实验室。 肖暖探头往实验室里看了眼，心里忍不住替霍厉霆捏把汗。 小柒回头，见她面色不善，以为她是担心饭菜不合爷爷口味，连忙解释道：“肖姐姐，你别担心！你别看爷爷冷冰冰的，其实他心里喜欢着呢！要不，他刚才也不会一口喝完了。” 肖暖收回视线，温和一笑：“谢谢你小柒，你真是个好姑娘。将来若是谁娶了你，那他一定是天下最幸福的人。” 一抹俊朗的身影在眼前闪过，小柒一下子红了脸颊：“肖姐姐，你笑话我，我不跟你说了。” 她害羞的低下头，拿着碗一溜烟跑了。 …… 静室。 肖暖守在竹床前，用温热的湿毛巾替霍厉霆清理着身上的伤口和污秽。 陆浩然倚靠在窗前看着她，玩世不恭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冷静深邃：“肖暖？我是应该叫你肖小姐，还是叫你嫂子呢？你到底有几副面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五六年前我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满脸痘印，脑子还不太灵光的小丑八怪吧？” 肖暖拧干手里的毛巾，连眉头都没抬一下：“我在人前，自然只有一个面孔，但在那些不是人的人，就会发现我有很多面孔。” “恩？”陆浩然觉得这话有点绕口，好像被冒犯到。 但是仔细一想，又挑不出毛病，只好随意地摆了摆手：“行吧行吧！扮傻装丑这件事，看在你现在对阿霆这么好的份上，我也就勉强原谅你了。” 果然是不但话唠还自恋！ 肖暖眉头挑了挑，懒得再接话。 陆浩然顿时感觉到一种深深的嫌弃，可他别的不好，但心态最好。 他舔着脸凑过去，继续道：“你可能不知道，阿霆这些年为了你那是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我跟他从小玩到大，从来没见过他像在乎你那样在乎过任何人，包括他的父母长辈。” 肖暖不接话，陆浩然也不介意，自顾自又道：“这些年他每天都活在痛苦和自责中，他可是一直都把你放在心里的。一开始你们之间可能不是爱情，但后来、再到现在，你应该也已经看到了。阿霆对你，可是痴心一片啊！” 他的心，若是连他自己都看不懂，外人又怎么会知道？ 肖暖不说话，只是擦拭着他脸颊的动作越发轻柔。 陆浩然还想说什么，可电话铃声却突兀地响起，打破了房间内的静谧。 从他们山上之后，手机信号就时断时续。 陆浩然拿出手机，看到是条很长的短信。 他顺手点开，越看眉头蹙得越紧。 他看看床上的昏睡不醒，面无血色的霍厉霆，终究只能叹口气对肖暖道：“霍家出事了。” 肖暖的手一顿，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 陆浩然立刻感觉到莫大的鼓励，和盘托出道：“之前阿霆就查到有人在市面上暗中收购霍氏集团的股份，还从几个股东手里买下大量股份。但他还没来得及查清楚，就来了青白国。现在他出事的消息不知道怎么传了出去，霍氏的股价又跌了十几个点。” 肖暖的眸光凛了凛，但只是一瞬便黯淡下去：“这些事跟我没关系，我不想干涉也无权干涉。” 陆浩然无语，不自觉地加重语气：“合着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些，全都白说了？你可是他结婚证上的合法妻子！什么叫没关系？” “是又怎么样？我是他妻子的前提，是他还活着。” 肖暖握着毛巾的手一紧，几滴水落在盆子里，荡开层层涟漪：“现在，没有什么比他的命，更加重要。不如你先回去，替他、替奶奶看着？” 她看重阿霆是好事，可霍氏那边也需要有个有能力的人啊！ 陆浩然叹口气，神色恹恹道：“如果连你都觉得自己跟霍家没关系，那我跟他们就跟没关系了。有消息说，老太太临时让霍家老二出来主持大局了。” “他？”想起霍厉义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肖暖就嫌弃地蹙眉：“他能顶什么用？” “现在这个时候，顶不顶用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是有人能顶上去。有个人自己人主持大局，总好过群龙无首啊！” 肖暖将毛巾放进水盆里，正要说话，就见躺在床上的霍厉霆，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一个挺身坐起，眸子猩红，眼神空洞，扫过四周陌生的环境时，他喉咙里立刻发出烦躁不安的低吼声。 肖暖连忙轻拍着他的手背安抚：“没事没事，我在呢……” 她的语气柔和得像是在哄小孩。 以往这个时候，霍厉霆必然会转头看她，然后逐渐冷静下来。 可这次，他竟然毫不犹豫地甩开了她的手。 他气势汹汹地瞪着她，眼里是吃人般的凶光。 他原本因为失血而干瘪下去的血光，又慢慢的鼓胀起来，呈现出恐怖的青紫色。 肖暖瞳孔不自觉地缩了缩，脸上的笑意越发温柔：“阿霆，你好好看看我，我是小暖，你连我也不认识了吗？” 霍厉霆看着她，脑袋机械地转了转，眸底的猩红越聚越浓…… 第135章 云天失踪了 陆浩然看着他古怪的样子，后背立刻泛起涔涔寒意。 他急忙上前将肖暖拉开，自己凑过去道：“阿霆，你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动手……哎哟！” 陆浩然的话没说完，脸上就挨了一记重拳。 霍厉霆出手如电，提着他的衣襟，一下子将他按在床上。 简陋的竹床立刻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救命，快叫老爷子来救命啊！” 陆浩然一边抱头准备迎接狂风暴雨的拳头，一边杀猪似的哀嚎着，拼命朝肖暖使眼色。 肖暖连忙转身去叫人。 她的手刚要碰到门，门就从外面打开来。 老爷子拿着一支针药，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霍厉霆已经将陆浩然压在床上，他喉咙里发出愤怒的咆哮，紧攥的拳头上青筋暴起。 眼看着那带着速度和力量的拳头又要落在还没完全消肿的脸上，陆浩然绝望地闭上眼睛，大喊一声：“蛊神救我！” 霍厉霆的拳头停在离陆浩然面颊一厘米的位置，带着强劲的拳风。 他的眼皮不受控制地耷拉下来，身体笔直地栽倒在床上。 半晌，没等到拳头落下，陆浩然才怯怯地睁开眼，看到正在收针的老爷子和一脸错愕的肖暖。 他劫后余生地喘着粗气，喃喃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蛊神不愧是蛊神，一招制敌，牛逼！” 他推开霍厉霆的身体翻坐起来，飞快地逃离战场：“就差那么0.01秒，我都快看到奈何桥了。” 肖暖没有接话，紧张地替霍厉霆翻身，让他躺平，又检查了他的心跳瞳孔。 老爷子将针放进腰间悬着的一个小盒子里，不耐道：“放心吧！不会要他小命的。” 肖暖意识到这个举动引起误会，连忙赔笑解释：“前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单纯想确认他的状态。” “是不是都好，反正你把他交给我，我就是奔着把你留在这里一辈子去的，你自己做好心理准备。” 老爷子态度冷淡：“这个针现在还能有点作用，往后作用会越来越小。今晚0点，如果外面有月亮，你就把他叫起来，我会试试看能不能控制住他体内的蛊虫。” 语气是不中听的，但办法却是让人惊喜的。 肖暖忙不迭地点头，送老爷子出门：“谢谢前辈，前辈辛苦！” “行了，别拍马屁了。接下来都是硬仗，先让他好好休息。”老爷子说着，又回了后院。 肖暖连忙答应，转眸看到小柒站在前院的空地上，她看着渐渐黑下来的天色，似乎在担心着什么。 “小柒，你怎么了？”肖暖过去，关切道。 小柒脸颊微红，忧心道：“肖姐姐，三王子殿下坚持不肯下山，在桃花林外扎了营。我看这天色怕是要下雨，所以有点担心。” “他还没走？”肖暖吃惊。 小柒点点头：“恩，不管我和黎大哥怎么劝说，他都坚持要在外面等你们。” 想到洪烈执着的性格，肖暖无奈地叹了口气：“没事，我去劝劝他。” 小柒眉目舒展：“那我陪你一起去？” 肖暖点点头，小丫头立刻开心地笑起来：“肖姐姐，你等我下，我去拿把伞。” “好。”肖暖应声。 她折回房里，把老爷子的话跟陆浩然交代了一遍：“好好照顾他，我很快回来。” 陆浩然盯着她，目光幽冷：“说话算话，你可别被那个小黑脸拐走了。” “神经病！”肖暖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 陆浩然紧追两步，不甘道：“我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知肚明。肖暖，我刚才冒死把你拉开，可不是为了你，我那是为了阿霆！我怕他醒后知道误伤你会伤心！他对你的心天地可鉴，你不要再装不知道了。” 肖暖的步子顿了顿。 片刻，她才重新抬腿，走了出去。 …… 秋雨，淅淅沥沥地落下来。 桃花林外，洪烈和贾西已经支好帐篷，还准备好了简单的吃喝。 看到肖暖和小柒，洪烈立刻从地垫上起身，温润浅笑：“你们怎么来了？” 对上那双明亮的眸子，小柒的脸一下子红了。 她害羞地低下头，没有说话。 肖暖上前，开门见山道：“我们来送你下山。” 她说着，就直接帮他们收拾起东西来。 洪烈的脸色微僵，握住肖暖的手：“暖暖，我只是想远远地陪着你，我保证不会影响你们的治疗。” 肖暖拉开他的手，温声安抚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蛊毒的治疗需要时间，你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回去看看云天，或者做点别的什么都好，耗在这里，实在是太可惜了。” “不可惜。只要是为了你，做什么我都不觉得可惜。”洪烈握着肖暖的手，语气透着几分可怜：“你放心，母后一定会照顾好云天，不会让他有事的。” “我……” 肖暖动了动唇，正要说什么，洪烈久无信号的手机忽然在地上响了起来。 洪烈正好趁机岔开话题：“你等等，我先接个电话。” 他飞快地拿起手机，看到是提达王后宫里的专线，下意识以为是云天：“儿……” 洪烈的话未出口，那边就传来提达王后贴身侍女彩云近乎颤抖的声音：“三王子殿下，王后让您无论在哪儿，都请马上回宫一趟。” 洪烈心一沉：“出什么事了？你别着急，慢慢说清楚。” 彩云的声音欲言又止：“殿下，您还是先回来吧！等您回来，王后自然会告诉您的。总之，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话到这份上，已经由不得洪烈拒绝。 挂断电话，洪烈转头对肖暖苦笑道：“现在不想走也要走了。但我实在不放心你们留在山上，我会让贾西留在这里，你们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吩咐他。” “其实，真的不用了。”肖暖拒绝道。 洪烈竖起手指，堵住她的嘴：“这是我最后的底线，让贾西留在这里。” 肖暖不着痕迹地偏头避开，无奈地叹口气：“好，就依你。听电话那边的语气很着急，你快趁着天还没黑尽，快下山吧！” “恩。”洪烈点头，拿上自己的随身物品：“我走了，你们有事随时找我。” 他礼节性地冲着小柒含笑点了点头。 小柒害羞地报以微笑。 肖暖随手接过小柒手里的伞递给洪烈，叮嘱道：“下山路远，你带着伞，小心点。” “不用，我一个大男人要什么伞。我从这里跑下去，很快的。” 洪烈笑嘻嘻地说完，转身就朝着山下跑。 小柒看着他飞快消失的背影，咬了咬唇：“肖姐姐，他可是三王子殿下不能淋雨的，我还是去送送他吧！” “也好，我在这里等你，快去快回。” “好，我会很快的。”小柒拿过伞，飞快地朝着洪烈追去。 肖暖以手遮头，和贾西各自躲进一个帐篷避雨。 …… 狭窄陡峭的青石台阶上，洪烈健步如飞。 身后，忽然传来女孩柔软的声音。 “殿下，三王子殿下……” 洪烈回过头，看到是小柒追来，下意识以为是肖暖有事。 他连忙折回去：“怎么了？” 小柒唯恐追不上，跑得极快，见他折回来，想收势已经来不及，整个人直挺挺地朝着洪烈撞了过去。 洪烈连忙伸手扶住她：“小心！” 紧实的胸膛，充满力量的声音，有力的臂弯…… 小柒听见自己的心跳漏了两拍。 她连忙稳住身形，低下头，红着脸怯生生地道歉：“对不起殿下，对不起！” “没事没事。”洪烈大喇喇地摆摆手，全然没放在心上：“你这么急追来，可是有什么事？” 小柒忙垫脚将手里的伞撑过洪烈头顶：“殿下身份尊贵，可不能淋雨。要是你因为从这里回去感冒生病，我心里会很内疚的，还请殿下应允，让我送你下山。” 她能追来，暖暖必定是知道的。 难道说，这是暖暖的心意？ 洪烈这样想着，脸上露出一丝喜色，勉强道：“那好吧！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恩。”小柒满心欢喜，纤细地手臂高高将伞举起。 洪烈淡笑，绅士地接过她手中的雨伞：“还是我来吧！” 他的指尖，无意地擦过她的手背，炙热的温度烫得小柒心头突突地跳。 她踩着轻巧的步子，乖巧地跟在他身侧，温柔道：“谢谢殿下。” “不客气，是我要谢谢你。”洪烈温声说着，步子不自觉地放慢下来。 苍环翠绕的青石长阶上，一把伞，一双人，缓缓的向下前行。 小柒时不时用眼神偷瞄着身旁挺拔俊秀的男人，心里小鹿乱撞。 突然，天空中一道闪电劈下，伴着轰隆隆的闷雷声响起。 “啊！”小柒吓得轻呼出声，几乎是本能地躲进洪烈怀里。 她蜷缩着身体，瑟瑟发抖。 洪烈一怔，旋即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抚。 雷声止息，小柒才意识到失态，连忙红着脸退开：“对不起殿下，对不起！” 见面不过几次，他已经数不清这是她第几次道歉了。 洪烈温润淡笑：“无妨，你们小女孩怕打雷闪电，是正常的。” 他收起雨伞，交还道小柒手里：“回去吧！雷雨天打伞更不安全，我身体很好，不怕淋雨。” “可是……”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我答应你，保证不让自己感冒生病，好吗？”洪烈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回去吧！拜托你帮我好好照顾肖暖。” 他又对着她笑了笑，才转身大步朝着山下跑去。 小柒看着他的背影，满眼的不舍和失落。 她的掌心，正好握在他握过的地方。 那里，还残留着属于他的温暖…… …… 青白国，皇宫内殿。 夜色深沉，宫内却一片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提达王后站在夜风中，焦急地问询着往返与各宫各殿的侍卫仆人。 “怎么样？找到了吗？” “有没有看到王孙？” “为什么找不到，你们都是饭桶吗？” …… 提达王后向来最温柔慈爱，即便是对待犯错的宫人，也从未发过这样打的脾气。 众人战战兢兢地找着，如履薄冰地回话。 “抱歉，王后，暂时还没有找到小王孙殿下。” 皇宫守卫森严，有严格的巡逻制度，他们也不知道云天是怎么说丢就丢的。 那么大的一个孩子，就像是从这座宫殿里突然消失一样。 提达王后焦躁地来回踱步，怒不可遏：“没找到就继续找到。一个孩子都护不住，要你们何用？” 普密国王处理完政务，匆匆赶来，温声安慰道：“放心吧！云天或许只是贪玩去了别的宫殿，很快就会自己回来的。何况，他是最聪明的孩子，又有你跟我的避讳，放眼整个皇宫，不会有人敢欺负他的。” “事情要真是这样，那就简单了。” 提达王后无奈地叹口气，从包里摸出一封信递给普密国王：“算了，你还是自己看吧！” 普密国王接过信件，疑惑地打开，看到上面用工工整整地写着：“国王爷爷、王后奶奶，见信勿念！我有事需要离开皇宫半个月，请国王爷爷和王后奶奶以及各位长辈不要担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等到处理完事情，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回到国王爷爷和王后奶奶身边。” 信件末尾的落款，是云天龙飞凤舞的签名和一个简单的笑脸。 字里行间都是少年老成的笃定，普密国王却看得心惊肉跳：“这孩子、这孩子的胆子也太大了。什么事也不说，就敢留书出走，还一走就是半个月，他真以为自己不是五岁，而是五十吗？” 他顿了顿，似想到什么，又道：“他会不会是去找暖暖和阿烈了？” 提达王后摇摇头：“看着不像。如果是去找阿烈他们，他应该会在信里直说。而且我刚才让彩云给洪烈去了电话，洪烈完全没提过云天，显然对此也是一无所知。我已经让他马上赶回来了。” 普密国王满脸郁色：“这孩子不聪明让人担心，太聪明也让人担心。你们都找到什么线索了？” 提达王后苦笑：“就是因为什么线索都找不到，才这么着急。我们已经找了几个小时，翻遍宫内大大小小的监控系统，却连他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这孩子，真是一点线索都没给我们留下啊！” “别担心，别担心，宫内没有我们就去宫外找。只要有心，总能把他找回来的。”普密国王揽着王后的肩膀安抚，转头对上不远处的内侍官，立刻冷若寒霜：“你立刻出传我的命令，扩大搜索范围，凡是提供线索找到王孙者，全部重重有赏。” “是。”内侍官得令而去。 夜色中，两位老人相互依靠着，心完全飞到了云天身上。 …… z国，锦城。 霍家庄园，主宅。 霍老太太靠坐在客厅的按摩椅上，神情倦怠地听着佛经音乐。 丁姨匆忙从外面，躬身到老太太耳边，轻道：“老夫人，外面来了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说要见您。” 霍老太太灰蒙蒙地眸子睨了睨：“恩？” 丁姨立刻解释道：“那孩子穿戴整齐，彬彬有礼，模样清俊可爱，尤其是那双眼睛，看着跟三少小时候特别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霍老太太“噌”地从椅子上坐起，连声道：“快，快把他请进来。” “是。”丁姨应声，一面扶着老太太起身，一面朝着等在门口的管家霍山点点头。 霍老太太刚到沙发上坐下，霍山便领着云天进了门。 “老夫人，客人到了。” 霍山虽然也觉得眼前这位小少爷跟三少小时候一模一样，却还是不敢贸然将他直接划归为霍家人。 云天看着沙发上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恭敬地鞠了一躬，脆生生道：“太奶奶好！我是云天。” 霍老太太激动得一下子抓紧了丁姨的手：“云天？云天！好名字啊！” 她放柔语气，循循善诱道：“好孩子，你为什么要叫我太奶奶呀？你是阿霆的小暖的孩子吗？” 听丁姨描述了长相，她已经本能地先入为主了。 在她心里，阿霆的妻子只能是肖暖，长得像阿霆的孩子，也只可能是阿霆和小暖的孩子。 云天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礼貌道：“按照您的年纪和辈分，我应该要尊称您一声：太奶奶。” 霍老太太灰蒙蒙地眸子一转，笑呵呵道：“好好，你说叫什么就叫什么。” 她松开丁姨的手，循着声音的方向，冲着云天招招手：“来，过来，让太奶奶好好看看。” 丁姨得了空档，立刻转身朝着楼上跑去。 云天乖巧地迈步走向沙发，落落大方地站在老太太面前，主动握住她的手：“太奶奶，请！” 果然是彬彬有礼，像极了阿霆小时候啊！ 霍老太太心里感叹着，面上不动声色地握住云天的手，轻轻地抚摸上他的脸颊。 柔软的皮肤，深邃的五官，肉乎乎地脸颊上带着点尚未褪去的婴儿肥，果然是跟霍厉霆小时候一模一样。 霍老太太再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像，真相啊！跟阿霆小的时候，真是一模一样啊！” 她握着他的小手，摸了一遍又一遍，像是要把他的目光，深刻进自己的脑子里。 云天不闪不避，不急不慌，耐心地等着老太太情绪稳定下来，才开口条理清晰地道：“太奶奶，我妈咪和老霍现在都在国外。您放心，他们很好很安全，但就是太忙了，暂时回不来。我听说霍氏集团出了点小问题，家里又没有人能撑得起来，所以回来看看，有什么地方能帮的上忙。” 呵，才五六岁就想着给家里帮忙，还不承认是阿霆和小暖的孩子？ 老霍？这个称呼，还真是有点意思！ 霍老太太心里暗笑，激动得脸上的皱纹都有些颤抖。 “好好，太奶奶先谢谢你！”她轻拍着他的手背，语气宠溺。 云天小身板挺得笔直，认真道：“太奶奶，我不是在跟您开玩笑，我真的可以。” “恩恩，太奶奶相信！” 霍老太太笑容满脸：“阿霆从小就是个经商天才，你遗传了他、遗传了我们霍家的优良基因，肯定会青出于蓝。你是我们霍家的曾孙，你说什么，太奶奶都信。” 霍老太太话音刚落，丁姨就抱着本相册，兴匆匆地从楼上下来。 “云天小少爷，您看看，您跟我们三少爷小的时候，那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 她直接将相册打开，翻到霍厉霆小时候的照片递给云天看。 云天目光淡扫过。 泛黄的旧照片是张全家福，第一排站着的就是霍家的三兄弟。 同样都是霍南山的儿子，年纪相差也不算大。 但霍厉仁和霍厉义的五官很相似，一看就是亲兄弟，霍厉霆跟他们却完全不同。 更加深邃的五官轮廓，眉眼间淡漠疏离的气质，尚未褪去的婴儿肥，让他看上去又多了几分可爱。 的确是很像很像！ 云天平静地收回视线，黑眸中没有一丝波澜：“太奶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您能否将公司的事情授权给我处理。” 铁证如山，他还是不肯承认自己就是三少爷和三少奶奶的儿子啊！ 丁姨恹恹地收回相册，眼底是掩不住的失落。 霍老太太不以为意，面上依旧保持着慈爱地微笑，拉着他的手更是一刻也不舍得松开：“好孩子，那你先跟太奶奶说说，你打算怎么做啊？” 云天坦然道：“我在回来的飞机上，已经对公司做了初步的了解。但网络上能查到的资料，毕竟是有限的。为了能对公司有更详细全面的了解，我希望太奶奶您能批准我去总裁办公室工作，以便我能查阅更多资料。放心，不用太久，只要几天就可以了。” 霍老太太未及开口回答，大门外就响起一道嘲讽的男人声音。 “呵，好大的口气！你当霍氏集团的总裁办公室是你家的游乐场？是你这个小毛孩想进就能进的？” 伴随着话音落下，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大步从门外走了进来。 第136章 我不是野孩子 丁姨恭敬道：“二少爷回来了。” “恩。”霍厉义敷衍地应了声，向老太太问了好，才把目光落在云天身上：“喂，你是哪家的小孩，这么大口气？” 云天没有理他，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只径直向老太太道：“太奶奶，您意下如何？” 他的小身板挺得笔直，略带着婴儿肥的小脸上写着不卑不亢。 霍厉义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冷笑一声：“呵，你敢无视我？奶奶，这么没礼貌的野孩子，您别理他。” 云天扭头，语气平静道：“我不是野孩子！” “你不是野孩子是……” 霍厉义傲慢地挑眉，却在对上云天正脸的一瞬僵住。 这孩子，看着好眼熟！ 深邃的眸子，立体的五官轮廓，简直跟小时候的霍厉霆一模一样！ 他的目光正色起来，语气里满是不敢置信：“你是阿霆的儿子？” 云天没有说话，转头看向别处。 霍厉义急了，语气不自觉加重：“你说话啊！你到底是不是……” “阿义！”霍老太太轻喝一声，打断霍厉义的话：“你小声点，别吓着孩子。他是小暖的儿子，至于是不是阿霆的，还不确定。” 霍厉义无语：“奶奶，您是看不见，不知道这孩子跟阿霆小时候有多像，他怎么可能……” “够了。”霍老太太不耐地蹙眉。 这个老二，智商不高，情商也太低，连转移话题都听不出来吗？ 公司交给他主持大局，真是让人不放心！ 再转头对上云天时，老太太脸上立刻恢复慈爱的笑：“无论如何，只要确定他是小暖的儿子，就同样是我的好曾孙。” 云天的眸光闪了闪，心里涌起淡淡暖意。 霍厉义心里窝着火：“奶奶，您这也太偏心了。当年你喜欢那个丑丫头就算了，现在不但还偏帮她，还要偏帮她的儿子，我们才是您的亲孙子啊！” 不等老太太开口，他又继续道：“当年那个丑丫头出事，您不见阿霆就算了，连阿霆对大哥下手你也不管。大哥不就是想独揽大权么？他是我们霍家的长子，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阿霆跟疯了一样，六情不认，把大哥都逼成什么样子了？要不是杀人犯法，我都怀疑他会亲自拿把刀把大哥捅死！” “你给我住口！” 霍老太太一巴掌拍在沙发扶手上，严厉道：“错了就是错了。你真觉得你大哥当年那些所作所为是正确的？” 霍厉义见老太太动怒，立刻就怂了。 他撇着嘴，小声地嘟囔道：“对，大哥当年是有错，但也不至于错到被赶尽杀绝吧！要不是因为阿霆怀疑是大哥弄死了那个丑丫头，阿霆怎么会这么绝情狠心？” “你这是典型的被害者有罪论！”云天转过头，目光冰冷地看着霍厉义：“你别忘了，我妈咪才是这件事最大的受害者。” “可她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还生下你这么个大胖小子，但我大哥……” “错就是错，对就是对，这个社会不能谁弱谁有理！再说，既然有人想挑起战争，那他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言辞犀利，针针见血！ 霍厉义的话没说完，就被云天硬生生地呛了回来。 他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他堂堂七尺男儿，现在居然被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训斥！ 关键是，他竟然还觉得这些话很有道理！！！ 老天爷，他莫不是疯了吧？ 霍厉义指着云天的鼻子，手指哆嗦了半天，最终只能无奈地苦笑一声：“你绝对是阿霆的儿子！只有他的种才有这么厉害！我认栽！但我是你老子的二哥，按辈分你得叫我一声二伯。来，小子，快叫个二伯听听！” 云天扬唇，不屑地嗤笑一声：“我正好有事要找你。公司现在由你接管，你知不知道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公司已经穷途末路了？” 霍厉义心里发虚，面上却强自镇定道：“什么穷途末路，你别在奶奶面前胡说八道啊！公司现在不知道多好，我们城南的工业园项目，等到落成之后，会成为全国最大的电动车生产基地；城北的天骄城，将成为锦城未来的时尚中心；还有我们……” 云天冷静地看着他，等着他一个个说完，才淡淡道：“工业园项目是很好，但是之前跟霍氏签订协议入驻的厂家正在跟霍氏闹解约，你不知道？天骄城的周期太长，原材料供应商现在集体要求提前结款，你不知道？还有……” 他条理清晰，字字珠玑，将霍厉义引以为傲的项目困境，一一罗列出来。 霍厉义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红，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孩子，果然是阿霆的种，太厉害了！ 不仅是霍厉霆，老太太、丁姨、连同客厅里所有的佣人，全都被这个五六岁大的孩子震惊了。 他一字一句说着的时候，他的身上仿佛有光，如同挂在天边的月亮，清冷锐利。 “好、很好！不愧是我的乖曾孙！”霍老太太欣慰地笑起来。 她摸索着牵过云天软乎乎的小手，轻轻地拍了拍：“好孩子，那奶奶就把公司交给你了。” 她灰蒙蒙地眸子随即转向霍厉义，道：“阿义，你现在就带云天去公司，让他接替阿霆的位置，主持大局。至于你，就做他的副手。他有什么需要，你都要尽量满足，全力支持。” 霍厉义刚从震惊中回神，又被一盆凉水兜头泼下：“不行。奶奶，你别被他骗了。就算他说得再头头是道又如何？他到底才五六岁，你指望他能干什么？” “我是只有五六岁，但也比你强。” 云天挑眉看他，毫不客气道：“你虚长三十岁，干啥啥不行，泡妞第一名。这些年奶奶没有苛责过你，但现在是公司危急存亡的时候，你还不打正正经经做出点成绩，弥补一下？但凡你把泡妞的心思用一半在正事上，现在也不至于是这个样子。” 这话，霍厉霆也说过！ 霍厉义看着云天，如同看着翻版的霍厉霆。 那深邃冰冷的黑眸，那一张一合吐出杀人不见血的话的薄唇…… 他脑子嗡嗡作响，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当、当，我给你当副手就是！” 这一家三口，真是一个比一个狠心！一个比一个厉害！ 云天了然地挑了挑小眉毛，转头对老太太恭敬道：“太奶奶，那我就直接去公司了。” “好好。”霍老太太依依不舍地摸了摸云天的手：“好孩子，那就辛苦你替太奶奶看着公司了。” 云天抽回手，郑重地朝着老太太鞠了一躬：“太奶奶放心！” 言落，他转身大步朝着门外走去。 全程被无视的霍厉义忿忿地跺了跺脚，转头跟上：“诶，你等等我啊！” 看着一大一小两个背影前后脚出了宅子，丁姨脸上堆满欣喜的笑意：“老夫人，您当年极力促成三少和三少奶奶的决定，真是太正确了。” “这是他们的福分，也是我们霍家的造化啊！” 霍老太太靠着椅背，脸上终于露出这些日子以来最舒心的笑容：“你挑几个得力的人，好好照顾小家伙的饮食起居，千万不能让他饿着累着。到底是几岁大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明白明白。老夫人，您就放心吧！” 丁姨高兴地领命而去。 …… 青白国，皇宫。 洪烈一进宫殿，就发现气氛有些异样。 不管是侍卫还是仆人，个个都是行色匆匆。 尤其是看到他的时候，都是心虚地低下头，连行礼问候的声音都比平时小了很多。 一旦应付完，立刻就走，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洪烈皱眉，加快脚步，直奔王后宫中。 宫殿内，普密国王和提达王后正双手交握着，坐在沙发上等消息。 洪烈一跨进宫门便急切道：“母后、母后，出什么事了？” 提达王后立刻站了起来，拉住他的手：“阿烈阿烈，你回来就好了！云天他、他……哎！” 普密国王将信拿出来，递到洪烈面前：“你自己看吧！” 洪烈又急又懵。 这一路看来，不像是云天出了什么危险，但看他们的表情，又满是凝重。 他狐疑地打开信，待看完里面的内容，面色立刻惨白。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国王和王后：“他走了？已经走了？” 提达王后内疚地点点头。 普密国王轻道：“我们已经派人找遍整个皇宫，都没找到他的踪影，应该是已经离开了。” 难怪那些宫人行色匆匆！难怪他们满脸心虚！ 洪烈捏着信纸的手不自觉地用力：“母后，我当初把她交给您的时候，您可是答应我要好好照顾他的，你怎么能让他自己跑出去呢？” 提达王后又担心又愧疚，不自觉地红了眼圈：“抱歉，阿烈，我真的没想到……” “这件事，不能全怪你母后。”普密国王打断道。 他安抚地拍拍王后的肩膀，对洪烈道：“那孩子有多精，你不是不知道。我生了这么多孩子，你们全加起来都不如他一半的聪明。他要是真想去哪儿，又是我们谁能拦得住的？我看他特意留下这封书信，就是不想让我们大张旗鼓地找他而已！” 洪烈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对提达王后躬身致歉：“对不起，母后！刚才我实在是太着急了。您能替我们照顾云天，已经是给我们减负了。” “不碍事、不碍事，我是他的王后奶奶，照顾他我高兴。”提达王后叹气道：“就是不知道他这是去哪儿了？你说，他有没有可能是去找小暖了？” 洪烈摇摇头：“不会。如果他想去找小暖，就不会主动提出搬到您这里来住，能让我能腾出手去找小暖。” 洪烈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云天好像已经算计好每一步。 所有人都在不知不觉中落入了小家伙的小圈套，包括他这个自以为是安排妥当的父亲。 “那他会去哪儿呢？”提达王后绞着手，焦急道。 洪烈思忖片刻：“父王、母后，你们先安排亲信在宫内、国内暗中寻找，我再派人去z国那边查查，看他是不是过去那边了。” 普密国王皱眉：“z国？不会吧！你和小暖都在这里，他一个人去z国干什么？我刚才也有过这个怀疑，所以已经让人查了他的出入境记录，没有任何发现。” 洪烈无奈地摇摇头：“父王，您忘了吗？早在他三岁的时候，您就送了他一架私人飞机做礼物了。” 普密国王一拍脑门：“哎呀，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快快，你快派人去看看飞机还在不在，看看能不能找到飞机起飞和降落的定位。” “恩，放心，我马上去办。” 洪烈又安抚二老几句，才转身匆匆出了宫门。 …… 青白山，夜色深沉。 窗外，偶尔响起两声虫鸣，衬得夜晚越发寂静。 霍厉霆仰躺在竹床上，苍白的肌肤薄而透，显露出淡淡的血管印记。 好在，他的眉头舒展开，算是连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次。 肖暖看着，缓缓呼出一口气。 她靠进竹椅里，想要眯一会儿，可闭上眼还是怎么都睡不着。 她坐起身，拿出手机。 屏幕上显示的微弱信号连拨号都困难，更别说翻墙打开z国的网页了。 肖暖有些颓丧地叹了口气。 笃笃—— 敲门声轻响。 肖暖打起精神，就看到小柒从门外探进头来：“肖姐姐，我可以进来吗？” “当然。” 肖暖笑眯眯地起身相迎，看到小柒手里的东西，她怔了怔：“这是？” “热羊奶。我猜你可能睡不着，特意给你热的。”小柒甜甜一笑，将奶放到旁边的桌上：“有点烫，先凉一凉。” “谢谢！”肖暖好奇地看着那雪白的羊乳：“是这山里的野山羊？” 小柒摇摇头：“不是的，是家养羊。不过，它可厉害了！她是山上唯一的一头母羊，当初还是跟着我从从山下一起爬上来的呢！” 唯一的一头母羊，那这羊奶应该是极珍贵的。 肖暖再次感谢道：“谢谢你啊，小柒。” “不客气。这是我们的缘分，是它的荣幸。”小柒莞尔：“肖姐姐，反正也睡不着，我们出去走走吧？” 肖暖看了看床上还算睡得安稳的男人，点点头：“好吧！” 清幽的田园小院，微风说来清新的草木香气。 肖暖看着远处满地狼藉的药圃，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这些药材虽然不是最好的，但在青白国已经实属难得，实在有点可惜。 小柒看出她的不快，轻声安慰道：“肖姐姐，没事的。将来你一定会把这里变得更美、把它们种得更好。” 肖暖温柔地笑笑：“恩，谢谢你！放心吧，我一点都没有后悔，只是觉得可惜。” “不可惜，他们能让爷爷解开心结重新出手，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再说，也是它们的牺牲，才能证明你和霍先生之前深厚感情。肖姐姐，我真的很佩服你！我觉得你很勇敢，对感情也忠贞不二。” 肖暖的脸颊发烫，不过幸好天色够黑，谁也看不出来。 她讪讪一笑：“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我跟他其实真的没什么。” “切，我才不信呢！”小柒强调道：“应该不止我能看出来，大家都能看出来吧！” 她不等肖暖反驳，就继续道：“肖姐姐，其实我很好奇。为什么大家都说你是青白国的三王子妃，而那些z国人言谈间又说你是霍先生的妻子呢？肖姐姐，你们z国也流行一妻多夫制吗？” “啊？”肖暖愣了愣，连忙摆手否认：“没有没有，我们z国没有一妻多夫制。” 小柒看着她，明亮的眼里满是好奇：“那你们是什么关系呢？” 什么关系？ 她势微之时，不得不借着洪烈的羽翼庇护，保护自己，保护云天。 原本以为应该就这样终此一生，已报他的救命之恩。 可谁知兜兜转转再遇到霍厉霆，一切又忽然失了控…… 肖暖叹了口气。 未免外界对洪烈、对皇室过多猜疑，她只淡淡道：“这件事太复杂，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让你见笑了。” “见笑？”小柒睁大眼睛：“为什么要笑？肖姐姐，我羡慕你还来不及呢！我最佩服的就是像你这样勇敢真诚，敢作敢为的人了。作为青白国的新青年，我也希望能跟你一样，做一个无畏流言，敢于跟世俗对抗的人。” “恩？”肖暖有点懵。 她的烂摊子，跟世俗对抗有什么关系？ 看出她的疑惑，小柒笑眯眯地解释道：“肖姐姐，在我们青白国的历史上，其实以前一直都是默认婚姻自由的，这个自由就是，男子可以多娶几个妻子的。但后来有位国王只娶了王后一位，众大臣们就劝谏国王要充盈后宫，开枝散叶。国王一怒之下就废除了这种自由。 但这是青白国传承多少年的固化思想，百姓的意见很大很大，可以说是民怨沸腾。国王始终坚持初心，坚持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大臣们没有办法，最后竟然逼的那位国王提前让位。再后来的，都不敢招惹百姓，又默许了婚姻嫁娶的自由，只要双方都是自愿的，娶几个嫁几个都可以。 但这么多年来，一夫多妻的青白人很多。但真正能做到一妻多夫的根本没有几个。不管是达官显贵还是富商贫农，基本上都还在传承那些几千年的老思想。” 小柒说到这里，语气中透出忿忿：“很多女性想要反抗，可最终的结果都是以失败收场。她们斗不过传统的思想，也斗不过青白国现在的现状。肖姐姐，你知道吗？我们青白国现在的男女比例是1：3。我们有那么多女人，却依然无法改变命运，是不是很可悲？” 肖暖没有说话。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难！ 传统的封建思想就刻在骨子里的毒，需要极大的忍耐力，才能剔除干净。 就像她自己当年，不也是打着包办婚姻，冲喜新娘的幌子，走进了霍家那座山庄么？ 小柒见她不说话，又扬起嘴角笑起来：“所以啊，肖姐姐，就算你真的同时拥有两位丈夫，在我们青白国也不会被人笑话的，只会被人羡慕，还是深深的那种！” 肖暖淡笑，避重就轻道：“想不到青白国的历史上还有这么丰富的一段，那位国王和王后的感情，应该很好吧？” 小柒点点头：“那当然。不过他们再好，也不及肖姐姐你现在好。” 她暧昧地眨眨眼：“肖姐姐，你真的不考虑考虑我们这边的一妻多夫制吗？” 肖暖赶紧摇摇头，讪笑道：“绝对不考虑！一个都不想嫁呢，再嫁几个，还不得累死了。” “怎么会？” 小柒惊讶地皱眉：“多嫁几个多好啊，你可以把所有事都交给他们做。让他们替你种药、做饭、挣钱，干什么都行。唔，你每天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等着他们宠你就好了。” 哇，那样的日子，简直不要太好哟！ 小柒想着，就忍不住满脸的兴奋，眼里全是期待的小星星。 肖暖看着她沉醉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我要是像你这么年轻的时候，或许也会像你这么想。但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可能就不会这么想了。生活中比结婚嫁人更有趣的事，简直太多太多了。” 小柒收起星星眼，想了想：“恩，好像也是哦！就像肖姐姐你现在这样，我也觉得好羡慕呢！你人长得漂亮，还自由独立，又会治病救人，又懂种植草药，还是整个团队的核心。”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哦，对，你连做饭都特别特别好吃，简直就是我心目中的完美女神。肖姐姐，你知道吗？我们从小受到的教育，都是要围着男人转，所有的事情都要以男人为尊。我大学的时候，男同学就可以同时交往好几个女朋友，那些女朋友之间彼此还认识，还能做朋友，你说多尴尬？我就是烦透了那些别扭的气氛，所以才辍学躲到山上来陪爷爷的。” 第137章 命不久矣 到青白国五年多，肖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些琐碎又接地气的民风：“虽然听着是挺尴尬的，但你为此放弃学业，放弃自己原本的路，不觉得可惜吗？前辈也同意？” 小柒心虚地讪笑两下：“我刚来的时候，爷爷是不同意，天天撵我走。我就天天换着花样给他做好吃的，他这才勉强让我留下的。 至于可惜，刚开始也有点吧！但我也经常下山去接触外面的世界，选来选去还是觉得自己更喜欢呆在山上。所以，我就不想了。肖姐姐，你看我现在多开心！” 她笑起来，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 肖暖情不自禁地跟着扬起嘴角：“很好！果断决绝，看似叛经逆道，却是个有主意的好姑娘！不过，我觉得你还这么年轻，如果一直把时间耗在这里，还是有点可惜，不如去外面闯一闯。不一定要留在青白，你可以选民风制度适合的其他国家，多走走看看。” “真的吗？”小柒眨眨眼：“肖姐姐，那你能跟我说说z国吗？” 肖暖抬头望着天边那轮明月，脸上扬起自豪：“z国是个开放宽容的国度，我们欢迎一切善意的朋友。地大物博，还有数不清的美食美景……” 随着肖暖的娓娓介绍，小柒眼里冒出无数小星星。 尤其肖暖说到美食，她就不住地咽口水：“肖姐姐，你将来回z国的时候，能带上我么？” 肖暖浅笑，忍不住点了点她娇俏的鼻尖：“小馋猫。当然可以，如果我能回去，一定带你去大吃三天三夜。” “太好了，肖姐姐万岁！” 小柒孩子心性，激动地给了肖暖一个熊抱：“肖姐姐，你放心，我一定求着爷爷让他治好霍先生。” 肖暖点点头。 小柒忽然低下头娇羞起来，低声道：“肖姐姐，z国那边的人长得帅么？有没有像三王子殿下那么帅的？” 肖暖怔了怔，旋即就抿唇淡笑起来：“傻丫头，每个地方的人五官轮廓本质上都会有一些差别，风格完全不同的。” 小柒歪头想了想：“也是。比如霍先生，就算他现在身中蛊毒，已经被折磨得有些走样，但还是能看出，他非常的帅气有魅力。要是爷爷治好他的蛊毒，他就能恢复本来的面貌，肯定更加帅气了。” “他啊，那已经是我们z国最不帅的一个了。”陆浩然懒洋洋地从门内走出，插话道。 “真的吗？”小柒丝毫没介意他的不请自来，反而越发好奇：“最不帅都这样了，最帅的得是什么样子呀？” 陆浩然轻咳两声，不要脸的甩了甩自己的头发：“你说呢？” 小柒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捧手托腮，满脸花痴地对着月亮遐想道：“哇，那一定是很帅很帅，帅爆了的那种啊！” 喂，你看不见我在说我自己吗？ 陆浩然内心大喊着，挫败地翻了个白眼。 肖暖抿嘴，低低地笑了两声。 突然，“咚”的一声巨响，从房间内传出。 肖暖目光一凛，连忙拔腿就往房间里冲。 房间内，霍厉霆倒在地上，紧紧蜷缩着身体，将自己躬成了一只虾。 皎洁的月光透过镂空的木窗洒进来，照出他苍白透明的皮肤和青紫鼓胀的血管。 他抱着自己的双臂，痛苦地皱着眉头，竭力压制着体内横冲直撞的嗜血和残暴。 肖暖看着他，眼圈不自觉地泛红。 “没事，我在。我扶你起来！” 她强压下心里的酸涩上前，霍厉霆紧张地抬手制止：“别、别过来！” 他的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全力挤出。 肖暖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撕开一道口子，呼呼地往里灌着冷风。 其他人听到声音，也跟着跑了进来。 不大的房间，瞬间变得逼仄。 霍厉霆目光阴冷地扫视过众人，深眸中翻涌起刺目的猩红。 一个声音在脑海中不断地叫嚣着：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他身上的气势慢慢从虚弱道凌厉，眼里露出阴狠的凶光。 肖暖赶紧往前站了一步，勇敢地将自己置身在他的视线中。 霍厉霆的瞳孔缩了缩。 他能认出她，也只能认出她。 他知道，她在的地方，表示不能伤害。 霍厉霆用力地咬紧后槽牙，竭力压下胸腔里那股冲动。 他伏在地上，肩膀不住地颤抖，如同用意识和身体的强烈反应做着困兽斗。 肖暖眼含热泪，温和地鼓励道：“很好，阿霆，你做得很好！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 陆浩然心疼又焦急，拉着身侧的老爷子道：“蛊神前辈，他、他这是怎么了？看着怎么比之前还要严重？” 老爷子捋着胡须，淡定道：“正常。我给他体内种入了新的蛊虫。虫子多了，自然是要打架的，他自然就要跟着受些罪了。” “什么？”陆浩然眼睛瞪得像铜铃，不敢置信地看看霍厉霆，又看看老爷子：“他都这样了，你还给他种蛊？你这是要他的命！” 他怒不可遏，抓着老爷子的手不自觉地收紧用力。 老爷子吃痛，侧头狠睨着陆浩然：“对，我就是要他的命。不想他死，你们就赶紧滚，别来烦我！” 言落，他一把甩开陆浩然，转身就走。 陆浩然被吼得一愣，反应过来就要追：“你这算是哪门子蛊神……” “陆先生，爷爷没有要害他，爷爷只是在以毒攻毒。”小柒连忙拦住陆浩然，解释道：“霍先生现在的反应，都在正常的范围内，你不用太担心，爷爷心里有数呢！” 陆浩然正要开口，就听霍厉霆突然爆喝一声，整个人如同僵尸般，直挺挺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痛苦地揪着头发，在房间里乱转，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让人胆寒的暴虐气息。 肖暖想要上前，却被小河老一把拽了回来：“夫人，不可。” 一声“夫人”，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霍厉霆整个人就像是被点燃引线，瞬间爆炸开来。 他面目狰狞地朝着众人冲过去，狠狠一拳挥向小河老。 凌厉的拳风带着千斤之力而来，如果硬生生挨那那拳必定是伤筋动骨。 肖暖眼疾手快，反拉着小河老往旁边撤了半步。 青筋暴起的拳头，擦着小河老的耳根重重砸在墙上。 砰—— 木质的墙面直接被霍厉霆打穿，露出个圆形的孔洞。 他的拳头，就那样直挺挺地伸了出去。 老爷子正走到墙外，看着伸出来的拳头和拳头上暴起的青紫血管。 血管经脉突突地颤抖着，全是蛊虫游动的痕迹。 他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转身加快了脚步。 尖锐的木屑扎进霍厉霆的手背，将他原本就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刮出好几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肖暖瞳孔骤缩。 她推开小河老，疾步冲了过去：“霍厉霆……” 刺痛从手上传来，红艳艳地鲜血映着雪白的皮肤，妖异鬼魅。 霍厉霆激动的情绪忽然冷静下来。 他茫然地看着手上的血，机械地将手从洞口收回来。 肖暖眼里只有他流出来的血，满脑子都是专家说no.1发作的结果是全身爆裂而死，冷不防撞上霍厉霆直挺挺抽回来的手肘。 “哎哟！” 她猝不及防，轻呼一声整个人便踉跄着向后倒去。 “小暖！” 霍厉霆闻声回头，眸子一霎清明。 他急忙伸手去拉她，可脚下却踩到一块刚才飞溅出的木块，整个人一歪，反而朝着肖暖倒了过去。 陆浩然小染等人，刚才都因为霍厉霆的动作被吓得退远，此刻想要帮忙已经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一上一下朝着地面摔下去。 “小心！” 危急时刻，霍厉霆一手拉住肖暖的手将她往怀里一带，一手穿过她的黑发，稳稳托住她的后脑，来了个180度的旋转。 霍厉霆的身体重重地摔在地面上，肖暖摔在他坚实的胸膛上，柔软的红唇正好印在他菲薄的唇瓣上。 刹那之间，时光仿佛停止。 周遭的一切都变得寂静无声。 霍厉霆看着肖暖。 肖暖也愣怔地看着霍厉霆。 呀！这可是他们未来的三王妃啊！ 小河老反应过来，想要上前拉开他们，刚抬起脚，就被陆浩然捂着嘴拖了出去。 小柒脸颊泛红，一面偷瞄窃笑，一面跟着陆浩然退了出去，贴心地替他们轻掩上门。 霍厉霆眼中的清明消失，只怔怔地看着肖暖几秒，然后闭上眼睛，按住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意外之吻。 他的身体放松下来，呼吸也逐渐平稳。 肖暖想要推开他起身，却又怕打断他向好的变化，只屏住呼吸，悄悄将一枚银针捻在指尖。 冰冷的银针划破空气，刺向霍厉霆后脑。 就在银针即将触到皮肤的一霎，霍厉霆突然睁开眼，一把握住她纤细的皓腕。 “小骗子，又想偷袭我？” 他开口，语气中带着淡淡笑意。 深眸中的红光褪去，是一片清澈的深情。 回忆汹涌而来，肖暖只觉得鼻头一酸，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你好了？你都好了吗？你感觉怎么样？” 她伏在他的胸口，捧着他的脸左看右看。 霍厉霆抓着她的手，浅浅一吻落在她的手背上：“刚才感觉脑子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叫嚣，身体里好像也有什么东西要膨胀爆裂一样，打出那拳之后就好多了。” “太好了，太好了。”肖暖激动地俯身，用力地抱了抱他。 突如其来的热情和温暖，霍厉霆怔了怔。 这是第一次，她主动和他亲近，没有被迫、没有妥协、只是单纯的欢喜，亲近！ 霍厉霆嘴角扬起笑意，刚要伸手回抱她延长这份温暖，肖暖却已经松手，起身，款款地向他伸出手来：“起来。” 霍厉霆心里失望，面上不动声色地将手交到她手中。 站起的一瞬，他恶作剧似地用力，一下子将她拉进怀里。 “呀！”肖暖猝不及防，直接撞进他温暖的胸膛。 “你……” 肖暖抬眸瞪他，恰对上他奸计得逞的坏笑，连忙抬手捂住嘴。 霍厉霆唇角的笑意更深，喑哑的声音里透着蛊惑：“不欺负你！这段日子，我从来没像这一刻这么清醒。我只是想，好好的抱抱你。” 肖暖脸颊滚烫，抬手推开他就往走。 霍厉霆也不急，只握着她的手不松开，两人一拉一拽不知不觉到了窗边。 肖暖无路可逃，霍厉霆温和浅笑，从后面环住她纤细的腰身，将下巴抵着她的软发。 淡淡的草药香气萦绕鼻尖，那是失而复得的圆满和宁静。 冷月清辉中，霍厉霆满足地闭上眼。 …… “爷爷，刚才那到底是什么情况？” 小柒轻敲开实验室的门，素净的小脸上挂着担忧。 房间内，老爷子负手立在窗前，白胖胖的脸上带着疲惫。 他捋着胡须，轻描淡写道：“暂时的释放，能让他稍微过得舒服点。” “那不是等于回光返照，结果还是治不好？”小柒皱眉。 老爷子淡淡点头：“本来是可以治好的，但我现在缺两味药材。除非找到，否则神仙也难救了。” 小柒眸子一亮，急切道：“什么药材？我们去找啊！” 老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没用的。我活到这把年纪都重来没见过，只在书上看到过两个名字。找？去哪里找啊！” 他说着，从桌上的简易书架上取下一本陈旧的古籍。 小柒探头看着他翻阅，眉眼耷拉下来：“连张图都没有吗？那可怎么办啊？” 陆浩然躲在门外，听得见看不见，索性厚着脸皮进来插话道：“蛊神前辈，什么药材这么神奇啊？给我也看看呗？” 老爷子抬眸，冷睨他一眼：“滚！” 陆浩然摸了摸自己的厚脸皮，舔着脸嘿嘿赔笑：“蛊神前辈，您别这样小气嘛！是我错，是我错，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他嬉皮笑脸地朝着老爷子鞠了一躬，继续道：“我在国外，专门研究的就是毒药，虽然对你们的蛊毒不了解，但殊途同归，您不妨给我看看，万一我有幸见过，到底是条人命不是？就算我真不认识，您也让我长长见识可好？拜托了，前辈！” “哼！”老爷子傲娇地冷哼一声，撇过头去。 小柒连忙从老爷子手里接过书，拿过去跟陆浩然一起看。 泛黄的扉页上，一味药材叫天之雀，一味药材叫做地之莲，无图无真相，只有两行干巴巴地注解：性平、味甘，能解百毒，与其他药物融合，皆可放大原本的功效，并兼具延年益寿之功效。 陆浩然翻着那扉页看了又看，的确是没有半点关于外形的描述：“这可怎么找？这两个名字，我连听都没听过。” 老爷子轻蔑冷笑：“呵，连我都没见过，只是听人提过，何况是你这个毛头小子！” 陆浩然扯了扯嘴角：“蛊神前辈，您觉得这玩意真的存在吗？不会是什么传说里的东西吧？” “不可能！”老爷子斩钉截铁道：“我虽然没见过，但我听我师父说过，师父曾经有幸得到过，还用来治病救过人。只是遗憾没有留下记载，现在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了。” 小柒满脸遗憾。 陆浩然不死心：“那有没有什么别的药可以代替啊？我看这东西的功效，大概也就是个高级补品吧！” “你懂什么！”老爷子满脸嫌弃：“这两味药是目前见效最快，治愈率最高的东西了。其他办法不是没有，我耗得起，你觉得你朋友还耗得起吗？他现在的清醒只是暂时的，而且他现在越清醒，以后就会越痛苦。” 想起霍厉霆的样子，陆浩然又急又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阿霆会疯？” “如果找不到解药，最坏的打算，可能如此。” 小柒抿唇解释道：“霍先生现在看似清醒，但接下来的发作会一次比一次严重，间隔的时间也会越来越短。这次他只是想伤人，下次他可能会自残。总之这个蛊毒发作起来，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最后就会慢慢变得跟野兽一样，直到油尽灯枯，暴毙而亡。” 小柒的声音弱下去，但陆浩然依然感觉像是千斤巨石压来。 他的身形晃了晃，好不容易才稳住情绪，颤声道：“那、那他还有多少时间？” “慢则三月，快则一月。”老爷子字字干脆。 陆浩然垂在身侧的拳头攥紧，他深吸口气，强挤出笑意拍马道：“前辈，您可是蛊神呢！那能是一般人么？您看您这一身仙风道骨、鹤发童颜的，那绝对不是一般医者能比的。有您倾力相助，有您的妙手回春，阿霆的命，那是绝对绝对保得住的！这样，前辈，我们就不打扰您，您赶紧趁着四周安静，再好好想想，有什么替代的药物，先给阿霆用上，拜托拜托了。” 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 老爷子阅人无数，早把陆浩然这点小伎俩看透。 他朝他翻了个白眼，甩手直接出了实验室。 陆浩然扫视周围的瓶瓶罐罐，各种药材，焦急道：“老爷子，您这是去哪儿啊？配药难道不是应该在这吗？” “睡觉！” 老爷子冷冷地撂下两个字，连头都没回一下。 “陆先生，你别着急，爷爷面冷心热，一定会再想办法的。”小柒温声安慰道。 陆浩然焦急地搓着手：“不着急、不着急，阿霆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怎么可能不着急？” 他长叹口气，拍拍小柒的肩膀：“谢谢你，谢谢你一直这么帮我们，多谢了！” 言落，他拖着沉重的脚步，转身出了实验室。 小柒看了看还残留着余温的肩膀，又看看陆浩然的背影，脸颊泛起淡淡红晕。 …… 霍厉霆的房间外，陆浩然隔着虚开的门缝，看着窗前相拥而立的男女，眼圈忍不住泛起红晕。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这是他最好的兄弟和他兄弟最爱的女人啊！ 他们好不容易才能冰释前嫌走到一起，难道就不能让他们再一起的时间更久一点吗？ 霍厉霆抵在肖暖头顶的下巴，慢慢地往下滑，身体也不自觉地软下去。 肖暖握着他小臂的手加了两分力道，轻道：“怎么了？” 霍厉霆不舍地抵着她的颈窝，语气绵软：“好像，有点累了。” 撒娇的意味，呼之欲出。 肖暖抿唇浅笑：“我扶你到床上休息。” 她转身，扶着他往床边走。 霍厉霆确实是累了，眼皮不断地往下耷拉，只能任由她牵引着，嘴上嘟囔道：“你陪我到床上休息。” 他像个孩子似地说着无意识的话，肖暖却听得面红耳赤。 她暗暗地呸了一口，扶着他在床上躺下，替他掖好被角。 霍厉霆拽着她的手，不让她离开。 可他实在是累极，没几秒钟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难得看他温如纯真如孩提的样子，肖暖的目光软了又软，替他捋了捋鬓发，才转身轻手轻脚地出门。 一出门，她就看到站在院子里的陆浩然。 他的肩背有些下沉，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寂寥。 肖暖走过去，轻道：“陆总，怎么了？” 陆浩然冷不防被吓了一跳，赶紧擦了擦眼泪，含混道：“没、没什么。” 肖暖转到他身前，看着他的红眼睛，语气不自觉加重道：“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就是刚才不小心，风迷了眼。”陆浩然讪笑，扯开话题：“阿霆呢？睡了吗？” 肖暖不回答，抱臂冷冷地看着他。 陆浩然心虚地咽了口唾沫。 他虽然是话唠，可那些话，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他总不能说你老公快死了吧！ 看到小柒从门内出来，陆浩然立刻如蒙大赦：“你问她吧！” 言落，他连忙绕开她们，直逃回房间。 小柒翻着老爷子那本古籍，闻声抬头，正对上肖暖疑惑的眼神，避无可避，只好和盘托出。 “肖姐姐，事情就是这样，除非找到这两味药，否则霍先生就……” 后面的话，无需言明，大家都懂。 肖暖借着月色看着那简单的几行描述，眸光一点点黯淡下去，整颗心如坠谷底。 别说是陆浩然和小柒这样的中医外行，就连她这个神医活阎罗，也从来没见过这两味药材…… 第138章 父子俩的默契 霍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办公桌前，老板椅被调到最高。 云天端正地坐在电脑前，白嫩手指飞快在黑色的键盘上敲击着。 红木的半壁书柜前，投影仪的光束打在缓缓降下的白色幕布上，投影出的正是霍厉霆电脑上的内容。 黑色的界面，一行行看不懂组合的代码，井然有序地排列跳跃。 几位被临时召集过来的公司董事围坐在会客区的沙发上，面面相觑。 “这是什么东西？” “谁知道啊！” “阿义，现在是公司的艰难时候，你随便找个小孩回来唬我们算怎么回事？” 霍厉义看着云天严肃认真的样子，仿佛看到缩小版的霍厉霆坐在那里，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什么随便找来的小孩，你们看不出他是谁吗？” “管他是谁，他不也是个小孩！”王董不悦道，但还是下意识地看了电脑前的小男孩几眼：“咦，你别说，他长得跟霍总还真是像啊！” 其他董事跟着看去，纷纷附和道。 “咦，你不说还没注意，仔细一看还真是啊！” “是啊是啊，这简直就是霍总的翻版啊！” “霍总什么时候有这么大个儿子了？” 众人虽是压低声音讨论，但汇合起来还是扩散到整个办公室都是嘈杂声。 云天俊秀地小眉头皱起，手指在键盘上顿住。 他开口，语气冷沉：“真吵！你们平时也是这样？” 他深眸睨转，干净利落的风格跟霍厉霆那也是一模一样啊！ 众股东连忙捂住嘴，不再说话，只相互交换着期待又忐忑的眼神。 这个小孩子，人不大，架子不小，真的能解决公司的危机吗？ 看着气势，别是个混世小魔王吧！ 霍厉义欣赏着众股东怂巴巴地样子，心里莫名涌起一股与有荣焉地豪气。 嘿嘿，果然不止是他怕这小崽子，是大家都怕这小崽子啊！ 能当混世小魔王的二伯，那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事啊！ 霍厉义沾沾自喜着，狗腿地给云天倒了杯水送过去：“宝贝，喝点水，别累着了。跟二伯说说，你这一顿操作猛如虎，是要干什么呀？” 云天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手指不断在键盘上敲击着，淡淡道：“不懂就多看少问，免得暴露人设。” 人设？什么人设？我这富三代的人设有什么问题吗？ 霍厉义心里想着，嘴上到底是没说出口。 他撇了撇嘴，尴尬地退到一边。 很快，黑色的屏幕上就不再只是枯燥的代码，而是缓慢地加载后，直接切入了公司的管理后台。 看着幕布上显示出的一列列整齐的报表，霍厉义和众股东都惊呆了。 “这、这些可都是公司的机密啊！” “这小孩一没秘钥，二没授权，是怎么打开的？” 众股东的心情已经不能用忐忑来形容，他们互相交换着眼神，暗暗盘算着这里面会不会有自己的烂账。 霍厉义欣喜地笑起来：“好小子，不错啊！” 他自从出来主持大局，就想打开霍厉霆这个后台，可请了很多所谓高手来，愣是都没打开。 “接下来就交给二伯吧！毕竟二伯……” 云天冷冷地抬眸，打断道：“霍助理，麻烦你通知市场部、财务部和销售部的主要负责人马上到这里来开会。” “霍助理？！” 霍厉义震惊地瞪大眼睛。 这称呼，也太耻辱了吧！ 可他还没来记得开口反驳，云天就淡淡地扬了扬眉：“还不去？” 理直气壮！ 霍厉义想起老太太的话，迟疑片刻还是怂下来：“去去，我马上去！” 他悻悻地咬唇，暗暗腹诽道：“哼，等公司度过危机，看我怎么收拾你这个小破孩！” 不到三分钟，三位高层就整整齐齐在云天面前一字排开了。 看着他们规规矩矩、训练有素的样子，云天的小眉头满意地抬了抬。 不错，老霍手下的人，规矩这点还算没得挑。 他靠着椅背，深邃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众人：“你们是直接交代，还是辞职走人？” 自带甜度的童音，虽然冷，却并没有太大的杀伤力。 三个高层疑惑地互相交换了个眼神，不约而同地轻笑起来。 他们来是给霍厉义面子，可不是来被小孩子训斥的。 “小朋友，你幼儿园读完了吗？就敢到这里来指手画脚？” “怎么？霍家是没人了？派你这么个小孩子出来？是怕收拾不了这个烂摊子，好方便甩锅吗？” “……” 三人边说边笑，一改刚才的规矩和恭敬，仿佛这不是办公室，而是茶话会。 会客区的沙发上，几位股东看着，脸上也露出无奈的苦笑。 这孩子，怕是要压不住了。 霍厉义搓着手，面上露出几分焦急，但见云天不说话，他也不敢贸然开口。 云天靠坐在椅子里，面无表情地看着。 直到那三个人说够笑够，自己安静下来，他才直起身，随手点开屏幕上的报表文件。 炫酷的16分屏设置，在电脑上显示出来虽然小小的，但投影到幕布上就被放大数倍。 每一行的数字，每一列的科目，条条框框都清晰无比，自动转换的光影里还能看出报表里的修改痕迹。 三个高层总监看着，面上的得意和轻蔑逐渐暗淡下去，露出一片戒备凝重。 “怎、怎么会这样？” 他们声音颤抖，竭力压制着心里的惊恐，看向办公桌前那个粉雕玉琢，人畜无害的孩子。 “你，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霍厉义看看那些报表，又看看云天和几位总监，纨绔的脸上再次写满懵逼。 什么鬼？ 为什么他什么都没看懂，这些人就吓成这个样子了？ 云天淡漠地扫过三人，语气冷沉：“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你们不交代清楚自己的问题，就只能等着在监狱里过下半辈子。” 三人交换着眼神，目光凛了凛。 就算他能看到后台又如何？ 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能看出什么？ 多半是唬人的，咱们别自乱阵脚了。 三人达成一致，立刻异口同声道：“我们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要怎么交代什么？” 霍厉义不服气道：“那你们怕什么？” “二少，我们不是做了亏心事害怕，是担心公司。这个小孩子凭什么能看到公司的后台，您难道不觉得可怕吗？”财务总监道。 “就是就是。”另外两人齐声附和道。 “哦，原来是这样啊！”霍厉义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他正要把矛头转向云天，忽然又觉察出不对，对着三人严厉道：“放屁！你们这是挑拨离间！他能坐在这里，就是我们整个霍家的决定，是公司的决定，岂是你们可以随意揣测的！” 云天挑眉看了霍厉义一眼。 到底是霍家的基因，果然还不算太傻，应该还能抢救一下！ 他微微抬手，示意霍厉义稍安勿躁，转眸冷冷地看向三人：“我核查过你们三个部门近一年的报表，全部都有问题。你们每个月交给董事会的报表和实际的收支情况根本完全不同。 你们三个部门，从公司的正规流程来说，应该是相互制衡相互监督。可你们中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对报表内容提出异议，甚至现在还在我面前同气连枝。你们当真以为，我年纪小，就看不出问题？” 随着云天的话音落下，房间里的气氛霎时肃冷起来。 霍厉义感觉到后脖颈凉凉的，简直比以往面对霍厉霆的恐惧更甚。 三位总监的表情明显也瑟缩了下，但立刻又咬牙硬撑起来。 财务总监冷笑道：“你看不看得懂我们不知道，但既然你说这账有问题已经一年，为什么霍总没有跟我们提出来？你当公司的核数师都是死人吗？” “就是。”销售总监附和道：“你一个小屁孩，难道比霍总还懂？识相的就别再这里胡说八道，扰乱军心。” 市场部总监倒是没有直接攻击云天，转而向霍厉义道：“二少，被一个小毛孩牵着鼻子走，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霍家现在已经没人到这地步了？” 霍厉义结合报表加对话，终于看出异样，翻了个白眼反驳道：“你放屁！老虎不发威，你真当我是病猫？睁开你们的狗眼，好好看看这些报表，把公司的董事都当傻子了吗？项目名称都合不上，你们的胆子还敢再大点？小数点前移后移这种低级错误都拿来装傻，霍氏花钱请你们回来是这么办事的？” 没料到霍厉义这个庸才都能看出异样，三位总监愣了愣，旋即就叫苦连天。 “二少，冤枉啊，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们拿这些钱中饱私囊了似的。” “天地良心，我们能做到这个位置，可是一步步兢兢业业走过来的啊！” “士可杀不可辱，二少，既然现在你们霍家，各位股东不信任我们，那我们不干就是。我们现在就走，马上走。” 随着财务总监的话音落下，三个人互相交换了眼神，转身齐刷刷地要往外走。 “呵！”云天轻蔑地嗤笑一声：“想从牢狱之灾变成中年危机？做梦！霍助理，关门！今天不把事情弄清楚，谁也别想出这个门。” 这个时候，霍厉义也顾不上什么称呼问题，直接锁门将三人挡下来。 云天淡淡地看着他们，继续道：“公司的损失，软件已经在计算，很快就会有结果。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们先来看看三位的账户里到底有多少钱，看看你们这些年的收入和你们在霍氏的年薪奖金到底合不合。” 市场部总监和销售部总监有点慌神，求助似地看向财务总监。 财务总监淡定地冲着他们使了个眼色，无声道：别慌！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拿什么看我们的账户？ 对啊！他不过就是个霍家不知道从哪里弄来虚张声势的工具，能有什么大用处？ 刚才那些话，恐怕也不知道是在场哪位股东，还是霍家老太太教的吧！ 这样想着，三位总监放下心来，挑衅地看着云天。 “看，随便看！如果你能看得到的话！” 云天淡漠地勾了勾唇，白嫩手指在放到键盘上的一瞬，整个人都跟着凌厉起来。 有节奏的敲击声响起，随着他的动作越来越快，电脑上的报表系统开始切换、加载…… 先是一行行的代码，然后很快就进入了一个看起来非常高级的银行界面。 这可是安保系数最高级的z国行，不但能识别到同一证件号码下的所有账户，还能锁定消费征信记录等。 办公室里所有人看着投影出来的画面，全都惊呆了。 那三位总监强自镇定的表情终于有了裂隙。 但他们内心还在不断地自我安慰：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眼前这个孩子不过五六岁，他哪有本事黑进国行系统？账户明细没出来之前，绝对不能自乱阵脚！ 下一秒，他们就被啪啪打了脸。 这个五六岁的小孩，真的依次调出他们在银行的所有账户记录。 唯一奇怪的是，他们三个人所有的账户上的余额显示，全部为零！ 云天的小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霍厉义满脸诧异。 三个总监的脸色先是一白，跟着就露出庆幸的表情来。 “小朋友，不会就别打肿脸充胖子！我们虽然是贫穷的打工人，但也不至于穷成这个样子。”财务总监调侃道。 市场部和销售部的总监也跟着会心一笑：“你以为这银行系统是你们小孩子的家家酒呢，还想骗我们？” “哈哈哈……” 三人得意地大笑起来，笑声未落，他们的手机就同时响了起来。 是短信提示音。 三人拿出手机一看，顿时傻了眼。 全是来自银行的转账提示，显示他们各个银行账户里的钱，几乎在同一时间全部被人转走了。 市场总监和销售总监慌了神，急急地拉着财务总监的胳臂：“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财务总监盯着自己的手机，也是两眼发直，不得不故作镇定道：“别急、别急，马上打电话道银行去查。” “哦哦。”两人连忙应声，连忙拨打银行的官方电话。 霍厉义震惊地看着云天，用眼神道：“你干的？” 云天没有理他，看着三人火急火燎的样子，扭头飞快在电脑上操作起来。 片刻，他的眸子微微眯起，薄唇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 这边，三位总监也已经跟银行核实确认，他们账户里的钱的确是全部被人转走，一分不剩。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转走了我们的钱？”财务总监怒不可遏地瞪向云天。 霍厉义立刻挡到云天前面：“凶什么凶！你有证据吗？就在这里胡说八道！小心我告你诽谤！” “告我？你还想告我？”财务总监目眦欲裂：“好，我现在就报警，让巡捕来查，把你们这些强盗全部抓起来！” 他说着，就点开手机拨号。 霍厉义有些心虚，他现在也拿不准这云天到底是什么路数。 他能黑进国行的系统，说不定真能把人的钱转走。 要是报警，那不就完了？ 他转头看向云天，云天淡然一笑：“报警好。反正我们也想报，既然这么巧，那就由你们一起报了吧。把事情查清楚，大家也好都放心。” 财务总监刚按下最后一个“0”，颤抖的手指在拨号键上顿住。 他看向另外两个人，另外两个人也巴巴地看着他，谁也不敢真的打电话报警。 办公室里的气氛，霎时寂静下来。 云天轻笑，幽幽道：“既然你们不报，那我就报了。霍助理，打电话报警。” 霍厉义刚才还有点担心，见他如此笃定，立刻道：“好勒！” 看到霍厉义拿出手，开始拨号，三个总监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财务总监连忙强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拉着霍厉义的胳臂讨饶道：“二少、二少，别啊，我们有话好商量！” 另外两人一见领头的怂了，自然也跟着求饶：“二少、二少，我们在霍氏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您网开一面，网开一面啊！” 他们语无伦次，几乎要哭出来。 云天示意霍厉义报了警，掐着气氛差不多，才开口道：“说吧，到底是谁指使你们的。” 财务总监的表情僵了僵，眼里不自觉地露出几分惧意。 他摇摇头：“没、没有谁！我们就是想钱，一时鬼迷了心窍！” “嘿，你还嘴硬！”霍厉义抬手就给了他脑门一个爆栗。 财务总监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敢反驳又不敢躲闪，缩着脑袋像个鹌鹑。 霍厉义又啪啪几下敲在另外两个人脑袋上：“说，到底是谁？” 那两个人怯怯地看财务总监一眼，抿着嘴委屈巴巴地不敢开口：“真、真没有。” “反了你们啊！拿着我们霍氏的钱，吃我们霍家的饭，吃里扒外，狗东西！” 霍厉义常年健身，力气极大，啪啪又是几下，打得三人连连抱头求饶。 “二少，你这也不能全怪我们啊！以前三少不在公司的时候，公司账上的钱也多，油水也多，大家的日子都好过。可后来三少一来，什么都变了。”财务总监道。 销售总监赶紧附和：“对，不但规矩多，公司账面上的钱还变少了，我们的福利待遇也全都跟着降。” “就是，我们也是拖家带口的中年危机，我们也要养家糊口啊！”市场部总监紧紧跟随。 还是同气连枝，不肯说实话。 云天冷笑，调出公司的账面资金：“不是克扣你们，是公司的确没钱了。你们都是公司的高层，公司账上有多少钱，你们还不清楚？尤其是你，财务总监。” 财务总监被云天凌冽的目光一扫，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偌大的霍氏集团，整个账面上的可用资金不过几千万。 霍厉义看着那微不足道的八位数，眼睛瞪得溜圆：“公司、公司就剩这么点钱了？宝贝，这、这会不会也是被人偷了？” 云天淡定的扬起下巴，笃定道：“偷应该是有人在偷，但老霍应该早就猜到公司有内奸，所以一直提防着。所以你们三个的一举一动，早就在他的监视范围内。” 后一句，他是对着三位总监说的。 他随手将电脑切回报表页面：“这些，就是最好的证据。就算找不到钱，就凭这些，也足够让你们在监狱里过完下半辈子。” 三个总监的脸上，立刻呈现出死一般的灰败。 “我再问你们最后一次，到底是谁指使你们？”云天眉目清冷，童音中透出严厉。 三位总监相视一眼，瑟瑟发抖却还是固执地摇摇头：“没有，没有谁，都是我们自己的主意。” 他们话音刚落，秘书就轻轻叩门道：“云天少爷，二少，警.察来了。” 云天小腿一蹬，从椅子上跳下来：“请他们进来。” 办公室门打开，几个制服庄严的警.察走了进来，三个总监立刻吓得全身瘫软。 警.察阅人无数，一看这情形，就明白了大半，加上霍厉义的从旁解释，他们很快便将三人带了出去。 霍厉义送走警.察，再看向云天，眼里只有崇拜的光：“宝贝，不愧是老三的种啊！小小年纪，竟然有这种手段，二伯服你！你跟二伯说，那些钱你都转移到哪去了？” 云天背着手，略带婴儿肥的脸上无动于衷道：“钱不是我转走的，是老霍。至于他转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我想，应该也没人知道。” “啥？”霍厉义满眸不敢置信：“他都不在这里，还能操作这些？哦，你们父子俩盘算好的，是不是？” 云天丢给他一个白眼，冷冷道：“你但凡把心思用在正经地方，都不至于问出这么智障的问题。” 他的目光淡扫向会客区的几位股东，霍厉义这才反应过来办公室还有其他人，连忙又嬉皮笑脸的过去敷衍。 云天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 都样都是姓霍的，智商差别怎么这么大？ …… 青白国，皇宫。 黎明前，最深的黑暗。 提达王后揉着太阳穴，倚靠在软榻上。 普密国王亲手给他递了杯水，温声安慰：“没事，你别太担心了。云天那么聪明，他最多是一时贪玩，不会有危险的。” 提达王后捧着水杯，重重叹气：“他再聪明，也不过是几岁大的孩子啊！” 她话音刚落，内侍官就敲门进来。 “怎么样？可是云天有消息了？”提达王后一下子坐了起来，激动道。 内侍官歉疚地摇摇头：“抱歉，陛下、王后，我们暂时还没有找到王孙殿下的踪迹。他应该是已经离开皇宫了。” 天大地大，一旦离开皇宫，恐怕就难找了！ 提达皇后失望地靠回榻上，愁眉不展。 普密国王皱眉，追问道：“外面呢？派出去的人可有消息？” 内侍官摇摇头：“因为不能公开寻找，所以效率相对缓慢。但我们已经加派了人手，如果王孙殿下还在国内，相信很快会有消息。” 提达王后放下水杯，忧心忡忡地拉住普密国王：“要不，我们还是派人大张旗鼓地找吧！云天在外面多待一天，危险就多十分。我实在是担心得很，他刚刚接受了青白勋章，可是我们青白国的未来啊！” 普密国王紧紧回握住她的手，叹气道：“这个道理，我又何尝不懂？可正因为云天的身份尊贵，我们才更不能公开，万一被政敌知道，只会给他带来更大的危险啊！” “那可怎么办啊？” 提达王后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普密国王紧锁着眉头，陷入沉思。 寝殿的大门，再次被人敲开，洪烈匆忙走了进来：“父王，母后，有消息了。” 提达皇后和普密国王的眼睛同时亮起，异口同声道：“在哪儿？” 洪烈没有回答，先对内侍官吩咐道：“你先去告诉大家不必再找了。一切，就当没发生过。” 内侍官得令，恭敬地行礼告退。 殿门合上，殿内只剩下一家三口，洪烈才对国王和王后解释道：“他的确是动用私人飞机去了z国，并且已经在几个小时前抵达了z国。” 普密国王狐疑道：“他一个孩子，不声不响地去z国做什么？那边有什么好东西，值得他这样离家出走？” 洪烈隐约觉得这件事或许跟霍厉霆有些关系，但他没有证据也不知道云天私下跟那边有什么联系，只宽慰道：“想来是我们之前去z国，那边的风土人情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们回来的时候比较匆忙，他恐怕是起了贪玩的心，所以趁着我和暖暖不在，就悄悄地溜了过去。” 小孩子，尤其是有主意的小孩子，偶尔为了新奇的事物做点出格的举动不算什么。 尤其在自由发展这方面，国王和王后从来没有干涉过云天。 他们对视一眼，心里略略松口气。 普密国王道：“既然现在已经确定云天的位置，那你就赶紧到z国去。陪他玩也好，把他接回来也行，总之你别让他孤零零一个人呆在那边。” “可是，暖暖现在还在青白山上，霍大使的情况也不稳定，我就这么走了……” 洪烈的话没说完，提达王后就急急打断道：“没事，你放心，我会派人上山暗中保护他们。这里到底是青白国境内，总不至于有人能压过我们。但云天到底是个孩子，而且在z国那么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实在是不放心啊！没有家人在身边照顾，他可怎么办啊？” 说到忧心处，提达王后眼里忍不住泛起眼泪。 洪烈的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蹙。 云天太聪明，就算不确定霍厉霆的身份，恐怕也已经有所察觉。 但是霍家的人呢？是不是也知道云天的存在呢？ 他这次自作主张去z国，难道是去认亲？ 念及此，洪烈的眸色沉了沉。 现在肖暖和霍厉霆的接触，他已经控制不了。 但他必须要保住云天，只要云天心里只有他这一个父亲，那他才能以家人之名，永远将肖暖留在身边。 “好，那我就先去z国找云天。父王、母后，暖暖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普密国王宽慰道：“你放心去，霍大使是我们青白国的贵人，又是暖暖的兄长，我们一定会尽力照顾好他们。” 霍厉霆死不死，洪烈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是肖暖。 他动了动唇，终究什么都没说出来，只点头道：“那就辛苦父王母后了。” 言落，他转身离开。 提达王后不放心地叮嘱道：“一定尽快带云天回来啊！” 洪烈步子不停，只是背身冲着他们摆了摆手。 普密国王看着他的背影，面露疑色。 他总觉的洪烈刚才的反应有些奇怪，好像担心的并不只是云天本身，还夹杂着其他东西。 而且云天向来是个稳重识大体的孩子，不应该会在这个时候，只因为好奇贪玩就跑去z国那么远的地方。 普密国王越想越觉得不安，安抚了王后两句，便匆匆出门找来秘书长大人。 “暗中派人去z国查清楚云天的行程。切记，不要惊动洪烈和云天，也不能惊动z国的其他势力，明白吗？” 秘书长大人郑重地点点头：“陛下放心！” …… 洪烈刚走出王后的寝宫，就看到等在路边的查阿鹏：“可是凶手的事情有线索了？” 查阿鹏恭敬地俯身：“对不起殿下！凶手实在是太狡猾，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不过您放心，属下已经扩大搜索范围，一定会全力查出真相。” 洪烈叹了口气。 他现在，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见洪烈不语，查阿鹏主动道：“殿下，属下听说王孙殿下出走了？” 虽然是极秘密的追查，到底还是惊动了人。 洪烈的语气沉下几分，冷道：“你想说什么？” 查阿鹏低声建议道：“属下是想说，我们是否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请夫人回来？” 他是洪烈的心腹，自然是知道洪烈不愿意肖暖跟霍厉霆长期相处在一起。 洪烈的眸光闪了闪，他刚才也在想这个问题。 但具体的操作，可就不能大意了。 他沉吟片刻，轻道：“派个稳妥的人上山，侧面把云天丢失，我外出寻找的消息告诉夫人。记住，千万不能让夫人知道是我们刻意让她知道这个消息的，明白吗？” 那就需要一个很好的理由了。 查阿鹏想了想，点点头：“殿下放心，属下一定办妥。” 言落，他躬身告退，立刻去着手安排。 …… 翌日，清晨。 东方泛出鱼肚白。 肖暖抱着老爷子的古籍和陆浩然在小院的屋檐下坐了一整晚，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陆浩然揪着头发，疲惫道：“你说这个天之雀，会不会就是天上的麻雀？” 肖暖靠着墙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还想说地之莲就是地里的莲藕？” 陆浩然一下子精神起来：“你怎么知道？难道你也是这样想的？那我们岂不是英雄所见略同？” “同你个头啊！”肖暖无语：“我是在讽刺你，你听不出来？要真是这么简单的药材，蛊神前辈怎么可能没见过？而且这两样东西随处可见，你觉得能有什么延年益寿的神奇功效？” 陆浩然肩膀一塌，神情萎顿下去：“那怎么办？没有图片就算了，连个外形的形容都没有，比大海捞针还难！抗生素现在越来越不管用，阿霆的身体，只怕撑不了多久了。” 肖暖的眉头拧紧。 这些她何尝不清楚，可现在的问题是他们谁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又能怎么办呢？ “要不，我们带着阿霆回z国去吧！” 陆浩然试探地建议道：“连蛊神前辈都不知道那两样到底是什么东西，而且他也找不到合适的替代品替阿霆治疗，我们不如带阿霆回国。我记得之前阿霆遇到过一位超级厉害的神医，连他多年顽固的腿疾和病怏怏的身体都能治好，说不定他会有什么好办法呢？” “神医？”肖暖怔了怔，挑眉看陆浩然一眼：“你不知道治好他的神医是谁？” “当然知道啊！神医不就是神医么？”陆浩然理直气壮：“我只是没见过他而已。但是他治好阿霆是证据确凿的事。” 肖暖的嘴角扯了扯，声音里勾起一抹调侃：“你和他，怕是塑料兄弟吧？” “你什么意思？” 陆浩然目光一凛，立刻不悦地反驳道：“我和阿霆是最好的兄弟！最好最好的那种！我们可以穿同一条裤子！睡同一张床！我们彼此间没有任何秘密！” 他傲娇地昂起头，满脸自豪：“我们之间拥有的，是人与人之间最真诚、最纯粹的信任……” “她就是治好我的神医。”沙哑的男音突兀响起，打断陆浩然的话。 陆浩然回头，就看到霍厉霆扶着门框走了出来。 他的身体看上去有些虚弱，但眸子是少有的清明。 陆浩然连忙起身去扶他，随口问道：“什么她就是治好你的神医？她是谁？” 霍厉霆的目光融融地落在肖暖身上，唇角扬起清浅笑意：“她就是治好我的神医。” 陆浩然愣了愣，意识到他口中的“她”是指肖暖，立刻震惊地瞪大眼睛：“你骗我，怎么可能是她？” 霍厉霆无谓地轻笑一声：“信不信随你。” 那就是真的了？ 陆浩然从上到下，从下到上，狠狠地看了肖暖几眼，怎么都想不到她是怎么从一个丑丫头蜕变成美女，居然还是鼎鼎大名的神医。 他哀怨地看向霍厉霆，道：“阿霆，你变了，你再也不是我最好的兄弟了。这么大的事，你居然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我们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了。” “没有老婆之前，可以跟你没秘密，但有了老婆之后，秘密自然都是我和老婆的。” 霍厉霆的语气淡淡，目光始终在肖暖身上，一字一句都是缱绻情意。 陆浩然感觉到成吨的狗粮暴击，痛心地捂住胸口，哀嚎道：“说好一起到永久，你却悄悄脱了单。有异性，没人性啊！” 小柒站在门后，原本不想打扰，看到陆浩然夸张的样子，忍不住轻笑出声。 陆浩然听见声音，脸上的表情更加挫败：“连你也笑话我这条单身狗，我不活了。呜呜呜……” 肖暖关注的重点，跟陆浩然完全不在一个点上。 她起身上下打量着霍厉霆，语气关切道：“你刚才都听见了？” 霍厉霆点点头：“恩，都听见了。” 肖暖布满淡淡血丝的眸子里放出光彩：“你能听清我们的话，也能认出我们？” 这段时间以来，霍厉霆大多数时候意识都比较混沌，能一直认出的人，仅限于肖暖。 霍厉霆再次点头，抬手拉住肖暖的胳臂：“我们走，现在就回国。如果我注定难逃一死，那我死也要死在自己的国家。” 肖暖鼻子一酸，用力地拉住他的手：“不许胡说。你现在的情况，比之前已经好转不少。而且蛊神前辈还在想办法，他那么厉害，一定会有办法治好你的。” “就是就是。”陆浩然虚伪地抹了一把泪，附和道：“我之前说回国，只是想找神医试试，但既然现在神医在这里，又有蛊神加持，相信他们一定能治好你，你就别胡思乱想了。” 霍厉霆坚定地摇摇头：“我要回去。” 短促地四个字，掷地有声。 他的身体，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他现在看似意识清醒，其实身体机能已经明显减退，大不如前。 他不敢保证下次毒发的时候，他还有没有力气熬过去。 “你身体，是不是有些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变化？”肖暖觉察出异样，追问道。 霍厉霆垂眸，敛住眼底的情绪，淡淡道：“没有，我只是累了。” 片刻，他抬起头，深眸中凝着淡淡水光：“我想回家，想奶奶，也想儿子。” 他紧握着她的手：“小暖，能不能带上儿子，我们一家三口，一起回去？哪怕我真的时日无多，只要我们一家三口能在一起过几天安心的日子，我于愿足矣！” 第139章 天之雀地之莲 手背上，是他略带凉意的体温；眼睛里，是他动情深邃的眸光；耳朵里，是他坚定请求的声音…… 肖暖的心像是被一直大手狠狠扼住，疼痛到几乎窒息。 答应的话险些冲口而出，她咽着唾沫强压回去，颤声安抚道：“别胡说，你会好的，一定会好！” 陆浩然琢磨着他们的对话，忽然震惊道：“儿子？什么儿子？阿霆你有儿子了？” 小柒抿嘴一笑：“看来你果然是塑料兄弟啊，什么都不知道。” 陆浩然一张脸丧成苦瓜，他万里迢迢跑到这里来，无用武之地就算了，居然还要承受连续暴击！！！ 他捂着脸，夸张地抽噎起来：“呜呜呜……宝宝心里苦！小柒妹妹，来，你来安慰哥哥一下！” 小柒嫌弃地侧身避开。 她喜欢的男人，应当像洪烈殿下那样，有着坚实的臂膀和强壮的胸膛。 霍厉霆见肖暖迟迟不答应，情绪立刻急躁起来，眼里红光乍现：“我要回去，我想回去！” 他抓住她的手，不自觉地用力。 肖暖强忍着痛，轻拍着他的手背安抚：“别急别急，回去很快，但后续的治疗我们是不是要跟上？你先冷静，我们慢慢商量，好吗？” 她的眼神真挚，带着温柔的鼓励。 霍厉霆的手放松下来，眼里的戾气收敛几分。 “想走？不可能！” 老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从房内走出，强硬道：“有人亲口答应要留下来给我当佣人的，现在回去可是想反悔？你们z国人，是这么不讲信誉的吗？” 霍厉霆本能地挡在肖暖身前：“等我死了，她想怎么来都可以。但现在不行，我不能死在这里。” 他不想死，却也不畏死！ 他只是想在临死前，再为身边的人做些事。 肖暖听出他话里的放弃之意，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 触到他憔悴的脸，那些隐隐跳动的血管，她的心里又是一阵酸涩，一时竟难过得说不出话来，只抿唇摇头，示意他冷静，别再说下去。 霍厉霆低头看向肖暖，四目相对，两个人眼里流转的都是缱绻情意。 陆浩然心酸地别过头。 要是当年单身带恨，走了也就这么走了，可现在夫妻情在，还有个儿子，老天爷未免也太残忍了些。 在场的人都动了容，连老爷子都没再说话。 等到霍厉霆的情绪一点点平复下来，肖暖落下手，紧握住他的手，漾出三分笑意：“清晨山间的空气最好，我带你出去走走？” 霍厉霆没有说话，凝望着她的水眸，顺从地点点头。 无视其他人，两人十指交扣，缓步朝院外走。 小柒看着他们并肩而行的背影，满眼艳羡：“他们的感情可真好啊！眼里就剩下彼此了！诶，陆先生，你们z国有句话是不是叫在天愿作什么，在地愿做什么来着？”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陆浩然脱口而出。 肖暖的步子一顿，猛然回过头来：“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她的声音略带急切，表情严肃，陆浩然被吓了一跳，讪讪道：“在、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啊！你、你不是没听过吧？” 肖暖垂下眼睑，回味着这句话，眸子唰地一亮：“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句话很熟悉？” 老爷子和小柒不明所以，茫然地看着她。 陆浩然不屑地撇撇嘴：“这么红的情诗，当然熟悉了。” 肖暖摇摇头：“不是，我是说那两味药。天之雀、地之莲，是不是跟这两句话很像？” 陆浩然、小柒、老爷子互看了眼，细一琢磨，也感觉有点意思。 陆浩然挠挠头：“意思好像是这个意思，但那具体指的是什么药啊？这两句诗比喻的可是爱情，也没具体指什么东西啊！难不成，这爱还能当药吃？” 是啊，爱怎么能当药吃呢！ 肖暖的神色黯淡下来，心口刚提起的一口气，又压了下去。 可好不容易有点头绪，若要就此放弃，肖暖也不甘心。 “前辈，不如您给我们讲讲，当年您师父用这个药是个什么情况？他又是给何人用了这个药？那个人是什么身份？有着怎样的背景？” 老爷子看她着急忧心地样子，懒懒地挑了挑眉：“我饿了。你还不快去给我做饭？等我吃饱了，心情好了，或许可以给你们讲讲这个故事。” “好，我马上去。”肖暖眸光亮起，转身就往厨房走。 她走出两步，又似想到什么，不放心地折回来，拉上霍厉霆一起。 小柒看着他们的背影，双手捧抵着下巴。 哎，她也好想要一段这样甜甜的恋爱啊！ …… 很快，肖暖就做好了简单的丰盛的早餐。 清淡的鸡丝粥加上双色厚蛋烧，焦香四溢的蔬菜鸡蛋饼搭配青红椒腌制的跳水白菜，另外还有一大盘刚从山里采摘回来的新鲜水果，可谓是营养丰富，色彩艳丽。 “前辈，可还喜欢？”肖暖心里惦记着故事，态度越发诚恳。 老爷子眼里有明显的欢喜闪过，但他却只是漫不经心地尝了一口，淡淡道：“尚可入口。” 言落，他便低头缓慢而有节奏地吃起来。 小柒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抿了抿唇，低声安慰肖暖，道：“肖姐姐，你放心，爷爷喜欢着呢！他会告诉我们的。” 肖暖略放下心来，扭头就见霍厉霆端着粥，握着筷子的手因为暴起的青筋无法蜷拢，筷子在指间微微颤抖。 “我喂你。”她连忙伸手过去接。 霍厉霆侧身避开，固执道：“不用，我自己来。” 他不是废人，也不想成为废人！ 他的坚强、他的尊严、他的无能为力…… 肖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我想喂你，你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她放软语气，带上三分娇气，一双水眸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霍厉霆的心瞬间就动摇了。 他们好像又回到从前，她还是那个守在他轮椅边可怜巴巴的女孩。 肖暖趁机接过碗筷，她一口一口地喂，他一口一口地吃。 两个人的配合默契到就像是同一个人。 陆浩然和小柒看得眼热。 哎，今日份的狗粮分量过分足了。 老爷子倒是不以为意，专心地品尝着美食，根本没空搭理他们。 直到食物填满整个胃，他才慢条斯理地擦了嘴，捋着胡须讲起故事来。 “其实当年找到天之雀地之莲的并不是我师父本人，而是一对小夫妻。中毒的是那位小妻子，丈夫四处找寻，寻遍全国，后来据说是找到了，因为他妻子的身体真的痊愈了。” 陆浩然讪讪地扯着嘴角：“蛊神前辈，您这话说的跟没说一样啊！什么有效信息都没有啊，全是传闻。您莫不是为了骗这顿饭吃吧？” 肖暖瞪他一眼，向蛊神恭敬道：“前辈，您别理他。您能再跟详细讲讲吗？就算只是他们的身份背景也不要紧，我都想知道。他们的感情是不是很好？妻子为什么会中毒？” 没有更多的信息，她只能从仅有的线索去奋力挖掘。 老爷子本来不想多说，但看盘子里还剩下一块香喷喷的厚蛋烧，他赶紧夹到自己碗里，勉为其难地解释道：“他们的感情自然是非常好，可以说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原本就是订好的姻缘。可后来因为男人家里出了变故，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家道中落。女方家里就反悔了，重新给女孩挑了户门当户对的人家。” “一对有情人眼看就要被拆散，两人无奈，只能在女孩结婚前私奔逃走。可女孩家里和未婚夫家里都没有放过他们，对他们进行了围追堵截。大户人家，最重视的就是脸面。他们给男人下毒，却被女孩识破。女孩果断地喝下毒酒，准备用自己的命结束这场闹剧。” “女孩只剩下一个月的命，男人不甘心，带着女孩到处求医问药，遍寻名医，后来终于找到了我师父，也就是当时的蛊神。师父看他们情真意切，便把这个药方告诉了他们。如果老天爷可怜，他们有这个机缘找到天之雀和地之莲，便能熬过这一关。” “后来，女孩的身体的确是好了。两个人自此隐居深山，自此再未出世。听说女人痊愈没多久就很快生下个大胖小子，但那药到底是什么，至今依然没有人知道，就连我师父也不知道。” 老爷子娓娓说完，房间里寂静下来，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陆浩然翻了个白眼，这还是说了个寂寞啊！ 肖暖蹙眉，疑惑地看着老爷子：“她好了之后，很快就生了孩子？又多快？” 被她冷不丁这么一问，其他人都是一愣，接着便抿嘴笑起来。 “肖姐姐，你这个关注点，未免也有点太奇怪了吧？”小柒脸颊绯红，有些不好意思。 陆浩然则笑得前仰后合。 连老爷子的嘴角都忍不住抽了抽。 肖暖不以为意，一脸严肃道：“前辈，您知道吗？” 老爷子看她正色，便也不再笑，淡淡摇头：“这个，谁也不知道。” 肖暖失望地垂下眼睑，咬了咬唇，再看向霍厉霆时，眼里又重新燃起斗志。 她握着他的手，坚定道：“没关系，他们能找到，我们也能，一定能！” 她的手攥得很紧，像是要用自己的温度焐热他的心。 霍厉霆看着她明亮的眼睛，顺从地点点头。 找到，找不到，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会陪着自己，一直陪着自己！ 如果就此死去，至少在生命的最后的一刻，他可以清楚地确定，她的心里永远有自己的一席之地，这就足够了！ …… 晨曦推开薄雾，将金色的阳光铺满静谧地小院。 老爷子躬身打理着院子里的花草，神情悠闲。 肖暖拎着花洒过去，一面帮着整理，一面状似无意道：“前辈，您说中了蛊毒的人生出来的孩子，会不会也被感染？” 老爷子修剪花枝的手一顿，扭头丢给肖暖一个智障的眼神：“你好歹是医生你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还想要孩子？” 老爷子气咻咻地冷哼一声：“我看你是不要命了！别说是这么厉害的蛊毒，就算是其他具有传染性的病，男女同房，也有九成以上的几率会感染对方，你怎么还敢提孩子？” 肖暖讨好地递上工具，讪讪赔笑：“我就是好奇，随便问问。” 老爷子严肃地看着她：“我警告你，这件事，你想都别想！” “是是。”肖暖心虚地垂下眼睑，岔开话题：“前辈，您这人参花颜色有点不正，我给您看看。” “是吗？” 老爷子最宝贝院子里的药材，立刻凑过去听肖暖讲解，瞬间把刚才的事情抛诸脑后。 …… 夜，深沉。 霍厉霆倚靠在木屋的竹床上，隔着敞开的门扉，看着正站在院子里跟小柒聊天的肖暖。 倩影窈窕，眼神灵动，举手投足都是能让他欢喜的生动和活泼。 他看着，俊朗的眉目温润如水。 忽然，一股锐利的疼痛自心脏而起，瞬间顺着血液蔓延到四肢百骸。 伴着疼痛而来的还有熟悉的失控感，霍厉霆连忙按住胸腔，蜷缩起身体，强压下那股嗜血的躁动。 可脑海中里，还是不受控制地跳出一个声音，如鬼魅般尖利地叫嚣着：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去毁坏、去厮杀、去占用这个世界…… “呃。” 霍厉霆急忙挪开眼，抬手按住太阳穴，却还是疼出一声低哑的闷哼。 轻微的声音并没有传到门外，但仿佛是福至心灵，肖暖回头朝着房间里看了一眼。 感觉到她的目光，霍厉霆急忙侧过身去，佯装熟睡。 肖暖没有觉察到异样，但还是淡淡勾唇，跟小柒互道了晚安。 肖暖目送着小柒回房，转身进了霍厉霆的房间，随手关上房门。 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霍厉霆竭力保持着身影一动不动，沉声道：“我累了，想休息，你也回房早点休息去。” 肖暖垂在身侧的手暗暗紧了紧，她抿着唇，故作轻松地笑：“知道，我就是来跟你一起休息啊！” 一起？休息？ 霍厉霆眉峰紧蹙，内心的不安让胸腔里那股嗜血的躁意越发强烈：“别、你别过来。我现在很虚弱，需要一个人静静。” “我知道啊！放心，我绝对不会打扰你的。”肖暖浅笑着凑过去，纤细的手指自然地落在霍厉霆的肩背上：“你躺下，好好睡。” 他的皮肤滚烫，隔着衣料都能感觉到血管的凸起。 肖暖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借着银色的月光一看，便看到霍厉霆发红的皮肤和暴起的青筋。 她的眸色立刻沉下，这是蛊毒发作的迹象。 看他咬着牙兀自逞强，肖暖心口一阵钝痛。 她咬咬牙没有拆穿，反而风淡风轻道：“前辈这里的房间不够，只有你这里还有位置，今晚我就勉为其难跟你挤挤了。” 她说着，自然地将霍厉霆往里推：“进去点，给我腾个位置。” 微凉地指尖划过滚烫皮肤，像是盛夏里最清凉的冷饮，舒爽透彻。 霍厉霆强压下心里的渴望，迅速地翻身起床，拉着肖暖就往外走：“出去，你给我出去！” 就在霍厉霆即将拉开门将她推出去时，肖暖直接整个人趴在门上，无赖地直接将门压住，锁死。 她仰头看他，眸子晶亮：“我今晚就要住这里。” 霍厉霆看着她的眼睛，强压下心里那股用她入怀的冲动，歇斯底里地咆哮道：“你疯了！我会杀了你的！” 他的情绪越激动，身上的红色就越深，凸起的青紫色血管就越显得恐怖。 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几乎已经完全被血色侵蚀，泛着冷森冷地寒光。 “滚，你马上给我滚！” 他捏着她纤细的胳臂将她拉起，探手去拧开门锁。 肖暖拼命地坠着身体，整个人就像长在门上，绝不让他得逞。 陆浩然和小柒听到动静，急忙赶来。 霍厉霆蛊毒发作的样子有多恐怖，他们都是知道的，不敢掉以轻心。 小柒轻敲着门，焦急道：“肖姐姐、霍先生，你们没事吧？需不需要我们帮忙？” “不用。”肖暖冷静地抵着门：“时候不早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听她语速平稳，条理清晰，小柒稍微安心点，刚想再说什么，却被陆浩然捂着嘴直接拖走了。 “别人两口子的事，别人自己解决。”陆浩然轻声点拨着小柒，心里默默对霍厉霆道：好兄弟，我只能帮你到这了，接下来可就看你自己了。 门外，脚步声渐行渐远，霍厉霆红眸中的血色去丝毫不减，反而有变本加厉之势。 他睨着肖暖，语气冰冷：“你再不走，我真的会杀了你！” 他以前是烦人多、烦嘈杂、烦一切会见他和肖暖分开的人和物。 但现在，随着蛊毒的加深，万事万物在他眼里都面目可憎。 他真的怕自己会失去控制，连肖暖也不认得。 肖暖无畏地迎着他的视线，双臂环上他的脖子，坚定到近似挑衅：“我不走！你说什么我也不会走！找不到云之雀和地之莲，你就只有死路一条。你到底是云天的亲生父亲，我多照顾你一会，也省得将来云天问起，说我没尽到照顾你的责任。” 霍厉霆红眸深邃，像是锋利的冰刃，要透过她的眼睛看进她心里。 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喑哑的声音透着寒：“你当真，是这么想？” “是，我就是这么想的。” 肖暖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目光坚定，不卑不亢。 躁意在胸腔里翻涌，伴随着呼之欲出的欲念。 霍厉霆竭力压制着，咬牙切齿道：“你这是在玩火！” 因为太过用力，他脖子上、手背上的青紫痕迹，又凸起几分，像是随时会爆裂开来。 肖暖的心一阵抽疼。 她不说话，固执地踮起脚尖，撷住他菲薄的唇。 突如其来的草药香气和久违的柔软，让霍厉霆有片刻的失神。 等到他反应过来，只觉后脖颈如被蚊虫叮咬般刺痛了下，接着眼皮便不受控制地耷拉下来。 “你干什么？”他低声斥问，心里涌起一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无力感。 肖暖素手一翻，熟练地将银针收入袖手。 “没什么，就是你眼睛太红、太像兔子。我不喜欢兔子，不想看。” 她的语气极淡，淡得就像是一阵风，轻轻一吹就散。 伴随着略带俏皮的话语落下，她强忍在眼眶中的泪水，终于顺着眼角落下。 晶莹的泪珠，每一颗都闪着剔透的光。 她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眼泪，走到今天这步，他们都需要太大太大的勇气。 脑海中，那个尖利的叫嚣声再次响起。 嗜血弑杀的念头在胸腔里百转千回，霍厉霆俊眉深蹙。 即便是看不见，他还是准确无误地掐住了肖暖的脖子，厉声道：“滚出去，马上滚！就算看不见，我也一样能杀你了！” 中蛊之后，他的四感明显强了很多，强到近乎异能地地步。 肖暖被压在门上，但咽喉处却没有被挤压的明显刺痛，只是无法动弹而已。 她就知道，他只是在虚张声势。 她仰头看着他，柔软的手扣住他的手，轻轻掰开。 她垫着脚，在他耳旁吐气如兰：“你不会！你就算伤害自己，也绝不会伤害我！” 是的，这是他给她的爱，给她只是未变的温柔。 肖暖眨眼，泪水再次顺着她的柔美的脸庞落下。 她踮起脚尖，攀住他的脖子，再次送上自己的唇，堵住他所有的拒绝和推脱。 熟悉的感觉铺天盖地而来，渴望如潮水般溢出，瞬间几乎吞没霍厉霆所有的理智。 他清晰的知道自己应该推开她，可身体的本能反应却总是迟缓无力，被她步步紧逼，直至跌坐到床上。 “你是不是傻！” 他含混着，想要咬破她的舌尖，像无数次她做过的那样，让她保持清醒，可他却迟迟下不去口。 他已经伤害过她太多次，他不想也不能再让她受半点伤害。 “你才傻，你是天底下最傻最傻的大傻瓜！” 五六年时间的异地分隔，终究还是没能敌过他们相处的那几个月。 一旦心里有了决定，压抑多年的情绪便如雨后的藤蔓，破土而出，疯狂滋长。 肖暖的声音微颤，双手用力，将他推到在床上，欺身而上。 衣服一件件被丢到地上。 混乱中，霍厉霆抬手触到肖暖的腰身，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整个人完全僵住。 “你走……唔……” 他话未出口，肖暖已然俯身下去，堵住他的唇。 她拉过毯子，兜头盖下，将两人一起拢住无边的黑暗中。 很快，衣裤从毯下被踢了出来。 床上地下，满地凌乱。 翌日，清晨。 阳光透过镂空的窗棂洒满房间。 肖暖迷迷糊糊地醒来，下意识抬手挡住眼前的光线。 她只微微一动，就觉得全身酸痛，如同被车碾过一般。 她低低地呼出一口气，转眸看向身旁的男人。 阳光落在他俊美如铸的脸上，给他整个人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 他的皮肤竟然奇迹般的没有出现透明化的现象。 而且他的情绪稳定，双眸紧闭，眉宇舒展，泛红的皮肤恢复了往日的白皙，凸起的青紫色血管也已经恢复如初，正常的隐没在皮肤之下。 他的样子，竟像是已经完全恢复到中毒之前，只是略带着病愈后的虚弱和苍白。 肖暖心里涌起一抹欣喜，她撑着疲惫的身体坐起，可还未及转身下床，便被旁边抬起的胳臂直接拉回被窝里。 男人没有睁眼，只侧身依靠在她的颈窝，喑哑的声音里泛着温柔：“还早，再睡会。” 肖暖被他压住，动弹不得，只能妥协。 她能感觉到他均匀的呼吸，平稳的心跳。 窗外是阳光绿树，鸟鸣花香，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安宁和谐。 肖暖靠在霍厉霆的胸口，安然地闭眼上，如果时间能停留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温热的吻，落在她额头上，伴着霍厉霆低沉的声音响起：“对不起！昨天我犯病，又欺负了你。” 肖暖轻轻摇头，脸颊一片滚烫：“不是你欺负我，是我欺负你。” 一点点的小傲娇，一点点的小娇羞。 霍厉霆心旌荡漾，伸手紧紧地将她拥入怀里：“答应我，以后别再为我做任何事，尤其不能牺牲自己。” 肖暖不说话，兀自将头抵在他的胸口。 霍厉霆也不强求，继续闷声道：“你不想回z国也行，但你必须答应我，等我死后，一定要送我回去。我不想客死异乡，我想要魂归故里。你一定要送我回西苑，那是我们开始的地方，我想从哪里离开……”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打在肖暖心上。 她抬头咬住他的唇，不让他再继续说下去。 “你会好的，一定会。” 她的目光坚定，予取予求。 金色的晨曦中，房间内的温度再次升高。 …… 小柒咬着手指，顶着两个黑眼圈，在小院的晒药架间来回踱步，时不时朝着霍厉霆的房间看上一眼。 看到肖暖衣衫整齐地出来，她迟疑片刻，终究还是忍不住迎上去，将肖暖拉倒墙角，低低道：“肖姐姐，你昨晚，是不是想给霍先生生孩子？” 肖暖出门看到小柒，已经有点尴尬，再听她如此直白的问出口，整个人瞬间红了脸。 她连忙捂住小柒的嘴，低声道：“嘘，你小点声，千万别告诉蛊神前辈。” 小柒见状，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乖巧地将声音又压了压，担忧道：“难怪你昨天那么关心多久生的孩子。可是肖姐姐，你是医生，你不可能不知道蛊毒是有几率被传染的，你不要命了吗？” 肖暖平静地垂下眼睑：“要。但我就是想赌一赌。如果万一是，那他就得救了。如果不是，那我也算是尽力了。即便真的被感染，我也不在乎。” 小柒看着她坚定的样子，眼里忍不住泛起泪光：“肖姐姐，你可真勇敢！你对霍先生可真好！” 肖暖浅浅勾唇，温柔地摸摸她的头：“等你遇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人，你就会明白的。” 小柒按捺不住心里的疑惑，红着脸窃窃道：“肖姐姐，你是怎么确定那两味药，指的是生孩子这件事呢？” 肖暖看着她又好奇又害羞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其实，我也不确定。可能，我心里只想更希望能让他在这世上有些更值得留恋的人事。也许这样，他在对抗蛊毒的时候，能多些信心和力量吧！” 肖暖的目光看向远方，带着浓浓地期许和执着。 小柒看着她的样子，皱眉重重地叹了口气。 希望霍先生能快点好起来，希望他和肖姐姐可以像爷爷故事里那对夫妻一样，长长久久地做一对神仙眷侣。 …… z国，霍家主宅。 条形餐桌上，摆满各式各样的美味佳肴。 霍老太太端坐主位上，霍厉义和云天一左一后相对而坐。 霍厉义边将虾仁、鱼片夹进云天碗里，边笑眯眯道：“宝贝，你今天辛苦了！来，多吃点，长高高，明天再跟二伯去吓死那帮白眼狼。” 看着碗里堆积如山的各种食物，云天的小眉头微微蹙起。 霍厉义浑然不觉异样，又添了两筷子才对老太太道：“奶奶，您今天是没看见，云天真是酷毙了。那小手啪啪在电脑键盘上一敲，几下就黑进了公司的系统。再啪啪一敲，又黑进了国行的系统，吓得公司那几个总监哭爹叫娘一顿求饶啊！” “智商、情商，我们家小天都没得挑。公司那几个董事一早等在那里，还想对我们发难呢！结果看我们小天收拾那几个总监跟砍瓜切菜似的，直接就吓得灰溜溜跑了，连个屁都没敢放。” 霍老太太喝着汤的手一顿。 丁姨立刻掩住嘴，轻咳两声。 霍厉义意识到用词不当，连忙讪笑两声总结道：“总之，就是我们小天非常厉害啦！” 他转头看向云天，继续彩虹屁道：“宝贝，气质这块，你真是拿捏得死死的，跟你爹简直是一模一样。冷静、果断，卓尔不群！就你操作电脑那几手，真是整个霍氏集团的it部门加起来，也比不上你的脚趾头。” 他啧啧地竖起大拇指，由衷道：“宝贝，二伯墙都不服，就服你……” 霍老太太没有说话，云天也没有说话。 整个餐厅里，只有霍厉义意犹未尽地喋喋不休。 半晌，他才总结性地道：“当然，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我们霍家优良基因的基础上。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啊！” 云天的小眉头舒展开，径直拿起公筷将碗里那些菜全部夹回到霍厉义碗里。 霍厉义表情微怔：“这、这是什么意思啊？” 云天淡定道：“没什么，不喜欢而已。” “不喜欢这些菜啊，那二伯给你夹别的。”霍厉义说着就要动手。 云天果断地一推碗：“不用了。” 他小腿一蹬，滑下椅子，恭敬地对老太太道：“太奶奶，我吃好了。” 这才刚上桌，怎么可能吃好？ 霍老太太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心里比谁都亮堂。 她放下碗，温声道：“是不是饭菜不合你胃口？” 丁姨也是一脸关切：“小少爷，你想吃什么，我再让厨房给您重新做？” 云天摇摇头：“谢谢太奶奶、谢谢丁姨，真的不用了。我已经吃好了。” 不等老太太和丁姨再说话，他已然转头看向霍厉义，条理清晰道：“我之所以会这么多东西，是因为我妈咪从小就教我，让我努力学习科学文化知识，将来要做个对国家和社会有用的人。跟是不是霍家的基因，关系不大。” 霍老太太握着汤勺的手一抖，汤勺咣当落在地上。 关系不大，那还是说明有关系了。 所以，他也是知道他是霍家血脉的？ 霍老太太激动地朝着虚空里招了招手：“宝贝，你确实是阿霆的孩子，是我霍家的曾孙，对不对？” 哪怕霍厉霆说做过亲子鉴定的那一刻，她心里也是半信半疑的。 但这一刻，云天认，她就信。 云天乖巧地上前，握住老太太的手，既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太奶奶，按照辈分，我应该要叫您一声太奶奶。您放心，不管我到底是谁家的孩子，这次霍家的事，我都管定了。我不会看着别人在背后搞小动作，更不会让人欺负您。” 他的背脊挺得笔直，略甜的童音字字铿锵。 霍老太太心里有甜又暖，一把将他揽在怀里：“好好，是太奶奶的乖曾孙。太奶奶指望不上你那两个不成器的爷爷奶奶，以后可就全指望你这个曾孙子咯！” 云天的身体微僵，片刻还是伸出小手轻轻拍了拍老太太的后背，安抚道：“太奶奶放心！只要您需要，云天一直都在。” 看着祖孙俩深情相拥，再看小家伙那跟霍厉霆如出一辙的样子。 饶是霍厉义没心没肺惯了，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这孩子，最像霍厉霆的地方，还是这当担！敢作敢为，绝不推脱！ 仿佛霍厉霆坐在轮椅上的日子还在昨天，可转眼，他的孩子都这么大了。 只是不知道他现在和那个丑丫头怎么样了？ 丁姨收拾好地上的碎瓷，扭头就看见霍厉义红了眼眶，关切道：“二少爷，你怎么了？” 霍厉义连忙揉了揉眼睛，讪讪道：“没、没什么，好像是眼里被风吹进了沙子。我、我去看看。” 言落，他不等丁姨再开口，捂着眼睛就匆匆忙忙走了。 良久，霍老太太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云天，吩咐道：“霍山，通知先生和夫人终止旅游行程，马上回来。公司出事不管不顾就算了，现在孙子回来，也不管吗？” 霍山随着佣人站在桌子外围，闻声立刻恭敬道：“是。我马上去办。” 安排好琐碎，霍老太太的关注点，又落在云天身上。 她拉着他肉乎乎的小手，笑眯眯道：“你刚才是嫌弃你二伯给你夹的菜吧？现在他走了，你快去吃饭吧！” 云天的表情微怔了下，旋即就淡淡地勾起嘴角，顺从道：“谢谢太奶奶关心。” 即便老太太看不见，他还是恭敬地抚了抚身，才回头自己的位置上，重新扒拉起碗里的饭。 他的身体坐得笔直，举手投足间散发着良好的教养和尊贵。 丁姨看着，眼眶也渐渐滚烫起来：“云天少爷的性子跟三少爷真是一模一样。我还记得三少爷小时候，有次跟二少爷意见不合，也是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还是硬挺着没吃饭就走了。后来，还是老夫人您惦记着，让人给送了些吃的过去。那么大盒吃的，三少爷可是一口没剩，吃得干干净净啊！” 霍老太太灰蒙蒙地眸子弯了起来，表情变得幽远：“是啊！他的性子，从小就倔强，跟个犟牛似的，是个认死理的孩子。不管是什么话，什么事，都藏在心里。直到遇到小暖，他的脾气才慢慢松动了些、温柔了些。也不知道是他的命不好，还是小暖命不好，好好的两个人，明明越走越近，可一场变故，到底成了今天这般模样。” “哎！”霍老太太长长地叹息一声，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云天抿着鸡翅的动作顿了顿，身体下意识朝着老太太那边靠了靠。 半晌听老太太不再言语，他才闷头继续认真吃饭。 …… 城郊。 绿树掩映下的哥特式别墅。在夜晚地笼罩下，更显阴森恐怖。 别墅里，昏黄灯光将走廊上的壁画和古董装饰照得影影绰绰。 宋菲儿端着一整托盘的食物，轻轻敲开书房的门。 房门打开，拉着厚重窗帘的房间里，只有书桌上亮起的一盏黄色台灯，映照出书桌后那个背对着门的身影。 男人靠坐在轮椅里，如同一尊静默的雕塑，死气沉沉。 宋菲儿心里本能地发怵，却不得不强打精神上前，温声关切道：“boss，您一整天没吃过东西了，还是吃点吧？” 她双手捧着托盘，躬身小心翼翼地递到他面前：“您看看，都是您喜欢吃的菜。” “吃吃吃，就知道吃！” 男人粗暴地抬手，一巴掌打翻托盘。 他扭头睨向宋菲儿，露出一半天使，一半恶魔的狰狞面孔…… 第140章 两个人的战争 滚烫的热汤热饭浇在宋菲儿的手上，剔骨用的刀叉划过她白皙的手背，顷刻鲜血淋漓。 她压抑地痛呼一声，仓皇地缩回手，颤声道歉：“对不起，boss，对不起！” “蠢货，都是蠢货！” 男人还不解气，恶狠狠地骂道：“精心布局这么久，到头来得到的却是一间空壳公司。一群自称成精的妖魔鬼怪，结果却被个四五岁的孩子玩弄于鼓掌间，我要你们何用！” 宋菲儿捂着手上的伤口，战战兢兢道：“boss，您别生气！那孩子或许就是个障眼法，真正的幕后黑手应该还是霍厉霆。他向来聪明，肯定是早有察觉，在暗中防备着我们呢！” 男人转动轮椅，阴沉的眸子落在她柔美地鹅蛋脸上，轻笑出声：“呵，难得，你这次，倒是没有替他开脱。” 随着男人的动作，书桌上橘黄的台灯终于映照出男人的全脸。 他的脸上，一半密布着狰狞的红色瘢痕，一半是俊美如初的容颜。 白皙健康的皮肤，狭长的桃花眼微眯，透出渗人的寒光。 正是失踪多年的霍厉仁！ 饶是宋菲儿已经看过无数次这张脸，她还是恐惧到不敢直视。 她心虚地低下头，惴惴道：“以前是我傻，认人不清，辜负了boss您的信任！我以后，绝对不会再犯傻了。” 霍厉仁眉头轻挑，语气总算缓和几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已经让人去查，看看霍厉霆到底有什么通天的本事，能把霍家的资产转移到哪里去。” 宋菲儿暗松口气，温声道：“我查过，他名下什么都没有。近几年公司最大的一笔合作，就是跟肖暖那个tn集团的交易。但时间上，有些不合理。” 霍厉仁靠着椅背，桃花眼里闪过冰冷的阴鸷：“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不管他藏得多巧妙，我都一定会查到。” 他冷冷地看向宋菲儿，吩咐道：“你去查查那个孩子，看他到底是什么来头。老太太竟然能让他去公司坐镇，应该不止是傀儡那么简单。” “明白。我马上去办！” 宋菲儿一刻也不想呆在这里，言落转身就走。 “慢着。” 身后，男人嘶哑的声音幽幽响起，宋菲儿心尖颤了颤。 她努力稳住情绪，回头恭敬道：“boss还有什么吩咐？” 霍厉仁勾了勾手。 宋菲儿硬着头皮往前走了两步。 “你的手怎么了？” 他伸手过来查看，宋菲儿慌忙将手藏到身后：“没、没事。” “拿出来。”霍厉仁粗暴地冷喝一声，一把拉过她的手。 白皙的手背上，是一条小手指长短的新鲜伤口，正汩汩地往外渗着血。 宋菲儿吃痛，微微地往后瑟缩了下。 霍厉仁桃花眼微眯，沉声吩咐道：“来人，拿药箱来。” 很快，佣人就将药箱送了进来。 霍厉仁挥挥手，示意佣人退下，亲自打开药箱，拿出消毒水和纱布替宋菲儿包扎。 宋菲儿半蹲下.身，配合着男人缓慢利落的动作，内心满是惶恐：“谢谢。谢谢boss！” 男人唇角微勾，没有毁容的半张脸温润如初。 …… 夜。 青白山。 实验室的门忽然打开，老爷子拿着一盒彩色的药丸，兴冲冲地冲了出来：“成了！成了！” 欣喜的声音打破夜的静谧，木楼上的灯次地亮起，所有人都披上衣服，陆续赶到霍厉霆的房间。 肖暖将霍厉霆从床上扶起，又贴心地给他披了件外衣。 老爷子站在床前，将黑沉沉地木盒往霍厉霆手里一塞，随口对肖暖道：“给他倒杯水。” “好。”肖暖应声。 待看清木盒里花花绿绿地药丸，她有一瞬迟疑：“前辈，您这是找到替代的解药了？” 老爷子大喇喇地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捋着白胡须漫不经心道：“替代是不可能替代的，但这个应该会有所突破，可以试试。” 肖暖倒水的手一顿：“那如果不管用呢？” “蛊毒这东西，一旦不管用，必然就是会被反噬。结果，就是死得更快。” 他语气平常，像是现在正讨论的不是霍厉霆的性命，而是明早吃什么早餐。 肖暖的心有些凉。 水杯里的水已经快要满溢出来，她慌忙收了手，垂着眉眼不再开口。 颜色艳丽的药丸散落在黑沉沉的木盒里，看上去格外诡异。 霍厉霆眉头蹙了蹙，果断将盒子交还给老爷子：“多写前辈的苦心研制，我还是想再靠自己熬一熬。” 如果注定要死，他只希望能多点时间和她在一起，哪怕日日受尽毒发折磨，他也愿意…… 老爷子看看肖暖，又看看霍厉霆，冷笑一声：“哼，不识好歹的东西，爱吃不吃！” 他“砰”的将药盒放在床旁的柜子上，起身就走。 “爷爷……” 小柒追了老爷子两步，劝慰的话还没出口，就被老爷子赌气地甩开了。 小柒悻悻地跺了跺脚，转身折回房间里。 陆浩然拿着药丸左看右看，皱眉道：“这是药么？我怎么看着跟巧克力豆似的？阿霆，尝一颗？” 小河老想要尝尝分析成分，却又不敢，犹豫几下还是将药放回盒子里：“既然是蛊神亲自研制，而且看他刚才高兴的那样子，恐怕是八九不离十，霍先生不妨试试。” 霍厉霆没有回答，他靠着床头，淡漠地移开目光。 小柒叹气，拉着肖暖的手，诚恳道：“肖姐姐，我相信爷爷。就像小河老先生说的，爷爷能这么高兴的拿出来，应该是有几分把握的。你们上山这几日，也没见过爷爷像今晚这么兴奋吧？” 肖暖想了想，点点头：“是。那我再劝劝他，你们先回房间吧！” 小柒握着肖暖的手紧了紧，复而又松开。 她懂事地拉拽着陆浩然和小河老走了门。 房间，重新归于寂静，只剩下肖暖和霍厉霆的呼吸。 肖暖将水杯放到床头柜上，在床前坐下，牵起霍厉霆的手，温声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想赌，我也不想。” 霍厉霆回头，有些诧异地看着她。 难道，她不是应该跟其他人一样，劝他试试？ 肖暖眨了眨眼，促狭一笑：“可如果你解不了毒，你就只能死。你死了，就可能有别的人追求我，到时候分你的财产、打你的娃！” 霍厉霆一愣，瞬间咬牙切齿道：“你敢！” 肖暖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你都死了，能奈我何？” 霍厉霆知道她是在说反话，可只要一想到那些画面，他还是觉得难受。 都不用等到他死后别人追求，现在就有个洪烈在虎视眈眈，而云天还一直叫着他“爹地”…… 霍厉霆下意识要去拿药，他的手指略略一抬，眼底忽然闪过一抹狡猾。 他挑眉，冷冷地看着肖暖：“呵，你想激怒我吃药，是想我死得快点，好早点解决掉我个这个麻烦吧！” 肖暖已经忘了又多久没有见过这样的冰冷的霍厉霆。 这段时间，他都是哄着她、让着她、几乎对她言听计从…… 难道，他真的误会生气了？ 肖暖一怔，无奈地妥协道：“当然不是！我想你活着，好好地活着，长长久久地活着。哪怕只是万分之一的机会，我也不想放弃。” 只要一想到他可能会死，她就忍不住红了眼圈。 霍厉霆看着她认真倔强的样子，眼眶又酸又暖。 他握着她的手，放软语气：“我知道、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逗你！” 肖暖这才反应过来，她想套路霍厉霆，却还是被这个老狐狸反套路了。 “你爱吃不吃！”她气呼呼地甩开他的手，背过身去。 霍厉霆看着她别扭的样子，吃吃地低笑两声，端起水杯和药丸，一口气全吞了下去。 只要她高兴，只要她愿意，哪怕是即刻让他死去，他也愿意！ 然而，放下水杯的下一秒，霍厉霆便捂着肚子，沉重地呻吟起来：“呃……呃……” 肖暖吓了一跳，连忙回头去看他：“怎么了？你怎么了？” 他的眉头紧蹙，整个脸挤皱在一起，像是变了形。 肖暖自然地扣上他的脉门，想要为他检查，霍厉霆却反握住她的手，低低地坏笑起来。 肖暖怔住，旋即嗔道：“你骗我？” 霍厉霆抬头，眼里泛着温柔的光，眉宇间带着孩子般淘气的笑：“谁让你不理我。” 肖暖气得一拳垂在他胸口上：“你就作吧！” 她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是高兴的。 至少，他是真的没事！ 霍厉霆顺势握住她的小拳头，轻轻一吻落在她白皙的手背上，温声宽慰道：“你放心，我没事。这个要吃下去之后，立刻就感觉浑身舒畅，好像身体从来就没有像现在这样轻松过。” “有这么快？”肖暖有点不敢相信。 霍厉霆郑重点头：“真的。” 他从床上起身，拉着她的手始终没有松开：“走，陪我出去走走。” 肖暖看着他神清气爽的样子，有些赌气不想去，却又不放心他一个人，只能任由他牵着，缓步走出房间，走进溶溶的月色里。 …… 桃花林。 霍厉霆捡了块干净的石台，拢着肖暖坐下。 她的头枕在他的肩上，他的头轻轻抵在她柔软的发顶。 他们紧紧依偎着，透过层层叠叠的粉色花海，看向月明星稀的天际。 “小暖，如果我能熬过这劫，有幸活下来，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找个这样的世外桃源一起生活？”霍厉霆开口，语气比月色还要温柔。 肖暖的心跳漏了一拍，嘴上却轻嗤道：“不愿意！我学医二十多年，为的是治病救人，可不是做谁的24小时私人医生。” 霍厉霆的眉头挑了挑，轻笑起来：“那行，那我们就像蛊神前辈这样，找个山头故弄玄虚，让病人来找我们。反正，你也擅长装神骗鬼这一套。” 肖暖噗哧笑出声，抬头佯装愠怒地瞪着他：“干什么？你这是想跟我翻旧账？” 她的皮肤白皙，脸颊带着浅浅红晕，明亮的水眸倒映着满天星辰，明艳、生动、可口…… 霍厉霆的心跳蓦地快了两分，他抚摸着她的脸颊，低头浅吻下去。 肖暖看着越来越近的盛世美颜，缓缓闭上眼睛。 就在双唇快要触到的一瞬，桃花林外，忽然传来嘈杂的人声。 “到了、到了，穿过这片林子，我们就到了。” 肖暖一下子听出，那是赵晓棠的声音。 她立刻推开霍厉霆，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那边，又传来黎磊疲惫的声音：“到是到了，但怎么过去，你弄得清楚吗？” “弄不清楚也要试试啊！” “是晓棠和小磊。”肖暖欣喜一笑，拉着霍厉霆起身就往桃花林外跑。 到嘴的香甜就这么飞走，霍厉霆有些失望，但看到肖暖生动愉悦地样子，他又不自觉地跟着弯起嘴角，任由她拖拽着，一起出了桃花林。 “晓棠、小磊，我来接你们了。” 肖暖人未到，声先至。 待到看清桃花林外的人时，她又猛然怔住。 外面一共有三个人，除了黎磊和赵晓棠，还有一位白发苍苍、慈眉善目的老人。 “外公！” 辩出夜色下的那道身影，肖暖眼圈一红，大喊着直扑进老人的怀里。 肖老爷子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眼里满是宠溺：“呵呵，都是当妈的人了，还撒娇呢？” 肖暖红着脸起身，理直气壮道：“再大，那也还是外公的孙女。” 看着祖孙俩亲昵地样子，其他人也跟着弯起嘴角。 肖暖不好意思地瞪三人一眼，挽上老爷子的胳臂：“外公，您怎么过来了？” “我接到你的电话就想跟小磊他们一起过来，但情况不明，怕是来了也没用，就在家里做了些准备，所以来得晚了些。”肖老爷子说着，拍了拍背上的行囊：“喏，这些可都是外公带来的宝贝。” 直到这刻，霍厉霆才敢上前，俯身恭敬地向老爷子道谢：“谢谢外公，您一路辛苦了。” 他伸手想要把背包接下来，肖老爷子却疏离地扭头避开。 “别叫我外公，我来可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们家暖暖。” 对当年的事，肖老爷子还记着仇呢！ 霍厉霆表情微讪，他收回手，恭顺地低头赔笑：“是。不管您是为了小暖还是为了我，到底最后受益的人是我，我都要谢谢您！” 他认认真真地鞠躬，举手投足都是坦荡。 肖老爷子见他诚意满满，才勉强缓和了几分脸色。 肖暖抿嘴偷笑，挽着老爷子的胳臂岔开话题：“爷爷，你们连夜山上肯定累坏了吧！我先带你们回去休息。” 赵晓棠、黎磊见状，立刻拎着包袱跟上。 一行人很快回到蛊神的田园小院。 借着夜色，肖老爷子看着房前院内的植物摆设，不由好奇道：“想不到青白国的蛊神，竟然如此喜好中医药。” “是啊，我起初也没想到呢！还以为走错了地方。”肖暖轻笑。 一行人尽量放轻脚步，可动静还是惊醒了小楼里的其他人。 蛊神一看这么多人，就捋着胡须暴躁道：“走都走了，还回来干什么？是不把老头子的房子挤破，你们就不甘心吗？” 黎磊和赵晓棠讪讪赔笑：“前辈，您别生气，我们到外面住帐篷，铺睡袋，保证不影响您的。” “那就不影响了？你们出现在这里，呼吸的每一口气，对我都是影响。”蛊神气呼呼道。 “云随风动，风随气动，人生立于天地之间，便不可能是孤立的存在，是干扰，亦是平衡。”肖老爷子从人群后走出，朝着蛊神做了个揖：“实在都是为了患者，突然叨扰，还请见谅。” 蛊神这才看到，人群里还多了个陌生的老头。 看他眉宇坦然，进退有度，说话间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不由缓和脸色：“你也是来给那个臭小子看病的？” 蛊神打量肖老爷子的同时，肖老爷子也打量着蛊神。 鹤发童颜，中气十足，想必也是蛊医中的圣手，才能调理出这样一幅身子骨。 瞥见他眉宇间的轻慢傲气，肖老爷子淡淡一笑：“不不，一病不烦二主，我就是来看看外孙女，顺便给她帮帮忙。” 他的目光落在肖暖身上，肖暖立刻将话头接过去：“蛊神前辈，这位是我外公，在z国经营一间中医馆。我的中医技术，都是跟他学的。” 不等蛊神开口，肖暖就抓紧时间给众人互相做了介绍。 清凉的夜风拂过，送来上好的中药材香气。 蛊神的鼻子皱了皱，眸子一亮，自然的循着味道看向肖老爷子身后的背包。 全是最上等的好药，这小老头也不简单啊！ 他心里燃起好奇，但几乎是立刻，他又冷静下来，傲娇地抬起头：“你们有这个觉悟最好，免得丢了你们z国礼仪之邦的风范。小柒，给他们随便找两个房间，先让他们住下。” “好的，爷爷。”小柒乖巧地应声，朝着赵晓棠等人笑笑：“各位，请跟我来。” 肖暖有些歉意地看向肖老爷子，低低致歉道：“外公，对不起啊！您的水平远在国医圣手之上，一向受人尊重，都是被我连累，才让您在这里被人颐指气使。蛊神前辈就是脾气有点怪，人不坏的。” “不妨事不妨事。”肖老爷子宽慰地笑笑：“我看他也有些本事，待日后切磋一番，必然叫他心服口服。” “啊？”肖暖哑然失笑。 这两个老爷子，看似一刚一柔，可心里分明都憋着劲呢！ 一个比一个傲气，一个比一个倔强呢！ 这么一闹腾，谁也睡不着了。 待安置好物品，肖老爷子便拿出来带来的中药丸给霍厉霆服用。 “老爷子，这可是青白国的蛊毒，您这中药行么？”陆浩然看着那黑乎乎的丸子，担忧道。 肖老爷子淡定地解释道：“不管是蛊毒还是其他毒，说到底都是万变不离其宗。蛊毒看似厉害，无非是因为它以活物下毒，让人产生恐惧罢了。只要对症下药，解除蛊虫身上的毒性，那所谓的剧毒之虫跟普通的虫子，也就没什么两样了。” 陆浩然懵逼地挠挠头：“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好像总觉得哪里不对啊！您确定您这个药丸，比这个排名no.1的蛊虫厉害？” “厉不厉害的，也要试过才知道。这药是我以百虫之毒配置，再辅以上乘中药秘制，即便是一时半刻无法解毒，也不会对身体造成太大的伤害。这便是中药的好处了。” 陆浩然听他这样说，立刻就放下心来：“果然还是中医更博大精深，至少没有反噬的可能。” 他看蛊神一眼，默默将后半句咽了回去。 肖暖拿起药丸闻了闻：“外公，那些蛇您都用上了？” 肖老爷子点点头：“是，原材料主要是那些蛇。现在把这药给这小子吃，也算是物归原主了。至于能不能药到病除，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但至少，不会让情况变得更糟糕。” 有老爷子的保证，肖暖也不再犹豫，转身就要把药递给霍厉霆。 蛊神却忽然起身喝止道：“不行，坚决不能吃。刚才还说一事不烦二主，你这不是出尔反尔？蛊毒可是你们了解的东西？再说，他才吃完我的药多久，现在又吃你的，治好治不好都算谁的？万一药性冲撞，情况就更糟了。” “他现在已经是这样，还能有多糟？”肖老爷子据理力争道：“何况我的药药性温和，除了解毒之功，还有温补之效，怎么会伤害他身体？” …… 看着两位老人家你一言我一语，谁也无法说服谁。 霍厉霆蹙了蹙眉，把心一横，直接夺过肖暖手中的药丸，一口塞进嘴里。 “你……” 肖暖回过神，就见霍厉霆已经开始吞咽。 众人大吃一惊，一时全都愣怔地看着霍厉霆，不知道是该帮还是该拦。 霍厉霆盯着众人的视线，坦然地咽下药丸，对着蛊神恭敬道：“前辈，多谢您的关心！在我们z国，有句话叫做死马当成活马医。我已经吃了那么多药，不在乎再多吃这一颗半颗的。如果我能活下来，自然都是你们的功劳。若是不能，那便是我自己没福气。能得两国的医药界泰山北斗倾力相助，其实，我的命已经很好了。” 他说的是实话，有朋友关心，有爱人在侧，除了没有儿子绕膝，他其实真的很满足了。 说话的人用了心，听话的人便也动了情。 众人都不禁红了眼圈，不忍地撇过头去。 肖暖红着眼，握着霍厉霆的手，温声坚定道：“你会好的，一定会。” 蛊神心有不甘，却已无可奈何，只气呼呼地一跺脚，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留下一屋子人面面相觑。 “爷爷，您慢点！” 小柒回过神，赶紧抹着眼泪追上去安抚。 她追到房间，才发现老爷子竟然故意留了门，巴巴地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她哭笑不得，轻声道：“爷爷，您就不能大度点么？肖姐姐的外公看上去也是位极有本事的医者，您不是一向对中医感兴趣么？若是能让他留在这里，给您指导一二。那您在中医上的进步，一定会突飞猛进的。”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 蛊神老爷子眸子一睨，傲娇地扬起下巴：“哼！喧宾夺主，言而无信，我才不要跟他学呢！” 明明是动了心，偏要装出无所谓。 小柒无奈地摇摇头，抿唇强忍住笑意。 夹在两个嘴硬心软的老爷子之间，接下来小院的日子，怕是要热闹了。 …… z国。 霍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云天穿着烟灰色的条纹西装套，单手插袋，立在巨幅的落地玻璃前。 光可鉴人的玻璃上，倒映出他小小的身影。 白衬衣扣子一丝不苟地系到领口，黑色的领结沉稳又不失灵动。 霍厉义拎着午餐推门进来，恰看到窗边那抹疏冷矜傲的身形，虽然有着明显的身高差距，但还是有那么一瞬，他恍惚以为站在那里的人是霍厉霆。 “宝贝，过来吃午饭了。”他清清嗓子，一面将饭菜摆到茶几上，一面絮叨道：“奶奶让人给你做了好多好吃的，二伯都跟着你沾光了。” 霍厉义摆好饭菜，还不见云天过来，回头才发现他还立在窗前，一动不动。 他端着长辈的架子，语气里带上几分严厉：“不吃饭怎么行？听话，快过来吃饭了。” 云天没有回头，淡漠道：“我没胃口，你自己吃。” 嘿，这小孩，还真傲娇！ 霍厉义想了想，挑了些颜色好看的菜放到碗里，故意端着到云天身边，边吃边道：“你想什么想得都没胃口了？你看我，吃的多香。” 云天抬眸，冷冷地看他一眼：“公司的钱都不知道被转移到哪里去了，你还能吃得下？” 霍厉义勾唇，往嘴里塞了快肉才含混道：“反正是你爸干的，我有什么好担心？” 云天看他吃得油口油嘴，没心没肺的样子，嘴角微微抽了抽。 什么基因遗传血脉，纯粹是扯淡！ 他回到桌边，按下内线电话：“送杯咖啡进来，用我的专用咖啡。” 霍厉义不解道：“饭还没吃呢？喝什么咖啡？来，听二伯的话，先吃点饭垫垫。” 云天冷瞥他一眼，没有说话。 很快秘书就端着香气浓郁的咖啡敲门进来：“小少爷。” 云天朝着茶几扬了扬下巴：“给霍助理放那边。” 霍厉义劝说的话顿住，疑惑地看着他：“你不是自己喝？是给我的？” 秘书放下咖啡，无声地退了出去。 云天漫不经心地扬起脸，看着霍厉义：“这是从青白国空运过来的皇室咖啡，从未对外出售过，你不喝？” “喝，当然喝。” 霍厉义连忙放下碗筷，一本正经地擦了擦手和嘴，才摆出个优雅的姿势，端起茶几上小口品尝。 香气浓郁，入口焦香苦涩，回味却带着淡淡的甜。 果木的清香中混合着山川雨露的原始味道，层次分明，回味无穷。 霍厉义满足地眯起眼，啧啧道：“不错，真不错，这是我喝过最好的咖啡了。” 云天秀气的眉毛挑了挑：“干啥啥不行，吃喝玩乐第一名。看来你这个头衔，也不算浪得虚名。” 霍厉义不悦地睁眼，对上他那双跟霍厉霆一模一样的深邃眸子又挤出笑意：“嘿，我就当你是夸我了。” 他愉快地又喝了几口咖啡，感觉整个人都舒服极了。 云天眼里勾着促狭，看着他喝完，才慢悠悠在他对面的沙发坐下：“好喝？” 霍厉义点头，意犹未尽地强调道：“非常好喝！” 云天靠着椅背，漫不经心地看他：“妈咪跟我说，z国有句俗话叫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你既然喝了我的咖啡，就该告诉我点事情了。” 霍厉义怔了怔，旋即大笑起来：“哈哈哈，就知道你这个小狐狸没安好心，说吧，想问什么？” “你大哥去哪了？这么多年，你们就没有得到半点消息？” 云天第一个问题出来，霍厉义就愣住了。 片刻，他才组织好语言，嘟囔道：“我哪知道他去哪里了。估计应该是找地方躲起来吧！豪门夺权在我们这种大家族里，其实是很平常的事情。胜者上位，败者退位，就这么简简单单。可就因为你妈咪……” 时至今日，霍厉义想到肖暖，已经是满腹抱怨。 对上小家伙幽冷的眼神，他又赶紧把后面的话咽回去，含混道：“总之，你爹是六亲不认，非要赶尽杀绝把大哥送进监狱，说什么让他接受法律的制裁。哼，我看他根本是公报私仇。监狱那地方，是人呆的吗？大哥从从小就是金尊玉贵，怎么能受那个罪？” “后来，大哥就从看守所逃跑了。不过你爹还是没肯放过他，又是悬赏又是通缉。我估计大哥应该是逃到国外，躲得远远的，免得被你那绝情的爹追着不放。” 云天不动声色地挑眉：“这么说起来，你大哥应该很恨老霍咯？太奶奶当年没有保他？他是不是连太奶奶也记恨上了？” 霍厉义想了想，摇摇头：“不会。大哥那个人向来最是温润，待人宽厚有礼。” 云天嘲讽地勾唇：“你怕是对温润宽厚有什么误解？真正温润宽厚的人会处心积虑夺权？” 霍厉义瞬间就觉得脸好疼。 他摸着脸颊讪讪一笑：“就算他真恨上阿霆，也不至于恨上奶奶吧？” 云天丢给他一个白痴的眼神，直白道：“如果你是他，看到老霍坐上霍氏总裁的位置，独揽大权，会不会回来报复？” 霍厉义这才反应过云天的意思，吃惊道：“你、你怀疑这些事都是大哥做的？” 他问完，又不等云天回答，便兀自否定道：“不、不绝对不可能。大哥在看守所的时候就后悔了。他说他那时候的处境都是咎由自取，一点都不怪阿霆和奶奶，只是他受不了那个苦，希望家人能给他个机会。他保证不会报复，不会再走错路。” 霍厉义现在回想起当时的情形，依然觉得心如刀割。 他从小敬仰的大哥，委屈地像个孩子，弱小又无助。 可他这个霍家的二少爷，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云天看着他心疼得都要哭出来，无奈地冷嘲道：“我怀疑你才是孩子吧！这种话连我都不信，你居然会信？呵，他要是真心悔过，还能策划出逃狱这么大的事？” 逃狱挑战的是国家的法律，那可比家族权斗错得可离谱多了。 霍厉义瞬间又被打了脸。 他尴尬地叹口气：“嘿、嘿嘿，毕竟是亲大哥，我信他不是正常吗？” 云天无语。 他见过蠢人，没见过这么蠢的人，尤其这个人居然还姓霍。 “他当年想掏空霍家的时候，可没考虑过你。要不是老霍，他恐怕早就连你那份一起带走了。” 被云天这么一提，霍厉义就想起东苑那满屋子的古董，不由更加心虚：“好像、好像是哦！他连我爸，哦，也就是你爷爷那份，都算计走了。” 云天了然，淡淡道：“你现在醒过神来，也还不算晚。如果这次的事情，真的是他做的，你会怎么办？” 霍厉义低着头，沉吟片刻：“如果你真的能找到证据证明是他做的，我当然也会大义灭亲，站在你们这边。” “什么我们这边，你不是霍家人？”云天冷睨着他。 霍厉义连忙改口：“呸呸，当然是站在霍家这边。” 云天满意地点点头：“很好。那你愿不愿意配合我把幕后的人抓出来？” “当然。”霍厉义忙不迭地点点头，心里还隐约有点小兴奋。 霍家但凡是跟智商斗争扯上关系的事，十有八九都没有他的份。 这还是第一次，他感觉自己被委以重任。 “你放心，二伯一定好好配合你。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云天扬唇浅笑，深邃的眸底飞快地闪过一抹狡黠：“好，那我们就一起来下这盘棋。” …… 云天和霍厉义走出办公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迈出公司大楼，云天就一眼看见站在台阶下的洪烈。 姜黄色的休闲西服，眉宇间带着风尘仆仆的疲惫。 云天立刻甩着小短腿，快步迎上去，甜甜道：“爹地好！” 洪烈看着他那副毫不吃惊地样子，又是无奈又是欣慰：“你算准了我会来的，是不是？” 云天扬唇浅笑，小脑袋乖巧地点了点：“恩，爹地聪明，来得比我预想的时间更早。” 洪烈被他的样子气笑，压低声音道：“少在这里彩虹屁，敢留书出走，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霍厉义跟过来，还没开口就被云天阻止道：“霍助理，你先回去吧！明天公司见。” “啊？”霍厉义僵住，看看云天又看看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陌生男人，不放心道：“你确定？你不跟我回家，要跟这个男人走？”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还用问？ 情商智商真是低到没边了！ 云天嫌弃地撇嘴：“对。你走吧！” 霍厉义还想说什么，对上云天那双森冷的眸子，只好悻悻道：“行，你是老大，你说了算。” 他走出两步，又不放心地回头。 云天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他才又转身离开。 如此反复两次，云天莫名有种在赶家中撵路小狗的错觉，不由哑然失笑。 洪烈看着，眸子里染上一丝嫉色：“霍家人？” “恩。”云天没有隐瞒，坦然答应道：“蠢是蠢了点，但好在心不坏。” 确定霍厉义上车离开，云天才转头看向洪烈：“爹地，你万里迢迢来找我，我请你吃好吃的呀？” 他故意转移话题，洪烈也不拆穿，牵着他的手温声道：“有爹地在，还用你请？走吧！” …… 繁复金色点缀的异域风情餐厅。 包厢内，各色传统青白国美食陆续被端上桌。 看着云天低头大快朵颐，洪烈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为什么要回来这里？” 云天咬着咖喱虾的动作顿住。 他放下筷子，绅士地擦了擦嘴，才认真道：“爹地，其实你也猜到了。你们知道的，我都知道了，对不对？” 洪烈愣住。 果然，这孩子太聪明，什么都瞒不住他！ 见洪烈不语，云天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呼出一口气，缓缓道：“我知道我是妈咪跟老霍的孩子，也知道老霍曾经狠狠伤害过妈咪。但是妈咪可以不顾一切地救他，说明老霍应该也还没有坏到无可救药。所以知道霍家出事，我就代替他回来看看。” 洪烈的心重重沉下。 这一路赶来，他想了很多。 包括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曾在他的猜测之中。 可听到云天一字一句亲口说出，他还是感觉自己的心如同被撕裂般，疼痛难忍。 他强压下翻涌的情绪，竭力保持着平静道：“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是回到霍家，认回霍厉霆那个父亲？ 还是选择回到青白国，做青白国的王孙，做青白国的王位继承人？ 后面两句，洪烈没能问出口，也问不出口。 他眸光淡淡地看着云天，垂在腿上的手却暗暗攥紧了裤料。 第141章 合作 云天看着他，郑重道：“爹地，你放心！我现在所做的事，都只是在尽一个霍家血脉的责任。我从未向任何霍家人承认过自己的身份，也不会向他们承认。但毕竟妈咪曾经是霍家的一员，她不会眼睁睁看着真正的霍家人受到伤害，我也是想为她尽一份心力。” 洪烈垂在腿上的手一松，缓缓呼出一口气：“我知道，你一向是个有分寸的孩子。但我还是想提醒你，你的国王爷爷和王后奶奶有多重视你，你是知道的。如果你的身份暴露，不但我会被赶出皇室，就连你妈咪包括你都会受到牵连。更重要的是，你的国王爷爷和王后奶奶一定会非常非常伤心。” 云天纤长的羽睫眨了眨，淡定道：“你们大人的事，我不会管，也不会牵扯。处理完这里的事，我会尽快回去。” 他态度坚决，洪烈总算放下心来：“那你这边现在是什么情况？大概什么时候能回去？” 云天默了默，道：“还不太清楚，只是解决了些小鱼小虾。细想起来也没做什么事，不过接下来应该会遇到很有挑战性的事情了。等处理完这件事，我就会回去了。爹地，你不用担心。这些小事，我能处理好。” 洪烈看他这表情，就知道他心里应该已经有了全盘的计划。 但他越是这样胸有成竹，洪烈心里就越发的不安。 他在长大，也在走远，再不是那个追在自己身后，让爹地抱抱的孩子…… 云天看出他的异样，想了想，道：“爹地，你要是不着急的话，可以留下来给我帮忙吗？” “我？”洪烈一怔，旋即就笑起来：“当然可以。反正tn公司那边的运作一直有职业经理人管理，我这次过来就是专门找你。如果能帮你解决完这边的事，我们也好早点一起回去。” 他的急切那么明显，云天扬唇轻笑起来，端起桌上的柠檬汽水道：“好啊！那就预祝我们父子上阵，合作愉快！”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脑海中蹦出这个z国的俗语，洪烈的心情瞬间就愉悦了。 他端起杯子，轻轻撞在云天的杯子上：“好，合作愉快！” 一顿饭，父子尽欢。 出了餐厅大门，洪烈脸上就流露出明显的不舍：“宝贝，跟爹地去酒店好吗？” 他既然没有承认是霍家的人，那么自然也没有必要住在霍家。 云天秀气的小眉头蹙了蹙，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好。但我想亲自过去，跟太奶奶交代一声。” “没问题，我送你。”洪烈立刻自告奋勇，替他拉开车门。 云天看着他急切的样子，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自从老霍出现后，爹地无论做什么事，都越发的小心翼翼了。 霍氏庄园。 洪烈的车没有预入系统，进不了自动门，只能将车停在门口。 云天刚下车，就见一对五六十岁的夫妻也在门口下了车。 女人穿着黑白格子套装，带着一顶镶着蕾丝边的小礼帽，妆容精致，打扮时髦。 男人穿着笔挺的西装大衣，虽然身形有些臃肿，但依稀能从保养得宜的脸上看出年轻时不俗的目光。 尤其，云天看着他的五官，觉得有些眼熟。 云天看到那对夫妻的时候，那对夫妻也看到了云天。 落日余晖照着云天那张白皙略带着婴儿肥的小脸，立刻引来女人的一声尖叫：“呀！孙子，你就是我的大孙子。” 女人欣喜地朝着云天冲过来。 云天灵活地朝着旁边侧身避开，冷冷道：“夫人，你认错人了。” “怎么会认错人？你这张脸，跟阿霆小时候简直是一模一样！” 这对夫妻，正是旅行归来的霍南山和白雪如。 白雪如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连忙缓和语气，温柔地自我介绍道：“宝贝，我是霍厉霆的母亲，也就是你的奶奶。” 她扯过旁边的霍南山：“这位是你的爷爷。我们听说你回来，马上就结束了旅行。宝贝，你看爷爷奶奶多重视你啊！” “是啊是啊！”霍南山看着那张和霍厉霆如出一辙的脸，也激动地附和道：“虽然回来得匆忙，但爷爷奶奶还是给你带了很多礼物。走，咱们回家去拆礼物。” “对对，回去拆礼物！” 他们说着，就高兴地拉着云天往里走，完全无视了站在一旁的洪烈。 洪烈看着自来熟的两人，心里一阵嫌恶。 当初嫌弃暖暖，将她扫地出门的是他们，现在忙着认孙子的，也是他们！ 他上前两步，直接将云天拉倒身后，冷声道：“你们认错人了，这是我儿子。” “什么你儿子，这分明是我孙子！” 白雪如高傲地昂着头：“你看看你皮肤这么黑，我孙子这么白，还有这眉眼、这五官，哪样不是照着我儿子阿霆的模子刻出来的。” “就是。”霍南山上前，不由分说就要拉着云天走：“乖孙子，走，咱们回家拆礼物去。” 他们说的都是事实，但洪烈握着云天的手，没有松开。 他垂眸看他，目光灼灼。 云天能感觉到洪烈掌心的炙热和加速跳动的血管。 他避开霍南山的手，紧贴着洪烈身侧，声音冷静沉稳：“这才是我的父亲。我回来这里，只是因为我母亲敬重太奶奶，不希望看到霍家受难，跟你们没有关系。” 霍南山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 白雪如反应极快，讨好地笑道：“好孩子，你这是说什么傻话呢！你母亲是我们霍家的儿媳，你自然是我们霍家的孙子。你可别被坏人给蒙蔽了，来，过来，到奶奶身边来。” 洪烈握着云天的手紧了紧，整个身体都跟着紧绷起来。 他的身份教养都不允许他跟霍家人正面冲突，他不想肖暖为难，也不想云天为难。 可是，他也舍不得让云天跟他们走。 掌心里，腻腻地出了一层薄汗，都是洪烈的担忧和紧张，云天能感觉得到。 他朝着白雪如和霍南山微微躬身：“麻烦两位帮我跟太奶奶说一声，我父亲来了。从今天开始，我就不回这里住了。但公司我会继续去，告辞！” 言落，他不再理会白雪如和霍南山的表情，径直拉着洪烈上了车：“爹地，我们走吧！” 洪烈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僵硬的脸上淡出一抹笑意：“好，我们走。” 他摸着云天的头，将他抱上车，亲手替他系上安全带。 云天全程乖巧地看着他，再没有看白雪如和霍南山一眼。 这孩子，当真是除了老太太谁也不认？ 意识到这一点，白雪如和霍南山脸上立刻沉下来。 他们一秒也不敢耽搁，拔腿就往老宅跑。 好不容易得来的大孙子，他们可决不能让外人带走了！ …… 锦湖湾别墅。 佣人和保镖早已经等在门口。 看到洪烈和云天回来，全都恭敬地行礼，齐声道：“先生好！少爷好！” 别墅里，还是跟以前一样。 自动窗帘，扫地机器人…… 现代化的一切将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 云天看着，深眸中划过一抹淡淡的失落：“不知道妈咪怎么样了？” 洪烈想起肖暖，心里是比云天更深的担忧。 但他还是大度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温声宽慰：“放心吧，有蛊神前辈出手，霍先生的蛊毒一定能治好。你妈咪，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 “恩。”云天郑重地点头：“只要是妈咪想做的事，就一定能够做得成。” 洪烈苦涩地淡笑。 是啊！无论是想z国发展还是想救霍厉霆，都没有人能够阻止她！ 他叹气，驱散心里的阴郁，捏捏云天的脸蛋：“乖，上楼去换身衣服，下来爹地给你做好吃的。” 云天想说他们刚才不是已经在外面吃过了么？ 但见洪烈已经兴致勃勃地转身去了厨房，便将话咽了回去。 他换好衣服下楼，洪烈和梅姨还在厨房里忙碌。 洪烈何等金尊玉贵，从来没有亲手下厨做过一顿饭。 他系着围裙，在梅姨的指导下将各种调料放进碗里，手忙脚乱的开火倒油…… 云天看了几眼，便默默地收回视线。 他转到客厅的沙发前，照例打开了电视，调到财经新闻。 “近日，霍氏集团的股价大跌……” 忽然，手机在宽大的毛绒睡衣里震了两下。 云天拿出手机一看，是邮箱里有新邮件提示。 乱七八糟字母组合的寄件人地址，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邮件。 云天点进去，是两段语音信息。 他迟疑片刻，还是按下的播放键。 短暂的沙沙声后，是熟悉的男人声音：“好不容易来趟青白国，总不好叫他空手而归，让他也尝尝我们青白国的特色吧！” 凉薄的语气，带着一丝讥诮。 青白国的特色，除了阳光椰林沙滩，剩下的也就是蛊毒了。 云天面上不动声色，心已经拧成一团。 他深吸口气，开始播放第二段语音。 “霍厉霆的蛊毒，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么严重？”洪烈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怒意。 查阿鹏的声音战战兢兢：“殿下，对不起！我们原本准备给他下的只是中上品的蛊毒，难解但是并不致命，目的只是按照您的吩咐给他一点教训。但不知道为什么，蛊毒好像被人掉了包，他现在中的、中的……是no.1。” 简短的语音，到此戛然而止。 云天握着手机的手收紧，小眉头紧紧地蹙了起来。 是爹地！ 真的是爹地吗？ 那晚的觥筹交错，络绎不绝的敬酒…… 云天闭上眼，脑子里飞速复盘者生日宴上的人和事，心里残存的侥幸一点点凉下去。 “宝贝，我做了你最爱吃的鸡翅，快过来尝尝。” 洪烈亲切的声音，拉回云天的思绪。 云天转眸看去，就看到洪烈穿着卡通围裙，端着盘子笑眯眯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还是那样的高大，还是那样的阳光，看不出一丝被嫉妒和狠毒笼罩过的痕迹。 他真的还是以前那个简单、热忱、永远绅士的爹地吗？ 对上小家伙探究的眼神，洪烈怔了怔，眼底闪过一抹疑惑：“怎么了？是爹地哪里脏了吗？” 他上下打量自己的衣服，又伸手摸了摸脸。 云天收起手机，淡淡地扯了扯嘴角：“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亲自下厨，太难得了。” “傻孩子，你可是爹地的宝贝，为你做任何事，爹地都是心甘情愿的。”洪烈扬唇大笑，冲着他招招手：“来，快过来尝尝。” 云天起身过去。 餐桌上，已经摆了好几道菜，有青白国的特色，也有z国的美食。 洪烈拉他在身边坐下，不断的往他碗里夹菜：“乖，多吃点。你要是瘦了，回去你王后奶奶肯定饶不了我。” 云天啃着鸡翅，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爹地，你会配合我抓住害霍家的幕后黑手吧？” 软糯的声音，一如往昔。 洪烈莫名有种奇怪的感觉，但还是如常道：“当然会，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别忘了，你可是答应过爹地，解决完这件事，我们要一起回去的。” 他的话，好像是略多了些。 云天不动声色：“那如果解决完这件事，老霍还是不领你的情，坚持要跟你抢妈咪呢？你会怎么办？” 洪烈握着筷子的手一抖，刚夹的炭烤猪颈肉落回了盘子里。 他索性放下筷子，故作轻松地扬唇：“当然是跟他竞争啊！” 只要云天一天只认他这个父亲，他用力就永远握着霍厉霆无法撼动的筹码。 云天看着他的眼睛，黑曜石般的眸子纯净，隐约透着几分忐忑，但没有任何的阴鸷。 云天薄唇抿出一个淡笑，低头吃饭不再多问。 他的表情，像是认同自己这个决定的，可洪烈心里还是感觉到不安。 回想起肖暖对霍厉霆一次次的担忧，一次次的妥协，甚至是一次次的亲密…… 他心如刀割。 想要留住肖暖，云天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洪烈伸手，亲昵地抚摸着云天的小脑袋，语气虔诚温柔：“你妈咪是我见过最好的女人。虽然这几年我们没有举行婚礼，但我们相濡以沫，一直以夫妻的名义共同抚养着你。你妈咪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她说过，她绝不会给伤害过她的人第二次伤害她的机会。我相信她，我相信她能够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他的话明明是在说给云天，却又更像是说给自己。 即便是竭力压制，还是隐隐透出一种苍白无力。 云天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手中的鸡翅都不香了。 他放下筷子，侧头淡淡道：“那万一妈咪选了老霍呢？” 他的眸子清亮，童言无忌。 洪烈一瞬的愣怔，但旋即，他就僵硬地苦笑起来：“那我就尊重她的决定。我不会勉强她的，永远不会！” 语气是坚定的，但表情是难以掩饰的失落。 云天心疼地握着他的手，笑嘻嘻道：“放心吧，爹地。妈咪是个聪明人，她不会选错的。你看着我出生，抚养我长大，我也不会辜负你的。” 洪烈的心又暖又酥，终于欣慰地笑起来：“乖，吃饭。” 他揉着云天微卷的软发，眼里满是宠溺。 云天拿起筷子，给他碗里也夹了鸡翅美食，甜甜道：“爹地，你也吃。” 洪烈眉宇间的忧郁舒展开，爽朗道：“好，我们父子俩一起吃！” 静夜里，融融的灯光映照出一大一小温馨的画面。 …… 夜深人静。 青白山，小院。 木屋内，肖暖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手臂无意识地擦过霍厉霆的身体，立刻被滚烫的触感灼得清醒过来。 她迅速地翻身下床、点灯。 饶是脑海中已经有过预设，看清霍厉霆的一瞬，她还是下意识抬手捂住了嘴。 竹床上，霍厉霆身子呈弓形。 全身皮肤泛着灼烧的红，如同一只刚刚从滚水里捞出来的熟虾。 “阿霆，你怎么样？阿霆？”她赶紧过去，查看他的身体情况。 霍厉霆双眸紧闭，意识已经溃散。 他像是凭着一股执念，竭力压制着身体的疼痛叫嚣，额头上满布着细密的冷汗。 青紫色的血管在泛红的皮肤下突突地跳动着，随时有突然隆起爆发的架势。 “阿霆、阿霆、霍厉霆！你有没有听到，你回答我……” 肖暖压抑地低吼着，无论她换了多少个称呼，他都紧闭着双眸，身体微微颤栗。 肖暖的眼眶发酸发热，她一扭头，从木屋里冲了出去：“外公、外公……” 木屋的隔音效果差，肖老爷子被叫醒，其他人也跟着被惊醒，所有人都前后脚赶到霍厉霆的房间。 蛊神看着霍厉霆的样子，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嘴上却冷嘲道：“哼，还说自己的中药无害，这情形，分明是遭了反噬。”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肖老爷子淡扫他一眼，在床边的竹椅上坐下，娴熟地扣住霍厉霆的脉门，闭上眼细细感知霍厉霆的脉象。 蛊神刚要反驳，但见他神情严肃专注，硬生生将话咽下，吃了个闷亏。 众人被霍厉霆的样子惊住，大气都不敢出，全都屏息凝神地看着肖老爷子。 肖老爷子的指尖从霍厉霆的左手腕换到右手腕，又从右手腕换到左手腕。 他的苍眉蹙起，摇头叹气：“他的心跳，实在是太乱了。一时像是有好几个心跳，一时又好像一个都没有。” 肖暖站在侧面，唯恐惊吓到霍厉霆，小心翼翼道：“是因为那些蛊虫的原因吗？” 肖老爷子点点头：“肯定是。他的发烧发热皆在我意料之中，只是这过程来得急促，反应剧烈了些。” 他收回手，幽幽道：“不过，应该也没有大碍。从他现在的生命体征看，他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我们再等等看。” 肖暖反应过来：“外公，您用的药一来祛毒，二来是想用温补激发他自身的免疫力去跟蛊虫斗。就像我们感冒发烧或者是炎症发烧一样，都是身体在利用自身的对抗机制去杀死那些有害的细菌病毒？” 肖老爷子欣慰地点点头：“再好的药物也比不上自身的免疫力，无药可解的病毒，往往只能靠突破自身的抵抗极限。” 众人听着，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觉得颇有道理。 唯独蛊神哈哈大笑起来：“蛊虫可是活物，连毒都毒不死，你这点高热有个屁用！到时候别没解决蛊虫，先把他烧成傻子了。” 众人听着，又不免跟着担心起来。 毕竟好多人发烧烧成各种脑膜炎、肺炎的病例比比皆是。 陆浩然拽着肖老爷子的衣袖，可怜巴巴道：“老爷子，您可千万手下留情啊！他可是你的外孙女婿，要是他出了差错，你们肖家可就后继无人了呀！” 肖暖狠狠地睨他一眼：“闭上你的乌鸦嘴。” 她相信外公，更相信霍厉霆能熬过这关。 陆浩然看她要吃人的样子，悻悻地噤了声。 其他人面露担忧，却也不敢再贸然开口。 唯一蛊神摇头晃脑，冷笑连连：“痴儿、都是痴儿！” 肖老爷子淡漠地扫他一眼：“是痴是颠，等明天天一亮就知道了。大家回吧，让他安心休息。” 众人帮不上忙，也不敢留下添乱，各自安慰肖暖几句，便也退了出去。 这么一闹，谁也再睡不着。 各自回了房间，睁着眼，担忧又期待地盼着黎明快点来临。 肖暖守在床前，一遍遍用毛巾擦去霍厉霆额头上的汗，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尽力去抚平他眉宇间的褶皱。 今天，他没有像平时发病那样暴躁嗜血，说明老爷子的药有些作用。 可看着他这样连续不断地承受着痛苦，她又于心不忍，倒盼着他能像过去那样嘶吼发泄出来，说不定难受的时间能短上一些。 “阿霆，你要撑住，一定要撑住……” 肖暖紧握着他的手，一遍又一遍地低声鼓励。 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肖暖才累极，趴着床边迷糊了过去。 第一缕晨曦推开山岚薄雾的时候，竹床上的男人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皮肤上的猩红已经褪去，青紫凸起的血管也缩小许多。 他只是觉得有些疲倦，像是在夜里走了几十年，一下子走进了迟暮之年，有些提不起精气神。 看到趴在床边呼吸均匀的女孩，他深邃的眸子里泛起暖意，下意识伸手去撩起她额前垂下的碎发。 在指尖即将触到女孩面颊的一瞬，男人的手忽然顿住。 他眉头蹙起，吃惊地看着手背上松弛褶皱的皮肤，仿佛那根本不是自己的手，而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人手。 他抬手抚脸，摸到的是同样粗粝松弛的皱纹。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诡异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男人迅速翻身抓起床头柜上的镜子。 冰冷透亮的玻璃镜面，映出男人深邃立体的五官和那双幽潭般透着寒意的眸子。 可是他的头发花白，满脸泛黄的皱纹，眼下是沉重苍老的眼袋。 颧骨处，甚至还隐隐透出深色的老年斑。 男人的手一抖，手中的镜子“咣当”落在地上。 突如其来的响动，肖暖一下子惊醒过来。 她梦魇般，下意识地惊呼出声：“阿霆？阿霆……” 待看清坐在床上的男人的一瞬，她的目光陡然僵住。 白发、皱纹、满脸的震惊和不知所措。 若不是那如刀斧精心雕刻的立体五官和面对面能感觉到的温热鼻息，肖暖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而且是一场恐怖的噩梦。 她只愣怔了一瞬，就反应过来霍厉霆此刻茫然无所适从的心情，连忙挤出笑意：“看来，是外公的药起作用了。你看，你身上的皮肤一点都不红了，血管也恢复正常了。” 她竭力保持着轻松镇定：“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霍厉霆没有说话，只目光呆滞地看着她，陌生而疏离。 外面的人听到动静，急吼吼地推门冲了进来，却在看清霍厉霆的一霎，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似的，僵硬地站在门口。 没有人说话，房间里是死一般的寂静。 最后还是陆浩然先反应过来，嬉皮笑脸地开了口：“我去，阿霆，你现在是百变星君啊！一夜之间，又变帅了！啧啧，这沧桑感，这气度，简直逆天了呀！” 他故作轻松地推了推霍厉霆的肩膀：“哎哎，你别光看着你女人啊，也看看我，给我来个深邃严厉的眼神，让我感觉感觉你的杀气有没有见长啊！” 霍厉霆单薄的身体晃了晃，好像全身的肉都已经被抽走，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 陆浩然的手像是被蜜蜂蛰了一下，猛然缩回，再不敢碰他一下。 他的心瞬间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拧紧，疼得他差点喘不上气来。 霍厉霆的眼睛眨了眨，空洞的眼神终于有了对焦。 他看着肖暖，缓缓开口：“我老了？” 沙哑的嗓音，带着岁月洗练的气息，那是一个老者才应该有的腔调。 众人又是一惊，一时谁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肖暖眼圈不受控制地泛红，她竭力隐忍着泪水，唇角坚定地扬起笑意：“你这不是老，你只是生病。等治好你的病，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肖老爷子拨开众人，挤了进来。 看到霍厉霆的样子，他也愣怔了片刻，旋即皱眉无奈道：“到底，还是催生出了副作用。” 陆浩然忍不住抱怨道：“你不是说不会有副作用吗？” “这副作用不来自药物本身，而是来自他的身体。他的身体被蛊虫消耗太久，昨夜又利用免疫力跟蛊虫对抗，才会呈现出这种未老先衰的症状。” “那还不是副作用？”陆浩然不悦地挑眉。 肖老爷子有些自责地点点头：“是，的确是我考虑不周，没有把握好他现在的身体承受能力。” 他在国内，是按照霍厉霆以前的身体情况下的方子。 昨晚因着跟蛊神争执，还没来得及重新替霍厉霆诊脉，便被他一口吞掉了药丸，才呈现出如此严重的副作用。 见他承认得如此坦然，陆浩然也不好再说什么，悻悻地闭了嘴。 蛊神看着他的样子，想起自己也是多次尝试无门，不由惺惺相惜起来。 他从人群中走出，状似轻慢地问：“你这意思，是他身体里的蛊虫都杀死了？” 肖老爷子摇摇头：“不敢确定。虫死不僵，而且肯定会残留虫卵，没办法确定会不会再繁殖孵化。但这药，至少能保证他这一周之内不会再狂躁发病。” 那倒也的确是比自己那些药管用。 蛊神想着，心里暗暗有多了两分佩服。 肖暖蹙眉：“那一周之后呢？” 肖老爷子淡淡道：“如果还是没有根治的法子，就只能继续服药。无论如何，先保住性命要紧。” “你这法子，也行不通啊！”蛊神捋着胡须，摇头叹气：“这周老二十，下周老二十，恐怕等不到解毒，她不病死也老死了啊！” 这是事实！ 真切到他们都来不及抓住一把希望，就陷入了新的绝境！ 屋内的气氛，一时又沉默下来。 肖暖垂眸，从竹椅上挪到床上，紧握着霍厉霆的手，像是要将自己的力量和信念都传递给他。 看着两人一副亡命鸳鸯的可怜相，蛊神垂在身侧的拳头暗暗攥了攥，暗暗后悔自己又把天聊死了。 小柒正替肖暖和霍厉霆伤心，无意中看到老爷子的动作，唇角抿了抿，立刻温声建议道：“爷爷、肖外公，不如你们联手合作啊？你们一个善蛊毒，一个善中药，强强联合，一定会想出办法来的。” 蛊神眸子亮起，丢给小柒个赞赏的眼神：乖孙女，爷爷没白疼你，果然是爷爷的小心肝！ 再转头看向肖老爷子时，他的目光又故意冷了两分：“我这个人很大方的，只要你愿意，我是不介意跟你分享我们青白国的蛊术的。” 肖老爷子叹了口气：“各师各法，这恐怕也不容易啊！” “容不容易的，试了才知道。你不是舍不得把你那点中医术透露给我吧？” “当然不是。” 肖老爷子向来不在意这些，他毕生所愿就是将z国的中医发扬光大，最好能传遍世界。 “那就行。我们现在就去！”蛊神趁热打铁，拉着肖老爷子就往后院去：“走，我现在就带你去看我的实验室。” “也好，反正是死马当成活马医，走！” 见肖老爷子重拾信心，两位老人又言归于好，众人连忙让开一条路，目送着他们往实验室去。 肖暖握着霍厉霆的手，轻轻地捏了捏：“你看，大家都没有放弃，你也不能放弃。有外公和蛊神前辈，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霍厉霆总算在众人的对话中，接受了这个不愿意承认的事实。 他虚弱地一笑，抽出手揽住肖暖的肩膀，紧紧地跟她依偎在一起：“我没事，能和你在一起过这段宁静的时光，已经是我赚到了。现在过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很满足。” 守望相助，永不言弃，便是这世间最好的感情。 陆浩然背过身揉了揉眼睛，瓮声瓮气道：“再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霍家的那边应该也没事了。” 肖暖不免有些好奇：“谁的手笔？” 要知道，霍厉义绝对是没有这个本事的。 陆浩然轻笑：“你儿子。他单枪匹马过去的，简直酷毙了。不过你不用担心，现在有洪烈过去陪他，又有老夫人护着，他应该很安全。” 霍厉霆深眸中染上喜色，连脸上的皱纹都跟着舒展开。 这个小东西，嘴上不承认是霍家的人，身体倒是很诚实！ 不愧是我霍家的血脉，有种！有担当！ …… z国。 霍氏集团。 洪烈亲自将云天送到门口，替他整了整黑色的领结，才满意地退后两步：“去吧！” 云天扬唇浅笑，面上是只有面对家人时才有的乖觉：“爹地再见！” 他挥着小手，转身步入大厅的一瞬，面上已然恢复冷漠疏离。 他的步子不疾不徐，稳健踏实，即便是周围的人都比他高上一大截，气势却不及他的百分之一。 洪烈看着，有些担心，有些与有荣焉的得意。 直到云天的身影消失，他才转身回到车边。 正要开门上车，一只手从斜刺里伸出来，拦住了他的动作。 “洪先生，我们boss想见您，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男人穿着白衬衣、黑西装，身高和洪烈差不多，带着黑超眼镜，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洪烈平视着他，自眉宇间透出一股不怒自威的王者之气：“我不认识你，更不认识你boss，让开。” 黑西装明显瑟缩了下，但还是坚定地压低声音道：“三王子殿下，虽然这里是z国，但也不代表没人知道您的身份。” 洪烈心里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让开。” 黑西装推开半步，幽幽道：“洪先生，您可以不怕我们在z国曝光您的身份，就不怕我们在青白国曝光您儿子的身份吗？若是您不介意让您的父王和母后知道您儿子的真实身份，大可以说我是在胡说。” 他们竟然连云天，都掌握得一清二楚？ 洪烈瞳孔微缩，眼底划过一抹阴鸷：“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黑西装勾唇淡笑：“没什么，就是我们boss想跟您交个朋友而已。” 他指了指前面的黑色小车：“洪先生，我们是很有诚意的，不会强迫您，请您自己跟着来吧！否则，后果自负！” 轻飘飘撂下这句话，黑西装转身上了车。 洪烈垂在身侧的拳头紧了紧，咬牙跟着上去。 一杯茶。 坐落于市郊公园旁的一处幽静茶馆。 黑西装带着洪烈七弯八绕，走进一间古色古香的包间。 房间里，点着清雅的熏香。 一张红木长桌上，摆着精致的白瓷茶具。 长桌边上，一个穿着暗紫色西装的男人，端坐在轮椅上。 他端着茶杯小口的浅尝，升腾的白色烟雾中露出一半狰狞、一半清俊的面容。 洪烈没来由地感觉到一阵寒意，嫌恶得几乎立刻想转身离开。 黑西装堵在门口，恭敬地做了个请的手势：“洪先生，请！” 洪烈暗暗地吸了口气，不悦地看门见山：“既然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那就有话直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男人不疾不徐，抬手示意他在对面落座，开口，声音嘶哑：“洪先生就不想知道我是谁？” 洪烈勉强落座，冷漠地扬起下巴：“没兴趣！你无非就是知道我的秘密想要钱，开个价吧！” 男人低低地轻笑起来，那气息仿佛温润如水，只可惜因为他的嗓音太难听，反而有种阴森幽冷的感觉。 洪烈嫌弃地蹙了蹙眉。 男人笑够了，才挑眉看他，字字清晰道：“我是霍厉仁，霍厉霆的大哥。” 洪烈看着他，目光一怔。 他调查过霍厉霆，知道他一共有三个兄弟，但大哥在几年前夺权失败后就不知去向。 他以为这个霍厉仁不是藏身在国外，就是已经死了。想不到竟然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这里，而且前呼后拥，明显依旧是实力非凡。 外界传闻，当年都是因为肖暖，霍厉霆才会六亲不认，对这位大哥赶尽杀绝。 洪烈立刻戒备起来：“你想干什么？你想找暖暖报仇吗？” 霍厉仁狭长的桃花眼上挑，语气温和：“当然不是。虽然我变成现在这样，跟那个丫头脱不了关系。但说到底，她只是我跟阿霆较量中的工具人，我不会把罪责归咎在一个女人身上。我要对付的人，由始至终只有阿霆一个。” 洪烈略松口气，狐疑道：“那可是你的亲兄弟？” “亲兄弟？”霍厉仁勾唇冷笑：“怎么三王子殿下生在皇室之中，也会问这么幼稚的问题？难道你跟你的兄弟之间，就没有勾心斗角？没有争权夺利？” 洪烈面色沉下，半晌才不耐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霍厉仁脸上始终保持着温润的淡笑：“简单，跟我合作。我保证不会把你的秘密告诉任何人，而且，我还会帮你得到一切你想要的。比如，肖暖！” 第142章 霍厉霆断气了 最后两个字，犹如一记重锤精准地捶在洪烈心上。 洪烈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 他嗤笑一声，语气不善道：“暖暖不是物件，她是个活生生的人，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霍厉仁不以为意，依旧笑得云淡风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暖暖现在应该跟阿霆在一起吧？如果不除掉阿霆，你觉得你还有多少机会，让她死心塌地地回到你身边？” 洪烈略微迟疑，霍厉仁便继续道：“不要再想了。阿霆是我们共同的敌人，而你，只有跟我合作这一条路。” 洪烈摇摇头，坚定道：“不行。即便你用云天的身份威胁，我也绝不会青白国的皇室威严沦为你的棋子。你休想利用我的身份。” 霍厉仁哈哈大笑：“很好，有原则。不过，你想多了。我不需要你的皇室身份，也不需要你动用青白国的一兵一卒，我只需要你站在我这边。你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做，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永远得到你的暖暖。” 什么都不需要付出，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那岂不是天上掉馅饼？ 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便宜的事？ 洪烈不是傻子，转念他就明白过来。 霍厉仁要的不是不做，而是无为。 他要的是在关键时候，自己不能出面成为云天的助力，只能让云天一个人为霍氏的前途独自抗衡。 洪烈的眉头蹙紧。 他已经答应云天，在这件事上，他会尽力帮他。 霍厉仁看出他的担忧，轻笑道：“洪先生，霍氏始终是霍氏，而你儿子，永远是你儿子。” 他的意思在明显不过，他只要霍氏和霍厉霆，不会动云天分毫。 洪烈深吸口气，双手不自觉地在身前交握：“你给我点时间，我考虑一下。” 他想先离开这里再说，但霍厉仁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霍厉仁抬手看了看手上的腕表，温润道：“好，给你三分钟。” “三分钟？”洪烈震惊地看着他。 霍厉仁没有说话，只是挑了挑眉，黑西装立刻就摆出了威胁的姿势。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场面简直不要太明了。 洪烈的双手握紧，两个完全不同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天人交战。 霍厉仁慢悠悠地倒了一杯茶，探身放到洪烈面前：“洪先生，阿霆是什么样的人，相信你现在应该已经有所了解。且不说你和你儿子加起来能不能斗得过我，就算然你们赢了我。你觉得依照阿霆的性子，他会将肖暖拱手与你吗？” 金色的茶汤在眼前散着袅袅雾气，一圈圈漾开的水纹中洪烈仿佛看到霍厉霆。 他像一缕幽魂，用大使的身份不远万里追到青白；他端着酒杯，站在觥筹交错间挑衅；哪怕是病倒不成人形，他依然占据了肖暖全部的视线…… 洪烈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一片冰冷：“好，我答应你。但我不杀人也不害人，更不会为你做任何伤天害理或者有损道义的事。” 霍厉仁的桃花眼轻挑，端起白瓷茶杯爽快道：“合作愉快，三王子殿下！” …… 霍氏集团，会议室。 十几位股东和数位公司高层围着椭圆形长桌而坐，全都用质疑的目光看着主位上那个穿着西服，打着领结的五岁小男孩。 “他就是那个挖出公司内鬼的人？怎么看着不像啊！” 有人压低声音开了口，立刻就有其他人接上道：“是啊！这么小，怕是连学都还没上过，字都不认识吧！” “就是就是。现在三少不知去向，二少又是个不顶事的。这小子一来，连送三个经理进了监狱，这公司怕是要变天了。” “何止是变天，我看是离倒台不远了。” “这么说，那我们今天的分红岂不是危险了？” “你还想着分红呢？股份能不能变现都成问题！” 除了那日在办公室里，亲眼见过云天杀伐果决的人，其他人都在窃窃地讨论着，慌乱又惶恐。 霍厉义皱眉，不悦地敲了敲桌子：“闭上你们的乌鸦嘴吧！让你们来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翻八卦的，能出主意就出，不能出就把嘴给我闭上！” 霍厉义虽然是不顶事，但到底是霍家人，还是有几分威严。 场面瞬间寂静下来，所有人又把目光落在云天身上。 云天靠着椅背，清冷眉目淡扫过众人，开口，语气不怒自威：“如果你们不相信我，大可以现在就卖掉手中的股份。六年前老霍收购过一次某些人的股份，现在我也可以。有谁生怕不能变现的，现在就可以站出来。” 众股东交换着眼神，谁也不敢吭声。 当年那些在低谷抛弃霍家的人，看似全身而退，可后来却连肠子都悔青了。 霍氏的股价在这几年翻了远不止当初的三倍，而且因为他们的背信弃义，也遭到了整个行业的唾弃。 其中好几个，都不得不被迫远走他乡，重新开始。 良久，才有个人抬手，低低地问：“云天少爷，我们可以跟公司共患难，但你总得告诉我们，三少到底去哪了吧？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不露面，算怎么回事啊？” 云天淡淡挑眉。 说话的人坐在长桌尽头，年逾五十，保养得宜的皮肤泛着红光，手上戴着两颗土气的红宝石大戒指。 正是当年在那次股东大会上闹得最厉害，但却最终没有出售股份的李董。 云天嘲讽地勾唇：“什么事都需要他亲自来，你们是还没长大？” 在场坐的，没有一个是比霍厉霆年纪小的，全都是四五十往上的年纪。 被一个黄口小儿这么问，全都尴尬地愣了神。 霍厉义见气氛有些僵，打着哈哈笑道：“宝贝，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才几岁就不需要老爹照顾了？” 云天深眸一睨，丢给他一个冰冷的眼刀。 霍厉义连忙讪讪地闭嘴，还做了个拉封条的动作。 云天再次淡扫过众人，朗声道：“公司突然少了三个高层，我知道你们担心。我今天叫你们来，也是解决问题的。” 他抬手，“啪啪”地击了两下掌，会议室的大门立刻被人从外面推开。 五个穿着大方简洁的年轻人步履沉稳地走了进来。 衬衣一丝不苟地扣到领口，简约的发型和神采奕奕地精神面貌，往那里一站，就莫名给人一种社会精英的感觉。 他们整齐地朝着云天鞠躬问好，然后训练有素的朝着众位股东自我介绍。 “华清大学经济学博士：陆海。金融华尔三年投行经验，一座金牛奖杯。” “哥伦大学金融博士后：赵远，罗斯柴德家族准女婿。” “……” 简短的介绍，如一声声惊雷在会议室里炸开。 炸得众人的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红，最后眼里全是跃跃欲试的兴奋。 “金牛奖得主，那可不得了哟！公司要是有这么一个人操盘，发展必然是突飞猛进的呀！” “可不是，罗斯柴德家族可是全球最大的金融家族。家族里的人各个都是金融高手，想当他们家族的女婿，那手段必须在整个家族中排到中上水平啊！” “……” 等到五人介绍完，云天轻咳两声，打断众人地讨论：“相信不需要我再多说，他们的实力诸位已经很清楚。从今天开始，他们将会接替那三位总监的位置，重建公司的运作。” “可是，他们是五个人啊，三个位置怎么坐？”有人低声问。 云天白嫩的手指随手往人堆里点了点：“你、你，你们两个，被替换掉了。” “我、我们？” 被点到的两个人震惊地站了起来，异口同声的开始喊冤。 “云天少爷，我们可不是内奸啊！” “我们在霍氏这么多年，兢兢业业，绝对没做过半点对不起霍氏的事情啊！” 云天从桌上的文件中抽出两份，“啪”地摔在他们面前：“商场如战场，霍氏集团不是你们的养老院。你们的确不是内鬼，但做事向来不求有功但求无过，霍氏最好的两个部门在你们的管理下业绩日渐下滑，你觉得你们跟他们有什么区别？” “从今天起，你们全部官降半级。三个月内能拿出成绩，就官复原位，如果不能，就收拾东西给我滚蛋。” 脆爽的童音，掷地有声，杀伐果决。 那两位总监面色迅速灰败下来，一屁股跌进椅子里，再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众人看得心惊胆战，又是担忧又是好奇，却再不敢说半句质疑或者不服的话。 霍厉义的手藏在桌子底下，暗暗对着云天竖起大拇指，用眼神无声道：不愧是阿霆的儿子，有你老子的风范！牛逼！ 云天没有理他，示意五位新人落座后，平静地朝着众人宣布道：“没有意见我们就进行下一项。我准备在霍氏旗下，成立一个全新的子公司。霍氏现有的骨干业务，将全部划入这间新的子公司。后续如果有大的项目，同样全部归于这间子公司名下。” 随着他话音落下，安静片刻的会议室立刻又嘈杂起来。 “那怎么行？” “现在公司的资金链已经非常紧张？再成立新公司，光是注册资金就要一大笔，你当这是办家家酒吗？” “就是！现在的项目运作的好好的，划来划去要增加多少工作量？” “增加的每一项工作量可都是钱，现在公司最缺的，也是钱！” “……”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最后总结出一句话：这件事，他们一致决定，不同意！ 云天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一致决定？你们有什么资格一致决定？作为公司的股东，你们的责任就是安静地等着分钱。若是不满意，现在就把股份卖给我，我保证不会让你们亏一分钱。要是不想卖，就闭上你们的嘴，不要在这里指手画脚。” 饶是当年的霍厉霆，也会顾及股东们的元老姿态，稍微给几分薄面。 现在的云天却是冷眉冷眼，字字珠玑，赤.裸.裸地将利益关系摊开在台面上。 众人尴尬地看着他，眼里又愤怒又不服也有无奈。 混迹商场半辈子，现在竟然被个小孩子拿捏住，真是丢脸。 有人不甘心，冷不丁道：“你说得倒是轻巧，开新的子公司还不是想让我们再拿钱出来融资？” 云天道：“放心，这个公司不会动用你们一分钱。老霍的钱都在我手里，我可以随意支配。” “呵，原来如此啊！” “难怪这么嚣张，钱都在他手里呢！” 众人恍然大悟，也跟着松了口气。 只好公司的运营不出问题，他们每年的分红照旧，成立几个公司跟他们都没关系。 看到众人不再反对，云天继续道：“新公司的一切，全部都要按照最高规格来办。它将是我们霍氏的新起点，也是我们的新征程，必须要配得上我们所有的大项目。尤其宣传方面，一定要有多大搞多大，务必让人人都知道我们的新公司。” 众人面面相觑，怎么听着，这新公司像是专门来烧钱的？ 烧钱的事，霍厉义最是喜欢。 他立刻就抚掌附和道：“对，好好宣传，狠狠宣传。还要告诉所有人，云天现在是我们公司的掌舵人，杀伐果决，无所不能。他是霍氏的未来，也是你们的未来。” 一个五岁孩子的未来，是不是太远了点？ 股东们心里忐忑得很，但看云天的行事作风干净利落，手里有钱又有人，他们也不能再说什么，只能答应全力配合。 …… 总裁办公室。 厚重的木门一落上，霍厉义便迫不及待追在云天后面道：“宝贝，阿霆真的把钱都给你了？” 云天轻轻一跳，将自己扔进老板椅里，懒懒道：“没有。我还没查到他把那些钱转到哪里去了。” 霍厉义有点懵：“你是他儿子，他又让你回来管理公司，你直接问他不行吗？” 云天不耐地挑眉：“你是在教我做事？” 触到他冷冰冰的眼神，霍厉义秒怂：“不是，当然不是，我这不是为公司担心，为你担心吗？” 云天收回视线，直起身：“放心，我手里的钱虽然不多，但应该差不多够用了。实在不够的，就由你想办法了。” 言落，他从抽屉里取出一张支票，丢给霍厉义。 “啊？” 霍厉义的眉眼立刻耷拉下来，一个五六岁的小破孩，再有钱能有钱到哪里去？ 这可是要按最高规格开的公司，是一星半点钱能够的？ 难怪他当时说得这么爽快，一点也不心疼。 呵，感情不是花自己的钱，而是想好了怎么坑二伯这个冤大头啊！ 一想到要花不知道多少钱，霍厉义心头就在滴血。 他磨磨蹭蹭地拿起支票一看，整个人却蓦地怔住。 “这、这是你、你准备投、投给新公司的钱？” 霍厉义震惊地看看那串全是零的数字，又看看面前的小孩，说话都不利索了。 “恩。”云天淡定地点点头：“老霍当初预付给妈咪公司的投资是10亿，现在那笔钱已经投入运作，肯定是拿不回来的。这些钱，就当是我借给老霍、借给你们的。你好好努力，争取到时候多还给我点。” 霍厉义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妈呀！这是整整10亿啊，怎么从他嘴里说出来像是过年晚宴上那十万八万的压岁钱？ 霍厉义狠狠掐了掐自己的胳臂。 嘶！ 疼，是真的疼！ 他再看那数字，还是10亿，工工整整的10亿。 签章齐全，预约就能从银行里提现或者转走的10亿啊！ 他咽了口唾沫，担忧道：“宝贝，这么多钱，你从哪来的？不会是又黑了什么系统转来的吧？宝贝，这违法乱纪的事情，咱们可不能做啊！” 这突如其来的关心，真是又蠢又傻！ 云天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唇角却不自觉地扬了扬：“你想什么呢？这是我玩电脑赚来的，干干净净，清清白白。” 霍厉义大松一口气，眼里瞬间冒出无数星星：“哎哟，宝贝，你可真厉害！不愧是我们霍家的后浪！不但将我们霍家的优良基因发挥到极致，连天地灵气都归了你！以后你就是二伯的天、二伯的地，二伯什么都听你的。” “肉麻死了！” 云天嫌弃地撇嘴，眼底的冷意却倏然散了些：“好好工作，不要浪费我的钱，不然就让你跟那三个总监一样，滚蛋！” “是是。”霍厉义忙不迭点头，满眼崇拜。 …… 青白国，山顶小院。 今天的天色有些阴沉，像是闷闷地酝酿着一场大雨。 小柒和赵晓棠帮手，将肖暖做好的早餐一一摆上桌。 一切准备妥当，他们便分头去叫人。 肖暖摘了围裙，走进霍厉霆的房间，看到他侧躺着背对着门，似乎睡得正香，不由弯起唇角。 “阿霆，起床吃早餐了。今天外面没有太阳，待会儿我们可以去外面走走。” 她语气轻快，床上的人却毫无反应。 肖暖轻笑，以为霍厉霆故意跟他开玩笑，又叫了两声。 可床上的人，还是没有反应，甚至连一点点细微的身体动作都没有。 肖暖的眉头蹙起，心里顿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她疾步过去，扳过霍厉霆的肩膀，在看清他容貌的一瞬，整个人怔住。 雪白的头发，松弛下垂的眉眼，布满皱纹的脸颊，触目惊心的老人斑…… 她方才起床的时候，他明明还不是这个样子，不过是一两个小时，就像是过去了十几二十年，他已经苍老成她不敢认的样子。 感觉到被人挪动，霍厉霆才悠悠转醒。 对上肖暖那一脸的错愕，他自然地扬起嘴角：“怎么了？” 深陷的眼窝，浑浊的眼睛。 开口，低沉磁性的嗓音喑哑无力。 他浑身上下的症状，无一不透露出着迟暮腐朽的气息。 肖暖的心口像是被人狠狠地捅进一把钝刀，死命的拉锯着，不见丝血却痛不欲生。 她俯身一把抱住他，将头抵在他颈后，藏住自己酸涩泛红的眼圈，不让他看见分毫。 她竭力保持着平静，语气嗔怪道：“叫你半天也不答应，急死我了。” 霍厉霆唇角的笑意更深，浑浊的眼里闪出温柔宠溺的光：“傻丫头，怎么现在胆子这么小了？” 他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目光落在自己干瘪如松树皮的手背是，猛地僵住。 暗沉、粗糙、满布着褶皱和老年斑。 他的心重重的沉下，但感觉到怀里的温暖，他又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来：“好好，都怪我，是我贪睡。” “哼，这还差不多。” 肖暖强忍住眼泪，佯装傲娇地扶着他起床，下地，缓缓往外走。 他精瘦的腰背不再挺拔，佝偻着像只半熟的虾。 他的双腿绵软无力，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 肖暖扶着他的胳臂，感觉到他的全身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他现在的身体，分明已经连两位老爷子的状态都不如了。 一滴清泪顺着肖暖的眼角落在，她飞快的甩头抹掉，假装若无其事地对他微笑。 霍厉霆也对着她笑。 只是那笑容轻飘飘的，像是一阵风来，就能连头他的人一起吹散。 他们只能将彼此的手，握得更紧。 “我今天是用的鸡汤熬粥，还煎了鸡蛋饼。哦，对了，那个小咸菜是你最喜欢的，还有你最喜欢的鸡丝凉面，我今天都做了很多，你待会儿要多吃点。” 她说都温柔，他听得仔细，迟缓而宠溺地点头：“好，你待会儿也要多吃点。” “恩。” 肖暖郑重地点头，眼里如同落满银色的星光。 其他人已经先一步聚集在饭桌边，看到肖暖扶着霍厉霆出来，全都明显地愣了一下。 但旋即，大家就先照不宣地移开目光。 陆浩然替他们拉开凳子，笑嘻嘻道：“阿霆，来，到这儿坐。你这一天比一天帅气，我都要自惭形秽了。在这么下去，可不让你做我旁边了。” 霍厉霆淡笑：“我尽量。” 他鲜少这样不毒舌反驳，破风箱般苍老的声音一出，陆浩然的脸色又僵了僵。 他飞快扭过头，拍拍凳子：“态度不错，今天就让你坐了。” “切，说得好像谁稀罕你似的。” 赵晓棠适时地插科打诨，看霍厉霆坐下，立刻替他盛了粥：“看你今天精神明显比昨天好了，今天多赏你半碗，要吃完哦！” 食物的香气冲进鼻翼，霍厉霆却没有任何胃口。 他感激地冲着赵晓棠点点头，连答应的话都省了下来。 任谁都看得出他的疲惫，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赵晓棠皱眉，在桌子下踢了黎磊一脚。 黎磊慌不择言，赶鸭子上架似的奉承道：“霍总，你今天脸上的皱纹看起来，可比昨天有故事多了。” 众人：…… 霍厉霆心里酸暖，他这一生冷心冷情，没有什么朋友。 因为有了肖暖，在他生命垂危的时候，才会有这么多人聚集在身边，笨拙又努力地鼓励和讨好。 最爱的人在身边，最好的朋友在对面！ 他眉眼弯起，无比舒心地笑起来：“哈哈，这都被你发现了。” 虚弱、真诚，不勉强、不敷衍。 众人看着他乐观的样子，也跟着大笑起来。 肖暖侧过头，忍住眼里的泪光，招呼众人：“吃饭吃饭，待会儿菜都要凉了。” “对对，吃饭。” 大家附和着拿起碗筷，互相夹菜，其乐融融。 蛊神悄悄将肖老爷子拉到一边，低声道：“这该都是你那些中药的副作用吧？这可比蛊虫反噬还厉害了。” 肖老爷子眉头皱起：“是，是严重了些。但如果没有这药，他恐怕也活不到现在了。” 那蛊毒发作起来的时候，霍厉霆不是想要别人的命，就是会自残要自己的命，风险系数的确是更大。 蛊神也皱起眉头，无奈地叹气道：“那也是，好歹他总算过了几天安生日子。” 两人同时转头，颇为惋惜地看向餐桌上的霍厉霆。 霍厉霆正颤颤巍巍地拿着筷子，夹起他最喜欢的鸡丝凉面，想要放到肖暖的碗里。 可他的手抖得厉害，黄灿灿的面条在筷子上颤了颤，又掉回了碗里。 他再夹、再掉…… 当他第三次再夹起的时候，肖暖直握住他的手，笑盈盈地牵引着他，直接将那一口散发着麻辣香气的凉面喂进了自己的嘴里。 她明明放了那么多的糖调味，可面条还是苦涩的。 但这些苦，万不及她心里的千分之一。 肖暖咀嚼着，笑弯眉眼，如孩子般喃喃道：“真好吃。” “你也吃。”她一手紧握着他的手，一手拿起筷子夹了凉面送到他的嘴边：“看看我的手艺有没有进步？” 霍厉霆浑浊的眼眶有些湿润，他看得出，她在竭力用她的温柔和善解人意，化解他的尴尬，维持他那点仅剩的尊严。 他张开干瘪的嘴唇，用松动的牙齿细嚼慢咽，目光温柔又宠溺：“恩，更好吃了。” 他看着她，浅浅的笑。 她看着他，也浅浅的笑。 四目相对，缱绻的情意流转，其他人都跟着热了眼眶，纷纷低头吃饭，不忍打破这份宁静。 看着霍厉霆咽下那口面条，肖暖也意识到他可能有些勉强。 她立刻换了勺子搅动着面前的鸡粥，小心地吹凉：“那你再尝尝这个。” 她竭力保持着轻松自然的语气。 可她刚舀起一勺，还没送到霍厉霆嘴边，就见他整个人忽然怔住，下一秒就软软地朝着地面歪到下去。 “阿霆！” 肖暖惊呼出声，手中的碗勺瞬间脱了手，双手合理想要拽住他。 陆浩然虽然坐在霍厉霆旁边，可他含着满眼泪，压根不敢看他们，等到反应过来伸手去拉，已经来不及。 霍厉霆几乎是跟碗勺一起落在地上。 咣当—— 沉闷的响声如同重锤砸在所有人的心尖上，砸得人两眼发黑。 蛊神和肖老爷子同时冲了过来，一个探鼻息翻瞳孔，一个把脉看诊。 肖暖紧握着霍厉霆的手，看着他灰败的容颜，心脏像是被人撕裂开一个大口子，呼呼地灌着冷风。 蛊神收回手，叹息着摇了摇头：“没呼吸，瞳孔也没反应了。” 在场的大多数都是医生，一听这话就知道没救了。 小柒强忍许久的眼泪唰地落下来，哽咽着背过身去。 赵晓棠颤抖着，握住黎磊的手，眼里水光盈盈。 黎磊咬着唇，整个肩膀都在抖。 肖暖错愕地看着地上的人，又看着手里那只紧紧和自己交握的手。 她硬生生逼退了眼里的泪，咬牙道：“不、不、他还没死，他不会死的。他还握着我的手，他还有力气握着我的手。” 她歇斯底里，拨开蛊神给霍厉霆急救。 肖老爷子炯炯有神的眼里泛起水光，视线一片模糊。 他没有说话，没有反对，只默默陪着肖暖一遍遍地给霍厉霆做着心肺复苏，做着人工呼吸，做着他们还能为他做得一切…… 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 每一分每一秒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窒息的煎熬。 渐渐的，陆浩然加入了抢救、赵晓棠加入了抢救…… 可即便是所有人轮流上阵，霍厉霆还是那样冷冰冰地躺在地上，如干涸的油灯，黯淡到再也亮不起一丝微光。 肖暖能感觉到掌心的温度，从温热到冰凉。 胸口传来剧痛，她眼一黑，晕了过去。 眼皮沉重落下的瞬间，一滴清泪顺着她的眼角滑了出来，砸在他们紧紧交握的手背上。 “小暖！” “暖暖！” …… 众人惊得脸色大变，手忙脚乱之下，也不知道要先顾哪头。 就在所有人不知所措的时候，一阵山风吹过，送来馥郁的暗香和一阵清脆的铃铛声。 众人扭头，发现门外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三个穿着白色青白国传统服饰的女人。 她们青丝高挽，面覆白纱，即便如此也能看出姣好的身材和精致的五官轮廓。 三人的手腕上各系着一串金色的铃铛，但那铃铛并不会随着她们的动作发出声响，只在风过时才会发出轻音。 蛊神的眸色沉了沉，面上露出个古怪的表情。 其他人则是一脸茫然的看着三人。 小柒起身，刚要询问。 那三人已经旁若无人的径直走进屋内。 看到躺在地上的霍厉霆和温思暖，中间那位眉心点着红色朱砂的女人挑了挑眉，立刻拨开众人蹲下.身替他们检查。 另外两个女人见状，马上不由分说地挥手开始驱赶其他人。 众人沉静在悲痛之中，一时都有些愣神。 潜意识里都希望着有人能来打开这个局面，救一救这对苦命的夫妻。 他们茫然无措地被驱散到门边，看着眉心朱砂的白衣女子跪在地上，从腰间的小袋子里取出一个不知道是何物的东西在对着霍厉霆上方的空气一阵喷洒。 陆浩然这才反应过来，拔腿就往屋里冲：“你们干什么？你们是什么人？” 可还没等他靠近，就被其中一个白衣女子伸手拦住。 那白衣女子看起来没什么表情，但美目流盼之间透出股让人畏惧的寒意。 陆浩然硬着头皮想要推开她，可那女子看着单薄，双腿却像是生了根，纹丝不动。 反而是她肩头只是轻轻一顶，就反将陆浩然震出几步，直撞在身后的人才堪堪停住。 众人一看动起手来，下意识都感觉不妙，连忙冲上来想要把肖暖和霍厉霆抢回去。 那两个女子早有准备，动作利落地将冲上来的众人一一挡回去。 她们明显是有功夫在身，不管众人怎么努力，都捞不到肖暖和霍厉霆半片衣角。 跪在地上的女子，像是浑然没听见身后的嘈杂。 她平静地从袋子里取出一支红色的针药，撩起霍厉霆的衣袖，直接注射了进去。 小柒看见，吓得脸色惨白，一边拉扯她们，一边焦急地用青白语怒斥道：“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别动我的朋友！别动他！” 那女子充耳不闻，待到针药注射完毕，才放开霍厉霆，转头有条不紊地替肖暖检查了一番，然后从腰间的袋子里取出一枚银针，对着肖暖耳后的穴位轻刺了下去。 “小暖！”赵晓棠急得哭出声：“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杀了你们！” 她话音刚落，肖暖忽然发出一声极轻微的呻吟，接着便缓缓睁开了眼睛。 众人面上一喜，顾不上被两个白衣女子打得七零八落，相互扶持着探头朝里面看去。 肖老爷子捂住心口，关切道：“暖暖、暖暖，你没事吧？” 赵晓棠也隔着女子的肩膀朝里面喊话：“小暖，你感觉怎么样？她们给霍厉霆打了针，你快看看。” 肖暖刚开始还有些懵，闻言一个激灵，彻底地清醒过来。 她一咕噜从地上翻坐起来，霍厉霆的手还紧紧地攥在她的掌心里。 她低头，就看见他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似乎也不是刚才的冰冷，而是有了一些温度。 “他动了？他的手动了！”肖暖确认两眼，喜极而泣。 众人连忙随着她的视线看出，果然看到霍厉霆耷拉在地上的那只手，指尖正无意识地颤动着。 尽管只是极轻微的，但还是足以让所有人兴奋起来。 随着跪在地上的白衣女子站起身，那两个负责阻拦的白衣女子立刻就退回了她的身边。 众人连忙朝着肖暖和霍厉霆冲过去。 肖老爷子和蛊神一左一右替他检查，确定他的呼吸和脉搏都已经恢复，几乎是瘫坐在地上，长舒出一口气。 “活过来了。” “是啊，活过来了！” 两位老人家交换着眼神，眼里满是激动。 “叽里呱啦呜突噜噜。” 眉心朱砂的女子忽然开口，声音清悦如出谷黄鹂，但口音却非常奇怪。 众人不由怔住。 他们来青白国之前，都突击了过青白国语，为了就是方便交流和带走肖暖，加上这些日子跟蛊神和小柒的相处，日常的青白话他们已经完全能够听懂。 可这个女子说的，他们能感觉是青白话，却听不懂到底是什么。 肖暖和蛊神反应过来，齐声翻译道：“她说把他平躺着放进水里。” 小柒跟他们是同时听懂的，见肖暖和蛊神同时翻译，就知道他们已经认可这三位的身份，率先转身去找东西。 赵晓棠和黎磊等人赶紧跟上帮忙，几人打水的打水，拿盆的拿盆。 趁着大家忙碌准备，肖暖向那三人道：“多谢几位救命之恩！不知道你们怎么称呼？” 陆浩然凑在一旁，也用蹩脚的青白话夹着z国话问：“你们是蛊神还是医仙？刚才冒犯几位美人小姐姐，请美人姐姐原谅。” 眉间朱砂的女子眉眼弯了弯，淡淡摇头：“我们既不是医仙也不是蛊神，只是做医药研究的，最近刚好针对no.1这款蛊毒做了些研究。你们可以叫我红女，这两位是我的助手阿静和阿姝。” “刚才情况紧急，唯恐迟一点救不了这位先生的性命，所以不敢耽误时间跟大家多做解释。引起误会，我们也有责任，还请各位见谅。” 态度客气，声音又好听，虽然有点奇怪的口音。 陆浩然只听懂“研究”两个字，却装出一副很懂的样子频频点头：“恩，做研究好，我也是做研究的，我研究毒药的。美人小姐姐，什么时候我们切磋切磋啊？” 肖暖一巴掌将他从人堆里呼出去，用娴熟的青白语对红女道：“你们不用理他，他就是个话唠。” 红女等人立刻抿着嘴低笑两声，动作斯文又优雅。 蛊神捋着胡须插话道：“敢问红女姑娘，你刚才给他注射的是什么，可是no.1的解药？” 红女摇头，弯眸一笑：“是天之雀地之莲。” “什么？” “刚才那红色药剂就是天之雀和地之莲？” 这两个词最近频繁出现在对话中，不用肖暖和蛊神翻译，众人就能听得明白，又是震惊又是好奇。 “这两样神药到底是什么啊？他们的原身到底长什么样啊？” “你们又是从哪里找到的这两样东西啊？” 肖暖将众人的疑问翻译给红女，又客气地附带了句：“我们找了很久，实在是好奇得很，还请告知一二。” 随着肖暖的话音落下，所有人的屏住呼吸，等待着答案的揭晓。 第143章 血脉相连 红女看着众人期待的眼神，为难地笑了笑：“抱歉，这个目前属于商业机密，我暂时还不能告诉大家。而且这药对no.1是不是绝对有效，我们现在也不能百分之百确定。” “一切的结果，都只有等这位病人彻底苏醒过来，做过详细的检查，才能算尘埃落定。”她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朝着霍厉霆一指，大家都随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小柒等人已经准备好木盆和温水，众人搭手将霍厉霆抬了进去。 由始至终，肖暖不是蹲在地上就是坐在地上，她牵着霍厉霆的手，一刻也没有松开过。 他的体温一点点恢复，血管一点点跳动，对于她来说，都是失而复得的欣喜。 木盆里，霍厉霆仰面而躺。 红女掐着时间从包里取出一把黑得发沉的小刀，快速地用酒精消毒后，在霍厉霆干瘪褶皱的掌心脚心各划出个十字刀口。 很快，就有血顺着伤口流了出来，扩散在水里。 那血呈紫黑色，带着浓重的腥气，还有些遇水不散的黏稠小块。 众人皱眉，面露诧异。 蛊神捏着鼻子看了看，探问道：“想来，这些就是蛊虫的尸体了吧？” 红女温柔地点头：“不错。看形状像是并未发育完全，应该是后期被药物干扰停止了生长，否则按照这个量，他恐怕撑不到我们来了。” 蛊神挑眉看肖老爷子一眼，闷闷道：“这个老家伙给他吃了中药，之后他就没再发作，只是衰老得厉害。” 红女了然，眉眼染着惊喜：“早就听说z国的中医中药非常厉害，今天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肖暖将赞美地话翻译给肖老爷子听，肖老爷子遗憾地摇摇头：“中医博大精深，可惜我会的只是皮毛，若是能更精进些，也不至于让他变成现在这样。” 随着越来越多的毒血流血，木盆中的水，已经被染成黑红色。 原本就因为苍老而显得形销骨立的霍厉霆，此刻越发单薄虚弱。 肖暖替老爷子做完翻译，又不禁担忧道：“虽然流出来的都是毒血，可再这么流下去，他会不会失血过多啊？” “死”字她是再也说不出口，红女已经完全明白她的担忧：“这点我们之前也考虑过，但上山实在匆忙，只带了些简单的采血工具。” 她朝着阿静和阿姝点头，两人立刻折返到外面，拿进来几样东西，动作熟练的组装出一台简易的采血器。 “我们会给大家做测试，如果血型匹配可以先给他输些。如果还是不够，就只能去山下的医院了。其实这里这么多人，交通又不方便，对病人的恢复和突发情况处理都不是最好的选择。不如大家一起下山，对大家都好。” 见众人点头认同，蛊神连忙嘟囔着反对道：“那怎么能行！她答应要留在山上给我做一辈子饭的。你们要走可以，她不能走！” 没有指名道姓，但众人都知道他说的是肖暖。 赵晓棠不悦地翻了个白眼：“蛊神前辈，您一把年纪要点脸成不？说好是你治好了霍厉霆，肖暖给你做一辈子饭，你这治好了吗？” “是不是我治好的有什么关系？反正我说的是他活下来！他这不是活下来了么？”蛊神吹胡子狡辩道。 听着肖暖无奈的翻译，肖老爷子狠睨蛊神一眼：“吃吃吃，就知道吃！你是饿死鬼投胎啊！我的宝贝外孙女，我都没舍得让她给我做饭呢，你还想吃一辈子。哼，想得美！” 这话，肖暖抿着嘴，没好意思翻译。 毕竟在这里这段时间，霍厉霆的确是多得蛊神照顾。 蛊神不等她翻译，凭着平日里交谈积累的词汇和表情已经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他梗着脖子，油盐不进：“我不听我不听，反正她就是要留在这里给我做饭。” “人命关天，不比你那顿饭重要！”肖老爷子竭力反驳。 看两个加起来一百多岁的老人像孩子似的争吵着，众人哭笑不得。 伴着两位老人争执不下的声音，木盆中的水已然从清澈变成暗红，而顺着霍厉霆伤口处汩汩冒出的鲜血也从紫黑转成暗红，渐渐趋于正常人殷红的血色。 肖暖一直关注着他的情况，见状立刻欣喜地看向红女。 红女眉眼含笑，冲着她点点头：“你应该懂得止血吧？” “是。”肖暖应声点头，素手一翻便从随身的针带上取下一枚银针，照着霍厉霆手腕脚踝等位置各施了一针。 她的动作干净利落，收针见效，霍厉霆伤口的血几乎是立刻就止住了。 红女眼底飞快地掠过一抹诧异，对着其他人道：“可以把他抬起来了。换洗干净放到床上，就可以开始输血了。” 等到大家按照吩咐把霍厉霆收拾好放到床上，阿静和阿姝也陆续将验血试纸分发给大家，为所有人做必要的血型血象分析。 陆浩然自告奋勇地帮着她们做记录，一面用蹩脚的青白话给他们介绍所有人，一面借机打量着红女白纱下的面容。 红女转身拿东西，陆浩然也跟着转身，舔着脸笑嘻嘻地问：“美人小姐姐，我兄弟的毒这算是彻底解了么？他都解了毒了，为什么还是这么老？他这还能返老还童吗？” 短暂的相处中，陆浩然已经从红女那些为数不多的话中，把握住她奇怪的青白口音，甚至能模仿跟她交流。 从小他就知道自己比别的孩子有语言天赋，但除了被迫学习更多语言成为话唠之外，他觉得并无益处。 直到今天，他才算是明白老天爷的用心良苦。 红女诧异地看他一眼，显然也没想到他学得这么快。 但只是一瞬，她的眸子就恢复如常，略带惋惜道：“抱歉，我们来的太晚了。如果我们能早一点找到你们，在他身体还没起这么严重的变化之前给他用药，应该就不会这样了。” 陆浩然的眉眼立刻就耷拉下来，整张脸就像是个大写的丧字。 小柒低低地将红女的话翻译给众人，众人面上也露出遗憾之色。 “可惜了！他那张脸堪比世界名模的脸，以后再也看不到了。”黎磊叹气道。 赵晓棠点头附和道：“好不容易等到小暖把那张冰山脸焐热，还没来得及多看几眼那会笑的盛世美颜呢！” 肖暖温婉浅笑：“没关系，只要他还活着，就已经是上天最大的恩赐了。” 她看着那张布满皱纹的脸，眼里是缱绻的爱意和疼惜。 红女的眼眶不由跟着温热，轻声道：“你是他的妻子？” 肖暖没有迟疑，淡淡点了点头。 是的，她是他的妻子，从老天爷让她第一眼看到轮椅上的他时，就注定了他们的不解之缘。 怨过、恨过、误会过、争执过…… 但沉舟侧畔，生死之间，她只想与他携手并肩。 她的眼里有光，执着坚定到足够打动所有人。 红女的眉眼弯了弯，明眸中浮现出赞赏：“如今这个社会，能像你这样不离不弃照顾他，还不嫌弃他变得又老又丑的人实在太少了。你的痴情和勇敢，真是令人敬佩。” 她顿了顿又道：“既然你们已经做好承受最坏结果的准备，等他醒后，我倒是可以试着再为他继续治疗一下，看能不能帮他恢复到之前的状态。” “当真？”肖暖眸子一亮。 没等她再开口，小柒已经兴奋地抢先把红女的话翻译给众人听。 众人相互交换着眼神，面上立刻浮起欣喜之色。 哪怕是万分之一的机会，他们都值得一试。 陆浩然有点失神，听清小柒的翻译后，立刻跟打了鸡血似的，恨不得黏到红女身上去撒个娇：“都说相由心生，美人小姐姐，你可真是人美心善。医术又好，专业有强，你简直就是传说中闪闪发光的女神啊！” 他夸张的语调加上夸张的肢体语言，惹得众人舒展一笑。 听着小柒绘声绘色的翻译，红女等三人也忍不住弯起眉眼。 房间里压抑的气氛，总算有片刻的轻松。 很快，血检的结果出来。 在场这么多人中，唯一符合献血的标准的，竟然只有肖暖一个人。 “暖暖，他流了不少血，你一个人真的可以吗？”肖老爷子立刻担忧道。 他和肖暖一样，都是符合给霍厉霆输血的o型血，但由于连日来的奔波，他的血象不太稳定，不宜输给病中虚弱的人。 赵晓棠也担心道：“是啊，小暖暖，要不我们还是下山吧？” “不用，他现在这个样子，已经经不起折腾了。”肖暖干脆地撩起衣袖，靠在床头的竹椅上，摆好姿势：“既然我的血是最健康的，那说明我的身体也是最健康的，尽管抽我的就好。” 这是目前唯一的选择了。 红女朝着阿静和阿姝点点头，两人立刻给肖暖和霍厉霆分别扎上针头，链接好仪器。 片刻，殷红的血便顺着肖暖纤细的胳臂流进仪器中，经过循环处理后缓缓地送入霍厉霆体内。 众人有些不忍地撇过脸，肖暖却目不转睛地看着一出一进的两个针头。 他们现在，可算是真正的血脉相连了？ 200cc、400cc、600cc…… 随着血液点点流进霍厉霆体内，肖暖的脸色逐渐苍白下去。 赵晓棠看得心疼，上前就要拔针：“小暖，差不多得了。” 肖暖毫不犹豫地伸手挡住：“没事，我可以的，再给他输点。” 供血不足带来的头晕，让肖暖有短暂的迷糊。 她闭上眼睛，眼前浮现出的全是他们的过往，他在霍家保护她，在医院保护她、在tn实验基地的冷库保护她…… 肖老爷子看她虚弱得眼睛都快睁不开，还在强撑硬挺，又是担忧又是焦急。 他深看红女一眼，做了个取针的动作。 红女也觉得肖暖现在的状态实在不宜再输下去，便朝着两位助手点了点头。 阿静和阿姝立刻停掉机器，分别给两人取了针。 拔针的刺痛传来，肖暖猛然从迷糊中清醒过来：“我没事，我还可以再坚持。” 她试图阻拦，但手只是微微抬起就无力地坠了下去。 她太虚弱，虚弱得说话都明显没了力气。 蛊神皱了皱眉，将小柒拉倒一边：“丫头，做饭去，多做点提起补血的。” 小柒也心疼肖暖，连忙点点头。 蛊神想了想又拉住她：“把那支老山参拿出来，给他们炖了。” “爷爷，那可是您的珍藏啊！”小柒诧异道。 蛊神眼里闪过心疼，眉头蹙得更紧：“那有什么办法？她要是死了，可就没人给我做饭了。” 关心就关心吧！还装！ 小柒哑然失笑。 片刻，她乖巧地点点头，没有拆穿。 …… 小院向来清净，忽然一下子从两个人变成十余口人，吃饭的地方就显得狭窄起来。 饭菜上桌，有人端着碗到了院外，有人蹲在墙角。 小柒将老山参炖的滋补鸡汤送进霍厉霆的房间。 “肖姐姐，你多吃点，这是爷爷特意让我给你做的，提起补血。” 即便已经虚弱道极点，肖暖还是一直守在霍厉霆床前。 药膳的香气冲上脑门，她有些涣散的眼神才逐渐对焦起来：“谢谢你！谢谢前辈！” 尽管没有半点胃口，肖暖还是捧着鸡汤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她就算不为自己，也得为霍厉霆多吃。 旨在食补，所以，今天小柒放的药材相当足。 那些或红或黑，或黄或白的中药，肖暖根本连看都没看，就一股脑塞进嘴里机械地拒绝。 小柒看得又是心疼又是佩服。 她这辈子，就没见过比肖暖更深情的人。 霍先生的运气可真好，这辈子能娶到肖姐姐这样的好妻子。 只是苦了肖姐姐，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估计都得把这些药当饭一样吃了…… 屋外，陆浩然捧着碗，紧跟在红女身后。 她往左，他便也往左；她往右，他便也往右。 美其名曰是不在桌上占位置，实则就是想趁着红女吃饭，看清她的庐山真面目。 红女被他追得有些烦，温和的眉宇间透出明显不耐。 陆浩然这才笑嘻嘻开口道：“美人小姐姐，你们是怎么知道阿霆病情的？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你们什么都没说就救了阿霆，就没什么想要的吗？” 饶是颇有语言天赋，陆浩然也不是所有青白话都会说。 每一个长句子里，他也会夹杂着几个z国字词。 红女也是聪明人，听了个大概便能猜出八九分，眉宇间立刻敷上一层寒霜：“你什么意思？你忽然问这么多问题，要我怎么回答你？” 陆浩然依旧是笑嘻嘻的，一副没皮没脸的样子：“我看阿霆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你们应该也不着急走。咱们来日方长，一个一个问题来呗！比如第一个问题，你们是怎么知道阿霆病情的？” 红女心知被他缠上，甩不掉只能无奈道：“我们怎么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的确救了他。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他捡回这条命，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代价？什么代价？你们是想要钱还是要人？”陆浩然暧昧地挑眉：“难道，是钱债肉偿，以身相许？” 小柒从屋里出来，正好听见这句话，不由“噗哧”笑出声。 这两个可是z国的成语，陆浩然不懂用青白话怎么说，正好指使小柒给红女翻译。 小柒竭力憋笑，可翻译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破了功。 红女眉宇间的霜色又重了一层，冷冷道：“我们救的是霍先生，不是你。除非，你可以替霍先生做主。” 小柒抿着笑，把红女的话翻译给陆浩然。 陆浩然憨笑两声：“嘿，我虽然不能替他做主，但以身相许这种事，如果他不同意，我可以代替他啊！美人小姐姐，我这个人呢，向来是很有原则的，但美人小姐姐这种美人除外。只要你点头，我什么都可以无条件配合！” 他暧昧地眨眼，单手撩了撩自己的发型。 小柒看着他骚气四射的样子，实在是忍不住，大笑起来。 她都懒得再替他翻译，直接对红女道：“姐姐，你别理他，他好像是个戏精。” 红女跟小柒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转身进了房间。 陆浩然看着她略显仓促的背影，玩世不恭地眼底飞快掠过一抹冰冷的审视。 …… 夜，静。 红女拿着便携式的小仪器，替霍厉霆做了个详细检查：“肖小姐，你放心，霍先生现在的情况已经基本稳定，他会醒过来的。不过他现在的身体非常虚弱，我们还是建议送他下山，接受跟全面详细的检查和治疗。我们的直升机就等在外面，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天亮后我们就可以出发。” 肖暖经过大半天的休息，加上小柒一碗接一碗送进来的食物，她的精神已经好了很多。 “谢谢你们，谢谢你们的及时出现，挽救了他的性命。”她起身诚恳地向红女道谢，随即话锋一转：“不过，我还是有几个问题想向你了解清楚。你们是怎么知道他的病情的……” 肖暖的问题，正是下午陆浩然问过的那些。 红女迟疑片刻，解释道：“知道霍先生的病情并不难。毕竟z国特派大使在青白国中了no.1这种蛊毒，整个皇室都很紧张，但凡跟这个圈子沾点边的人，应该都已经知道了。 我们老板听闻霍先生为青白国的发展做出极大的贡献，立刻让我们带着药过来，希望能帮助挽救霍先生的性命。所幸，我们来的也还算及时。” 事情竟然已经发酵到这个地步了吗？为什么王后和洪烈一点消息都没有呢？ 肖暖心里狐疑，面上却不动声色道：“你们老板是？” 红女眉眼微弯：“肖小姐，你不必担心，我们老板是个好人，他是个非常惜才的人。” 惜才？ 目的清晰明确，不是有所图就是有所求。 肖暖敏锐地意识到这点，直接开门见山道：“所以，你们老板救他的目的是什么？想让他为你们做什么？” 红女眉眼间的笑意更深：“肖小姐，你果然是个聪明人。” 肖暖想要的，从来不是夸奖。 她不自觉地加重语气：“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肖小姐，你真的不用紧张。放心吧，这件事绝对不会是件坏事。”红女宽慰道：“但我答应过老板，这件事只能当着霍先生的面说，所以暂时还不能告诉你。” 肖暖的心勉强落下来。 当着他的面说，必然就是他清醒甚至痊愈之后的事。 无论发生什么，只要他能好好的活着，他们就能一起共同面对。 打定主意，肖暖便也不再多问，只感激地向红女道谢。 红女也不再多言，叮嘱她多休息便出了房间。 …… z国。 不过短短几天时间，霍厉义已经在云天的指导下完成新公司注册的全部事宜。 公司的注册地址为新城地标性建筑寰宇大厦。 整栋大厦高108层，无论是从设计到装潢都是最顶尖、最豪华，配备最好的新风系统和全息智能管家，让人随时随地都能感觉到科技和金钱的完美结合。 霍厉义第一眼看到这里，就觉得只有这里才配得上云天那么优秀的基因和他的宏图大业，有些年头的霍氏集团总部实在是配不上云天的新人事新作风。 开业典礼那日，簇新的恭贺花篮从大厦门口一直摆到街尾。 前来恭贺观礼的人被请进临时设置的宴会区，而声势浩大的记者团则将寰宇大厦正门几乎围得水泄不通。 所有人都想拿到第一手资料，所有人都希望自己相机和摄像机里的照片、画面最真实最清晰。 霍厉义别的不行，但是在出风头这类事情上，向来是无师自通。 早早就安排了保镖和保安，一来确保现场的次序和稳定，二来牛逼的气场也甩出别人八条街。 就连剪彩的红绸，他都比别人拉得长。 他站在红绸遮盖的新公司匾额下，环顾着空前盛世，得意地朝红绸另一端的云天挤眼：“怎么样？二伯这次办得不错吧？是你想要的效果不？” 第144章 暗夜之子 云天今天穿着一身黑色高定西装，精致的白衬衣领口扎着绅士的领结，小小身子站得笔直，眉宇间透出高贵清冷的气质。 他没有答应霍厉义的话，淡漠地看了旁边主持仪式的司仪一眼。 司仪会意，立刻扯出吉时已到的吉祥话，宣布揭幕仪式正式开始。 喧天的锣鼓声中，云天和霍厉义一起动手，大红的绸布落下，露出烫金簇新的匾额。 雷动的掌声止息，记者开始争先恐后的发问。 “云天少爷，听说你是霍总和肖总的儿子，请问这是真的吗？” 没等云天开口回答，就有另外一个记者反驳道：“你这不是废话么？他要不是霍总的亲儿子，怎么可能跟霍总长得这么像？再说，你当那霍老太太是吃素的。这么大的家族产业，她会放心交给一个外人？” 一众记者都哄笑起来，那记者脸色尬了尬，不甘地继续道：“云天少爷，众所周知，肖总之前失踪了五年多，最近才回到锦城。请问你是他们的婚内生子还是婚外生子呢？” 这个问题，倒是问出在场大多数人的心声。 众人八卦地看着云天：“云天少爷，你给我们说说呗？” 一个五六岁大的孩子，就算是出身高贵，也很难得到大多数人发自内心的认同。 众人看向云天的目光，充满了挑衅甚至是逗弄。 云天冷冷地看着他们，开口，语气冰冷：“果然是一群浅薄的人。就你们这样的，根本不配称为财经记者、实时记者。 我邀请你们，是参加我们霍氏集团新公司的落成典礼，你们对我们创立新公司的初衷以及对公司未来前景规划毫不关心，只关心捕风捉影的八卦。我这里开的不是娱乐公司，不需要你们这种娱乐记者。” 不等众人反应，他已然转眸看向霍厉义：“霍助理，麻烦你马上替我换一批素质高点的记者、媒体人。” 众人刚才还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此刻全当场石化。 谁也没想到这么个小孩说话竟然会这么犀利，处事也是相当果决。 霍厉义按捺下眼里蠢蠢欲动地八卦之火，嫌弃地对着众人啧啧道：“看看你们，一个个的，号称专业人士，还不如个孩子素质高格局大。我们今天是落成开业，不是c位出道，都能不能懂点事？谁要是再敢问这些不着边际的问题，现在就自己拿着东西给我滚蛋。” 随着霍厉义话音落下，那两排身强体壮的保镖和保安立刻摆出随时准备动手丢人的姿势。 这是再清楚不过的逐客令了。 记者们瞬间把那大堆关于云天身份和霍家八卦的问题全咽了回去，噶变策略道。 “云天少爷，听闻霍氏集团的资金已经被人暗中转移，现在只剩下一个空壳。你成立新公司的注册资金以及未来这间公司的运营费用是从哪里来的？是不是霍总暗中给你的？” 说来说去，还是紧盯着他跟霍厉霆明里暗里的联系。 云天冷笑：“虽然你这个问题还是在挑战我的底线，但我可以明确的回答你。我的钱跟霍总、跟霍家的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在你们看来看似庞大的资金，在我眼里不过是随手的事情。这些钱，全部是我自己赚来的。” “你赚的？” 众人哗然。 有人嘲讽地嗤笑一声：“小小年纪，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你怎么赚的，莫不是继承了什么遗产吧？” 话里话外，还是在暗示云天和霍厉霆的关系。 不仅如此，他们甚至还揣度霍厉霆这次没有出现，不是失踪或者出差，而是死亡。 霍厉义神经大条也听出异样，立刻护着云天道：“你胡说什么呢！来人，把他丢出去！” 云天的眸色凛了凛，抬手挡住霍厉义。 他漫不经心地挑眉，语气里满是不屑：“我没必要告诉你我赚钱的办法，因为就算我告诉你，以你这么低的智商和情商，也根本学不会。” 那记者瞬间气得脸颊涨红，其他人不由捂着嘴偷笑起来。 还有人不服气，又提出云天在这个时候成立新公司是不是要掏空霍氏或者将霍家的资产转移到tn，报当年肖暖失踪之仇…… 云天气定神闲，一一将他们怼了回去。 他对着架设好的直播镜头，态度淡定，语气从容：“霍氏集团是优秀的家族企业，在城里的这些年里，为锦城、为z国经济的发展做出卓越贡献。 虽然目前暂时遇到些困境，但凭着霍氏的深厚底蕴，我们很快就会重新好起来。在此新公司成立之际，我也想公开为更好的霍氏集团寻找实力相匹配的合作者，为未来的霍氏集团谋求更大更迅速的发展。 当然，那些智商情商堪忧，实力不行的单位和个人就不要来凑数了。我们霍氏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没有意义的人和事上。” 他的言语直白犀利，而且面上没有任何表情，显得郑重又高傲。 既流露出寻求伙伴的诚意，也表明了霍氏不可随便染指的高大上格局。 落成仪式和发布会结束，回到寰宇大厦108层的总裁办公室。 霍厉义一关好办公室门，就先狗腿地冲着云天竖起大拇指：“宝贝，你刚才可真厉害，那气场、那言语，简直有如你爹附体啊！我觉得就算他本人来，也未必有你这个效果。” 他说到这里，忽然顿了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云天靠坐进沙发里，淡看他一眼：“有话直说。” 霍厉义嘿嘿干笑两声：“宝贝就是厉害，光看表情就知道二伯有心事，牛！” 云天冷冷挑眉，眼底闪过不耐。 霍厉义连忙切入正题：“宝贝，你刚才那么嚣张，是不是太高调了？你这架势，要是公司一时半会起不来，那些记者不得踩死我们呐？” 云天双腿随意交叠着，语气慵懒：“别说他们不配。就算公司真的起不来，也不过就是10亿打了水漂而已。” 这个“而已”用的好！ 这小子狂起来真是比霍厉霆当年可还要厉害，难道这就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霍厉义嘴角心里发怵，嘴角微抽：“宝贝，那可是10亿啊！咱们稍微低调点，不行吗？” 他可是还想借着这10亿和云天的点金胜手帮着霍氏渡过难关呐！ 看出他心里的想法，云天表情稍微缓了缓：“放心，这只是小钱，没事的。就算真的没有了，我还可以继续去偷。” 一不小心说漏嘴，云天赶紧改口道：“去赚！去赚！” 霍厉义听得真切，脸色不由惨白：“宝贝，违法乱纪的事，咱们可不能做啊！你还这么小，万一出点事，二伯可怎么跟你太奶奶和你爸妈交代啊！” 他说着说着，声音都哽咽起来：“虽然咱们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二伯可是打心眼里喜欢你、心疼你。你更二伯说清楚，那些钱你到底是怎么来的？” 就算将来要顶罪，他也得知道前因后果啊！ 看他情真意切的样子，云天安抚似地松口道：“你确定能保密？” “确定、当然确定。”霍厉义唯恐他不信，立刻竖起三根手指发了个毒誓。 云天这才坦然道：“这些钱，都是我做黑客时从犯罪集团账户里偷来的，然后每个月会固定捐给世界各地的慈善机构。所以，这10亿我也不会白给霍氏，只能算是借的。将来新公司赚了钱，全都要连本带利还到那个账户里，继续用在慈善上。” 霍厉义看着他的粉嫩的红唇一张一翕，感觉整个世界都玄幻了。 黑客？犯罪集团？ 这都只是他在电影小说里看过的桥段，而且这小子只有五岁啊！ 难怪他说那些记者，就算告诉他们也学不会，这种技术，那是一般人能驾驭得了的吗？ 但他就不一样了。 他是霍家的人，说不定有这方面的基因和天赋。 霍厉义又激动又兴奋，热泪盈眶地看着云天：“宝贝，你教教二伯好不好？让二伯也体验一把这种刺激的感觉！” 云天认真地上下打量他。 霍厉义立马摆了几个骚包的pose：“宝贝，你看二伯这身材体格，是不是跟你一样骨骼惊奇？” 云天摇摇头：“你还是尽早生个孩子吧，那样希望可能大点。” “恩？” 霍厉义怔了怔，待反应过来，立刻哭丧着脸：“宝贝，你居然调侃我。二伯好伤心，嘤嘤嘤……” 云天嫌弃地抖落一身鸡皮疙瘩，起身回到办公桌前，再不理他。 …… 青白山，山顶小院。 木屋内，床上安睡的男人睫毛颤了颤。 他缓缓睁开眼，浑浊的眸子茫然地环顾四周，看到趴在床边的女孩，看都那一只白皙，一只苍老泛黄却紧紧交握的双手时，他的目光僵住。 恍惚良久，霍厉霆才反应过来。 他没死，他还活着，他的小暖还在身边…… 他的眸子倏然泛红，颤巍巍的抽出手轻抚上女孩柔嫩的面颊。 她的脸有点白，眼下带着淡淡青乌。 霍厉霆心疼地将动作放得更轻、更缓，可粗粝干瘪的指腹在触到女孩面颊的一瞬，女孩立刻就醒了过来。 朦胧中，感觉什么从手中溜掉，又有什么扫过自己的面颊。 肖暖睁看眼，对上一双苍老但殷切的眼睛。 她微怔了一下，猛然从竹椅上站了起来：“你醒了？你醒了！” 她的嘴角上扬，眉眼里全是欣喜的笑意。 她立刻俯身，一把将他抱住，埋首在他满是褶皱的后颈。 他比之前更加苍老了。 满头的银发没有一丝杂色，干瘪单薄的身体像是只剩下一把骨头，浑身上下都充斥着衰老和腐朽的气息。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肖暖竭力忍住，肩膀却还是抑制不住地颤抖。 感觉到女孩的急切和温柔，霍厉霆嘴角笑意更深。 他艰难地抬手，轻拍着她的脊背安抚：“傻瓜，是你救了我。” 他的声音又嘶哑了几分，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刺耳得让人心酸。 肖暖咬着唇瓣，强忍住心里的酸涩，故作轻松道：“不是我救了你，是个大美女救了你。” 她松开手，垂着眼帘掩住泪意，上下打量他的身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霍厉霆缓慢地摇摇头：“没有，我很好，就是感觉没什么力气。” 他想坐起来，但只是刚刚抬了抬肩膀，又无力地垮了下去。 他现在的体征看上去很正常，正常得就像是个迟暮之年的老人家。 肖暖忍住心疼，一手穿过他的腋下，一手扶着他的后背，将他从床上扶坐起来：“你流了很多血，当然会没力气了。再过几天，过几天什么都会好起来的。” 听见房间里传出对话声，众人陆陆续续跑了进来。 看到霍厉霆靠坐在床头，能笑能说，脸上都不约而同露出放松的表情。 “总算醒了。你可吓死老子了。” 陆浩然冲上去就要给霍厉霆一个熊抱，却被肖暖抬手挡开：“粗鲁。” 肖暖斜眼睨他，暗示地撇了撇霍厉霆单薄的身形。 陆浩然get到她的意思，讪讪地收手，嘴上却悻悻道：“啧啧，阿霆，你看看你家这母老虎，多凶悍！” “呸，你才是母老虎，你们全家都是母老虎！”赵晓棠闻言，立刻不悦地道。 两人你来我往斗嘴间，阿静阿姝簇拥着红女走了进来。 肖暖立刻指着红女向霍厉霆介绍道：“这位是红女小姐，是她救你了。” 霍厉霆循着肖暖手指的方向看去，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红女？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陆浩然噗哧笑出声：“阿霆，就算现在你病你最大，你勾搭美女也别当着你家母老虎的面啊！” 霍厉霆没理他，目光笔直地看着红女。 肖暖将霍厉霆的话翻译成青白方言又说了一遍。 红女点点头：“霍先生好记性，我之前的确是在网上联系过您。但您仅凭那么小的头像就认出我，可见霍先生的确是人中龙凤。” 肖暖将红女的话翻译给众人，众人都面露诧异。 这素未谋面就又是治病救命，又是恭敬拍彩虹屁，这伙人的目的，只怕是不会简单。 霍厉霆眉头舒展，哑着嗓子开门见山道：“你替你们老板救我，是想让我加入你们的组织？” 肖暖压下心里的疑惑，将霍厉霆的话认真翻译给红女。 红女摇头，礼貌地微笑：“霍先生，您误会了。老板已经知道您不会加入的决心，也欣赏您坚定的个性，不会用这种事来威胁强迫您的，但老板确实是有别的事需要请您帮忙。” 肖暖没有翻译，直接替霍厉霆提问道：“什么事？” 红女眉眼始终保持着淡笑：“现在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霍先生的身体非常虚弱，必须要尽快接受更好更全面的治疗。我建议大家尽快下山，等到霍先生休养几天，我们再详谈。” 肖暖蹙眉，将红女的话翻译给霍厉霆。 霍厉霆想也没想就拒绝道：“不用谈，你们老板的任何事，我都没兴趣。” 他拒绝得如此果断，众人心里越发好奇。 陆浩然凑过去，用蹩脚的青白话道：“美人小姐姐，你老板到底是谁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非要我们阿霆帮忙不可啊？你看看我，我也是一表人才，现在比他还帅，就不能考虑考虑我么？” 对于陆浩然随时随地花痴话唠，众人已经习以为常，只无奈地笑笑，目光好奇又同情地落在红女身上。 红女的笑僵在脸上，她避开陆浩然，“噗通”跪倒在竹床前：“霍先生，我救了您的命，本应不求回报。但我出发之前，老板特意交代过，如果这次不能请到您帮忙，我们就不能活着回去。霍先生，求您看在我救您一命的份上，也救救我们吧！” 阿静和阿姝见状，立刻跟着跪了下去：“求霍先生救救我们吧！” 众人吓了一跳，连忙帮忙想把她们扶起来。 可她们却避开众人的手，笔直地跪着。 肖暖皱着眉把他们的话翻译了一遍。 小柒温声安慰道：“三位姐姐，你们别这样，霍先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们先起来，有话慢慢说。” 赵晓棠没这么好脾气，冷冷道：“妹子，别管她们。动不动就下跪道德绑架，吓唬谁呢！” 霍厉霆靠着床头的身体正了正，脸上的皱纹都严肃了起来。 他了看看众人，又看看肖暖，终究是将目光落回三人身上：“你老板非要你们带我回去，到底是想让我帮他做什么？” 肖暖立刻把他的问题翻译了一遍。 红女再不敢矫情，连忙把事情和盘托出：“我们老板的女儿被人挟持，希望霍先生能仗义出手，帮我们救回小姐。” 听着肖暖翻译完红女的话，众人不由得又是一惊。 “美人小姐姐，你老板把女儿丢了，难道不是应该报警吗？找我们阿霆干什么？我们阿霆又不是巡捕。”陆浩然率先问出众人的疑惑。 红女诚恳地解释道：“找了，都找过了。但不管我们老板用什么办法，都找不到小姐的踪迹，只找到绑匪留下的一些残缺的信息密码。老板找了很多人破解，但最终都没有成功，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派我们来请霍先生。” 黎磊扯了扯嘴角：“呵，你老板也太奇怪了吧！霍总是个商人，你让他做生意差不多，让他破译密码，你是在开玩笑吗？” “就是。”陆浩然附和道：“美人小姐姐，这种事，你还不如让我去试试呢！” 红女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呼出口气：“陆先生，你自称是霍先生的好朋友，可知霍先生除了是位成功的商人，还是黑客榜排名第一的粉红豹。” “什么？他就是传说中的粉红豹？”黎磊惊叫一声，吃惊看向霍厉霆的同时，激动地拽了拽肖暖的衣袖。 肖暖甩开他的手，诧异地看向霍厉霆，满眸探究。 霍厉霆没有说话，他淡漠地垂下眼睑，既不看肖暖，也没有看红女。 不否认就是默认了。 肖暖回想起六年前她和霍厉霆的黑料在微博上被人公开、发酵，黎磊匆忙做出那道拙劣的恶作剧漏洞被人加固修复，事后却连她都查不到路径。 难道当年那个在暗中帮助他们的人，就是霍厉霆？ 那个时候的他，就像是座大冰山，居然也会配合他们胡闹？ 肖暖的心，蓦地酸暖几分。 难怪当初在tn实验基地，他看到电脑的时候，会瞬间一语道破。 赵晓棠不懂it，茫然地看着他们：“什么豹？什么意思啊？这名字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黎磊低低地向她解释道：“粉红豹是一个人在网上的虚拟名称。这个第一的排名，参考商人标准，等同于世界首富；参考你们医疗标准，就是大国手，你最敬重的泰斗那种。” 众人一听这个解释，全都明白过来，震惊地看向霍厉霆。 陆浩然捂着胸口，痛心疾首道：“塑料兄弟，果然是塑料兄弟啊！” 红女心里焦急，往前跪了两步，再次恳求道：“霍先生，我知道您不喜欢我们老板和我们的阻止。但我们小姐是无辜的，她还那么年轻，从未涉足过我们老板的任何生意，求您帮忙救救她吧！” 寂静的房间，落针可闻。 良久，肖暖呼出口气，轻道：“他现在的身体，实在不宜奔波，我替他去。” 红女摇摇头：“肖小姐，我知道您很聪明，也知道您是一片好意。但我们老板想要的人只有霍先生，也只能是霍先生。您放心，我们不会让霍先生舟车劳顿，只是想让他坐镇替我们解开那些线索。” “你们怎么知道我不行？” 肖暖美眸睨转，眼神瞬间锐利几分：“他是粉红豹，我就不能是暗夜之子？” 红女怔住，声音微颤：“你、你是黑客榜排名第二的暗夜之子？” 除了黎磊，其他人的都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肖暖。 霍厉霆诧异地挑挑眉，旋即就释然地淡笑起来。 果然是她！ 他的小妻子果然跟他一样，身上披着很多很多的马甲…… 第145章 到底是谁下的毒？ 陆浩然满脸懵逼，立刻摸出手机搜索。 可他刚解锁屏幕，手上便是一空。 肖暖抬手将他的手机顺了过来，准备当场展示自己的id和技术给红女等人看。 她白皙指尖触到屏幕的一瞬，就被霍厉霆伸手拦住。 苍老干枯的手紧握着她的手，霍厉霆的话却是对红女等人说的。 “我答应你，我跟你们回去。” 他用了流利的英文，越过肖暖直接跟红女达成协议。 随后，他才转头看向肖暖，放柔声音道：“你答应了蛊神前辈要留在这里给他做饭的，可不能言而无信。再说，你只是第二，比我总要差点。” “那是因为我让着你。”肖暖拧眉：“要不，我们马上比试。” “你现在就算赢了我，也是胜之不武。”霍厉霆淡笑，声音里透着疲累：“何况，她老板想要的，只有我。” 就是因为他们指名点姓，她才更担心他们有别的企图。 可这个理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肖暖没办法说出来。 以身犯险的事情，她不想让霍厉霆去做，外公、晓棠他们也不会舍得让她去做。 “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不会让自己落入危险的境地。”霍厉霆抚平她眉宇间的褶皱，温声宽慰：“你答应给前辈做饭，就要言而有信，好好给前辈做饭。” 小柒于心不忍，添油加醋地把霍厉霆的话翻译给蛊神：“爷爷，您看霍先生多好，他都病成这个样子，还惦记着给让肖姐姐给您的承诺呢！肖姐姐也是情深义重的人，他们肯定会信守诺言回来给您做饭的，您不如你让肖姐姐先陪霍先生下山治疗吧？好不好？” 蛊神对霍厉霆的态度非常满意，捋着胡须妥协道：“那好吧！看在你们态度还算诚恳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先让煮饭丫头跟着霍小子下山看病，等霍小子调理好身体，丫头你再回来给我煮饭。”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小柒你得跟他们一起去，你去替爷爷看着他们，别让爷爷的煮饭丫头跑了。” “啊？”小柒愣了愣，看看肖暖又看看霍厉霆，感觉到压力的同时又感觉到能离开山里的欢喜。 “啊什么啊？这是你的建议，你就要负责到底。”蛊神严肃道：“免得他们骗我。” “好、好吧！”小柒勉强地应声，尴尬地把蛊神的决定翻译了一遍。 肖老爷子不悦地翻了个白眼：“哼，我外孙女才不是言而无信的人。” 霍厉霆眉头蹙起，看来他想趁机甩掉肖暖是不可能了。 暂时不用留在山上煮一辈子饭，肖暖和其他人倒是松了口气。 红女等人也从地上站起，各自确认霍厉霆的身体状况，开始为下山做准备。 …… 下山前夜。 凌晨时分，几点稀疏的星子挂在天边。 肖暖轻手轻脚起床，无声无息地摸进厨房，开始准备食物。 锅中烧水，加入姜片料酒，再放入肥瘦相间的五花肉。 水开后煮至无血断生，然后从锅中捞出，沥干水分后抹上深色酱油。 洗锅烧油，将煮好的五花肉肉皮朝下，炸至肉皮呈现出深棕色，肉皮微微起泡，方才捞出。 她将肉切成巴掌大小的薄片，整体的码放在事先准备好的小碗里，淋上调好的酱汁再铺上一层炒至干香的碎米芽菜。 整块肉被她切完，足摆放出四五碗，她才统一放到锅上蒸。 烟气滚滚的一个小时后，芽菜的咸香伴着肉香从锅里溢了出来。 肖暖嗅着香气，嘴角弯起。 她将火拨弄到最小，揭开锅盖端出一碗。 袅袅地白雾扑面而来，隔着垫手布，肖暖都感觉到碗的滚烫。 她飞快将碗放到灶台上，跳着脚用烫到发红的指尖捏了捏耳垂。 待到缓过劲来，她才拿起筷子夹出一小块肉尝了尝味道。 “多放点盐没事，吃得下。” 浑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肖暖瞬间有种偷吃被抓包的感觉。 回头看到是蛊神老爷子，她扬唇淡笑：“那可不行，老人家不能吃太重口味哦！” 蛊神不悦地白她一眼：“老都老了，最重要是吃得舒服！” 他吸着鼻子，越过肖暖的肩膀看向灶台上的菜：“这是什么？看着黑乎乎的，闻着倒是挺香的，给我来一碗。” 肖暖护着碗拒绝：“那了不行，这个重油重盐，不适合晚上吃，尤其是单吃。” “不该是吧？不给我自己来！” 蛊神说着，就撩起衣袖自己去端。肖暖唯恐他烫到，只能无奈妥协：“别别，我给您，给您还不成么？” 蛊神得意地挑挑眉，二话不说就搬了凳子到门外树下的小饭桌边坐好。 肖暖哭笑不得，拿了盘子盖在小碗上，又放了小碟葱花在旁边，再添了碗夜里剩下，残留着余温的饭，才端着托盘将食物送出去。 蛊神心急，一见肖暖放下，立刻就要去揭盘子。 肖暖拍开他的手，轻斥道：“别急。” 她放好托盘，双手拿起盖着扣肉的盘子和碗，一个180°的反转，才将碗揭开，迅速撒上少许翠绿的葱花。 袅袅的热气散开，芽菜的咸香和五花肉的香气扑面而来。 肖暖将这才将盘子放到蛊神面前：“慢点，小心烫。” 肉皮呈黑色的褶皱，肥肉相间的五花肉蒸到入口即化，混合着小葱的清香和芽菜的干香在唇齿间爆开，蛊神满足地眯起眼：“唔，舒服，这是何物？” “这个叫做烧白，也有人叫扣肉，是z国川渝地区的特色美食，可以存放的时间比较长。我多蒸了好几碗，想着等我们下山之后，您随时想吃，便可拿出来和米饭一切蒸热，方便快捷。” 蛊神睁看眼，盯着肖暖看了好一会：“哼，算你还有点良心！” 肖暖被他气笑了：“什么叫算我有良心，我本来就有良心的好么？我还想着等我下次上山的时候，多带点食材，把我会的z国美食都给你做个遍呢！” 蛊神冷哼一声：“哼，你就编吧！短时间内，你根本就没打算再上山。” 肖暖心里咯噔一下，嘴上却不承认：“哪有？我可没这么想。” 蛊神不屑地扯了扯嘴角：“老头子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你那点花花肠子，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你不放心那个姓霍的小子，哪怕他的身体恢复，你也想陪着他一起去，是不是？” “我才没有。”肖暖撇过头，赌气似地不再看蛊神一眼。 几点娇羞，几点慌乱，几点傲气…… 蛊神看着她的样子，眼底几许慈爱一闪而逝，嘴上却一如既往凶巴巴道：“那就当我猜错了。不过，短时间内，你也不需要再上山来了。因为我已经答应你外公的盛情邀请，准备跟他一起去z国看看。” 肖暖怔了怔，心底迅速涌起一股暖流。 她的那点小心思，早就被外公看得一清二楚了。 为了免除她的后顾之忧，他主动把这个嘴硬心软的老头变成了他自己的负担。 不过，两个人都是医痴，在一起说不定能碰撞出什么火花，还能一起享受生活。 肖暖卸下负担，唇角微微扬起：“前辈，这是好事啊！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你跟我外公去z国，一定会有收获的。” 蛊神故作沉稳道：“哼，你别高兴得这么早，我就是去看看z国到底是不是你们说的那么好。要是没有，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肖暖噗哧笑出声：“前辈，这点您大可放心，我们z国不但地大物博，美食众多，而且热情好客，保证您去了不想回来。” “真有这么好？” “绝对有这么好！” 溶溶月色，树形婆娑，肖暖侃侃而谈，给蛊神介绍了不少z国的风景和美食。 一个讲得认真，一个表面听得漫不经心，心里却已经满满都是期待。 蛊神咽着口水，假装嫌弃地掏掏耳朵：“耳朵说起茧也没用，到底怎么样，等我看过尝过才知道。” 肖暖抿笑：“是是。我说得这些都不及z国美食美景的千万分之一。必选要等您亲自鉴定！” 蛊神朝着楼上楼下，四处看看，确定无人才从兜里摸出一个东西，神秘兮兮地递给肖暖：“随时带上，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打开。” 黑色的细绳上，拴着个小指节大小的玻璃瓶，像是早年流行的流沙吊坠，但瓶子是黑漆漆的，看不出到底是什么东西。 肖暖皱眉，好奇道：“前辈，这是什么啊？” 看她大喇喇地拎在手里晃，蛊神连忙警惕地扫视四周，卷着绳子塞回她掌心，不悦道：“宝贝。是我都没舍得给小柒的好宝贝。” 肖暖吃惊，连忙将东西塞回他手里：“这么珍贵的东西，那我可不敢要。” 蛊神反手又将东西塞回她手里：“小柒跟这东西无缘，强行给她也无法发挥最大效用。但你不同，你跟这东西有缘，千万收好了。” 见她还要推脱，蛊神又补充道：“这东西，我也不是白给你的。去了z国，你可不能让我交生活费。我可是除了蛊虫什么都没有，穷光蛋一个。” 玻璃瓶上，残留着老爷子的温度，肖暖紧握着掌心里，调侃轻笑：“你还可以给我外公打工啊？” 蛊神一愣：“嘿，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我都这把年纪了，你还让我去打工？你还要点脸不？” 肖暖低低嗤笑：“脸是什么？可以吃的吗？” 老爷子作势要去揍她，想了想又收回手，狠吃了两块烧白，立刻又满足地眯起眼。 果然，没有什么是一顿美食不能解决的。 如果有，那就两顿！ 两个人边吃边聊，相谈甚欢。 饭足菜饱，蛊神老爷子擦着油光锃亮地唇，叮嘱肖暖道：“丫头，不管做什么事，一定要记住一点。任何东西都没有命重要，知道吗？” 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正经起来，肖暖怔了怔，还是乖顺地点点头。 老爷子继续道：“在不伤性命的情况下，开心快乐就是第一位的。一个人的生命始终是有限的，说话办事随心而为，不要想太多。别让自己活得那么辛苦，知道吗？” 态度依然是高高在上教育人的嘴脸，但敦敦叮嘱却是异常温暖。 肖暖不由眼眶一酸，重重地点点头：“谢谢前辈，我会牢牢记住的。” …… 锦城，一杯茶。 依旧是那个古色古香的包间。 霍厉仁抬手请洪烈落座，挥退保镖，开门见山：“三王子殿下，对于我们的合作，你可是有什么不满？” 洪烈不解：“霍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霍厉仁看着他，没有毁容的桃花眼似笑非笑：“霍氏只剩下一个空壳，你儿子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拿出10亿的注册资金，难道不是三王子殿下在背后支持？” “当然不是。” 洪烈立刻否定，眉头浅蹙起来。 他以为，那笔钱是霍氏的，如果不是，那云天从哪里弄来这么多钱？ 霍厉仁眸子里闪过阴鸷：“那他的钱是从哪里来的？他是你儿子，而且只有五岁！” “你儿子”三个字，霍厉仁咬得极重，其中威胁不言而喻。 洪烈脸上涌起苦涩的挫败感。 从前，他只觉得自己不够了解肖暖，无法真正走进她的心。 现在，他才发现连自己亲手养大的儿子，他也并不了解。 他自嘲地轻笑，竖起三根手指：“我可以对天发誓，如果我知道这笔钱是从哪里来的，我就不得……” “诶，殿下别着急嘛！” 霍厉仁见他情真意切，方才适时打断，眼底又恢复温润笑意：“我就是问问，确定一下，绝无冒犯之意。” 他亲手给洪烈斟茶，沙哑的声音里透着蛊惑：“想必殿下也跟我一样，大抵在他们心中，只是个外人吧！” “不是。”洪烈目光微冷：“只是事发突然，我们还没来得及沟通罢了。” 他端起桌上的茶，梗着脖子一饮而尽：“何况霍家树大根深，就算公司没钱，家里未必就筹不出这区区10亿。” 霍家有多少家底，这次有没有拿出来，霍厉仁一清二楚。 但他没有拆穿，反而勾唇淡笑，顺着道：“有道理。那我们就不纠结这个问题，还是来谈谈我们的主角吧！我派人去青白山山顶，得到的消息是阿霆已经毒发身亡。” 洪烈一愣，心里涌起一抹复杂的情绪，未及开口，便听霍厉仁又道：“我觉得不可能，又派人跟踪了他们几天。下面的人发回很多照片，但没有一张里面有阿霆。” 洪烈疑惑地挑眉：“照片呢？” 霍厉仁拉开茶案下的抽屉，将厚厚一沓照片放到他面前：“里面很多人我都不认识，由你确认最为妥当。” 照片非常的详细，从他们在山顶小院到他们出林下山，再到他们去医院都应有尽有。 然后所有的照片中，肖暖时常陪伴的只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和两位头发花白的老者。 洪烈认得两位老者，一个是鹤发童颜的蛊神，一个是肖暖的外公。 其他交错出现的人有赵晓棠、黎磊、河老甚至是小柒等人，唯独不管那张照片里，都没有霍厉霆的身影。 霍厉霆身材样貌出众，就算丢进人堆里也是一眼能被人认出的佼佼者。 如果他在，不可能在这么大堆照片里连个影子都捞不着。 洪烈的眉头皱了起来：“外公怎么会去？他当时是一个人上山的吗？” “当时我们的人并没有到，但可以确定他不是一个人上的山。所以我们怀疑这位老爷子，可能是他请去给阿霆解毒的人。”霍厉仁指着照片里，肖暖扶着的那位白发老人道。 两人的视线，同时落在那位老人的身上。 他换了青白国的传统服装，想来是蛊神老爷子的旧衣。 暗色的衣服空荡荡地挂在身上，看不出身形，只能看出他的背佝偻得很厉害，每一步都颤颤巍巍。 肖暖任何时候都紧托着他的手，好像他的专属拐杖一般，偶尔相机捕捉到她看向他的画面中，总流转出淡淡情愫。 情愫？ 霍厉仁和洪烈的眸子同时亮起，两人同时各抓起几张照片细看对比，而后几乎是同一时间得出结论。 “阿霆，这个人就是阿霆！”霍厉仁的桃花眼中染上兴奋。 洪烈的眼里却是一片颓色：“是，除了他，暖暖不会用这种眼神看别人。” “可是，他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霍厉仁皱眉：“难道是伪装？他在躲避什么？” 洪烈摇摇头：“看这样子，应该不是装出来的。他能解除蛊毒活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我怀疑，这是蛊毒的后遗症。蛊毒凶残，即便解毒也会让人生不如死。他这样，看上去比外公还要老了。” 霍厉仁看着照片里那个连走路都需要人搀扶，分分钟就会去见阎王的身影，嫌弃地将照片往桌上一扔：“呵，跟个将死之人斗，即便赢了也是胜之不武。算了，就这样吧！” 听出他话中的放弃之意，洪烈自嘲地勾唇：“是啊，他都这样，暖暖还对他不离不弃呢！” 他们十指相扣，每一步都走得坚定而踏实。 她站在他身边的时候，脸上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温柔和缱绻。 霍厉仁看着肖暖那张精致美丽的脸，唇角忽然勾起一丝兴味：“这倒是。这丫头向来不是个简单的角色，想要彻底胜利，断然不能有一点侥幸。” 如果霍厉霆死了，她知道自己对霍氏所做的一切，难保她不会回来报仇，不如趁着这个机会一劳永逸。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听到这个形容，洪烈还是不悦地蹙起眉头：“我跟你合作的基础是暖暖，对她，请你放尊重点。” 霍厉仁眼底闪过一抹阴鸷，面上却是好脾气地微笑：“ok，ok！习惯了，我以后一定注意。” 看着他毫无诚意的样子，洪烈忽然想起什么，道：“霍厉霆的蛊毒，是你给他下的？” 霍厉仁眸色正了正，否定道：“当然不是。我虽然想他死，但还没厉害到能把手伸进你们青白国的皇室。” 洪烈微怔，眉头蹙得更紧：“那就奇怪了。难道霍厉霆在我们青白国，也有敌人？” 霍厉仁温润淡笑，被毁容的半张脸越发显得狰狞。 他无谓地耸耸肩：“管他呢！他的敌人越多，对我们反而越有利，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洪烈心里没底，一时没有接话。 霍厉仁不以为意，继续道：“我看你儿子在找人合作，我稍后介绍个人给你，你再介绍给他，就说是你的朋友，资金雄厚、实力非凡。你儿子那边，肯定会答应。” 洪烈冷冷地挑眉：“我说过，不会做害人的事。” 霍厉仁漫不经心地解释道：“我知道，所以这个人真的是实力雄厚。” 他随手指了指自己的头：“但做生意，有时候不光是有钱就可以，还得靠这里。” 洪烈的目光沉下去：“你这么对付个孩子，不觉得胜之不武？” 霍厉仁轻笑：“他是你的儿子，只是霍家的过客，我要针对的从来不是他，只是霍家。你别忘了，现在我们才是同一战线的盟友。” 洪烈迟疑片刻，点点头：“好。” …… 寰宇大厦，108层，总裁办公室。 云天坐在调高的老板椅上，一遍遍回放着生日宴那天的视频监控和照片。 他点击到自动播放模式，双手交叠托着下巴，俊朗的小眉头微微蹙起。 老霍的目的肯定是抢回自己和妈咪，爹地嫉妒也是人之常情。 但是爹地向来是个温柔开朗的人，他就算是再讨厌一个人，也做不出来用这种致命蛊毒害人的狠招。 查阿鹏给老霍下的蛊毒，应该是在半路上被人掉了包。 可那个人到底是谁呢？ 他不但清楚皇室的宫宴，甚至可能比爹地和其他人更先清楚老霍会出现，才会有时间准备这样烈性的蛊毒。 他到底是有多恨老霍，才会不惜牵连青白国的皇室，也要用借刀杀人这一招？ 云天思索着，深邃的眸子里暗流涌动。 良久，他眼底闪过一簇光亮，嘴角微勾出狡黠的弧度。 第146章 工具人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锦湖湾别墅，餐厅。 洪烈坐在云天旁边，将剥好的咖喱虾放进儿子碗里。 云天仰脸浅笑，给他夹了块秘制猪颈肉：“谢谢爹地，你也吃。” “好。”洪烈应声，目光慈爱。 桌上的手机突兀地响起，打破温馨和谐的画面。 洪烈擦了擦手上的咖喱酱，赶在电话挂断前接起：“喂。” 他还没来得及看清屏幕上的号码和名字，那边就传来用变声器改造过的机械音：“是你给霍厉霆下毒，你就是毒害z国大使的凶手。” 洪烈一个激灵，握住电话的手一紧。 看云天正乖巧地低头吃饭，他立刻起身，拿着手机走到云天看不到地方，才压低声音轻斥道：“没有证据的事，你不要胡说八道。我是青白国的王子，有什么理由害他。” 电话那端，机械音发出声怪笑，并没有解释，而是直接播放了一段录音。 录音内容，正是他和查阿鹏的对话，能清楚的听到他指示查阿鹏给霍厉霆点颜色看看，别让他在青白为所欲为。 洪烈的心凉下来，但他同时意识到另外一个问题：“是你，你才是给他下毒的人，是你换了我们的药！” 机械音大笑，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洪烈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暗暗咬牙：“你到底是谁？你想做什么？” 机械音依旧在笑，语气中透出嘲讽：“你不知道我是谁？” “你变声变成这样，要我怎么认？” 洪烈无语，但还是顺着他的话强行猜了猜：“你的青白语纯正流畅，你应该是青白国人。霍厉霆跟你应该之前并不认识，既然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借我的手对付他？” 电话那端，又是一阵笑：“借你的手对付他？不，我要对付的人，只有你！如果我把你给他下毒的证据公布出来，你就算能侥幸活命，也会被削去王籍，赶出皇宫，永世不得翻身。” 果然，还是被他猜中。 调换蛊毒的人未必就是针对霍厉霆，极有可能是针对他。 确定心里的答案，洪烈反而松了口气，释然道：“我知道你是谁了。你不就是想让我退出王位之争吗？好，我答应你。王位我可以不要，但你必须要给我时间，让我确保能带走暖暖和云天。” 除了他们，其他的，他都可以不在乎。 “可以。我给你三个月时间，带着你的人，永远从青白国消失，终生不得再踏入青白国一步。” 回想起父王母后严厉慈爱的面容，洪烈眼眶泛红。但终究，他还是点了点头：“成交。” 餐厅里，云天关掉贴在耳廓里的隐形耳机，无声地叹了口气。 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回头看着一脸神态自若的洪烈，小眉头微微蹙起。 洪烈对上那双澄澈的眸子，眼底闪过慌乱，但只一瞬，他就恢复如常的笑意，关切道：“宝贝怎么了？怎么好好地还皱起眉来了？” 云天眨了眨深邃的眸子，抿着小嘴唇幽幽道：“没什么，就是突然有点想国王爷爷和王后奶奶了。” 他略带着婴儿肥的腮帮子鼓起，像只生气的河豚鱼。 洪烈的心里又酸又软，他又何尝不想他们呢？ 国王和王后的叮嘱犹在耳边，他们盼望着他能早点把云天从z国带回青白。 但现在，他却要绞尽脑汁让云天不要再踏足青白…… 洪烈闭了闭眼，压下胸腔里翻涌的血气，故作轻松的试探道：“很想吗？” 云天点点头。 洪烈摸着他的小脑袋，玩笑道：“那以后要是我们都回不去了怎么办？” 云天的身子一正，严肃道：“为什么回不去？国王爷爷和王后奶奶不要我们了吗？” “不是。爹地是说如果，如果我们以后要永远生活在z国，你愿意吗？”洪烈小心翼翼道。 云天歪头想了想：“我都可以，只要妈咪同意就行。” 洪烈暗暗地松了口气：“你妈咪本来就不喜欢皇宫拘束的气氛，再说z国是她的故乡，她应该会喜欢的。” “那我们就一起留在这里啊！”云天眸光闪闪，纯净无暇。 洪烈苦笑。 留在这里，怎么可能？ 这里有霍家、有霍厉霆霍厉仁…… 还有跟肖暖的过去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人和事，他不想让她跟过去再有任何的牵扯。 洪烈摸着云天的头，委婉道：“留在这里恐怕也不行。刚才爹地接的那个电话，就是有人查到我们的身份和踪迹……” 云天的心重重沉下，面上故作焦急道：“那我们会不会有危险？” 洪烈摇摇头，安抚道：“暂时应该还没有，不过想要长留在这里，恐怕不妥。不过你不用担心，爹地已经想好以后要去的地方，那是你妈咪喜欢的地方，相信你也会喜欢的。” 云天抿着唇，认真地点点头：“恩，只要是妈咪喜欢的，我没问题。不过，我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处理好霍家的事情。” 洪烈悬着的心放下，语气越发温柔：“没关系，爹地可以等你，有什么需要爹地帮忙的吗？” 云天摇摇头，绅士道：“暂时没有，谢谢爹地。” 洪烈想起霍厉仁的话，顺势担忧道：“听说霍氏已经是个空壳公司，你这次成立新公司的钱，是从哪里来的？” 云天警惕地四周看了看，确定无人才压低声音对洪烈道：“钱是他给我的。” 无需言明，洪烈知道他说的人是霍厉霆。 他瞳孔微缩，压低声音：“你们有联系？” 云天点点头：“恩。原来他早有防备，把公司的钱转移到了一个离岸户头上。包括我最近做的所有一切，其实都是他在暗中策划好的。我只是他放出来的噱头，用这个扑朔迷离的身份和那些人对我的不了解，打大家个措手不及。镇住那些想在背地里对霍氏动手的人的同时，也制造点话题，吸引那些真正对霍氏感兴趣的人。” 难怪儿子最近的行为如此出格，连他这个爹地都理解不了。 如果霍厉霆早就计划好这些，那这个男人的心机真是深不可测！ 洪烈暗暗打了个寒颤，追问道：“那他现在没事了？身体都好了？” 云天摇头：“好没好我就不知道了。我是在网上跟他联系，转账什么的，反正那个时候他的号是有人的。” 洪烈眼底闪过欣喜：“那他怎么还不回来？” 如果霍厉霆痊愈回来，那肖暖就能很快回来。 到时候，就断他下毒的事东窗事发，也不会造成太大的震动。 更重要的是，他所有的一切曝光之前，他就能带着他们母子安全消失。 云天看着洪烈急切的样子，深邃的眸底泛起淡淡寒意。 他垂下眼睑，声音低落几分：“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担心他扣住妈咪，所以才答应给他帮忙的。” 看着儿子委屈求全的样子，洪烈心里又踏实了些。 只要他不站在霍厉霆那边，就是好事。 洪烈心里这样想，面上却安慰道：“他不是坏人，不会这样对你妈咪的。大概是因为身体还没有痊愈，你别多想。” 云天闷闷地应声：“恩，希望是吧！” “乖，别想了，快吃饭，一会儿菜都凉了。”洪烈怜爱地摸摸他的头，重新回到位置上，大筷大筷地给他夹菜：“你这段时间给他当工具人，辛苦了。” “恩。”云天重重点头，乖巧地吃饭。 他的动作缓慢而优雅，那是良好教养下的小绅士。 洪烈欣慰地给他夹菜，直到添满了碗，才起身拿着电话离开。 云天扒着碗里的米饭，眼角余光看着洪烈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仔细确定距离够远，才拨通电话。 云天摸了摸耳廓，小眉头微微蹙起，俊俏脸颊上闪过明显的失望。 翌日，下午。 云天和霍厉义乘着总裁专用电梯直达公司负二层车库。 电梯门打开，声控灯亮起的一瞬，云天捕捉到一抹黑影如鬼魅般消失在背光的阴暗处。 他边走，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小耳朵微微翕动，辨出几声非常细微杂乱的脚步声。 附近有人，不止一个。 他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眼底闪过狡黠和决绝。 走到车边时，他忽然转头看向霍厉义：“霍助理，我刚才忘了拿手机，麻烦你上去帮我拿一下吧！” “哎哟，我的小祖宗哎！丢三落四这种毛病，不是应该我犯的么？你怎么也会这么大意呢？” 霍厉义毛毛躁躁地打开车门，推着他上车：“反正我会直接送你回家，你个小破孩也没什么夜生活，明天上班再拿吧！” 云天微微侧身避开他的手，冷声拆穿道：“赶着和美女约会怕迟到？露西、莉莉还是几个一起啊？” 霍厉义的手僵在半空，讪讪地扯了扯嘴角：“诶，胡说什么呢？二伯是那种人么？二伯这不是怕耽误你回家的时间么？行，手机是吧，我去给你拿。你先上车，坐好啰！” 霍厉义将他推进车里，细心地关好车门，叮嘱道：“我很快回来，你别乱跑啊！” 言落，他转身快步进了电梯间。 云天坐了片刻，觉得空气有些闷，便摇下车窗。 他从椅子底下摸出霍厉义买来哄他的小皮球在手里颠着玩，一不小心，皮球撞在车顶上，斜着弹出了车窗外。 云天赶紧打开车门，跳下车追。 偌大的车库，声控灯随着小皮鞋踏在地上的清脆声次地亮起，照出小皮球飞速滚动的方向。 云天紧追不舍，眼里仿佛只剩下那颗球。 终于在一个车位的白色分割线上，小皮球停了下来。 云天小眉头舒展，弯腰正要把球捡起来，一只漆黑的尖头皮鞋突兀地踩在球上，阻止了他的动作。 云天蹙眉抬头，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的人，就被斜刺里伸来的一只大手捂住了口鼻。 “唔唔……” 云天扭动着身体挣扎，目光所及是三个身强体壮的黑衣人。 饶是早有心理准备，云天还是在瞬间露出惊恐的神色。 黑衣人牢牢地桎梏住他，不给他任何呼救的机会，便将他塞进了旁边一辆贴着黑膜的破旧面包车。 车子飞快启动，从车库驶离。 碾压过小皮球的一瞬，发出砰地一声闷响。 霍厉义在办公室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云天的手机，他气呼呼地从楼上下来，拉开车门正要质问，却发现车里根本没有人。 臭小子，肯定是知道整要被打屁股，躲起来了。 霍厉义心里腹诽着，环顾四周，耐心喊道：“云天？宝贝？你在哪儿啊？二伯没找到你的手机，二伯又输给你了，你快出来吧！咱们回家了！” 寂静的车库，除了声控灯时不时的闪一下，没有任何其它声音。 “宝贝，你再这么玩，二伯可要生气了！”霍厉义加重语气，心里隐隐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霍厉义这下慌了神，他一面在车库里奔跑寻找，一面大声疾呼云天的名字。 回应他的，依旧是空荡荡的车库和偶尔一点点回音。 画着白线的停车位上，一个破烂的皮球静静地躺在那里。 霍厉义瞳孔骤缩，那是他送给云天的。 冷汗顺着脊背涔涔地往外冒。 霍厉义再不敢抱一丝侥幸，马上摸出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接着通知公司安保马上排查监控。 宝贝，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二伯就只有跟着你去了啊！ …… 青白国，医院。 走廊上，医生翻着检查报告，一边指着里面的数据，一面跟肖暖解释：“经过连日来的治疗，霍先生目前的身体状况已经稳定下来，可以恢复正常生活。但他的外在机能已经严重老化到80岁，这点你们家属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 就算他现在某些器官看上去还算年轻正常，但接下来的老化速度一定会比正常人快很多，无论是内脏、骨骼还是肌肉。” 肖暖看着那些触目惊心的数据，僵硬地点点头。 只要他还活着，只要他还能活着，总会找到办法的。 她一面自我安慰，一面向医生请教道：“有没有什么手段可以帮助到他？” “自然是缺什么就补什么，浓缩胶原蛋白，人造白蛋白等。稍后我们会给你们列个详细的清单，你们按时准备，每天及时给病人补充。” “好，谢谢！谢谢！”肖暖点头，认真把每句话都记下。 她脑子飞快转着，搜寻着记忆里中医方面关于食补的方子，冷不丁身旁响起红女略带口音的独特嗓音：“肖小姐，我们这边已经安排妥当，我得尽快带霍先生回去见老板了。” 肖暖回神，朝着病房的方向看了眼，将红女拉远几步，道：“走可以，但我必须跟你们一起去。” 红女明亮的眸子睁大，摇头道：“肖小姐，这可不行。我们老板信任和想见的人只有霍先生，我们只能带霍先生回去。” 肖暖苦口婆心：“我知道，但你们的目的是救人。我的能力不差，而且他现在的身体情况，你们应该比谁都清楚，如果有我加入帮忙，多个人不是更多一分机会？” 红女低头，思索片刻：“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我不保证老板会答应。你可以先跟我们过去，如果老板不同意见你，我们直接送你回来，你看可以吗？” 这已经是红女能给出的最大权限，肖暖点点头：“好，没问题！不过，细节方面，我希望你能帮帮我。” 红女疑惑地蹙眉。 肖暖解释道：“阿霆不会同意我跟你们一起去的，所以我想我需要跟你其中一个助手换装，乔装成你们的模样。” 红女反应过来，眼里闪过一抹感动：“肖小姐，你和霍先生的感情真好。这点小事，我一定会尽力帮你们的。” “谢谢你，谢谢！”肖暖感激地握了握红女的手，转身进了病房。 病房里，霍厉霆靠坐在床头，苍老浑浊地眸子，一动不动看着窗外的椰林碧空。 莫名的孤寂感，扑面而来。 肖暖过去坐下，轻握住他的手：“在想什么呢？” 霍厉霆转眸，回握住她的手勾唇浅笑：“当然是想你。” 肖暖脸颊微红，娇嗔地瞪他一眼。 稀薄的阳光落在他雪白的头发和布满皱纹的脸颊上，给他整个人镀上一层暖色。 肖暖抬手替他抚了抚额边耷拉下来的一缕白发，温声道：“外公他们要回z国了，我先送他们去机场，很快回来。你再休息下，好吗？” 霍厉霆顺从的点头，深眸中飞快闪过一点暗芒。 他忽然抬起长臂，轻轻抱了肖暖一下，又飞快松开：“去吧！早点回来，我等你吃饭。”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肖暖有一瞬的愣怔。 看他脸上挂着如常温柔的浅笑，她便没有多想：“好，你等着，我很快回来。” 她握着他的手又紧了紧，才将他干枯褶皱的手仔细地掖进被窝里。 霍厉霆配合困倦地眨眨眼，扬了扬下颌：“去吧！” 肖暖起身，想了想又把陆浩然叫了进去：“你好好陪着他。” 陆浩然打着呵欠往床边的椅子上一靠，大大咧咧比了个“ok”的手势。 肖暖这才放心离开。 …… 青白机场，国际航班入口。 肖暖和赵晓棠牵了一路的手，不得不松开。 “接下来，就只能麻烦你替我照顾好外公和蛊神前辈了。”肖暖道。 “你外公不是我外公？塑料姐妹！” 赵晓棠嫌弃白她一眼：“我倒是担心你，那个红女看起来神神秘秘的，她老板也不知道是什么人，霍厉霆又是那个样子，你一个人，真的能行吗？” 肖暖笑嘻嘻地宽慰道：“什么我一个人，不是还有陆浩然和白宇吗？放心吧！他们都是能替阿霆豁出性命的人。再说这里是青白国，我在这里生活了五年，你以为是白呆的？” 赵晓棠皱着眉：“你总是这样，什么事都自己扛。要不，让黎磊也留下来，他不也是搞it的么？” 她说着，抬脚踹了黎磊一下。 黎磊讪讪苦笑：“我要是有他们那个水平，还用你说。” 人家指名点姓要黑客榜排名第一的大咖，根本就轮不到他这个虾米上场。 “小暖，我不是推辞，是真心觉得自己不配。如果你们有需要，我愿意留下来。”怕他们误会，他又补充了一句。 “知道知道。”肖暖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晓棠负责帮我照顾我好外公和前辈，你就负责帮我照顾好晓棠，就这么决定了。” 黎磊又自责又担心，抿着唇没有接话。 广播里，登机提示已经响过两遍。 肖暖推着他们入闸，宽慰道：“放心吧！我们一定会照顾好自己，有事我一定会联系你们的。” 她决定的事情，向来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作为朋友，除了支持还能怎么做呢？ 黎磊拎起没有托运的行李，走在前面，赵晓棠扶着蛊神紧随其后。 肖老爷子缓了两步，叮嘱肖暖道：“暖暖，如果遇到什么难事，千万不要自己硬抗。你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我和你外婆都是你最坚强的后盾。还有你的师兄们、朋友们，大家都会支持你们的。” 肖老爷子的眼圈有些泛红，他专注研究多年，很多说这样煽情的话。 肖暖眼眶发酸。 她强忍住眼泪，抱着老爷子的胳臂撒娇道：“放心吧，外公。您看我这不是万里迢迢把您招来了么？我保证，遇到事，一定第一时间找您商量，好吗？” 明知道她这话里含着水分，肖老爷子还是无奈地点点头：“你说话算话，不然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故意凶巴巴的，眼里却是满溢的宠溺。 肖暖心里温暖，笑得眉眼弯弯。 她边推着他往闸口走，边道：“放心放心。您啊，就安心在家和蛊神前辈好好切磋，等着我的好消息吧！哦，对了，您别忘了隔三差五给蛊神前辈安排点特色美食，免得他馋嘴。” 她的目光自然地看向蛊神，蛊神也正回头看她。 那张鹤发童颜的脸上，难得没有急躁和怒气，流露出淡淡不舍。 肖暖连忙抬起胳臂冲着他用力的挥了挥：“前辈，旅途愉快！” 众人被她轻快又俏皮的语气逗乐，依依不舍地挥手告别。 肖暖目送着他们消失在闸口，面上的笑意才黯淡下来。 她垂下的手慢慢紧握成拳。 前面的路不管有多难，她都会陪着霍厉霆，一起走下去…… 第147章 喜阳阳 医院，病房。 即便是已经熟悉好几天，陆浩然看着霍厉霆那垂垂老矣的样子，还是觉得浑身难受。 这是他最好的兄弟，当初那么风光霁月的一个人，此刻完全陌生到随时会撒手人寰的地步。 陆浩然每次看到他，总有一种无法面对的自责。 霍厉霆给了他的实验室那么多钱研究以毒攻毒的解药，而这么关键的时候，他竟然什么忙都帮不上。 两个人尬聊了一会儿，陆浩然就找了个借口离开：“医生说你要多补充营养，我去给你买点水果回来。” 霍厉霆淡笑：“好，你帮我叫红女进来。” 陆浩然嘿嘿一笑：“怎么的？趁着嫂子不在，蠢蠢欲动了？” “滚！”霍厉霆睨他一眼，眼底并无怒意。 陆浩然也是开玩笑，依照霍厉霆现在的身体状况，就算他不主动说，自己也会找人看着他，尤其红女还是救他命的医者。 很快，红女就进了病房。 霍厉霆听着陆浩然的脚步声走远，立刻从半躺的姿势坐了起来，用英文道：“我们现在就走。” “恩？”红女怔了怔才反应过来：“现在？” 霍厉霆严肃地颔了颔首：“你和小暖的话，我都听到了。” 虽然是青白国语，他并不能完全听懂，但结合对情况的分析和对肖暖的了解，他也猜到七八分。 红女的脸色僵了僵，没有被面纱遮盖的眉眼中闪过犹豫。 霍厉霆加重语气道：“她不可以去，我也不会让她去。我和她之间，你们只能选一个。” 红女眉头蹙起：“可是肖小姐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你们两个人一起说不定会事半功倍。” “呵，如果要带她趟进这淌浑水，我宁可现在就死在这里。”霍厉霆冷笑，态度坚决。 红女眼中闪过诧异，难道相爱的人，不是应该无时无刻都想在一起吗？就像肖小姐那样！ 但旋即，她就明白过来，霍先生对老板的始终心存芥蒂，他不想肖小姐以身犯险。 红女想了想，勉强地点点头：“好，我们现在就走。” …… 青白国盛产水果，水果又新鲜又便宜。 陆浩然拎着几块z币就能换来的大包水果，兴冲冲地推门进去：“阿霆，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 他步入病房，话没说完，就觉得脖子后脖颈一疼，跟着便是眼前一黑，整个人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门后侧的位置，红女连忙手起手刀，扶住陆浩然。 阿静、阿姝早就得了安排，立刻进来帮忙。 一个扶着收拾妥当的霍厉霆从床上下来，一个扶着昏迷的陆浩然上床躺下。 为保完全，他们还给陆浩然注射了一些安定，给他盖好被子，伪装成霍厉霆在床上安睡的样子。 霍厉霆从床头柜上抽了张药单，在背后唰唰斜拉几个字，压在床头的杯子下：“好了，我们走。” 红女点头，一行人很快出了病房，消失在走廊尽头。 …… 肖暖从机场回来，推开病房的门发现房间里一个守候的人都没有，不由一怔。 再看到床上裹着被子安睡的人，她缓缓松口气。 看来其他人应该是趁着霍厉霆熟睡的时候，出去透气了。 到底不是自己照顾，没有这么仔细。 肖暖目光落在床上那道身影上，不自觉地变得缱绻。 她打了热水，又拧了毛巾，想着先给霍厉霆擦擦脸和手。 如果和红女的助手换了装，她就没法再做这些事了。 肖暖拧了热毛巾，撩开被角的一瞬，整个人怔住。 漆黑的中长发，小麦色的皮肤，床上躺着分明是陆浩然！ “陆浩然！陆浩然……” 肖暖心里顿时涌起不祥的预感。 连叫几声陆浩然都没有反应，她索性就着盆里的水，泼了他满头满脸。 “啊！啊！”陆浩然惊叫着从床上坐起来，嘴里慌乱地讨饶着：“别杀我、别杀我……” 肖暖看着他的样子，哭笑不得：“霍厉霆呢？” 陆浩然抹着脸上的水，定睛看了肖暖好几眼才回过神来：“我不知道，我进门就被人打晕了。” 他说着，扭了扭僵硬发疼的后颈。 肖暖环视四周，瞬间明白过来：“是红女，一定是她带走了阿霆。” “那还愣着干什么？我们赶紧找啊！” 陆浩然连忙起身，可脚踩到地面，就因为药物作用膝盖一软，趔趄着摔向地面。 慌乱见，他抓住床头柜一角，堪堪稳住身形。 手指摸到的不是光滑的柜面，仿佛是别的什么东西。 陆浩然皱眉扭头，看到桌上压着张纸，龙飞凤舞的字体明显是霍厉霆的笔记，上面的抬头是“小暖”二字。 他心里有些吃味。 哼，这个阿霆，果然是有异性没人性。 陆浩然嫉妒地把纸拿出来，招呼肖暖道：“阿霆给你留了信。” 肖暖已经急得快要出门去找，闻言连忙折回来，凑过去。 简陋的纸上，只有寥寥几笔。 小暖：别担心，我会照顾我自己，很快回来。照顾好儿子，等我。 言简意赅，是他霍厉霆的风格。 肖暖眼圈泛红，握着薄纸的手收紧，纸上立刻被捏出变形的褶皱：“混蛋，这么好玩的事，居然不带我！” 听似娇嗔抱怨，可笼罩在她浑身上下的分明是滚滚怒意。 陆浩然打了个寒颤，暗戳戳地往旁边缩了缩：“我、我去查监控。” 他刚要迈步离开，病房的门“砰”地被人推开。 小柒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肖姐姐、肖姐姐，我刚才看见红女姐姐带着霍先生往西南方向去了。他们走得很快，我怎么叫都不停，追了一段也没追上，才想起回来找你们。” 她说到后面，忍不住有些自责。 陆浩然懊恼地一拍大腿：“肯定是有心避开我们。这要追，恐怕也追不上了啊！” 肖暖铁青着脸，声音冷沉：“追得上要追，追不上也要追。” 她转头看向小柒：“往西南方向沿途有监控吗？” 小柒被她身上的气场镇住，怯怯地点点头：“有是有的，但是你知道我们青白国的科技一向落后，所以不是很多。” 肖暖意识到失态，略微缓和了下表情：“没事，只要有就行，麻烦你马上帮我找台电脑来。” “好的。”小柒扭头出了病房。 她很快在医生办公室借到一台笔记本电脑，赶紧折回病房。 病房里，肖暖已经摆好桌椅，拉开架势。 电脑本来就连着医院的网络，肖暖素白食指在键盘上飞快的操作几下，界面就立刻切入了医院的监控系统。 陆浩然和小柒一左一右站在旁边，全都震惊地瞪大眼睛。 这黑客排名榜上第二的暗夜之子，果然名不虚传！ …… z国，寰宇大厦，地下车库。 洪烈的银色跑车在暗黄色的灯光下划出一道飘逸的弧线，稳稳停在霍厉义身边。 “我儿子呢？我儿子在哪儿？” 一下车，他就厉声质问道。 他在家里久等不到云天回去，等来的却是霍厉义说云天失踪的电话。 霍厉义指了指地上的破皮球，表情微讪：“我也不知道。他让我去给他找电话，我下来就直看到这个球。” 洪烈眸光一凛，眼眶迅速充血：“不知道？你好意思说不知道？他只是个孩子！你怎么能把他一个人丢在车库？若是我儿子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的！” 丢了云天，霍厉义心里也着急愧疚，可面对洪烈咄咄逼人的态度，他也气不打一处来。 “别你儿子你儿子的，云天才不是你儿子，他是我们霍家的种！” 洪烈一愣，但只一瞬他就否定道：“胡说，他是我看着出生，亲手养大的儿子。你别为了推卸责任，就在这里胡说八道。” 霍厉义梗着脖子：“什么胡说八道，他跟我三弟根本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见过不要脸，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洪烈又急又怒，一把揪住霍厉义的衣襟：“他是我儿子！” “他是我们霍家的！”霍厉义也不服气地揪住他的衣襟。 两个人谁也说不服谁，很快扭打在一起。 警.车呼啸而来。 几个警.察看着两个在车子引擎盖上滚来滚去的成年男人都皱起眉头。 “先生、两位先生，是不是你们报警说孩子丢了？” 他们上去将人拉开，其中一个队长模样的人开口道：“两位，你们这是找还是不找啊？” “找！” “找！” 洪烈和霍厉义异口同声道。 “哼，学人说话，吃人臭脚！”霍厉义恶狠狠地瞪洪烈一眼，忙不迭地把事情经过给经过跟警.察交代了一遍：“警.察同志，他可是我们家现在唯一的独苗，你们一定要帮我们把他找回来啊！” “什么你们家，他是我儿子。”洪烈一肩膀将霍厉义撞开，跻身到做记录的警.察旁边：“我们是从青白国来的，我儿子只是帮他们公司处理一些事物，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做记录的巡捕听得头大，怎么感觉这两个人才是人贩子呢？ 他阖上记录夹，看看霍厉义又看看洪烈：“证件呢？你们都说他是自己家的，证件在哪儿？” 洪烈的手下意识按在裤袋上，他迟疑片刻，还是将手机拿出来，调出自己和云天的护照扫描件展示给巡捕：“你们看，照片上的孩子就是我儿子，现在他失踪了。” 巡捕核对着扫描件上的信息，目光落在水印花纹上，忽然疑惑道：“青白国？咦，这个图案怎么看着像是皇室的标志？” “不、不是的，你们看错了。” 洪烈连忙将手机拿回来：“这、这就是个普通花纹。巡捕同志，既然确定了我们的合法身份，就麻烦你们尽快帮我把儿子找回来吧！拜托了！” 皇室？ 霍厉义愣了愣，连忙探头去看，可洪烈已经将手机收回，他只看到个好像鸽子似的鸟纹。 巡捕的责任是收集证据找到孩子，核实身份无误后，也没有纠结标志的问题，立刻以车库为中心，展开全面地搜索排查。 霍厉义虽然着急，却还是对云天的身份念念不忘。 他扯着洪烈的衣袖：“就算你有身份证明文件又怎么样？他身上流的始终是我们霍家的血，这点谁也改变不了。反正这次谁先把他找回来，他就是谁的。” 云天聪明，霍厉霆也聪明，那个毁容的霍家老大更是狡猾如狐，可眼前这个霍老二却像是个白痴！ 洪烈翻了个白眼，甩开他的手，转身追上一个巡捕的脚步，同去找线索。 霍厉义被甩得一个趔趄，站稳身形，心里悻悻道：哼，暂时让你得意一会儿，等我找到云天，有你好看的。 他也找了个巡捕跟上，帮忙寻找线索。 …… 漆黑的小屋，伸手不见五指。 啪—— 一盏雪亮的台灯忽然亮起，映照出一张巴掌大小的小孩脸。 精致立体的五官轮廓，略带婴儿肥的脸蛋吹弹可破，正是被人掳走的云天。 云天眼睛上蒙了眼罩，嘴上贴着交代，但他还是感觉到强光刺激，下意识偏了偏头。 像是得到授意，一只粗糙的大手从他后方的黑暗中伸出，扯下他的眼罩和胶带。 明亮的光线和疼痛同时袭来，云天低头闭了闭眼。 片刻，他才偏头打量起整个房间。 房间里很黑，他的身旁摆着张陈旧的木桌，身下是把老旧的椅子，唯一的光源就是桌上那张对着他脸照的台灯。 台灯虽然亮，但能照出的范围有限，房间里其他地方都显得格外暗沉，依稀能辩出几个模糊的人影。 其中最清晰的，莫过于正前方那个差不多与他同高的男人身影。 因为那个人坐在像是同他一样坐在椅子上的，所以被光线照得清楚些。 云天的眸子微微眯起，大脑飞速旋转。 阴影里，那个坐着的男人忽然开了口，喑哑刺耳的声音宛如夜枭：“知道我找你来做什么吗？” 云天坦率冷静道：“为了钱吗？毕竟我穷得只剩下钱了。你想要多少？放了我，不管你要多少，我都给你。” 阴影里，男人哈哈大笑，笑得整个肩膀都在抖：“不愧是霍家的血脉，果然有种。” 他顿了顿，才继续道：“放心，伯伯不杀孩子，但你必须把霍厉霆那边公司的情况全部告诉我。” 那边公司？ 云天的小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果然跟他猜测的一样。 他面上却茫然地看向那道黑影，歪头疑惑道：“什么那边的公司？你是说我最近成立的这个新公司吗？” “是，也不是。”男人答应着，缓缓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云天这才看清，男人做的不是普通椅子，而是一辆经过改装的轮椅。 他穿着黑色的西装套，连衬衣都是黑色，领口还系着一条黑色围巾，手上带着黑色的皮手套，仿佛要将整个人融入黑暗中。 他的脸上带着青面獠牙的面具，张开的血盆大口宛如鬼魅。 云天别说是看清他的五官，就连看到他的半点皮肤都难。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隐约判断出这个人的身份。 轮椅，停在云天的对面。 男人伸手捏住云天的下颌，幽幽道：“小子，别跟我耍花腔。伯伯我不杀孩子，不代表我不会让别人替我杀。告诉我霍厉霆的资产在哪儿，或者直接把他的资产转移给我。否则，我就把你的双手双脚剁下来寄给你的父母亲人。街边那些乞讨的组织，可是最喜欢身体残缺的孩子，尤其你还长了张这么好看的脸。” 男人的手不自觉地用力收紧，冰冷的目光在小脸上寸寸临摹。 真是像啊！简直是跟霍厉霆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看着，就让人生厌！ 云天吃痛，用力地别过脸，甩开他的手：“你知道我父母是谁吗？我父亲可是青白国的三王子，是未来青白国的王。你要多少钱就直说，不用这么转弯抹角跟我说什么公司。我一个小孩子，知道什么公司？” 小家伙的皮肤滑不留手，男人看着空荡荡的掌心，冷笑一声：“青白国的钱，再多我也没兴趣。我要霍厉霆的，只要他的！”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咬牙挤出，带着凌冽森冷的气势。 阴森的气氛，诡异的面具，云天的小身体生理性地往后缩了缩。 他敛住眼底的精明，语气里故意露出几分怯怯：“可我真的不知道他的公司和资产在哪里啊！” 他委屈巴巴地看着男人，深眸中迅速浮起一层水雾：“连开新公司的钱，都是我自己的。” “你自己的？”男人哈哈大笑，语气嘲讽：“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你哪来这么多钱？” “我好歹是青白国的小王孙，有这点钱算什么？”云天鼓着腮帮子，嘟囔道。 “看来，不给你点厉害尝尝，你是不会说实话的。”男人阴沉着语气，朝着云天身后的阴影使了个眼色。 云天立刻就感觉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落在脖子上，他连忙道：“我说、我说，那些钱都是我入侵犯罪集团的系统，自己给自己转来的。” 不等对方再质疑，他就立刻补充道：“不信你可以随便找个黑客，进我的系统查。什么菜鸟级别的都行，随便一个就行。” 男人隐没在面具后的眸子眯了眯：“就算是真的，那既然你和霍厉霆没有关系，你为什么还要帮他？” “我不是帮他，我是帮我妈咪。”云天嘟着嘴，理直气壮道：“妈咪说他是舅舅，那舅舅是一家人，当然要帮啊！” 他言之凿凿，红口白牙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 轮椅上的男人沉吟片刻，朝着阴影里的人扬了扬下巴：“去，找台电脑，把小武叫来。” “是。” 云天听到身后的男人应声，那抹冰凉也随之撤去，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又听轮椅上的男人冷冷道：“你要是敢骗我，我就先砍了你两只脚。” 云天没有说话，他挺直脊背，有些孩子气地跟男人对视。 很快，小黑屋的门被人推开。 一个带着高度眼睛，模样有些邋遢的男人抱着台笔记本电脑出现在台灯的光线范围内。 云天上下打量他一眼，仰着下巴道：“我本来可以直接给你们账号查看，但我知道你们肯定不会相信。所以，你们还是自己黑进去看吧！” 他随即报了一串地址。 轮椅上的男人，显然也是这个意思。 他的目光沉沉地看云天一眼，朝着那个叫小武的男人点了点头。 小武立刻将电脑放在旁边那张陈旧的木桌上，操作起来。 他的手指很长，噼里啪啦敲击着键盘的动作非常娴熟，小黑屋里的其他人都看直了眼，包括轮椅上的男人，倾斜的身体也泄露出欣赏和探究。 云天不屑地勾了勾唇：“难怪你斗不过我家老……舅舅，你这下属的水平也太菜了。我是说随便一个都可以，但你找个这么业余的来，不是浪费时间么？” 轮椅上的男人侧目，身上的气势明显被挑衅到，却又用讪笑声压了回去：“怎么？他有什么很厉害的下属？” 云天撇撇嘴，有些挫败道：“他有没有很厉害的下属我不知道，反正我入侵他账号的时候，比入侵犯罪集团难多了。我要是能入侵他的账号，找到钱在哪儿，就不用这么铤而走险了。” 男人面具下的眸光闪了闪，没再说话。 半晌，小武终于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兴奋道：“boss搞定了。但是他这个账号是个虚拟地址，看不到具体的身份信息，只能看到、看到……” 他说到这里，突然抬起头震惊地看向椅子上的小男孩：“你、你就是传说中的喜阳阳？” 他的眼珠子快要瞪出来，像是感觉自己产生了幻觉。 云天淡定地点点头，平静道：“你听过这个名字，看来也不算太菜！” 小武的眼里立刻像是要冒出星星。 他煞有介事地整了整头发、仪容：“谢谢、谢谢夸奖！只是没想到，优秀如您，居然还真是个孩子，真是太让人吃惊了。” 面具后，男人微微蹙眉，冷声打断道：“什么喜阳阳？你们在说什么？” 第148章 剖腹谢罪 小武连忙恭敬地解释道：“boss，喜阳阳是黑客榜上这两年新晋的第三名，除了技术手法非常厉害之外，更重要的是他的人品非常非常的好。他专门黑进一些犯罪集团的账户，将那些不法分子的不义之财转到离岸账户，然后清洗干净再捐给全世界各地的慈善机构。” 面具后，男人的眸子亮起：“你确定是他？” “当然。”小武肯定道。 他将电脑屏幕转向男人，指着上面的转账记录和数据信息解释道：“boss，您看，因为担心犯罪集团会找那些慈善机构的麻烦，喜阳阳大神专门建立了这个虚拟账户，这些钱都是在无数过账户里滚过，最终才落到这个账户里，然后分时分批转给各大慈善机构。” “如果不是我们现在入侵了这个账户，我们根本看不到这些转账路径。喜羊羊大神的操作，一向是神不知鬼不觉，根本让那些犯罪集团无迹可寻。高明，实在是太高明了！”小武越说越觉得崇拜，恨不得对着云天顶礼膜拜。 不加掩饰的赞美和那一笔笔整齐有序的转账记录，男人的喉结滚了滚，按住鼠标的手不自觉用力。 终于，他的目光落在最后一笔转账记录上时，犹如抓住把柄似的冷笑起来：“10亿，转给霍氏集团。呵，你这算不算中饱私囊？” 云天抿着小嘴解释道：“不是中饱私囊，是借给霍氏的。到时候霍氏会一分不少还回来，还要算上利息的。” “你就这么自信？” 云天郑重道：“这不是自信，是基于事实调查分析的相信，我相信霍氏一定可以站起来。” 白亮的灯光照着他的小脸，照出那双深邃明亮的眸子，像极了当年牵着白雪如的手走进霍家的霍厉霆。 轮椅上的男人“啪”地将鼠标丢在桌上，哈哈大笑起来：“你还真把自己当霍家人了？” “不，我不是霍家人。”云天义正词严地纠正道：“我是喜阳阳，我只站在正义这边。” 虽然他的个子小小，还坐在椅子上，气场却足有两米八。 小武激动地鼓起掌：“好，说得好。” 轮椅上的男人扭头，冷冷地剜了他一眼。 小武吓得赶紧噤声，往旁边瑟缩两步。 男人这才将目光转向云天，幽幽道：“很好，我现在相信你的钱的确是自己凭本事挣来的。既然你这么有本事，那就替我黑进霍厉霆的账户，让他倾家荡产、颗粒无存，我就考虑放过你。” 云天小脑袋拨浪鼓似的摇了摇：“不行。他的账户加密太多，我搞不定。” “你还想撒谎？”男人的语气瞬间凌厉起来：“你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云天假装害怕地解释道：“不是，不是，我是真的不行。我要是能黑进他的账户，何苦还要动这些钱呢？” 小武唯恐这么可爱的喜阳阳大神受到伤害，连忙帮腔解释道：“boss，霍厉霆的账户真的有多重加密，非常的复杂。属下已经试过无数次，一直都没有攻破。实话实说，他的账户加密方式，比喜阳阳大神这个账户还要复杂不知道多少个级别。” 面具下，男人的眉头挑了挑：“这么说来，我就只剩下一条路了？” 他漫不经心地看云天一眼：“那我就只能拿你当诱饵了。” “你拿我当什么都没用，根本就威胁不了老……舅舅。” 云天坦然道：“他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分分钟都可能挂掉，哪还有心思顾得上我。” 男人眸色一沉：“你还知道什么？” 云天垂着眼睑：“我来得时候只知道他病得很重，现在说不定已经死了。你要是不相信，可以马上派人去查。” 这就跟派去青白国调查的人送回来的资料不谋而合了。 男人心里有了主意，面上却依旧玩味道：“查，我是一定会派人去查的。不过，看在你这张脸的份上，我再给你一个机会。你好好想清楚，还有什么要告诉我的。你亲口告诉我至少表明你的诚意，等我查出来，你可就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 言落，他径直驱动轮椅离开。 小武巴巴地看了云天一眼，抱着电脑快步追上，压低声音道：“boss，那现在这小孩要怎么办？总不好一直把他关在这儿吧？” “带回别墅，好好照顾。”无人看见的面具下，男人嘴角勾起一抹邪笑：“这可是个宝，要是少了一根头发，你们全都等着破腹谢罪。” 语气冰冷，掷地有声。 小武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将电脑挡在肚皮上。 小黑屋外，宋菲儿已经等候多时。 看到霍厉仁出来，她立刻捧着手机迎了上去，恭敬道：“boss，洪烈刚才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应该是有什么急事找您。” 她的话音刚落，手机就又在手里震动起来。 她连忙把手机又往霍厉仁面前递了递。 霍厉仁转头，朝着房门关得严丝合缝的小黑屋看了眼，才漫不经心地扯下面具，接通电话：“洪先生，这么着急，是又有什么好消息吗？” 宋菲儿看见那张布满狰狞疤痕的丑陋面孔，下意识地往旁边站了几步，假装出不偷听电话的自觉。 洪烈心急如焚，直接呛声道：“霍厉仁，你怎么能这么言而无信！说好不动孩子的，你把我儿子带到哪去了？” 霍厉仁故作诧异道：“怎么？洪先生，你儿子不见了吗？” 洪烈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你到底把他弄到哪儿去了？他才五岁，他还是个孩子，你欺负个小孩子，算什么本事！” 不会有别人，只能是霍厉仁。 都怪自己傻，居然把云天的话告诉他。 他那么恨霍厉霆，恨不得马上抢走霍厉霆的一切，怎么还会等来日方长的慢慢查。 想要霍厉霆的账户和最新消息，绑架云天拷问就是最好、最便捷的办法！ 洪烈越想，越觉得心里猫抓般的难受：“霍先生，你把他还给我好不好？你想要多少钱，我给！” “啧啧，果然是爱子心切啊！”霍厉仁嘴角含笑，桃花眼里却如淬着寒冰。 一个两个都要拿钱砸他，呵，当他霍厉仁是什么？ 乞丐吗？ 他有的钱，他要的只是霍家！只是霍厉霆的一切！ “洪先生，你口口声声说我绑架了你的儿子，你有证据吗？如果没有，我可以随时告你诽谤。” 不等洪烈开口，霍厉仁又幽幽道：“不过，看在我们合作伙伴的关系上，我可以帮你找到你的儿子，并且保证他的安全。但如果你再继续胡说八道，尤其是向某些不该透露的人透露我的行踪，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洪烈怔住。 他这么说，分明就是间接承认云天在他手里了。 但现在霍厉仁的身份，对霍家、乃至对警.方都是个迷。 如果暴露，他真的可能会狗急跳墙。 洪烈咬咬牙，强压下心里的焦躁怒火，缓和语气道：“霍先生，那你什么时候能帮我找到我儿子？” “这个嘛，自然就要看情况了。” 霍厉仁轻笑，毁容的面颊一半温润，一半恐怖：“总之，我找到孩子就会通知你。你管好你的嘴，安心等我消息。” 言落，他再没给洪烈开口的机会，直接挂了电话。 见他挂断电话，宋菲儿强忍着畏惧迎过去，准备从他手中接过手机。 霍厉仁却没再给她，只淡淡道：“稍后他们会把这小子送回别墅，你亲自看着。” 宋菲儿讪讪收手，低头恭敬道：“是。” “这小东西鬼精，打起十二分精神，千万别被他耍了。”霍厉仁又加重语气叮嘱了一遍。 宋菲儿连忙正了正身体，郑重道：“boss放心，我一定会看好他的。” 电话那端，洪烈听着嘟嘟的忙音，心急如焚。 “骗子！垃圾！” 他对着空气谩骂咆哮，烦躁地走来走去。 明知道霍家的人都不是省油的灯，自己怎么还会那么轻信那个霍厉仁的鬼话？ 真是愚蠢到了极点，才会把云天那么信任告诉他的话，全告诉给他！ 洪烈焦躁地揪着头发，又是自责又是懊恼，还有对霍家人的气。 狡猾的太狡猾，没用的太没用，但凡那个霍厉义有半点脑子，云天今天都不会出事！ 可事已至此，自己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把云天找回来！ 即便现在每每看到云天那张脸，他都会想起霍厉霆，想起每个见过霍厉霆的人都会说，一看就是亲生的，一看就是从同一个模子里刻出的父子俩…… 洪烈沮丧地闭上眼，用力攥紧拳头。 云天是父王和母后的希望，是暖暖的命根子，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必须要找回来！ 想到远在青白国的肖暖，洪烈下意识地看了看手机。 要把云天失踪的事情告诉她吗？ 她会丢下霍厉霆回来找孩子吗？ 还是她会在电话里指责控诉？ 她那么信任，把孩子完完全全地托付给自己，可自己却亲手把云天送进了霍厉仁那个恶魔手中…… 洪烈重重一拳捶在身侧的墙上，眉头纠结成一团。 …… 霍家，主宅。 听完霍厉义和廖局对整件事的分析汇报，客厅里的气氛紧张的像是要爆炸一般。 霍老太太端坐在沙发主位上，看似稳如泰山，摩挲着龙头拐杖的手却在微微颤抖：“廖局，你们一定要帮我把那个孩子找回来。无论他跟我们霍家是什么关系，他都是在我们霍家丢的，拜托了。” 洪烈拿出了身份证据，云天也不想公开身份，霍老太太谨慎地选择了措辞。 廖局一脸正气，礼貌道：“老夫人请放心，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我们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就是通知你们，如果有绑匪打电话来讨要赎金，希望你们务必要跟我们警方配合，切记不能拿钱了事，纵容不法分子的猖狂之举。” 白雪如和霍南山双手紧握，坐在侧面的沙发上，焦急地插话道：“廖局，不是竭尽全力，是一定要找回来。” 他们好不容易才得这么个宝贝大孙子，这才刚见上没几面，怎么就能失踪？ 霍老太太点头，难得一次完全认同白雪如的话：“对，不管花多少钱，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一定要把他找回来。” 兹事体大，廖局也不敢打包票。 霍老太太也不等他回答，灰蒙蒙地眸子朝着虚空里环视一圈，已经急切地吩咐道：“南山、阿义，你们也带人出去，把家里的佣人、公司的保镖，但凡是能用的人都叫上，全都出去找，一定要把孩子找回来！” 她说得着急，被口水呛了下，蓦地咳嗽起来。 丁姨连忙拍背安抚：“老夫人、老夫人，您别着急，您千万保重身体啊！” 霍南山担忧地站起来，宽慰道：“妈，没事的，您别太着急。绑匪的目的无非就是求财，要多少钱我们给就是。何况云天是个聪明的孩子，一旦有机会，他会主动联系我们的。” 霍老太太没有对焦的眸子朝着他瞪了一眼：“你就是心大，以前心大，现在心更大。公司出事不管就算了，现在孩子出事还不管，要你何用！” 霍南山尴尬地白了脸。 霍老太太抚着胸口喘了几口气，又道：“联系上阿霆吗？” 霍厉义满心愧疚，解释完情况就不敢再开口，此刻才站出来怯怯道：“联、联是联系了，就是没联系上。从公司出事到现在，我给他打过无数遍电话了，到现在都还是没打通。” “还没打通？”霍老太太诧异地蹙眉。 白雪如连忙替霍厉霆开脱道：“妈，这是不能怪阿霆，都怪那个肖暖。阿霆要不是去找她，怎么会失联？八成是她给阿霆下了不知道什么迷魂汤，害得阿霆连公司也不管，现在连孩子也顾不上了。” “胡说。”霍老太太重重跺了跺龙头拐杖，面上是难掩的担忧：“小暖的为人我很清楚，她绝对不是那些耍心机的人。何况她是孩子的母亲，就算阿霆不管孩子，她也绝对不会不管。” “难道，他们在那边也出了什么事？” 霍厉义下意识地说出口，又连忙抬手捂住嘴：“呸呸呸，我胡说八道的。不会、不会，阿霆吉人天相，绝对不会有事的。” 他红着眼圈，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光：“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大意将云天一个人留在停车场，就不会出这样的事。奶奶，您罚我吧！” “现在罚你有什么用？当务之急是先把孩子找回来。”霍老太太重重叹气，当机立断道：“你们这些当长辈的但凡有个样子，霍氏也不会让个孩子出去挑大梁。别再浪费时间，赶紧带着人出去，配合警.方把孩子找回来。其他的是，以后再算。” 众人自知理亏，又担心云天，全都不敢反驳，喏喏地答应，赶紧招呼家里的佣人都跟着出去找，只剩下丁姨在家照顾老太太。 这个时候，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没用。 丁姨红着眼圈给老太太倒了杯热茶，替她按摩舒缓。 霍老太太闭眼靠着沙发椅背，心口阵阵发紧。 那孩子那么可爱，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到了地下怎么跟霍家的列祖列宗交代啊！ …… 众人出了主宅，就跟着警.方的安排，去不同的地方排查寻找。 霍厉义回到车边，就见心腹助理王旭等在那里。 他立刻道：“怎么样？洪烈那边有什么动静儿？” 王旭沮丧地摇头：“他回去后找不到云天少爷，就一直在打电话。我们的人不敢靠近，不知道他具体是在给谁打电话，只能看到他的情绪很激动。” 霍厉义不屑地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呸！激动有个屁用！什么亲手养大的孩子，我看他是巴不得云天死，好再跟那个丑丫头生一个。” 他说着，又似想起什么，连忙打了自己嘴巴几下：“呸呸呸，我们云天才不会死！我们云天福大命大，能活到一百二十岁。” 他嘴上这样说，眼前浮现的确是那个破掉的皮球，声音经不住哽咽起来。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他是打心眼里喜欢和心疼这个孩子。 要是云天真有个好歹，他这个罪人，怕是只有剖腹谢罪了。 …… 青白国，医院。 病房里，肖暖操作着电脑，心情一阵比一阵烦躁。 小柒和白宇一人半块屏幕，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切换出来的摄像画面，大气也不敢出。 可除了在医院附近的几个路口找到那辆黑车的踪迹，后面那车便像是凭空消失般，再也没有出现过。 陆浩然听着肖暖敲击键盘的啪啪声，暗暗心虚：“要不，咱们还是算了吧！既然红女答应会尽力治好阿霆，阿霆也需要他们的治疗，单独去未必就是件坏事。何况，阿霆有多精明你不是不知道，他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一旦等他身体好起来，那些人加起来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就怕那个组织未必向红女说的那么好对付。”肖暖皱眉，担忧道：“我总觉他们背后的势力深不可测。” “那也没有别的办法啊！”陆浩然何尝不是这样想，但这个时候，他不能说也不敢说。 阿霆病入膏肓，她们及时出现，这可不是一般的缘分。 说句不好听的，那简直就像谋划好的一样。 可找不到下毒的人，也没有下毒的动机，他也不能盖棺定论。 肖暖皱眉，看着电脑屏幕上倍速跳转的画面，心乱如麻。 忽然，病房的门别人猛然推开。 肖暖抬头，对上查阿鹏焦急地脸：“你怎么来了？” “终、终于找到您了，夫人！” 查阿鹏只知道他们在医院，并不知道病房号。 他一路跑上楼，挨个病房找，累得脸颊绯红，气喘吁吁道：“王、王孙殿下，失踪了。” “什么？”肖暖腾地站了起来：“什么时候的事？在哪儿？” 查阿鹏撑着膝盖，缓了几口气，才把云天在皇宫内失踪，国王和王后只找到一封书信的事告诉肖暖：“夫人，王孙殿下已经失踪很长时间，可我们一直联系不上您。直到刚才，属下才知道您在这里。” 肖暖心一紧。 她连忙拿起桌上的手机，飞快操作几下，切换信号，拨通洪烈的电话。 陆浩然看看肖暖又看看这个突然闯进来的人，只觉得云里雾里，分不清状况。 他刚知道阿霆跟肖暖有个孩子，现在怎么又冒出个王孙？ 阿霆是被绿了吗？ 还是这个就是那个？ 白宇暗暗揪紧心脏，却没敢出声打扰。 而此时，洪烈正焦急万分地坐在家里的书房等霍厉仁的消息。 看到手机屏幕上忽然跳出肖暖的号码，他几乎是本能地激动起来。 他起身，将电话接通，急切道：“暖暖，你那边怎么样了？” 肖暖没有回答，径直道：“阿烈，云天呢？云天在哪儿？” 洪烈心里咯噔一下，正迟疑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书房门忽然“砰”的被人推开，梅姨阻拦的声音伴着霍厉义的叫嚣声同时响起。 “先生、先生，你不能进去。” “洪烈，你这个虚伪你的伪君子！云天丢了你就坐在家里打电话，你还好意思口口声声说云天是你儿子？！呵，果然不是亲生的，你就不在乎了，是不是？” 洪烈想要捂住话筒，已经来不及，肖暖听得明明白白。 她握着电话的手颤了颤，竭力稳住情绪，沉声道：“阿烈，到底怎么回事？云天在哪儿？” 洪烈没有说话，他紧着手机，绝望地闭了闭眼。 “阿烈，你不要骗我，你告诉我实话！” 肖暖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透着彻骨的寒意。 洪烈面色灰败，重重地叹了口气：“霍氏集团出事，云天背着我们离家出走到z国来帮忙。我一路追过来，我们说好办完霍氏的事就一起回去的。可是、可是就在今天傍晚的时候，他又失踪了。我已经用尽所有办法，还是没找到他。” 吧嗒—— 肖暖手里的手机掉在地上，弹开的免提里传来洪烈一遍遍的道歉：“对不起，暖暖！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他……” 肖暖脑子嗡嗡作响，耳朵里回响的只有那句：他又失踪了…… 第149章 她是妖女！ “三少奶奶！”白宇眼看肖暖身影摇摇欲坠，连忙伸手扶她坐下。 肖暖回神，反手抓住白宇的衣袖：“霍氏出事你知不知道？云天去z国你知不知道？” 她的眼圈泛红，目光冷得吓人。 白宇心里发怵，坦然地摇摇头：“三少奶奶，属下不知。青白国的网络和手机信号本来就不好，尤其是青白山附近。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山脚等你们，您是知道的。等到你们下山，属下才跟你们一起到医院来，至今都没看过国内的消息。” 青白国的网络有多差，肖暖比任何人都清楚。 尤其一开始洪烈可能还不想让他们跟国内联系，故意设置了些信号障碍。 肖暖目光黯淡两分，颓然地松开手。 陆浩然眉头蹙起，向着白宇道：“霍氏出事这么大的事，连我都收到过消息，你敢说你完全不知道？” 白宇讪讪地低下头：“也不能说完全不知道，但具体的细节我是真不知道。” 他挠头回忆道：“三少从很长一段时间前就忽然开始不让我们插手公司的任何事，不许打听、不许过问。我当时以为三少是在为了过来找三少奶奶做准备，所以也没多想。 毕竟三少要离开公司一段时间是大事，这样的消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他还叮嘱我们，说不管公司发生多大的事情都不要着急干预，一切他都自有安排。我真的不知道公司会出事，还吸引了云天小少爷过去帮忙。现在、现在还害……” 白宇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 他抬手，难过地捂住脸。 三少生死未卜，那个红女的组织还不知道是什么龙潭虎穴。 现在云天少爷又失踪，听这话里话外的意思，霍氏还出了很大的问题。 一时间这么多事堆叠在一起，老天爷这是要玩死霍氏吗？ 肖暖的心情，同样是一片沉重。 她现在担心的不光是霍厉霆和云天的安危，还有云天的身份。 云天能顺利成为霍家的话事人，想必他的身份已经在霍家得到通过和认可。 不用想他用什么办法让老太太等人相信他的动机，就凭那张脸，他们只怕就没有任何抵抗力了。 已经有这么多人揣测出他的身份，他的身世只怕要藏不住了。 陆浩然这时，也终于从谈话中勉强理清楚头绪。 云天就是那个青白人口中的王孙殿下，是霍厉霆和肖暖的儿子。那位所谓的云天的父亲，青白国的三王子，其实是喜当爹。 他看看肖暖，又看看众人，不知道应该是说霍厉霆厉害，还是说他会添乱。 见肖暖不吭声，他便自作主张捡起地上的电话挂断，安排道：“白宇，你先回去，帮着他们一起找人。我马上去趟大使馆，请他们帮忙排查阿霆的下落。阿霆出事时的身份到底是特派大使，他们不敢怠慢。等找到阿霆，我马上带他回国。” 手心手背都是肉，这个时候所有人的心都是乱的。 白宇没动，巴巴地看着肖暖。 肖暖垂着眼帘，看似面无表情，交叠在膝上的双手却是绞了又绞。 “三少奶奶，您还是跟我一起回去，去找小少爷吧！”白宇心如刀绞，眼圈红得像要哭出来。 他是霍厉霆的心腹，放弃霍厉霆如同放弃信仰，让他痛不欲生。 可也正因为他是霍厉霆的心腹，他比任何人都更新出云天对于这个男人的重要。 “三少奶奶，三少要是知道小少爷丢了，一定会发疯的。这些年三少过得已经够辛苦了。他表面上看似杀伐果决，什么都不在乎，可他心里对当年的事一直耿耿于怀，他一直在不断的自我折磨，一直想向您赎罪。 三少奶奶，三少所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您！他始终相信您没有死，一直等着盼着您回来。见到您活着回来，知道小少爷的存在时，您都不知道他有多开心！他时时刻刻都盼着你们好，他曾经说过，只要你们能好好的，哪怕用他的命去换，也值！ 如果只能二选一，那三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小少爷。三少奶奶，我们回去吧！我们都回去，回去先把小少爷找回来，好不好？” 白宇看看陆浩然，又看看肖暖，要不是当着几个青白人的面，他都要跪下来。 小柒听得眼泛泪花：“肖姐姐，原来不光是你对霍先生情深，霍先生对你，也是情根深种啊！这样的情义，你们可千万不要辜负了彼此啊！” 陆浩然知道自己的话不管用，也只能看着肖暖。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肖暖身上。 对上众人殷切的目光，肖暖强迫自己从左右为难中冷静下。 她深吸口气，沉声道：“那我们就先兵分两路。白助理，你和陆总一起去大使馆，看能不能找到人帮忙。小柒、查助理，你们跟我一起回皇宫。等先把找阿霆的事情落实下来，我们再确定回z国的行程。” 白宇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忙不迭地点头道：“好，三少奶奶，属下这就去。” 陆浩然还想说什么，没等开口就被白宇拖拽着出了病房。 小柒还了电脑，三人收拾好东西，直奔皇宫。 …… 王后寝宫。 肖暖等了许久，才见到普密国王和提达王后携手回来。 “父王，母后。” 肖暖早已经如坐针毡，看到他们立刻迎了上去。 “暖暖，你回来了！”提达王后看到她，脸上立刻堆满慈爱的笑。 她撇下国王，快步握住肖暖的手：“怎么样？一切可还顺利？” 肖暖艰难地摇摇头，开门见山道：“母后，我听说云天失踪了？” 提达王后脸色略僵了下，愧疚道：“抱歉，暖暖，是母后没照顾好他。不过你不用担心，阿烈已经去z国找到他了。相信用不了多久，阿烈就会带他回来了。” 普密国王担心肖暖怪罪，揽住王后的肩膀帮腔道：“是啊，暖暖，你别怪你母后，她也不是故意的。云天没事，阿烈前两天来消息，说有什么事要处理，处理完了就会马上回来。” 看来，他们还不知道云天已经在z国失踪的事！ 肖暖咬了咬唇，把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强挤出两分笑，安抚道：“父王、母后，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做母亲正常问问。我今天入宫来主要是为了霍大使的事。” 一听这话，普密国王和提达王后相视一眼，同时松了口气。 普密国王关切道：“霍大使身体如何？蛊毒可都解除了？” “他的毒目前看起来是解了，但身体状况还比较差……” 肖暖言简意赅，将霍厉霆从医院被红女带走失踪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父王、母后，我已经试过我能试的办法，但是完全找不到他们的踪迹，想请你们帮帮忙。” 国王和王后没有说话，面上同时露出犹豫的神色。 肖暖咬牙补充道：“父王、母后，霍大使刚送了一套我们最需要的网络安防系统，就算他现在还算不上是皇室的朋友。但他到底是z国的特派大使，如果他在青白国境内发生什么意外，恐怕会引来国际争端吧？我们尽力寻找，到时候就算真的不幸出了差错，也算对双方有个交代，是不是？” 普密国王微一沉吟，就意识到其中的厉害关系，点头道：“恩，不错，还是你考虑周到。虽然不知道那到底是个什么组织，但既然是说我们青白语，是在本王的治下的，那就要遵纪守法，不能做这种强人所难的事。” 言落，他立刻朝着跟在几步开外的下属招了招手，吩咐道：“你，马上去将霍大使的照片剪切出来，分发到相关部门，一定要把霍大使找回来。” “是。”下属恭敬地应声，正要转身离开。 一道洪亮的声音突兀地响起，阻止道：“父王、母后，这个人，不找也罢！” 肖暖微怔，转眸一看，来人穿着金丝银线的青白国传统王子服饰，眉眼五官和洪烈极为相似，只是年纪更大，皮肤更白。 他不像洪烈那么阳光热烈，浑身上下透着股冷涔涔的寒意，正是青白国大王子：洪敏.巴颂。 宫人下属纷纷行礼，肖暖也礼节性朝着他地抚了抚身。 普密国王皱眉看他，直言道：“阿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洪敏先恭敬地朝着国王和王后行了礼，才指着肖暖道：“父王、母后，你们都被这个妖女骗了！她根本不是阿烈的人鱼公主，她就是个处心积虑的骗子！” 肖暖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有种不祥的预感。 国王和王后相视一眼，略带严肃地瞪向洪敏。 国王轻斥道：“阿敏，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哪来的妖，不许胡说。” 王后附和道：“暖暖的为人大家有目共睹，你别以为阿烈不在就可以欺负她。我可告诉你，母后第一个不答应。” 看着他们慈爱袒护的样子，肖暖眼眶一热，心里顿时涌起几分愧疚。 洪敏早就料到他们会这么说，立刻冷笑道：“父王、母后，我不是胡说，我有证据。云天根本不是她和阿烈的孩子，更不是我们皇室骨血。这个妖女怀着别人的孩子，蛊惑阿烈，不但让阿烈喜当爹，还一步步将孩子培养成我们皇室的继承人。这个妖女想要的，根本是我们整个青白国！” 果然，还是牵扯到了洪烈和孩子！ 肖暖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蹙，心重重沉下。 但只一秒，她就噗哧笑出声，自嘲道：“一直以来都觉得大殿下温润儒雅，是整个皇宫中最务实诚恳的人，想不到竟然是我看走了眼。原来大殿下也不过跟外面那些市井妇孺一样，喜欢捕风捉影、在人背后乱嚼舌根啊！” 轻蔑、不屑，看似自嘲实为嘲讽。 洪烈瞬间被肖暖激怒，面色一凛，眼中凶光毕露：“我没有，我说的是事实。” 见气氛紧张，普密国王掩嘴轻咳两声：“事实不是用嘴说的。阿敏，此时非同小可，你可有什么实质证据？” 他也疑心过云天突然去z国的目的，但派去暗中打探消息的人，至今还没有回来。 洪敏这才意识到失态，连忙收敛几分，恭敬道：“父王，我既然敢把事拿到您和母后面前来说，自然是有证据的。” 他扬眉挑衅地看肖暖一眼，抬手击了两下掌，立刻就有两个人被带了上来。 一个社会精英模样打扮的年轻男人，目光在触到肖暖的一瞬，明显瑟缩了下。 肖暖看着有点眼熟，但一时又没想起来。 另一个是个中年男人，稀疏的发顶呈现出地中海，正是云天的儿童医生。 洪敏昂首挺胸对着国王和王后道：“父王、母后，这两位一个曾经是卧纲先生的助手昂达，一位是云天的儿童医生普析，他们都可以证明云天根本不是阿烈的孩子。” 原来是他，难怪看着眼熟。 肖暖心下了然，面上不动声色。 收到洪敏的眼神示意，昂达和普析立刻上前一步，恭敬地朝着国王和王后行礼。 昂达不敢看肖暖，垂着眼睑道：“陛下、王后，当年三王子殿下带回这个女人的时候，这个女人就已经怀有身孕。我跟着老师一起去给她检查，亲手替她测过胎心。孩子出生的时间也根本不是对外所说的早产，而是足月生产。” 普析立刻附和道：“此事千真万确。三王子殿下和她都是万能血，但孩子却是a型。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孩子的亲生父亲根本就不是三王子殿下。” 国王和王后皱着眉头，思索着没有开口。 “呵，昂达，如果不是我写信推荐你去国外的医学院深造，你现在恐怕还只是个实习医生。还有你，普析，如果不是我给你的药方，你能成为国内首屈一指的儿科大夫？” 肖暖冷笑：“论年龄我不如你们，但要说看病问诊，医资阅历，你们也好在我面前拽词炫技？当着我的面就敢无中生有、胡说八道，你们是想等着他们父子回来验过dna好送你们上路吗？” 她昂着头，眼神轻蔑，语气不怒自威。 昂达和普析明明说的是事实，可还是莫名觉得心里发怵，不自觉地瑟缩了下。 国王和王后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肖暖把握时机，转头看向洪敏，苦涩的笑意里添上委屈和愤怒：“大王子殿下，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欢我，更嫉妒我的儿子比你儿子聪明优秀。你今天这么做，无非就是要趁着他们不在，解决掉我。我儿子在z国失踪的事，我本来全无头绪，现在看来，肯定是你干的！” 最后几个字，她加重语气，几乎是嘶吼出来。 普密国王和提达王后同时震惊。 他们齐刷刷地抬头，错愕地看着肖暖：“你说什么？你说云天在z国失踪了？怎么会又失踪了？” 肖暖咬了咬唇，强忍住眼里的泪意：“是，云天又在z国失踪了，就在几个小时前。我原本不打算告诉你们，让你们担心，反正我已经做好去z国找孩子的准备，只是回来将霍大使的事情安排一下。” 她顿了顿，厌恶地看洪敏一眼：“可没想到大王子殿下来闹这么一出，我也不得不说了。从种种迹象看来，他恐怕就是最有可能加害云天的人。” 随着肖暖的话音落下，国王和王后看洪敏的眼神立刻就变了。 洪敏顶着强大的威压，讪讪干笑两声：“父王、母后，这就是这个妖女的狡猾之处了。信口雌黄，颠倒黑白。呵，幸好我知道这件事之后没有声张，一直在暗中收集证据，所以早就准备好足够的证据。” 肖暖睨着他，嘲讽勾唇：“你真的是在搜集证据？还是在制造证据？” 洪敏瞳孔微缩，但旋即他就笑起来：“随便你怎么说。但为了我们的皇室颜面，为了我们青白国未来的安定和繁荣，我作为青白国的大王子，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暗中谋划，破坏我们皇室血统的纯正。” 他说着，又击了两下掌，立刻就有宫人送上两份牛皮信封包裹的文件。 洪敏打开上面一个，恭敬地递到普密国王和提达王后面前：“父王、母后，你们请看，这就是云天和阿烈的亲子鉴定报告。这些数据，足以证明云天根本不是阿烈的血脉。” 国王和王后立刻紧张地接过报告。 他们默契地没看上面那些零零总总的数据，而是直接翻到最后的诊断结论。 上面白纸黑字的写着：鉴定标本为非亲属关系。 不但不是父子，是连一点点的亲缘关系都没有！ 国王和王后难以置信地互看一眼，明显都觉得这个答案难以接受。 云天是他们子孙中最聪明的一个，他们对他寄予厚望。 而且这些年肖暖在青白国的成就也是所有人有目共睹。 她致力医药研究，关心民生慈善，帮助改善医疗环境和生存环境，还攻克了不少青白国历史遗留的医疗难题。 对人友善，对长辈恭敬，和洪烈之间也一直是相敬如宾。 试问这样好的一个人，又怎么可能是处心积虑的骗子呢？ 国王和王后疑惑地看向肖暖，对上他们的眼神，肖暖坦然地笑了笑：“父王、母后，我不想再辩解什么，等找到阿烈和云天，一切就自有分晓了。” 这话正中普密国王下怀，他也觉得是这个道理，沉吟片刻点头道：“是，这件事兹事体大，还是等把洪烈和云天找回来再说。若是真是有疑，我到时候亲自敦促给他们做亲子鉴定不迟。” 他说着，就要吩咐人去找霍厉霆。 洪敏情急，不顾礼仪握住他的手，厉声阻止道：“父王，不可啊！这说不定就是这妖女的奸计，恐怕根本等不到阿烈回来，我们青白国可就要易主了。” “放肆！”普密国王一把甩开他的手。 附近的守卫立刻都紧张戒备起来。 洪敏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后退几步跪下致歉：“父王，对不起！我只是一时情急！我可以对天发誓，我说的句句属实。您要是不相信，我还有证据。” 肖暖刚要放下的心，瞬间悬了起来。 这个洪敏，看来不将她置之死地是不会罢休了。 国王和王后没有说话，只冷冷地看着他。 洪敏不敢再越矩，他又从那个拆开的牛皮信封里拿出一份鉴定报告，恭敬地递过去：“父王、母后，如果你是这份报告，你们恐怕万万想不到云天的亲生父亲是谁。” 普密国王看他神色郑重，迟疑片刻还是将报告接过来。 看到上面写着霍厉霆和云天的名字，普密国王怔了怔，再往后看到亲缘关系结论那一栏，他整个人彻底怔住：“怎么、怎么可能？他不是暖暖的兄长，云天的舅舅吗？” 肖暖的心沉下，她大脑飞速旋转，一时并没有接话。 洪敏立刻从地上站起来，打开另外一个牛皮信封，拿出一大照片：“所以我说她一直在撒谎，从头到尾都在撒谎。父王、母后，你们看，这是她和那个姓霍的在z国的结婚证照片，这是他们一起出席活动的照片，这是他们一起见报的新闻……” 新闻报道的具体内容普密国王和提达王后都看不懂，但光是看照片上的人和那些名字就足够让他们震惊。 最重要的是，洪敏的态度并不像是在撒谎，反而颇有气。 提达王后握着照片，指尖激动到微微颤抖，但她看向肖暖的眼神，依旧宽厚温柔：“暖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老实给母后说清楚，好不好？” 肖暖看着那张翻拍的结婚证照片，心里思绪万千。 她强压下心里的紧张和忐忑，回以淡淡微笑：“母后，其实您只要细看，不难发现其中的端倪，我跟结婚照上的人，真的是一个吗？” 提达王后自然地垂眸看向照片，但肖暖却先一步抬手挡住她的视线，以退为进道：“母后，霍大使现在情况危急，云天又失踪，我的心里真的很乱，我真的不想再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事情上。你们先让我去找云天，等我把云天和洪烈找回来，我们再谈这件事，好吗？” 第150章 入狱 肖暖的目光殷殷，那是一个母亲对孩子最深的担忧。 同为母亲，提达王后感同身受：“陛下，那就先找人吧！” 她收起照片，转头看向普密国王：“没有什么，比先把他们找回来更重要了。” “有。那就是我们皇室的安危和尊严。” 洪敏厉声打断道：“母后，她根本就不是担心阿烈和云天，她是心虚，是担心事情穿帮。呵，既然她不愿意说，那我就来替她说。当初她怀有身孕，假装和阿烈在海滩相遇，根本就是一场阴谋。 她先用z国的妖术蛊惑了阿烈，让阿烈做了她的接盘侠，然后又一步步利用你们对阿烈的疼爱欺骗你们。她的妖术有多厉害，你们难道还没感受到吗？” 洪敏边说，边抖着那一份份证据：“就因为她的几句话，我费劲心力搜集来的东西，你们就可以完全视而不见。这就是她的妖术，在无形之中让所有人都信任她、喜欢她，同样也喜欢那个根本不是阿烈骨血的野种！” 肖暖垂在身侧的手倏然握紧：“他不是野种，他是我的儿子！” 她咬着牙，冰冷的眼神锐利如刀。 顷刻间，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寒意和从她身上散发的强大气场。 若不是实锤在手，洪敏几乎都要自我怀疑了。 他僵了僵，立刻就强自镇定，继续道：“现如今青白国的局势稳定，所有人对云天都疼爱入骨，她便迫不及待展开她野心勃勃的计划。那个姓霍的出现，就是他们这对雌雄大盗的联手开始，他们要窃取的，是我们整个青白国。 什么礼物？什么防御系统？父王、母后，你们仔细想想，那东西是他做出来的，若是我们青白国真的用上，那被他攻破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所以，她和那个姓霍的根本是蓄谋已久，他们根本就是细作，来破坏我们青白国的。” 用五六年的时间，还带着尚未出世的孩子在布局，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个电视里的奇幻故事。 普密国王和提达王后看他言之凿凿的样子，默默对视一眼，既不完全相信他的话，心里对肖暖到底也有了几分怀疑。 肖暖不动声色，将他们的反应全看在眼里。 她冷睨着洪敏，优雅又倨傲地笑了：“大王子殿下，你这讲故事的水平如果去当个编剧，肯定能为青白国捧回不少奖杯，再加上这演技，奥斯卡该欠你一堆小金人了。” 说完，她脸上恢复恭敬，转头幽幽看向国王和王后：“父王、母后，我知道你们现在肯定心存疑惑。但试问如果我真是细作，真的想处心积虑谋夺什么，又怎么会让大王子殿下轻而易举就拿出这么多证据呢？ 如果我当真有这个本事、有这个野心，我即便不能在到达青白国之前就除掉大王子殿下，也该在他动手伪造这些证据的时候，将他除之而后快。怎么可能让他活到现在？” 细作的事情在平民眼中或许神秘，但在一个国家的核心权力层并不少见。 普密国王和提达王后这些年处理和见过的细作不少，他们犹疑的眸子转动，最终还是觉得肖暖的话更信。 提达王后看着洪敏，温声道：“阿敏，你说的未免太夸张了。母后觉得，暖暖怎么看都不像是细作啊！” “母后，要是细作真这么容易看出来，那就不叫细作了，他们最擅长的就是蛊惑人心。” 洪敏蹙眉，狠心一跺脚，指天发誓道：“父王、母后，我以我王子的身份发誓，我所说的都是实话。如果你们就这么放她走，一定会酿成大祸。”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而且赌上尊严和王子之位，普密国王动摇了。 可他也看得出，王后与其说是相信肖暖，不如说是更舍不得儿子和那个宝贝孙子。 他苍眉微动，一时还是无法下定决心。 洪敏几乎已经拿出手上的所有筹码，见他们还是不为所动，不得不妥协道：“父王、母后，你们可以暂时不处置这个女人，但一定不能让她就这么离开青白国。我们可以先把她关起来，只等着阿烈和云天回来，到时候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真相大白？呵，我看你是想诡计得逞吧！” 肖暖心急如焚，面上却维持着冷嘲的态度，犀利道：“你根本是想拖住我，不让我去找云天、救云天。如果云天出事，你这位青白国的大王子殿下和你的儿子，就是最大的获利者。” 一针见血！ 洪敏瞬间像是被人踩住痛脚，咆哮起来：“妖女！你这个妖女！你根本是在无中生有，挑拨离间！” “呵，跟你的指鹿为马比起来，我应该还差得远！”肖暖不甘示弱地回敬道。 两个人唇枪舌战，你来我往，谁也不肯退让。 寝宫内，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普密国王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他愤怒地一抖手中资料，厉声道：“住口，都给我住口！一个是青白国堂堂的大王子，一个是准三王子妃，跟泼妇似的在这里吵闹，成何体统？” 他顿了顿，沉声吩咐道：“来人，先将肖夫人带下去，关押起来。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放她走。” 他到底，还是选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肖暖眸色一沉，咀嚼着疏离的“肖夫人”三个字，心中萌生出决绝的念头。 银针，不着痕迹地捻入指缝之间。 洪敏悬着的心一松，面上立刻浮起得意的喜色。 普密国王狠狠一记眼刀扫过：“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你现在马上去一趟z国，务必亲自将阿烈和云天找回来，尤其是云天。” “父王放心，我一定会把他们找回来，让大家心服口服。”洪敏仰着下巴，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立刻，就有侍卫过来，牵住肖暖的胳臂，要将她押下去。 肖暖暗暗捻紧手中的银针，挣扎道：“父王、母后，你们是明君圣后，怎么能任人唯亲？你们千万不能上了大王子殿下的当，把阿烈和云天的安危交到他这个既得利益者手上啊！” 普密国王主意已定，坦然道：“你放心，阿烈是我儿子，我绝不会让他受到半点伤害。至于云天，只要证明他是我的亲孙子，同样会得到相应的待遇。至于你，只能暂时先委屈一下了。如果到时候证明你是被冤枉，我一定会严惩阿敏替你平反。但若是你胆敢欺骗我们，那你就是我们整个皇室的耻辱，我绝不会轻饶了你。” 严厉的话音落下，侍卫立刻牢牢牵住肖暖的胳臂。 肖暖手中的银针动了动。 那么近的距离，她有足够的把握制住国王或者王后中的任意一个人，从这里全身而退。可那只会正中洪敏的下怀，变向坐实自己细作的身份。 即便她有多想从这里离开去找霍厉霆、去找云天都好。 这一刻，她只能忍耐！ 就算帮不了他们，她也不能再为他们树敌！ 肖暖终究是被侍卫拖拽着，强行带了下去。 提达王后看着肖暖单薄笔挺的背影，不忍道：“陛下，她到底是阿烈心尖上的女人，又是云天宝贝的母亲。如果直接关进监狱，肯定会惹人怀疑，有损皇室颜面。不如就先将她禁足在阿烈的寝殿内，这样不管最后结果如何，都不至于两头得罪，先惹人非议啊！” 怎么不两头得罪，那不是得罪了我吗？ 洪敏这样想着，到底是没直接敢说出来，只收敛喜色忿忿道：“母后，您放心，我的这些证据都是真的，绝对不是伪造诬陷。如果我骗你们，那就是欺君，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儿子是断断不敢做的……” “行了，别再说了。” 普密国王烦躁，沉声打断道：“寝宫还是监狱，我自会跟你母后商量，你关好你自己的事。你马上前往z国，先把阿烈和云天找回来。这件事无论最终的结果如何，你都切记管好你的嘴，不许声张。” 洪敏心有不甘，可担心再说下去只能惹得两位老人逆反，便喏喏答应，从善如流地带着人离开王后寝宫。 …… 三王子寝宫。 肖暖被侍卫粗鲁地推进寝殿，镂空的金色大门在她身后缓缓阖上。 “夫人，王后仁厚，替您求情，陛下才免去了你的牢狱之灾。希望你好好在此反省，不要让王后和陛下失望。”侍卫公事公办道。 肖暖堪堪稳住身形，揉着被捏红的手腕冷冷道：“你们放心，犯错的人不是我，我不会跑的。” 侍卫不再说话，微微俯身退出房间，“砰”地关上房门。 偌大的寝殿，空荡冷清，全都是过去生活过的影子。 肖暖环视四周，脑海中紧绷地根弦轰然断裂。 她翻箱倒柜，找出藏在房间各处的备用电话卡，躲进卫生间一张张地试。 可不管那张卡插进手机里，显示的结果都一样，没有任何信号。 肖暖懊恼地将最后一张扔进下水道，“啪”地放下马桶盖，一屁股坐上去。 她颓然地弯下腰，将手抵在额头上，水眸中都是担忧。 不知道白宇和陆浩然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不知道霍家的人和洪烈有没有找到关于云天的线索？ 她为人妻、为人母，此刻却只能坐在这里，什么忙都帮不上！ 突然，肖暖似想到什么，她猛然起身，打开柜子，小心翼翼地取下里面的隔板。 逆光的夹层里，银色的微型电脑泛着暗光。 她表情略微舒展，轻手轻脚地将电脑拿了出来。 “拜托，千万要有电，千万要有电啊！”肖暖将电脑放在膝盖上，一面祈祷，一面按下开机键。 很快，屏幕亮了起来。 看着右下角显示至少还有百分之四五十的电量，肖暖悬着的心瞬间落下来。 只要能跟外界建立联系，她就能找到扭转局势的办法。 等待开机的时间，肖暖紧张地搓着手。 哪怕是在争夺黑客排名的比赛上，哪怕是在当年面对霍厉仁那个死变态的时候，她也没有像现在这样紧张过。 电脑顺利进入主页面，肖暖呼出口气。 看到右下角没有信号的标志，她并没有着急，而是熟练的切换到另外一套系统。 白皙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如蝴蝶蹁跹，屏幕上飞快跳动出一行有一行的代码…… 然而5分钟过去，10分钟过去，15分钟过去…… 半小时后，肖暖沮丧地扣下电脑屏幕，无奈地扶额。 大概是不懂如何屏蔽网络信号，宫人才用了最原始的方式，直接关掉了寝殿周围所有的信号器，她连越过防火墙联系外界的机会都没有了！ 她呆坐片刻，将电脑藏回柜子的隔板后，慢吞吞地回到寝殿里。 难道，就真的只剩下坐以待毙这一条路了吗？ 肖暖忧心忡忡，下意识寻找慰藉。 她的目光扫视四周，落在妆台上的一张合照上。 照片上，一个皮肤黝黑的女孩穿着艳丽的沙滩裙，正抱着云天转圈。 她的笑容明艳热烈，好像六月最炙热的太阳，一下子照进肖暖的心里。 华蓉，青白国唯一的公主，普密国王最疼爱的小女儿，也是肖暖在这里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这些年，华蓉公主对云天的疼爱，绝不亚于提达王后。 肖暖黯淡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光亮，她飞快拉开抽屉，从众多的首饰里挑出一个鹿头形状的吊坠。 她轻轻转了转鹿角，那个鹿头一下子就打开来，露出里面半个指甲盖大小的空间。 肖暖随手拿了笔和纸，飞快的写了几个字，折成小小的一团，放进那个狭小的空间里。 她重新盖上盖子，深吸口气，又将鹿头妥帖的放进首饰盒里装好，这才走到门口，打开寝殿的大门。 门外，侍卫已经离开，沙丽守在门口。 看到肖暖，她眼中闪过明显的戒备，同时又浮起几分同情：“夫人，对不起！我不能放您出去！请您不要为难我！” 肖暖苦涩地笑了笑：“你别这么紧张，我不是要出去，我只是想托你帮我把东西带给华蓉公主。” 她拿出首饰盒解释道：“我今天本来约了华蓉公主见面，要亲自给她的。但现在既然我出不去，那就麻烦你替我转交给她，可以吗？” 沙丽为难地咬着唇，不敢答应也不敢收。 肖暖看出她的担忧，爽快地打开首饰盒，将里外都翻给她看了一遍：“放心吧，什么都没有。只是这个吊坠华蓉公主非常喜欢，麻烦你一定亲手帮我交到她手中。” 沙丽这才暗松口气，接下首饰盒恭敬道：“夫人放心，我一定亲手交到公主手中。” “谢谢你，沙丽！”肖暖淡淡勾唇，又温声叮嘱道：“我现在毕竟是在禁足，未免牵连到你，如果有人问起，你千万要保密，知道吗？” 沙丽重重点头：“夫人放心，我有分寸，一定会帮您把这件事办得妥妥当当。” 言落，她朝着肖暖躬了躬身，转身就走。 肖暖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才缓缓阖上房门，心中默默祈祷：华蓉，你可一定要看到啊！ …… 青白国，西南边陲的某海滨别墅。 简约大气的阳光房里，霍厉霆平躺在雪白的被褥之间。 他面容枯槁，双眸紧闭，银发随着穿窗而过的海风轻轻颤动。 几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围绕在床边，一面替他检查身体情况，一面低声交谈着，同时在病历夹上做着详尽记录。 红女穿着素白衣衫，抱臂靠在旁边的落地窗前，看着众人忙碌。 忽然，原木色的房门被推开，一个亚裔中年男人缓步走了进来。 灰色的立领中山装勾勒出微胖的身形，修剪整齐的鬓角显得格外干净利落。 他带着副金丝眼镜，举手投足间尽显从容儒雅。 众人看见他，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恭敬道：“易先生。” 易先生温润淡笑，抬手示意大家不必多礼。 他往前几步，在床边站定，关切地打量着霍厉霆：“辛苦各位，检查结果如何？” 绅士礼貌，让人如沐春风。 医生中最为年长那位头发花白的老者，代表众人道：“跟红女之前的检查结果基本一致。从目前的情况看，他只是外表衰老得比较厉害，身体内脏和其他机能都还算正常。但如果得不到有效治疗，其它器官肯定也会陆续衰老，而这些，都将成为不可逆的永久损伤。简言之，就是最终的结果，他还是会以很快的速度老死。” 易先生眉头微挑了下，了然地点点头：“恩，那他还有多少时间？” 几位医生互相交换了个眼神，还是那位老者开口道：“如果半年内服药，应该没有大碍。但如果是半年后，他身体的伤害就会变成不可逆，而且衰老速度可能就会超出我们的控制范围。可能、可能活不过三年。” 易先生微怔了下，他看向霍厉霆，看着那张比自己还要苍老的脸，平静的眸光中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怜悯。 “那就辛苦大家努努力，尽快拿出妥善的治疗方案，让他彻底恢复过来。到底是我请来的贵客，可不能一直让客人这样躺着，是不是？” 他扬唇淡笑，透着岁月洗练的沉稳大气，尽管是施压的话，却不会让人生出半分讨厌。 红女闻言，连忙解释道：“抱歉，易先生，他平日里衣食住行都能够自理，还算正常。今天睡的时间长了点，是因为我在回来的路上给他用了些药。您也知道，他是个极聪明的人，我担心他沿途记住这里的位置，所以比较谨慎。您不用担心，他很快会醒过来的。” “哦，原来如此啊。”易先生松口气，脸上的笑意不减：“他没事就行，你做得很好，不用道歉。” 红女眉眼弯起，面纱下的脸颊上多了两分羞怯。 易先生又看霍厉霆两眼，似想起什么道：“你说他有位很好的妻子，他妻子那边，可是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肖小姐是位非常聪慧的女子，应该没有问题。不过我们刚刚得到消息，好像他们的儿子在z国失踪，怀疑是被人绑架了。”红女如实道。 “绑架？”易先生皱了皱眉，眼底闪过一抹寒意。 但只是一瞬，他就恢复如常的温润。 那孩子也是个小机灵鬼，能被人绑架也是稀罕。 他沉吟片刻，随即吩咐道：“你马上安排几个信得过的人去一趟z国，尽快帮他们把儿子找到。即便不能马上营救，也要确定位置。如此，他留在这里帮我们，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明白。”红女点头，立刻躬身退出房间。 …… z国，哥特式的古堡别墅。 一间没有窗户的房间内，雪白的灯光照亮一切。 云天坐在床上，不悦地晃荡着小短腿。 这个霍厉仁，还真是够阴险，蒙着头把他带到这里就算了。居然还连扇窗户都不给他留，他现在连时日都分不清，唯一能依赖的只有灯盏的光源。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接着是门锁转动的响声。 云天立刻收敛起情绪，摆出一个五岁孩子该有的乖巧和好奇，巴巴地看着门口。 宋菲儿推开门，端着饭菜进来，正对上那张粉雕玉琢的包子脸。 漆黑深邃的眸子倒映着灯光，明亮得像是落进了星子，白皙柔嫩的脸颊和精致立体的五官，看着就让人心生怜惜。 她微微愣神的瞬间，小家伙已经从床上跳下来。 房间不大，小家伙几步过来，接过了她手里的托盘，甜甜道：“谢谢阿姨！” 脆爽的声音如同珠落玉盘，宋菲儿看着他镇定绅士的样子，不由哑然失笑。 来之前，她还想着这孩子会不会害怕？她应该怎么安慰？ 现在，她只想逗逗他。 云天利落地将托盘放到小茶几上，拿起碗筷就准备开吃。 宋菲儿靠过去，幽幽道：“你就不怕我在饭菜里下毒害你？” 你不敢！ 云天心里这样说，面上却笑得懵懂无害：“阿姨，你长得这么漂亮，一看就是个大好人，肯定不会害我的。” 宋菲儿错愕。 他居然夸她漂亮，一看就是好人？ 她看着他坦然地将米饭扒拉进嘴里，又大口大口地吃着盘子里的菜，心里涌起一抹异样：“小鬼，你知道我是谁吗？” 第151章 我的命给你们 云天嚼着米饭，含混道：“知道啊！你不就是那个坐在轮椅上的伯伯的人吗？虽然那个伯伯带着面具，我没看清楚他的容貌，但听他说话的语气，应该原本也不是什么坏人。何况，他还有你这么漂亮、一看就很好的伴侣。” 伴侣？ 宋菲儿乍听到这个称呼，有一瞬地愣神。 旋即，她的嘴角就勾起一抹讥诮。 曾经，有那么短暂的一段时光，她曾幻想成为他的伴侣。 可现在，她只想逃离这个牢笼！ 云天咽下嘴里那口米饭，假装没看出她表情中的一样，略带严肃地叹气道：“哎，就是不知道那位伯伯为什么要这么想不开，非要走上一条歧路呢？” 看他煞有介事，小眉头皱起，宋菲儿没忍住，轻笑出声：“宝贝，你跟你父亲长得很像，但你们的性格作风完全不一样。” 似想到什么，她的目光微黯：“他从来不会夸人，对谁都是冷冰冰的一张脸。” 云天夹菜的间隙，歪头看她，一本正经地道：“我父亲是洪烈，是青白国的三王子，你认识？” 宋菲儿解释道：“我说的是你的亲生父亲：霍厉霆。” 云天严肃地纠正道：“不是这么算的。谁养大我、照顾我，谁才是我的亲生父亲。” 看他这态度，似乎完全不想跟霍家、霍厉霆扯上关系啊！ 也是，毕竟当王子王孙，肯定比当个商人的儿子强，就算那个人是霍厉霆。 宋菲儿心中暗喜，循循善诱道：“那你知道你父亲现在在哪里吗？” 云天想了想：“呃，应该是在找我吧！知道我不见了，他肯定很着急。” 宋菲儿暗暗地朝着门口看了眼，压低声音道：“我说的是霍厉霆，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云天认真地看她几眼：“阿姨，看来你跟他很熟，可是我跟他一点都不熟。” 宋菲儿的眉头蹙了蹙：“可你的一切都是遗传了他的，你就真的一点都没关注，不在乎？” 云天茫然地摇摇头，低头认真地吃起饭来。 宋菲儿柔美的鹅蛋脸上闪过颓然。 霍厉霆已经消失很长一段时间，她一点消息都找不到，真的很担心。 很快，云天就吃完了饭。 干净的小碗，粒米未剩。 他乖巧的把碗筷在托盘里放好，礼貌地起身向宋菲儿道谢：“我吃好了，谢谢阿姨！” 宋菲儿看着他那张缩小版的、温暖的霍厉霆的脸，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 “不客气。”她温婉浅笑，环顾四周：“怎么样？住得习不习惯吗？” “别的还好，就是太无聊了。要是能有点书看看，或者有个电视机看看动画片也好！” 他委屈巴巴地噘着粉嫩的小嘴唇，宋菲儿看得心软：“好，阿姨给你想想办法。” 她起身端起碗盘，正准备走又似想到什么，补充道：“阿姨有空就过来看你，陪你聊天。” “真的吗？那就太好了。”云天仰起头，笑得见牙不见眼：“有这么漂亮的阿姨陪我聊天，真是太棒了！” 宋菲儿本来只是随口安慰，看他笑得这么开心，心里顿时涌起一股强烈的成就感。 有多久，没有人像这个孩子这样依赖自己了？ 她想不起来了。 但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很满足。 “乖。” 她想揉揉他的头，看到手上的东西，又打消念头，转身离开了房间。 云天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看着房门严丝合缝地关上，稚嫩脸蛋上的笑意瞬间消失殆尽，恢复日常的高冷严肃。 还想从我这套话？ 哼，做梦！ 走廊上，宋菲儿端着托盘，回想起云天的样子，不由自嘲地勾唇。 原本以为肖暖生的孩子，她一定会打从心底里讨厌。可看到孩子那乖巧的模样，她顿时就只剩下满满疼惜，根本找不到半点厌恶的感觉。 佣人过来接过宋菲儿手中的餐盘，道：“宋小姐，boss让您出来就去向他汇报。” “好。”宋菲儿点头，打起精神，转身朝着书房走去。 暗沉沉的书房，烟雾缭绕。 窗帘照例遮得严严实实，只有开着的宽屏电视闪着蓝白的光，照出房间里的轮廓陈设。 宋菲儿被刺鼻的味道熏着，下意识地蹙了蹙眉：“boss，您找我？” 她在书中前站定，恭敬俯身。 霍厉仁靠坐在轮椅里，背对着书房的大门，闻言缓缓转过身，掐灭手中的烟蒂，懒懒道：“那孩子怎么样了？” 他没有带面具，面容一半温和，一半狰狞。 宋菲儿只看了一眼，便飞快垂下眼睑，实话实说道：“挺好的。模样乖巧又有礼貌，坐言起行都规规矩矩。” 霍厉仁斜睨她一眼，温润一笑：“那你看走眼了。那小子，有种得很，不愧是我们霍家的骨血。” 可她看着，明明是最乖巧的孩子啊！ 宋菲儿动了动唇，终究把解释的话咽了回去，怯怯地试探道：“boss，我们就这么一直关着他吗？直到霍厉霆回来？” 她不知道他会不会回来，甚至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现在她唯一的消息来源，只有眼前这个男人。 霍厉仁把玩着桌上的打火机，忽明忽暗的光芒照着他那半张布满疤痕地面孔越发狰狞。 片刻，他才幽幽道：“我抓这小家伙回来，可不是为了威胁他。他来不来都好，你们好好伺候着，这小家伙可比阿霆有用多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么点大孩子，除了威胁别人，还能有什么用？ 宋菲儿心里疑惑，还没等问出口，就见霍厉仁的目光笔直落在电视上。 他拿起书桌上的遥控器，将音量放大。 立体声音响里，扩散出霍厉义带着哭腔的声音。 “他只是个孩子，他只有五岁，我求求你们不要伤害他！想要多少钱，你们尽管开口，我们霍家绝不多还价。想要人命，你们也尽管开口，我把我的命给你们。只求你们别不声不响的带走他、伤害他……” 屏幕上，霍厉义穿着皱巴巴的西装，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站在霍氏集团门口，对着无数媒体的镜头和话筒欲哭无泪。 三十大几的男人，看着像个可怜兮兮的傻子。 霍厉霆蹙眉，桃花眼中闪过嫌恶。 他们霍家的男人，何时需要这样低三下四？！ 他“啪”地将遥控器扔在桌上，懊恼道：“都是霍家的血脉，有种的始终有种，没种的还是没种！” 宋菲儿知道他这是不自觉的带入了霍厉霆和霍厉义的对比，下意识地缩着肩膀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完全不敢接话。 记者又提了很多问题。 例如：孩子什么时候不见的？为什么霍家要公开寻人？不怕绑匪撕票之类的吗？ 霍厉义吸着鼻子一一解答：“因为绑匪一直没有打电话，我们非常担心孩子的安全，不想再等下去，所以主动寻找绑匪。另外我们相信绑匪的目的只是求财，所以我们霍家会敞开大门，绑匪可以尽管开价，只要保证孩子的安全，我们保证绝不追究。” 霍厉仁眸子危险地眯起：“蠢货！要真是绑匪，早就吓得撕票了，还敢开价？” 略微思索，他转头对宋菲儿道：“去，把小武给我叫进来。” 宋菲儿唯恐这把怒火烧到自己身上，正想找借口消失，连忙躬身道：“是。我马上去。” 她几乎是逃也似地离开书房。 很快，小武就推门走进书房：“boss，您找我？” 电视里，霍厉义哀求绑匪的新闻已经结束。 霍厉仁关掉电视，转头冷声道：“去给那臭小子录段视频，让他告诉霍家人他没事，让霍家人到警.局销案，不准再散播他被绑架的消息，更不准再利用各界媒体找人。” 他潜心蛰伏这么多年，还没达到自己的目的，绝对不能为这臭小子暴露了身份。 又有机会见喜阳阳大神了？ 小武心中暗喜，面上却只是恭敬道：“是，我马上去办。” 他转身离开，身后又传来霍厉仁幽幽地叮嘱：“拍好了先给我过目。” “明白。”小武没有回头，应声出了房间。 …… 霍家，主宅客厅。 紧张的气氛犹如把所有人闷在火药桶里，仿佛一丁点的声响就能触发爆炸。 往来佣人都轻手轻脚，恨不得把呼吸都憋回去。 霍南山已经记不清了自己是第几次拿起手机又放下了。 他唯恐接漏警.方那边的电话，只能不断、不断地看。 白雪如靠在沙发上揉着太阳穴，看着他的样子越发心烦意乱：“你别再看了！再看也看不出个花来，我们还是出去找吧！” “找？怎么找？就你这样走三步路就要喊歇歇，怕是还没找到孙子，自己先累死了。”霍南山心里郁结，不耐地呛声道。 白雪如瞬间撑起身子：“你什么意思？你这是嫌弃我？哎，我找不了你可以出去找啊，你这么厉害，你倒是去啊！在这坐着等电话算什么回事？” 眼见着两人快要吵起来，丁姨无奈的温声劝慰道：“先生、太太，二少爷已经敬告媒体，也出了巨额悬赏，警.方那边也在努力，你们就别自乱阵脚了。” 她心里也慌得不得了，可这个时候还要顾着老太太的身体和心情，绝对不能让家里的气氛先乱了。 白雪如心里窝着火，正愁无处发泄，立刻柳眉倒竖：“丁姨，你这是在指责我们？你怕是忘了自己什么身份？！” “放肆！”沙发主位上，霍老太太一跺龙头拐杖，厉声道：“她什么身份也轮不到你来置喙！” 霍南山见老太太动怒，连忙拽了拽白雪如的胳臂，给她使了个眼色：“雪如，你怎么说话呢？丁姨虽是我们霍家的佣人，但她伺候妈这么多年，早已经是妈的眼睛和拐杖，是霍家不可缺少的一员。你，赶紧给丁姨道歉。” 霍南山的话在理，白雪如也意识到失态，可看到丁姨那张不卑不亢的脸，她心里就生气，就是不想道歉。 正犹豫找个什么借口岔开话题，就见霍厉义大步从门外走了进来。 她立刻甩开霍南山的手，兴奋地起身迎上去：“阿义，你回来了？是不是云天有消息了？” 这还是头一回，白雪如这么热情。 霍厉义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讪讪道：“是、是有消息了。小妈，您这是未卜先知啊？” 客厅里，紧张烦躁地气氛瞬间被打破，所有人脸上都重新焕发出希望的光。 霍老太太循着声音地方向招了招手：“阿义，云天找到了吗？在哪儿？快过来，到奶奶身边来，好好跟奶奶说。” “诶。”霍厉义应声，趁机绕开白雪如，几步跳到老太太身边：“奶奶，我刚收到绑匪发来的消息，马上就拿回来向您汇报了。” 他说着从兜里掏出手机，点开一段视屏，同时将音量调到最大。 客厅里的所有人，立刻不分尊卑地凑了上来。 画面里，很快出现云天小小的身影。 他侧对着摄像头，正翘脚坐在窝在一个懒人沙发里，房间里的光线很足，能清晰照出他那酷似霍厉霆的精致五官。 他手里抱着一大包拆封的进口零食正吃着，身前的茶几上还放着一堆好吃的，在前面的电视机里，正播放着最新的动画片。 他转头看向摄像头，甜甜道：“爹地、太奶奶，各位长辈，你们好呀！我是云天，我现在正在朋友家做客。我不是被人绑架，只是走的时候有点着急，完了跟你们说了。你们别担心，我就是在这玩几天，等玩够了，自然就会回去的。” 他说着，往嘴里塞了几片零食，又笑眯眯地补充道：“特别是太奶奶，您千万不要担心得吃不下饭饭哟！每天都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等我回来，要检查你的身体哟！” 他调皮地眨眨眼睛，视频就到这里定格。 霍老太太虽然看不见，但有丁姨在旁边绘声绘色的描述，加上能听出云天语气中的轻松，她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但她还是握着霍厉义的手机没有松开，指腹轻轻摩挲着屏幕上的画面。明明屏幕平整，她却仿佛能摸到云天那张稚嫩帅气的小脸。 众人看云天轻松惬意的样子，紧绷地心情也跟着舒展开。 到底是孩子心性，只知道吃和玩，估计见了朋友就忘乎所以了！ 白雪如抚着胸口感叹道：“哎哟，真是被这个小祖宗吓死了！孩子就是孩子，居然连通知家里这么大的事都能忘。” 霍南山听到这话，刚舒展地眉头立刻就蹙了起来：“阿义，你这视频从哪来的？” “洪烈给的，说是别人发给他的。”霍厉义据实道。 霍老太太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蹙，抬手在虚空中挥了挥：“既然确定云天没事，大家就散了吧！阿义、南山，你们留下陪我再坐会。” 丁姨跟随老太太多年，瞬间明白她有话要单独吩咐，立刻附和驱散所有人：“这段时间找云天少爷，大家都跟着辛苦了，下去好好休息吧！” 佣人都如释重负地退下了，可白雪如是个人精，她抱着霍南山的胳臂迟迟没有松手。 丁姨脸上保持着恭敬地微笑，眸光却透着几分冷意：“太太，您也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和先生、二少爷，就可以了。” 白雪如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见霍老太太灰蒙蒙地眸子扫过去，虽然没有对焦，却依然是不怒自威。 她懊恼地在霍南山胳臂上掐了一把，悻悻地扭着腰离开。 哼，不听就不听，反正她有的是办法从霍南上嘴里套出来。 直到确定白雪如的身影彻底消失，四周也再无其他人，丁姨才躬身在老太太耳边低语道：“都走了。” 霍老太太点点头，这才对霍南山和霍厉义开口道：“我让你们查那个洪烈，查得怎么样了？” “奶奶，您不知道，他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他是青白国的三王子，连带着云天也是他们青白国未来的小王储了。” 霍厉义想到霍厉霆这些年对肖暖的深情，有些忿忿道：“难怪那个丑丫头这么多年不肯回来，原来是攀上高枝了。” “胡说！” 霍老太太一巴掌拍在他腿上，严肃道：“你当那银浪湾舍身崖是什么地方？小暖当年肯定是身受重伤，九死一生，若不是这位洪烈先生身份尊贵，财力物力雄厚，未必能支撑小暖和云天活下来。” 说不震惊是不可能的，但霍老太太心里，更多的是感激：“幸好小暖行医救人，肯定是结下的善缘多，才能逢凶化吉，得这个么贵人相助。” 霍厉义疼得龇牙，揉着腿皱眉道：“奶奶，我才是您的亲孙子。” “小暖也是我亲孙女，何况还给我生了个亲曾孙呢！”霍老太太冷哼一声，矜傲地扬了扬下巴：“阿霆那边呢？有什么消息了吗？” 霍南山懊丧地摇摇头：“没有。我已经试便所有能联系他的办法，什么网上留言、电话微信，我还托了青白国那些跟霍氏有些生意往来的人打听，别说联系到阿霆，连点消息都探听不到。” “还没有？这么大个活人，难不成还凭空消失了？”霍老太太蹙眉，面色凝重起来：“这件事，肯定有问题。阿霆在青白国那边，八成是出了什么事了。” 霍南山叹气，忧心道：“我也有这个感觉。我还辗转找了tn那边的人，想让他们帮忙联系小暖，但他们也说这段时间联系不上小暖。” “小暖也联系不上？” 霍老太太面上的皱纹颤了颤，丁姨立刻抬手扶住她的肩膀，温声道：“老夫人，您刚才还说三少奶奶广结善缘有贵人相助呢！您别担心，他们一定会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源源不断的热量从肩膀传到身上，霍老太太稳住心神，拍了拍丁姨的手：“对，你说得对，他们一定不会有事的。” 她打起精神，将话题重新拉回云天身上：“刚才的视频，你们看得比我清楚。虽然云天看着好吃好住，但他不是个没分寸、没交代的孩子，他肯定不是去朋友家做客这么简单。” “对，我也这么觉得。”霍厉义附和道：“我们云天那是一般的孩子吗？不是！他不可能看到吃和玩就忘了家里和公司，肯定是有人逼他这么说的。他们肯定是被我开诚布公的人海战术吓怕了。哼，明天我再提高悬赏，一定把他们找出来。” “不可。”霍老太太摇头，温声阻止道：“现在敌暗我明，我们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他们会对云天做什么事，还是低调些好。” “那我们就遂了他们愿？不找了？”霍厉义恹恹道。 “找，当然要找。”霍南山严肃道：“他们这段视频，与其说是让我们放心，不如说是个警告，警告我们现在是他们要让云天干什么，云天就得干什么。既然他们不想让我们大张旗鼓的找，那我们就不大张旗鼓的找，我们悄悄地找，暗暗地找，总之绝对不能放弃。” “对。”霍老太太点头认同道：“他是我们霍家的骨血，绝对不能让他流落在外，孤立无援。” 她想了想，又对霍厉义道：“阿义，你帮我约下那位洪烈先生，我想见见他。” 霍厉义愣了愣，旋即就反应过来：“奶奶，您是想让他帮忙找阿霆吗？” 不等老太太回答，他就自顾自地兴奋起来：“对，他是青白国的三王子，想要个人肯定比我们容易。奶奶，您等着，我马上就去联系他，一定把他请过来。” 霍厉义说完，风风火火地起身，拿着手机走了出去。 霍南山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这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稳重点，有个男人的样子。” 霍老太太没有接话，她疲惫地靠着沙发椅背，揉了揉眉心。 丁姨会意，连忙替她按摩起来。 霍南山见状，只能起身告退：“妈，那您好好休息。一旦有云天和阿霆的消息，我立刻过来向您汇报。” 霍老太太没说话，只摆了摆手。 五十步笑百步，这父子两个，没一个是顶事的人。 霍家的担子，现在可就全指望霍厉霆和云天了。 第152章 用性命去保护的人 青白国边陲，海滨别墅。 海风撩起月白色的纱帘，洒进几缕稀疏的月光。 松软的大床上，霍厉霆依然沉睡不醒。 各种监护仪屏幕的微光，照出静坐在床旁那道笔挺的身影。 易先生已经在这里坐了几个小时，可他保养得宜的脸上没有半丝不耐，只有深深的惋惜。 锦城霍家，霍氏集团的三少爷，曾经多么意气风发、丰神俊朗的人，此刻竟然被人害成这样。 满脸皱纹，苍老、瘦削，说是一只脚已然踏入鬼门关也不为过了。 年轻和才华曾经在这个男人身上得到最好的体现，他像是上帝的宠儿，即将到达山峰顶端，却因为小小的蛊毒被拉下神坛，跌进无望的泥沼。 大床上，霍厉霆的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来。 房间内的光线很暗，但他能看清这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陌生的空气，陌生的陈设，还有眼前陌生的男人…… 易先生对上他平静无波的双眸，眼底闪过一抹激赏，随手将房间里的光调到暖白：“霍先生，你好！我就是红女的老板，你可以叫我易先生。” 光线温和，但霍厉霆睡得太久，还是下意识地闭了闭眼，才不动声色打量眼前的人。 中年微胖，但保养得宜，笔挺的中山装没有一丝褶皱，良好的做工和裁剪，一看就是手工定制。他脸上是从容的淡笑，无形中透着一股让人安定的儒雅。 “霍先生，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易先生温声轻问。 霍厉霆平静地摇摇头：“没有，我很好，多谢关心！” 他开口，声音有些微哑。 易先生立刻起身到了杯温水放到床头柜上，又弯腰作势扶霍厉霆起身。 他的手刚伸到一半，就被霍厉霆抬手阻拦。 “不用，我自己来，多谢！”霍厉霆挡开他的手，撑着睡到酸痛的身体缓缓坐起。 他的动作迟缓，没一下都像是用尽全身的力气。 “真是抱歉，第一次见面就让你如此辛苦，明知道你身体有恙，还强行让她们请你过来。”易先生看着有些惋惜，但到底没有再伸手帮忙。 这是一个男人的自强和自尊，值得让人尊重和敬佩。 霍厉霆终于完全坐起身，他后背依靠在软包床头上，笑得云淡风轻：“不妨。第一次见面就让你见到几十年后的我，也是一种难得的穿越体验。一般人，不会有这个机会。” 洒脱、自信，即便是满头的银发和皱纹也丝毫不影响他的风姿气度，反而多了份让人信服的沉稳。 易先生越发觉得惋惜：“霍先生放心，我已经安排了最好的精英团队日夜研发，一定会尽快研制出让你身体彻底痊愈的解药。” 霍厉霆面上依旧保持着淡笑：“易先生不用客气，我真的没事。只是你们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把我带到这里，恐怕要白费功夫了。我现在这个样子，对于令千金的事，实在是爱莫能助了。” 他有些自嘲地看着自己松树皮般苍老枯瘦的手，轻微颤抖的指尖全部都是后遗症的表象。 易先生宽慰道：“没事，霍先生，你别着急，我会先治好你的身体，再谈后续的事情。另外，我已经派人去密查，一定会找到算计你的人。如果我们没能顺利研制出解药，那么这个人就会成为治好你的关键。双管齐下，确保你万无一失。” 真情实意，普通人听到这番话，必定感动不已。 可霍厉霆眸光微不可察地闪了闪，直言道：“易先生有心了。不过，令千金的事情，难道不是应该更紧急？” 易先生儒雅淡笑：“我就知道，聪明如霍先生，一定会问到这个问题。你怀疑我用女儿别人挟持这个噱头来把你架到道德的制高点上，让你无法拒绝我的请求？但其实并不是。” 他顿了顿，尽管竭力平复，表情中还是泄露出无可奈何的担忧：“我女儿的确是被人绑架挟持，只是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她不会有任何的生命危险。之所以这么厚着脸皮请你来，是因为他们想要的东西，恐怕只有你能完成。” 易先生看向霍厉霆，儒雅的面容上透露出严肃和郑重。 一股无形的压力在静谧地空气中散开。 霍厉霆无畏地迎视着他的目光，透过他的眼睛直看进他的心里。 那是对敌人的敬畏和恐惧！ 能够上一个神秘组织的首脑畏惧的，只能是更强大的存在。 “他们是谁？”霍厉霆开口，直白犀利。 易先生咬牙，迟疑片刻，艰难地吐出四个字：“雄鹰集团。” 霍厉霆微怔，旋即眉头就蹙了起来。 雄鹰集团，全球最大的公开黑集团，在全世界各地都有影子一样的分公司和爪牙。他们自称是会在飞过的每一处地方落下让人难以磨灭的阴影。 因为这种嚣张的言论，引起全球警.方的关注，却依然挡不住大批狂热分子争先恐后的加入。他们拥有强大的科技实力，官方一直拿他们没有办法。 而大多数的民间高手，因为其黑暗地背景也敬而远之，不敢轻易招惹。 易先生见他这样，就知道他对这个集团有所了解，继续解释道：“一直以来，他们想要的都不止是钱，还有人才。这些年，他们几乎把我苦心培养和挖掘来的技术人才全部弄走，但他们集团还是连续几年受到重创。他们挟持我的女儿，就是想逼我给他们查到到底是谁破坏了他们的安全和财务系统。所以在这个目的达到之前，他们应该暂时不会动我女儿。” “霍先生，我这也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强行把你请到这里。”易先生说着，朝着霍厉霆深鞠一躬：“拜托你帮帮忙，救救我的女儿。” 不等霍厉霆回答，他就打了个响指，立刻就有人推门进来，手中抱着一摞资料。 “霍先生，这些都是关于雄鹰集团和他们这几次重创的资料，你精神好的时候可以先看看。当然，前提是保证你身体得到足够的治疗和休息。等到你身体彻底康复过来，我们再想办法，看接下来怎么做。” 易先生没有给霍厉霆反驳的机会，直接将东西放到了床头柜上：“拜托了。” 霍厉霆看看那叠资料，又看看易先生。 在稳重淡定的人，在面对至亲危险的时候，也难免露出几分急切。 霍厉霆抬手抚过那叠文件，点点头：“好，我试试。但我这么做，不是为了你，也不是为了报道你的救命之恩。雄鹰集团是国际上人人闻风丧胆的黑集团，应该人人得而诛之。从前不屑招惹，但我现在既然到了这里，就会全力一试。不过，我有个条件……”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 易先生立刻道：“霍先生请讲。” “麻烦你确保我妻儿的安全。” 易先生表情一松：“霍先生放心，这个我已经安排好，稍后可以随时给你报告他们的情况。” 霍厉霆眉尾轻轻挑了挑：“易先生考虑周全，多谢了。” 易先生脸上露出释然地微笑：“有求于人，都是应该做的。霍先生，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照顾好自己的身体。相信不管是我还是你的家人，此刻最盼望的，都是你能完全好起来。” 想到肖暖和云天，霍厉霆心口温热，放下两分戒备：“好。” …… 青白国，皇宫，三王子寝殿。 “你、你，你们几个全部留在这里，好好地替我把守着门口，不准任何人靠近。” 华蓉一身镶金缀玉的公主服，指挥着几个贴身侍女替换掉守卫的位置：“谁要是敢凑过来偷听，无需禀告，直接打聋他的耳朵。” 这位青白国唯一的公主，深得陛下王后喜爱，性格是出了名的乖张。 守卫不敢招惹，全都退得远远的。 华蓉这才傲娇地一扬下巴，推门进去：“暖暖，我来看你了。” 人未到，声先至，是她一贯的风格。 肖暖正坐在寝殿露台的铁艺椅上出神，闻声精神一震。 多谢老天保佑，华蓉看到她的求救了。 肖暖起身折回殿中，快步迎上：“谢谢你来看我。” 她努力挤出笑意，可那笑意里还是透出明显的苦涩。 华蓉一把紧握着她的手，上下打量：“怎么数日不见，你瘦了这么多？到底出什么事了？” 她们见的最后一面，是在宫宴上。 那天的肖暖面色红润，神采奕奕。 肖暖叹了口气，拉着华蓉到沙发坐下：“总之是一言难尽。那些事我以后有时间再慢慢跟你细说，眼下有件要紧的事，希望你能帮帮我。” 华蓉豪气道：“什么事？你尽管直说。” 肖暖将洪敏如何提出证据，如何跟国王王后编排自己身份的事情，一五一十跟华蓉说了一遍：“陛下和王后虽然没有明确的表示相信，但他们现在把我禁足在这里，已经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呵，这个大哥，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能胡说八道呢？还潜伏五年的间谍，我看他是没事一天电影电视看过了吧！还有父王和母后也是，任人唯亲，连调没调查就委屈你，太过分了。难怪你迟迟不肯跟三哥结婚，总说要做出一番成绩来。我先前还觉得有点不理解，现在想想，你根本是早就透过现象，看清他们这些人的本质了。你现在要真是做了我们巴颂家的儿媳妇，还不被他们搓圆捏扁。” 华蓉连珠炮似的噼里啪啦说着，越说越觉得气愤：“不行，不能三哥不在，就任由他们这么欺负你，我现在就去找他们理论。还敢怀疑我天儿的身份，我天儿那是他们能怀疑的么？” 言落，她忿忿起身，大步就要往外走。 肖暖急忙拉住她，低低道：“你先别激动，我话还没说完。大王子的话，其实有一半是真的。” “恩？”华蓉怔住，不明所以地看着肖暖。 肖暖拉她坐下，低低道：“云天的确不是我和你三哥的儿子。抱歉，我们不是有心要欺瞒你们的，只是当时宫中正好也是在闹刺客间谍的事情，我又身受重伤，必须要在宫中养病。阿烈怕我被牵连进去，只得说我们关系亲密。之后我们一直想找机会跟大家解释清楚，但每次总是阴差阳错，再后来云天出生，看到大家这么欢喜，事情就更没办法解释了。” 肖暖垂下眼眸，握着华蓉的手紧了紧：“我真的没想骗你们，这些年不管是云天还是我，或者是阿烈，我们都像一家人一样相处。云天的心里，也只有阿烈这一位父亲。我真的不知道大王子为什么要污蔑我是间谍，我可以对天发誓，我真的不是。” 华蓉杏眼圆睁，吃惊地看着肖暖，眼底有茫然、又无措，还有难以置信。 肖暖以为她不信，连忙抬手要发誓。 华蓉回过神，连忙按住她的手：“我相信你，我完全相信！这些年，你为我们青白国子民、为我们皇室做的事，大家都有目共睹。我绝对不会怀疑你的初衷和身份，我只是一时没办法接受云天不是三哥的亲生儿子。三哥对他疼爱有加，他对三哥敬重维护，怎么会不是亲生的呢？就算把他们拉倒大街上让陌生人看，别人也会说他们是亲父子啊！” 肖暖哑然。 是啊！但那只是在那些人没有见到霍厉霆之前。 见过霍厉霆的人都能看出，云天和他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父子俩。 华蓉托着下巴想了想：“哼，瞒着所有人这种鬼主意，肯定是三哥想出来。他那时候满世界说你是他的人鱼公主，是他的人间理想。这个恋爱脑，把父王母后都蒙过去了，现在却要你来承受这个结果，坏蛋！” “话也不能这么说。阿烈这么做，也是为了我能安全的留在宫里养病，他的出发点都是因为我。要不是因为他，我和云天恐怕早就已经死了。”肖暖对此，常怀感激。 但越是如此，云天的存在就越发显得弥足珍贵。 肖暖握着华蓉的手，郑重道：“现在的情况是云天在z国失踪，阿烈束手无策，我必须要回去。华蓉，请你帮帮我！” 她在这里孤立无援，就如同三哥在z国孤立无援。 华蓉是打从心里喜欢云天和肖暖，不管他们是什么人，不管他们身上流着什么血，她都喜欢！ 华蓉用力地回握着肖暖的手，紧了紧：“你放心，我明白了。我这就去求父王母后，让他们放你回去找到云天和三哥，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说完，她就起身离开。 肖暖忙跟着站起，拉住她：“现在去求情，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华蓉稍微愣了愣就反应过来，洪敏已经把肖暖说成巫妖一类的存在，她现在去到父王母后面前求情，他们肯定会以为自己被肖暖蛊惑，对肖暖的怀疑只能是有多无少。 这个时候，她绝对不可以添乱。 “那怎么办呢？”华蓉低头咬唇，她想了想，忽然兴奋地抬起头：“有了，我知道了。” 她凑到肖暖耳边，轻轻耳语两句。 肖暖的眉头先是舒展，但跟着就紧蹙起来：“这样，你会不会太危险了？” 华蓉得意一笑：“怎么会？我好歹是青白国的公主，量他们也不敢拿我怎么样。不过，我刚才来得匆忙，没有做好准备，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你再等等我。我先去安排一下，很快就来。” 短时间内，肖暖实在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能点点头：“好，那我等你消息。” 她松开华蓉的手，郑重地朝她深鞠一躬：“谢谢，谢谢你！” “诶，你这是干什么？”华蓉急忙将她扶起：“我们是好姐妹，不是塑料姐妹。他们不相信你，我信！” 她伸手，替肖暖捋了捋额边的发：“你安心等着，我很快就回来。” 她刚转过身，又似想到什么，回头对肖暖道：“暖暖，你现在还爱着那位霍大使，对不对？” 肖暖一怔，嘴角扬起苦涩：“我不知道。我感觉现在自己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爱了。” 她不是敷衍，她说的是事实。 不管是霍厉霆还是洪烈，都是她愿意用性命去保护的人。 可要说想跟谁过下去，她都完全没想过。 华蓉莞尔一笑：“无所谓，不管你选谁，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我都永远是最疼爱云天的姑姑。就算是那位霍先生的家人，也别想跟我争。” 飞扬的眉眼是比阳光还热烈，一股暖流从心田涌过。 肖暖伸手，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放心，霍家没人跟你争。华蓉，谢谢你，谢谢！” …… z国，锦湖湾别墅。 等待的时间，每一分钟都是煎熬。 洪烈靠坐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浑身上下都笼罩着颓丧的气息。 他已经给霍厉仁发了无数短信，打了无数的电话，可那边根本毫无回应。 霍厉仁的态度很明显，现在云天在他的手里，主动权就在他的手里。 他拿捏着所有人的软肋，可以为所欲为。 洪烈痛苦地以后掩面，自己真是猪油蒙了心，当初为什么会答应跟霍厉仁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虎合作？ 他明明可以堂堂正正地跟霍厉霆竞争，有云天的帮助，他何愁没有胜算？ 可现在，儿子…… 洪烈烦躁地拿起电话，准备再联系霍厉仁。 大门处，传来急促地敲门声：“洪先生、洪先生，你在里面吗？” 查阿鹏？ 他不是应该在青白国找凶手吗？怎么会到这里来？ 难道，是出事了？ 洪烈不敢耽搁，连忙起身开门，将他让进来。 查阿鹏满脸憔悴，环视周围无人，立刻道：“殿下，不好了，出大事了！陛下和王后将夫人关起来了。” 洪烈手中的手机，“咣当”掉在地上：“什么？怎么会这样？” 查阿鹏擦了擦头上的汗，将肖暖如何回去请国王王后帮忙，又如何被洪敏拆穿诬陷，如何被关进寝殿都一一详述了一遍：“夫人现在被关在寝宫中，可以说是孤立无援了。” 洪烈一屁股跌坐进沙发里，良久都没有反应。 都是因为他、都是因为他的私心、他的谎话…… 现在不但害了云天，还害了暖暖！ 可是，大哥是怎么知道云天身世的呢？ 而且竟然还掌握了那么多确凿的证据，甚至还偷偷拿了他和云天的东西去做亲子鉴定？ 还有霍厉霆和云天的亲子鉴定？ 无数的疑团在脑海中盘旋，如同层层阴云，密不透风地笼罩下来。 洪烈捡起地上的手机，直接拨通了洪敏的电话。 电话那端，洪敏像是早料到一般，声音悠然道：“阿烈，难得你终于想起我这个大哥，主动给我打一回电话啊！” 洪烈开门见山，直接质问道：“大哥，你为什么要污蔑暖暖，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他一直以为，大哥是个温和宽厚的人，想不到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大哥送来的却是暴击。 “我怎么对你了？在父王母后面前，我可是没有说你的半句不是！”洪敏理直气壮：“我这么做，都是为了青白国！为了我们皇室的颜面！为了不让你上当受骗！” “胡说，你根本是为了王位！为了那可笑的权势利益！” 洪烈愤怒地咆哮着：“你知道我喜欢的只是吃和玩，我从来没想过要跟你争王位，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被不被骗都好，那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管！你为什么要毁了我？为什么？！” 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嘶吼出来。 他的国王和王后心目中的形象没了，想要救肖暖，带着她全身而退，就更难了。 洪敏将电话拿远，等到声音安静下来，才幽幽道：“阿烈，你冷静点。虽然你不问政事，但父王后母后一向是最疼你的，他们不会把你怎么样的。而且，我跟他们说过，这一切是那个肖暖的蛊惑，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被爱情冲昏头脑而已。你只要把所有事往她身上一推，你还是你，还是我们青白国的三王子，还是我的……好弟弟！” 他故意拉长尾音，蛊惑、挑衅。 第153章 悄悄杀了她 “你做梦！”洪烈嘶吼着，“砰”地将手机摔在沙发上。 他不会让肖暖一个人面对这样的残酷！绝不！ 查阿鹏恭敬地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连大气都不敢出。 洪烈靠着沙发椅背，眸子忽然眯起。 他想起来，那个神秘人的电话，那个诡异的声音说要对付的人根本不是霍厉霆，而是他这位青白国的三王子…… 大哥，难道那个人就是大哥？ 洪烈的心拧紧，手不自觉地揪住沙发扶手。 可他还没来得及仔细想明白，电话就在沙发缝隙里震动起来。 “你还想怎么样？”他以为是洪敏，连看都没看来电便怒喝道。 电话那端，霍厉义被吼得一愣。 但洪烈说的是青白语，他完全没听筒，只揣测着那语气，不甘示弱道：“你凶什么凶？我不过就是想提醒你，你答应今天来见我奶奶的，你到底什么时候来？我奶奶可等着你呢！” 洪烈这才看了眼屏幕上的号码，确定是霍厉义，他缓出一口气：“现在，我现在马上出门，很快。” 言落，他直接挂了电话，起身上楼换衣服。 查阿鹏小心翼翼跟上，低声道：“殿下，那、那现在夫人和王孙殿下的事怎么办？” 洪烈步子一顿。 他握着楼梯扶手，重重地呼出口气：“纸始终是包不住火的，既然他们非要把这层窗户纸捅破，那我们就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比暖暖和云天的命更要紧了。” …… 傍晚时分，霍家主宅。 灯光璀璨的餐厅里，丁姨指挥着佣人将一道道精心烹制的晚餐摆上桌。 香气四溢的z国美食，异域风味的青白国特色菜肴，还有西式简餐等等。 霍老太太端坐在主位上，灰蒙蒙地眸子冲着洪烈落座的方向，客气道：“洪先生，初次见面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就让下人随意准备了些，还请见谅。” 明知道老太太看不见，洪烈还是站起身，绅士地俯身行了个谢礼，才恭敬道：“老夫人客气，这些已经很好了。不过，我实在没什么胃口，老夫人有什么话，不妨直接开门见山吧！” 霍厉义刚拿起来筷子，不悦地翻了个白眼：“诶诶，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奶奶好心好意准备，你摆脸给谁看呢！” 洪烈再次恭敬致歉：“对不起，老夫人！我无意冒犯，只是儿子没回来，我实在是吃不下。” 霍厉义“啪”地放下筷子：“注意你的用词，云天是我们家阿霆的儿子。别以为阿霆不在，你就能为所欲为，我可是……” “阿义，你先回去。桌上的菜，想吃什么，直接让丁姨给你打包。”霍老太太开口打断，语气不容置喙。 “……” 霍厉义无语，他不甘地看看洪烈，又看看老太太，最终在丁姨的摇头中败下阵来：“奶奶，我这是为了吃吗？我这不是……哎，算了，丁姨，我要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他飞快朝着桌上几道菜一指，悻悻地起身离开。 丁姨没叫人打包，直接让佣人一人一道，端起那几个菜，跟着霍厉义回北苑。 余下的佣人，丁姨将他们各自遣散。 转眼之间，偌大的主宅餐厅，就剩下丁姨、老太太和洪烈三人。 “洪先生，虽然看不见你的样子，但感受你的言谈举止，坐言起行，就知道你是个有教养有责任感的好孩子，不愧是青白国的王子。”霍老太太率先开口。 洪烈自嘲地勾唇：“老夫人，您过奖了。连自知的儿子都照看不住，我又能算什么有责任感的人呢？不过，虽然我不够靠谱，但我还是能勉强看出谁是靠谱的人。老夫人，这个家里最威严、最能总领全局的人，就只有您了。在您面前，我也没必要藏着掖着，有话就直说了。” 霍老太太有一瞬哑然。 这孩子对云天真心，当真是不加掩饰啊！ 旋即，她就慈爱地笑起来：“好，既然目标一致，那我们就开门见山。洪先生，希望你能开诚布公，把你手中现在掌握的情况，都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这个当然。”洪烈郑重点头：“接下来的我的话会很长，如果您有哪个地方不明白，可以随时打断我。但也请您做好心理准备，某些突发状况，可能会超出您的预料。” 霍老太太心里涌起一种不好的感觉，但她没有打断，静默地点了点头。 洪烈尽可能的控制语速，但还是按捺不住心里的担忧和焦急，一股脑把自己怎么和肖暖相识相知，生下云天等事情全说了出来。 “云天自由就聪明过人，他知道霍家出事之后，自己独自回来。虽然他没有在你们面前承认自己是霍家的血脉，可是他的行为举止是骗不了人的，相信你们也早已经猜到了吧？” “是，我们是早就有个猜测，但能听到洪先生你亲口说出来，感觉甚为安慰。” 霍老太太激动地在虚空中抓了抓，丁姨立刻把自己的手递了过去：“是我们阿霆的，果然是我们霍家的血脉。” 丁姨用力地回握住老太太的手，声音颤抖：“是、是。” 霍老太太稳了稳情绪，转头像洪烈感激道：“洪先生，谢谢你，谢谢你救了小暖，也谢谢你用尽千方百计保住云天，还给了他最好的生活和教育，把他培养得如此优秀。” 洪烈坦然道：“由始至终，我都当他是亲生儿子，自然会给他最好的一切。我之所以选择在这个时候向你们坦白，其实也是私心。” 他顿了顿，才鼓足勇气继续道：“云天的身份在皇室中已经算是半曝光了。暖暖被我兄长设计，此刻被我父王和母后禁足在寝宫。我从未觊觎过王位，针对过我的兄长。可就因为我的软弱无能，现在连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都保不住了。” 霍老太太眉头蹙紧，心重重沉下。 原来他刚才的铺垫，在这里等着呢！ 她握着丁姨的手紧了紧，温声宽慰道：“洪先生，这不是你的错，你无需太过自责。你的宽容大度和善良，是这世间最难能可贵的品质。如果不是如此，小暖和云天也不会活到现在。” “可到底，还是我害了他们！”洪烈低下头，难掩沮丧。 面对这位白发苍苍的异国老人，他竟然有种比面对父母家人更放松的心情。 也许，是因为没有规矩的束缚。 也许，是因为他们有一致的目标…… 内疚这种事，不是几句话就能宽慰得了的。 霍老太太适时地转移话题：“洪先生，我们一直联系不上阿霆，你知道他的下落吗？” 洪烈微怔片刻，还是按照查阿鹏的话，把霍厉霆现在的情况跟老太太说了一遍。 “老夫人，我现在能确定的，是霍先生应该还活着，但他现在具体的落脚地址和近况，恐怕连暖暖和我的父王母后都不知道，还请您见谅。” 霍老太太和丁姨的面上同时露出悲戚之色，交握的两手不断地收紧，直到隐隐发疼。 好一会儿，霍老太太才长叹出一口气：“果然，还是出事了。谢谢你，洪先生，谢谢你直言不讳告诉我们。关于云天被绑架的事，你那边有什么进展吗？” 洪烈动了动唇，想到霍厉仁那张阴云莫测的脸，他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垂眸心虚地摇了摇头：“抱歉，我知道的，都已经跟霍厉义说过了。情况，似乎陷入了僵局。” 霍老太太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既然如此，那么洪先生，我建议你先回青白国。你的父母虽然暂时不会动小暖，毕竟她有z国公民的身份保护，但其他人就很难说了。只有你回去，解除误会，消除隐患，才能彻底了解这件事。” 洪烈在知道肖暖出事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回去救她。 “可是，那云天怎么办？” 霍老太太郑重道：“你放心，不管他将来想认谁，只他肯能为我们霍家回来蹚这趟浑水这一点，我们就不会辜负他。关于消息方面，你也没有更好的途径和消息，就安心把他交给我们吧！我向你保证，我们一定会把他找回来。” 洪烈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好。” 他起身，恭敬地向老太太深鞠一躬：“老夫人，云天我就拜托给您了。” “放心！” 霍老太太借着丁姨的搀扶，站起来相送。 看着洪烈出门，驾车离开，丁姨才扶着老太太转身，低声道：“若非实在是没办法，这位洪先生恐怕怎么都不会把云天少爷的事说出来。” “是啊！”霍老太太叹气，释然道：“人心啊，谁又不是自私的呢？不过，我隐约觉得，他今天所说的未必都是实话，他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丁姨皱眉，仔细回想：“您这么说起来，好像是有点奇怪。洪先生前面说话都很坦然，不管是谈到三少还是三少奶奶，只是在您问他找云天少爷的线索是，他好像迟疑了一下。” 霍老太太蹙眉，沉吟片刻：“他既然不打算说，我们应该也问不出了。你先让南山亲自去跟大使馆那边联系一下，无比先确保小暖的安全。当年的事，是我们霍家对不起她，不能再让她因此平白背上间谍的罪名。” “是。”丁姨恭敬应声：“那云天少爷这边呢？” “再等等。我总觉得这件事处处透着诡异，应该不是普通绑匪所为，倒像是熟人的恶意报复。” 丁姨眉心一凛。 但见老太太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她也不再多问。 扶着老太太坐下后，便躬身告退了。 …… 青白国，皇宫。 肖暖正焦急地在寝殿内走来走去，忽然听见门外的守卫齐声道：“参见王后。” 她微怔了下，迅速反应过来，立刻将自己的头发扯得更乱些，塌下肩膀让衣服松垮垮地挂在身上。 这边肖暖刚弄好，寝殿的大门就被人推开来，提达王后带着几名侍女走了进来。 肖暖恭敬地迎上去，俯身行礼：“参见母后。” 她的声音低沉，透着黯然。 提达王后看着她憔悴的样子，心疼不已，急忙托住她：“我听说你禁足后基本没怎么吃过东西，特意叫人炖了些补品，你挑你喜欢，吃上几口也好。” 言落，她朝着侍女抬抬手，侍女们立刻鱼贯将东西放到寝殿内的茶几上。 松茸鸡汤、木瓜炖雪蛤、冰糖炖燕窝…… 伴随着盖子被揭开，香气弥散在空气里。 肖暖恹恹地摇摇头：“抱歉，母后，我现在什么都吃不下，只怕要浪费您的一番心意了。云天还没有找到，同为母亲，还望母后能体谅我的心情。” 提达王后抬了抬手，示意侍女们退下之后，才压低声音道：“母后当然能体谅你的心情。母后到这里来，就是想帮你的。” 她紧着肖暖的手，目光温暖真诚：“好孩子，你跟母后说实话，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五六年的相处，母后看得出你是个善良温厚的孩子，肯定不是阿敏说的那种人，而且母后也相信阿烈的眼光。他虽然有时是贪玩了些，又喜欢那些不着边际的虚无幻想，但他还不至于糊涂到是非不分。你告诉母后，好不好？” 对上提达王后近乎请求的眼神，肖暖咬了咬唇。 整个王宫危机四伏，她现在都想不出洪敏到底是在什么时候，不知不觉掌握了那么多的证据。 她不知道现在该相信谁，还能相信谁！ 但这些年，提达王后的确是待她和云天不薄，而且王后向来是宽容仁厚，是个非常讲道理的人。 犹豫半晌，肖暖终于下定决心：“母后，我……” 她话未出口，寝殿大门就被人粗鲁地推开，华蓉带着个侍女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看到提达王后，华蓉明显地怔了一下。 提达王后全神贯注等着肖暖的话，突然被人打断，表情也是一怔：“蓉蓉，你怎么到这来了？” “当然是找您啊！”华蓉反应过来，疾步过去，将王后拉进屏风后的内殿，低声道：“我听宫人说您到这里来了，就马上赶过来了。” 提达王后微微蹙眉：“你找我什么事？” 华蓉戒备地往屏风后看了眼，又把声音压了压：“我听说了她的事，想找您问个清楚。我之前来过这里一次，但她什么都不肯承认。可大哥又说得言之凿凿，而且拿出了那么多证据，把我都弄迷糊了。母后，要不我们还是趁着三哥没回来，悄悄把她处理了吧！” 华蓉做了个“杀”的手势，提达王后愣住，低声不敢置信道：“蓉蓉，你怎么……你之前跟她的关系，不是挺好的吗？” 华蓉鼓着腮帮子，忿忿道：“就是因为好，才觉得不能忍！我对她那么真诚，那么好，她怎么可以欺骗我？母后，您是知道的，我真把云天当成自己的亲侄子。她全然不顾皇室颜面，更不顾我们的感受，我真的好生气啊！” 她向来是性格率直，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这倒是她这性格能说出来的话。 可提达王后还是觉得心有不忍：“真的不再看看？直接处理了？” 华蓉懊恼道：“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您都不知道我跟大哥谈了多久。大哥得说法可能是夸张了些，但那些证据的的确确都是真的。而且……” 她犹豫了一下，咬牙道：“而且大哥跟三哥通了电话。大哥特意录了音，三哥几乎是亲口承认云天不是我们皇室血脉。但三哥对她的感情实在太深，叫嚣着不让大哥动她分毫。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我们趁着三哥没回来，提前悄悄把她处理掉。” 提达王后震惊地看着华蓉：“你当真听见录音了？” 华蓉点点头，气鼓鼓道：“是啊！要不我能这么生气么！她真是太坏了！” 提达王后注意到华蓉的用词，眸光一暗。 这孩子，爱憎分明到连“暖暖”那个称呼都省了，直接全是“她”了！ 提达王后叹口气：“你的话我会考虑的，你容我再想想。” “不止是想想，你得赶紧回去跟父王商量啊！三哥现在已经得到消息，万一他丢下云天不管，马上赶回来，到时候岂不是会弄得很难看？” 华蓉皱眉，神情少有的严肃：“母后，您是知道的，这些事，可是万万不能张扬的。” 这话，如同一道惊雷，把提达王后对肖暖那点怜惜击得粉碎。 “你这话不无道理，我现在就去找你父王商量。” 提达王后说完，转身就出了屏风，她再没看肖暖一眼，直奔门外。 华蓉看着她出门，带着那几个侍女浩浩荡荡离开，才关上门，拉过那个带来的侍女对肖暖道：“快，暖暖，你们把衣服换了。” 刚才她们在屏风后密谈的时候，肖暖就发现这个侍女不管是从身高还是体型都跟自己有几分相似，甚至是低头时的眉眼都有点像。 华蓉的办法，就是狸猫换太子。 肖暖知道是一回事，可真事到临头，还是忍不住担忧：“这样，真的不会连累到你们吗？” “不会，你就放心吧！”华蓉边说边直接将她推到屏风后：“我可是堂堂青白国公主，父王母后就算再生气，也最多不过是对我小惩大诫。再说，这种事，你觉得他们敢大张旗鼓吗？”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 “你别再但是了。外面的人都等着呢！你多拖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到时候不但你走不了，大家都会跟着玩完。何况，我都跟三哥联系好了。到时候你们一汇合，一家三口爱去哪儿去哪儿，父王后母就奈何不了你们了。” 华蓉的话张口就来，肖暖见时间紧张，也来不及细问，只能妥协道：“好吧！那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换好衣服，肖暖朝着那侍女深鞠一躬：“谢谢你！” 侍女连忙扶起肖暖，调皮地眨眨眼：“夫人不必谢我，我只是个被公主胁迫的小小侍女，其实心里并不想的。” 肖暖怔了怔，一瞬就明白过来。 这也是华蓉的计划之一，把参与事情的所有人的所有罪责，都揽到她这个公主一个人身上。 “华蓉，你这份恩情，我记下了。将来，我一定会报答你！” 华蓉帮她整了整衣服头发，确保没有破绽才轻笑道：“你和云天好好活着，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言落，她潇洒转身，假装愠怒地叫嚣道：“不说就不说，我看你能清高到几时。琼花，我们走！看到这个人就碍眼！” 琼花。 肖暖默念着，低下头将这个名字记在心里。 守卫看华蓉怒气冲冲地带着侍女出来，唯恐怒火烧到自己身上，各个低头屏息，恨不得原地消失，哪里还敢盘查询问。 很快，肖暖就顺利地跟在华蓉身后出了寝宫。 宫门外，一辆低调的黑车早已经等在那里。 只等着华蓉和肖暖一上车，司机立刻就发动车子，朝着皇宫外驶去。 眼见着车子彻底脱离皇宫范围，华蓉脸上的怒气才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兴奋。 “刺激、刺激，真是太刺激了。我简直是个天才！”她得意地向肖暖邀功：“你就说我厉害不？” 肖暖宠溺淡笑，竖起大拇指：“厉害！非常厉害！” 她也没想到看似神经大条，没心没肺的华蓉，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然会把事情计划得这么顺利周详。 “嘿嘿！”华蓉立刻像是讨到糖吃的孩子，亲昵地把头靠在肖暖肩上：“接下来去哪儿？你是想回国去找三哥，还是去找那位霍大使？” “我想直接回z国，无论如何，要先把云天找回来。” 那就是选三哥咯？ 华蓉深感欣慰，笑嘻嘻调侃道：“那你就一点都不担心那位霍大使吗？” 肖暖冷静分析道：“他那边应该暂时不会有什么事。带走他的人，是有事情要找他帮忙，肯定会先礼遇。若是事情办不成，才可能会有危险。” 哎，原来不是心系三哥啊！ 华蓉暗戳戳地腹诽着，虽然有点小失望，但还是支持道：“行，我已经安排好私人飞机，等下送你直飞z国。” 第154章 飞机失事 “谢谢你，华蓉！”肖暖侧身，给了她一个大大地拥抱。 “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我们不是塑料姐妹，我们要长长久久，做一辈子好姐妹呢！谢什么谢！” 华蓉嘴上嗔怪道，身体却诚实地用力回报住她，心里默默道：暖暖，你这一去，一定好好的。 黑色轿车，很快停在一个私人机场的停机坪。 华蓉牵着肖暖的手，亲自将她送到飞机下。 “你放心，上面都是自己人，没事。” 唯恐肖暖害怕，她故作豪爽地安慰，眼圈却已然泛红。 肖暖松开她的手，郑重地朝着她深鞠一躬：“知道你不高兴，但我还是要说。谢谢你，好姐妹！” 华蓉笑中带泪，嗔她一眼：“谁说我不高兴，我可高兴了。赶紧走吧你，免得让我父王母后心烦！” 口是心非的话，让人格外温暖。 肖暖鼻子一酸，又握了握她的手，才轻道：“保重！” “保重！放心，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华蓉用力地回握她一下，赶在眼泪落下之前，推着她走上云梯：“走吧，赶紧走！” 肖暖被华蓉推着，连上了好几步台阶。 机舱门口出，等待的空姐又走下来扶了她几步，低声提醒道：“女士，我们要起飞了，请您马上登机。” 见空姐态度急切，肖暖知道都是华蓉的安排，也不再过多耽搁，几步登上机舱门。 舱门关上的一瞬，她隔着玻璃，朝着华蓉挥了挥手。 华蓉眼里蓄满泪，边朝跑道外退，边冲着肖暖拼命挥手。 空姐落下关好机舱门，又客气地提醒道：“女士，时间紧迫，麻烦您尽快到作为上坐好，我们要起飞了。” 肖暖收回视线，吸了吸鼻子，朝着等候在旁的机组人员深鞠一躬：“谢谢，谢谢各位！” 在空姐的指引下，肖暖很快在靠窗的位置落座。 隔着窗户，她能看到华蓉已经回到车边，变成个只能看清动作，看不清五官的身影。 飞机伴着巨大的轰鸣声开始滑行，冲上蓝天，肖暖目光紧随着那抹越来越小的倩影，默默道：“华蓉，谢谢你！保重了！” 跑道外，华蓉凝视着越飞越远的飞机，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无声道：“保重啊！暖暖！” 她转过身，迅速擦掉眼角的泪，黝黑健康的皮肤上又漾出没心没肺的笑：“嘿嘿，这下该回去负荆请罪咯！” …… 青白国边陲，海滨别墅。 绿草如茵，椰林成片的农家院子里，霍厉霆和易先生并排躺在沙滩椅上，吹着海风，感受着夕阳的落日余晖。 看霍厉霆眯着眼，精神状态不错，易先生犹豫片刻，才状似闲聊道：“霍先生，有件事我想我还是应该跟你说一声。云天并非皇室血脉，而是你儿子的事情，被青白国大王子拆穿了，国王和王后暂时将肖小姐禁足在了寝殿里。” 霍厉霆猛然睁开眼，起身，不敢置信地看向易先生。 他沉稳儒雅的面容上没有半点急躁，像是说着件无关紧要的事，若不是他接下来的话，霍厉霆几乎要以为自己幻听了。 “你别着急，先听我把话说完，好吗？” 霍厉霆吸气，微微点了点下巴。 易先生这才继续道：“你的儿子云天，在z国被人绑架，暂时失踪了。你的家人收到绑架者发来的视频，对方并没有索要赎金，云天状态也很好。他们应该不会伤害孩子，只是希望你的家人不要大张旗鼓找他。” 霍厉霆眸光一凛，立刻撑着颤颤巍巍的身体站了起来：“我要去救他们。” 易先生急忙扶住他，将他重新按坐在沙滩椅上：“你别着急，我已经安排了最精锐的手下去营救了。我之所以选择告诉你，是想让你知道我的诚意和决心。我答应过会保护好你的妻儿，就一定会。” “我相信你的诚意，但我从不会把命运交托到别人手里。”霍厉霆站起身，坚定道：“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尽全力。但现在，我必须先去救小暖，再回国找到云天。等我安顿好他们，一定会过来帮你。” “霍先生，您不用着急，肖小姐已经脱困了。” 红女快步走进，先朝着易先生恭敬地行了个礼，才对着霍厉霆继续道：“我们的人刚刚传来的最新消息，华蓉公主亲自将肖小姐送上了飞机，肖小姐现在已经离开青白国了。” 这个转机，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却又是情理之中。 依照肖暖聪慧的性格，她自然不会在皇宫中坐以待毙，肯定会设法自救。 易先生担忧道：“这位华蓉公主，可信吗？” 霍厉霆心中，也有这个疑问。 在两道目光注视下，红女点点头：“应该没问题。根据我们的了解，华蓉公主自幼跟三王子亲厚，认识肖小姐之后，两人也是非常投缘。而且华蓉公主在送走肖小姐之后，主动回宫向国王王后请罪，已经被罚去佛堂面壁思过。如果不是确定肖小姐安全脱困，她应该不会自爆吧？” 易先生点点头：“如此，那应该是没有问题了。” 霍厉霆蹙眉：“不能亲眼确认她的安全，我实在没办法安心。如果她真的离开青白国，我想她应该是会先回z国找云天。易先生，可否麻烦你帮我安排一下？” 易先生思索片刻，释然地点点头：“作为一个父亲，我能理解你的心情。那我就陪你走一趟，反正我也很多年没有回过z国了。” 霍厉霆眉心一松，旋即又担忧道：“那你的女儿的事？” 易先生沉稳道：“无妨。我刚才之所以判断你儿子不会有危险，就是因为我女儿的情况几乎和他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你儿子那边的人还没有提条件，而我女儿这边的人已经摆明有所求。在我把人和东西交给他们之前，他们应该不会动我女儿分毫。” 霍厉霆动了动唇，似乎还想说什么。 但易先生已经转头对红女吩咐道：“你马上安排人手，把医疗团队也带上，我们尽快出发。” “是。”红女应声退下，立刻着手去办。 霍厉霆朝着易先生微微躬身：“多谢了。” 不同于之前的敷衍，这次，他是满怀着诚意。 易先生儒雅淡笑，宽慰道：“没事，我们不过是过去所需罢了。我帮你尽快解决你的事，你也好安心休养身体，尽快帮我解决我的事。” 霍厉霆微微颔首：“放心，一定。” 红色的残阳中，两个同为父亲的男人，相视淡笑。 …… 夜深人静，机舱外，天空漆黑一片。 肖暖放到座椅，正盖着薄毯休息，忽然感觉飞机到一阵抖动。 她迷迷糊糊地睁眼坐起，还没来及调直椅背，就被剧烈的颠簸晃得差点撞在墙上。 肖暖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 她正要呼叫空乘询问，就见帘子打开，空姐罗沙快步走了进来：“女士，飞机好像出了点机械故障，可能会紧急迫降，麻烦你做好应急准备。” 为保证肖暖的安全，华蓉并没有向飞机上的成员透露她的身份姓名，所有人只是尊称她一声“女士”。 肖暖稳住情绪，冷静地按照逃生指引拿出椅子下的救生衣穿上，正要询问是否需要带上降落伞包，就听外面传来一声尖叫。 “啊！糟了，我们的伞包怎么全坏了？” 说话的，正是先前负责带肖暖上机的那位空姐白洁。 肖暖和罗沙对视一眼，赶紧过去一起查看。 在机身越来越频繁剧烈的晃动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定格在打开的柜子上。 大堆降落伞包看似完好地码放在柜子里，可每一个伞包的开关处都被人用非常专业的手法破坏了。 罗沙不敢置信，拉开白洁疯狂地翻找确认过每一个伞包的开关后，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坏了！真的全坏了！” 这趟飞机上一共只有五个人，肖暖和两位空姐再加上正副机长，可他们却连一个完好无损可以使用的伞包都找不出来。 如果飞机无法紧急迫降，那么等待他们的将只有一条路，机毁人亡。 “怎么办？怎么办？我们怎么办？”白洁喃喃着，转身就开始敲打驾驶室的门。 她拿着对讲机，几乎是哀求道：“松原机长、察北机长，我们的降落伞都坏了，你们一定要迫降成功啊！” “对，一定要迫降成功！一定！” 罗沙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拿起旁边的救生衣开始给自己穿，给白洁穿，甚至还多给肖暖也穿了一层。 驾驶室内，白洁带着哭腔的声音如锤子，敲击在两位机长的心上。 他们凝视着中控屏幕，沉着冷静地进行最有效的沟通和最稳妥的操作。 可仪表盘上，越来越多的地方亮起红点，故障报警的红灯疯狂闪烁着，不断发出“滴滴”的示警嗡鸣。 察北坐在副机长位上，一遍遍跟塔台联系：“我们现在的位置是东经……” 还没等到那边的回复，耳机里便传来刺啦刺啦的刺耳电流声，接着就连电流声都消失了。 察北皱眉：“机长，我们的无线电坏了，无法跟地面取得联系。” 松原双目炯炯地盯着中控面板，右手沉稳地推动推进器：“不但无线电有问题，我们的机身机翼都出现了问题。察北，我们可能无法完成迫降了。” 无法迫降，降落伞还全部是坏的，那岂不是自由死路一条？ 察北的眼中闪过慌乱和不舍，但只是一瞬，他就冷静下来：“我明白了。辛苦您先帮我撑一下，我处理点私事，马上回来。” 他摘下帽子墨镜，起身打开驾驶室的门，走进机舱：“各位，我们的飞机遇到机械故障，现在还跟塔台失去联系。我们会尽量完成迫降，但在此之前，请各位按照紧急逃生办法，尽量在最糟糕的环境里，给予自己最大程度的保护。” 罗沙和白洁一听这话，就知道凉了。 她们在晃动中，各自拉紧安全带，又拉住彼此的手，眼里同时泛起泪光。 肖暖的心又慌又乱，她竭力控制着情绪，想让自己冷静。 可想到不知下落地霍厉霆和云天，她就心乱如麻！ 对上三位空乘人员年轻的脸，她心里还有数不清的愧疚。 如果说飞机故障是个意外，那么伞包的损坏和失联等等，肯定是场用心险恶的阴谋。 就在肖暖心烦意乱，无数念头在脑中盘旋的时候，一只宽厚的大掌仓促将她拉住：“女士，请您跟我来一下。” 等到肖暖从踉跄中回神站定，人已经在驾驶室中。 察北将她按在加坐上固定，然后又打开私人储物柜，拿出一个完好的降落伞包递到她的手中：“女士，这个伞包是公主送给我的。每次工作时候，我才会把它带上飞机，所以没有被人破坏。您把它穿上。” 肖暖眼中闪过诧异，坚决地把伞包推回到察北手中：“不行，飞机出事，你和我同样需要它。既然是公主送给你的，你自己穿上。” 察北坚定地摇摇头：“不不，必须是你穿上。” 肖暖疑惑地看着他。 报警声越来越密集，察北焦急地解释道：“你是公主最好的朋友，是她一直以来喜欢和羡慕的人，无论发生任何情况，你都要好好的活着。我很喜欢公主，尊重和喜欢她所喜欢的一切。可我只是个无权无势的飞机师，即便我们对彼此都有好感，却只能默默地藏在心里。” “女士，您得活着，你必须活着。公主说，只要这次我能平安地将您到三王子身边，她就会不顾一切的跟我在一起。女士，我后半生的幸福都在您身上，请您务必穿上。”察北说着，近乎请求地向肖暖深鞠一躬。 “那更不行。”肖暖解开安全带，起身将伞包强行塞给他：“飞机出事，不是你们的错，是有人给飞机动了手脚。那些人的目标是我，我已经连累这么多人，不能再连累你了。” 砰—— 不知道飞机什么地方又出现问题，机身剧烈地倾斜了下。 肖暖重心不稳，一下子歪倒撞在墙上。 察北也晃了下，但他经过训练，身体重心控制比肖暖好得多。 看到肖暖侧扶着墙，露出后背，他立刻抓着她的胳臂，强行将伞包替她套了上去：“女士，我们比您专业，我和机长、和我的同事们，我们有信心保护好自己。您穿上伞包，不给我们增加负担，就是帮助我们了。” 肖暖想要挣脱，可在剧烈的晃动中，不管是力气还是技巧，她都不是察北的对手，几下就被察北强行穿上了伞包。 察北怕她摘下来，直接将伞包扣成死结：“女士，你要相信我们的专业。如果有什么突发情况，您必须先走。如果这真的是针对您的阴谋，相信那些人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 肖暖心乱如麻：“你确定？这可是万米高空啊？” 察北朝着窗外看了眼，淡淡一笑：“已经不是了。” 就在他们拉扯的这段时间，飞机已经以不可控制的速度飞快下降。 因为慌乱和松原机长优秀的驾驶技术，他们才没有感觉那么明显。 “女士，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三王子殿下应该教过你降落山的使用，不用我再跟你复述了吧？”察北黝黑的脸上挂着笑。 肖暖猛然想起，他们曾经是见过面的。 那次洪烈和华蓉带她去跳伞，当时还有个教练模样黝黑英俊的男人在旁边指导。 那个男人和华蓉一样有着黝黑的皮肤，一样的爽朗爱笑。 “是你？！”肖暖吃惊。 她的话音刚落，方才还算平稳下降的飞机忽然剧烈地颠簸起来，如同陀螺在漆黑的夜空中打着360°的转…… “啊！” 机舱内，尖叫声此起彼伏。 就算经过无数的训练，真正的意外来临时，每个人都会爆发出不能的恐惧。 驾驶室内，察北一手抓着扶手，一手将肖暖按在机舱壁上。 砰—— 又是一声巨响，肖暖透过驾驶室的窗户，看到一块白色的碎片脱离机身，在夜空中打着转坠落。 这是机毁人亡的前奏！ 松原机长端坐在驾驶位上，即便是有安全带的保护，他的身体依然在随着旋转晃动，推着平衡器的手也因为倾斜无法用力。 察北将肖暖用安全带套住，在剧烈的晃动中挣扎到松原机长旁边，帮着他一起终于推动了平衡器：“加油！我们一定要完成公主的任务，保护好大家！” “咣当”一声，飞机发出剧烈的震颤后，旋转坠落地速度终于慢下来。 松原机长点头，推开察北的手：“走，快走，带着大家跳下去！如果我没记错，这里应该是在海域上空，只要能顺利落水，至少大家还有一线生机。” “好。你也保护好自己。” 察北强忍着心里的痛楚，拉着肖暖艰难地打开门，踉踉跄跄地走进机舱。 机舱内，白洁和罗沙已经穿好几层救生衣，身上也装备上了已经损坏的降落伞。 她们手拉着手站在那里，脸色惨白，眼圈猩红。 显然，她们已经从巨大的恐惧中被迫冷静下来。 她们帮着察北穿上救生衣和降落伞，眼中含着热烈，脸上却挂着淡笑：“不会有事的，我们一定不会有事的。” 她们安慰着所有人，也安慰着自己。 “对，下面是海，我们身上的救生衣，会保护我们的。”察北坚定道。 肖暖看着他们陌生年轻的面孔，心里说不出的酸楚自责。 她狠狠地看着他们，誓要将他们所有人的样貌全部镌刻进脑海中。 在一次比一次更猛烈的震颤中，他们手拉着手，在察北地带领下，终于抵达了紧急逃生出口。 又是一阵剧烈的晃动，察北稳住身形，深吸口气，打开逃生门。 巨大的风卷扑面而来，察北半眯着眼睛侧头避过，抓着肖暖的手率先跳了下去。 “都跟上！” 他竭力地嘶吼着，破碎的嗓音被呼啸的风声卷成碎片。 白洁和罗沙相视一眼，相互拉扯着，顶着巨大的风跳了下去。 漆黑的夜，风声随着他们的下落在耳边呼啸。 飞机已经降得很低，他们几乎能看见幽暗深邃的海平面。 肖暖的脑海一片空白，她能看见罗沙翕合的唇，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耳边只有咆哮的风声。 她竖起耳朵，努力地听，认真地听，却听到“砰”的一声巨响。 飞机在他们斜上方的空中爆炸了。 漫天的火光，如炸开的烟火，将整片天空染成赤红色。 肖暖震惊地看着，心绪如潮水排山倒海：“松原机长！松原机长还在上面……” 她的泪水汹涌而出，她不知道有没有人听到她的话，只歇斯底里地喊着。 一只手捂住她的眼睛，将她的头按了下去。 宽厚的掌心冰冷，带着轻微的颤栗，是察北。 “别看！别看！” 他说给肖暖，也说给自己。 他还在学习驾驶技术的时候，松原机长就曾经是他的老师。 当他从未一名合格的飞机师，知道能跟松原机长搭档的时候，他欣喜若狂。 察北低着头，泪水从眼眶从涌了出来。 他强迫自己打起精神，镇定下来，目测着合适的距离，他松开手提醒肖暖道：“打开降落伞，快打开降落伞……” 爆炸声在耳朵里回响，肖暖只觉得耳廓嗡嗡作响，根本什么都听不见。 她泪眼朦胧地看着察北，企图从他的口型中读到什么，可她什么都看不明白。 察北眼看着离海面的距离越来越近，只能伸手去帮肖暖打开。 可不知道怎么的，那降落伞开关却像是卡住了，怎么拉都拉不动。 察北把心一横，用尽全力拉拽下去。 砰—— 肖暖的降落伞弹了出来，白色的伞布在空中展开，变成一朵巨大的蘑菇。 肖暖下降的速度立刻就慢了下来，察北却因为只顾着用力而松了抓住肖暖的手，被地心引力拖拽着坠了下去。 肖暖反应过来，伸手拼命地向他抓去，却只抓到一抹冰冷潮湿的空气。 “察北！” 她嘶吼出声，泪如泉涌…… 第155章 美好的奇迹 降落伞拉扯着肖暖上升，几乎是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她就看到又一个身影从身前不远处飞速坠落。 “白洁！” 她厉声大喊，接着就看到罗沙也坠了下去！ “罗沙！” 她伸手，竭力的想要抓住她们，却只能无助地看着她们穿着橘色的救生衣，沉入无边夜色中，变成一个个微不可见的黑点，然后彻底消失！ 肖暖闭了闭眼，冰冷的泪水顺着惨白的面庞落下。 她的心像是被呼啸的夜风撕扯出鲜血淋漓地口子，痛得连每一口呼吸都像是淬着玻璃渣子。 本以为是一场顺风顺水的逃离，可她脚下踩着的不是碧波万顷的海面，而是四条鲜活的人命！ 到底是谁？ 暗中谋划了这一切！ 只要她能从这里活着回去，她一定要让他血债血偿！ …… 海滨别墅，阳光房。 “小暖？小暖！” 松软的大床上，沉睡的霍厉霆忽然喃喃两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静谧的房间内，陈设简单雅致。 轻纱幔帐的落地玻璃外，夜色宁静。 霍厉霆捂着紧张到疼痛的胸口，环视着周围，缓缓地呼出口气。 房门被人推开，红女大步走进来，打开房间里的灯，关切道：“霍先生，您怎么了？” 她看到他布满皱纹的脸颊苍白，额头上是细密的冷汗，立刻要伸手替他检查。 霍厉霆蹙眉，避开她的手：“我没事，我只是做了个噩梦。” “噩梦？”红女眼底闪过一抹诧异：“什么样的噩梦？” 她这么迅速地出现在这里，完全是因为刚才连接霍厉霆的心脏监护仪的电脑发出警报，提示他的心率异常波动。 霍厉霆蹙眉，看着窗外的夜色，幽幽道：“我梦见小暖了。我梦见她漂浮在一望无垠的海面上，浪花一浪一浪地拍打在她的身上。她拼命挣扎，拼命喊着我的名字。我努力地伸手想要抓住她，可不管我怎么努力，我的手都够不到她。” 他说着，情绪又不自觉地激动起来。 “霍先生，冷静！冷静！” 红女抬手，做着安抚放缓呼吸的手势：“您放心，肖小姐这个时间应该已经快到z国了，而我们这边也已经一切准备就绪。明天天亮我们就启程，您很快就能再见到肖小姐了。” 霍厉霆深吸口气，起身下床。 他缓走几步想要放松一下，可心脏处的紧张感却怎么都无法消除，他几乎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噗通噗通”地，像是要跳出来。 他抬眸看向窗外，漆黑的天幕和海平面交汇的地方，几颗流星正飞速划过。 红女看着他忧心忡忡地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退出房间。 很快，她就拿着药杯折了回来：“霍先生，您吃了药，再休息下。” 霍厉霆摇摇头：“我没事，不用吃药。” “您就当是为了明天见到肖小姐和孩子，保存点体力。您也不希望明天见到他们的时候，您完全没有精神吧？”红女温声劝慰道：“说不定在z国还有一场硬仗等着您，您要保持最佳的状态回去啊！” 霍厉霆目光落在药盒上，犹豫片刻，还是接过来，一口吞咽下去。 他将空药盒还给红女：“好了，没事了，你回去休息吧！” 红女这才放下心来：“霍先生，那您也早点休息！” 言落，她躬身退出房间。 走廊上，红女刚关好房门，转身就看见助手阿静满脸焦急地跑过来：“红姐，不好了，出事了！” 红女下意识想到霍厉霆的噩梦，只觉背脊一阵发凉。 她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拉着阿静走开几步，才压低声音问：“出什么事了？” 阿静压低声音道：“我们刚刚收到消息，有一架私人飞机在西海上空出事坠毁，正好华蓉公主安排送肖小姐的那架飞机正好在那附近失联。我们综合他们出发的时间推算和定位分析，出事的那架飞机很大可能就是负责送肖小姐去z国的架私人飞机。” 红女蹙眉，握着药杯的手下意识攥紧：“然后呢？” “我已经派人去跟皇宫那边的人联系。这些情况我们暂时还没告诉易先生，接下来就等你的指示了。” 红女眼前不自觉地浮现出霍厉霆的心电图。 她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去门口守着霍先生，我亲自去向易先生汇报。” …… 易先生卧室。 红女站在门口，深吸口气，抬起手刚要敲门，就听“吧嗒”一声，门从里面打开来。 易先生穿着宽松的家居服，披着件外套走了出来。 他拿着手机，儒雅的面容上透着几分倦怠和焦急。 看到红女，他几乎立刻就明白她的来意：“走，到书房说。” “是。”红女躬身，紧跟着易先生进了书房。 待到房门关上，她立刻道：“易先生，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按照行程，他们明天就要去z国，她刚才还宽慰霍厉霆，他们很快会团聚，可现在…… 易先生负手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漆黑的海岸线，片刻才轻道：“暂时，还是不要告诉他，就当做不知道这件事。” “啊？”红女微怔。 易先生又补充道：“当然，你要立刻召集人手，派最精锐的人去西海，务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想到霍厉霆和肖暖之间的心有灵犀，红女咬唇，心有不忍：“可是一旦到了z国，霍先生还是会发现的？” 易先生深吸口气，转身严肃地看着她：“所以你要好好利用这中间的时间差。尽量在飞行的途中就得到确切的消息，而且尽量是好消息。” 红女瞬间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她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道：“明白。可是，易先生，如果真的不幸发生什么意外呢？” 如果他们现在赶去西海，说不定霍先生跟肖小姐还能再见上一面？ 又或许，霍先生是不是能凭着心电感应，找到肖小姐？ 红女想着，不禁自嘲地苦笑起来。 她向来不迷信，可此刻，她却无比希望天上能给这对命运多舛的爱侣一个美好的奇迹。 易先生一眼就看穿她的心思，沉声道：“霍先生的身体情况，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不要做那些毫无意义的猜想。回到z国之后，就算真的发生不幸，有家人在身边，还有儿子需要他牵挂，总比他独自在这里更容易撑下去。你现在应该做的，是去努力，给大家一个好消息。” 红女冷静下来，郑重地点点头：“是。我明白了，我马上去安排。” 看着红女出门，看着书房的门无声阖上，易先生才转头看向窗外漆黑的夜色。 几点星子，稀疏地挂在天幕上，透着一抹莫名的悲凉。 他的眉头不由皱起，眸中浮起疑惑。 霍厉霆的命格，他早就仔细批算过。 霍厉霆的命中会有三个贵人，不管是蛊毒还是这一关，他都应该不会有事。 …… 青白国，皇宫，王后寝殿。 殿外漆黑一片，殿内灯火通明。 普密国王满脸怒容在殿内来回踱步。 王后靠在椅子上，满面愁容地揉着太阳穴。 华蓉抽泣着，一步步跪到普密国王身边，拽着他金色的衣角哀求：“父王，我求求您，求求您派人去救救他们吧！那架飞机上不但有暖暖，还有我的爱人。” “父王，求您了，父王！”她深深叩首，将额头抵在普密国王的鞋尖上。 “哼！做梦！”普密国王一撩衣袍，甩开她的手退后两步：“你不提那个平民，我或许还会考虑派人去营救。可你口口声声称他为爱人，还不惜为他向我跪下哀求，我岂能允许他继续活在这世上！” 这是他最疼爱的女儿啊！是他如珠如宝捧在掌心，岂能允许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百姓玷污！ 猝不及防失去依托，华蓉光洁的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砰”的一声脆响。 国王和王后心疼地皱了皱眉，却谁也没有动摇。 华蓉震惊又懊恼地抬起头，泪眼朦胧道：“我不说了，我再也不说了。父王，我答应你，我以后绝不跟他在一起，只要您救他、只要您救他们，以后我什么都听您的！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父王，我求您了！”她跪行两步，再次抓住普密国王的衣袍。 她哭得撕心裂肺，满目猩红，眼泪大颗大颗砸在地上，即便用尽全力，指尖依然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提达王后心疼地蹙眉，撑着虚弱的身体向国王求情：“陛下，人命关天，我们还是先救人吧！蓉蓉背着我们放人不对，背着我们恋爱也不对，现在她既然知道错了，那我们就再给他们一个活命的机会吧！说到底，她这么任性妄为，我这个做母后的也有不教纵容之过。” “不不，不是母后的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 华蓉侧跪几步，将提达王后维护在身后：“父王，我知道错了！你不要怪母后！我自幼被你们捧着在掌心长大，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可唯独没有爱情。一般人根本不敢靠近我，那些大胆靠近我的人，永远怀着令人作呕的龌龊心思。所以我羡慕三哥和暖暖，他们的感情真挚纯粹，没有任何功利和算计。三哥明知道云天不是自己的孩子，也把他当亲儿子一样抚养，足以证明他对暖暖忠贞不渝的爱情。” “父王、母后，暖暖她真的是个好人。她这些年来没有同意加入皇室，何尝不是再替我们考虑？何况当初撒谎骗你们的何止是她一个人，三哥才是罪魁祸首，你们不能把所有的惩罚都加注在她一个人身上。” 华蓉哽咽着，搜肠刮肚替肖暖开脱道：“何况、何况她还是z国公民。大使馆那边已经来询问过一次。父王，难道你要让这么个无关紧要的人，引起不必要的不必要的争端吗？” “是啊，陛下，如果真是因为这么个人……那只会得不偿失啊！”王后温声附和，隔着华蓉拉了拉普密国王的衣袖。 普密国王看着华蓉的当担和维护，看着提达王后对女儿的疼惜和爱护，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们……哎！” 他甩开他们的手，疲惫地踱到长椅坐下，闷声道：“人，我已经派人去救了。但能不能救得回来，就要看他们的造化了！” 他想着，还是觉得生气，一拍扶手道：“华蓉，你这次，实在是太能胡闹了！你怎么能背着我和你母后送她走呢？” 听到援救已经展开，华蓉紧绷地脊背一塌。 她瘫坐在地上，鼓着腮帮子喏喏道：“那我能怎么办呢？云天丢了，三哥在z国脱不开身，我要是不帮暖暖，还有谁会帮她呢？” 她的脸上挂着泪，委屈地垂着头活像一只进食的小仓鼠。 提达王后又气又无奈：“你呀！真是又傻又冲动！我和你父王是那么不讲道理、是非不分还没有大局观的人吗？你父王原本已经决定先送暖暖回z国了，结果你这么一闹……哎！” 提达王后重重地叹了口气，没有再往下说。 华蓉吃惊地抬头，一脸懵地看着他们：“当真？” 王后没有回答，只给了她一个自己体会的白眼。 华蓉肩膀一塌，身子比刚才又矮了几分，眼泪如同开闸的水龙头，哗哗地往外流：“呜呜呜……暖暖，我对不起你啊，暖暖！你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呀！不然我可怎么跟三哥和云天交代啊！” 她顿了顿，又纠正道：“不、不对，不是你，是你们！你们都要好好的呀！整个机组、所有人，都要好好的！” 她想了想，似乎是不够诚意。 她又胡乱地摸了把泪，直起身，闭上眼，双手合十，虔诚祈求道：“满天神佛、四方菩萨，上帝圣母，求求你们一定要保佑他们，保佑飞机上的所有人都安然无恙……” 普密国王和提达王后看着她神神叨叨地样子，苦笑着相视一眼，无奈地摇摇头。 整个大殿里，一时只剩下华蓉的哭声和含混的祈祷声。 侍卫和宫人早已经被屏退，殿内的三人谁也没有留意到，敞开的大门外，一抹颀长的身影正暗藏在逆光的阴影里…… 第156章 他死了，我也不活了！ 洪敏站在门外，听着三人的对话，垂在身侧的拳头暗暗攥紧，白皙的脸上满是阴鸷。 父王、母后，你们的心也偏的太狠了！ 不如洪烈他认了！不如华蓉他也认了！可他竟然连肖暖那个异国贱人都不如！ 他苦心收集那么多的证据，在他们眼中，终究是一文不值！ 寝殿内。 普密国王被华蓉哭得头疼，不耐地摆摆手：“行了行了，回去等消息吧！” 提达王后早就心疼不已，连忙将华蓉扶起来，低声叮嘱道：“乖乖听你父王的话，别再折腾了。回寝宫去，好好休息。” “哦！”华蓉拉长音调，委屈巴巴地站起来：“那父王母后也早先休息！” 她紧了紧王后的手，转身，揉着发麻酸疼的膝盖，慢吞吞地往外走。 殿门外，洪敏回过神，悄无声息地退开。 华蓉拖着腿跨出门，又走出一大截，才看到侍女和宫人们规规矩矩地站在一处路灯下。 “小秀。”她喊了一声。 小秀立刻抬头，朝她飞奔过来，紧张地伸手搀扶：“公主，您没事吧？国王和王后责罚您了？” 小秀，正是那位在三王子寝宫内，“被迫”跟肖暖换了衣服，“被迫”留下的侍女。 她看着华蓉眼圈发红，满脸泪痕，走路还一瘸一拐，立刻心疼地红了眼圈。 “没有，我这是自己跪麻了。” 华蓉揽住她的肩膀，毫无形象地半个身子挂在她身上，胡乱地擦了擦脸上的泪：“我要是不用点力，父王母后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让我出来？” 她嘴上这样说，心里却也是暗暗地捏了把汗。 刚才，她是真的后悔了。 她虽然是一贯任性顽劣惯，可从未出过连累人命的大乱子。 “公主，您就别骗我了，您的声音都哭哑了。”小秀嗔怪地拆穿道：“待会儿回去，我给您泡点药茶。就上次夫人给的那个药茶，又好喝又有效。” 提起肖暖，华蓉的脸色立刻就黯淡下来：“不，我暂时先不回去。你扶着我，我们去找二哥，让他也帮忙找找暖暖和察北。” “您说找二王子殿下帮忙？”小秀微怔了下：“难道找人不是应该找大王子殿下吗？他是海监局的负责人，又有自己的搜救队，还有……” “有什么都没用！”华蓉气鼓鼓地打断道：“大哥是不会帮忙的。拆穿暖暖和云天身份的人是他，建议父王母后把暖暖下狱的人也是他。他只怕是盼着……哎，算了，总之我们不能找他。走，找二哥去。” “只怕什么？”洪敏的声音幽幽响起，身影慢慢从拐角地阴影里踱了出来。 “小妹，好好的话，为什么要说一半留一半呢？”他看着华蓉，笑得人畜无害。 华蓉心里咯噔一下，面上竭力保持着平静，不答反问：“大哥，你怎么来了？” 她想岔开话题，洪敏却偏不让她如意。 他的笑容里带着几分委屈，叹气道：“我不来，又怎么知道我最疼爱的小妹，心里竟然是这么看我这个大哥呢？” 华蓉抿唇看他，并没有立刻接话。 洪敏也不恼，继续道：“是，的确是我拆穿了肖暖的身份。可我的出发点都是为了青白国、为了皇室、为了三弟。明明撒谎的人是她，为什么到头来出错的却是我？小妹，私自放走她的人，可是你啊！事情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觉得，到底是谁的错呢？” 华蓉眼珠转了转，立刻计上心头。 她嘿嘿一笑，松开小秀，抱着洪敏的胳臂撒娇道：“我的错，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还是大哥目光长远，大局广阔。不像我一个小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大哥，我错了，你千万别生我的气！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高抬贵手帮帮找他们吧！” 洪敏不说话，挑眉似笑非笑地看她。 华蓉连忙解释道：“不找肖暖，不找那个骗子。你帮我找找察北，找找其他机组的成员好不好？” 她双手在胸前交握，可怜巴巴地哀求道：“大哥，察北可是我的心上人，我不能没有他的。拜托拜托了！” 华蓉再三哀求，洪敏无奈地苦笑一声：“好，我就帮你这个忙！这件事，你交给我，就别再瞎操心了，知道吗？” “恩恩。”华蓉乖巧点头。 洪敏摸摸她的头：“我现在就去找你二哥商量，争取把人给你救回来。你记住，大哥这次，可是完全为了你。” “恩恩。谢谢大哥，大哥最好了！”华蓉再次乖巧点头，奉送一波彩虹屁。 洪敏深眸无波，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又摸了摸华蓉的脑袋，才转身离开。 “大哥再见！大哥辛苦！大哥慢走！” 华蓉笑眯眯地挥手，直到洪敏的背影彻底消失，她脸上的笑容立刻沉下来。 小秀立刻懂事地递上手帕，华蓉嫌弃地擦了擦头上被洪敏摸过的地方。 一抬手，把手绢扔进了垃圾桶。 “我们走！” …… 黑色豪车，在夜色下匀速驶离王后寝宫。 华蓉看着倒退的金碧辉煌，想了想，还是拿出手机拨通了洪俊的电话。 “喂，小妹！” 电话那端，传来洪俊温柔的声音，华蓉鼻子一下就酸了：“二哥。” 她软软地叫了声，没再继续说话。 洪俊的声音里带着宠溺：“恩，说吧，二哥听着呢！” 华蓉正了正身形，严肃道：“二哥，你身边没有别人吧？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恩，没有别人，只有二哥一个。” 得到确切的答复，华蓉放下心来：“二哥，我想求你帮帮我。察北驾驶的飞机在西海上空出事，现在生死未卜，求你帮我派人去找找他，好不好？” 唯恐洪俊不答应，她又弱弱地补充道：“二哥，飞机上的人都是无辜的，那么多条命，求你了……” 电话那端，传来洪俊无奈又宠溺地叹气：“傻姑娘，别人不知道你跟他的关系，二哥还能不知道？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我已经派人去找了。现在我身边能安排出去的人，都去了。你放心，有消息，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华蓉小嘴一瘪，心里又酸又暖。 她狠狠地吸了吸鼻涕，嗫嚅道：“还有、还有这件事你能不能帮我保密，千万别让大哥知道，可以吗？” 刚才洪敏可是特意叮嘱，让她别再操心，说会找洪俊商量。 让她别操心是真，会不会真找洪俊商量就不得而知。 但她，还是要以防万一！ 电话那边，又是一声淡笑：“放心，大哥那个人，二哥比你更懂。” “谢谢二哥，还是二哥最好！mua~mua~！” 华蓉隔着屏幕彩虹屁了两口，才挂断电话。 小秀心疼地抽纸巾替她拭泪：“公主，您别哭了！二王子殿下是最疼您的，他一定会把他们找回来的。” 华蓉抓过纸巾擦了擦脸，气势汹汹道：“不行，我怎么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呢？” 她敲着椅背：“黎叔，开快点，我们去西海。 言落，又转头对小秀吩咐道：“你马上联络自己人，有多少叫多少，全都去找人。” 小秀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公主，我们去找可以，但是您……陛下不是还没解除您的禁足吗？” “禁个屁！察北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华蓉气鼓鼓地抄着手，睨着眼睛摆出拼命的架势。 小秀见状，也不敢再说什么，只能拿出手机飞快地安排起来。 …… 夜幕笼罩，苍茫的西海上，到处是飞机爆炸后的残骸。 破烂的碎片有的冒着浓烟，有的还燃着星星点点的火光，在冰冷的海面上，随着水波和夜风时起时伏。 惨白的月光，照出一片荒凉和沉沉地死气。 突然，一个脑袋从水下冒了出来。 伴着哗啦啦的分水声和大口的呼吸声，月光映照出肖暖苍白僵硬的脸。 呼出的气，在温度极低的夜晚，全部变成白雾。 肖暖胡乱地将头发抹到脑后，随着水波的起伏环视四周：“察北！白洁……” 她一面用力地嘶吼着，一面脱掉身上剩余的降落伞装备。 可回应她的，只有海风的呜咽和偶尔两声残骸被火烧到再次爆裂的噼啪声。 心里涌起不祥的预感，眼眶就忍不住酸涩发红。 肖暖紧咬着唇，不然自己露出一丝一毫的悲戚胆怯。 她会活下去！他们都会活下去！ 他们会一起回去，找到那个罪魁祸首！ 冰冷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仅凭着救生衣的支撑，根本撑不到天亮，更可能等不到救援。 肖暖用力撑了撑冻到僵硬的四肢，拼尽全力朝着离身边最近的一块浮板游去。 那是一块机翼的残骸，光滑、平整，只有那道黑色的裂痕出，在月色下泛出骇人的黑色。 那是巨大爆炸和烈火灼烧的痕迹，是这场灾难的最好见证。 肖暖不敢再看，她依托着机翼的残骸，茫然而又祈求地搜寻着海面。 “察北！白洁！罗沙！松原……” 她一遍遍地呼喊着他们的名字。 他们虽然没有降落伞，但他们每个人身上都穿着救生衣。 她期望在这黑暗无边的海面上，看到一点点漂浮的橘红色。 那是希望的眼色！ 那是生的颜色！ 然而没有，什么都没有！ 这里有的只是刺鼻的烧焦味道和死一般的寂静。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们！ 如果不是她执意要回去找云天，如果不是她向华蓉求救，如果不是她走上这架飞机…… 这些年轻鲜活的生命，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肖暖闭上眼，眼前全是白洁的笑、罗沙的笑…… 还有察北说到华蓉时，那双熠熠闪光的眸子。 等到完成这个任务，他和华蓉就会不顾一切的在一起！ 他们会结婚、会生子、会拥有属于他们的幸福人生！ 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扼住，窒息的悔恨和疼痛顷刻将肖暖淹没。 她闭上眼，一滴清泪顺着眼角落下，坠入无垠的深海。 可不管怎么样，她还活着，就不能放弃！ 再睁眼时，她漆黑的眸子里迸发出坚毅的光。 而就在这时，忽然有一道光束从她面前的海面上扫了过去。 微弱的，一闪而逝，却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肖暖立刻借着机翼残骸的支撑，抬高身体，极目四望。 终于，在遥远的海岸线上，她看到了一座灯塔。 在灯塔远远照来的微光里，她看到了一艘船。 黑白相间的船不大，但正在全力地朝着这边驶来。 只要他们能看见自己，自己就能得救了！ 肖暖眼里泛起欣喜的泪光，她捡起旁边一块白色的飞机残骸，掂着身体用力地朝那艘船的方向挥舞。 “救命！help……” z国语、英语、青白国语……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不知道这是哪里的船，只是用自己的知识，不断变换着各种语言，竭力争取一线生机。 那条船，正是附近海域的搜救船。 巨大的爆炸声和漫天火光，惊醒了这条海岸线上沉睡的人。 他们驾船从灯塔出发，在灯塔的指引下，沿着水流洋流一路往这边找过来。 搜救船上，穿着救生衣的海员们分工合作，有人操作者探照灯来回在海面上扫视；有人拿着望远镜，循着光影观察。 随着越来越多的漂浮物出现，他们能确定自己正在接近爆炸点。 有人认出那些残骸的形状和标志，惊声道：“是飞机残骸，果然是飞机残骸！” “是，看着残骸数量，飞机应该不小，不知道上面有多少人？”船长模样的人应声，吩咐道：“快，再开快点！” “炸成这个样子，怕是活不了了吧？”有人丧气道。 “哪怕有千万分之一的机会，也要试试，万一有人还活着呢？”船长再次催促：“开快点！启动全员搜救！” “是！” 海员们齐声答应，洪亮的声音震天。 他们各自分散，拿着装备有条不紊地开始准备。 随着大船越来越近，一束雪亮地探照灯终于打在了肖暖身上。 “有人、有人还活着！”一个海员兴奋地叫了起来。 众人连忙跟着凑过去看。 雪亮的白光中，女人脸色苍白，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可她举着手里的残骸，眼里都是希望的光。 那一刻，所有人的眼眶在，全部湿润了。 船长沉着道：“未免剐蹭到海里的人，大船暂停行径，放小艇过去。快快快！” 海水冰冷，肖暖早已经冻得全身麻木，嘶喊挥舞耗尽她最后一丝力气。 她迎着雪亮的白光，看着驶向自己的冲锋艇，虚弱无声地笑了。 她累得睁不开眼，她能感觉到在模糊的视线中，一双有力的大手将她从海水中捞了起来，接着有人往她嘴里灌了温热的东西，有人替她盖上了毯子。 她只能凭着直觉，抓住离她最近的人：“救他们！救救他们！海里……海里还有人……” 她话音落下，眼皮再也支撑不住，彻底耷拉下来，意识陷入黑暗之中。 “她晕过去了。”将肖暖从海里提出来的，是个皮肤黝黑的年轻海员，他焦急地朝着同伴道：“你们继续找，我先送她上船。” 陆续又有几艘冲锋艇过来，众人一面用船桨拨开海面上漂浮的残骸，一面大声呼喊：“有人吗？有人就回应一声，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数道头顶灯照在水面上，回应他们只有风声、水声和令人窒息的安静。 有人道：“目测残骸的数量，应该是架大飞机，而且潮汐马上就要来了，水流的速度会加快，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其他人。大家赶紧找，我马上联系上级，请求支援。” 众人不敢耽搁，赶紧驾驶着小艇加快进度。 无数射灯的光下在海面上晃来晃去，所有人都竭尽全力，可等待他们的将是未知的结果。 …… 青白国，大王子寝宫。 洪敏穿着华丽的睡袍，站在露台上，一面欣赏着漆黑的夜色，一面逗着笼中的金丝鸟。 笃笃。 两声有节奏的叩门声之后，他的心腹克桑推门走了进去。 “殿下，有消息了。”克桑在他两步之遥的地方站定，眉眼低垂，态度恭顺：“飞机在西海附近失联，有人听到了爆炸声，估计已经坠毁，现在飞机上的所有成员都生死不明。殿下，我们要不要安排人去查探一下？” 洪敏往鸟笼里投着一把食，雪白的脸上勾着阴鸷：“飞机上一个完整的降落伞都没有，他们根本就跳不了伞。就算侥幸落到海里，那么大的力道砸下去，五脏六腑都会震碎，肯定是活不了的。”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去还是要去的。为了敷衍，也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你找几个靠得住的人过去，打着救援的幌子过去，务必要把黑匣子找回来。就算被海水泡烂了，也要拿回来，绝对不能留下任何可疑的证据。明白？” “明白。” 克桑郑重地应声，躬身退出房间。 这个时间，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 洪敏看着西海的方向，看着那沉得像是快要塌下来的天，笃定地阴笑起来：“你们都想维护她。好啊，那我就看看这次，你们要怎么护！” 他将逗鸟的工具一扔，拿起桌上的手机，拨通了洪烈的电话。 这一整天，洪烈都在心神不宁。 看到洪敏的号码，他迟疑片刻，还是接了起来，但语气明显不善：“你又想怎么样？” 洪敏心情大好，笑嘻嘻地调侃道：“我的好弟弟，你可是父王母后心里最绅士最有礼貌的孩子，这么对自己的兄长，不怕他们失望吗？” 洪烈握着电话的手一紧。 这是来者不善啊！ 洪敏没等他开口接话，就幽幽道：“虽然你不好好把我当兄长，但我还记着你这个好弟弟呢，所有有什么好事，都想着第一时间跟你分享呢！我和父王经过商量，绝对放你的心上人回z国。可我们的计划还没开始实行，你的宝贝妹妹华蓉就自作主张偷偷将她送上了飞机。可能是因为太着急，飞机没来得及做详细的检查，在半路出了事故。” “砰！火光四溅，惨不忍睹啊！不过不幸中的大幸，他们好像掉到了海里。如果没有被炸死的话，还可能被摔死、冻死。当然，如果运气好的话，应该能留个全尸。” 他绘声绘色，说出的每个字都极尽残忍。 破碎的画面在洪烈眼前展开，那一声巨响仿佛在他的脑海中炸开。 炸得他心神恍惚，肝胆俱裂！ 他的手紧握成拳，骨节咔咔作响。 如果他在青白国、在皇宫内，他一定会冲到洪敏面前将他撕成碎片！再去救暖暖！ 可他在z国，在遥远的万里之外，他什么都做不了！ 指甲抠进掌心，锥心的疼痛传来，洪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口气：“大哥、大哥，求你，求你帮我救救她！我什么都不要，王位不要、青白国不要，就连我这条命也可以给你！你帮我救救她！求你了！她不可以死，不可以……” 泪水在眼眶中汹涌，洪烈恨得睚眦欲裂却又不得不放低姿态，一遍遍地哀求。 洪敏不声不响地等着，等着洪烈求到第三遍，才心满意足道：“放心！救援的人已经去，很快就会有消息的。到时候，我一定会把好消息通知到你的。” 他故意将“好消息”三个字咬得极重，然后啪地挂了电话。 云天失去继承权，老三彻底垮掉，老二那个废物不足为惧。 以后，整个青白国，都是自己的了。 洪敏撂下电话，得意地大笑起来。 别墅里，洪烈握着屏幕暗掉的手机，只觉得后背一阵冰凉。 如果说以前他还对这个大哥有几分信任敬重，那么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足以摧毁他对他所有的信仰。 他根本就不是人，他是跟霍厉仁一样的魔鬼！ 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可以利用所有人，包括自己的亲人！ 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惜任何手段，包括杀人放火！ 洪烈一次又一次地深呼吸，强迫自己从慌乱中冷静下来。 可痛和恨就像两把火，不断地灼烧着他的胸腔，将他的理智和教养燃烧殆尽！ 他霍然从沙发起身，眸子里是从未有过的阴冷狠绝！ 第157章 追捕 洪烈点开通讯录，拨通霍厉仁的电话。 电话那边，照例是无人接听。 哼，躲着不见有用？ 洪烈冷冷地勾了勾嘴角，拨通霍厉仁助理赵锋的电话。 很快，电话那端就传来赵锋公式化的声音：“洪先生，您好！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作为霍厉仁最忠诚的助理，笑里藏刀那一招，他可以说学得出神入化！ 洪烈不屑地轻嗤一声，没好气道：“别跟我玩这些虚的。你替我告诉霍厉仁，我现在知道霍厉霆的下落，也知道云天之前到底是怎么跟他联系的。我现在可以设法把霍厉霆骗过去，你问问他敢不敢来见面？他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考虑。半个小时以后，我会离开这里，到时候你们想怎么处置云天，都随便你们。” 赵锋面上震惊，公式化的声音却没有任何起伏，反而透出几分关切：“洪先生这是怎么了？确定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就要放弃了吗？” “随你们怎么想，反正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你问问霍厉仁，他见还是不见！”洪烈说完，直接挂断电话。 赵锋眉头皱起，转身快步敲开霍厉仁书房的门：“boss，那个洪烈来电话了。” 他将洪烈的话，一五一十跟霍厉仁复述了一遍，又补充道：“boss，他的语速听起来非常着急，而且态度一反常态十分无礼和嚣张。属下觉得，他是不是想耍什么花招？” 昏暗的房间里，霍厉仁斜倚在轮椅上，手中把玩着一只精致的古董打火机。 忽明忽暗的火光中，他一半狰狞、一半俊美的脸颊上，浮起轻蔑的笑：“他在青白国看似人人尊重，其实手中从无实权。每日只知道吃喝游玩，享受生活，能玩出什么花样？” “对哦！”赵锋反应过来，嘲笑着附和道：“他在青白国还能凭着自己三王子的头衔一呼百应，可这里是咱们z国。他那个王子身份还藏着掖着呢，量他也翻不出什么浪。” 霍厉仁桃花眼含笑：“通知他，我同意见面，让他好好准备。” “明白。” 赵锋心领神会，马统领电话给洪烈拨了过去：“洪先生，我们boss很忙的，希望你好好准备你的表扬，不要让我们失望哦！” 含笑的声音里，透着明显的挑衅。 “放心，一定让你们满载而归！”洪烈咬牙。 他挂断电话，俊朗的面容阴云密布，像是随时要卷起风暴：“你们这些没有下限的魔鬼！我不理你们，你们还真以为我是一无所有的怂包。呵，你们可以看不出起我，但要动我爱的人，大不了玉石俱焚！” 最后几个字，似从牙缝里挤出，带着毁天灭地的怒意。 他紧握着手机，手背上，青筋暴起。 …… 陌生的房间里，床上的女人缓缓睁开眼。 入目，是雪白的天花板和墙面，正对着床的原木色简易窗前，木质的花瓶里插着一束新鲜的杂花。 一阵微风吹过，送来淡雅的花香和大海潮湿腥咸的味道。 “这是哪里？” 肖暖不自觉地呢喃出声，开口，才觉得自己的声音喑哑难听。 “呀！” 床边，一个趴着的女孩被声音惊醒。 她猛然抬起头，看向肖暖的睡眼中瞬间迸发出欣喜：“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肖暖扭头，看到一个皮肤略显棕黑的年轻女孩。她的头上用五彩绳扎着小脏辫，明亮的眸子熠熠闪光，扬唇浅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肖暖疑惑地蹙眉，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这个女孩说的话，自己一句都听不懂？ 她抿抿唇，尝试地用英文询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女孩脸上露出茫然地表情。 她又换了青白国语，女孩还是一脸茫然。 肖暖一脸换了四五种语言，女孩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来。 她忽然站起身，转身跑了出去。 肖暖一怔，正想着她是不是去叫人，就见女孩捧着一碗水走了进来。 女孩先扶着她坐起来，才双手捧着碗递到她面前，脸上又恢复了先前的笑意。 女孩朝着肖暖扬了扬下巴，做了个喝水的姿势。 肖暖这才反应过来。 嗓子干哑疼痛，她也顾不上别的，接过碗先喝了一口。 冰凉甘甜的水顺着口腔滋润过喉咙，她立刻就感觉自己舒服多了。 肖暖朝着女孩抬了抬碗示意，诚恳道谢。 女孩腼腆的笑，又把碗往她嘴边推了推，示意她多喝点，然后自己转身飞快地跑了出去。 肖暖又喝了半碗水，她能听见女孩脆爽的声音在外面喊了几声，虽然完全听不懂，但很快她就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皮肤跟女孩同样棕黑的年轻男孩走了进来。 女孩跟在男孩后面，叽里呱啦说了一通，男孩听得频频点头，然后用生涩的英语对肖暖道：“你是哪个国家的人？现在能听懂我说话了吗？” 这回，是能听到的。 但肖暖并没有立刻回答，她思索片刻，佯装痛苦地放下碗，揉了揉太阳穴：“对不起，我好像想不起来了！我只记得飞机爆炸，好多火，好多火……” 她脸上流露出惊恐，男孩立刻安抚道：“别害怕，别害怕，你现在安全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肖暖全身都在疼，可生为医者，她能判断出自己身上没有大伤，无非是风力拉扯，海水浸泡和那些无意中被飞机残骸剐蹭到的皮外伤而已。 她摇摇头，用青白国语道：“我没事，只是很虚弱。” 她说完，又似才想起什么，连忙换了z国语。想想，还是觉得不对，又换了英语。 男孩看着她，眼中露出同情的表情，朝着身边的女孩解释道：“她好像脑子摔坏，失忆了，说了好几种语言，不记得自己的家在哪里了。” 女孩脸上立刻流露出遗憾，又叽里呱啦跟男孩说了一通。 男孩点点头，转头对肖暖道：“我们这里是文特国边陲的一个渔村。你别看我们这里小，但是却拥有最好的搜救队，就是他们救了你。他们在救你的地方发现那些飞机残骸上，好像找到青白国的标志，你可能是从那个地方来的。但青白国离我们这里有五千多公里，所以他们也不太敢确定。不过你不用担心，先好好休息，等养好身体再慢慢回忆。” 他们非常善良的没有追问，肖暖暗松口气：“谢谢！请问除了我，你们还找到其他人吗？” 男孩摇摇头：“暂时还没有，不过你放心，我们还在找。如果还有其他生还者，我们一定会把他们救回来的。” 肖暖感激地点点头：“谢谢，谢谢你们！” 男孩把她的话翻译给女孩，两个人都腼腆地笑了。 确定她没有别的问题，男孩和女孩才一起离开了房间。 “你好好休息，我们等会在过来看你。” 肖暖点头含笑，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紧绷的神经才算彻底松懈下来。 她撑着酸痛的身体下床，灰色的粗麻衣服挂在单薄的身上有些晃。 她的衣服全湿透了，应该是女孩替她换的。 肖暖扭了扭腰，抻了抻腿，再次确定身体没有大碍后，才开始仔细打量周围的环境。 房间里的摆设干净整洁，即便是靠近海边，却没有特别重的海腥味，因为房间各处都摆放着新鲜的杂花。 而除了杂花外最多的，就是照片。 墙上、柜子上，随处可见的照片中大多数的主人公，都是刚才那对男女。 相互依偎，互相搞怪，从小到大都有，看起来应该是一对兄妹，而且关系非常的好。 肖暖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目光落在房间一侧的藤编茶几上时，她猛然怔住。 那里竟然摆放着一部电话，看样子有些过时，但接线完整，应该是可以打出电话的。 肖暖眸中染上欣喜，她飞快地走过去，拿起电话，听着里面传来彰显畅通的声音，她忽然又飞快地把电话扣了下去。 不，她不能打这个电话！ 飞机出事，明显就是有人刻意搞鬼。而那个人，最有可能就是将她推入被动的洪敏。 就算不是他，也绝对跟青白国皇室脱不了关系。 这些年来，她亲眼看到洪敏对弟弟妹妹们有多疼爱，现在看来，不过都是精心策划的剧本罢了。 可洪烈却浑然不觉，很多事情都不知道隐瞒避讳。 不，或许洪烈不是不知道，只是为了摆出贪玩的姿态，好让这个大哥不要把视线放在他身上？ 可洪敏的视线到底是从洪烈的身上，移到了云天的身上。 随着云天一天天长大，国王和王后对他的爱和厚望越来越重，洪敏才演不下去了吧！ 想到云天，肖暖心口一阵抽疼。 王位的争夺，是任何君主制国家都逃不了的宿命。 每个朝代的更迭，都会有无数的牺牲品。 但她不会让自己、让云天成为这个国家，这几兄弟之间权利斗争的牺牲品。 如果这件事真的是洪敏指使人动的手脚，那他一定会派人来确定飞机上的人是不是都死光了。 这个电话打出去，说不定就会被洪敏的人拦截暴露。 肖暖握着电话的手，飞快撤了回来。 她刚平复好心绪呼出口气，就听外面同时响起好几道嘈杂的声音，女孩脆爽的声音似乎在激动跟人交谈着什么，而其他几道声音是完全陌生的男人声音，带着熟悉的青白国口音。 难道，是有人找来了？ 肖暖面色一凛，立刻过去开门查看。 可她一拉开房门，就对上一张棕黑的笑脸。 男孩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看到肖暖就立刻用英文兴奋道：“我刚才又去核实了一遍，那架飞机的确是青白国来的。现在外面来了很多青白国人，他们正在挨家挨户的走访找人，说不定就是来接你的。” 当真来得这么快？ 肖暖心跳没来由地快了两分，她扶着门，淡笑着感谢道：“太好了，谢谢你！不过你知道我现在脑子有点不好，可能会语言不通，能麻烦你跟我一起出去，帮我确定一下吗？” “好啊，没问题！”男孩爽快道。 他率先转身，往院子外走，考虑到肖暖身体，他又体贴地回头道：“我先去帮你看看，你跟着慢慢来。” 这可正合心意！ 肖暖浅笑点头：“好，谢谢！” 男孩几步出了院子，肖暖强打起精神，环视四周。 这是个依山傍海的小渔村，院子前面正对着大海，而从院子的后门出去，是一片茂密的树林。 女孩就站在院子侧面另一个小院的门口和一队人说话。 隔着篱笆，肖暖只能隐隐看到那些人装备齐全，身材健壮，明显是有备而来。 心里，涌起不祥的预感。 肖暖咬牙，转身绕过房舍，顺着小院的后门出去，快步走进了树林里。 隔壁的小院前，女孩从翻译手里接过几张照片翻了翻，最终挑出其中一张道：“是她，就是她。在我们家里的那个漂亮姐姐，就是她。” 看到自己哥哥过来，她又把照片递给哥哥确认道：“阿哥，你看这是不是我们家那个漂亮姐姐？” 男孩点点头，棕黑地脸上带着笑：“是她是她。” 翻译立刻把两人的话转述给了克桑等人。 这女人，还真是命大啊！ 克桑心里发狠，面上却笑得格外的和善欣喜：“太好了！老天保佑，麻烦你们快带我们去见她吧！感谢你们，真是太感谢了！” 他又着急又担忧：“她身体没事吧？可都还好……” 克桑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靠着翻译的帮忙，兄妹俩一一替他作了解答。 克桑其实完全没听进去，不管好不好，只要找到那个女人，他就不会让她活着离开这里。 很快，一行人就进了院子。 不等兄妹俩招呼，克桑的人就直接闯进了屋子，四处搜索。 前院，空荡荡的；房间里，空荡荡的；后院，也是空荡荡的。 克桑脸色有些挂不住，强忍着挤出笑意，向兄妹俩道：“人呢？” 这话不用翻译，兄妹俩脸上就同时露出茫然的神色。 男孩皱着眉，疑惑地喃喃道：“刚才她明明跟我一起出的门，她身上有伤，走得比较慢，我才先过来的。” 翻译立刻将他的话，告诉了克桑。 克桑脸上瞬间阴云密布，那个狡猾的妖女，肯定是跑了！ 他目光凌厉的环视四周，迅速做出判断。 整个渔村地势开阔，几乎没有阻挡，这么短的时间想要藏匿身影，只有院子后面的树林。 但为了保险起见，克桑还是将带来的人分成三队：“你们沿着这条路在村子里找，你们沿着这条路顺着海岸线找，其他人跟着我进林子。天黑之前，务必要把那个女人找出来。一旦发现踪迹，立刻用无线电联系。” “是。” 众人齐声答应，迅速分开行动。 克桑撇下那目瞪口呆的兄妹俩，带着人迅速穿过院子后门进了树林。 树林里，草木茂盛、藤萝乱生。 肖暖从苏醒过来，只喝了半碗水，还没来得及进食，只走了几步便觉得头晕眼花，四肢发软。 她强打起精神，顾不上身上的疼痛，拼命的往林子深处走。 可没过过久，她就听见身后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和青白国语交谈。 “这林子看起来这么荒，她一个女人真的敢进来吗？” “她可是妖女、间谍，有什么不敢？” “大家不要废话，小心仔细地找，她应该走不了多远。” 妖女、间谍这样的称呼，除了大王子的人，还能有谁？ 肖暖笃定心中的判断。 她一面伸手撩开前方垂坠下来的藤萝，一面暗暗加快步伐。 冷不防一根横生的荆棘挂住了她宽大的粗麻裤脚，她来不及伸手去扯，只用力一挣。 半截看似柔软的荆棘条反弹过来，瞬间在她白皙的小腿上刮出一道殷红的伤口。 “嘶！” 猝不及防，肖暖条件放射地痛呼出声。 她几乎是立刻就意识到不妙，连忙收声，捡起旁边一根木棍咬在嘴里，确保自己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她不敢停留，加快步伐往林子里走。 尽管她的反应迅速，但克桑等人还是听到动静。 克桑大手一挥，朝着声音的方向一指：“在那边，快，别让她跑了。” 只有做贼心虚的人，才会怕她跑掉。 肖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死死地咬住木棍，一瘸一拐地在林子里奔跑起来。 她要活下去，她一定要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她才能揭穿洪敏那张虚伪的皮！ 后面的人步步紧逼，肖暖绝望的发现，侧前方也有跟追兵同样打扮的人正要穿过密林走出来。 如果她这个时候冲出去，只会正好撞在那个人的视线里。 肖暖焦急地朝着左右看了眼，看到右侧有一株半人高的阔叶绿植。 墨绿的叶面巨大密实，藏个把人绝对没问题。 肖暖打定主意，拖着腿快步将自己藏了进去。 这边她刚把自己的身子小心翼翼地隐匿到绿植后，林子里又传来追兵的声音。 “血，这里有血，新鲜的。” “她受伤了，肯定走不远，大家加快速度，仔细找，千万别让她跑了。”克桑再次强调道。 这一次，肖暖听出了他的声音。 大王子洪敏的心腹，实得不能再实的实锤了。 肖暖取掉口中的木棍，蹲下身用裤脚捂住小腿上的伤口。 事到如今，就看她能不能过的了这关了。 藏住了，她就能活着从这里逃出去；藏不住，她就必死无疑了。 肖暖屏住呼吸，警惕地透过绿叶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好几个人正顺着她先前遗落血迹的地方展开搜索，一个男人从腰间掏出匕首，朝着绿植的方向一步步走了过来。 肖暖的心，霎时提到嗓子眼。 她紧咬着唇，不让自己放出半点声音，将所有的力量全部都积蓄到上半身。 一旦那个人撩开绿叶查看，那她就撞出去，哪怕千万分之一的概率，她也要放手一搏。 她心里隐隐有点后悔，以后无论什么时候，她都要确认把针带带在身上才行。 就在肖暖脑子飞速旋转的时候，男人已经一步一步地走到绿植前。 肖暖瞪大眼睛，全身戒备。 索性，男人并没有扒开绿植查看，只是胡乱的用刀在前面虚晃几下，就转身往旁边走了两步。 肖暖紧绷的背脊松下来。 可她还没来得及把提着的心放下，垂眸就见脚边不知道几时竟然盘着一条色彩艳丽的毒蛇。 毒蛇似是嗅到她身上的血腥气，高高地昂起头，吐出猩红的蛇信。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敌人近在咫尺，还有毒蛇垂涎三尺。 肖暖来不及在心里祷告祈求，就见那毒蛇绷直身体，猛然朝着她咬了过来。 肖暖眼疾手快，一伸手就稳准狠掐住了毒蛇的七寸。 五彩斑斓的蛇身，立刻扭曲地缠住肖暖的胳臂。 巨大的绞杀力缠得胳臂生疼，肖暖咬牙死死忍住，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短暂的相持，蛇身很快就软了下来。 虽然肖暖没有发出一点呼痛的声音，甚至连呼吸都是竭力的隐忍。 可她用力的时候，脚下的枯叶还是发出了比较清晰的沙沙声。 刚刚走开的那个拿刀的男人，目光锐利地扫过，又转身朝着肖暖藏身的绿植走了过来。 他一面靠近，还一面朝着林子里其他几个人打着手势，示意他们慢慢围过来。 这种情况下，再等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肖暖把心一横，霍然起身，将手中的毒蛇朝着那个男人脸上甩了过去。 “啊！” 那男人吓得尖叫一声，连退几步。 肖暖趁机拔腿就朝相反的方向跑。 巨大的动静，立刻吸引了林子里其他人的注意，所有人都朝着这个方向跑了过来。 肖暖不知道自己被越来越茂密的藤萝、荆棘绊过多少次，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跑！可前面的路，越来越茂密难行。 整个密林就像是一个张开血盆大口的野兽，等着猎物的到来。 而身后、身侧，四面八方都是嘈杂的脚步声。 绝望，一点点从肖暖的心里升起…… 第158章 洪烈的底气 突然，一只手从瀑布般密生的藤萝后伸出来，一把抓住肖暖的胳臂：“肖小姐，请跟我来。” 肖暖吓得差点尖叫出声。 她侧头看到一个穿着青白国平民服装的男人从藤萝后出来，立刻戒备地压低声音：“你是谁？” 男人并没有看肖暖，只拽着她的胳臂拖着她往前走：“你放心，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我是来救你的。肖暖小姐。” 他无比清晰地叫出她的名字。 肖暖咬咬牙，横竖一死，不如搏一搏。 她不再犹豫，跟着男人快步在密林中奔跑起来。 男人对这里的地形非常熟悉，拉着肖暖在密林中左拐右拐。 肖暖感觉各种斑驳的阴影在身侧飞快后退，耳边渐渐就只剩下呼呼的风声，再没有追兵的脚步声。 “跨过去。”男人忽然低沉道。 肖暖根本来不及细看前面的路，本能地跟着就是一个大跨步。 双脚着地，肖暖眼前豁然开朗起来。 他们已经从密林中跑了出来，眼前是一片宽阔的碧绿草地，一辆迷彩色的越野车就停在离他们不远的位置。 “肖小姐，请跟我来。” 男人没有给肖暖思考判断的机会，直接把她拉到车边，替她拉开车门，将她塞进了后排，而后自己则坐进了前排副驾驶。 肖暖正要询问，就见后排已经坐着个女人，白色的长裙，面覆白纱，似曾相识的眉眼：“你是？” “开车。”女人先拍了拍司机的椅背，待车子启动开始行驶，才转头对肖暖道：“肖小姐，您好！我是红姐的助理：阿静。” “抱歉，我们来晚了，让您受惊了！”阿静目光飞快从肖暖身上扫过，躬身从座椅底下拿出应急药箱：“我先帮您处理一下伤口。” 肖暖悬着的心落了地，这才注意到身上满是被荆棘刮破的伤口。 但她浑不在意，急切地摆手道：“我没事！阿霆怎么样了？你们把他带去哪里了？你能带我去见他吗？” 这大抵就是世上最好的爱情了吧！ 无论自己陷在怎样绝望的境地里，他们先想到的都是对方呐！ 念及此，阿静的眉眼又温和几分：“肖小姐，您冷静点，霍先生他没事。霍先生现在应该在去z国的飞机上，我们老板亲自陪着陪着他呢！我们稍后离开这里，就会送您去跟他们汇合。” 肖暖彻底放下心来，紧绷地脊背一垮，整个人软绵绵地靠在椅背上：“谢谢、谢谢你们！” 阿静笑着宽慰道：“是我们要谢谢你才对，谢谢你勇敢坚强地撑下来，不然我们回去真的没法跟老板交代。” 撑下来？ 肖暖想到什么，忽然又坐直身体，着急道：“你们能找到这里之前，应该也去海上找过我了吧？还看到有其他生还的人吗？” 阿静目光僵了僵，抿唇摇了摇头：“海上的搜救还在继续，但暂时没有找到其他人。青白国大王子洪敏的人正在逐步接管搜救。那些人，肯定是不会留下活口的。” 肖暖眼圈一红，身体无力地跌靠回椅背上，口中喃喃道：“果然是他！果然是他！” 滔天的怒意和无尽的悲凉在胸腔里纠缠翻涌，她用力的攥紧拳头，手背上几道被荆棘划破的伤口立刻重新迸裂出鲜血。 阿静连忙打开药箱，拿出消毒水和纱布：“肖小姐，您冷静点。先让我帮您包扎好伤口，好吗？” 肖暖回过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接过阿静手中的消毒水，勉强挤出两分宽慰地笑：“谢谢，我自己来。你们能来救我，已经是万分感激了。” 阿静知道她是医生，也不勉强，客气道：“我们老板和霍先生达成合作，首要条件就是要保证您和您儿子的安全，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所以，是阿霆用自己再救她？ 肖暖握着消毒水的手紧了紧，心里五味杂陈。 …… z国，锦城。 还是那个隐秘的茶馆，还是那个走廊尽头的包厢。 不同的是，这次先等在房间里的人，变成了洪烈。 他端坐在椅子上，双手状似随意的搭在膝盖上，去还是能感觉到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栗的小腿。 他只有这一次机会，如果救不到云天，他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肖暖。 包厢的门打开，赵锋推着霍厉仁缓缓走了进来。 洪烈立刻站了起来，险些撞翻桌上的茶盏：“云天呢？我儿子在哪儿？” 他们的身后，并没有跟着其他人。 “怎么，后悔了？”霍厉仁开口，嘶哑的嗓音是一贯的温润。 他的脸上保持着浅淡的笑意，只是那半张布满红色疤痕的脸看着格外狰狞。 洪烈忽然就镇定下来，这是一场心理战，谁先露怯谁就输了。 他嗤笑出声：“反悔？我用得着反悔吗？反正云天的身份已经在皇室曝光，我现在根本回不去青白国，就算我回去，我的身份对你一点理由价值也没有了。你威胁不了我，我也帮不了你，所以，我们的合作应该也只能到此结束。” 霍厉仁故作了然地挑了挑眉：“哦，原来如此啊！既然你现在什么都不是，我为什么又要听你的呢？” “你！”洪烈重重一拳垂在茶桌上。 他用力的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是一片肃杀的血色：“我不妨告诉你，暖暖出了事，现在生死未卜，若是你今天不把云天还给我，我不介意跟你鱼死网破！” 他也得到了消息了？ 难怪会这么失控啊！ 霍厉仁眼底闪过一抹诧异，只一瞬，桃花眼里便勾起兴味：“你失去精神支柱，想找个新的精神支柱，我能理解。可为什么偏偏你要找要看重的却是你最爱的女人和别人生的儿子，你不觉得讽刺吗？” 一针见血的关系，如芒在背。 洪烈自嘲地笑起来：“呵，是啊！多讽刺啊！我也这么无数次的问过自己，可我至今都还没有得到答案。就在刚才来的路上，我其实还在想，我现在无权无势有家不能回，会不会被你弄死在这里。为了那么个跟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甚至可以称为情敌男人的孩子，真的值得吗？” 不等霍厉仁回答，他就幽幽道：“呵，我还是没有答案。可我身体做出了最诚实的反应。我来了，此时此刻，就站在你的面前。” 他居高临下，看着霍厉仁的眼睛，眼中是坚定的光。 霍厉仁看着那光，忽然就走了神。 他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时有想不起来了。 洪烈见他不语，忽然询问道：“你还没有孩子吧？” 霍厉仁不语。 洪烈又继续问：“有爱过的女人吗？” 霍厉仁还是不语。 洪烈释然一笑：“看来，是都没有了。这就难怪了。当你亲眼看着你喜欢的女人十月怀胎，肚子一点点大起来，再生下孩子，哪怕你明知道那个孩子和你无关，你也会因为那个小生命的到来开心激动。” 洪烈闭上眼，脑海中全是云天肖暖温柔的眉眼和小小的云天，他躺在襁褓里，就会冲着他笑了呢！ “那么小、那么柔软的一团，一天天的长大结实，从爬到站，从站到走……他蹒跚学步张开双臂冲向的第一个人不是他的母亲，而是我。他张口叫的第一声：爸爸，也是我。他的哭、他的笑，他所有的一切，他全部都可以跟我分享。对于这样的他，我又怎么能放手？怎么可以放手呢？” 洪烈的眼圈泛红，每个字、每个气息，都透出十二万分的真挚。他用自己的爱，参与了云天所有的过去。 他不指望霍厉仁可以理解，但希望至少能相信他会为云天玉石俱焚的决心，但霍厉仁却轻蔑地笑了起来。 “所以，你才会输给你大哥。” 洪烈蹙眉，立刻警惕起来：“你什么意思？” 霍厉仁轻笑：“你这么大着胆子来找我，不就是觉得你没有把柄在我手里，所以无所畏惧地想跟我刚么？说不定，你还暗中叫了巡捕潜伏在某个角落吧？” 洪烈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维持着镇定，一言不发。 霍厉仁没指望他会回答，继续道：“你以为我真是相信你会把阿霆带来，才来见你的吗？不是。我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来跟你做第二笔交易。” 洪烈眸中闪过一抹诧异：“什么交易？” 霍厉仁像是个有耐心的猎人，循循善诱：“你现在身份尴尬，回不去青白国就没办法替你最爱的女人报仇，不是吗？” 洪烈眉头蹙得更紧。 他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正呼之欲出，却只是假装茫然地问：“报仇？我为什么要报仇？我要像谁报仇？暖暖出事，是个意外！” “哈哈哈哈……” 霍厉仁好像听到好笑的笑话，大笑起来：“所以说你蠢啊！” 赵锋进门后就如一尊雕塑站在霍厉仁身后，此刻也忍不住跟着抽了抽嘴角。 笑够了，霍厉仁才怜悯地看着洪烈，正色道：“既然是交易，那我不妨一件件告诉你。当初你找人给阿霆下蛊，本来只是想给他点教训，让他离你爱的女人远一点。可蛊毒却被人掉了包，那个人，就是你的好大哥，青白国的大王子洪敏。 云天和肖暖的身份曝光，相信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是你大哥的手臂了吧？肖暖不但是给你带了绿帽子，这样的罪名是什么结果，相信你比我清楚。 再有，就是肖暖的飞机失事。如果我猜得没错，应该也是你大哥的手笔。除了他，整个青白国，还有谁会这么容不下肖暖和你呢？” 那个诡异的电话，那些三番两次的暗示…… 洪烈心里明明早就有了感觉，可听着霍厉仁一字一句说出来，他的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他的身形微晃，漆黑的眸子里满是不敢置信：“不会的、不会的，不会是我大哥的。他只是想要王位，我已经答应他了。他根本没必要再杀人！” “那你就好好想想，想想你们这些年关系的变化，想想他是怎么一步步把你逼到这一步的。” 霍厉仁喑哑的声音，带着蛊惑。 洪烈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无数往事，浮现出那些足以说明一切的细节：“为什么？为什么我都已经答应他了，她还要杀暖暖啊？” 他想不通，他一点都想不通。 大哥明明知道，他想要的从来不是王位，他想要的只有肖暖而已…… 洪烈蹲下身，痛苦地抱住头。 霍厉仁驱动轮椅过去，贴近他耳边幽幽道：“因为你动了心有了情，虽然我不懂这种无用的东西，但你大哥懂。他知道你的软肋，知道只有彻底毁掉肖暖，才能彻底毁掉你啊！” 洪烈抬起头，充血的眸子猩红：“你怎么知道的？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霍厉仁温润地笑，那半张没有毁容的脸，俊美异常：“我自然有我的办法，没有必要告诉你。你只需要知道，我今天在这里，是来帮你的，足矣！” 洪烈的手垂下来，眸子里闪着光：“帮我？怎么帮？” 霍厉仁一字一顿：“成王败寇。” 见洪烈不解，他又解释道：“这是我们z国的一句成语。你大哥步步紧逼，不死不休。你只有当上国王，彻底粉碎了他的野心，才有替你爱的女人可能报仇。” “可是，暖暖未必就真的出事，她或许还活着？”洪烈内心，始终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一切。 真是个软弱的男人啊！ 霍厉仁心里感叹着，面上却不动声色，继续引诱道：“就算她没死，你是不是也只有当上国王，才有可能跟她再续前缘？” 只有这样，父王母后，那些众多的朝臣们才不会阻挡在前。 洪烈明白，可他还是扬唇苦笑起来：“那也不可能。就算我做到天下第一，她的心里也只有霍厉霆。否则，她又怎么会为了霍厉霆，不顾生死求医问药，不惜以身犯险？” “因为她是个医者，她对病人只有作为医者的责任心。”霍厉仁坚定道：“我不妨再告诉你一件事。你还记得当年救她的时候，她身受重伤命悬一线吧？” 洪烈不知道他的意思，但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 “当年阿霆身边，其实同时有两个女人，一个就是你最爱的肖暖，另外还有一位宋小姐。当年两个女人同时被人绑架，而阿霆却在她们之中选择了救宋小姐。在那个月黑风高的晚上，肖暖被人扔下万丈悬崖，而那个时候，她肚子里还怀着阿霆的孩子。你觉得这样的深仇大恨，如果你是肖暖，这一生，还能再原谅他吗？” 洪烈震惊地看着霍厉仁，企图从他眼中找到撒谎的痕迹。 但结果，一丝一毫都没有！ 原来这就是暖暖那些从不肯细说的往事，原来这就是她心里那道结痂的伤口…… 她的心，一定是很疼很疼的，所以每次都只是模糊的把一切带过。 洪烈只要一想想那样的画面，就觉得全身都在疼。 如果是他，他肯定这辈子都不会原谅霍厉霆！ 强忍着心口剧痛的同时，一抹窃喜从心底油然而生。 肖暖的性格爱憎分明，连他都无法原谅霍厉霆，她肯定更不能了。 洪烈黯淡的眸子里，腾起一抹希望的光：“这么说，我还有机会？” 霍厉仁笑着，桃花眼里飞快闪过一抹奸计得逞的阴鸷：“当然。而且有我的帮助，你一定会事半功倍。” 洪烈直起身，心思又活络起来。 片刻，他忽然轻呼一声：“糟糕！” 他连忙摸出手机，可还没来得及解锁页面，包厢的门就被人推开。 两个穿着黑西装的魁梧男人将霍厉义和霍老太太推了进来：“boss，属下刚发现他们在外面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洪烈的心一沉，下意识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懊恼地咬住唇。 这个霍厉义，还是这么不靠谱！ 他们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了。 霍厉义挣扎着，尽量用身体护着老太太蹒跚的步子，提醒道：“奶奶慢点，奶奶小心。” 霍厉仁看着房间里突然多出的两个人，狭长的桃花眼猛然睁大。 老太太的头发已经全白了，银亮的发丝随着她的工作在空气中轻颤。她的脸颊比从前更加的消瘦，那双灰蒙蒙的眸子深陷进眼窝里…… 房间里的气氛，仿佛在一霎静止了。 良久，还是霍老太太先开了口：“阿义，你看看，你看看是不是你大哥？” “哦哦！” 霍厉义担心着老太太的身子骨，这才回神转头看向房间里的其他人。 他的目光落在霍厉仁身上，明显地怔了一下。 双腿残疾，坐在轮椅上，穿着黑衣黑裤还带着黑色的手套，仿佛要将自己隐没在黑暗里。曾经那样丰神俊朗的一张脸，此刻一半都是猩红丑陋的疤痕，看着狰狞又恐怖…… “阿义？到底是不是啊？”霍老太太焦急地催促道。 霍厉义想认，却又不敢认。 他眸色复杂地看着霍厉仁，眼圈不自觉地发红，声音哽咽：“奶奶，是他，也不是他。”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很难受。 久别重逢，本来应该是惊喜，可他却是破坏霍氏抓走云天的真凶，而且他竟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霍厉义难以接受，再说不出一个字。 洪烈回神，连忙圆场道：“霍先生，抱歉！我只想要回云天，而且我没想到……” “出去。”霍厉仁没有抬眸，只冷冷打断道。 他的目光从落在老太太身上，便再也没有挪开过。 洪烈还想说什么，但赵锋直接拉着他的胳臂，将他拉了出去。 很快，房间里就只剩下祖孙三人。 尽管，那个声音已经嘶哑到跟以前完全不同，但霍老太太还是从那语速语调气息中，分辨出它原本该有的样子。 她激动地往前挪动步子：“是你，阿仁，果然是你！你果然没死！” “是、是我，我是没死！”霍厉仁脸上洋溢着坦然的微笑，眼神却异常冰冷。 霍老太太杵着龙头拐杖，凭着声音摸索过去，枯瘦的手落在那张布满疤痕的脸上。 她布满皱纹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心疼，口中不自觉地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霍厉仁冷笑：“不止是这样，还有这样呢！” 他拉着老太太的手，按在自己残废的双腿上：“我现在跟过去的阿霆一样，坐着轮椅，变成个残废了呢！” 他阴恻恻的笑，嘶哑的嗓音如同午夜的鬼魅，让人心里发寒。 “能把我逼成这样，不是阿霆一个人的功劳，而是霍家每一个人的功劳。你、你们，你们所有人都参与了。” “所以你就要向霍氏报复？所以你就要向我们霍家报复？” 霍老太太后退一步，脸上没有质问，只有疼惜。 为霍厉仁现在的样子，也为霍家的现状。 “对。”霍厉仁咬牙：“我当年为霍家为霍氏所做的一切，你们没有一个人看到。而我，就像一个笑话，彻头彻尾的笑话。” 他几乎是嘶吼出声，眼睛里泛着猩红。 “糊涂啊！阿仁，你糊涂啊！” 霍老太太跺着手中的拐杖，恨铁不成钢道：“为什么到了今天，你还是这样执迷不悟？我们是一家人，你却算计利用着家里的每个人，甚至不惜杀人害命。你做的错事根本罄竹难书！我们不确定你是不是活着，你以为阿霆也不知道吗？以他的能力想找到你，还不是易如反掌？他为什么没有找？因为他有心留你一命，可你却还是这样糊涂！” “哈哈哈哈……” 霍厉仁仰天大笑，狭长的桃花眼中水光闪动：“对，对！所有的好都是阿霆的，所有的错都是我的。这么多年来，我在你们心里就没做对过一件事，全部都是错！” 霍老太太怅然地叹气，眼角亦有水光盈盈：“奶奶不是说你错，是奶奶不明白，为什么你要这么执着。你是霍家的长子，那些年我们给你的权利地位财产还不够多吗？阿义向来是不沾这些，阿霆也从来不与你争，你为什么还是不知足？” 第159章 自作孽不可活 “就因为他不沾！” 霍厉仁侧眸，目光幽冷地看向霍厉义：“就因为他不争气，就因为他只知道吃喝玩乐！我才不得不把所有的责任都扛到自己肩上！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母亲和父亲辛苦积累的一切，全落到霍厉霆手里！落到他手里，就等于落到白雪如手里！那个贱人，她不但抢走了父亲，还间接害死了我母亲。我绝不能让她、让她的儿子，成为这个霍家的主人……” 压抑多年的情感忽然找到宣泄的出口，霍厉仁情绪激动地说着，牵扯出一段又一段往事，字字句句都是对这个家族带血的控诉。 “够了！够了！你别再说了！” 霍厉义捂住耳朵，全身所有的血液冲上脑门，他忽然大步冲过去，扬手给了霍厉仁一巴掌。 啪—— 一声脆响，打断了霍厉仁的话，也打蒙了包厢内的所有人，包括霍厉义自己。 他的手僵在半空，手指微微颤抖。 他无措地看看手，又无措地看看霍厉仁，语气里带着哭腔：“大哥，就算阿姨有错，她不该插足我们的家庭。可阿霆有什么错？肖暖有什么错？云天又有什么错？你为什么非要让那些乱七八糟的恩怨波及一代又一代？ 阿霆虽然从小就冷冰冰的，可是他对你、对我，哪一次不是尊敬地叫一声哥？他为什么那么冷？摊上那样一个妈，你以为他心里就好受吗？ 是，我是不争气，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懂！可你呢？你心里眼里只有恨、只有算计，你什么时候管过我？在很多事情上，阿霆反而像我的大哥，他背着你们给我堵了多少漏，你知道吗？ 可他对你没有二心，哪怕知道你做的那些事，他一开始也从未拆穿反抗过。可是你怎么做的？你一次又一次的给他下毒，你以为他不知道吗？你口口声声说是我们害了你，殊不知你现在的一切，都是你自己害的！” 霍厉义在整个霍家，向来是说话最没分量的人。 这是第一次，他勇敢地站在霍厉仁面前，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话。 他扶着胸口喘息，心里又爽又怕。 霍厉仁吃惊地看着他，隔了几秒才大笑起来。 那笑声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闷闷地震着人的耳膜：“哈哈哈，好，很好！我们霍家最没种的，今天也站起来！因为要面对我这个，你们所有人共同的敌人！” 他的目光哀怨又凌厉地扫过霍厉义和霍老太太：“对，所有人都是我害的。今天我受了你这一巴掌，我们以后就再不是兄弟，我也再不是霍家人。来吧！你们是想报警抓我，还是直接带我走，随便！” 霍厉仁倚靠着轮椅，平静地等着他们发难。 霍老太太握着龙头拐杖的手紧了紧，重重地叹了口气：“把孩子给我们带走，以前的事我就直当是不知道。如果以后你迷途知返，奶奶就等着你这个回头的浪子。如果你还是要一意孤行，那就别怪奶奶对你不客气！” 话是极严厉的，可她一口一个“奶奶”自称，分明是没有当他外人。 霍厉仁狭长桃花眼里的水光动了动，但旋即，他就恢复疏冷：“孩子，我会换给你们，但不是现在。” 霍厉义身体立刻就绷直，下意识戒备起来。 霍老太太面色沉下，冷静道：“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霍厉仁淡淡道：“奶奶，您从未薄待过我，我不会骗你。但是现在，我还不能放他走。” “那要什么时候才可以？”霍老太太急道。 霍厉仁动了动唇，正要开口，就听门外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是要等见到我才可以？” 众人同时一怔，扭头朝着门口看去。 房门被人推开，一个白发苍苍的男性老者被两个年轻男人搀扶着，缓缓走了进来。 他们的身后，跟着一位穿着白衣带着面纱的神秘女人。 霍厉仁的眉头蹙了蹙。 这个组合，似曾相识，好像在什么地方出现过。 霍厉义也觉得这个男人看着有点面熟，可一时又想不起来了。 难道，是霍家的哪个长辈？ 可还没等他问出口，就听霍老太太激动道：“你、你能再说一句话吗？” 霍老太太拄着拐杖，手在虚空中摸索，颤巍巍地朝着门口走过去。 霍厉霆松开两个搀扶者的手，挪动佝偻的身体，迎上老太太，轻声开口道：“奶奶，是我，我回来了。” “奶奶？”霍厉义瞪大眼睛，简直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眼前这个男人看着没有一百也至少八十，他怎么可能是老太太的孙子？ 霍家什么时候有辈分这么低的老头子，他怎么不知道？ 霍厉仁瞬间想起，这就是他看过的那些照片，从青白山上下来那个看着命不久矣的老头，被蛊毒侵蚀的霍厉霆！ 他身后那个白衣女人，也曾经在照片中出现过，难怪看着这么眼熟！ 霍厉仁暗暗地吸一口凉气，没想到这青白国的蛊毒，竟然如此厉害。 呵，洪敏这个青白国的大王子，还真是心狠手辣啊！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霍老太太边说，边伸手在虚空里抓了抓：“你的声音怎么了？奶奶听着就知道是你，可是又粗糙了不少啊？” 霍厉霆明白她的意思，急忙伸出手，可却在目光触到自己苍老的皮肤一瞬猛然顿住。 迟疑片刻，他终究还是将手交到了老太太手中。 干燥的掌心，依然温暖，但苍老干瘪的皮肤却如同松树皮一样，粗粝得有些扎手。 霍老太太一愣，眉头紧紧地蹙了起来。 她生怕他会忽然收回去，加重力道握住，然后丢掉手里的拐杖，用另一只手急切又克制地顺着他的手臂一点点地往上摸。 消瘦的手臂，松弛的皮肤，佝偻着仿佛矮了两个头的身形，还有那布满皱纹的脸颊、深陷的眼窝…… 霍老太太的指尖，剧烈地颤抖起来，灰蒙蒙地眸子慌乱地转动着，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都在震惊颤栗。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阿霆，你到底怎了？”霍老太太的声音里透出哭腔。 她已经是半个身子迈入鬼门关的人，此生却从未见过如此情形。 那一声“阿霆”如同惊雷响彻在霍厉义的耳朵里。 他使劲儿地揉了揉眼睛，眼前的男人还是满头银发，满脸皱纹，根本不是那个数月前他看着还丰神俊朗的弟弟。 霍厉义不敢置信地上前，拉着霍厉霆的胳臂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阿霆？你真的是阿霆！” 深邃的五官眉眼，难怪刚才会觉得眼熟，因为真的是他。 霍厉义半捂住嘴，又看了他好几眼：“你、你你知道现在是那年吗？你知道自己现在多少岁吗？这是穿越到几十年后，身体没切换回来吗？” 他们殷殷地看着他，急切的眼神中满是担忧。 霍厉霆未及开口解释，红女便上前一步，用流利的英文道：“两位，我是负责给霍先生治疗的科研团队负责人，你们可以叫我红女。霍先生现在的身体状态，只是因为感染过一种罕见病毒留下的后遗症而已，你们不必太过担心。我们的团队现在正在积极的为他研究治疗方案，我们有信心在不久的将来，让霍先生的身体恢复到正常状态。” 霍老太太年轻时曾经出国留学，虽然眼盲后鲜少接触外界，但功底还在，听懂红女的话不难。 她握着霍厉霆的手紧了紧，灰蒙蒙的眸子透出凌厉之势：“是谁？是谁的心肠这么恶毒，对阿霆下这么重的毒手？” 她气得身体微微颤抖，霍厉义连忙请抚着她的脊背安抚：“奶奶、奶奶，您别生气，红小姐说能治好的。” “能治好，那也是遭了大罪了。”霍老太太心疼地叹气道。 霍厉霆回握着她的手，温声安抚道：“奶奶，我真的没事，小小病痛，不算什么。将来，一定会好的。” 言落，他朝着霍厉义使了个眼神。 霍厉义赶忙捡起地上的龙头拐杖，将老太太的手从他手中接过，压低声音道：“奶奶，有话咱们回去说，正事要紧。” 他扫过霍厉霆那老叟般的模样，忍不住眼圈泛红，狠狠地别过脸。 霍老太太何等精明，立刻就从激动的情绪中醒悟下来。 她顺着霍厉义的牵引站到一旁，让霍厉霆亲自去跟霍厉仁面对。 既然彼此心里都憋着口气，那终归是要散出来做个了结。 霍厉霆正了正身形，缓步在霍厉仁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他看着他，他也看着他。 他们的目光分明都是冷的，可四目相接的瞬间，却像是有电光火石在空气中炸开。 片刻，霍厉仁才挑了挑狭长的桃花眼，慵懒地开口道：“幸好你命大还活着，要是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别人弄死了，我这游戏未免也太索然无味了。” 霍厉霆看着他，唇边勾着漫不经心地淡笑：“大哥还没先去，我这个做弟弟的，又怎么敢抢跑？大哥，这些年过的可还好？” 他还是跟以前一样，永远有办法不带半个脏字就把人气死！ 霍厉仁嘴角细微地抽了抽，脸上的笑意越发温和：“你说呢？” 霍厉霆状似认真地想了想：“呃，那应该是很好了。你失踪之后，我派人找了你很久都没找到，后来听人说在国外好像见过你。我想既然你还活着，那我就没必要再继续找了。” “呵！”霍厉仁不屑地嗤笑出声：“你不用在这里惺惺作态，你应该是最盼着我死的。” 霍厉霆坦然地点点头，眉宇间的笑意丝毫不减：“对。我不止是希望你死，还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但我更希望你能得到法律的制裁。” 他看着霍厉仁的眼睛，淬出的每个字都带着寒意：“法律要剥夺你的自由，就剥夺你的自由。法律要剥夺你的生命，就剥夺你的生命。法律是公正的，对你公正，也对那些被你伤害过的人公正。” 霍厉仁笑得讥诮：“你不用说这些道貌岸然的话，你不就是想说我当年把肖暖从悬崖上丢下去吗？可现在她活着，四肢健全好好地活着，就算是你奉为信条的法律，也不会让我死！” 他挑衅地挑眉，那布满疤痕的半张脸，越发显得狰狞。 霍厉义皱了皱眉，不忍直视地别过脸。 霍老太太握着霍厉义的手颤了颤。 果然是他！ 他终于亲口承认，当年把小暖扔下海的人就是他！ 霍厉霆不慌不忙，幽幽道：“那就要看大哥你，要不要把你的亲侄子带回来了。” 霍厉仁扭了扭脖子，动了动肩，径直将双手伸到霍厉霆面前：“那我建议你直接带巡捕来。当然，现在打电话也不晚，直接让他们来，带我走。” “带我走”三个字，他要得极轻，可每个字都透着千钧的重压，压在所有人心上。 他是绑架挟持云天的人，如果他锒铛入狱，就没有人能找到云天的下落了。 他在威胁、在挑衅，在为他那些龌龊的阴谋诡计沾沾自喜！ 霍老太太忍无可忍，重重地跺了跺龙头拐杖：“阿仁，你适可而止，回头是岸吧！” 霍厉仁收回手，脸上的笑意尽散，取而代之的是阴鸷和愤恨：“好啊，要我回头可以。你让你的宝贝阿霆把属于我应得的那份还给我，让他把他欠我的还给我，是谁把我害成这样？是谁？！” 他扭过头，咬牙切齿地看着霍厉霆：“你敢指天对地，说一句把我害成这样的，不是你的人？！” 他的面容扭曲狰狞，所有人的都被他丑陋的样子和突然变化的情绪吓了一跳，只有霍厉霆面上始终保持着平静。 他看着霍厉仁，依旧笑得冷漠疏离：“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他的话音刚落，红女忽然意识到什么，轻呼一声：“不好，我们中计了！” 众人诧异，还没来得及发问，就听见一阵密集有序的脚步声。 走廊上、窗户外，几乎所有人能进出的地方，瞬间涌入数十位体型彪悍的黑衣人。 他们训练有素，孔武有力，几秒之间就控制住了房间内的所有人。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霍厉义回过神，立刻慌乱地挣扎叫嚷起来。 跟着霍厉霆来的人，主要是医护，哪见过这个阵势，霎时也都慌乱起来。 只有霍厉霆和霍老太太微一诧异，旋即就冷静下来。 霍厉仁狭长的桃花眼又勾起笑意，只是那笑森冷无比：“毕竟都是至亲骨血，我也不想当着奶奶的面让你难堪。更何况你现在老态龙钟，我实在是提不起半点兴趣。我不是个好人，但还是有点底线，不欺负老弱病残。” 他得意地大笑，片刻才严肃道：“我给你三天时间准备，我也不要太多，把霍氏曾经属于我的那份加倍还给我，我就放了你儿子。三天后，我会告诉你见面的时间地点。” 言落，他径直驱动轮椅，准备离开。 霍厉霆随着他转眸，冷静道：“不用等三天，我现在就可以答应你，一个小时之内，我就可以把你想要的给你。” 众人错愕，狐疑地看向霍厉霆。 这个时候，难道不是应该顺着霍厉仁，回去再从长计议？ 显然，霍厉仁也没料到他会这样说。 他顿住轮椅，转头狐疑地看着霍厉霆。 霍厉霆面不改色，淡淡道：“当然，我有个条件，我现在就要见到我儿子。” 众人反应过来，心里略微松了口气，却也猜不出他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霍厉仁眸子微眯，深谙的瞳孔中闪过一抹狡猾。 他温和一笑：“这样最好不过。我还可以把时间缩得更短，你敢跟我一起去接你儿子吗？” “荣幸之至。”霍厉霆爽快道。 言落，他又似自嘲地调侃起来：“我现在这个样子，连敲键盘的力气都没有。待会看见我儿子，还得让他帮我敲键盘，才能把你想要的都转给你。” 那岂不是他们父子俩连同整个霍氏，都直接落到霍厉仁手中了？ 饶是霍厉义这个不懂生意的人都反应过来，挣扎着阻拦道：“阿霆，不能去。就算担心云天，你也不能上了他的当。” “是啊，阿霆，我们还会先回去清算清楚资产，再做决定。”霍老太太附和道，用词比霍厉义委婉了些。 红女焦急道：“霍先生，您的身体孱弱，不能离开我们的监管。否则若是出现突发异常，我们无法保证您的安全。” 什么上当，什么清算，什么无法保证安全，通通都是借口！ 他们就是不相信他，一个也不相信他！ 霍厉仁桃花眼中闪过狠戾，自嘲地轻笑起来：“你们不相信我没关系，你们爱去不去！” 说着，他直接驱动轮椅离开。 霍厉霆声音含笑：“大哥，别这么心急啊！我相信你，我真的相信你，我跟你去。” 他说着，撑着椅子的扶手，缓慢地站了起来。 每个动作，都显得格外老态龙钟。 霍老太太听他主意一定，只能无奈地妥协道：“好，你要去也行，奶奶跟你一起去，我们一起去接云天回家。” “那不行，接云天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少得了我这个二伯，我也要去。”霍厉义梗着脖子道。 红女皱了皱眉，试探道：“那为了保证霍先生的身体健康，我们也去？” 他们同声同气，同进同退，连霍厉义那个扶不起的怂货都站到霍厉霆一边。 他到底，是用了什么妖诡秘术，能将人心牢牢掌控？ 霍厉仁的面色沉下，不悦道：“你们这是在玩我吗？要不要我再替你们多叫几个医生，最好再喊两个巡捕保镖之类的？” “好啊！”霍厉义没心没肺道。 霍厉仁立刻一个凌厉地眼刀飞了过去，他吓得瞬间抬手捂住了嘴。 怂货，还是怂货！ 霍厉仁嫌弃地收回视线，看向霍厉霆：“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跟你去，我一个人跟你去。”霍厉霆郑重地回答了他，才转头对霍厉义和红女道：“麻烦你们，替我先送奶奶回家。等我接到云天，就立刻带他回来。” 霍厉义到底是胆小，刚才被霍厉仁瞪了那眼，好不容易生出的几分刚烈，立刻就怂了回去。他觉得丢脸，既不回答霍厉霆，也不反对这个决定，只老老实实托着老太太的胳臂不说话。 红女动了动唇，但终究也没在说什么，扶着老太太道：“老夫人，我们走吧！” 霍老太太心里焦急，垂眸盘算着什么，一时没有说话，任由他们扶着往外走。 出了包厢，他们才发现整个茶社里，到处都是黑衣人，几乎是一步一个。 百来人严阵以待，像是生怕他们几个老弱病残会跑似的。 霍厉霆颤巍巍地走在霍厉仁身侧，笑容中带着几分调侃：“大哥，你这阵势，未免也太看得我了。” 霍厉仁平视着前方，淡淡勾唇，没有说话。 这可不是他给霍厉霆准备的。 他以为洪烈好歹是个三王子，虽然在z国人生地不熟，但只要有钱，害怕找不来人？ 可他万万没想到，洪烈找来的，竟然是霍家人。 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很快，一行人就浩浩荡荡地出了茶社。 在黑衣人的护送下，霍厉霆独自上了霍厉仁那辆改装过的保姆车。 时光好像回到了从前，只不过坐着轮椅，需要人推上去的那个，变成了霍厉仁。 黑色的保姆车缓缓驶出，那百十个黑衣人跟在车后整齐地一路小跑。 没有霍厉仁的气场压制，霍厉义才又像活过来，冷嘲道：“大哥这是被什么霸道总裁小说洗脑了吗？怎么看着又土又豪，这么搞笑呢！” 霍老太太虽然眼不明，心却亮：“你懂什么，洪烈要不是找了我们帮忙，这未必就不是一场鱼死网破的硬仗。” 不等霍厉义再开口，霍老太太就严肃地吩咐道：“盯住他们的方向，立刻打电话报警，决不能让阿霆和云天两个人同时落在你大哥手里。” 第160章 你怎么才来？ “哦，好。” 霍厉义应声，连忙拿出手机，刚按下“110”三个字，就被红女伸手挡住。 红女对着霍来太太，温声解释道：“老夫人，霍先生是主动跟那位先生去的，就算我们报警也是没用的，我们不妨再等等看。” 霍老太太疑惑地蹙眉：“红小姐，你的意思，我不是很明白？” 红女低头，略微思索道：“老夫人，霍先生真正的能力或许比你们日常了解的更强悍有用。我想他之所以临时做出这个决定，应该是想到了其他办法。 霍先生做事稳重，向来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我们不妨给他点时间，再等等看。说不定很快，他就会有通过一些途径把消息传递给我们。” 霍老太太沉吟片刻，也觉得有道理，点头道：“好，那我们就再等等。小姐，你是跟阿霆从青白国回来的吗？知道我们家小暖的消息吗？她为什么没有跟阿霆一起回来啊？” 红女微笑宽慰道：“老夫人您放心，肖小姐现在很安全，她临时出了点事，耽误了一下，现在已经在回来的路上，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跟我们汇合了。” “好好，那就好。”霍老太太松口气：“希望这次是真正的一家团聚了。” 云天回来了，阿仁回来了，阿霆也回来，再加上肖暖，他们霍家就完整了。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阿仁跟阿霆这两兄弟，能不能真正达成和解？ 想到两个人现在的模样，霍老太太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霍厉义感觉到老太太低落地情绪，一手握着她的手，一手揽着她的肩膀：“奶奶，没事的，红小姐他们会治好阿霆的。以前不是有个神医治好了阿霆的腿么？回头咱们再找找，说不定他也能治好大哥。会好起来的，都会好起来的。” 虽然又是动手又是说狠话，但到底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亲兄弟，霍厉义冷静下来，也有点后悔。 难得他这么懂事，霍老太太欣慰道：“对，会好起来的，都会好起来的。阿义，你今天表现不错，奶奶高兴。” 霍厉义嘿嘿一笑，纨绔的脸上难得露出几分害羞。 一行人这才上车，先回霍家等消息。 …… 哥特式的古堡别墅。 宋菲儿早已经等在主楼的门口。 看到黑色的保姆车停下，她立刻打起精神上前迎接， 看到赵锋把霍厉仁推下车，她自然地伸手去接，可就在她抬头看向赵锋的一瞬，目光猛然怔住。 赵锋的身后，还跟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深邃立体的五官轮廓，熟悉的清冷眉眼，几乎是一霎，她就认出了那个人。 是霍厉霆！ 是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跟她一起从青春到迟暮，白发苍苍还并肩而行的霍厉霆！ 他此刻的样子，就是她幻想中五六十年后他的样子。 可为什么现在，他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无数问题在宋菲儿脑海中盘旋，她心绪复杂，动动唇终究什么也没问出口。 霍厉霆的表情却像是早料到她这里一般，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站在这里的是谁！ 宋菲儿、张菲儿、李菲儿……都与他五官！ 霍厉仁偏头，饶有兴味地看着两人，轻笑道：“怎么？不认识了？” “以前认识，现在不认识。”霍厉霆开口应声，语气淡淡：“或者说我以前认识的那位宋小姐，已经不在了。” 他当她死了吗？ 不，他说的是他认识以前的她！ 那是不是只要自己还是以前的自己，一切就都还有希望？ 宋菲儿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她竭力克制着翻涌的情感，公式化道：“三少，好久不见，身体可还好？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三分关切，七分挑衅，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极限。 当着霍厉仁的面，她不能让他看过任何的动摇。 霍厉霆听出她话中的嘲讽，淡淡勾唇：“很好，就劳烦宋小姐费心。” 霍厉仁狭长的桃花眼在两人身上睨转，笑得温和：“大家都是老熟人了，不用这么生分。菲儿，你现在就带阿霆去看看他的宝贝儿子，看看我这个做大伯的，有没有亏待他。” 宋菲儿双手交叠在胸前，态度恭敬又优雅：“是。” 她抬头看向霍厉霆，又做了个请的手势：“三少，麻烦跟我这边请。” 她看了看霍厉霆颤巍巍地身形，按捺住搀扶他的念头，转身在前面带路。 霍厉霆来的目的，就是云天。 他毫不推迟，缓步跟上宋菲儿的脚步。 赵锋要推霍厉仁跟上，霍厉仁却抬了抬手：“让他们去。” 赵锋不解，但也没有多问，只静静地陪着霍厉仁，看着两人前后脚走进别墅。 进入别墅，确定霍厉仁没有跟来，走至扶梯处时，宋菲儿才激动地伸出手：“来，我扶你。” “不必。” 她的手还没触到霍厉霆的衣角，就被他冷漠避开。 男人伸手握住木质的扶梯扶手，一步步艰难且坚定地往上挪。 他明明出国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回来就变成了这样？ 肖暖，一定是肖暖那个贱人，害人精！ 宋菲儿咬了咬唇，强忍着心疼，追上霍厉霆的步伐，压低声音道：“阿霆，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有意要那么说你的。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逼不得已的。” 霍厉霆没有说话，甚至没看她一眼，自顾自地往上走。 宋菲儿想要扶他，可抬起的手终究又落下，只一边带路，一边低声温柔地喃喃道：“阿霆，我真的很担心你。你不在这段时间，我每天都吃不下睡不好，我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全是你的影子。阿霆，我……” “还没到？” 霍厉霆握着栏杆，站在二楼地走廊声，语气冷沉。 “……”宋菲儿没说完的话，全堵在喉咙里。 她失落的看着他，眼里饱含着深情和无助。 霍厉霆却连一个眼神也没给他，目光里只有那排看上去没有任何差别的房间。 宋菲儿自嘲地苦笑一声，那是肖暖和他的孩子，她这个局外人又怎么能比得过呢？ “这边。” 她收敛心绪，冷冷往前几步，在最角落那扇门前站定，提醒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孩子恐怕一时半会接受不了。你待会不要着急，好好跟他解释，我也会帮你作证的。” 现在的霍厉霆，老得真是连妈都不认得。 只有她最他死心塌地，才会毫不嫌弃。 霍厉霆懒得理她，直接越过她拧开房门。 房间不大，但摆设整齐。 床、沙发电视一应俱全，只是没有窗户，全靠灯光照明。 霍厉霆一眼就看到，白色的灯光下，云天正坐在沙发里看电视。 即便是在如此糟糕被动的环境里，他单薄的脊背依然挺得笔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矜傲和稳重。 霍厉霆眼眶微酸，深眸中闪过激赏。 听到开门声，云天扭头朝着门口看了过来。 他的目光在看到霍厉霆的一瞬怔住，眼中飞快闪过诧异。 但只一秒，他就恢复如常，仰着小下巴不悦道：“你这人，怎么才来？你知不知道因为你这事，我耽误了多少时间和正事？” 他放下遥控器，小腿一蹬从沙发上滑下来，往霍厉霆和宋菲儿身后看了眼，又继续道：“我妈咪呢？” 他丝毫没有因为霍厉霆外貌的变化发出任何质疑，态度还是那么不冷不热。 小小的一个人，身上还穿着宽松的卡通睡衣，偏生往那里一站，就透出股强大的气场。 呵，不愧是霍家的血脉，不愧是我霍厉霆的种。 霍厉霆唇角不由自觉地勾起老父亲的骄傲，从善如流道：“我就是来接你去见她的。” 宋菲儿不悦地皱眉，端着长辈架子道：“天天，你这么说话可不对哦！他是你父亲，你要尊重他，不可以这么跟他说话……” “闭嘴！”云天道。 “闭嘴！”霍厉霆道。 一大一小父子俩，异口同声向来投去凌厉的目光。 宋菲儿目瞪口呆，瞬间噤声，不敢置信地看看霍厉霆又看看云天。 霍厉霆惯常是这样冷心冷肺，不给她留任何脸面，她可以理解。 可云天这几天跟她相处得很好，每天阿姨长阿姨短，难道都是幻觉？ 这、这孩子到底是个什么孩子？ 云天收回视线，看了看霍厉霆，带着几分勉强道：“算了，看在你都亲自过来的份上，我就给你走吧！虽然在这里他们对我都挺好的，我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想玩什么就能玩什么。但毕竟我还是个孩子，应该要回去上学了。” 人小鬼大！ 霍厉霆眉头微不可察地挑了挑，不动声色地点头道：“好。” 言落，他朝他伸出手。 宽大的手掌，微微弯曲着，泛黄干枯像是秋日里的落叶，带着轻微的生理性颤抖。 云天看着，垂在身侧的小拳头攥了攥。 他傲娇地抬头，道：“你都这么老了，应该我帮你。” 他上前几步，拉着霍厉霆的手搭在自己的小臂上，扶着他转身往外走。 门口狭窄。 云天挑眉，看了宋菲儿一眼。 那深邃疏离的目光，一如当年的霍厉霆。 宋菲儿一怔，等到反应过来，人已经下意识退后两步。 云天没说话，扶着霍厉霆绕过她就往前走。 两只手肤色迥异的手紧紧交握，一老一少，两个背影相互摩擦依靠。 云天专心地看着前路，霍厉霆时不时落在孩子身上的目光，慈爱而缱绻。 宋菲儿的眼眶瞬间就湿润了。 这是她曾经幻想过的画面之一，此刻却是属于别人的幸福。 她咬着唇，狠狠地摸了把眼泪，眸子闪过狠厉。 不到最后关头，她绝不会放弃这个男人！ …… 楼下客厅，霍厉仁已经等在那里。 他斜靠着椅背，摇晃着手中的红酒杯，看到父子俩下来，抬手指了指对面的位置：“请。” 霍厉仁不喜欢强光，客厅里没有开灯，只有几缕透过窗帘照进来的自然光，把周围的一切都照着沉闷压抑。 霍厉霆和云天处变不惊，一言不发地落了座。 霍厉仁偏了偏头，赵锋立刻把手中开机地电脑放到父子俩面前：“给你一个小时，够吗？” “如果是我来操作，就算还是以前正常的时候也不够。但如果是我儿子操作，应该用不了一个小时。” 霍厉霆的目光落在云天身上，字里行间都透着老父亲的炫耀。 霍厉仁嗤之以鼻：“那就开始吧！” 云天看着电脑，小眉头蹙了蹙：“你们要我操作什么？” 霍厉霆道：“登录我的账号，把我明显所有的资产都转让给他。” 所有人都自然地以为霍厉霆会给云天正常的密码，可霍厉霆却让他黑进去。 云天的小眉头拧了拧：“我黑过好几次，从来都没成功过。” “再试一次，这次我帮你。”霍厉霆温柔地笑，眼里是从未有过的光。 那不是多此一举？ 云天心里小小地嫌弃了一下， 但他忽然想到什么，立刻就释然地在电脑上操作起来。 他的手指白皙修长，敲击在黑色的键盘上，像是翩跹的蝶。 霍厉霆蓦地想起肖暖敲击键盘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目光不由得又柔和几分。 宋菲儿从楼上下来，正看到这一幕，眼中好不容易压下的妒意又翻涌起来。 他对肖暖的孩子，真是看重啊！ 很快，云天的攻克就陷入了僵局。 霍厉霆倾身靠过去，枯瘦的手指在键盘上轻盈而快速地暗下几个字符，很快界面上就有无数的字符飞快滚动起来。 不一会儿，那些字符停下来，黑白页面一收，再亮起时就已经进入霍厉霆那个账户的操作界面。 云天的眸子闪了闪，抿着的小嘴唇难掩惊叹：“酷，老霍！” “多谢夸奖。”霍厉霆淡笑，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都写着满足。 宋菲儿站在他们的沙发后，看着那串很多个零的数字，诧异地皱了皱眉。 稍微一算，她就很快得出了答案：“boss，这个账户里面显示的，一共是234亿美金。” 她的话音落下，所有人都是一愣。 霍厉仁握着酒杯的手指微颤了下，桃花眼中闪过诧异：“阿霆，几个霍氏加起来也不值这么多钱，你这些年到底在做什么？” 霍厉霆没有正面回答，他靠着沙发椅背，兀自淡定道：“霍氏集团账面上钱最多的时候是八年前，五百多万人民币，我就按照那个时候的双倍给你，一千亿。至于账户上剩下的钱，全部转进霍氏，用来推进公司后续地运作。” 云天侧头，看他一眼：“这么分配，那你不是一分钱都没有了？” 霍厉霆宠溺一笑：“钱没了可以再赚。怎么，你怕我养不起你？” “哼！”云天扬起小脑袋：“我才不需要谁养呢！我能养活我自己。” 言落，他低下头就要开始转账操作，却听霍厉仁忽然阻止道：“慢着。” 云天疑惑地抬头。 霍厉仁朝着赵锋使了个眼神，赵锋立刻上前两步，直接收走了云天手中的电脑。 那里面，可是老霍全部的钱，虽然他不稀罕！ 云天下意识地要起身询问，手却被霍厉霆握住。 粗糙干涩的手掌，带着淡淡的暖意。 云天仿若福至灵犀，瞬间懂了他的意思。 霍厉霆面无表情的看着霍厉仁，语气平静道：“以前我是恨你，但我恨的却不是你的贪念。都说无奸不商，做生意的人又有几个不贪心？我恨的，是你害死了小暖！当年，她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小丫头，在所有人面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你却连她都不肯放过…… 我恨不得将你从舍身崖丢下去一万次。可我后来我再见到她，我不但不再恨你，反而发自内心的感谢你。因为你，我才看清了小暖在我心里到底有多重要。 我对霍氏，从来没有任何兴趣。当年你从看守所逃走以后，我就撤销了霍氏对你所有的经济起诉。而现在，小暖活着，我们还有个天才儿子，我很满足。所以，大哥，你无罪了。” 声音是轻的，带给所有人的震撼却是巨大的。 霍厉霆顿了顿，又补充道：“当然，如果你觉得你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害的，那以后有什么就尽管冲着我来。那234亿美金都是给你留的。不光是这些钱，霍氏我也会还给你。” 天方夜谭般的转折，惊得所有人目瞪口呆。 宋菲儿不敢置信地看着霍厉霆。 他这是干什么？他是疯了吗？要净身离开霍氏？ 他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要这样做？ 霍厉仁桃花眼微眯，问出所有人的疑惑：“你到底想做什么？” 相识多年，他绝对不相信霍厉霆是个无欲无求的人。 他这么做，肯定是有别的目的，更大、更不可告人的目的！ 霍厉霆平静地垂下眼睑，握着云天的手紧了紧：“大哥，请你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让我和妻儿度过我所剩不多的时日吧！” 紧紧交握的两只手，一只白皙稚嫩，一只泛黄苍老，如人海中千万家庭中最普通的一幕。 这一刻，却透着一股让人莫名温暖心酸的力量。 宋菲儿红着眼圈，不忍地撇过头，心下一片凄然。 霍厉霆老成这个样子，又说出这番话，应该是活不了多久了吧！ 如此，那便真的是应该成全他，让他开开心心过完最后的日子？ 她的想法还没成型，就听霍厉仁哈哈大笑起来。 嘶哑的嗓音因为激动而越发难听，如同午夜飞行的夜枭，让人不寒而栗。 良久，霍厉仁才看着霍厉霆，狭长的桃花眼里满是阴鸷：“你是在玩我吗？你努力这么多年得到的东西，你就这么心甘情愿都给我？” “是。”霍厉霆郑重点头：“这段时间，我有幸提前体验到临死前的生活，甚至我还有过那么一段短暂死亡的经历。我深刻的体会到，人到那个时候，真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他的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在青白山上和肖暖朝夕相对的日子，深眸中扇出一抹柔情：“所有苟延残喘的挣扎，都不光是为了自己，只是希望能留在这个世上，再多陪伴身边的人一程。即使离开，也希望不带遗憾，希望留下的人都能好好活着，如愿地活着。” 所以，他这意思是，知道自己想要钱，他就给？知道自己想要霍氏，他也给？ 呵！这算什么，他霍厉仁想要什么何时需要别人施舍？ 何况，他们斗了这么多年，他太清楚霍厉霆的性格。 他从来不是一个心软服输的人，从来不是！ 霍厉仁眼角狠狠地跳了跳，他咬牙道：“霍厉霆，你真当我是傻子？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 霍厉霆面色平静，目光如水温润：“大哥，是真是假，你有足够的时间慢慢去验证，但我等不到了。” 最后几个字，他咬得很轻。 言落，便牵着云天起身离开。 宋菲儿的心脏一阵抽疼，她红着眼圈刚想说点什么，就听霍厉仁拍着轮椅扶手，冷喝一声：“想走，没门！” “不错，我是想要这一切！我要拿回原本应该属于我的一切！但我要的是用智用力的赢过你、打败你，让你像我当年那样，像个丧家之犬一样，滚出霍家，东躲高原地。我要让你也尝尝那种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滋味。” 回想起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霍厉仁就恨得牙痒：“我不需要你的可怜，更不需要你的馈赠！不需要！我让你跟我一样，成为一条丧家之犬，你懂吗？” 他歇斯底里地呐喊着，像是要把这些年来所受的委屈，全部都发泄出来：“我很你们、恨你们每一个人，更恨你这副高高在上，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表情！霍厉霆，你凭什么？你凭什么？ 从你妈带着你进门的那一天开始，爸和奶奶就变着花样把所有好东西都捧到你面前。而他们对我的所有疼爱都变成一句话：阿仁，你是哥哥，你要温润宽厚，要照顾和爱护弟弟们。我凭什么要照顾你？如果不是你的出生，你那个妈根本就进不了霍家的大门，我的母亲就不会死、不会死，你明白吗？” 霍厉仁瞪着血红的眸子，眼里全是凶悍的光。 他要把他们欠母亲的、欠自己的，一笔一笔讨回来！ 第161章 当年的真相 睚眦欲裂，满布疤痕的半张脸犹如来自地狱的恶鬼，要将眼前的人拆骨入腹。 宋菲儿背脊发凉，却还是硬着头皮过去安抚道：“boss，您冷静点，小心身体……啊！” 她半蹲在霍厉仁面前，试图扶着他的膝盖安抚，可话音未落，脸上便挨了重重的一记耳光。 粗粝的大掌，带着汹涌的怒意，狠狠一巴掌直接把宋菲儿扇在地上。 宋菲儿毫无防备，趔趄地退后两步，身体重重地摔在地上，额头磕在茶几角上，顷刻就是一片猩红。 “贱人！你不就是想护着他么？”霍厉仁死死盯着她，眼里满是阴鸷：“我偏不让你如意！偏不！” 又痛又怕，宋菲儿捂着额头，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再不敢多说一句话，泪水无声的爬满她的脸颊。 她是心疼霍厉霆不假，但有那么一瞬，她也害怕霍厉仁会因为太过生气而伤到他那本来就孱弱的身体。 他现在看着中气十足，但那么多伤疤带来的后遗症也时常折磨着他，让他寝食难安。 霍厉霆始终冷静的看着霍厉仁，不管霍厉仁是咆哮愤怒还是动手，他的目光始终都保持着温润，像是历经沧桑的智者，慈悲地尊重着世间所有的不甘情绪。 霍厉仁看到他的样子，眼里刚刚转移到宋菲儿身上的火焰又腾地蹿了起来。 他刚要开口继续怒骂，就觉得掌心一暖。 云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挣脱了霍厉霆的手，站到了他的面前。 对上他的目光，云天坦然一笑，继续用自己白皙柔嫩的双手轻轻托着他布满疤痕的手轻拍着安抚。 “伯伯，我应该要叫你一声伯伯的，对吗？”云天开口，声音自带脆甜。 霍厉仁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眼里似有火光。 云天不惧，继续道：“伯伯，我不知道你以前受了多少委屈多少辛苦，或许你应该报仇。但z国有句话老话，叫冤有头债有主。你可以尽己所能地报仇，但你不应该报错仇。你真正应该去找的是那些真正把你害成这样的人，而不是你觉得你要报仇的人。否则，如果你报错了仇，那别人再报复回来，那以后这些冤仇就会没完没了了，不是么？ 还有哦，老霍现在这样，我又是个小孩子，就算对外说那些东西是你自己抢回去的，人家也会说你胜之不武啊！现在这样多好，他体面的还给你，你体面的收下来，对大家都好，不是么？” 他每说一句，就认真的问一句，粉嫩的唇瓣和略带婴儿肥的脸又乖又萌。 那么近的距离，霍厉仁能看见他漆黑瞳孔中倒映的自己，看到那个因为始料不及而方寸大乱的自己。 有那么一瞬，霍厉仁冷静下来。 他向来以笑面虎著称，怎么能被霍厉霆那个黑面神惹怒？ 然下一秒，他又更加激动，怒不可遏地一把将云天甩开：“骗子，你们都是骗子！” 他是霍厉霆的儿子，自然是来骗他原谅，好让他们全身而退的。 他怎么可能会上他们父子俩的当！ 盛怒下的霍厉仁出手极重，云天紧握着他的手毫无防备，整个人被推攘出去，趔趄后退的同时身体朝后仰了过去。 他的身后，是茶几的另外一边，坚硬冰冷。 “小心！” 宋菲儿惊呼出声，想要伸手去接，可她蜷缩的位置跟云天正好隔着茶几，根本来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霍厉霆佝偻地身体猛然绷直。 他疾步上前，稳稳地托住了云天的后背。 可他的老胳膊老腿却因为用力过猛而颤巍巍地摔在地上，他的后腰磕在茶几上，疼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宋菲儿伸出手的软软地放了下去，缓缓呼出一口气。 云天回头，看着霍厉霆那明明蹙紧又在对上自己目光时飞快松开的眉头，黑亮的眸子沉了沉。 他站直身体，鼓着腮帮子去扶他，闷闷地嫌弃道：“麻烦你先把自己照顾我，我不用你管。” 霍厉霆看着他口是心非地样子，宠溺一笑：“你这是关心我？” 云天一面用力拽他，一面仰着下巴傲娇道：“你们对我来说，都是长辈，是老年人。妈咪说，尊老爱幼是我们民族的传统美德，所以我应该要尊老。” 霍厉霆撑着腰站起来，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都是欢喜：“恩，所以我也是听你妈咪的话，要爱幼啊！” 真是父慈子孝，人生圆满啊！ 霍厉仁猛然把情急下探出的手收了回来，恶狠狠对赵锋道：“我让你准备的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 赵锋朝着窗外看了眼，恭敬道：“已经准备妥当，车子就在外面，随时可以出发。” 霍厉仁深吸口气，略微缓和了下表情，驱动轮椅上前，对云天道：“你不是想我放过你父亲吗？来，跟我走，我就放过他。” 他伸出手，朝他眨眨眼。 不等云天开口，霍厉霆一把将他拉倒身后，紧紧护住：“大哥，你还是要选择执迷不悟？” “不，你儿子说得对，我愿意放过我，我也会给你留点体面。但你儿子，我需要借用一段时间。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他，等到事情办完，我自然会给你送回来。” 霍厉仁理直气壮，好像云天不是个人，只是个能予取予求的物件。 霍厉霆蹙眉，神情严肃道：“大哥，你难道还不明白，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但云天不行。他是我的底线，就像当初小暖是我的底线一样。” 霍厉仁微微一怔，接着就哈哈大笑起来：“可是你当初的选择是让我留下宋菲儿，杀了肖暖的。你是自己选的，你宁可花一个亿赎回宋菲儿，也不要肖暖那个丑妻子啊！” 云天扶着霍厉霆的手一松，深眸中闪过诧异。 他竟然真的对妈咪做过这样不可原谅的事？ 宋菲儿撑着身体缓缓从地上站起来，眼里闪烁着激动的泪光。 即便时隔多年，她也无法忘记那一幕，虽然当初霍厉仁对她的绑架是假，但霍厉霆选他的心是真。 所以这几年，在条件允许的范围内，她都尽量让自己站在霍厉霆这边。 霍厉霆看了看云天的眼神，自嘲地轻笑起来：“是，当初我说要救的人，的确是宋菲儿。可那是因为我没想到我会遇到一个那么愚蠢的绑匪。他明明是在针对我，他口口声声说要杀掉我最在乎的女人，让我伤心绝望。我以为我说留下宋菲儿，他就会以为我其实真正在乎的人是宋菲儿，转而放弃小暖。” 霍厉霆攥紧拳头，闭了闭眼：“可到底，是我高估了那些蠢货，他们根本就没有智商，他们就那么把小暖丢下了海，一点都没有犹豫。” 伴着他的话音落下，空气有一霎静止。 霍厉仁和宋菲儿全都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唯有云天的眼底，闪过一抹释然。 然下一秒，霍厉仁就哈哈大笑起来：“你知道给你打电话的人是谁吗？” 不等霍厉霆回答，他就继续道：“是我！哈哈哈！五六年过去，你竟然还没想明白，当肖暖落在我手里的那一刻，你就已经输了。不管你怎么选，最后被撕票的那个人，永远是她！也只能是她！” 霍厉霆诧异地蹙眉，但只一瞬，他就明白过来。 霍厉仁欣喜如狂，他忽然就觉得自己赢了，赢得漂漂亮亮，心满意足：“猜到了吧？哈哈哈，因为她是奶奶的心头肉，只有她死了，奶奶才会恨你！这五六年，你被挡在老宅外没有上千次也有几百次了吧？那滋味，是不是舒服极了？” 霍厉霆紧攥着拳头，指骨咔咔作响。 这么多年，他现在对小暖的内疚中无法自拔，竟然完全忽略了那些细节。 他想到霍厉仁是幕后黑手，却没想到他恶毒至此，竟然连老太太都算计了进去。 枉他顾念亲情，顾念老太太年事已高，还想放这个人一马！ 现在，他只想…… 霍厉霆心念微动，就感觉一只小手挽住了自己的胳臂。 垂眸，就见云天晶亮的黑眸正看着自己，微微地摇了摇头。 一霎，霍厉霆就冷静下来。 事情真相的解开，云天的谅解，比起霍厉仁那些龌龊的陈年往事，根本不值一提。 过程不重要，结果才重要。 他紧攥地拳头松开，望着霍厉仁释然一笑：“如果大哥把这些心思都用在霍氏的管理上，公司肯定会更上一层楼。” 霍厉仁的得意僵在脸上，他忽然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处心积虑的一切到头来都变成了笑话。 两个男人的对话，如同一道道海浪劈头盖脸的打过来。 直到这一刻，所有人静默下来，宋菲儿才恍惚地回过神来，泪水夺眶而出。 她看着霍厉霆，眸子里满是哀恸：“所以我算什么？所以我这些年跟在你身边，为你付出的那些真情算什么？我还不如那个给你冲喜的傻子？” “她不是傻子！” 霍厉霆凝着她的视线，一字一顿纠正道：“如果说你当年不辞而别再回来时，我对你还有那么一点点期望，那也仅仅是因为我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过什么，他到底为什么会死？ 但当我知道你早就跟大哥私通勾结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假意回到我身边，只是为了帮他。你存心积虑破坏我和小暖的关系，甚至不惜用自杀这一招吸引我的主意，你刻意在遗言里对当年的事半遮半掩，不就是想让我继续好奇，继续任你摆布？ 当你做出这些事情的时候，当你用这些手段来对付我的时候，你就该知道。东窗事发的那天，我们不但连朋友都不是，甚至还是这辈子都不希望出现在彼此视线里的陌生人。” “不不，不是这样的。” 宋菲儿摇着头，泪流满脸：“阿霆，我对你是真心的，从头到尾都是真心的。是你大哥，是他逼我的。他说我要是不帮他，他就会杀了你。但如果赶走肖暖，说服你让他成为霍家的继承人，他就会放我们自由，放我们远走高飞。这些年，我忍辱负重留在他身边，都是因为你，我怕他会伤害你……” “够了！”霍厉霆冷声打断她：“我对你们之间那些龌龊的勾当，不感兴趣。你以为时至今日，我还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他的目光深邃犀利，即便是满脸苍老的皱纹，也掩不住他浑身的气势。 宋菲儿心虚地垂下眼角，哽咽道：“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真？”霍厉霆嘲讽地冷笑出声：“真到明知道大哥要买凶杀我还要对他投怀送抱？真到为了保护你和大哥的秘密不惜害死我最好的兄弟还要嫁祸给我？宋菲儿，你的戏还可以再足一点。” 霍厉仁抬眸，惊愕地看着霍厉霆。 宋菲儿婆娑的泪眼一瞬愣怔，紧跟着就蔓延出一股发自内心的恐惧：“你、你都知道了？” 当年那个人的死，就像是一道枷锁，整整折磨了霍厉霆十几年。 他疑惑、后悔、自责，他想要一个真相，可偏偏找不到那个真相。 直到最近，老太太才终于帮他找到了那个真相。 霍厉霆没有看宋菲儿，他的目光冷冷地落在霍厉仁身上：“大哥，虽然你心术不正，但我还是念在你是霍家人的份上，给过你机会。你是个做生意的好材料，是适合执掌公司运作的人，所以我本想压下一切来换余生的安宁，换奶奶的欣慰。可既然你们不愿意，非要苦大仇深旧事重提，那我就只能公事公办了。 如果绑架小暖将她推下悬崖的事不能够判你终生监禁，那么就再加上你买凶杀我，将我撞到残废这一条。我想，这些应该够你在监狱里过完下半生了。如果还不够，就再加上那条命，加上我最好的朋友那条命！” 霍厉仁桃花眼微挑，迎着霍厉霆的视线僵硬了几秒，忽然仰头狷狂地大笑起来：“无所谓了！反正这里是我的地盘，你想死得瞑目，我就让你死得瞑目！来人，把孩子带走！” 第162章 年轻人！ 云天面上不动声色，小手下意识地托了托霍厉霆的胳臂。 宋菲儿哭得梨花带雨，闻声瞬间露出一抹担忧。 但霍厉仁连喊了两声，外面都无人回应。 他蹙眉，看赵锋一眼。 赵锋正要出去查看，别墅的大门就被人推开。 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在一群黑衣人的簇拥下，步履从容地走了进来。 微胖的身形，青灰色中山装笔挺，已过半百的年纪却丝毫不显老态，举手投足都是沉稳儒雅之气。 霍厉仁眸光一凛，森冷地声音似从牙缝中挤出：“你是谁？” 易先生微微颔首：“鄙人姓易，大家都称我一声易先生。其他的，霍大少无需知道。” 清浅的笑意和温润的语气，明明让人如沐春风，霍厉仁却莫名感觉到一股寒意。 他瞬间就反应过来：“你是阿霆的人？” 易先生淡笑，并没有回答他，只平静道：“霍大少，你现在已经是无路可走了。你的人已经全部被我们控制，而你曾经暗中算计霍先生和霍氏集团的事，包括你最近跟洪先生勾结交易的事，还有你对霍先生、肖小姐一家三口做的那些事，一桩桩、一件件，我这里都有证据。霍大少，我奉劝你一句，还是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和抵抗了。” “不可能！” 霍厉仁不信，他精心布局这么久，这么天衣无缝的计划和那么完美的后盾支持，他怎么可能会输？ 他朝着赵锋使了个眼神，赵锋立刻冲到窗边各处查看。 那些他们布置在暗处，在外面的人，真的一个都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大群跟易先生一起来的那些黑衣人。 他们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比霍厉仁之前的布置，还要严密。 赵锋的身子瞬间微顿下去，转身哆哆嗦嗦地朝着霍厉仁摇摇头：“boss，没了，全没了！他们的人，已经把这里包围了。” 霍厉仁瞳孔骤缩，旋即他便嘲讽地看向霍厉霆：“这就是你所谓的诚意？” 霍厉霆面色平静，不动如山：“大哥，我刚才已经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肯要。如果你不打云天的主意，或者我们还可以谈。但现在，我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倒计时，没有时间再跟你浪费。既然我的建议你不同意，那我们就把一起交给法律。” 他微顿了下，继续道：“至于霍氏，自然会有更适合的人来接管。” 随着霍厉霆话音落下，跟着易先生进来的黑衣人立刻开始行动。 霍厉仁没有反抗能力，赵峰第一个被按在地上。 宋菲儿一看霍厉仁大势已去，连忙避开黑衣人，“噗通”跪在霍厉霆脚下：“阿霆、阿霆！求你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放了我吧！我都是被逼的！” 霍厉霆面无表情，冷漠地后退半步。 宋菲儿赶紧又往前跪了两步，急切道：“我真的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阿霆，你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好不好？” 她声泪俱下，脸上的妆模糊成一片。 见黑衣人上前拉扯，她连忙扑到霍厉霆脚下，死死抱住霍厉霆的小腿：“阿霆，我手里有很多证据，我可以帮你指正他，我可以的！你把我转成污点证人好不好？我不想坐牢，我真的不想做牢啊……” 她直指霍厉仁，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出卖，往日的恭敬和情义顷刻间烟消云散。 有人拉开了窗帘，金色的阳光照进大厅，照在霍厉仁身上。 他下意识抬手挡了挡，却还是看清外面那些训练有素的黑衣人，再看地上的赵锋和倒戈相向的宋菲儿，他自嘲地苦笑起来：“我输了，阿霆！我不惜出卖我的灵魂，到底还是输给你了！” 霍厉霆眉峰微蹙，落在霍厉仁身上的目光，始终如初：“大哥，你输给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的狭隘。我看到的从来只有你失去了什么，而没有你得到过什么。就算给你金山银山，也填不满你内心的欲壑。” 言落，他抬脚甩开宋菲儿，转身向云天伸出手。 结束了，一切都该结束了。 从此以后，他只想跟自己的儿子、妻子和那些真正的挚友亲朋，安稳度过余下的日子。 云天看着他的大掌，摇了摇头。 霍厉霆眼中立刻闪过一抹失落，然下一秒，云天的小手就托住了他的小臂：“尊老。” 简单清脆的两个字，从孩子隐约上扬地粉唇中蹦出，霍厉霆苍老的深眸倏然亮了起来。 “阿霆，阿霆，你不能对我这么残忍啊，阿霆！”宋菲儿摔在地上，被两个黑衣人左右架住，不断地捶地哀嚎。 轮椅上，霍厉仁端坐如一尊雕塑，灰败颓丧的面色让他一瞬间好像老了几十岁。 霍厉霆撑着云天这根小拐杖，朝着易先生微微颔首：“后面的事，就麻烦你了。” 易先生温润地点点头：“红女在外面等你们。” “多谢！”霍厉霆又躬了躬身，才由云天扶着，缓慢地往外走。 云天走出几步，才歪头看着霍厉霆，问：“红女是谁？为什么等我们的人不是妈咪？” 霍厉霆宠溺地看着他，温和耐心地解释道：“红女啊，她是易先生的助手，也可以说是我的医生。至于你妈咪，应该在来的路上了。” 云天眼中闪过一抹小小地失望。 门开那一霎，他还以为走进来的人会是妈咪呢！ 要是让妈咪听到伯伯和老霍那番话，她心里的伤口，应该就能彻底痊愈了吧？ 屋外，金色的阳光洒满翠绿的草坪，以温暖和蓬勃迎接着这对相携而行的父子。 红女的白裙白纱在风中轻舞，她替他们打开车门，眉眼含笑：“霍先生接下来你们想去哪？” “回家。” …… 锦城机场，安检处。 洪烈压了压鸭舌帽的帽檐，将手中护照和机票紧了紧。 眼看着前面的人终于的人终于离开，他连忙将自己的机票和证件递了过去。 可还没等安检处的人接过他手中的护照去核对，就有一只从斜侧伸出，直接将他的手和证件一起推了回去。 “你……” 洪烈话没出口，就被那人握着手，直接拽出了队伍，而且身边迅速地又围了过来三四个人。 他们统一穿着白衬衣，黑西装，表情严肃且英武。 洪烈心中一沉，刚要开口，拉着他的人便扯开西装台套，亮出里面夹着的证件低声道：“洪先生，您不用惊慌，我们是便衣，只是想请您跟我们走一趟。” 洪烈眼中飞速地闪过一抹诧异，想也没想就直接挣开那人的手，冷声道：“我犯了什么错？凭什么要跟你们走？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他现在没有私人飞机，无法任性来去，而从锦城到青白国的航班，今天只剩下这一班了。 他要回去，他必须要回去，暖暖生死未卜，肯定在等他的帮助。 黑衣人面无改色，一个淡淡的眼神，其他几个黑衣人就不动声色地将洪烈围在中间。 他们的行为并不过激，看上去就像保镖在保护着自己的雇主，所以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黑衣人淡淡道：“洪先生，我们能到这里来阻拦你，自然是知道您是青白国的三王子。但您现在回去，一旦在青白国的机场落地，恐怕您这辈子就没机会再见到肖暖小姐了。” 洪烈怔住，旋即面上就浮起喜色：“你们知道暖暖？” 他激动地抓住黑衣人的胳臂：“她还活着？她在哪里？” 黑衣人顺势扣住他的手腕，平静道：“您跟我们走，自然就知道了。” 洪烈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他明知道自己不该相信这些不明来历的人，却又无法抑制自己想要见到肖暖的冲动：“马上就可以吗？” 黑衣人不答，只拉着迅速地往停车场走。 很快，洪烈就被塞进一辆轿车中。 逼仄的空间，洪烈又激动又担忧：“暖暖到底在哪里？” “你去了就知道了。”黑衣人利落地关门落锁，丝毫没有跟他反抗的机会。 洪烈看着车子驶出车库，心里没来由地一阵恐慌。 暖暖，我真的能见到你吗？ …… 霍家，主宅。 霍老太太疲惫地靠坐在沙发上，听着古董钟滴答滴答的声音，心里默默数着时间。 红女刚把他们送到家，就说接到阿霆传来的定位信息，要马上赶过去。 可为什么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他们还不回来？ 丁姨轻拍着老太太的后背安抚：“老夫人，三少爷和云天少爷吉人天相，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霍厉义咬着手指甲在落地窗前走了走去：“丁姨，你今天是没看见大哥那个样子。他现在真的……哎！” 他向来是外貌协会会长，可他嫌弃的不是霍厉仁毁掉的容貌，而是他那不分青红皂白歇斯底里的仇恨。 丁姨正好开口细问，就听门外传来汽车熄火的声音，跟着霍山就激动地冲进来。 “回来了！回来了！三少爷和云天少爷回来了！” “太好了！”霍老太太欣喜地站起来。 丁姨连忙伸手扶住她，面上亦是掩不住的笑意。 霍厉义一扫颓废，健步如飞直接冲了出去：“云天宝贝！我的云天宝贝！” 大门外，云天刚刚扶着霍厉霆下车站定，就被一道飞速冲过来的人影抱起，双脚离地。 “哎哟，我的大宝贝，你可把二伯吓死了。”霍厉义抱着云天转了两圈，才停下来拉着他的小胳臂上下左右一顿检查：“好好的吧？没受伤吧？” 云天小眉头嫌弃地皱了皱，却还是乖巧地点点头：“你先放我下来。” 霍厉义舍不得。 但看霍厉霆这个亲爹站在一旁，好像护着自己领地的狮子，目光中隐隐透着寒意，他只好悻悻把云天放下，讪讪赔笑道：“嘿嘿，走走，进屋，奶奶等着呢！” 很快，三人便在佣人的簇拥下进了客厅。 老太太已经提前叮嘱过所有人霍厉霆的身体情况。 丁姨尽管在亲眼看到霍厉霆的老态时吃惊不小，但还是竭力稳住情绪，语速里只有正常的欣喜：“老夫人，三少爷好好的，云天少爷也好好的。” “好好，那就好！”霍老太太欣喜地朝着脚步声的方向招招手：“云天，过来，过来太奶奶看看。” 云天顺从地上前，绅士地握住老太太的手，行礼道：“太奶奶放心，我没事。那个伯伯他们对我很好，完全没有伤害我。” 霍老太太不放心，还是亲自摸着云天的小胳膊小腿检查了一遍。 霍厉义在旁附和道：“奶奶，您就放心吧！我刚才已经替您检查过了，咱们小天好着呢，一根头发丝都没少。” 他说完，又觉得哪里不对，皱眉委屈道：“宝贝，你刚才叫他什么来着？伯伯？你叫他伯伯，怎么从来没叫过我伯伯？宝贝，我不服！我也叫我一个，来嘛！来叫我一个嘛！” 霍厉义嘟嘴卖萌，就差要拉着云天的手撒娇了。 霍老太太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丁姨立刻轻咳两声，提醒道：“二少爷，您冷静冷静，还是先让云天少爷和三少爷先把事情跟老夫人说说吧！” 确认云天无碍，霍老太太也便放下心来，示意众人坐下才道：“阿霆，你大哥那边，你是怎么处理的？” 霍厉霆坦然道：“奶奶，我给过大哥机会了。我把公司和所有的钱都给他，希望他能就此收手。可是大哥还是执迷不悟，非要带走云天，我只能把他交给法律来制裁了。” 霍老太太面色明显一暗，怅然地叹了口气：“他为什么非要这么执着呢？” 霍厉霆垂下眼睑，淡淡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奶奶您不用太担心，也许有个安静的环境让他能静下来心来好好想想，也未尝不是见好事。他这些年，就是让自己背负的东西太多、太累，才会走到这一步。也许他到了监狱里，反而才能想清楚、想明白。” “他把你视为眼中钉，可到头来，却还是你最了解他。” 霍老太太叹气，眉宇间是掩不住的失落。 到底都是霍家的子孙啊！她这辈子阅人无数，也是在想不明白霍厉仁最后这样执着的目的。 云天端坐在霍厉霆身边，他动了动唇，又将唇瓣抿了回去。 霍厉霆瞥见他细微的小动作，鼓励道：“男子汉大丈夫，想说什么，就大大方方说出来。” 云天抿着唇，眼角余光不着痕迹地往周围瞟了瞟。 霍厉义跟在他身边有段日子，立刻就get到他的点，马上朝客厅里伺候地佣人挥了挥手：“你们都先下去吧！” “是。”佣人们异口同声，很快在霍山的带领下，躬身退出了客厅。 霍厉义得意洋洋地朝着云天邀功道：“宝贝，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云天没有理他，只向着老太太和霍厉霆道：“伯伯要把我留下来，应该不是为了威胁霍家或者霍氏。他那时候那么说，恐怕只是赌气。根据我这段时间在那里的观察，我觉得他能做出今天的这一切，应该是有人在背后指使。要么，就可能是他被人威胁。” 云天想了想，又补充道：“要么，就是有人跟他合作。总之，那个藏在他背后的，应该是个很厉害的角色。” 霍厉霆仔细回想，眉峰渐渐蹙起：“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当时我只想着快点带你回家，忽略了某些细节。他就算再恨我和我母亲，我们的矛盾也仅限于霍家和霍氏，无非就是钱和权利。可当我把这些都给他的时候，他明显表示出了不屑。他反复强调的，都是他吃的苦受的罪。” 霍老太太靠着椅背，略微沉吟道：“当年阿仁越狱离开，身上背着罪案，既没有可用的人，也没有贵重的钱财物品帮衬。短短几年，他不但拥有大量的财力物力，还能在我们眼前潜藏，不动声色地做出这么多事，应该是有人帮忙。” 在茶馆里冲出来那百十号人，看着训练有素，只怕就算是闲养着，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霍厉义反应迟钝，看着他们各个面色凝重，着急地挠挠头：“奶奶，你们说的我怎么听不太懂啊？大哥他就算是在别人帮助下起来的，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帮着外人对付我们？还要针对我们云天宝贝啊？” 霍老太太正要说话，大门“砰”地被人推开，白雪如踩着高跟鞋和霍南山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 “妈、妈，我们听说佣人说阿霆把云天救回来了？人在哪啊？” 白雪如急切的话语落下，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云天，立刻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蹲下.身拉着孩子左看右看：“哎哟！我的小宝贝诶，你可吓死奶奶了。怎么样？没事吧？那些坏人没把你怎么样吧？” 这人一惊一乍地样子，跟霍助理倒更像是亲生的。 云天皱着小眉头，摇摇头，疏冷道：“我没事。” 看着小家伙好手好脚，吐字清晰，情绪稳定，霍南山长舒出一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不愧是我们霍家的骨血，临危不惧，气定神闲，好样的。” 看完云天，夫妻俩才想起霍厉霆来。 白雪如四处看了看，疑惑道：“妈，不是说阿霆也回来了吗？人呢？” 整个客厅里，都是自己人，除了坐在云天身边那个陌生的老头子。 看那垂垂老矣的样子，岁数只怕是跟老太太不相上下了。 霍南山的目光也跟着四处转了转，最终落在云天身边的老人身上：“难道、难道你是阿霆？” 熟悉的眉眼五官，却有着超越年龄的银发和满脸枯瘦的皱纹。 霍南山颤抖地伸出手，想要撩起他的白发看清楚：“你是不是阿霆？是不是我的儿子阿霆啊？” 白雪如闻声才反应过来，她完全没想过霍厉霆会变成这个样子，所以刚才连看都没看。 此刻，她的目光落在霍厉霆脸上，立刻：“阿霆！你真的是阿霆！” 没有任何的质疑，就是确认！ 霍厉霆想要站起身，可他迟缓的动作只是刚抬了抬，就被白雪如抱住。 泪水从白雪如的眼眶里汹涌而出：“我的儿啊！我的儿！你怎么变成了这样？你怎么变成了这样啊？” 她哀嚎着，哆哆嗦嗦地伸手抚上霍厉霆那布满皱纹的面颊：“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呀？” 霍南山红着眼眶，不忍地别过头去，不敢再多看一眼。 白雪如发自内心的担忧和哭声，让在场所有人都动了容。 霍厉霆强压下鼻腔里的酸涩，温声解释道：“妈，我没事，只是生病而已，很快就会治好的。” “这是什么病啊？”白雪如眸子亮起，不等霍厉霆回答就抹着泪对霍南山道：“你不是认识很多国外的专家吗？赶紧联系联系，看看有没有这方面的专家……” “妈。不用再找别人，我已经在治疗了。”霍厉霆轻轻地握了握她的手：“你们不用担心。” “真的不用吗？是不是还是多几个专家看过才能放心点啊？”白雪如忐忑地絮叨着：“不行不行，你还这么年轻，一定要找人……” “好了。”霍老太太温声打断道：“我见过给阿霆治病的红小姐了，是非常稳妥的人，你们就别跟着添乱了。” 医生来了？还是个女的？ 白雪如立刻站起来，左顾右盼：“人呢？在哪啊？” 霍老太太未及开口，门口就有个人被人推攘着，走了进来。 看清那个人的样子，霍厉义“噌”地从沙发起身，怒气冲冲地杀了过去：“好你个洪烈，你还敢回来！年轻人，不讲武德！” 他们从茶社出去，就发现洪烈不见了。 要不是当时担心霍厉霆和云天的安危，又有红女那些外人在场，霍厉义果断会立刻问候他祖宗十八代！ 洪烈根本不在意他说什么，满脑子都是黑衣人的话：到了那里，你自然会见到你想见的人！ 洪烈的目光扫过众人，笔直地锁定在云天身上。 “儿子！儿子！” 他激动地冲过去，想要伸手抱云天。 云天却只是冷静地看着他，深邃的双眸平静无波。 第163章 我们，到家了！ 不等洪烈靠近沙发区，霍厉义就一铁臂薅住他的胳臂：“哎哎，干什么呢？这是我们霍家，由不得你撒野！什么儿子？谁是你儿子，我们云天可没你这种不讲武德、背信弃义的父亲，你不配！” 洪烈喜欢各种运动，霍厉义也是健身达人，两个人杠上，力气竟然不相上下，霎时就拉锯起来。 洪烈梗着脖子往前推进一步：“关我什么事，那是我要走的吗？是霍厉仁的助手把我赶走！我相信你们，才把你们带去见霍厉仁，才能救回云天。难道过河拆桥，是你们霍家的待客之道？” “去你的吧！”霍厉义咬着牙，使出吃奶的力气，一把将他推得后退几步：“要不是，我们阿霆能变成现在这样？” 霍厉义嘶吼着，忽然就红了眼圈。 洪烈趔趄着站稳，心里忍不住发虚，面上却是一脸茫然而愤怒：“你什么意思？你别再这里含血喷人！为了抢云天，你是想栽赃嫁祸吗？” 霍厉义冷笑：“呵，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我老实告诉你，我收到一份来自你们青白国皇室的邮件，那是一段语音，就是你用青白话给你助理部署祸害我们家阿霆的事。是你让他给阿霆下蛊，才把我们阿霆害成这个样子的。” 他收到邮件已经有两天时间，不过因为听不懂，没当回事。 今天见到霍厉霆那个样子，才立刻找人翻译出来，想不到却是这样一个令人发指的真相。 洪烈心里咯噔一下，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 他面上不动声色，冷笑连连：“编，你再接着编！” 霍厉义的血噌地窜上脑门，他的脸皮已经够厚，可这个洪烈的脸皮，竟比他还要厚！ “你赌我是吧？行，我现在加把证据拿出来，让大家都听听，看看你是怎么人面兽心，不择手段！” 霍厉义说着，就左顾右看，想要找个佣人去拿电脑。 可大厅里没有佣人，就连刚才推洪烈进来的人，推完洪烈就立刻退了出去。 洪烈将他这样子，还以为他刚才真是诈自己，不由轻蔑道：“干什么？拿出来啊？” 在场的人，除了云天，其他人对那份证据都是又好奇又觉得难以置信。 霍厉义被他气笑了，一拍脑门：“我是想着这么多人，拿电脑听，既然你这么迫不及待想自爆，那我就成全你。” 言落，他拿出手，解锁屏幕，登录邮箱。 糟糕，难道他真的有？ 洪烈面色沉下，暗暗捏了把汗，嘴上还是不甘示弱地挑衅道：“拿啊，你拿啊！” 就在所有人伸长脖子，竖起耳朵的时候，大门处传来“砰”的开门声。 又是谁来了？ 众人好奇地转头，就看到红女和阿静扶着一个穿着异域服装的女人走了进来。 女人微卷的黑发随意披在肩上，精致的五官略显憔悴，宽大的粗麻衣服挂在消瘦的身上，随着步伐飘荡，看上去又狼狈又风尘仆仆。 众人虽是目光都看了过去，可思绪还停留在到底是不是洪烈给霍厉霆下毒的疑惑中，一瞬全都怔住了。 不过是几天不见，她怎么会瘦成这样？ 粗麻衣服上，裸露的白皙皮肤上，到处都是肉眼可见的猩红伤痕。 霍厉霆身体微微颤栗，瞳孔骤缩，深邃的眼眸中泛起复杂的神色，疑惑、懊恼、自责…… 于千万人之中，女人转过头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坐在沙发上的霍厉霆。 看到他完好如初的坐在那里，看到他眼里的光，女人嘴角立刻勾起一抹欣慰，眼圈却是不由自主泛了红。 “三少奶奶！是三少奶奶！老夫人，三少奶奶回来了！”丁姨激动到声音颤抖。 被她这一喊，众人才仿佛从梦中惊醒过来，面上的神色出现不同的变化。 霍老太太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欣喜，她伸手在虚空中招了招，声音轻颤：“小暖！小暖！” 肖暖松开红女和阿静，强忍着全身的疼痛，快步过去握住老太太的手：“奶奶，我在，我回来了。我很好，您不用担心！” 她蹲下.身，视线与老太太灰蒙蒙的眸子齐平，霍老太太一伸手就能摸到她的头发、她的脸颊。 “好好，回来就好！”霍老太太颤抖着，眼里泛着晶亮地泪光。 云天从沙发上溜下去，在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老太太和肖暖互动时，无声地站到肖暖身边。 “妈咪。” 简答的称呼里，似饱含着千言万语。 再没有多余的一个字，他就伸手一把抱住肖暖。 他的胳臂紧紧地环着她的脖颈，脑袋抵在她的颈窝，嗅着属于妈咪的味道，他的心里立刻就泛起小小的酸涩。 他有着超越年龄的成熟，但到底只是个孩子，他有很多震惊、很多不敢相信，想要告诉妈咪。 肖暖闻声扭头，下一秒就被柔软馨香地小身子密密实实抱住。 熟悉的气息，热切的依赖，肖暖的先瞬间就被填得满满当当。 霍厉霆没事，云天也没事，大家都没事。 她噙着热泪，轻轻地回拥着云天，摸着他柔软的后脑温声安抚：“没事、没事，妈咪来了，妈咪以后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陷入危险了。” 霍厉义握着手机，盯着肖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眼前这女人漂亮得简直令人发指啊！饶是他这个阅美无数的花花公子，都不得不赞一句盛世美颜。 完美的五官，窈窕的身形，即便是满身的憔悴狼狈也掩不住她惊才绝艳的气质，尤其那举手投足都自带的二米八气场，哪里还是从前那个丑得让人无法直视的小丫头？ 可如果她不是真的肖暖，又怎么能让老太太落泪？怎么能云天宝贝相拥而泣？ 霍厉义再看阿霆，心里就只剩下羡慕。 这么漂亮的老婆，这么聪慧可爱的儿子，阿霆上辈子是拯救了银河系吗？ 哎哟，酸了酸了！ 在场还有这么多人，云天并没有抱肖暖多久便懂事的松开手。 他牵着肖暖的手，打量着她浑身上下的装束，敢要开口询问，洪烈便疾步走到他们面前。 “暖暖，你没事吧？”洪烈眼中泛着激动的光，下意识抬手要拥抱肖暖。 他的手刚刚抬起，房间里便响起一声冷喝：“三王子殿下，请注意你的身份。” 霍厉霆撑着年迈的身体，缓缓站起身，目光冷冽如冰。 霍厉义马上帮腔道：“就是。丑……” 他下意识要说丑丫头，又觉得不妥，立刻改口道：“小暖可是我们霍家的儿媳妇，你个青白国的坏人，赶紧滚远点，别耽误我三弟一家团聚。” 他提供了动口又动手的输出，直接伸手将洪烈拽远几步。 “粗鲁！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教养？”洪烈皱眉，懊恼地甩开洪烈的手。 若不是碍于皇室身份，他非要狠狠教训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蠢货一顿。 霍厉义才不管这么多，他只要达到目的就沾沾自喜。 两人拉扯之间，霍厉霆已然颤巍巍地走到肖暖和云天的身边。 他看着他们，缓缓张开双臂，深陷的眼窝中满溢着缱绻柔情：“暖暖，你回来了？” 白雪如屏住呼吸，紧张地抓住了霍南山的手。 只要肖暖伸出手，那她就是认了阿霆这个老公，认着霍家儿媳妇这个身份了。 现在的肖暖漂亮聪明，端庄大方，又是医药天才，还给霍家生了个小天才孙子，白雪如对她是从脚指头到头发丝都满意了。 霍南山也屏住呼吸，这个家能不能完整，就看这一哆嗦了。 满室的寂静，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两个人。 云天仰头看着他们，自动松开肖暖的手，乌溜溜的眼里满是期待。 肖暖看着霍厉霆的眼睛，霍厉霆也看着肖暖的眼睛。 四目相对，他们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看到就算用尽全力压制，还是会不受控制满溢而出的情感。 肖暖的唇角忽然扬了起来，一如多年前，她看着他笑中带泪的样子。 她的苹果肌微微颤抖着，吐出的每个字都像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的声音却是极轻极轻的，像是怕惊动了这美好。 “是，我回来了，终于回来了。我们，到家了。”她微微抬起双臂，朝着他迈进一步。 眼看两个人就要相拥在一起，霍厉义伸长脖子，满眼都是桃心，时刻准备撒花欢呼。 洪烈眼里燃着妒火，趁机推开霍厉义直冲过去，横亘在肖暖和霍厉霆中间。 他将肖暖拉推一步，护在身后，面朝着霍厉霆咬牙道：“暖暖已经不是你的妻子了。她是我的三王妃，是我们青白国的三王妃。” 霍厉义被推了个趔趄，气得全身发抖，咆哮道：“来人！来人！把这个只会偷袭，不讲武德的人给我拖出去！我们霍家不欢迎这种人！把他送上飞机，让他滚回他的青白国，做他的狗屁三王子去吧！” 霍山带领着佣人守在外面，听见声音立刻带人冲了进来。 肖暖反应过来，挣开洪烈的手，阻止道：“不要。过门便是客，还是先让他留下来。有些话，我们还是要说清楚，给大家一个交代。” 站在一旁的红女温声附和：“是啊！我们好不容易才派人在机场把他拦下来，若是现在把他送回青白国，只怕他的脚一踏上青白国的土地，就会马上被人砍死。” “砍死就砍死，关我们屁事！”霍厉义不悦道：“他这种……” 云天侧眸，面无表情地睨霍厉义一眼，霍厉义瞬间就噤了声。 洪烈的确是不想走，但还是觉得被红女这个借口冒犯，不爽地皱眉道：“青白国到底是我的故土，再怎么说我身上流的也是最尊贵的皇室血脉。我犯了什么罪要被人砍死？就算我真的有错，那我三王子的身份，难道还不足以保住我这条命？” 红女无谓地耸耸肩：“你要是不相信，完全可以回去试试。但是在你回去之前，我们觉得很多事还是有必要向你交代清楚。否则，你这条命丢了可就再没有了。” 见她语气笃定，神情高傲，洪烈心没来由地一慌。 难道这段时间，家里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他皱了皱眉，惴惴地低下头，不再说话。 霍厉霆对这些浑不在意，他的眼里只有肖暖和云天。 他们争执的时候，他已然拉着肖暖云天在沙发落座，又让霍山取来药箱，亲自替肖暖处理她身上那些虽不致命却看着触目惊心的细碎伤口。 他颤巍巍地卷起她的衣袖，眸子里满是心疼：“抱歉，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如果那天他没有背着她离开，她就不会回皇室求救，不会被大王子拆穿，受着许多的苦。 肖暖没心没肺地笑：“不要紧，都是皮外伤。你都不知道，那场面太刺激了！比大片还精彩！能吹一辈子牛逼，绝对是我最珍贵的经历之一。” 想到察北他们，她的眸光又微微暗了暗，但还是竭力保持着笑意。 霍厉霆的手颤了颤，刚拿起的纱布掉回了药箱里。 有多刺激就有多凶险，她故作轻松只是不想让自己担心。 肖暖顺势拦住他颤巍巍地手，故作嫌弃地岔开话题道：“你都不懂这些，还是让我自己来吧！你别忘了，我才是医生呢！” 言落，她娴熟地拿起消毒水，自己动手。 云天看看霍厉霆又看看肖暖，从沙发上跳下，过去拉住她的手：“你别忘了，你现在是病人，还是让我这个你的小徒弟来吧！这点小事，放心交给我就行。” 他语气轻松，不由分说就从肖暖手中拿走了消毒水和清洁棉。 一个垂垂老矣，一个风华正茂，一个童真可爱。 明明是一家人，却看着像是三代人。 众人看着他们温馨的互动，又是羡慕又是遗憾，不由暗暗唏嘘。 红女红着眼，眼里的柔光在落在洪烈身上时，瞬间就变得冰冷凌厉：“你知道是谁把她、把他们害成这样的吗？” 洪烈怔了一下，故作冷静道：“我不在青白，怎么会知道？” 他紧握着拳头，竭力压制着复杂的心绪。 对肖暖，他只有疼惜，可看到她和霍厉霆在一起，他又嫉妒得发狂。 “你就完全没有一点头绪，一点猜测？”红女的眉眼中闪过鄙夷。 洪烈感觉到轻视，才转移视线，正色起来。 他想起霍厉仁的话，试探道：“难道，是我大哥？” “呵，总算你还没有愚蠢到家。” 红女轻笑一声：“不过，我看你这样子也是完全相信了。不如我现在就来帮你好好回忆一下，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好事，你大哥又做了些什么好事吧！” 她不自觉地加重语气，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除了一家三口，众人都竖起了耳朵。 洪烈下意识想要阻止，可当着这么多双眼睛，他不能先露怯，只能任由红女说下去。 红女歪头想了想：“我们从哪里说起呢？就从云天生日宴，你命令下属给霍先生下蛊开始吧？” “果然是他，我就知道是他这个人渣！”霍厉义一听这话，立刻就激动起来。 红女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继续娓娓道：“你自以为是自己的地盘，计划天衣无缝。可谁知道药却被人换掉，导致霍先生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我们从青白山上下来之后，我们带走了霍先生。若不是你故意派人去告诉肖小姐孩子丢了，肖小姐根本不会想到回皇室去求助。她会全心全意在青白国找霍先生、找我们的踪迹，她就不会被大王子拆穿身份，成为众矢之的。” “大王子表面上答应国王和王后等你和云天回去再做决定，可却暗中安排人给肖小姐下毒。幸好肖小姐当时因为太过担心什么都没有吃。若不然今天在这里的，已经是一具尸体。” 肖暖惊愕地抬头，若不是红女说，她自己都不知道当时的情况如此危急。 “肖小姐没有坐以待毙，她找了华蓉公主帮忙。公主帮忙筹谋，可皇宫里满布着大王子的眼线，她的那些计划又怎么瞒得过大王子。大王子却没有阻止，只是让人破坏了飞机和飞机上所有的降落伞。若不是副机长察北让出自己的降落伞给肖小姐，你以为你现在还能见到她好端端地坐在这里吗？然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你，因为你给霍先生下毒！” 飞机失事这种普通人只能在电视里看到的画面，此刻清晰的在肖暖身上经历过一遍。 屋子里的人都震惊地红了眼，那样惨烈的画面，他们简直不敢想象。 丁姨紧握着老太太的手，扶住她心疼到哆嗦的身体。 霍厉霆之前并没有听红女说过这些细节，只知道肖暖遇到事情耽误。 此刻他紧握着肖暖的手，眼中满是震惊和疼惜。 肖暖浅笑，用力地回握着他的手，似用眼神无声地告诉他：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洪烈眼眶里蓄满泪，是对肖暖的疼惜，对自己没有保护好她的愧疚，却没有半点对霍厉霆的内疚。 他转头看着肖暖，着急地解释道：“暖暖，你听我说，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我那晚喝了酒之后是有点冲动，我看到他一直纠缠着你，就想给他点教训，可我真的没想过给他下no.1。我让查阿鹏准备的，只是普通的青白国蛊毒，是很容易就能解开的那种。” 肖暖没有说话，目光里满是哀恸。 那样温暖善良，曾经如灼灼烈日照进她晦暗过往的人，竟然有一天也会给人下毒。 红女鄙夷地冷笑出声：“你可以说你是一时冲动，但就是因为你的一时冲动，才给了大王子从中作梗的机会。若是你从头到尾都没有动过这些邪念，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何况，大王子要对付的人，从来不是霍先生，而是你！” 犹如一盆凉水兜头泼下，洪烈手脚冰凉，身形微晃。 这话，霍厉仁也说过。 洪敏的目的就是要针对他，霍厉霆可以说完全是被他连累了。 红女的话还在继续：“青白国皇室王位的传承，离开最看重的就是王子的品性。在皇室宫宴上，别说是给别国的大使下毒，就算只是给普通的平民下毒，也足够让你失去王子之位。你虽然罪不至死，但绝对会被废黜封号，贬为平民，永远不得再踏入皇室半步。 大王子以为霍先生只是个普通人，并没有想过要留霍先生活口，所以一出手就是无药可解的no.1。但他考虑到国内医疗技术发达程度远在青白国之上，所以又在no.1中混入了别的毒药。也就是大家现在看到的，让霍先生加速衰老，最终自然死亡的药。” 这话一出，众人又是一愣。 肖暖错愕道：“难道，这不是那些药物的后遗症吗？” 红衣摇摇头：“我们起初以为是这样的，但后来我们收到您外公发来的药物配方和炼制用法。肖老在药物的用量和配比上都非常的精准，我们再三研究，觉得那么好的中药不会对人造成这么大的伤害。所以在基地里，我们又给霍先生做了更全面的检查，还重新分析了他的血液样本，才终于验出了这种关键的毒药。” 洪烈听得目瞪口呆，片刻才回过神来，拼命摇头：“不、不、不可能的，我不相信！大哥不会这么坏的，不会！” 他愤怒的嘶吼着，满脸泪痕。 他们是同父同母的嫡亲兄弟，大哥从小就对他们弟妹几个非常疼爱，就算他再想要权利地位，也没必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杀人害命啊！ 连豪门的竞争都是如此激烈，何况洪烈所在的是青白国王室。 看着他癫狂的样子，众人又是怨恨，又是无奈。 肖暖欲言又止地看霍厉霆一眼，霍厉霆温柔地冲着她点点头。 肖暖这才转眸看向洪烈，温声道：“阿烈，红女姑娘说的都是真的。那架飞机上不止有我，还有华蓉的爱人。你大哥真的是一分都没有留手。而现在，只怕是你的父王王后，甚至华蓉，都可能有危险了。” 第164章 爹地，你等等我 洪烈看着肖暖，看着她眼中的担忧遗憾甚至是不忍，激动情绪缓缓冷静下来。 就算全世界的人都骗他，暖暖也不会骗她。 洪烈皱眉，那些在霍厉仁提醒下回忆过的细节，又一点点在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奸诈如霍厉仁，自然比他更懂洪敏的初衷和手段。 洪烈的手紧握成拳，红眸中翻涌起心痛和不甘。 为了摧毁他的意志，大哥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三王子殿下，你现在已经知道一切，还要回去吗？”红女开口道：“虽然你对霍先生犯下这样的罪行，但这里是z国，他们讲法制也讲人情。如果你真的要走，他们应该也不会强留。我们之所以把你留下，只是为了保住你的性命。” “我知道，我知道了。” 洪烈低头喃喃着，眼角余光在瞥过肖暖和云天时，不受控制地泄露出挣扎。 “阿烈，红女顾念说得没错，是走、是留，我们都尊重你的决定。只一点，你自己要考虑清楚。” 肖暖说完，并没有等他回应，便转头对着其他人道：“奶奶，红女姑娘，这段时间让大家都跟着担惊受怕，东奔西走了辛苦了。既然现在大家都脱险了，就各自散了，大家都好好休息一下吧！” “正是正是，都回去好好休息去吧！” 霍老太太听丁姨说肖暖身上有些细微的伤口，又是满脸匹配，当即也跟着下逐客令。 众人不敢违逆老太太的意思，尽管还觉得意犹未尽，却也不多话，各自离开。 霍厉霆起身对红女等人道：“多谢你们帮忙，我安排妥当之后，会尽快找易先生。红女姑娘，那边就麻烦你先回去看顾了。” 红女温婉淡笑：“霍先生放心，家里的事情易先生自由安排，您先好好跟家人团聚。不过有一点我还是要提醒您，霍先生，您现在的身体情况，不宜过分的激动兴奋或是难过也不行。您千万要记住控制自己的情绪，一面加速毒素的运行。” “好，我记住了。多谢。”霍厉霆微微颔首。 红女也不再多说，朝着其他人抚了抚身，才转头对肖暖道：“肖小姐，能麻烦您送我们出去吗？初到z国，我有些私人问题想向您请教。” “当然没问题。” 肖暖爽快地起身，随着红女等人一起出了门。 一离开大门，阿静等人不用吩咐就懂事地各自上车，给肖暖和红女留下足够的独立空间。 红女开口，语气含笑：“肖小姐，您现在知道我当初给霍先生注射的药，主要成分到底是什么了吗？” 肖暖疑惑地看着她：“不是天之雀地之莲？” “是，也不是。”红女调皮地眨了眨眼：“是你儿子的脐带血。” 肖暖蹙眉，水眸中闪过诧异，但旋即她就释然地笑起来：“原来如此啊！” 红女淡笑：“您应该也想到过那个药和爱情有关的吧？” 肖暖点点头：“是，我甚至还想过跟孩子有关。我以为在他中毒的时候我们有了孩子就可以解毒，没想到需要更深一层。” 提起那一夜，饶是治病救人，肖暖的耳根还是微微泛起红晕。 红女抿着笑意，看破不说破：“幸好您生为医者，有保留孩子脐带血的习惯。我们用了一点手段从冻库从提取了一部分孩子的脐带血，才能成功配制出解药。但不知道大王子是想到这一点还是什么，他在no.1中混入的那种毒比no.1更新、隐藏性更高，几乎欺骗了我们所有人。以至于才会让霍先生的身体恶化到这一步。” “没关系，你们已经尽力了。多亏了你们帮忙，才能把阿霆从鬼门关拉回来。谢谢你们！”肖暖俯身鞠了一躬：“不管这种毒能不能解，我都很感激你们。” 不等她弯下腰，红女已经托住她的胳臂，轻描淡写道：“易先生有事请霍先生帮忙，这是他们之间的合作，是互惠互利。肖小姐，您也别太担心。根据我多年研究的经验，但凡是毒药，只要在一定时间范围内找到解药，中毒的人都是有可能痊愈的。 霍先生现在外表虽然看起来严重，但内里还算稳定，你们千万不要放弃。易先生已经安排了可靠的人去大王子身边调查，希望很快能找到解毒的办法。我们也会继续研究，双管齐下，霍先生一定会好起来的。” 肖暖眸中闪过感激，又是深深鞠躬道：“谢谢！也麻烦你替我谢谢易先生。” 红女托住她，笑嘻嘻地调侃道：“都说了不用客气了。快回去吧！待会霍先生要怀疑我把你拐跑了。” 肖暖脸一红，嗔她一眼，转身进了屋。 客厅里，霍南山和白雪如已经离开，霍厉义正抱臂看着洪烈，戏谑道：“尊贵的三王子，您准备去哪里落脚啊？我们霍家的房子虽然大，但恐怕也容不下您这尊金光闪闪地大佛呢！” “阿义，不得无礼！”霍老太太轻斥道。 她转向洪烈，语气中透出慈祥：“洪先生，如果你愿意，可以暂时住在这里。” 洪烈眼神复杂地看看云天，讪讪地摇摇头：“多谢好夫人好意。不过突然发生这么多事，我想我需要时间整理，就不打扰了。” 看到肖暖从门外进来，他又补充道：“我们之前在锦城置过一个小家，我还是继续回家住吧！抱歉！告辞了。” 他低下头，再没看任何人一眼，转身出了客厅。 肖暖看着他几近狼狈的样子，动了动唇，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洪烈便刻意避开她的眼神，飞快与她错身而过，快步走了出去。 肖暖的眉头蹙起，但终究是没有开口。 云天看看霍厉霆，又看看肖暖，小皮鞋踩在地上，“吧嗒吧嗒”地追了出去。 洪烈几乎可以感觉到身后肖暖的视线，心中纵有千般不舍，他还是咬牙跨出了那道门。 短短的几级台阶，他走得无比艰难。 身后，忽然传来清脆的童音：“爹地，你等等我。” 短促的几个字，如锤子捶打在耳膜里，洪烈的心颤了颤，眼圈倏然就红了。 “果然没白疼你！” 他回头，盈盈地看着云天，目光慈爱温柔。 云天在离他一步之遥的台阶上，顿住，平静地摇摇头。 洪烈面上还来不及洋溢的笑，瞬间僵硬：“你不是来跟我一起回家的？” 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是自己想多了。 他自嘲地勾唇苦笑，垂眸丧气道：“呵！我不择手段做出那样的错事，又怎么可以奢求你们还像以前一样对待我呢？” 如果不是他心胸狭隘，所有的事情根本不会发展到这一步。 云天小眉头蹙起，淡淡道：“其实，我早就知道是你给老霍下的药了。” 洪烈震惊地抬眸，云天迎着他的视线继续道：“刚开始知道的时候，我也很诧异，不敢相信会真的是你。毕竟这么多年来，你一直教育我要做个乐观正直，坦诚守信的人。在我心里，你是和太阳一样温暖光明的人，怎么可能做出那样的事？” 洪烈的心寸寸皲裂，泪意在眼眶中汹涌：“对不起，云天！对不起！” “不，你不用说对不起！”云天冷静的声音不夹杂感情，就事论事道：“后来我想明白了。如果等我长大了，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为了得到或者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人或者物，我可能也会不择手段。” 洪烈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迎着他的视线，云天淡定且郑重地点了点头。 洪烈的心酸涩温暖，他伸手，一把抱住台阶上的云天，紧紧地像是要将他嵌进骨血里。 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后悔过。 他口口声声说着爱云天，把云天当做亲生儿子。 可现在，他却给这个孩子树立了一个最坏的榜样，而云天却还在安慰他。 “不不，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以后，千万不要学我。”洪烈哽咽低语，满心惭愧。 云天软乎乎的小手，轻拍两下他的后背安抚，才拉开他扬唇浅笑：“放心，我和你一样有分寸。” 他这是原谅自己了？ 洪烈内心是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 云天握着他的手，唇角地笑意更深，摆出一副老成的模样道：“你想开点，开心点。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你放心，我会跟你一起回青白国像国王爷爷和王后奶奶负荆请罪的。” 洪烈怔了怔，旋即眼角眉梢都跟着染上笑意：“好，我等着你。但前提，是你照顾好你母亲。” 肖暖身上的伤，虽不致命，但绝对需要休养。 云天郑重地点点头：“恩，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洪烈强忍着泪意，脸上的肌肉微微颤抖。 他伸手揉了揉云天毛绒绒的小脑袋，转身大步离开。 他怕自己再不走，就舍不得走了。 直走出主宅的范围，直走到自己彻底消失在云天的视线范围，洪烈紧绷地背脊才松怔下来。 儿子，对不起！ 爹地这次，又要失约了。 路边，黑色的商务车车门打开，红女白裙白纱，款款走了下来：“殿下。” 熟悉的称呼，熟悉的青白国语，洪烈怔了怔，才抬步迎过去：“你在等我？” 红女点头，坦诚道：“是的。殿下，你这是打算回青白国吗？” 洪烈的心事被戳中，嘴上却否认道：“当然不是。我只是不想住在这里，打算回我以前住的别墅而已。” 红女眉眼带着淡笑，语气温和：“殿下，这里没有肖小姐也没有云天小少爷，你不用为了怕他们担心而说违心的话。你现在满脑子想的应该就是马上回到青白国，马上去找大王子殿下问个清楚，为肖小姐讨回公道，为自己一雪前耻吧？” 洪烈眸子微眯，看了红女几秒。 这个女人，背景不详。温润的眉眼看着没有任何攻击性，说出的话却句句正中要害，而且先前在宅子里说出的那些话，详细到近乎是所有事情完整版的还原。 “你到底是谁，到底是什么人？” 红女脸上的笑意纹丝不动：“殿下，你不需要管我是什么人，你只需要知道自己心里要做的到底是什么。回去？还是留下来？” 洪烈咬了咬牙：“是，我是想回去。我要回去问问大哥，问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要这么对小暖？如果这一切真是他做的，就算是亲兄弟，我也不会放过他。” 直到这一刻，事情已经无比清楚，他心里对洪敏，依旧残留着幻想。 红女怜悯地摇摇头：“殿下，你的心肠太软了。你这样回去，只有死路一条。” “就算他对我心狠手辣，父王母后对我也不会翻脸无情的。”洪烈不甘道：“难不成大哥现在在青白国，已经是只手遮天了吗？” 红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严肃道：“殿下，你想清楚，你是要这样冲动的回去送死，还是等把那边的情况都了解清楚，再回去报仇？” 这两个选项的优劣，非常清楚明确。 洪烈看着红女眼中的凝重，渐渐冷静下来：“我选后者。如果注定是一场较量，那只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根据前面的事情，他大胆猜测，红女对于青白国的现状，明显要比他耳聪目明，清楚得多。 “很好。” 红女的眉头展了展，才继续道：“正是你刚才那种自以为不可能的猜测，就是现在青白国的现状。整个青白国，现在看似还掌握在普密国王和提达王后手中，但实际的控制权其实早已经落到大王子手中。皇宫各处，到处都密布着他的眼线和卧底，你们的一举一动，早就在他的监视之中。 一开始，他只是想借你对霍先生的动手脚的事情将你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可后来，你知道他为什么要对霍先生和肖小姐赶尽杀绝吗？” 洪烈摇头。 洪敏已经不是他从前认识敬仰的大哥，他仿佛从来就不认识现在的这个大王子。 “就因为霍先生送给云天、送给你们那套防御系统。那套系统非常的完善厉害，对于现在落后闭塞的青白国有极大的保护作用，但也会因此干扰道某些人的利益。” 洪烈听得云里雾里，他清楚知道红女所说的每一个人，组合起来却是一句也听不懂：“大哥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就算他想继承王位做国王，青白国的安全强盛对他有什么损害？” “这个问题，你可以等将来见面之后，亲自问问他。” 红女道：“大王子身上有太多秘密，我现在掌握的或许只是九牛一毛，所以殿下你必须要先调查清楚，才有必胜的把握。否则到时候你牵连的，绝对不会只是你一个人。如果你想清楚，确定可以动心忍性。调查清楚后再行动，我们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洪烈侧目。 红女补充道：“当然，在此期间，你一切都要听从我们的安排，绝对不可以冲动行事。” 洪烈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眼中闪过戒备：“你为什么要主动帮我？” 红女眉眼弯起，坦然道：“因为我也是青白国人。你第一次听我的青白国语就该知道，我的口音极重，是避世青白国的原住民。这片土地给了我安稳，我自然也要维护它的安稳。” 她顿了顿，又继续道：“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霍先生的毒。我们需要大王子交出解药，如果没有解药，那至少得拿到毒药的配方，这样我们才能更好的替霍先生对症下药。还有一点……” 红女蹙眉，迟疑片刻才道：“我怀疑，大王子可能是整个青白国的敌人。他想要的未必是发展壮大青白国，很有可能是毁了青白国。所以，我们断然不能让青白国落在他手里。” 洪烈凝重地皱起眉头。 是啊，一个真相想让国家强大的人，怎么会明知道青白国的弱点，还拒绝那么好的防御系统呢？ 可他们，到底是至亲骨肉，血脉兄弟啊！ 洪烈犹豫良久，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在查清真相之前，我会听你们的安排，绝不冲动行事。” …… 主宅内，气氛难得的轻松热闹。 霍老太太靠着沙发，畅快地吩咐丁姨道：“快，让大家都动起来，晚饭多准备些菜，准备他们年轻人爱吃的、喜欢的。再叫几个伶俐的，把房间收拾出来。” “奶奶，不用了。”霍厉霆开口，温声拒绝：“我们待会吃完饭，还是回西苑住。那边东西都是现成的，佣人每天都有收拾，您就别麻烦了。” 他淡淡地看向肖暖，深眸中流动着清浅情愫。 那是他们结婚的新房，是属于他们的家。 感受到脉脉温情，又想起红女的话，肖暖柔声附和道：“奶奶，那边我们住习惯了，就不在这里扰您的清静了。” 哪怕是当初两人水火不容，闹得最不愉快的时候，她也没有到这边来住过一天。 念及此，霍老太太也不勉强，乐呵呵道：“也行，你们高兴就好，那我可就省事了。” 她眼睛虽然看不见，却能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依赖。 她巴不得他们好像牛皮糖似的，永远黏在一起，再不分开才好呢！ 很快，天色渐渐暗下来。 主宅的灯全部被点亮，照出久违的光明和温暖。 霍家人齐聚一堂，依次在餐厅落座，佣人将热气腾腾的饭菜陆续摆上桌，葱姜蟹、盐焗虾、茶香烤鸡、红烧肉…… 那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荤菜，看得肖暖两眼发直：“奶奶、丁姨，你们这是为我量身打造的吧？这一顿吃下去，还不得胖十斤？” “就你这身材，再长个二十斤，也不能算胖。”霍厉义笑嘻嘻地起身，用公筷给肖暖夹了只肥美的大蟹腿。 经过这段时间云天的教育，他的习惯性格都收敛许多。 他看着肖暖，正色道：“弟妹，以前是我误会了你，得罪的地方，还请你不要介意。我也知道我这个人嘴贱，可就是改不了了，你多担待。” 虽然什么也不会，但当年却是霍家气焰最嚣张的少爷。 肖暖看惯他跋扈的贱样，怔了怔才噗哧笑出声：“二哥，你别这么客气，那些话我从来没放在心上。而且那时候每天挺无趣的，有你在反而好玩很多。” “好玩？”霍厉义不解地看着她：“我都差点杀上门打你了，你还说好玩？那次要不是阿霆护着你，你肯定被我揍了。” 霍厉霆唇角微微扬起：“二哥，真动起手来，你可不是她的对手。” “啊？”霍厉义鼓了鼓胳臂上的腱子肉：“你当我这都是摆设？” 他今天和洪烈可都还较量了好一阵呢！ 可他转头就看见奶奶在笑，丁姨在笑，连一向高冷的云天，嘴角都勾着一抹笑。 “你们、你们这什么意思啊？”霍厉义脸上是大写的懵逼。 云天抿着小嘴唇，无情拆穿道：“你还不明白？你用的是身体，我妈咪用的可是这里。” 他指着自己的小脑袋：“上攻伐谋，懂吗？” 霍厉义犹如被踩着尾巴的猫，立刻炸毛起来：“你这是我说没脑子，我怎么会……”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声音就不自觉地弱下去。 事实证明，这满桌的人，好像真的是他智商最低。 肖暖看他委屈恹恹地样子，抿嘴偷笑了下，起身也给他加了块蟹肉：“二哥，既然你这么坦诚，那我也应该向你道歉。其实你当初身上的红疹，不是因为女朋友太多，而是因为我在你掌心写字的时候，给你身上洒了痒痒粉，无毒无害，就是作弄人。” “啊？”霍厉仁瞪大眼睛，旋即就更加委屈：“哼，我就说是你，他们都不相信我。” 众人抿嘴笑。 肖暖也笑：“不止，还有那次你忽然抽风似地撞在树上，在路上狂性大发，其实也是因为在台阶上，我悄悄用银针刺了你的穴位，根本不是什么化妆品微量元素中毒。抱歉啊，二哥！” 霍厉义不敢置信的看着她，握着筷子的手攥了又攥，气得全身都在发抖：“你你你……” 第165章 物是人非 所有人都以为按照他冲动火爆地性格可能要动手的时候，霍厉义忽然委屈地一撇嘴，嚎啕大哭起来：“你把我吓死了！我看了好多医生，还以为我真的要死了。这几年但凡美女向我招手，我都吓得手脚发冷。我的美人啊，我的花花世界啊……呜呜呜……” 众人一怔，跟着便不厚道地大笑起来。 霍老太太轻咳两声，忍住笑意轻斥道：“你还好意思说，幸好小暖帮着你把这你拈花惹草的毛病戒了，不然以后看哪家敢把好姑娘嫁给你。” 霍厉义抽抽搭搭地吸着鼻子：“那现在不也没有好姑娘愿意嫁给我吗？小天说我这辈子是没指望了，让我赶紧生个孩子努努力。我不管，弟妹，你断了我的桃花，以后我的婚姻大事就全包在你身上了。” “啊？”肖暖瞠目结舌：“这也能怪我？” 她勾唇，眼底忽然闪过一抹狡黠：“二哥，看来你这想一出是一出的毛病，还是得再治治啊！儿砸，妈咪的银针在哪？我们给二伯瞧瞧？” “别别，我错了。”霍厉义秒怂，连忙摆手求饶：“以前都是我先招惹你的，咱们、咱们就算扯平了。以后，谁也不欠谁的了。” “成交。”肖暖爽快道。 霍厉义瞬间又感觉自己被套路了。 可谁让自己是全家智商最低的呢？ 他憋憋屈屈地低头，用力咬着碗里的蟹腿发泄。 以后找媳妇，他也要找个智商高的，生个云天那么聪明的崽，免得长大被人欺负…… 霍南山因为霍厉仁的事情，心情有些不好。白雪如因为霍厉霆的身体，也是神色恹恹，情绪不高。 夫妻俩坐在长桌末端，一直没有说话。 此刻听到肖暖说治病，白雪如一下子来了精神。 她放下筷子，挤出笑意，客气道：“小暖啊，我想向你请教点问题。今天你们白天说的那些，我没太听明白，阿霆这个病到底是怎么回事？还能治好吗？你能再仔细跟我说说吗？” 众人的目光都转移到霍厉霆身上，气氛一时又沉闷下来。 肖暖一向不喜欢白雪如，但看她是真的关心霍厉霆，每每视线扫过时，眸子里都是难掩的心痛，便耐心解释道：“大家不用担心。他这不是病，而是毒。既然是中毒，那么只要拿到解药解了毒，身体自然就会跟着好起来，不会一直这样衰老下去的。” 白雪如追问道：“那能恢复到从前吗？还是只能停留到这个阶段了？” “按道理，应该是能恢复到中毒之前的状态。” “太好了，那就太好了。”白雪如激动地搓着手，眼里满是欣喜：“谢谢你啊小暖，多亏有你在阿霆身边照顾。” “没事，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她是医生，也是他结婚证上的妻子。 白雪如是发自内心的高兴，随时把手腕上的玉镯摘下来，要往肖暖手上套：“虽然这些东西比起你们奶奶给你们的，差远了。但这也是我的一点心意，你收下。” 肖暖连忙起身推诿：“不用，真的不用。” 她知道这是一种认可，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对白雪如心里始终有些抵触，不如跟霍厉义那样容易冰释前嫌。 两人正在拉扯之间，霍山领着两个人匆忙从门外进来，通报道：“老夫人，亲家老爷来了。” 亲家老爷？ 众人下意识反应都以为是不要脸的温家人。 寻声看到是肖老爷子带着蛊神风风火火进来，众人面上立刻都浮起欣喜。 肖暖趁机撇下白雪如，快步冲了过去：“外公、蛊神前辈，你们怎么过来了？” “当时是有大事跟你说。”肖老爷子讳莫如深。 他朝着桌上的其他人敷衍地颔首打过招呼，便直接将肖暖拉出了餐厅。 肖暖朝着众人歉意地笑了笑，任由老爷子拖着出了门：“外公，到底是什么大事，让您这么着急啊？” 他刚才可是连云天宝贝巴巴的眼神都无视了呢！ “当然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蛊神严肃道。 他跟着肖老爷子学了z国语，虽然表达还不行，但听懂肖暖的话已经不成问题：“我们可能找到能解除那小子身上毒素的药了。” “当真？”肖暖的眼里立刻就放出光来：“你们回来之后，一直跟红女保持着联系？” “当然，不然我们怎么知道你回来了，连我这个外公都不通知。”肖老爷子嘴上嗔怪，身体却很诚实。 他小心翼翼从包里摸出个黑木盒子：“喏，这是我和你蛊神爷爷精心配制的解药，你每天监督阿霆，一定要好好吃，坚持吃。” “放心，没问题。”肖暖爽快道。 她满心欢喜地打开盒子，看到里面整齐的摆放着两排黑色的小药丸，职业习惯地拿到鼻子前嗅了嗅：“外公、蛊神前辈，这药丸闻起来好香啊！但好奇怪，我竟然闻不出来具体的成分，这里面都是什么呀？真的能解毒吗？” 她也就是随口一问，两位老爷子的表情却明显僵了僵。 肖老爷子戳了戳蛊神的胳臂：“你说。” 蛊神撇撇嘴：“你是亲外公我是亲外公，你自己说。” 肖老爷子皱眉：“办法是你想出来的，你说。” 蛊神捋着胡须：“你决定执行的，你说。” 看着两个老爷子为难地互相推诿，肖暖哭笑不得：“外公，蛊神前辈，你们这是在里面加了什么难以启齿的材料啊？夜明砂？马通汁还是人中黄？” 肖老爷子无奈地叹口气：“哎，你就别问了。总之你记住，都是中药萃取，对他的身体没有毒副作用，你好好监督他每天吃，就行了。哪怕最后没有效用，也不会给他增加任何负担。” 肖暖皱眉，总觉得外公这话里有话。 但知道他们辛苦研制，又这么匆忙急切的送来，必然也是担心自己和阿霆，顺从道：“好，我听你们的，一定监督他好好吃。” “恩，乖了。”肖老爷子满意地点点头，眼中闪过一抹精明。 肖暖正好奇地看着那黑乎乎的小药丸，完全没留意到老爷子的表情。 蛊神看她看个没完，恨不得放到嘴里尝一口，连忙拉着她的手把药放回去，假装愠怒道：“你要是不相信，我们把药带走就是。” “前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好奇，职业习惯、职业习惯。”肖暖连忙握紧药盒，讪讪赔笑。 肖老爷子见蛊神唱起白脸，连忙配合地唱起红脸：“你什么意思，我们暖暖是这种人么？她这是专业，你懂不懂？” 瞪完蛊神，肖老爷子回头将肖暖的手连带着盒子一起握紧，叮嘱道：“暖暖，你别理他。你们千万试试，每天睡前一颗，快的话只要坚持过一周，就能看到效果了。” 炙热的温度，珍而重之的嘱咐。 肖暖感动又兴奋地点点头：“恩，外公，前辈，我相信你们，谢谢你们。” “傻丫头！”肖老爷子笑眯眯地嗔她一眼：“别的忙我们也帮不上你们，就只能给你们做点这个了。希望这次能明显见效，也让你们少受点罪。” “会的、会的。”看他们说得这么坚定，肖暖心里满溢着温暖和希望。 “行了，药送到，我们就不再进去打扰了。等阿霆痊愈了，让他们好好给你们补办个婚礼，到时候我再正式登门。”肖老爷子说完，拉着蛊神转身就走。 肖暖一怔，想起霍山刚才那句“亲家”也想起当年自己跟霍厉霆那个没来得及成型的婚礼。 微一走神，她又听见老爷子叮嘱道：“哦，对了，一定要让他睡前吃，而且你得在他身边亲自盯着他吃，任何环境因素不到位的情况下，都不要给他吃，记住了。” 肖暖蹙眉：“那万一我那天不在他身边，那他就不能吃了？” 肖老爷子动了动唇，刚要解释，就被蛊神拽了一把。 蛊神皱眉，不耐道：“你这个丫头，怎么现在越来越啰嗦了。都说了这个药要长期吃，你先看着他吃一周，等这一周吃过去之后，你自然就明白为什么。问问问，你是人行十万个为什么吗？” 不等肖暖再开口，他拉着肖老爷子就往外走：“走了，你今天说好要带我去打卡网红夜宵的，去晚了可就没位置了。”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肖老爷子嘴上嫌弃，但也只是侧身冲着肖暖摆摆手，就跟着他走了。 肖暖看着两人拉拉扯扯的背影，无奈地苦笑着摇摇头。 难怪这么着急敷衍，这个蛊神前辈，还真是将贪吃进行到底啊！ 她看了看手中还残留着外公体温的盒子，也没在多想，转身进了屋。 主宅外，路灯的阴影里。 肖老爷子飞快地回头看了眼：“进去了，没起疑。” 蛊神老爷子这才缓下脚步，叹气道：“哎哟，你这外孙女，实在是太聪明好学，真麻烦！她现在心里，只怕觉得我上辈子是只猪转世，只知道吃。” 肖老爷子严肃地纠正道：“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呢？猪都没有你这么贪吃！” “是吗？” 蛊神的z国语还在初学阶段，一本正经地琢磨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你笑我？你敢笑我。哼，枉我刚才这么配合你！你给我等着，你外孙女这么聪明，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到时候看我怎么给你添油加醋。” 两位老人互相抬杠着，在夜色中渐行渐远。 …… 晚饭后。 丁姨让人安排了茶点水果，众人又在客厅里闲聊了会。 白雪如见霍南山脸上实在难看，便挽着他起身先告辞：“妈，南山今天有点感冒，我就先陪他回去了，你们慢慢聊。” 霍老太太眼盲心亮，知道他是心里有事，靠着椅背摆摆手：“去吧，回去好好休息。” “是。”白雪如恭敬地应声，又朝着众人点了点头，才扶着霍南山离开。 肖暖看出老太太眉宇间地疲态，也扶着霍厉霆起身：“奶奶，今天大家应该都累了。我们也回去了，您早点休息，来日方长。” 她朝着云天招招手，云天正坐在霍厉义膝上教他玩游戏，立刻丢下手机乖巧地站到肖暖身边。 “宝贝，跟太奶奶和二伯再见！” 云天看看肖暖和霍厉霆紧握的手，又看看老太太和霍厉义，黑漆漆地眸子眨了眨，抿着唇没有开口。 肖暖狐疑地皱眉：“怎么了？” 云天低着头，语气里透着几分不舍：“妈咪，我可以不跟你们去西苑吗？我想跟太奶奶他们一起住。我最近在这边住习惯了，我怕过去之后不习惯。” 没得肖暖开口，霍厉义已经乐得从沙发上蹦起来：“好啊好啊，那你就留下来，咱们今晚还是一起住客房啊！” 霍老太太自然也高兴：“小暖，你跟阿霆也累了。回去还要收拾收拾，云天就留在我这里吧！” “弟妹，三比二，少数服从多数哦！”霍厉义嘿嘿笑。 肖暖有日子没看到云天，但见他们都这么高兴，只好妥协道：“好吧！那就麻烦奶奶和二哥替我们照顾他了。” “不麻烦不麻烦，都是宝贝照顾我呢！” 霍厉义生怕肖暖反悔，一边应声，一边把云天拉进怀里，悄悄抱走。 众人看着他滑稽的样子，都只能无奈低笑。 主宅外，霍山已经备好车，司机直接将肖暖和霍厉霆送到西苑门口。 西苑还是从前的西苑，坐落在山庄的最深处。 绿树成荫，静谧祥和。 佣人早已经接到主宅那边的电话，打开大门，整齐地站着成两排，看到肖暖扶着霍厉霆下车，立刻俯身恭敬道：“欢迎三少、三少奶奶回家！” 整齐划一的声音，带着直击人心的力量。 肖暖抬眸看去，看到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李嫂、小黄…… 还是那时候她住在这里时的佣人，一个都没有变。 她的心里涌起一种复杂的情绪，反复那些日子就在眼前，就在昨天。 佣人们得到老太太那边的叮嘱，对肖暖和霍厉霆堪称两极反转的容貌变化，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诧异或者唏嘘。 他们只是眼含热泪，恭恭敬敬地将两位主人迎进门，便各自退下。 宽敞空旷的大厅，简单的红木家具摆设。 那些因为霍厉霆不良于行而刻意留出的通道和空间，还是跟以前一样空着。 连那偏暗色的落地窗帘，都还像五六年前那样，整洁如新。 一样样物件，一幅幅场景，撞进眼里和过去重合。 眼眶像是一下子涌进太多东西，酸涩难当。 肖暖闭上眼睛，竭力压制着心里翻涌的情绪，假装若无其事地扶霍厉霆去乘电梯：“走，我们上楼。” 霍厉霆深陷的眼窝里噙着暗涌，他拉住肖暖的手，淡出温润笑意：“我们走楼梯。这么多年，我们还没有一起从楼梯走上去过。” 她的医术治好了他，即便在千里之外生死未卜，她也提前为他安排好了一切。 他过去欠她的，太多太多了。 四目相对，肖暖看到他眼中压抑的波澜。 她挪开眼，扬唇淡笑：“好，你想走，我就陪你走。” 他们十指紧扣，并肩而行，扶着栏杆一步步往上。 每走一步，过去的画面就在眼前清晰一分。 好的，坏的，高兴的，难过的…… 他们第一次在这里见面，她第一次把他扎得像个刺猬…… 面对温家人和霍文昊，他把她护在身后，他派人暗中保护她…… 短短的几十步台阶，他们却像是走过了漫长的前半生。 两人在走廊上站定时，心里涌出的都只有四个字：物是人非。 他们还是他们，他们也不再是他们。 只是他们的手，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握着更紧了。 霍厉霆喘着粗气推开卧室的门，久违的熟悉气息扑面而来。 房间里最显然的，依然那张古色古香的红木大床，大床中间悬宕的是那条醒目的“三八线”。 肖暖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笑意，眼圈却红了一层又一层。 她竭力地忍住，轻声开口道：“你身体不好，今晚就在主床上休息，我去客房睡就好。” 霍厉霆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声音冰冷：“你就不怕我一个人晚上睡下之后，就再也醒不过来？” 肖暖一怔，眼里的浅红瞬间蔓延成猩红：“呸呸呸，乌鸦嘴，你别胡说八道行吗？这么多人努力这么久，你如果不想活，何必要撑到现在？” 霍厉霆喉咙中翻涌着苦涩，面上却是淡笑：“我想活，我想好好活，想和你一起能活多久就活多久，能活多久就在一起多久。但实际情况，没有人知道会怎么样，所以剩下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不想再和你分开。” 所以，他刚才是激将法？ 肖暖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的关心则乱。 她有些懊恼地蹙眉，这男人，还是跟过去一样，随时随地都可以让她失去方寸，左右她的情绪。 霍厉霆松开她的手，一步步蹒跚地走到床边。 他颤巍巍地取下那条“三八线”，将一人一半的床，彻底合二为一。 “小暖，我累了，我想休息。”他背对着她，不让她看见自己的情绪。 他不会让她知道，他废了多大的力气，才能假装云淡风轻的说出那番话。 没有她的五年，他不怕死，甚至每天都在期待的终结。 但现在，他无时无刻都希望自己能活着，跟她一起、跟儿子一起。 肖暖见状，连忙过去掀开被子，扶着他缓缓躺坐到床上：“你等等，先吃药。” 她转身出去，飞快从外间拿进一杯温热水递给他，又小心翼翼从衣袋中拿出那个黑木匣子打开，拿了粒黑漆漆的药丸递给他。 霍厉霆看也没看就仰头放进嘴里，又喝了一大口水送服。 有点清苦又有点馥郁的香气在唇齿间散开，他才皱眉道：“中药？有效吗？” 肖暖接过他手中的水杯放到一边，随口道：“我也不知道。但是外公和蛊神前辈精心研制，倾力推荐，我相信他们。” 霍厉霆的眉头舒展开：“好，你相信他们，我也相信他们。有没有效都无所谓，你让我吃，我就吃。” 肖暖脑海中莫名蹦出一句台词：youjump！ijump！ 心跳莫名快了两分，她扶着他躺下，温声道：“好好休息。” 没有再给他说话的机会，她已然转身去了浴室。 浴室里，很快传来哗哗的水声，日子仿佛瞬间回到多年前。 霍厉霆闭上眼，心渐渐安定下来。 肖暖拿着热毛巾从浴室出来，看到霍厉霆顺从地闭目养神，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即便满面皱纹，他安静的时候，依然有着让人心跳加速的力量。 她弯下腰，用温热的毛巾一点点抚平他眉宇间的褶皱：“先给你简单擦一下，等明天休息好，有力气再好好洗个澡。” 她边擦边淡淡絮叨，霍厉霆不说话，就像真的睡着一般。 肖暖替他擦完整张脸，正准备起身，就看到他刚刚抚平地眉宇又蹙了起来。 她无奈地轻笑，又伸手去替他抚平。 可手刚蹙到他的额头，就被他一把抓住。 霍厉霆倏然睁开眼，深陷的眼窝中，猩红一片。 肖暖眸光一怔，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他蛊毒发作时候的样子，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阿霆，你怎么了？” 霍厉霆没有说话，他看着她，死死地看着她，忽然一个用力，直接将肖暖拉进怀里。 肖暖猝不及防，一头撞在他胸口上。 她听见他的心跳，急促。有力。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霍厉霆一个翻身，精准地将她压在了身下。 熟悉的恐惧袭来，肖暖眸中满是担忧：“阿霆、阿霆，你看着我，看着我！” 她一面用力挣扎试图推开他，一面叫他。 绮丽的念头伴着一股充沛的力量从霍厉霆的胸腔中溢出，很快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紧握着肖暖的手，将她死死压住，却又似因为身体羸弱不堪用力而皱眉剧烈喘息起来。“别动，我这样很累。” 低沉的声音，似从喉咙中挤出。 肖暖的心重重一沉，手上的动作立刻就停了下来。 第166章 户口本 霍厉霆闭上眼睛，深吸口气：“外公的药，好像真的起效了。我现在感觉自己的身体充满力量，好像已经恢复了。不，是好像回到了二十岁。” 再睁眼时，他的眼睛依然是一片血红，但眼眸清亮，再不是老人那种浑浊。 肖暖悬着的心落下来，不是毒发、不是毒发就好…… 肖暖抬手试图推开他：“那、那你先下来，我替你检查……唔！” 她话没说完，薄唇就被男人急急堵住。 肖暖蓦地瞪大眼睛，试图推开他，可他的力气极大，半点不容挣脱。 “小暖……” 低沉磁性的嗓音扫过耳廓，房间里的气温陡然升高。 肖暖脸颊滚烫，陡然想起红女的话和两位老爷子欲言又止的古怪神情。 红女说：跟爱情有关。 外公说：在他身边亲自盯着他吃，任何环境因素不到位的情况下，都不要给他吃…… 原来，他们的话是这个意思。 难道，真的只有这样才能救他？ 肖暖眉心蹙起，但只是一瞬就恢复如初。 霍厉霆感觉到她的身体放松下来，不再挣扎，也跟着放松自己的力道。 肖暖忽然抱住他，眼神炙热。 只要有千万之一的机会，她都愿意为他一试。 良久，战戈止息。 肖暖软酸地靠在霍厉霆臂弯里，懒懒道：“你怎么体能这么好” 霍厉霆侧头轻吻她的额发，唇角勾起浅笑，嗓音有些低哑：“还不是因为你……” 肖暖扭头，嗔他一眼：“还有心思开玩笑？那要不要去洗个澡？” 房间里没有开灯，稀疏的月光从露台的落地玻璃洒进来，影影绰绰能看清男人的轮廓。 恍惚之间，他的眉眼似乎真的清润不少，不似先前那么苍老。 霍厉霆唇角的笑意更深，深眸中闪过一抹狡黠：“你还想……你在暗示我？” 肖暖脸颊滚烫，瞬间腰酸背痛。 这男人，真是不知餍足！自己那身板是什么情况自己心里没点数？ “想得美！”肖暖瞪他一眼，见他唯有薄汗的鼻尖隐隐闪光，她飞快的伸手捏了一把，背过身去闷闷道：“睡觉！” 霍厉霆怔住，经久的回忆铺天盖地而来，仿佛一切都还在昨天。 她第一次扮成神医给他治病，假装瞎子摸骨，就是这样捏了他的鼻尖。 那时候，他想什么神医这么不正经…… 霍厉霆薄唇微勾，漆黑的眸子灿若星辰。 他伸手，紧紧地将女孩拥进怀里：小暖，谢谢你！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 …… 青白国，大王子寝宫。 客房内，小柒扯着身上的华贵新装，烦躁地在房间内走来走去。 那日，她跟着肖暖和查阿鹏进宫求助。 因为肖暖要见国王和王后，查阿鹏就将她安置在一个偏厅等候，可她等了很久都没等到肖暖，却等来大王子洪敏。 洪敏对外的形象稳重宽厚，尤其疼爱弟弟妹妹。小柒不疑有他，就跟着他到了他的寝宫，被安置在这间客房。 吃穿用度不缺，但已经好几天过去，她不但没有见到肖暖，还因为皇宫规矩森严，不准外人擅入为由连门都出不去。 小柒再心无防备，也觉察出异样。 门外，传来送饭侍女和守卫的交谈声。 她连忙在沙发上坐下来，随手拿起一本书，假装情绪稳定的成年人。 侍女推门而入，恭敬地将食盒摆到她面前的桌上：“小姐，请用饭。” 精致的饭菜一样样被拿出来，小柒放下书，温柔浅笑：“多谢。” 她先夸了夸菜色和大王子善良，才状似无意道：“请问你知道肖夫人在哪里吗？” 侍女猝不及防，端着盘子的手明显一抖，飞快地垂下眼睑摇头道：“抱歉，奴婢不知道。” 做贼心虚！ 小柒只能想到这四个字。 她脸上的笑意不变，不着痕迹地将早已经藏在袖中的水果刀调整到最佳位置，又试探道：“可你们大王子殿下请我来的时候，答应帮我找肖夫人的，为什么这么多天还没有消息呀？” “主子们的事情，奴婢真的不知道。小姐慢用。”侍女加快动作，放下东西就走。 她转身的一霎，小柒霍然起身，手中的水果刀快如闪电般，笔直地落在她颈上。 “不许叫。”小柒压低声音，冰冷的刀锋紧贴着侍女的皮肤游走：“这刀虽然不算锋利，但割破你的颈动脉绰绰有余。告诉我，肖暖到底在哪里？” 侍女吓得全身发抖：“奴婢不知道，奴婢真的不知道。” 她快要哭出来，应该不是在撒谎。 小柒皱眉，假装凶悍道：“那你放我出去。你们这样关着我，是非法禁锢，是要坐牢的。” 这里是皇宫，这里就是青白国的王法。 侍女吓懵了，完全没想起来这点，只啜泣着哀求道：“奴婢不敢，奴婢要是放你出去，大王子殿下怪罪，奴婢和奴婢的家人都会遭殃的。小姐，求你行行好，放过奴婢吧！” “放过你？那谁放过我？”小柒嘴上这样说，但到底是心软。 她眼珠一转，趁着侍女哭哭啼啼哀求的时候，飞快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强行塞进侍女口中。 “你……” 刀架在颈窝，侍女不敢挣扎，惊恐地瞪大眼睛，只说出一个字，就晕了过去。 小柒连忙托住她，将她扶到内间，跟她交换了身上的衣服和配饰。 小柒对着镜子，整理好仪容，拿起桌上的食盒，低眉顺眼地走了出去。 她低着头，侍卫并没有发现异样。 她循着记忆一路完出宫的方向走，可刚走到寝宫内院，就看到一个穿着锦衣华服的男人朝这边过来，正是大王子洪敏。 小柒连忙低头转身，想找个地方先避一避，可洪敏已经看见她。 “你站住，过来。” 短促的几个字，不容置喙。 整条游廊上此刻除了小柒没有别人，她想假装不是自己都不可能，只能硬着头皮转身回去。 她尽量低着头，摆出唯唯诺诺的恭敬样：“参加殿下，殿下有何吩咐？” 洪敏看着她那略显短小的侍女服，冷冷勾唇：“抬起头来。” 小柒眉头微蹙，暗暗将手拢住袖中，面上却越发恭敬道：“奴婢不敢，奴婢怕自己的粗陋容貌污了殿下的眼。” “我让你抬你就抬。”洪敏语气不耐。 肯定是躲不过去了。 小柒把心一横，顺从抬头的瞬间，飞快掏出袖中的蛊虫朝着洪敏面门撒去。 洪敏早就将她那些小动作看在眼里，几乎就在她出手的同时，他抬起宽大的袍袖一挥，数十只小蛊虫直接被他扇在地上，还有几只反弹到小柒脸上。 她的蛊虫未成气候，本来就只能拿来吓人，眼见事败，小柒惊退两步，转身拔腿就跑。 洪敏看着她脱兔般的背影，冷冷勾唇，随手击了两下掌，立刻就有侍卫从暗处冲出，将小柒的去路堵住。 小柒左右躲闪不得，很快就被人反剪着双手押到洪敏面前。 “殿下，我只是个普通贫民，您将我禁锢在这里，传出去只会让人诟病，让百姓害怕。请您放了我吧？”小柒仰着脸，楚楚可怜地看他。 洪敏笑得温润，只是那笑不达眼底：“放心，你是蛊神的孙女，我自然会放了你，但不是现在。” 小柒疑惑地皱眉：“什么意思？” 洪敏的笑意里多了抹冷意：“你不是一直在找肖暖？她跑了。所以我必须要把你留在这里做诱饵，直到引她回来。” 果然是出事了，不过幸好，跑掉了。 小柒怔了怔，立刻就苦笑起来：“殿下，我跟她不过是萍水相逢，她指望我爷爷能治好霍先生罢了。她既然丢下我跑了，又怎么可能还会回来？您把我禁锢在这里，只能是浪费粮食，她不会回来的。” “回不回来，试了就知道了。” 洪敏朝着侍卫扬了扬下巴：“把她关起来，再让她走出房间半步，小心你们的狗头。” “是。” 侍卫惶恐又而郑重地应声，半拖半架，直接将小柒送回了房间。 …… 寝宫，书房。 洪敏听完克桑的汇报，重重地将手中的文件摔在桌上：“废物！全部都是废物！你带着上百人去，居然让肖暖那个贱人跑了，还让她顺利回到z国，你们脑子里装的都是屎吗？” 克桑身体躬成90度，双腿绷得笔直：“对不起！殿下！这次的确是属下失职，但有些情况，的确是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那个女人在青白国，还有帮手，而且是极厉害的帮手。” “恩？”洪敏挑眉，眼中闪过寒意。 克桑连忙解释道：“就是当初送霍厉霆入院，据说也是救了霍厉霆性命的人，他们称她为红女。这个女人不但医术了得，而且背景非常的神秘，救走肖暖的就是红女的助手。他们几乎跟我们同时登陆渔村，可见他们不但消息灵通、财力都不容小觑。而且属下排查了很久，找到关于他们的资料寥寥无几。属下完全没料到肖暖身后还有这些神秘人的支持，才会失算，还请殿下见谅。” 青白国内藏着这么厉害的人物，他作为大王子，竟然毫不知情。 洪敏的眉头拧紧：“查不到就继续查，直到查到为止！” 他顿了顿，似想到什么，道：“阿烈那个废物呢？” 见他不再追究，克桑暗松口气：“最新的消息显示，三王子殿下还在z国，暂时没有任何动静。一旦他有任何动静，属下定会第一时间向您汇报。” “就没有什么好消息？”洪敏有些烦躁。 “有。”克桑上前两步，压低声音道：“虽然情况看似陷入僵局，但属下在搜寻红女线索的时候，找到了两个当时跟霍厉霆肖暖一起入院时另外两个人的行踪。他们一个叫陆浩然，是霍厉霆的朋友，另外一个叫白宇，是霍厉霆最信任的助理。属下已经秘密将他们控制起来，正要请您做下一步指示。” 洪敏眼中闪过喜色，唇角勾起阴鸷的寒意：“好，很好。” 他刚才也意识到小柒一个筹码或许不够，现在加上这个陆浩然和白宇，就不怕引不来大鱼了。 “你先替我，好好招呼这些贵客。” “好好招呼”四个字，洪敏咬得意味深长。 克桑会意，面上立刻浮起心照不宣的狞笑：“殿下放心，属下一定不负使命。” …… 二王子寝宫。 洪俊将肖暖已经顺利回到z国的事情，告诉华蓉。 华蓉穿着侍女衣服，拍着胸口，长舒出一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其他人呢？” 洪俊眸光黯淡，遗憾地摇了摇头。 华蓉小嘴一瘪，脸上的表情立刻萎顿下来。 洪俊见状，连忙宽慰道：“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们虽然没有找到他们人，但也没有找到他们的尸体。说不定他们只是被湍急的洋流冲到更远的地方，我稍后会让人亏大搜索范围。你放心，他们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人，在户外的求生本领比我们要强得多。尤其是你的察北，我记得他还在野外求生大赛中拿过冠军吧？” 华蓉的眸子里焕发出光彩，立刻骄傲地扬起下巴：“对，我不能就这么轻易放弃，察北他是最厉害的。他答应我的每件事，他都做到了。他答应我一定送暖暖回家，他也做到了。他答应过我回来，他就一定会回来。二哥，我没有看错人。” “对，他是最好的飞机师。”洪俊点点头。 他顿了顿，还是补充道：“不过阿蓉，二哥还是有句话要提醒你，我们往最好处努力，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他真的……” “如果他真的回不来，那他也是我的英雄。” 不等洪俊说完，华蓉就一脸坚毅地打断道：“不管他是死是活，他都是我这辈子唯一的男人。二哥，我认定他了。” 她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侍女有节奏地敲门声：“殿下，图巴大人回来了。” 图巴是洪俊的心腹，也是全权负责这次搜救行动的人。 洪俊和华蓉交换了个眼神，立刻道：“让他进来。” 大门打开，图巴步履匆忙，满脸焦急：“殿下，出事了……” 看到坐在洪俊身边的华蓉，图巴的声音戛然而止。 洪俊抬抬手：“无妨，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公主不是外人。是海上那边有什么新消息吗？” 图巴摇摇头：“海上那边还在找，是属下刚刚得到另外一个消息。肖夫人当时走得十分匆忙，遗落在宫内宫外那三位朋友，现在全部都被大王子殿下软禁了起来。” “什么？”华蓉霍然起身，懊恼道：“大哥这是要做什么啊？” 洪俊蹙眉，示意她先稍安勿躁。 他思忖片刻，才幽幽感叹：“大哥这么做，实在是太心急了。他的目的，我们大家都很清楚。可这三个人既不是正主，又涉及到外国友人的身份，倘若真有个三长两短，到时候恐怕会引起国际争端。” 图巴擦了擦头上的汗，附和道：“是啊！所以属下一收到消息，就马上来向您汇报了。那三个人，一位是霍先生的朋友，多家上市公司主席；一位是霍先生的亲信助理；另外一位是蛊神的孙女，都是我们没必要招惹的人。” 华蓉不参与政事，却也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二哥，我们得救他们，让他们回去。我们自己内部的事情，自己内部解决，何必牵连不相干的外人。” 洪俊深吸口气，起身面色凝重道：“看来，我也是时候跟大哥好好谈一谈了。” 华蓉握紧拳头，眼中翻涌起恨意：“二哥，我想跟你一起去。” 传言说，是洪敏破坏了飞机零件，才导致了失事。 她要亲口去问问他，是不是他害死了察北？ 如果真的是他，她一定要亲手为察北报仇！ …… z国，西苑。 晨曦推开薄雾，将金色的光芒洒满房间。 肖暖和佣人一起，将准备好的丰盛早餐端上桌。 云天乖巧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满脸期待地看着肖暖亲手为他做的三明治，深邃的黑眸含笑：“谢谢妈咪。” 他在主宅住了几天，其实心里一直惦记着这边。 肖暖净了手，揉揉他微卷的短发：“乖，快吃吧！” “就不等等我，恩？” 低沉而磁性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淡淡戏谑。 肖暖和云天同时侧头，看到缓步走进来的霍厉霆。 他脚步稳健很多，苍老褶皱的脸颊竟然是少有的舒展，炯炯有神的双目，比起昨天好像又明亮几分。 肖暖诧异：“你这几天都是早起，而且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霍厉霆边朝里面走，边淡笑，意味深长道：“准确的说，是外公的药不错。” 肖暖微怔，回想起这几晚他服药后一次比一次疯狂，脸颊倏然泛红，慌忙垂下眼睑。 霍厉霆看着她羞涩的模样，愉悦地勾了勾唇。 李嫂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发自内心地夸张道：“亲家老爷不愧是悬壶济世几十年的老中医，真是药到病除。我们看着，也觉得三少这几天的气色是一天比一天好了。” 肖暖还以为是自己自带滤镜，闻言追问道：“你们也这么觉得？” 李嫂郑重地点点头：“当然，不信您可以问小黄他们。” 其他佣人都跟着点头附和：“我们有时候还觉得，三少的皱纹好像都少了呢！” “来，我给你把把脉。” 肖暖立刻拉着霍厉霆坐下，白皙的指尖熟练地扣住他的脉门。 佣人们都关切好奇地伸长脖子，云天咬三明治的动作停下来，深眸中闪过淡淡的紧张。 诊脉开始的一瞬，肖暖的表情就严肃起来。 感受着他的脉搏心跳，她的表情渐渐舒展，绝美的精致五官上浮起欣喜。 云天捕捉到她细微的表情变化，小眉头跟着舒展开。 但几乎是一瞬，他的表情就冷淡下来，转头自顾自地吃起三明治，好像刚才只是一时走神，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诊脉结束，肖暖面上已经抑制不住地露出笑意。 她撤回手，正要开口，霍厉霆却不着痕迹地捏了捏她的手腕，深眸中闪过一抹极细极快的戒备。 肖暖立刻就反应过来，她收敛笑意，怅然若失地摇摇头：“气血还是不行，看着比之前精神，可能是因为之前太操劳奔波，而这几天休息比较充足。” 佣人们收回视线，面上不约而同露出遗憾。 肖暖挤出鼓励的笑意，将桌上的好吃的往霍厉霆面前推了推：“不过你也别太担心，多吃多睡。今天好一点，明天好一点，总会慢慢好起来的。这些都是食补药膳，你多吃点。” 霍厉霆扬唇苦笑：“是，是要多吃点，反正可能也吃不了几天了。” 肖暖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嗔怪道：“不许胡说！你会好起来的，一定会。” 她的声音势弱，像是自己都不知道该不该信。 佣人面上露出几分唏嘘的表情，谁也不敢再多话，都假装没听见的各忙各的。 霍厉霆正要再说什么，就见丁姨从外面进来，连忙站起身：“丁姨，早！” “三少爷早！三少奶奶早！云天少爷早！” 丁姨恭敬地跟他们一一打过招呼，才从包里摸出一个红棕色封皮的本子：“三少爷，云天少爷的户口已经办好了。” 肖暖诧异地起身，茫然地看着霍厉霆：“你什么时候办的？” 霍厉霆未及开口，云天就噌地站了起来。 “你们在不爱的时候结婚，在分开之后生下我，就算那时候没有我，你们可以不尊重我。但现在有关我的事，麻烦尊重一下我，可以吗？” 他目光冰冷地睨过罪魁祸首，气呼呼地说完，转身就走。 “云天少爷，云天少爷……” 丁姨将户口本放下，赶紧追了出去。 佣人们唯恐火烧到自己身上，都无声无息地退出了餐厅。 霍厉霆皱眉，看着那抹固执的小身影，低声喃喃道：“这臭小子，还认不清谁才是亲爹？” 第167章 挑战不可能 “他可能更想当国王。” 肖暖抿嘴低笑，意犹未尽地挑霍厉霆一眼：“你能给他什么？” 霍厉霆怔了怔，眉峰立刻蹙起：“不管我能给他什么，只要他身上一天流着我们霍家的血，他就永生永世都只能是z国人，绝对不为别的国家效力。” 肖暖本来就是逗他，见他如此严肃，不由得笑出声，却也没在说什么。 霍厉霆想了想，忽然握着肖暖的手，严肃而深情道：“小暖，我们忘掉过去所有的不愉快，以后我们一家三口，好好的在一起，好吗？” 他低头，浅浅一吻，落在她白皙的手背上。 佣人正要从厨房出来，吓得连忙缩了回去。 肖暖脸颊发烫，赶紧抽回手。 确定四下无人，她才压低声音道：“我这几天已经检查过，这里没有监听监控，很安全。” 她的意思，他们没必要戒备演戏。 霍厉霆却淡笑道：“夫妻亲热，本来就是人之常情，就算被听到看到也无妨。” 言落，他又伸出手来。 这男人，真是不分时间地点，越发放肆了。 肖暖嗔他一眼，正色道：“我有正经事跟你说。” 霍厉霆讪讪地将手移到餐具上，低头喝了口粥才慢悠悠道：“你是想说收到消息浩然白宇和小柒被大王子控制的事？还是想说洪烈已经赶回青白国的事？” 肖暖一怔：“你都知道了？” 话音落，她就意识到自己这话多余一问。 霍厉霆淡淡点头：“恩，你放心，有红女的人从旁协助，他们都不会有事。” 肖暖垂下眼睑，怅然地叹了口气：“话是这样说，可整件事到底是因为我而起。如果不是我不辞而别，如果不是你坚持到青白国来找我，你就不会中毒，也就不会有后面这一切麻烦了。” 霍厉霆歪头看她，嘴角勾着戏谑：“你这是内疚？” 不等她回答，他就轻笑起来：“没事。你要是真觉得愧疚，就答应我，以后乖乖留在我身边，再也不许乱跑。” 肖暖挑眉，白他一眼：“想得美，要不是因为你是病人，你以为我会管你。” 苍老的面颊，深陷的眼窝，语气是不正经的，深眸中的缱绻情意却骗不了人。 肖暖对上那双眸子，语气不自觉地软下：“算了，看在你也因为我死过一次的份上，我们扯平了。但是儿子的事情，你得让他自己做决定。” 云天自幼就早慧稳重，比同龄甚至更大的孩子都更有主见和原则。 虽然集万千宠爱与一身，却从不骄横跋扈。 这些，都离不开洪烈的教育和陪伴，以及他力所能及给予的环境。 霍厉霆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脸上依旧维持着笃定地笑意：“行，听你的。不过这臭小子身上流着我的血，流着我们霍家的血，绝不会做出让大家失望的决定。” 还真是迷之自信！ 肖暖懒得再跟他纠缠这个问题，道：“青白国皇室现在内忧外患，说到底也是因我而起，我想再回去一趟。虽然我们不该干预别过的朝政，但洪敏那个人心胸狭隘又手段歹毒，国王、王后、华蓉他们都曾经无私地帮助过我，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因为我而置于险境。” 霍厉霆放下勺子，温柔淡笑：“放心吧，易先生已经安排好了。一周之后，我们就出发前往青白国。” “真的？”肖暖错愕，水眸中慢慢染成一层欣喜和感动。 他原来，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霍厉霆淡定地抬抬手：“所以这边的事，我们一周之内必须要安排好。” “你也要去？可是你的身体……” 肖暖担忧地看着他。 霍厉霆笑得从容，深眸中闪过一抹促狭：“我没事，只需要多找外公拿点药就行了。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外公那些药根本就不能治好我的病，只是能更好的帮我好好用你这个药引。” 肖暖脸颊滚烫，嫣红从腮边蔓延到耳根。 她眉目睨转，严肃道：“好好说话。对医学我们要永远保持敬畏之心，这就是天之雀和地之莲。” “是是是。”霍厉霆顺从地点头，脸上的笑意不减：“简言之，这就是爱。如果我们之间没有爱，我想我也不会好起来。” “你现在是魔怔了吗？三句话离不开肉麻？”肖暖嫌弃地瞥他一眼：“你找错对象了。我跟你，早就没关系了。” “不，绝对不是没有关系，只是以前关系有点模糊。” 霍厉霆义正辞严纠正地同时，倾身朝着她那边靠了靠：“以后，我们之间只有一种关系，那就是你是我的女人，唯一的女人。” 坚定的语气，深邃的双眸。 肖暖一瞬愣神，霍厉霆菲薄的唇就靠了过来。 她回过神，急忙一把推开他。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又快又急。 肖暖深吸口气，保持理智道：“我们都走了，那这边怎么办？公司怎么办？” 虽然霍厉仁已经被捕，但正因为如此暴露出的霍氏内部的问题，还需要整治解决。 霍厉霆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他直起身解释道：“这个你不用担心，二哥已经找我谈过。他说他搭配上云天，把公司接过去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肖暖侧眸，有些错愕地看着他：“你准备把儿子留在这里？” 霍厉霆坦然地点点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安全方面你不用担心，我会给他配备最高级别的安保。至于能力方面，虽然他看起来只有五岁，但相信他的处事应变以及商业头脑，相信你这个做母亲的，应该比我更清楚了。否则，大哥也不会坚持要带走他。” 如果是从前，肖暖应该是不会同意的。 但是经过这段时间，这几件事上，她也意识到云天除了聪明，或许还有一些连她这个妈咪都不知道的隐藏技能。 见她沉默不语，霍厉霆又补充道：“青白国的事情虽然看似牵连很广，但实际本质也就是拨乱反正，不会耽误太长时间，我们可以尽快回来。” “但这些，都不足以成为你必须去的理由。”肖暖表情凝重。 她已经连累他在那个地方受过一次伤，她不想再有第二次。 霍厉霆一眼看出她的担忧，拉过她的手紧紧地捂在掌心，宽慰道：“你忘了，你是我的药引，我怎么可以离开你？再说，易先生帮我们的代价，是还需要我去帮他解决他的问题。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跟我去龙潭虎穴玩一玩？” 如果他不提，肖暖几乎要忘记这件事：“非常棘手吗？” “棘手或许不至于，但资料有限，我们对对方的情况不是完全了解，总归是要花一番功夫的。等解决完青白国的事，替你报了仇，我们就去探个究竟。” 肖暖眉目睨转，眼中闪过狐狸般慧黠的笑意：“既然是玩，那我肯定要去啊！不过，你这身体，确定真的可以？” “不可以。所以我们还需要亲自去拜访下两位老爷子。”霍厉霆挑眉，眸中闪过狡黠。 肖暖心领神会：“事不宜迟，那赶快吃饭，吃完我们一起过去。” …… 建国中医馆。 工作日又是上午，医馆里的人不多。 肖暖扶着霍厉霆迈入大门，立刻就吸引到两位老爷子的目光。 “暖暖、暖暖回来了。”肖老爷子欣喜地迎上来。 蛊神老头也放下手里的干毒蝎跟过来，上下打量着霍厉霆。 霍厉霆礼貌地躬了躬身：“外公好！蛊神前辈好！” 听他声音浑厚，动作也比先前利落不少。 肖老爷子和蛊神眼中闪过欣喜的光，立刻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肖老爷子清清嗓子，昂着下巴：“我们暖暖可还没跟谁举行婚礼，我也还没喝谁的改口茶呢！” “外公。”肖暖娇嗔一声。 霍厉霆拉了拉肖暖地手，恭敬地低下头：“外公教训得对，是我们霍家礼数不周，等办完手上的事情，我一定会大摆筵席，风风光光将肖暖娶进门。到时候还希望外公宽宏大量，做我们的证婚人。” 肖老爷子心中暗喜，面上却挑挑眉，冷冷道：“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是，谢谢外公给我机会，我一定好好表现。” 那么高傲的一个人，现在还有那么一张比外公还老的脸，却在外公面前不断点头哈腰。 肖暖看着，忍不住抿嘴笑起来，丝丝甜意在胸腔里蔓延开。 蛊神绕着霍厉霆和肖暖走了两圈，捋着白胡须评价道：“恩，不错，非常不错！” 霍厉霆温和淡笑：“是的。两位前辈医术高明，都是泰山北斗，必然效果显著。不过我们今天过来，除了感谢二位，还有件事情想请你们帮忙。” 肖老爷子和蛊神对视一眼，肖老爷子率先开口道：“什么事？” 霍厉霆确定四下无人，微微压低声音：“我的身体在日渐好转，但我现在却需要一种药让我的身体外貌特征一直保持现在这种老态，不管是中药还是蛊毒都可以，只要能达到效果就行。” “为什么要这么做？”肖老爷子蹙眉，疑惑地看向肖暖。 他还盼着霍厉霆能早点恢复本来面貌，也好光明正大给外孙女和曾外孙一个名分呢！ 肖暖真以为霍厉霆是想多拿些药，闻言也是一头雾水。 蛊神听了个大概，犀利地调侃道：“难不成你还老上瘾了？” 霍厉霆淡笑，诚恳地解释：“我和小暖还有些事情需要去处理，保持这种老态对后面的事很重要。所以，还请两位帮帮忙。” 为了后续的事情？ 肖暖明眸一转，立刻就get到霍厉霆的意图。 有些事，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比较好。 她松开霍厉霆的手，笑嘻嘻挽上肖老爷子的胳臂：“外公，我记得你以前好像真研制出过这种药。” 肖老爷子点点头：“的确是研制出来过，不过那纯粹是歪打正着。我当初要研制的，那是能帮助人变年轻的药，可不是这种让人变老的失败品。那药效出来之后，立马就被我丢进仓库，有没有毒副作用，我可不知道哦。” 蛊神白他一眼：“毒什么毒，你那些中成药能有什么副作用？你要是舍不得，就给他用我的蛊，我这里有的是这种蛊毒，保证一毒到位。” 肖老爷子立刻紧张起来：“你这是手痒了吧？想拿他做实验可不行，还是用我的中药。” 生怕蛊神跟他抢，他马上转头向肖暖和霍厉霆道：“你们什么时候走？我尽量在你们走之前给你们配置出来。” “我们一周后会离开。”肖暖道。 肖老爷子追问道：“那量呢？想要多久的量？” 霍厉霆垂眸，略微思索：“三个月，三个月应该够了。” 肖老爷子眼珠转了转：“那就是说，三个月后，我们就可以在家里给你们接风了？” 霍厉霆看了肖暖一眼，才正色道：“外公放心，办完事我们一定会尽快回来，不让大家久等。” 肖老爷子摇摇头：“不不，时间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是安全，生命安全要放在首位。” 他握着肖暖的手：“暖暖，不管多久，我和你外婆还有蛊神都会等着你们回来，等你们平平安安地回来。” “我知道。”肖暖乖巧郑重地点头：“你们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的。蛊神前辈，这次过去，我会把小柒一起带回来的。” 蛊神先前已经从红女那里得到过小柒的消息，虽然没有见到孙女有些失落，但他面上并没有沮丧，反而问道：“我之前给你抵债的东西可还带着？” “带着，一直带着呢！” 肖暖说着，就准备去摸，蛊神抬手阻拦道：“好好带着就行，希望你们永远用不上。但若是到了紧要关头，一定要拿出来先保住性命。” 肖暖心里好奇，但也没有追问，只乖顺地点点头：“前辈放心。” 蛊神捋着胡须：“你们年轻人的世界，你们年轻人自己去闯。只一点，小柒经验尚浅，就拜托你们替我多多照顾了。” 肖暖和霍厉霆郑重点头道：“前辈放心，这次我们一定整整齐齐、平平安安地回来。” “好好。” 肖老爷子和蛊神对视一眼，尽管心里止不住地担忧，面上还是欣慰地鼓励道：“好，我们两个老头子，等着给你们接风洗尘。” …… 锦城郊区，温泉酒店。 霍厉霆跟着服务生穿行过几条青瓦白墙的古风游廊，终于步入一间清幽的木屋。 “易先生，您的客人到了。”穿着淡蓝色汉服的服务生推开雅致的门扉，做了个请的手势。 霍厉霆抬步进去，就看到坐在雕花木窗前看书的易先生。 易先生穿着白色的中山装，手持书卷，浑身上下都是自然流露的儒雅之气。 若不是先前有过几次接触，霍厉霆真觉得他应该是某个大学的老师，而不是神秘组织头目。 看到霍厉霆，易先生立刻放下手中的书，摘下眼镜起身相迎：“霍先生，来，这边请。” 服务生懂事地替他们关上门，易先生带着霍厉霆到露台上一方根雕地茶座落座。 他目光淡淡在霍厉霆身上扫过，眼中立刻浮起欣喜之色：“霍先生今天的状态看着非常不错，看来是尝试的办法起效了。” 霍厉霆垂眸看了看自己苍老干瘦的双手：“身体感觉还是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可能跟家人在一起，精神状态好了许多。” 易先生了然地点点头：“恩，有这个可能，保持良好的情绪，对身体恢复也是有帮助的。霍先生，家里的事情，处理得开还顺利？” “多谢易先生帮忙，一切还算顺利。不过，我还是有点放心不下公司和家里人。”霍厉霆有些怅然地叹了口气：“奶奶年事已高，云天虽然聪明，但到底还是个孩子。” “恩。”易先生礼貌地点头，抬手执壶给他倒了杯茶：“霍先生请放心，我会安排人手24小时关注他们的情况，确保他们的安全不受人侵犯。” 袅袅茶香随着升腾地白雾散开，霍厉霆颔首微笑：“易先生手眼通天，有你的承诺，那我就放心多了。” 他端起紫砂茶杯，淡淡地抿了一口：“好茶。入口微苦，回味甘香，保守估计至少是三十年以上的陈年普洱。” 易先生看他品茶时动作优雅，面上不觉露出几分欣赏：“不错，这正是三十年的陈普，想不到霍先生年纪轻轻，在茶艺上也有如此造诣，真是难得。” 霍厉霆客气地放下茶杯：“哪里。不过是我奶奶爱喝茶，跟着耳濡目染罢了。” “那也算是家学渊源，普通人可没有这个机会。”易先生自斟自饮一杯，补充道：“说到这个，霍先生，你要不要再去见见霍厉仁先生？” 霍厉霆的手指在茶杯边缘顿了顿，片刻才轻道：“不用了。我现在去见他，只会让他觉得我是去落井下石看他笑话。他那些固执地想法，就让他留在监狱里花时间慢慢想清楚吧。” 他直起身，切入正题：“易先生，我这几天趁着精神还不错，把你给我的雄鹰集团资料大致看了下。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想要的应该不是什么防御软件或者突破口，而是直接用我去交换你的女儿吧？” 易先生目光一怔，但只一瞬，他脸上便恢复如常温润的笑意：“霍先生果然聪明，我给你的资料已经是经过筛选和重组的，想不到你还是这么快就发现问题了。” 霍厉霆从容淡笑：“你给我的资料大部分是关于一个叫做wk的人工智能项目，再结合你之前被雄鹰撬走的那些人，全都都是it和人工智能方面的高手专家，我实在是想猜不到也很难了。” 易先生诚恳地点头，眸中露出几分愧疚：“抱歉！骗你是我不对，但作为一个父亲，我没有别的路可走，我必须要用你把她换回来，请你原谅我的自私。” 霍厉霆无谓地抬抬手：“作为一个父亲，我完全理解你的行为。如果失踪的是我儿子，相信我也会跟你做出同样的选择。我说过，你们救我的命我或许不会感谢你们。但这一次，你们不但救了我，还救了小暖，这份情我会还给你。” 易先生眼中闪过欣慰，立刻双手合十，郑重道：“霍先生，我先代表我女儿谢谢你了。” “不用。我对这个项目很感兴趣，也想去试试这龙潭虎穴的滋味。” 霍厉霆说得云淡风轻：“这个项目很难，但一旦真的成功，对人类的科学文明绝对是史诗级的推进。” 看他无所畏惧的样子，易先生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那前提是得成功。wk项目经过数百次的研讨调整，的确是非常完美。一旦实现，将来不管是在治疗癌症或者是在更换人造器官，甚至是在人工智能，意识导入这些上面，都会得到很好的运用，甚至可能让人死而复生。” 易先生顿了顿，话锋一转：“但正因为如此，想要完成的话，难度系数也会非常的大。可能是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五十年、一百年，都可能实现不了……” “无所谓，不试试又怎么会知道呢？”霍厉霆不以为意。 这种对人类发展有重大意义的科研项目，还不需要自己花钱，一旦进入敌人的内部核心，这东西将来到底是谁的，可就不一定了。 易先生不知道他的打算，忧心忡忡地提醒道：“霍先生，你看过治疗，知道雄鹰集团的头目是谁吗？” 霍厉霆淡淡挑眉：“资料里有个叫丁肯尼的中日混血，他从小就在研究这些，而且整个项目里他给出了很多起决定性作用的意见。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就是这个人。” 易先生点点头，眼里却没有喜色，只有担忧：“他就是个疯子，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完全没有任何底线。霍先生，我将你推出去，除了因为无路可走，更是因为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就算身陷囹圄也能想到办法脱离他的掌控。霍先生，wk想要在短期之内成功，几乎是不可能的。” 第168章 两个一模一样的肖暖 易先生语气沉重。 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却也是个惜才的人。若不是万不得已，他不会将霍厉霆这样聪明智慧的人置于险地。人才应该有更好的发展空间，做出更有意义的贡献，如果就此折在雄鹰集团手中，实在是可惜。 霍厉霆淡定地点点头：“我知道。雄鹰集团是在国际上臭名昭著的黑集团，人人都应该唾弃。但仅仅就这个项目而言，易先生，我是有兴趣的。不管他们最终的目的是什么，这个项目如果成功，对人类发展的意义必然是利大于弊。何况，丁肯尼也不是个全无头脑的人，他们这些年吸纳了黑客榜上前百强里的七十多位，作为一个互联网人，这样的盛况我也应该去学习学习。” 易先生的眸子微微眯了下：“霍先生能做出这个决定，显示是经过深思熟虑，倒是我年纪大了，竟然畏首畏尾起来。你有这份自信，那我就放心了。不过，我听说你的整个行程安排里，都会带上肖小姐？” 提起肖暖，霍厉霆眼中不自觉地泛起柔光：“是。处理完青白国的事情，我们会一起去会会那个雄鹰集团。” 易先生蹙眉：“霍先生，恕我直言，虽然我听红女说过，肖小姐聪明机智又会中医又懂it，但她到底是个女人，而且是你最在乎的人。你这样带她过去，就不怕她会成为你的软肋？这样你们的危险系数可不是一加一，而是几何倍数的增长。” “我明白。但我现在的情况或许已经是时日无多，我不想再跟她分开。” 霍厉霆眼中闪过一抹怅然，但很快他又自信地淡笑起来：“事实上，也许不是小暖成为我的软肋，而可能是我会成为她的累赘。总之，只有跟她在一起，我能安心，她也能。我们或许会成为对方的软肋，但我们也会是彼此的铠甲。” 易先生怔了怔，旋即就释然地笑起来：“霍先生，情比金坚这个词用在你和肖小姐身上，实在是太贴切不过了。” 他端起桌上的紫砂壶，给霍厉霆添了香茶，端起茶杯：“那我这个始作俑者也就不再多话。你们安心去闯，其他的事情就交给我。期待着你和肖小姐联手的精彩演出，我预祝你们旗开得胜，早日回来。” 霍厉霆枯瘦干瘪的手端起茶杯：“好，承你贵言。” 紫砂薄杯在半空中轻轻一碰，发出轻轻的脆响。 两个男人的目光相接，有细微的暗流涌动。 …… 晚饭时分，霍家主宅。 餐桌上，看到大家都吃得差不多，霍厉霆把白天和肖暖商量的事情跟老太太和其他人说了一遍。 霍老太太安静地吃完最后一口饭，才放下筷子，沉声道：“阿霆，你是不是已经做好决定，不会再改变了？” 霍厉霆垂下眼睑，恭敬道：“奶奶，我们会早去早回，您不用担心。” 这就是非去不可了！ 霍老太太靠着椅背，阴沉着脸不说话。 丁姨温声劝慰道：“三少爷、三少奶奶，老夫人盼星星盼月亮才把你们盼回来，这才过几天阖家团圆的日子。老夫人舍不得你们，我们也舍不得你们啊！要不，再缓缓？” 料到说出来必然会有这个反应，肖暖抿嘴摇摇头：“奶奶、丁姨，对不起！我们的朋友还在青白国，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去把他们带回来。” 雄鹰集团的事情，她和霍厉霆默契地选择了不说，毕竟涉及到黑集团，实在是怕老太太会承受不住。 云天早就敏锐的意识到他们的决定，整顿饭都没怎么说话，听到肖暖的道歉后，直接放下筷子：“太奶奶，各位长辈，我吃好了，你们慢用。” 他没有叫肖暖、也没有叫霍厉霆，只代称了下，绅士地朝着众人颔了颔首，小腿一蹬直接下了桌子。 谁都看得出，小家伙这是不高兴了。 可这样的气氛，谁也高兴不起来，一时也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劝。 云天抿着薄唇，略带婴儿肥的小脸僵硬地微微鼓起。 他不需要谁的挽留，也不等谁挽留，径直就朝着门口走去。 可他刚走到餐厅门口，就被两条笔直的腿挡住。 云天抬头，就看到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纤细高挑的身材，精致的五官，微卷的黑色长发，淡妆素抹，但红唇烈焰，一身干练的职业装，俨然是纵横职场的肖暖。 但是她身上，又有一种不同于肖暖的气息。 众人的视线本就追在云天身上，此刻自然地看到那抹身影，瞬间全部愣住。 他们看看站在门口那个人，又看看坐在餐桌边的肖暖。 肖暖缓缓站起身，水眸圆睁，也是一脸茫然，唯有霍厉霆的面色如常淡定。 丁姨小声地把眼前的景象描述给老太太，霍老太太震惊地抓着她的手：“当真？” 丁姨忙紧了紧老太太的手：“当真。” 霍厉义回过神来，下意识一个箭步上前将云天拉后两步，戒备地挡在前面道：“喂，你是谁啊？是我弟妹的双胞胎姐妹吗？” 女人优雅地淡笑，摇摇头：“不，我不是肖暖小姐的双胞胎姐妹，甚至跟她毫无血缘关系。但是按照辈分，我需要叫她母亲。我今年还不到五岁，比云天哥哥还小一点。” 她的声音清脆利落，几乎跟肖暖一模一样，只是语速节奏稍有差异。 那声理直气壮的“母亲”和堂而皇之的“云天哥哥”，震得众人又是一惊。 霍厉义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哪来的神经病，你当我们都是三岁小孩吗？” 云天意识到什么，皱着小眉头，拽了拽霍厉义的衣角。 霍厉义却浑然不觉，继续炮轰道：“招摇撞骗也要有个限度，信不信我报警抓你？” 霍厉霆起身，轻咳两声：“二哥，你别激动，她不是坏人。露西，你给大家做个自我介绍。” “是。” 露西应声，朝着霍厉义点点头，径直绕过他，步入客厅。 她先朝着众人微微一笑，双手交叠在小腹，优雅而礼貌地抚了抚身：“大家好，我叫露西。” 她直起身，抬起白皙纤长的手指开始解自己胸前的衬衣扣子。 霍厉义一看这动作，脑海中迅速闪过不宜的东西，连忙伸手去捂云天的眼睛：“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别闹！” 云天嫌弃地拉开他的手，上前几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露西。 就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露西平静地解开两颗扣子，露出胸前一块巴掌大小的电脑屏幕。 众人又是一愣。 露西坦然按了一个键，屏幕上立刻就开始播放她的诞生过程。 跳动着数字显示着时间，五年前，霍厉霆在实验室里发明了她。 刚出生的她秃头秃脑，双眼空洞，只是个普通的机器。 后来霍厉霆给她穿上了定制的仿真人皮衣服，最开始是六年前那个穿着校服土里土气的小丫头，后来慢慢演变成现在这个干练的职场女性模样。 当然，她的变化不至于外貌。 她的大脑被植入智能芯片，里面包含着各种各样的社会知识和科学知识，身体也在一次次的改造和完善后，不管是在动作语气还是神态上都跟正常人没有差别，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视频的末尾还详细介绍了她的技能，不管是琴棋书画还是各种科学文化知识，或者是世界各地的武术、格斗等等，她都驾轻就熟、了如指掌。 霍厉义看着那一段段露西武术实战训练的视频，眼睛瞪得像铜铃：“真、真有这么厉害？” 似想到什么，他忽然惊声道：“难道、难道这就是高级版的人工智能？这可比我在科技博览会上看到那些厉害多了。阿霆，这是我们霍氏秘密研制的新产品吗？” 播放结束，露西系上扣子，字正腔圆地纠正道：“二伯，我不是新产品，我是家人。” 霍厉义又惊又喜：“哟，你还知道我是二伯呢？” 露西没有再接话，她礼貌地笑笑，缓步到肖暖身边，倾身给了她一个拥抱：“母亲，欢迎你回家！您本人比我、比照片上都更生动漂亮。” 触感有些坚硬，但却不是冰冷的机器，显然霍厉霆还给它配置了仿真的体温功能。 科技日新月异，可肖暖万万没想到自己看到的第一个接近真实的人工智能居然会是自己。 她好奇又惊愕地看着露西，露西大大方方地接受着她的审视，声音温柔地介绍道：“母亲，虽然这几年父亲已经将我打造得非常强大，但是我更多的时间还是呆在实验室里，帮着工程师们处理和分析数据。父亲很少过来看我，每次他来的时候，我的仿真四感就会提示我一种叫思念的情绪。我的大脑虽然能帮我分析出这种情绪，但是我却无法体会这种感觉，只知道父亲是在思念您。” “每次父亲过来，都会跟我讨论一些it或者医学上的问题，我能回答出父亲所有的问题，可还是没有办法让父亲发自内心的高兴起来。系统告诉我，这是人类情感的缺失。母亲，能看到您回来，重新回到父亲身边，我能感觉到您弥补了父亲的情感缺失，我很高兴。” 霍厉义噗哧笑出声：“你一个机器，还知道高兴呢？” 露西认真地纠正道：“我虽然对情感没有感知力，但我已经在努力学习共情，看到大家高兴，我也会做出正确的高兴表情。” 她说着，扭头冲着霍厉义“高兴”地笑了笑。 果然是高兴的样子。 霍厉义满脸惊奇：“我去，这也太像、太智能了吧！不过，阿霆，你这也太夸张了吧！你不会真的在某些夜深人静的时候，把她当成弟妹了吧？” 没等霍厉霆开口，露西已经出言维护道：“二伯，佛曰：心之所向即为所见。你看到的只是我的皮囊，而父亲看到的却是母亲的智慧。他跟我聊的从来都是跟科学专业有关的东西，即便我已经是超级电脑，但我知道我的智慧依然不及母亲万分之一。” 说完，她立刻就转头看向肖暖：“母亲，我会的只是既定的程序，而您的灵动和机敏，才是能够永远占据父亲内心的法宝。母亲，这些年，父亲非常的思念您！” 有理有据还有彩虹屁，若不是眼前的这张脸，肖暖真的很难相信她只是个机器人。 她眉头蹙起，眼里的光却难掩欣赏。 霍厉霆垂眸看她，语气淡淡：“如果你不喜欢她这张脸，我可以给她换一张。” 那时候，他仅仅是想，如果他们有个女儿，他希望可以像她。 肖暖抿着唇，为难地笑笑：“虽然我理解你的初衷，但她毕竟是成人的模样，看着实在是有点……” “那你想把她换成什么样子？”霍厉霆问。 肖暖歪头想了想：“我一时也不知道。” “不用想了。你们走你们的，把她留下来陪我就行。” 云天忽然开口，他上前两步，主动牵住了露西的手。 虽然他的语气冷漠，表情也还僵硬着，但感知到掌心的柔软和温暖，露西立刻侧头，对着云天露出高兴的表情。 看着一大一小侧头对望，肖暖这次彻底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她意味深长地看着霍厉霆，压低声音：“你这是投其所好啊？你是不是早就想好让她陪儿子了？” 他一早就料到他们离开，云天肯定会不高兴，而云天除了家人最有兴趣研究的，就是这些高科技的东西了。 霍厉霆从容淡笑：“临时起意，随机应变。之前还想再改造一下，但现在时间和身体都不允许，就只能勉强先这样了。” 肖暖无奈地嗔他一眼。 这男人，考虑得的确比她全面周详。 丁姨尽职尽责地把所有人的细微表情都转述给老太太，老太太听得云里雾里，一时也没有插话。 而同时，云天和露西已经很认真地聊起来。 云天很礼貌地道：“我想给你换张脸，可以吗？” “当然可以。”露西满脸笑意，又亮出胸前的电脑屏幕：“我已经做好准备，换成你们男孩都喜欢的奥特曼可以吗？” 随着她话音落下，电脑屏幕上立刻滚动播放出各式各样的奥特曼造型：迪迦奥特曼、赛罗奥特曼、泰罗奥特曼…… 霍厉义看得眼花缭乱：“这些你都能变？” 露西点点头：“是的，只需要给我配上相应的衣服就行。” 不等云天开口，霍厉义已经搓着手兴奋起来：“那就一天一个，不重样那种。变完了还有花仙子、水冰月什么动画片都挨着来一遍……” “幼稚！”云天嫌弃地翻了个白眼，指着霍厉义对露西道：“你就换成他的样子。” “啊？”霍厉义的笑意瞬间僵在脸上。 愣了几秒他才反应过来，嬉皮笑脸地扯着云天的衣袖：“宝贝，我知道你喜欢我，但我这不是天天陪着你么？不需要再多一个了吧？” “需要。”云天言简意赅，一脸严肃：“有竞争才有进步，你好好努力。” 卧槽！无情啊！ 霍厉义哀嚎一声，求助地看向众人。 大家互相看一眼，全都看热闹不嫌事大，抿嘴笑起来，连霍厉霆唇角都微勾出一抹弧度。 …… 吃完晚饭，众人又闲聊了会。 肖暖和霍厉霆才起身向老太太告辞：“奶奶，我们先回去了，您也早点休息。” “好好，路上慢点。”霍老太太温声叮嘱，让丁姨送送他们。 云天自告奋勇道：“奶奶，我送吧！” “好，你去吧！”霍老太太爽快答应。 云天在哪里，霍厉义自然在哪里。 霍厉义扶着霍厉霆慢慢走在前面，云天揪着肖暖的衣袖，故意落下一截：“妈咪，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 看云天的目光似有所指地看着霍厉霆，肖暖蹲身摸摸他的头：“你是不是想妈咪亲口告诉你，他是你的亲生父亲？” 云天仰着圆润的小下巴，傲娇道：“我才不稀罕呢！我就想知道你开不开心？是不是真的已经想清楚要跟他过一辈子？等这件事结局，你以后再也不会去青白国了吗？虽然那个伯伯说不管他当初怎么选，最后被撕票的人始终会是你，但的确是他亲口放弃了你。这么多年来，你的心一定是很难过的。” 肖暖眼中闪过一抹诧异，眉头微微蹙起，电光火石之间，她忽然明白了。 阴险狡诈如霍厉仁，怎么会真的放过她这个知情人呢？ 霍厉霆那个迂回的计划，霍厉仁不是没看穿，只是假装没看穿而已。 幸好，她活下来。 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肖暖宠溺地点了点云天的小鼻子，语气温柔：“谢谢你，宝贝！谢谢你什么都为妈咪着想。不过当年的事，不是他一个人的错。我们都太年轻，不懂爱也不懂得怎么去表达爱，才会给彼此造成那么大的误会。现在妈咪已经知道，他是这个世界上最爱妈咪的人，妈咪不会再怪他了。” 云天握着肖暖的手，矜傲道：“我才不管他付过什么，做过什么呢！因为你这个女人啊，是美而不自知、聪明不自知、优秀不自知，被人喜欢、被人爱一点都不意外，你值得这个世界上所有最好的。” 肖暖看着他那与有荣焉的傲娇模样，忍俊不禁：“宝贝，你这是在夸妈咪么？好甜好甜哦！” 云天嘴角明显地弯了弯，但他立刻就绷住，继续认真道：“所以，我必须要知道你真实的感受，你对他……？” 他的小眉头挑了挑，并没有完全问出那个问题，肖暖已然明白他的意思。 她笑了笑，轻轻地回握住云天的手，将他绵软的小手掌，密密实实包裹在自己的掌心：“儿子，妈咪的心很小很小，小到除了亲情友情和工作，只能勉强装下一个人了。” 她眼角的余光不自觉地瞟向霍厉霆的方向，意思不言而喻。 云天困惑地皱起小眉头：“那爹地呢？” 肖暖低下头，神情怅然：“他救了我们的命，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妈咪对他充满感激。所以这次妈咪一定要去青白国，去把欠他的都还给他。” 她曾经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到z国和霍厉霆产生任何交集，因为她不知道他会为她涉足医药领域。 在发布会看到他的一瞬，她心里有多少恨，同时被禁锢的就有多少爱。 她竭力地控制自己，去改变、去逃避，可当他遇到危险的那一刻，心里慌乱告诉她，她根本没有办法再逃避…… 肖暖顿了顿，诚恳道：“儿子，你爹地可以是我们这辈子相依为命的亲人，你可以永远叫他爹地。但这么多年来，拥挤在妈咪心里那个狭小角落里的人，从来都只有一个。抱歉，宝贝，妈咪是不是让你失望了？” 云天似懂非懂，但他坚定地摇了摇头：“不，妈咪，我没有失望。我只是希望你能坚持自己的选择，不要因为我为难。我不想让自己成为你的牵绊，让你不敢去追求你自己想要的东西。不管你最终选择的是什么，我都永远不会伤害妈咪。” 肖暖摸着他柔软的卷发，眼里满满都是感动：“谢谢你，宝贝，谢谢！” 云天满足地扬唇：“我还会保护好自己，不让妈咪担心，不成为妈咪的负担。” 肖暖莞尔，一把将他拥进怀里：“好，不愧是妈咪的防弹背心。那你在家好好听太奶奶的话，乖乖帮二伯管理公司，好吗？” 云天的小脑袋抵在肖暖的颈窝，重重点头：“恩。” 夜色下，橘黄色的路灯跟紧紧相拥的母子俩，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 …… 青白国，王后寝宫。 今夜夜色浓重，呼啸的海风格外猛烈。 提达王后和普密国王正要就寝，就听见外面想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便是侍卫惊慌失措的声音：“陛下、王后，三、三王子殿下回来了。” 普密国王立刻翻身坐起，欣喜道：“快、快带进来。” 提达王后也赶紧跟着起身。 两人刚裹上厚厚的外衣在外间的软榻上坐定，就见寝殿的大门打开，外面停着一副盖着摆布的担架…… 第169章 挑断手筋 国王和王后目光只在担架上一扫，便急急看向站在担架旁边的人。 普密国王急切道：“阿烈呢？阿烈在哪里？” 为首的侍卫面上露出悲戚之色，垂眸看向担架，嗫嚅道：“陛下、王后，三王子殿下，没了。” “怎么可能？” 普密国王“噌”地起身，疾步过去。 他的阿烈拥有最矫健灵活的身姿，拥有最强壮的身体，还有在各种极限环境中生存的技能和经验，怎么可能会没了？ 提达王后交握的双手，下意识攥紧。 普密国王在担架前站定，侍卫首领闭了闭眼，顶着强大的威压，缓缓将白布揭开。 乌黑的发，小麦色的皮肤，俊朗的眉眼，英挺的鼻梁…… 无一处不是洪烈的标配！ 普密国王瞳孔骤缩，身形如风中的残烛，微微晃动。 侍卫首领连忙伸手扶住他：“陛下，您节哀保重啊！” “不、不会是我们的阿烈，不会的！” 提达王后不可置信地冲过来，看到那张年轻英俊却再无生机的脸，她只觉得心神俱裂，痛呼出声：“阿烈！” 提达王后膝下一软，直接扑跪在担架上。 她将白布掀开，颤颤巍巍地握住洪烈冰凉的手：“我的儿啊！我的儿啊！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泪水汹涌而出，她的目光不经意落在洪烈那满身被各种利器划出的伤痕上，那些殷红发黑的血痂，如同一道道利剑，直刺入胸口。 提达王后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歪歪斜斜地倒了下去。 “王后、王后……”侍女惊呼，连忙上前搀扶。 普密国王心痛不已，老泪纵横。 他撑着侍卫首领的胳臂，勉强稳住身影，沉声吩咐道：“快、快去传国医。传秘书长大人、传内侍官和各位王子公主过来。” 几名侍卫得令，飞快地各自去通传。 侍卫首领温声恭敬道：“陛下，圣体要紧，属下先扶您进去坐下吧！” “不。”普密国王扶着门框，缓缓滑坐到门槛上。 他盯着洪烈身上的伤痕，语气坚决：“你先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侍卫首领见劝不动，只好道：“属下等是接到百姓的线报，说是在皇城附近的沙滩发现有人在追杀一个男子，那男子看着像是三王子殿下。属下、属下等带人赶到，找了很久都不见那些人的踪迹，后来、后来才在一处浅滩找到三王子殿下的尸首。属下不敢耽搁，马上就将殿下带回来了。” 普密国王扶着门框的手收紧，赤红双目中怒气翻涌：“皇城周围，圣威之地，竟然有人敢当街行凶，你们都是饭桶吗？” 侍卫首领如芒在背，“噗通”跪倒在地：“是属下无能，没有及时救到三王子殿下，请陛下责罚。但还请陛下暂且留属下一命，等属下抓到残害三王子殿下的真凶，再替殿下抵命。” “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真凶给我找出来！”普密国王咬牙，字字狠厉地强调道。 “是。”侍卫首领响亮地应声，重重将头磕在地上：“那殿下的贵体呢？” 普密国王扫过那张毫无生气的面颊，强忍心痛道：“先让内侍官以冰棺封存，什么时候找到真凶，什么时候入殓下葬。” 侍卫首领应声，正要去办，就听见寝宫的走廊上传来纷杂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便是一道白色的身影，风一般的冲了进来：“父王、母后，三哥回来了，在哪……” 华蓉穿着白色的宽大睡袍，披头散发，脚上趿着拖鞋，在看到躺在担架上那张脸时，目光一滞。 她的瞳孔猛缩，慌乱地摇头：“不、不会的，你不是我的三哥。” 她踉跄着后退两步，用力地揉了揉眼睛：“一定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一定是。” 华蓉深吸口气，重新睁开眼，再次看清地上那具尸体的面容时，只觉得天旋地转。 洪俊随后赶来，看见华蓉摇摇欲坠，急忙伸手抱住她：“小妹，小心呐！” 他来之前，已然得到消息，可真正亲眼见到躺在地上的人，镇定的眼眸还是瞬间泛红。 华蓉像是找到支点，反拽着洪俊的胳臂：“二哥、二哥，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三哥他没事，他只是睡着了。” 她的泪水止不住往下落，明亮的眸子写满祈求。 洪俊心如刀绞。 他紧抿着唇，握紧华蓉的手，扶着她恭敬地朝着国王抚了抚身，才道：“父王，您是一国之君，千万要保证圣体。” 普密国王坐在门槛上，头依靠着门框，灰白的发丝在夜风中颤动，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几十岁。 他倦怠地闭上眼，声音嘶哑：“你们，再好好看看他吧！” 此刻，他再不是高高在上的青白国国王，只是一个痛失爱子的父亲。 他们等待着一场久别重逢，等来的却是永诀。 华蓉心里紧绷的弦“砰”地断裂：“三哥！” 她痛呼一声，跌跪在地上，抱着洪烈冰凉的身体，泪水汹涌而出。 “三哥，你起来，你起来跟我说话啊！”她撕心裂肺地哭喊着，颤抖的指尖抚过洪烈满身惨不忍睹的伤痕：“你起来，你起来告诉我，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是谁……” 洪俊扶着她的肩膀，不忍地别过脸，垂下的手紧攥成拳，指骨泛白。 洪敏闻讯而来，远远就听见华蓉撕心裂肺的哭声，心中一阵暗喜，面上却露出悲戚之色，踉跄地加快步伐：“阿烈回来了？阿烈在哪……” 他话音未落，就看到躺在担架上的人，立刻扑过去：“阿烈、阿烈啊！” 他失声痛哭，激动颤抖的声音比华蓉还要响亮。 看到国王空洞苍老的眼神，洪敏跪行到国王身前：“父王，三弟怎么会变成这样？到底是谁？到底是谁杀害了他？” 普密国王浑浊的眸子一点点对焦，看到洪敏伤心欲绝地样子，麻木地摇了摇头。 洪敏抬手抚住普密国王的膝盖，咬牙切齿道：“父王节哀，您放心，我一定找到凶手，替三弟报仇。” 膝上传来温热，看着三个孩子对洪烈情深义重，普密国王涣散的心神欣慰地聚拢。 他颤巍巍地呼出口气：“对，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我们一定要找到凶手，替阿烈报仇！” 到底是久经历练的人，他心中下定决心，整个人的气势瞬间就恢复威严。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阿烈现在满身是伤，他的仪容和吊唁也要好好办理，千万不能丢了他的尊贵和身份。” 洪敏含泪，一一答应：“是。父王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办理，绝对不会让人惊扰冒犯三弟。”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华蓉已经哭得没有力气。 她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捂着洪烈的手，像是这样就能把自己的热量传递给他，让他早已经冰冷的身体温暖起来。 她的额头无力地抵在他的腰间，无意识地磨蹭，就像小时候撒娇那样，低低地呢喃着：“三哥，你起来，你起来再看看我，再看看我……” 额头，忽然被什么硬物膈了一下，华蓉眉头微蹙。 她吸着鼻子看向洪烈身上那件破烂的青白国平民装，看到他腰部位置的口袋，下意识伸手进去，摸出一粒黑色的纽扣。 纽扣很小，但是做工非常的精致，不像这种平民衣服该有的配饰。 华蓉微怔两秒，迅速将扣子攥进掌心。 她低下头，哽咽道：“父王，三哥的葬礼和查找凶手同样重要，交给大哥一个人负责会不会太辛苦了？我也想替三哥做点事，您让我也为三哥做点事吧？” 洪俊一直背着身，强忍着眼泪，听到华蓉开口，才回神附和道：“父王，我也想为阿烈做点事。不如，就把找凶手的事情交给我和小妹吧！” “没关系，我可以的。”洪敏眼中闪过警惕，抬头看向众人眼里却只有深切的悲痛：“我是大哥，这些都是我分内的事。阿俊、小妹，我知道你们都很乖，你们替大哥好好照顾父王母后就好。” 华蓉紧攥着掌心里的扣子，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 洪俊抹了把眼泪，温声道：“大哥，我们知道你心疼我们，不舍得让我们辛苦。但你看父王母后现在的状况，还需要你代表我们青白国的皇室对外宣布和处理各种事宜。我们不及你稳重大气，查找凶手这种不需要抛头露面的事情，就交给我和小妹吧！” 洪敏心生疑窦，正在犹豫之间，就感觉手上传来一股力道。 普密国王握住他搁在膝上的手，声音低沉道：“阿敏，阿俊说的没错，待人接物方面你一向处理得很好。以后，青白国的威严，我们皇室的威严，就全交托在你身上了。” 父王这是，暗示会传位给我？洪烈是青白国的王子，他的死算得上小国丧，到时候必定会昭告各国，前来吊唁的各国代表都会由自己接待，那岂不算是对外公布自己的未来继承人的身份？ 洪敏想到这些，心中不由得一阵暗爽，面上却勉强道：“我、我其实是想亲自为三弟尽一份力。但吊唁的事情涉及到皇室颜面，确实也马虎不得。父王，那就听您的，让二弟和小妹来调查凶手。” 普密国王轻拍着他的手背，欣慰地点点头：“好，你们三兄妹一定要通力合作，既不能失了体面，也不能放过凶手。” “父王放心！”兄妹三人异口同声道。 洪敏擦着眼泪起身，扶起洪俊和华蓉，叮嘱道：“如果遇到什么问题或者有什么发现，都千万别忘了告诉大哥一声，知道吗？” 华蓉抽抽搭搭地点点头。 洪俊也抿着唇点点头。 正好国医赶来，三人扶着普密国王进去听诊。 确定王后只是受惊，并无大碍，三人又叮嘱国王几句保重身体的话，才各自离开。 …… 大王子寝宫。 书房内，洪敏打开一瓶珍藏的红酒，舒舒服服地靠在椅子里。 他摇晃着红酒杯，看着里面猩红的液体，就想起洪烈尸体上那些惨不忍睹的伤口，不由得勾唇狞笑：“阿烈，我给过你机会的，是你自己不肯善罢甘休，非要回来送死，可不能怪我哟！” 洪敏愉悦地抿了口酒，忽然似想到什么，轻喝道：“贺鲁。” 书房的门应声而开，贺鲁匆忙进来，恭敬道：“殿下，有何吩咐？” “替我叫克桑过来。”洪敏晃着酒杯，眼里满是笑意：“这是的事情办的不错，我要好好地奖励他。” “回禀殿下，克桑大人暂时还没有回宫。” “恩？”洪敏眸光一凛。 贺鲁连忙低头解释：“虽然殿下吩咐的主要人物已经圆满完成，但是在行动的过程中，有个随行的女人跑掉了。克桑大人说要确保万无一失，绝对不会走漏半点风声，所以又亲自带人过去追捕，让我先回来向殿下回报，帮助殿下处理后续的事情。” 洪敏放下心来，慢悠悠地品了口酒：“一个女人，对他来说不过是小意思。你现在就找几个心腹，悄悄地把庆功宴备下。这次，你们各个都有赏赐。” “是，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贺鲁喜笑颜开，马上去着手准备。 房门阖上，洪敏品着甘醇的美酒，安心地闭上眼睛。 万事俱备，很快，他就会成为青白国的陛下了。 …… 公主寝宫。 华蓉一路都神色恹恹地抹着眼泪，直到回到房间里，关上房门，确定四下无人，她才收收住泪意，摊开掌心。 黑色的纽扣，已经将她的掌心嵌出深深的红印。 华蓉捻在指尖，对着灯光左看右看，隐隐觉得有些眼熟，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只是越发觉得这东西跟洪烈身上那套廉价的平民服不搭。 不是他的，肯定就是别人的，他这样收在口袋里，会是谁的呢？ 华蓉靠在软榻上，皱眉良久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对着门外大喊一声：“小秀。” “在。” 小秀知道华蓉今晚肯定是睡不着，一直守在门口，闻声立刻推门进去：“公主，有何吩咐？” 华蓉扬了扬下巴。 小秀会意，立刻关门过去，压低声音道：“公主，是有什么事情要交给奴婢去办吗？” 华蓉又警惕地确认了一遍周围无人，门窗严实，才将手中的扣子递给小秀：“我总觉得看着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再哪里见过，你替我看看。” “是。”小秀恭敬地接过，翻转扣子仔细地看了两圈，诧异道：“公主，这不是大王子殿下公众侍卫衣服上的扣子吗？您怎么会有？” 华蓉眉头一挑，瞬间想起来，皇宫里所有侍卫的制服上，似乎都缝着这种不起眼的黑扣子，难怪看着这么眼熟。 她诧异地看着小秀：“不是所有侍卫都有吗？你怎么确定是大哥宫里的？” 小秀翻转扣子，对着光线指给华蓉看：“公主，您看这里，这里有朵暗刻的金莲图案，看到了吗？” 华蓉凝眸：“恩，这个我刚才就看到了。难道，这个就是大哥宫里人的标志？” 小秀点点头：“是的。皇宫内的侍卫要求都是统一着装，但每个宫殿和宫殿之间的人手又要有些区分，如果改变服装颜色会显得生分，像是拉帮结派，所以就在扣子这种不起眼的小细节上做了处理。大王子宫里的是金莲，二王子宫里的是天堂鸟，三王子宫里的是白鸽。我有个姐妹在洗衣房工作，之前她专门给我讲过。” 华蓉皱眉，接过她手中的扣子对着灯光又看了好几眼，确认的确是一朵金莲，目光不由得沉下：“难道，真的是大哥干的？” 洪烈之前一直在z国，他忽然出现在青白，还是平民打扮，显然就是要掩人耳目。 他明知道是洪敏拆穿了肖暖的身份，将他们一家三口置于风口浪尖，肯定在事情解决前，绝对不会主动去找洪敏。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洪敏的人先找到了他，并且伤害了他。 念及此，华蓉不由得又将纽扣狠狠地攥进掌心。 她的目光落在榻边的茶几上。 茶几上，一方定制的水晶照片摆台在灯光下泛着莹莹冷光。 那是云天四岁时，他们全家人一起拍的全家福。 照片上，她挽着肖暖的胳臂，肖暖旁边是抱着云天的洪烈。 所有人都在笑，笑得那么的幸福和谐。 可现在，云天和肖暖走了，察北死了，三哥也死了…… 他们或许，还都是死在了大哥手里。 华蓉一想到这个可能，就觉得心痛难忍，整颗心像是要被人生生撕裂开：“大哥，如果真的是你，那你这种残害无辜，弑杀自己亲兄弟的人，就不配留在宫中了。” 她不自觉地加重了语气，小秀连忙警惕地捂住她的嘴，压低声音提醒道：“公主，这话千万不能乱说。大王子殿下若真是做到这一步，这宫里，怕是早已经满布他的眼线了。” 华蓉拉下她的手，皱眉压低声音：“所以我们不能明着来，只能一点点地收集证据。一旦出手，必须要一击致命，绝对不能给他任何反击的机会。” 小秀点点头：“公主您知道就好，这件事千万不能冲动。” 华蓉沉思片刻，低低跟小秀商量起来…… …… 皇城郊外，一个单门独户的山间小院里。 红女依旧是白裙白纱，她将一个脑袋上缠满白纱，身形健壮的男人搀扶到一面镜子前坐下，温声道：“要拆纱布了，你准备好了吗？” 男人双手落在膝上。 他抓了抓裤子，片刻才重重点了点头。 红女用消毒液净了净手，才戴上橡胶手套，将沾着零星血污的纱布一圈圈摘下。 很快，镜子里映出男人的下巴、嘴唇、鼻梁…… 红女将纱布丢进旁边的垃圾桶，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好了，你可以睁眼了。” 男人缓缓睁看眼，待到看清镜子里的人，瞳孔还是不受控制的缩了缩。 红女蹙眉：“三王子殿下，从今天起，你就再不是洪烈.巴颂，这世上也再没有洪烈.巴颂。你是克桑，是大王子殿下洪敏.巴颂的亲信：克桑。跨出这扇门，你的脸上就再不能露出这样的表情，知道吗？” 男人看着镜子里那张普通到平平无奇的脸，重重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泛着阴冷的凶光：“是，从今天开始，世上只有克桑，再无洪烈。” “不仅如此，你还要时刻谨记自己的任务。以克桑的身份，你要杀掉大王子很容易，但我们要的不是他的性命，而是真相。我们要把他做过的事情一件件查清楚，要彻底解决青白国的危机，让他接受他应该接受的惩罚。”红女提醒道。 克桑深吸口气，重重点头：“我知道。我们还要查到他背后到底有什么人，是什么势力在支持他将青白国搅得一团乱。” 红女欣慰地弯了弯眉眼：“你明白就最好了。现在，已经不是你们兄弟之间的私人恩怨，而是事关整个青白国的大事了。” “放心吧！”克桑苦笑：“我以后不会再傻了。” 他真的没想到，洪敏完全没顾念半点手足之情，派最亲亲的亲信来追杀他。 幸好红女早有准备，才让他逃过一劫。 但随着那条性命的终结，他作为洪烈的性命、作为青白国三王子的身份，也彻底终结了。 红女看出他的难过，按着他的肩膀宽慰道：“你也不用太悲观，说不定大王子殿下也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只是在真相大白之前，你千万要记住自己的身份。你是克桑，因为打斗中受伤而部分失忆的克桑。” 克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认真地把红女的话复述了一遍。 红女抿唇叹了口气，下定决定道：“另外还有一件事，就是克桑是个武将，虽然你们身形的壮硕程度差不多，但不管是力量还是武力值，你们都差很多。为了避免你在宫中暴露，我们必须要暂时挑断你的手筋，让你在短时间内无法动武，也让其他人就算怀疑你的身份，也无法用这点来试探你。” 挑断手筋？！ 克桑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腕，瞳孔骤缩。 第170章 龙潭虎穴 片刻，克桑深吸口气，闭上眼睛：“挑。” 红女眉眼扬起激赏：“殿下，你很勇敢，但困难不止于此。你的双手受伤后，大王子必定会将你调去别的岗位，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他不会疏远你，甚至会更加器重你，毕竟你是跟随他多年的亲信。这样你有更多的时间调查他的罪证，甚至是进入更核心的权力位置。” 红女顿了顿，话锋一转：“但这就代表着你需要保持更高度的警惕和小心。再精确的换脸也不能达到百分之百的相似，何况这次我们的时间紧迫。你的面部特征和声线，我们使用了大量的药物，才能达到这个水准。长期用药对身体肯定会有影响，所以你要在稳重求进，尽快找到证据，完成任务。只要及时吃下解药，你的容貌和声音才能得到很好的恢复。”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切记，千万不可以吃动物的内脏，否则药就会失灵，你可能会出现两不像的情况。” 克桑惊诧地抚上面颊：“那万一不小心误食怎么办？” 红女道：“再吃药。” “那可以给我一点药，我放在身上，以防万一。”克桑道。 红女摇摇头：“不可以。这个药的使用还要配合蛊毒，药量可以控制，但是蛊虫不行，必须要施蛊的人亲自驱使。不过你放心，大王子宫殿内已经有我们的人，到时候他会和你联系，确保你的安全和在行动中为你提供必要的帮助。” 他们考虑周全，而且有组织有后盾，克桑再没有什么可担心，坦然地伸出双手：“那就来吧！” 早点受伤，早点回去，早点完成任务，早点了结所有一切！ 克桑闭上眼睛，咬紧牙关。 镜前的桌台上，手术刀浸泡在消毒液里。 红女撩起衣袖，拿出一把。 空气中，一道寒光闪过，一抹殷红的鲜血飞溅。 “啊！” 压抑地惨叫响起，惊飞屋檐上的麻雀，扑扑簌簌。 …… 夜，公主寝宫。 华蓉静静地立在寝殿的露台上，望着外面的树影婆娑，听着远方原来的阵阵海浪，心潮涌动。 除了那颗纽扣，她找不到任何关于洪烈被杀的证据，事情举步维艰。 寝殿的大门“嘎吱”一声被人推开，两道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华蓉不用回头，也听出是小秀。 小秀带着人，停在离华蓉两三步的距离，激动的声音微颤：“公主，您看我把谁带来了？” 华蓉恹恹地回过头：“谁？” 小秀抿嘴一笑，往侧面迈出一步，露出身后那个跟自己一样，同样侍女打扮的人。 那侍女缓缓抬头，是一张精致绝伦的面容，如大师精心勾勒的五官含笑，盈盈水眸从同中透着温婉从容。 华蓉的眸子蓦地睁大，唯恐自己发出惊呼，她先捂了捂嘴，才欣喜地冲过去，一把将她抱住：“暖暖、暖暖，你回来了，你回来了。” 肖暖回抱住她，温声道：“是，我回来了，我好好地回来了。” 小秀高兴地红了眼圈：“公主，你们慢慢聊，我去门边守着。今晚外面都是我们的人，你们放心。” “好，你最乖了。” 华蓉笑出一排整齐的贝齿，拉着肖暖到软榻上坐下：“来，我们过来慢慢说。” 肖暖松开她的手：“华蓉，谢谢你！如果不是你仗义出手，我现在可能已经死了。” 肖暖朝着华蓉郑重地深鞠一躬：“对于察北和整个机组成员的死，我很抱歉，对不起！” 想起察北，华蓉的眼圈唰地红了。 但她没有犹豫，立刻就托着肖暖的手，将她扶起：“暖暖，那不是你的决定，那是我的决定，是我决定帮你，是我决定让他们帮你。” 似想到什么，她诧异地看着肖暖：“你这次回来，不会就是专门为了给我道歉吧？现在的皇宫就是个龙潭虎穴，你回来很危险的。” 没等肖暖回答吗，华蓉已经皱眉开始思考，怎么才能无声无息避过大王子的势力将她送出去了。 肖暖握住她的手，温声道：“你别胡思乱想，也别担心。我这次回来，不光是为了这一件事，还有其他原因。” 华蓉拉着她坐下，关切道：“还有什么事？我能给你帮上什么忙吗？” 她痛失爱人，身陷囹圄焦头烂额，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要给自己帮忙！ 肖暖心里满满都是感动，她紧紧地回握着华蓉的手：“谢谢你，华蓉，谢谢！” 华蓉皱眉，故作生气地嗔道：“你干什么老说谢谢，弄得我们好像塑料姐妹，讨厌！” 肖暖感激地低笑一声：“好好好，我错了，我不说了。我这次回来，除了向你道谢致歉，也是为了帮忙解决青白国现在的问题。毕竟，这些事，多多少少都跟我脱不了关系。你和父王母后对我和云天有恩，我不会看着你们身陷险境，袖手旁观。” 华蓉眸中染上喜色，一把挽住肖暖的肩膀：“好姐妹！看在你这么好的份上，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她压低声音，凑在肖暖耳边：“二哥一直在暗中帮我找察北和机组成员，但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的尸体。二哥说他们极有可能是被人救了，只是不知道带去哪里了。所以现在，没有消息也是好消息，你不要再内疚了。” 肖暖惊喜，但很快脸上还是浮起一抹担忧。 那是波云诡谲，各种大型海洋生物遍布的大海，人类实在是太过渺小。 华蓉看出她的心思，揽着她的肩膀豪气道：“没事。就算他们真的不幸牺牲，那他们也是青白国的英雄，重情重义、信守承诺，我为他们感到骄傲和自豪。我们青白国的人不怕死，只怕死得懦弱狼狈。他们的死，一点都不狼狈，还很酷呢！” 她嘴上虽然这样说，但眼圈还是忍不住翻了红。 肖暖侧身，给了她一个拥抱：“你放心，我这次回来，就是要替他们找到凶手。飞机的确是被人动了手脚，而且非常的残忍，根本没有打算给我们留一条活路。” 肖暖发生事故的细节，简略地跟华蓉说了一遍。 华蓉眼中泛起血红，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暖暖，你现在心里是不是已经有怀疑的人了？” 肖暖点点头：“实不相瞒，我们的人最近一直在盯着大王子殿下，这件事跟他肯定脱不了干系。” 果然是他！ 那个时候一心针对暖暖，恨不得让她死的人，也只有大哥。 华蓉的指甲抠进掌心，疼痛让她从仇恨中清醒。 她想到什么，松开肖暖的手，急急忙忙地跑到首饰柜前，从琳琅满目的首饰中翻出一个鹿头吊坠递给肖暖。 肖暖好奇地接下：“这不是我向你求助的时候用的那个？” 华蓉点点头：“你打开看看。” 肖暖疑惑地皱眉，打开，看到狭小的空间里，放着一颗精致的黑色小纽扣：“这是什么？” 华蓉的眼圈瞬间泛红，她固执地昂起头，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三哥死了，这是我在他的遗体上发现的。我找人确认过，这颗扣子，是属于大哥宫中侍卫的。” 她难过的不仅是失去一位疼爱自己的兄长，而是同时失去两位。过去那些心无嫌疑的欢乐时光，全部都变成了易碎的梦幻泡影。 看着她难过的样子，肖暖动了动唇，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来，只在心里默默道：华蓉，对不起！我现在暂时还不能告诉你真相，等到一切结束，我在给你一个惊喜。 不过短短几秒，华蓉就吸着鼻子擦干脸上的泪水，冷静地对肖暖道：“我现在已经在安排人手调查大哥，一旦拿到证据，我就去向父王禀告，绝不会让他逍遥法外。” “不行。这件事，你千万不能冲动。” 肖暖开口，温声阻止道：“事情，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这不单单是家事，更重要是国事。依照大王子现在的行事作风和手段，只怕很多事情，你父王母后都奈何不了他了。如果你贸然行动，说不定会害了他们。” 华蓉倏然想到洪烈的死：“肯定是三哥知道了什么，大哥才要怕人杀人灭口。可是，暖暖，这样心狠手辣又歹毒的大哥，我一天都不想再忍下去了。” 肖暖收起扣子，握着她的手，严肃道：“不想忍也要忍，现在不止是你一个人在调查这件事，你千万不能打草惊蛇，更不能牵连无辜。” 华蓉想起洪俊，父王的命令是让他们一起调查。 察北死了，她心里只剩下恨。但二哥不同，他还有二嫂，还有可爱的孩子们…… “华蓉，你放心！我向你保证，等到事情结束，大王子一定会受到应有的惩罚。”肖暖郑重道。 华蓉呼出一口气，点点头，用力地回握着肖暖的手：“暖暖，我相信你，我听你的。” 肖暖点头。 四目相对，两个人坚定一笑。 …… 大王子宫，书房。 洪敏正愉快地品尝着美酒，翻看着各国大使发来的吊唁慰问，神情嘲讽，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嘈杂。 贺鲁带着人匆匆忙忙推门而入：“殿下，克桑大人回来了。” 洪敏抬眸，看到贺鲁身后跟着两个侍卫，抬着个浑身是血的人进来。 辩出那张沾满血污的脸正是克桑，他立刻起身迎过去：“快、先把他放到榻上，马上请国医过来。” “是。”侍卫得令离开。 贺鲁小心翼翼地将克桑放到榻上，不等洪敏发问，就自顾自地解释道：“殿下，我们发现克桑大人的时候，他就晕倒在宫门外。他应该是身受重伤，还强撑着回来见您，属下担心他有什么要事向您汇报，就直接把他带到了这里。” 洪敏一面查看克桑身上的伤口，一面痛心地点头：“恩，做的不错，下去领赏吧！” “是，多谢殿下！”贺鲁面上欣喜，毕恭毕敬地告退离开。 很快，国医就在侍卫的催促下赶来，简单的检查用药后，克桑缓缓睁开眼。 众人见状，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 “殿下？殿下！” 看到洪敏，克桑立刻激动地撑起身体，要给洪敏行礼。 洪敏连忙按住他：“不必多礼，你现在浑身是伤，好好休息。” 克桑满脸愧疚地摇摇头：“不，属下无能，请殿下责罚。属下本来是想斩草除根，为殿下完全铲除祸患，可不料却中了那个女人的奸计。属下追过去才发现中了埋伏，险些死在他们手上。 后来属下无意中踩漏，摔到一口枯井里面，躲了几天。等到他们全走了之后，属下才从里面爬出来。任务失败，属下本来是没脸再见殿下，但属下又怕殿下担心，特意回来向殿下请罪。对不起殿下，属下丢您的脸了。” 看他情深意切，又带着满身恶战的伤痕，洪敏毫无怀疑，反而豪气地拍着他的肩膀安抚道：“无妨无妨，一个小喽喽而已，跑了就跑了。我们的目标是洪烈，你杀了他，已经是圆满完成任务了。你还随机应变，从陷阱中全身而退，你是英雄。我会好好奖励你的。” 克桑却高兴不起来，一脸担忧道：“可是属下露了脸，如果他们去找国王和王后告状，恐怕会连累殿下您……” 洪敏冷冷一笑，胸有成竹：“呵，放心，我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那个国王，也做不了几天了。” 克桑看到他眼底的狠戾阴鸷，心中恶寒，面上却越发愧疚道：“殿下，对不起！属下伤了手筋，恐怕再没有办法替您肃清敌人了。” “无妨无妨，没有洪烈，这个宫里再无人能跟我们抗衡。这点小事，我找其他人做就是。”洪敏看着他身上的伤痕，安慰道：“你放心，就算你这辈子再不能动武，你也是我最信任的臂膀。” 克桑沮丧地低下头：“属下不但身体受伤，脑袋还因为摔到井下时受到撞击，以前的好多事就不记得了。属下只记得殿下，只记得要回来向殿下复命。” 洪敏轻拍着他的肩膀：“不要紧，等到伤好自然会想起来。就算真的完全想不起来，那也不要紧。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都记在心里。这些年你陪我熬过一关又一关，十分辛苦。这次，你就当是给自己放个长假，好好修养。等到将来我登上国王的宝座，你就是我最信任的大大统领。” 克桑震惊地看着他，继而满脸感动：“多谢殿下！多谢殿下不嫌弃！属下一定好好修养恢复，争取早日再为殿下效力。” “哈哈哈，好，我等着你。” 洪敏笑得狷狂，眼中满是志在必得的光，仿佛国王之位，已然是他的囊中之物。 克桑面上随着他大笑，心中缺暗暗腹诽：难道，他这几天已经计划好何时对父王母后下手了？ 不、不可以！ 自己必须要赶在他动手之前，阻止这个疯子！ …… 青白国，边陲别墅。 田园式的开放餐厅里，易先生正和霍厉霆、肖暖相对而坐，共进晚餐。 明亮的灯光，照着霍厉霆微微颤动的白发和苍老的面颊。 易先生的注意力，却集中在他握着筷子的手上：“霍先生，你的动作看似没有以前抖得厉害，身体当真是恢复得不错啊！” 霍厉霆的手只是稍微一顿，便坦然将夹起的鱼肉放到肖暖碗中：“恩，的确是感觉体力恢复了些。我之前还以为是回家，心情舒畅的缘故，现在看来，应该是两位老爷子的药起了作用。” 易先生惊喜地挑眉：“两位老爷子研制出的到底是什么神药，竟然这么厉害？” 肖暖低头扒饭的手一抖，脸颊上的嫣红直接蔓延到耳根。 霍厉霆不着痕迹将她的羞赧尽收眼底，淡淡一笑：“易先生，你是知道的，我不懂医药。老爷子说是针对我体质研制的特效药，让我吃，我便吃了。应该是针对不同的情况，一人一方。” 易先生眉头微蹙，点点头：“恩，有道理。每个人的身体都有个体差异，相同药物会在不同人身上呈现出不同的效果。有时候我们觉得看起来完全相同的病，在医生的诊断下，也会出呈现出不同的结果。肖小姐，这个在这里，你应该最有发言权吧？” 说到专业，肖暖面上的表情一缓，认真地给他们介绍起来。 三个人边吃边聊，正说的高兴，门口处传来两声不轻不重的叩响。 三人扭过头，就看到站在门边的红女。 红女微笑着朝三人颔首，恭敬道：“易先生，各位，克桑已经顺利回到大王子身边，并且完全没有引起怀疑。但是他送出来的消息，很是奇怪。” 易先生眉头微蹙：“怎么个奇怪法？” 红女表情凝重道：“他说大王子很多生活习惯都和以前不一样了。比如他清楚的记得大王子以前是不吃辣，不吃重口味的食物，甚至是形状有些奇怪的食物也不会碰。但这次回去之后，他发现大王子什么都吃，完全不挑剔，甚至还有猎奇似地尝试一些奇怪的食物，这是从前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 还有，他现在每天都会分好几次服食不同的药物，看着十分奇怪。大王子虽然是三位王子看起来皮肤白皙，相对体弱的。但事实上他的身体并不弱，以前几年都看不到他吃一次药，连小感冒都没有。” 易先生、霍厉霆、肖暖三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眉头都不约而同地蹙起。 易先生沉吟片刻，道：“一个人就算利欲熏心，胜券在握，也不至于嚣张到连刻在骨子里的生活习惯都会改变。” 霍厉霆淡淡点头：“是的。就算我已经死过一次，也只是看开一些事，不至于连固有的生活习惯都改变。” “你们说，有没有可能，真正的大王子已经被替换掉了？”肖暖歪头看着他们：“既然我们能想到换人，他们是不是也早就用了这个办法？” 霍厉霆和易先生对视一眼，面色皆是一怔。 红女皱眉，无措地喃喃道：“大王子可是公众人物，不是克桑这种小喽啰，就这么轻易被替换掉，不可能吧？” 霍厉霆赞赏地看肖暖一眼，提出反对意见：“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只要跟我们一样，做足准备工作，就不容易露出破绽。因为他是王子，能近身接触的人不多，反而更不容易露出破绽。” 易先生眉头微挑，点点头：“不错。即便是偶尔有人发现异样，又怎么敢对王子殿下提出质疑。但洪烈不同，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兄弟，自然比外人的了解更深。既然他发现这么多疑点…… 他转头，对红女吩咐道：“你马上派人顺着这条线索，好好调查一下。如果真的是被人替换掉，那就查查是什么时候的事情？真正的大王子又在哪里？仔细些，全面些！” 红女皱眉，郑重点头：“明白。不过，若事情真是这样，那恐怕问题就要比我们预期的严重很多。这个人想要的目标应该很大，不光是一个国王之位。” 肖暖单手托着下巴，仔细回想之前跟洪敏的几次接触：“古往今来，关于皇权王位的争夺到处都是，弑父杀兄的更是不计其数。但根据我这些年对青白国皇室地观察，他们这段还算比较和谐，尤其是他们这几兄弟之间。关系融洽，兄友弟恭，即便偶尔有些争斗，也都是各凭本事，光明正大的竞争，还没有爆出谁使用拙劣的手段。当然，这可能也有赖于皇室严苛的法则。” 红女想到什么，恍悟地附和道：“哦，对，我之前也听说过。自那对情深义重的国王和王后之后，青白国皇室对家庭的看重更胜过王位。他们立下森严的规矩，如果发现亲人之间或者手足之间，为了王权利益互相残害，将会受到非常严厉的惩罚，轻则削去皇籍贬为平民，终生不能再踏足皇室，重则直接斩首，以儆效尤。” 第171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肖暖点点头：“对，所以王子们从小就要接受很严格的教育，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记住自己的身份，尤其是在权利的诱惑前，必须要保持理智，绝对不能越矩。不过，像是华蓉和洪烈那种，这方面的意识可能会相对薄弱些。毕竟他们俩是一个无权继承王位，一个无心继承王位，从小最感兴趣的只有吃和玩。” 红女的眉头拧成一团：“既然三王子殿下从未对王位表示出过任何兴趣，那大王子殿下还要对他赶尽杀绝，那确实是太过凶残了。” 肖暖解释道：“他一开始针对我，可以解释是为了剥夺云天的继承权，毕竟云天拿到了青白勋章，是跟他平起平坐的王位继承人。但后面这些手段，尤其是针对洪烈，就有些不合常理了。” 红女咬唇沉思，面色凝重：“既然如此，那我马上去提醒克桑小心些。再加派人手，尽快查出真相。” 红女正要转身离开，沉默半晌的霍厉霆忽然开口叫住她：“等等。” 红女诧异地停下脚步。 “与其慢慢等调查结果，不如主动出击，让他自己说出来。” 易先生眸光一转，儒雅地面容上露出欣赏：“霍先生，看来你是想到更好的办法了。” 霍厉霆淡淡一笑：“多好可能算不上，但一定会节约很多时间。我不想再把时间耗在这里，早点去雄鹰集团把令千金换回来才是正经事。易先生，你觉得呢？” 易先生微怔，眸中飞速闪过一抹感激：“多谢霍先生记挂。我自然是求之不得。” …… 翌日，皇宫。 普密国王刚跟大臣们开完会议，刚回到自己的独立办公室，就接到侍卫的通报。 “陛下，霍大使求见。” “霍大使？”普密国王愣住：“那个霍大使？” 洪烈新丧，最近前来拜访吊唁的各国大使很多，但基本都是洪敏在负责接待，没有人找到他这里来。 侍卫恭敬地解释道：“是霍厉霆大使，就是那位在王孙殿下宴会上，您说是我们国家贵人的那位特派大使。他一个人过来的，现在就等在殿外。” 普密国王面露喜色，立刻道：“那还不快请？” 他顿了顿，似想到什么，又改口道：“算了，我还是亲自出去迎接吧！” 殿外。 霍厉霆穿着一身精致的黑色西装，手中握着一柄漆黑的合金拐杖。 他的身形微微佝偻，雪白的发丝在风中微颤，泛着淡淡银光。 看到普密国王亲自出来迎接，他微微一笑，礼貌地伸出手：“国王陛下，好久不见了。” 普密国王怔住，片刻才回过神来，握手的同时满眼遗憾道：“欢迎欢迎！霍大使，你这、都是那蛊毒的后遗症？” 他还记得上次见面的时候，那个男人是何等的风光霁月。 不但有着高大挺拔的身材，还有一张宛如雕塑般完美的脸，更有着惊世的能力和才华。 现在眼前这个，分明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头。 霍厉霆无视他眼中的诧异，淡定地点点头：“是。” 普密国王愧疚道：“对不住啊，霍大使，你是我们青白国的贵人，却在我们的地界出事。我们还帮不上你的忙，真是抱歉了。” “无妨，我们z国有句古话叫：富贵在天，生死有命。只能说这一切，都是我的命。” 霍厉霆越是宽容，普密国王心里就越愧疚。 他客气地请霍厉霆到办公室落座，让人送上香茶点心，又要安排各种吃喝，还想请国医来给霍厉霆检查。 霍厉霆抬手阻止道：“陛下，我的时间不多，这些繁文缛节的东西就免了。我今天过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商量。” 普密国王见霍厉霆神色郑重，忙屏退宫人，在他对面落座：“什么事？霍大使但讲无妨。” 霍厉霆摩挲着拐杖上雕刻的重瓣莲，垂眸淡淡道：“实不相瞒，我剩下的时日可能不多。我今天过来，主要是想把之前送给贵国的防御系统再升级完善一下。” 普密国王又是感动又是惊喜：“霍大使，你对我们真是太好了。” 霍厉霆淡漠一笑：“陛下不用客气，你们保护小天多年，将他视如己出，疼爱有加。这份礼物，就当是他回报你们的教养之恩。升级之后，系统能够更好、更长久地保护贵国的系统。这样我也算是对他、对你们都有个交代。” 不等普密国王开口，他又继续道：“我已经将系统现在存在的问题和陆续可能会发生的问题都提炼出来。当务之急，陛下必须要找到非常信任的人过来，我会把解决的办法和具体的操作都交给他，确保即便我不在，他也能妥善处理这些问题。” 比系统更难得的，就是技术。他肯倾囊相授，比送十套八套系统都管用啊！ “好好，多谢霍大使，我马上就找个最靠谱的大臣过来。” 普密国王激动得眼泛泪光：“霍大使，你的大恩大德，我们青白国上下，一定会铭记于心。我必定倾全国之力，一定找人治好你的身体。” 霍厉霆靠着沙发，语气平静：“多谢陛下。不过，没这个必要了。” 他的深眸中划过颓然，仿佛真的命不久矣般，怅然道：“该找的人，当初我们在青白国的时候，小暖就找过了。现在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提到肖暖，普密国王面上有露出愧疚之色：“真是抱歉，暖暖那么好的孩子，我们当初竟然差点误会了她。后来，我们接到大使馆那边的详细资料，才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真是太失礼了。” “没关系，我和小暖心里都清楚，你和王后并没有恶意，只是担心国家安危而已。何况，如果不是你和王后的默许，她又怎么可能顺利地离开青白国？” 霍厉霆语气客气，但苍老的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何况，她对你们隐瞒云天的真实身份也确实是实情。这次三王子殿下出事，我们都觉得很震惊，小暖更加是觉得自责。三王子殿下是个好人，不应该有这样的遭遇。我们临时决定过来为你们加固系统，也是希望作为补偿，能最大程度的保证你们青白国的网络安全，世代无忧。” 数月前还和谐幸福的准一家三口，转眼便是死的死，走的走…… 世上最痛苦的，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普密国王竭力隐忍，还是忍不住眼泛泪光：“谢谢，谢谢你们，你们有心了。阿烈是回不来了，希望暖暖和云天能好好的。” 他自嘲地苦笑一声：“我现在，也不奢求能得到像云天那么聪明优秀的王位继承人了。那样聪明的孩子，恐怕只有你们z国才有了。” 霍厉霆微微蹙眉：“陛下，逝者已矣。我们活着的人，只能往前看。我的时间不多，我们还是先解决防御系统的问题。你务必要找个可靠的人过来，我会把所有关键细节都完全交给他。” “啊，对，这才是现在的重点。” 普密国王擦了擦湿润的眼角，振作精神道：“事关重大，牵涉到我们整个青白国的安危，让谁来好呢？霍大使，你觉得国安部长怎么样？他是我的亲信，一直忠心耿耿。” 霍厉霆淡笑：“陛下，这是你们青白国的国事，无需跟我商量。不过你既然开口，那我还是给你一点不成熟的小建议。一朝天子一朝臣，如果可以，我觉得陛下不妨用自己的王位继承人，可能更加的合适。” 普密国王摩挲着沙发的扶手，沉思片刻：“你说的有道理。一来他们更加年轻，学习这方面的技能可能更快；二来这些东西迟早要交到他们手中，不如直接一步到位。但我有两位王子，具体要交给谁呢？” 普密国王犯难：“要不这样，我让人把两位王子都叫过来，你看看他们谁更适合，就交给谁？” 霍厉霆无奈地轻笑：“陛下，这可不行。防御系统事关重大，我完全不了解两位王子，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凭着只言片语决定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们都是你的儿子，还是得你亲自决定。” 普密国王重重地叹了口气：“他们各有缺点，都不是我心目中最佳的王位继承人。阿敏年纪最长，能力也最强，但他的野心太大，边界感又差。很多时候，为了达到目的，他可以不折手段。阿俊性格温和，待人接物彬彬有礼，深得百姓和大臣的喜欢，可有时又太优柔寡断，恐怕大事面前会难以抉择……” “陛下。”霍厉霆深眸睨转，打断道：“我们现在不是要宣布王位的继承人，只是单纯需要一个足够忠诚，值得托付的人。” 他面带微笑，循循善诱：“国家也好，家庭也罢，忠诚可靠才是建立一切的根基。” 简单的一句话，犹如醍醐灌顶。 普密国王心中豁然开朗，连连点头：“有道理、有道理。霍大使，你们z国人实在是聪明。托付家国，能力不足的情况下，忠诚应该是首先要考虑的条件。” 可两个孩子，在这方面…… 普密国王思索片刻，终于艰难地做出决定。 他起身，按下内线电话：“通知二王子，让他放下手中所有的工作，马上到我的办公室来。” 霍厉霆眸子微眯，眼底闪过一丝精芒。 成了。 …… 日暮时分。 大王子寝宫，书房。 两声不轻不重的叩门声后，克桑推门而入：“殿下，属下刚刚收到消息，霍厉霆入宫了。” 洪敏斜靠在椅子上的身体一下子直了起来，神情防备：“他来做什么？” 克桑上前两步，压低声音：“他去见了国王陛下，说是要给那套防御系统升级，还要传授技术。陛下把二王子殿下叫过去，让霍厉霆全部交给他了。” “你确定？”洪敏面色一凛，眸中迅速泛起寒意。 克桑点点头：“确定。陛下盛情邀请了霍厉霆共进晚餐，二王子殿下从旁作陪。” 洪敏眸子微眯：“父王这是要替老二铺路？” 克桑想了想，补充道：“是，但或许也不是。那个霍厉霆看起来老了不止几十岁，现在的模样看着比陛下还要年长。据说是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才来升级系统，交代注意事项。不过，他倒是也说，希望陛下能把系统交给继承人，免得以后再转来转去。” 克桑说到这里，声音不自觉地沉了下去。 洪敏“啪”地将手中的文件摔在桌上，霍然起身：“然后父王就叫了老二？” 克桑低下头：“是。” 洪敏双手按在桌上，急促地喘息两声，还是怒不可遏地抓起桌上的文件、摆件乒乒乓乓一顿乱砸：“这个老不死的，还是偏心小的。以前眼里就只有老三那一家，现在老三那个蠢货终于被我弄死了，居然又公开对老二好，他是想再逼我对老二动手吗？” 虽然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可听到洪敏这样肆无忌惮地说出来，克桑还是忍不住攥紧拳头。 这就是他的大哥，他嫡亲的大哥，从小一直敬着爱着的大哥！ 字字句句里都是都父王、对家人的嫉妒和蔑视，王位权利在他眼里，真的就这么重要吗？ 克桑竭尽全力压制着心里的翻涌的情绪，紧攥的拳头指骨泛白。 “克桑、克桑……” 洪敏一连叫了几声，都没听到他的回应，不由抬眸看过去，不由加重语气：“克桑！你在干什么呢？” “啊？”克桑回过神来，急忙将头垂得更低：“殿下，有何吩咐？” 洪敏眉头微蹙，踢开地上乱七八糟地文件，站到克桑面前，挑起他的下巴：“你最近怎么回事？自从你回来以后，总是心不在焉的？” 克桑恭敬地垂着眼睑，嘴角勾起凄楚的苦笑：“属下现在就是个废人，只要一想到再不能拿刀为殿下分忧，属下心里就觉得愧对殿下的厚爱，心里又急又慌，一时失态，请殿下原谅！” 不等洪敏说话，他已然后退两步，恭敬俯身请命：“殿下，如果有需要的话，属下现在就去想办法除掉二王子，哪怕搭上属下这条命也在所不惜，绝不让任何人成为殿下的绊脚石。” 洪敏眉头舒展，释然地托起他：“你的心意我明白。不急，老二那个人，优柔寡断，必定是撑不了气候的。我刚才说的，都是气话。老三才刚刚过世，还没入殓下葬，老二再没了，那所有人的视线必然会全集中到我的身上，反倒是对我不利了。” 克桑的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蹙。 呵，他倒是想得透彻！ 果然不止是心狠手辣，还是老谋深算！ 克桑强压下心中的恨意，恭谦道：“殿下可是有什么更好的计划？” 洪敏抱臂看着窗外的夜色，唇角勾着阴森的冷笑：“先看看再说。现在阖宫上下都是我的人，他们翻不出什么浪。” 克桑眸光沉了沉，是不是正好可以顺着话题，试探下宫中的人员部署？ 念及此，克桑正要开口，就听门外响起有节奏的敲门声。 “殿下，霍厉霆大使前来拜访。” 克桑抬眸跟洪敏对视一眼。 洪敏眼角眉梢立刻扬起得逞的笑意：“我就知道他会来。” 他回头扫了眼满地的狼藉，从容吩咐道：“请霍大使正厅稍坐，我马上就到。” …… 正厅。 垂坠的水晶吊灯将整个大厅照得金碧辉煌。 洪敏端坐在沙发主位上，克桑眼观鼻鼻观心，表情严肃地站在他身后。 霍厉霆杵着拐杖，坐在侧面的沙发上。 侍女送上颇具青白国特色的花果茶和糕点之后，霍厉霆和洪敏的寒暄也正式结束。 “大王子殿下，听说我有几位朋友被你保护在这里，霍某不胜感激。” 霍厉霆撑着拐杖站起，真诚地向洪敏抚了抚身：“我行将就木，自顾不暇，幸好有大王子你帮忙，否则他们若是落在那些嫉妒我，暗害我的三王子手里，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洪敏抿了口茶，笑着客气道：“霍大使客气，我不过是尽地主之谊罢了。再说，我三弟向来是宅心仁厚，霍大使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霍厉霆从容落座，冷笑道：“他的确是宅心仁厚，特别是对别人的妻子和儿子。如果我没有猜错，当初给我下毒，把我弄成这个样子的人，就是他。幸好老天有眼，现在小暖和云天都顺利回到z国，回到了我身边。我的朋友们，应该也是有大王子殿下的保护，才免受他的荼毒。” 看来，他还不知道自己偷换了毒药的事。 洪敏心中暗喜，却也没有完全放松警惕，笑着试探道：“霍大使真是这样认为的？我怎么听说外面的传闻，是说我揭穿了你妻子的身份，还给飞机做了手脚，才导致飞机失事的呢？” 霍厉霆爽朗一笑：“殿下，你揭穿我妻儿身份不假，但他们隐藏身份是事实。你是青白国的大王子，又责任保护自己的国家不受侵害。这一点，我反而应该感谢你。如果不是如此，他们又怎么能离开青白国？” “至于飞机失事，我不清楚，也不定论。”霍厉霆深眸睨转，语气幽幽：“殿下，不如请你亲自给我解释一下？” 明明满脸皱纹，气息奄奄，可洪敏却随着他的目光，感觉到一股极强的压迫感。 下意识的，他选择了避其锋芒，讪讪赔笑道：“霍大使觉得，如果真是我出手，以我的能力，还会留下活口吗？而且事发之后，我立刻派出大量人手加入搜救寻找。为了避免再有悲剧发生，我特意把霍大使的朋友们保护起来，目的就是要向霍大使表明我的诚意。我没有做过那些事，我不怕对峙。” 表情从容，语气淡定，果然是个演技派。 难怪这些年蛰伏在皇宫中，谁也没想到他会做出这么伤心病狂的事情来。 霍厉霆眸子微眯，脸上的笑意反而显得愈发的亲和：“所以我说，三王子殿下不过是假慈悲，大王子殿下你，才是真正的宅心仁厚。三位王子里，只有你最难干、最有风度。” 好听的话，没有人不爱听。 即便明知道霍厉霆此行的目的，洪敏还是愉快地弯起嘴角：“霍大使客气。” 霍厉霆眉头微不可察地挑了挑。 话到这个份上，还不主动把人交出来，果然是个贪心的货色。 他放下拐杖，淡笑着从西装内袋中拿出一张折叠好的地图递给洪敏：“殿下，为了表示对你的敬意和感谢，我特意备了份薄利，希望殿下喜欢。因为东西太多，我又是大使，实在是不宜招摇，就放在这个地方，麻烦殿下自己去取一趟。” “哦，是吗？”洪敏眸子睨转，眼中立刻闪过贪婪的光。 他接过地图，仔细地看了看：“咦，这不是就在郊外？” 霍厉霆点头：“正是。进了城目标太大，所以我只能放在外面。距离不远，殿下可以马上派最得力的人去取，我就在这里跟殿下喝茶聊天。” 他说着，端起桌上的花果茶，冲着洪敏举了举杯。 洪敏看着地图上那个不远不近的位置，面露犹豫。 如果不收取点回报就放人，他不甘心。但话到这个份上，不放人也于理不合。 他更害怕的是，这可能是霍厉霆设置的陷阱，毕竟这个男人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 克桑全程目光平静地站在洪敏身后，宛如一尊雕塑。 此刻，他微俯下身子，毛遂自荐道：“殿下，不如让属下去吧！” 洪敏侧眸，看克桑一眼。 克桑目光郑重，沉稳地对他点了点头。 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了。 洪敏想了想，将地图交给他：“好，快去快回。霍大使向来出手不凡，我很期待这份礼物。” 交接之际，他不动声色地握了握克桑的手，克桑回给他个安抚的浅笑。 很快，克桑就带着人走了。 洪敏虽面色如常，但眼角余光却一直看到克桑消失，才算是真正回过神来。 第172章 礼物 洪敏看着霍厉霆苍老的面颊，微微颤动的银发，心中暗自高兴，面上却摆出心痛惋惜的表情：“听说是三弟给你下毒的时候，我真是吓了一跳。我们皇室，最忌讳的就是这种阴损的招数。把你害成这个样子，真是对不起啊！” 霍厉霆不动声色，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敷衍地叹息一声：“哎，过去的事，不提也罢！殿下，我这次来，还带了一份非常重要的礼物送给二王子殿下。” 洪敏明知道他说的是防御系统，却假装无知道：“哦？是什么礼物？” 霍厉霆坦然道：“升级版的防御系统，性能更好，结构更稳，也更安全。” 洪敏故作惊诧道：“那可是好东西啊！” 霍厉霆淡笑：“二王子殿下忠诚。如果由他来掌握这套系统，将来一定能很好的辅佐你。” “辅佐我？”洪敏好像听到什么笑话，笑着连连摆手道：“霍大使，你误会了。父王最喜欢的是三弟一家，虽然他们现在是死的死，走的走……不过那个位置，怎么轮，也轮不到我头上。” 霍厉霆的眉头微微蹙起，不解地看洪敏一眼，旋即又了然地笑起来：“也对，天下父母都一样，最喜欢的都是听话的孩子。但作为一国之君，需要的就是有能力有担当的人。依我看，三位王子当中，也只有大王子你有这个能力了。” 算你识货，当然只有我才有这个能力。 洪敏心里这样腹诽着，面上却露出为难的表情：“霍大使，这样的话，你断断不要再说，否则不但会给我带来麻烦，恐怕也会为你带来麻烦。王位继承是父王母后和大臣们的决定，我不敢肖想。” 他话音刚落，厅外就传来嘈杂地脚步声。 贺鲁隔着门恭敬道：“殿下，克桑大人让我们把霍大使的朋友请过来了。” 敞开的厅门外，陆浩然、白宇、小柒并排站在几个侍卫之间，看到霍厉霆眼中立刻迸发出欣喜的光。 洪敏抬了抬手，侍卫们立刻退开。 贺鲁做了个请的手势：“贵客，里面请。” 陆浩然等人按捺住心里的激动，先礼貌地朝着洪敏行了礼，才围到霍厉霆身边。 白宇激动得热泪盈眶，绕着霍厉霆就是左看右看：“三少，你怎么样啊？身体有没有好点啊？” 陆浩然甩了甩自己那头半长发，故作懊恼道：“没天理啊，你都老成这个样子，居然还这么帅？老天爷也太偏心了吧！” 霍厉霆白了陆浩然一眼，才淡然回答白宇：“我没事，你们怎么样？” 白宇敏锐地发现，霍厉霆说话的气息比刚从青白山下来时稳了很多。 他略略放下心来，抹了把眼泪，笑嘻嘻道：“我们也很好。大王子殿下吃喝用度都按照最好的标准照顾我们，我感觉自己都胖了好几圈了。” 陆浩然附和道：“是啊，我都玩得不想回去了。还是皇宫里安逸啊，要什么有什么，舒服！” 小柒抿着唇，等到他们说完，才怯怯地过去：“霍先生，肖小姐呢？她还好吗？三王子殿下，还好吗？我们在这里什么都好，就是不知道外面的消息。” 问话的时候，她眼角余光下意识看了洪敏一眼。 洪敏冲她淡淡一笑，目光温润，小柒身子不自觉地瑟缩了下。 虽然是个非常细微的动作，但霍厉霆还是感觉到了。 他面上不动声色，沉稳的语气中透出安抚：“不用担心，大家都很好。你们要好好谢谢大王子殿下的收留，外面已经变天了。要不是大王子殿下，你们可能连命都没有了。” “真的吗？”小柒诧异道。 她看看霍厉霆，又看看洪敏，总觉得不可思议。 洪敏从容地颔首微笑，气定神闲，眉宇间透露的，皆是坦荡。 小柒这才放下心来，三个人恭恭敬敬地给洪敏道谢。 洪敏欣然领受。 侍女送上新的热茶和水果点心，四个人气氛融洽的闲谈了几句，洪敏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看到是克桑的名字，洪敏说了句抱歉，不动声色地走开几步，才缓缓接起。 电话那端，立刻传来克桑激动的声音：“殿下，大喜。霍厉霆送给您的礼物，全是军用装备，而且全部是顶尖系列里的最新型号。” 洪敏握着电话的手一紧，强忍着才没让自己发出半点惊讶之声。 电话那端，克桑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将声音压了压：“还有很多是之前我们一直想买但是买不到的型号，包括那几款需要抢货的，全都都有。最重要的是，所有装备全部都是完整配套，弹药十分充足。” 这可就不光是钱能办到的事情了。 人脉、财力物力、生意场上的交情…… 洪敏又好奇又兴奋，只觉得一股巨浪在胸腔中咆哮，撞得他血气翻涌，眼泛精光。 他刻意低下头，不让任何人看见他的表情，语气沉着道：“试了吗？都是真的吗？” 克桑在电话那边点头：“恩，属下已经试了一部分，都是真的，剩下的还在试，都是真材实料的好家伙。” 洪敏能隐约听见电话那端的背景音，各种火器爆炸的声音此起彼伏。 身体中的暴虐因子被唤醒，他愉快地眯起眼睛，嘴上却强自镇定地低声道：“你们低调点，虽然郊外偏僻，也别弄出太大动静来。到时，可不好收场。” “殿下放心，属下明白。”克桑恭敬地答应。 洪敏挂断电话，望着窗外黑沉下来的夜色，深吸口气，稳住情绪才重新回到沙发区。 他端着茶杯，目光幽幽地看着霍厉霆：“霍大使，好端端的，你为什么送我这么大一份厚礼？诶，别说是为了感谢我收留你这三位朋友。毕竟，他们可不值这个价格。” 都是见惯大场面的人，陆浩然和白宇一听，就知道霍厉霆跟洪敏之间肯定有别的交易。毕竟把他们关在这里这么久，可不是为了助人为乐这么简单。 他们不约而同地噤了声，并且按住了好奇的小柒。 霍厉霆淡淡一笑：“当然。他们自然是不值这个价格，不多大王子殿下，你值。而且放眼整个青白国，也只有大王子殿下你，配得上这份礼物。” 陆浩然和白宇默默交换了个眼神，他们高高在上的霍三少什么时候用这种态度跟别人说话，那只会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要倒大霉了。 洪敏心中戒备，但还是抵挡不住那些装备的诱惑，试探道：“霍大使，这些东西你是从哪里弄来的，不会带来麻烦吧？” 霍厉霆给他跟安定的眼神：“殿下放心！这里可是你们的青白国，东西到了你的手里，自然就是你的。不管什么时候用起来，自然都是在谁的手里就是谁说了算。” 不管是商场还是战场，都是这个道理，谁的子弹多，能撑到最后，谁就是王者。 尤其在这个风云际会的时候，洪敏的确是很需要这批装备巩固自己的实力和底气。 他慢慢转动着手中的茶杯，片刻，才像是下定决心：“霍大使，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霍厉霆身上。 霍厉霆云淡风轻地一笑，起身坐到洪敏身边：“我想要的，殿下已经给过了。” 洪敏本能地戒备，但转瞬就冷静下来。 霍厉霆说得对，这里是青白国，是他的宫殿，他是堂堂大王子，谁能把他怎么样了？ 他疑惑的蹙眉，霍厉霆压低声音：“谢谢你帮我杀了洪烈，不管外面的人怎么看，这份恩情，我都记下来。我知道你想要什么，礼尚往来，我也会帮你实现。” 深邃的眸光中闪过阴鸷，洪敏微怔，瞬间有种找到同类的共鸣。 他眼中闪过喜色，但只是一瞬，他便又强压下去，往旁边撤了半步，戒备道：“霍大使，我很感谢你的礼物，但是我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霍厉霆眸色微沉，脸上的笑意不减：“殿下，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和我都是有野心的人，是同类人，实在不需要这么谦虚。说起来，我的家庭环境，跟殿下你非常相似。不过，我不是老大，而是老三，我前面，还有两位兄长。” 陆浩然狐疑地看向白宇，用眼神询问道：聊得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提起家事来？ 白宇茫然地耸耸肩：大佬的心思，我猜不透！ 洪敏的身体明显一僵，面上却假装一无所知道：“是吗？那这倒也是种缘分啊！” 霍厉霆点头：“青白国的现状，看似风平浪静，百姓安居乐业，可事实上，只是简单的自我满足，根本没办法适应现在日新月异的世界进程。国王和老臣们的思想太陈旧，毫无革新，根本不利于国家未来的发展。二王子殿下专研技术赤胆忠心，可惜太优柔寡断。所以只有你大王子殿下，才是这个国家最适合的掌舵者。” 洪敏深谙的眸子里，翻涌起滔天巨浪。 这男人，竟然每一句话都打到自己的心坎上，实在是太恐怖了。 可他如此洞穿人心，如果不能同样握住他的把柄，将来必定会受制于他。 洪敏不敢轻易接招，只无奈苦笑：“霍大使，我实在是听不懂你的意思。” 霍厉霆看穿他的心思，不疾不徐道：“当然，我另外还有个不情之请。” 洪敏的眸光闪了闪，脸上立刻露出几分期待。 霍厉霆继续道：“我随时可能会死，所以我迫切的希望在我死之前，能助大王子殿下你登上王位。因为我的请求，只有大王子你坐上王位之后，才能办到。” “是……什么？” 洪敏下意识想问，可刚说了个“是”字，他便硬生生把余下的话咽了回去，改口道：“是……实在是帮不了你。国王之位，我从来都没有肖想过。将来谁能成为我们青白国的王位继承人，都要依照父王母后的意思。霍大使，这样的话，你可不要再说了，尤其是对外。” 见他表情严肃起来，霍厉霆意识到什么，淡漠一笑：“无野心不丈夫。大王子殿下，我欣赏你的才能和为人，会一直支持你。另外，接下来这段时间，我都会住在青白国。我身中剧毒，z国的环境对我的身体不利，我已经跟普密国王申请留居，他同意了。殿下如果改变主意，随时可以来找我。” 言落，他站起身来：“我今天出来的时间已经很长，要回去休息了。多谢殿下对我几位朋友的照顾，我就带他们一起回去了。” 陆浩然三人闻声，连忙跟着站起来，异口同声道：“多谢大王子殿下照顾，我们告辞了！” 洪敏没有阻止，爽快地起身相送。 走出几步，洪敏忽然慢下脚步，对霍厉霆道：“霍大使，看在你说话这么实在的份上，我就交你这个朋友。但刚才那些话，实在是不宜再提，尤其是在外面，否则你我都会有性命之忧。” 他似有所指地眨眨眼。 霍厉霆勾唇，垂眸看着自己老树皮般的手背：“殿下放心，你看我这身子骨，可没精神给自己和身边的人再找麻烦。” 洪敏看着他颤巍巍的样子，半信半疑地点点头。 …… 送走霍厉霆一行，洪敏心事重重地回到书房继续办公。 没过多久，克桑就兴高采烈地回来了。 “殿下，真是大喜了。” 他满面春风，不等侍卫通传，便径直进入书房，把现场的情况绘声绘色给洪敏形容了一遍：“虽然数量不算大多，但全部都是精品中的精品。难怪他一开始说不方便带过来，若是被其他人看到，必然会引来各种嫉妒。” 洪敏放下手中的笔，神情严肃地看着他：“这个霍厉霆，到底什么来历？” 克桑瞳孔微缩，心重重一沉。 难道，他对自己的身份起疑了？ 克桑的笑意僵在脸上，故作无措道：“殿下，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啊？属下不知，还请明示。” 洪敏撩起眼皮，幽暗的眸子，寒光凛凛。 第173章 打工人 克桑稳住情绪，目光镇定地看着他。 片刻，洪敏缓和表情，解释道：“我总觉得，他的能力有些过于强大。” 克桑皱眉：“根据我们之前调查的资料，他就是个著名企业的继承人而已，手里有点钱，做了些慈善公益。他这个特派大使的身份，完全是靠着捐款捐出来的。当初的目的，也只是为了想混进来，把他所谓的妻子儿子带回去，仅此而已啊！” 当时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敢对霍厉霆痛下杀手，可他居然活到了现在，明显有高人相助。 洪敏疲惫地陷在椅子里，沉思道：“不，他的背后，肯定有很强大的背景支持。那么多的军.火，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无声无息地运进来，你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克桑点头，又摇摇头：“殿下，奇怪是一回事，但仔细想想就能明白。商人脑子里想的无非是利益交换，他送这么一份大礼给我们，应该是向您提了什么条件吧？” 洪敏挑眉：“你的智商，总算是回来了。” 克桑讪讪地挠挠头：“那他的条件很苛刻吗？是不是我们做不到？那这样，我们岂不是要把东西还回去？” 他的表情中，流露出明显的不舍，果然还是那个贪心狠辣的克桑。 洪敏满意，勾唇阴鸷一笑：“呵！送上门的东西，岂有还回去的道理？这里可是青白国，是我们的地盘。” “那……” 克桑话没问出口，洪敏就直接吩咐道：“你马上带人，把那批军.火全部秘密转移到我们自己的地方去。” 克桑紧绷的脊背一松，表情立刻兴奋起来：“明白，属下马上去办。” …… 边陲郊区，田园别墅，暖黄色的光照亮每个角落。 肖暖带着佣人在宽敞的厨房里忙碌，传统的青白国菜肴，复杂多样的z国食物，还有颇具米国特色的牛排烤鸡…… 陆浩然等人跟着霍厉霆走进餐厅，就嗅到空气里浓郁的食物香气。 “哇塞，这也太香了吧！”陆浩然看着那黄澄澄的烤鸡，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 白宇咽了口口水：“再好的山珍海味，也比不上我们朴实无华的z国美食。” 过来的路上，霍厉霆已经把这里大致的人和情况给他们说了一遍。 小柒看着桌上的美食抿了抿唇，就伸着脖子四处张望：“霍先生，您不是说肖姐姐也在这里吗？怎么没看见她？” 她的话音刚落，肖暖就端着一盘有红油满浇的白斩鸡走进了餐厅。 “小柒，你找我？”肖暖站在她身后，笑眯眯地开口。 小柒回头，看到四肢健全、神采奕奕的肖暖。 她先是一怔，接着就兴奋得大叫一声，直接扑上去给了肖暖一个熊抱：“肖姐姐？肖姐姐，你没事太好了！” 肖暖连忙举高盘子，稳住身形：“哎，小心！” 白宇见状，连忙将肖暖手中的盘子接过去。他的眼里满含着欣喜，却懂事的没有插话打扰。 肖暖双手被解放出来，才拉着小柒安慰道：“傻丫头，我没事。你看看，我浑身上下一点伤都没有，好着呢！” 小柒左看右看，前前后后检查了一遍，才抹着眼泪气鼓鼓道：“那个大王子坏死了。他说你飞机失事，吓得我整晚做噩梦，担心死了。” “我没事。”肖暖温婉浅笑，抬手为她抹去眼角的泪：“我这次回去还见到了蛊神前辈，他每天跟我外公吃吃喝喝，都胖了一圈了！大家都好着呢，你别哭了。” “恩，我听你的。”小柒吸着鼻子，乖巧地点点头。 似想到什么，她又往周围看了眼：“三王子殿下呢？怎么没看到他？我偷听侍卫聊天，说他死了，应该也不是真的吧？” 她话音落下的瞬间，气氛一刹寂静。 红女正好端着菜进来，温声道：“小柒姑娘，人各有命，你们刚才跟霍先生出宫的时候，应该也看到宫道上的黑纱了吧？” “所以，其他的传闻都是假的，只有这一件是真的？” 小柒抓着肖暖的手，眼泪又控制不住的落下来：“三王子殿下，他真的死了吗？” 不等肖暖回答，她就自顾自地道：“不、不会的。他那么英俊、那么绅士，善良又温柔，怎么会突然死了呢？” 她身上的热血褪去，指尖一下子变得冰凉。 肖暖用力的回握住她的手，抿唇欲言又止道：“小柒，你别这样，他只是去了他该去的地方。对他来说，未必就是件坏事，你别太难过了。”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怎么会不是坏事呢？”小柒瘪着嘴，眼泪汪汪地含混道。 肖暖不能说，只能用力地握紧她的手。 “什么都没有了，说明烦恼也没有了呀！”陆浩然吊儿郎当地插话道：“小柒妹妹，你想想，现在青白国是什么局势？你也说他善良又温柔，这么丧心病狂的大王子，他要怎么面对？” 陆浩然凑过去，接过红女手中的菜，顺便朝着红女眨眨眼：“美人，你说是不是？” 红女冷冷地白了他一眼。 陆浩然摸摸鼻子，不以为意地将菜端上桌：“这么多好吃的，我们是不是边吃边聊？小柒妹妹，这些可都是你肖姐姐精心为你安排的哟！” 被他这么一闹，餐厅里的气氛略微缓。 小柒看着满桌子香气袅袅的菜，哽咽道：“肖姐姐，谢谢，谢谢你！” “乖。”肖暖心疼地摸摸她的头：“你别太难过了。说不定将来，我们会以其他身份和洪烈重逢呢！” 这已经是她能暗示到的最大程度了。 霍厉霆和红女同时担忧而看了她一眼，又怕小柒猜出来，又怕小柒猜不出来。 但显然，小柒没听懂。 她小嘴一瘪，眼珠子又掉出来：“我知道，等我也死了，大家都是死人的身份了。” 肖暖无语扶额，真是要被这丫头气笑了。 看她又要嚎哭起来，众人也是哭笑不得。 陆浩然眼珠子转了转，也顾不上礼仪，直接撕下一只肥美的烤鸡腿塞进小柒嘴里：“你暖姐姐做的，你尝尝好不好吃？” 外焦里嫩的鸡腿，入口就带着一股醉人的香气，微辣的口感中带着蜂蜜的甜香，还隐隐透着清爽的花香。 小柒眼睛蓦地睁大，挂在眼睑边上那滴泪再没落下来。 她微怔几秒，享受地眯起眼睛：“是我们青白山的蜂蜜，有家的味道诶！” 肖暖暗松口气，顺势按着小柒在餐桌落座：“这都能吃出来，小柒，你可真厉害。” 小柒咬着鸡腿，骄傲地昂着头：“那当然。肖姐姐，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烤鸡。” “好，喜欢吃就多吃点，不够我再给你做。” “恩。”小柒点头，热络地招呼大家：“你们也坐啊，这么多好吃的，我们大家一起吃呀！” 她全然忘了，她刚才哭得是怎么一个伤心欲绝了。 陆浩然得意地朝着肖暖等人挑挑眉，无声道：看看，还是我厉害吧！ 众人落座，冲着他敷衍地竖了竖大拇指。 陆浩然沾沾自喜地扯下另外一只鸡腿。 对于一个吃货来说，没有什么是一顿好吃的解决不了的。 如果有，那只能说明东西不够好吃！ 众人落座，大家都一扫阴霾，热热闹闹地开始吃起来。 好久没有吃到家乡的味道，白宇感动得热泪盈眶：“三少奶奶，我敬您一杯，谢谢您为我们所做的一切！” 肖暖笑嘻嘻地调侃道：“白助理，我这可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么多愁善感呢！怎么，想家了？” 白宇紧抿着唇，讪讪挠头：“有、有点。” 霍厉霆想到什么，放下筷子看向红女：“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 红女咽下口中的食物，放下面纱柔声道：“飞机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启程。” 陆浩然啃着蟹腿，好奇地看着霍厉霆：“咦，你刚才不是说短期不回z国了吗？你骗那个大王子的？” 霍厉霆平静道：“我们暂时不会回去，但飞机会送你们回z国。” “什么？”陆浩然诧异地瞪大眼睛，手里的蟹腿顿时就不香了。 白宇可怜巴巴地看着霍厉霆：“三少，不走行吗？我不想家了，真的，一点都不想了。” 霍厉霆哑然，耐着性子解释道：“公司现在由云天和二哥看着，我跟小暖都不放心，有你们回去看着，更妥当。” 白宇不敢反驳，急切地看陆浩然一眼。 陆浩然将手里的蟹腿一扔，摆出副无赖模样：“你不放心就自己回去呗，推我们回去算怎么回事？我们是社会主义的接班人，又不是你们霍家的接班人？” 他转头睨向肖暖：“你今天安排这么丰盛的一顿饭，是想让我们吃人嘴软吗？你是不是想悄悄把我们阿霆拐走？我告诉你，没门！” 在皇宫里，他隐约听见霍厉霆跟大王子说可能命不久矣，虽然回来的路上，霍厉霆否认了这个说法，说只是忽悠大王子，但他还是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肖暖被他气笑了，矜傲地扬起下巴：“陆总，你觉得对他，我还需要拐？” 肖暖侧目，淡淡地看霍厉霆一眼，霍厉霆眸中立刻泛起温柔的暖意。 陆浩然瞬间感觉到万吨暴击。 他固执地咬牙，逞强道：“我不管，反正我不能让阿霆单独跟你留在这里。” 霍厉霆的视线转向陆浩然，立刻恢复一如既往的冷漠：“我留在这里是治病，你是会解蛊还是会中医？还是，你就想我一辈子像现在这样，恩？” 莫名的威压在房间里散开。 白宇咬唇低头，明显怂了。 陆浩然见插科打诨没用，只要硬着头皮道：“行了，你少忽悠我，你真当我傻啊！红女她老板救你的事情还没解决吧？还又是给我们帮忙，又是安排住处飞机的。你和肖暖留下来，是不是要给她老板做打工人？”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只是故意在这里胡闹。 霍厉霆索性坦然道：“是啊！虽然你也还有些手段，不过可惜人家没看上，只要了我和小暖，所以你只能回去做霍氏的打工人。” 他还理直气壮了？！ 陆浩然瞪着霍厉霆，气得哭笑不得。 霍厉霆淡漠地蔑他们一眼：“看什么看？你以为我让你们回去看着公司，就只是看着？我告诉你们，如果霍氏有半毛钱损失，你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们。” 白宇满脸担忧：“可是，三……” 他话没说话，就看到霍厉霆一记冰冷的眼刀扫过来，瞬间怂巴巴地改口道：“属下、属下会好好照顾小少爷，好好照顾公司的。” 陆浩然狠狠地瞪白宇一眼：“叛徒！” 白宇讪讪赔笑，缩着脖子埋头干饭，再不说话。 肖暖转头看着小柒：“你想跟他们一起去z国吗？” 她是青白国的自由人，肖暖他们有权利不带她行动，但无权决定她的去留。 小柒看着桌上的菜，想了想：“肖姐姐，我想去z国。我知道你跟霍先生肯定有很重要的事，我不会给你们添乱。但走之前，我能不能先去看看三王子殿下，我、我想给他超度一下……” 小柒说着，眼圈又泛起猩红，小嘴瘪了又瘪。 肖暖怜惜地摸摸她的头：“傻丫头，他是青白国的三王子，这些事情自然有人去做，你只管去你想去的地方就行。” “那你们就一点也不需要我帮忙了吗？”小柒巴巴地看着肖暖。 到底还是担心，不舍。 肖暖哑然失笑，她朝着旁边的红女抬抬眼：“你看看你红女姐姐，他们像是会还我们的吗？” 对上小柒的眼神，红女和善地弯了弯眉眼。 小柒悬着的心落下来：“那肖姐姐，我就跟陆先生和白先生去z国。” 陆浩然没好气地撇撇嘴：“哎哎，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去z国了？我还没答应呢！” 霍厉霆冷冷地扫他一眼：“你答不答应不重要，反正位置给你安排了。” 冷酷！无情！ 陆浩然气得翻白眼，立刻开启互怼模式：“你横什么横？我还没说你呢，那个大王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你为什么要帮他？” 霍厉霆挑眉睨他：“你是好人？” 陆浩然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我怎么就不是好人了？再说，就算我不是好人，但我也不是他那种虚伪歹毒的坏人吧？明明把我们软禁，还说是保护收留，这个臭不要脸的。你别告诉我，你没看出来啊！” 霍厉霆靠着椅背，懒懒地看着他：“所以他是地位崇高的大王子，而你只是阶下囚。” 句句都是暴击！ 陆浩然无语凝噎：“好，我懂了！你就是要把我打击得一无是处，好不当你们的累赘，好老老实实地回去替你们看着公司呗！” 不等霍厉霆回答，他就赌气似地一甩头：“行，我去！祝你早日康复！” 最后四个字，他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 霍厉霆欣然地挑挑眉，淡淡勾唇。 又是得逞的暴击！ 但陆浩然心里却暗暗松了口气。 霍厉霆如此坚持让他和白宇回去，应该对这边的事情有十足把握。他和白宇回去也好，大家不被牵制在一处，也能更好的守望相助。万一他们在这边出了什么差错，他就会成为他们最强的外援。 念及此，陆浩然就释然了。 不过他面上依旧表现得十分不甘，赌气似的将桌上好吃的菜，全扒拉到自己碗里：“我们你们有情饮水饱，也不用吃了，都给我了。” 小柒的筷子尴尬地僵在半空：“陆先生，我可没有啊！” “就是，不能欺负小姑娘。”白宇抢了两盘递给小柒：“小柒妹妹，别理他。” “哎，白宇，你这是胳臂肘往外拐啊……” 三个人毫无形象地抢食起来，僵持的气氛总算缓和下来。 静谧的夜，难得的温暖轻松。 …… 夜，王后寝宫。 万籁俱静之时，躺在床上的提达王后忽然惊叫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普密国王被惊醒过来，连忙打开寝殿里的灯：“王后，你怎么了？” “陛下、陛下，我梦见阿烈了，我梦见阿烈了！”提达王后满脸惊慌，额头上是细密的冷汗。 她紧抓着国王的手，竭力压制，声音还是忍不住地颤抖：“我梦见他跟我说他好冷，好难过，他说一个人躺在冰棺里，孤零零的。” 普密国王眸中划过痛色。 他强忍着情绪将王后揽住怀里，拍着她的肩膀，温声安抚：“没事、没事，只是做梦而已。” 提达王后靠着国王的肩膀，还是觉得心“咚咚”跳个不停：“陛下，我们还是尽快让阿烈入海为安吧！” 青白国是樱花国，信仰海神，信奉万事万物都是大海的恩赐。 不管是皇亲贵胄还是平民，死后都要魂归大海，才能得以安宁。 距离洪烈的遗体被发现，至今已过去数日，去迟迟没有下葬，难免神魂不安。 普密国王无奈地叹口气：“我又何尝不想早点让阿烈得到安宁，可现在凶手还没有抓到啊！” 提达王后痛苦地皱眉，按着胸口：“凶手可以抓到再处置。阿烈的灵魂早日归位，我这心，也才能早点安定下来啊！” 国王看着她憔悴地样子，伸手替她拭了拭抬头的冷汗，妥协道：“也罢！既然事情已经这样，那就早点让他入海为安吧！明天一早，我就让阿敏和阿俊去办。” 提达王后虚弱地点点头：“我替阿烈，谢谢陛下。” “他也是我儿子。”普密国王握着王后的手，扶着她躺下：“自从阿烈出事，你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再休息会吧！” 提达王后顺从地闭上眼，脑海中却依旧是洪烈挥之不去的影子。 她心酸地侧过身，尽量不让国王看出自己的一样。 普密国王看着她微微抽动的肩膀，心里也是一片凄然。 白发人送黑发人，怎么会不难过呢？ 何况，云天虽然无心王位，却是三个孩子中相对最适合的继承人啊！ …… 翌日，清晨。 普密国王刚刚在书房坐定，内侍官就将洪敏和洪俊请了过来。 “陛下，大殿下和二殿下到了。” 普密国王摆摆手，内侍官立刻恭敬地退了出去，替他们关上房门。 恭敬地见礼后，洪敏率先开口道：“父王，您这么早叫我们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普密国王靠着椅背，怅然地叹口气：“阿烈的遗体已经寻回多日，吊唁也已经结束。虽然凶手还没有抓到，但我和你们母后的意思，是早点让阿烈入海为安了。” 洪俊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 他刚要开口，洪敏就抢先一步躬身请罪道：“对不起父王，都是我无能，即便已经派出全部的精兵强将，四处寻找，还是没有抓到杀害三弟的凶手。所有的线索，都说三弟是被匪徒抢劫杀害……” 普密国王抬手，打断他的话：“过程不必再说，凶手你们只管继续找。但葬礼的事情，必须马上就提上日程。就今晚吧！依照王子的礼制，隆重厚葬。” 话音落下，普密国王的眼中已经抑制不住地泛起泪光。 一旦仪式举行，他就彻底失去这个儿子，连隔着冰棺再看他一眼都不行了。 沉重的悲伤在房间里散开，洪俊也红了眼眶：“父王，您请节哀！三弟在天有灵，也不想看到您这个样子。” 洪敏心中一阵暗喜。 洪烈的尸体没了，以后就是真正的死无对证，谁也再翻不出什么浪来了。 他面上装出哀痛的样子，附和道：“是啊，父王，您和母后一定要保重身体。葬礼的用度，我之前就已经在准备，已经差不多了。即便时间仓促，也绝对不会影响三弟尊贵的身份。” 普密国王揉了揉湿润的眼角，点头道：“好，你有心了。帮忙处理吊唁，凶手的事情也在推进，连葬礼也有考虑。好孩子，父王都记住了。” 果然，只要做得足够多，父王还是能看见自己的。 洪敏眼中闪过欣喜，他躬身谦虚道：“父王哪里话，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然而，普密国王接下来的话，又直接将他打入谷底…… 第174章 意外 洪俊垂在身侧的手暗暗攥了攥：“父王，我会帮大哥一起，好好操办三弟的葬礼。” 普密国王欣慰地点点头：“好好，你们都是好孩子。那这样，阿敏，你是大哥，你先出去安排。阿俊，你留下来，我还有别的事交代你。” 洪敏心一沉，面上如常地恭敬道：“是，父王。” 他礼貌地朝着洪俊点了点头，转身出了房间。 洪敏还没来得及关上房门，就听见里面传来普密国王急切地询问声。 “阿俊，防御系统的事，你学得怎么样了？” 洪俊声音沉稳：“父王放心，一切都在有序进行。我一定会尽快掌握，早日独当一面。” 独当一面，就凭你？ 洪敏关上房门，眼底闪过森冷的阴鸷。 父王，你的心还是这么偏，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 傍晚时分，夕阳染红天边的云霞。 阵阵海浪声中，青白国三王子洪烈的葬礼在皇室专用的金沙滩举行。 普密国王、提达王后，以及其他的王宫贵胄，高官大臣都悉数到场。 他们穿着如同晚霞一样火红的丧服，脸上带着哀恸之色，深切地缅怀这位英年早逝的王子。 洪敏安排了大量侍卫，环绕在海滩四周，以确保众人的安全。 而沙滩上，靠近海面的空旷处，一个黑色的焚烧塔高高架起。 焚烧塔不远处，设立着一个简朴的祭坛。 祭坛上，一个身穿繁复祭司服装的男人，正顶着满脸花纹图腾念念有词。 几个穿着红色丧服的侍卫，将已经重新整理过仪容，换上青白国传统王子服的洪烈，缓缓抬了焚烧塔。 “阿烈，我的儿啊！” 提达王后痛呼一声，强忍的泪水汹涌而出，撑着摇摇欲坠地身体想要往前冲。 华蓉连忙伸手扶住她：“母后、母后，您冷静啊！” 大王子妃和二王子妃站在旁边，也连忙伸手拦住王后：“母后，您可不能过去啊！” 提达王后哭得伤心欲绝，任谁说什么都听不见去，眼中只有高架在焚烧塔上的那抹身影。 华蓉只能伸手紧紧地抱住她：“母后、母后，您不止有三哥，您还有我们呢！还有小札、小亮他们呢！” 大王子妃和二王子妃也跟着抹泪，开解道：“是啊，母后，您还有我们呢！” 克桑跟着洪敏站在稍微靠前的位置，听到王后伤心的哭泣声和低低的呼唤声，只觉得心如刀绞。 他偷偷地侧头看了眼，只一眼，便忍不住眼圈泛红，泪盈于眶。 不过是短短数日未见，母后竟然像是老了二十岁。 都是因为他，都是因为他这个一意孤行的不孝子！ 若是他最政事上稍微用功，在亲情上多多走动，何至于洪敏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都毫无察觉？ 洪敏神情肃穆地看着葬礼推进，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他迫切的想要与人分享，回头却见克桑眼圈泛红，一副伤心的样子，不由皱着眉头，压低声音道：“克桑，你怎么了？难不成，你还为他难过了？” 克桑回过神来，镇定地勾唇一笑：“殿下，您觉得属下是那种人吗？” 他可是亲手将“洪烈”送上路的人，就算他亲口承认，也没人会信。 不等洪敏再问，他就自顾自解释道：“刚才风大，属下一时不慎，被沙子迷了眼。” 洪敏了然地点点头，压低声音道：“忍一忍。有今天的局面，都是你的功劳，等一会回去，我再好好犒劳你。” 克桑恭敬地低下头，垂在身侧的手却暗暗握紧了腰间的佩刀。 他最想要的犒劳，就是亲手手刃身前这个人面兽心的兄长！让整个青白国归于正道。 可红女说，如果不能拔出洪敏幕后的黑手，那么就会有下一个洪敏、再下个洪敏…… 他必须要忍，也只能忍！ 不知过去多久，海风吹得人僵硬发冷，天边那朵瑰丽的晚霞只剩下一缺残影，祭司终于结束了冗长的祀词，宣布开始正式执行海葬之礼。 随着祭司话音落下，众人都屏住呼吸，连哭泣哀悼的声音都弱了下去。 很快，祭坛下，一个穿着祭司服装的年轻使者把一个点着的火把递到祭司手中。 祭司单手高举火把，仰头望天，用悠长缓慢的声音唱起古老的安魂曲。 几乎是同时，天空中响起一声轻啸，接着一只黑色的玄鸟划破暮色急飞而来。 它张开的双翼足有人长，一双金色的利爪精瘦有力，直接抓起祭司手中的火把，朝着高高焚烧塔飞去。 火焰随着玄鸟的振翅越烧越旺，却没有一丝火苗触碰到玄鸟的黑羽。 玄鸟在洪烈上方的天空中盘旋了三圈，利爪一松，就将火把扔到了焚烧塔之上。 普密国王和提达王后已经站到了一起，他们紧紧握着彼此的手，同时闭上眼睛。 阿烈，再见了！ 然后，良久过去，他们没有听到大火燃烧的噼啪声，而是听到众人诧异的私语声。 “灭了，火居然灭了。” “是啊！我活了半辈子，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 普密国王和提达王后同时睁开眼，看到那火把坠落在焚烧塔中，冒着淡淡的青烟。 洪敏皱眉，朝着祭坛上的祭司使了个眼色。 祭司招招手，使者立刻又递上了新的火把。 祭司高举着火把，抬头望天。 古老悠长的安魂曲声中，黑色玄鸟再次用脚抓起火把飞向焚烧塔。 这一次，众人都睁大了眼睛，紧紧地注视着焚烧塔和焚烧塔上的那道身影。 然而，火把落在焚烧塔上的瞬间，直接就熄灭了。 “天呐？怎么会这样？” “是啊，太奇怪了！” “难道是海风太大？” 众人的窃窃私语声又大了些。 这次不等洪敏指示，使者已经将新的火把递到了祭司手中。 当火把第三次落在焚烧塔上，当火把第三次熄灭时，周围的人惊得瞠目结舌，连讨论都忘了。 天色沉下来，海风呜咽，一切看上去都是那样的静谧诡异。 洪敏隔着人群和另外一边的洪俊对视一眼，洪俊茫然地摇摇头，也是一脸无措。 洪敏皱眉，立刻招来负责搭建焚烧塔的工匠。 中年工匠战战兢兢地跟着洪敏来到普密国王和提达王后面前。 普密国王急切地开口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工匠吓得手脚发软，噗通跪下道：“回陛下，属下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属下都是按照宫中的规矩，以浸过油的金丝木替三王子殿下搭建的塔体。金丝木本来就十分易燃，即便是新砍下来的湿木也是一点就着，何况这是用油浸过的。属下从业二三十年，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求陛下明察。” 这么近的距离，附近几个人几乎能闻到工匠身上散发的淡淡油味，尤其是他指甲中还嵌着黑色的物质，明显是干涸的油渍。 普密国王皱眉，看向焚烧塔。 焚烧塔前，祭司正亲自带着人在详细检查。 一检查完后，祭司便主动到国王和王后这边回话。 祭司恭敬地朝着众人行礼：“陛下、王后，我已经仔细检查过焚烧塔上的木料，的确是正宗的金丝木，而且浸油均匀。按道理根本无需火把，就是一点火星都能引燃，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现这种情况。” 普密国王身形微微晃了晃，强自镇定道：“祭司大人，连你也没有一点头绪吗？” 祭司思索片刻，布满各种图腾花纹的脸上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普密国王沉声道：“这个时候了，你有什么话就直说。” 祭司深吸口气，像是下定极大决心，道：“恐怕、恐怕是三王子不贤，上天不肯收他。”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惊诧。 难道，这三王子殿下，还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伤天害理之事？ “不是上天不肯收他，是上天觉得他死得太冤枉，不愿意他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化为灰烬。” 一道清悦的女人声音响起，像是被喇叭放大，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传进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是谁？是谁在说话？” 众人好奇地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猛然发现夜色的掩映下，海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艘小船。 船头上，一个穿着黑衣黑裤的女人，英姿飒飒跳了下来，踏着清浅的海水，缓缓从朦胧的夜色中走进所有人的视线。 “肖暖？！”洪敏辨出那道身影，心中立刻警铃大作，想也不想就沉声吩咐道：“来人，快把这个女间谍抓起来。” 提达王后也认出肖暖，颤着哭到嘶哑的声音阻止道：“住手。” “母后，她可是z国人。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您不觉得奇怪吗？” 洪敏心中焦急，他总觉肖暖是来者不善。 “无妨。”提达王后声音温柔，语气却不容置喙。 洪敏懊恼地攥紧拳头：“母后，您别被她的样子给骗了。” 他不管不顾地朝着克桑使了个眼色，克桑正要行动，肖暖已经快步走到近前。 她纤瘦的身板挺得笔直，目光清澈如水：“如果我真的有罪，我走了又何必再回来？我今天之所以敢站在这里，就是因为我问心无愧。我不请自来，无意冒犯给位，我只是想来送阿烈最后一程。” 她字字清晰，语气不卑不亢，众人一时也拿不定注意，只将目光落在她和国王王后身上。 洪敏见状，只能暗示克桑先按兵不动。 华蓉满眼惊喜，激动地拉了拉提达王后的衣袖。 提达王后眼含热泪，目光灼灼地看着肖暖，仿佛能从她身上看到昔日洪烈的影子：：“暖暖，看到你还活着，母……我很欣慰。可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是不是知道我的阿烈是怎么死的？” 肖暖动了动唇，正要回答，就听一道沉稳沧桑的声音响起。 “肖小姐，你的身份霍大使和大使馆那边都已经明确的知会过我们。当年你和阿烈一起欺骗我们整个青白国皇室的事情，我们可以不追究。” 普密国王看着肖暖，语气不善道：“但你不能仗着霍大使对我们皇室有恩，就不把我们皇室放在眼里，横行无忌，到葬礼上来捣乱。” 肖暖不疾不徐，朝着华蓉眨眨眼，又朝着国王和王后行了礼，解释道：“陛下，王后，你们放心，我真的不是来捣乱的，我是诚心诚意来送洪烈最后一程。请你们给我点时间，待会你们就知道了。” 言落，她又朝他们抚了抚身，丝毫不理会其他人的目光，径直朝着焚烧塔走去。 焚烧塔足有人高，肖暖站直身体，也只能勉强看到“洪烈”平躺在上面。 她眸光中露出伤心之色，绕着四方形的塔边，边走边轻声道：“阿烈，你救了我和云天的命，我们欠你的，这辈子是还不清了。如果有下辈子，我再结草衔环，报你的救命之恩。这辈子，我能做的，就是站在好朋友的立场，为你抓到那个害死你的人。” 肖暖强忍着眼泪，眼圈泛着猩红：“我知道你心有不甘，如果你相信我，你就安心的走。你走了，我一定会让害你的人下去给你陪葬。” 她轻咬唇瓣，脸上肃杀的寒意比夜风还要冷。 言落，她径直朝着祭司伸出手。 祭司下意识地看了洪敏一眼，得到洪敏的授意，他才朝着旁边的使者扬了扬下巴。 使者这才将手中擎着的火把递给肖暖。 肖暖握着火把，在焚烧塔前合适的距离站定。 她深吸口气，朗声道：“阿烈，如果你相信我，你就走。如果你不相信我，那你就留下来吧！” 言落，她直接将火把投入层层叠叠的金丝木塔中。 “轰”的一声，木塔缝隙里的油气被点燃，瞬间迸发出明亮耀目的火光，跟着就是木柴被灼烧的噼啪声。 众人错愕地看着这一幕，全都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要相信肖暖的说法，相信洪烈是被人所害才不舍离去的时候，熊熊燃烧的火焰又突然熄灭了。 毫无征兆，毫无道理，直接说灭就灭，连一点燃烧的小火苗都不剩…… 第175章 死而复生 众人互相交换着眼神，面上都露出骇然之色。 点不着可以有很多解释，但这熊熊大火说灭就灭，谁也没见过这么诡异的事。 肖暖错愕地蹙眉，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慌乱。 洪敏捕捉到那抹慌乱，立刻趁机发难道：“父王、母后，她根本是在装神弄鬼，想破坏三弟的葬礼。” 普密国王和提达王后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洪敏立刻朝着侍卫吩咐道：“来人，把这位肖小姐请出去。” 他话音落，立刻就有几个侍卫朝着肖暖围过去。 肖暖沉着地往焚烧塔边退了半步，厉声道：“我没有装神弄鬼，是洪烈改变主意，他说必须先把害他的人抓出来，他才愿意走。因为害他的那个人，现在就在这里，就混在人群中。” “什么？害三王子殿下的人就在这里？” 人群瞬间沸腾起来，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都不自觉地流露出怀疑和戒备。 提达王后激动地握紧了国王的手，看向肖暖的眼中满是期待：“真的吗？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 洪敏心虚，不等肖暖开口，便反驳道：“母后，您别听她胡说八道，她就是来搞破坏的，要弄得大家人心惶惶。” 普密国王看着众人慌乱的样子，目光中透出犹豫。 肖暖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表情更加的严肃真诚：“陛下、王后，我没有胡说！当着你们的面，当着众人王公大臣的面，当着这么刀枪的面，我不敢乱说一个字。我说的全部都是我能看见听见的事实。大王子殿下，你没有做过亏心事，你在慌什么？” 洪敏面色一凛，眸中闪过狠厉。 提达王后焦急地吩咐道：“阿敏，你先让他们退下，别伤着暖暖，先听听她怎么说。” “母后！”洪敏不自觉地加重语气，面色沉郁明显不悦：“她就是个妖女，再让她说下去，大家都会被蛊惑的。” 他话音落下，站在他身侧的克桑忽然发出诡异的咯咯声。 那声音听起来像是在笑，但有时被人卡住喉咙，从喉咙中强挤出来的那种笑。 夜色深沉，海风戚戚，火把摇曳，在这种环境下，那笑声听着只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洪敏和众人齐刷刷扭头，就看到克桑双目圆睁，面容扭曲，身体不断的抽搐，嘴角还有源源不断的白沫溢出。 他似是想对洪敏说些什么，但还没说出来，整个人就哆嗦着倒了下去。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谁也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糟糕！” 洪敏暗叫不好，正要蹲下身去查看，肖暖却像是幽灵般，从焚烧塔飘到了他身边，幽幽道：“洪烈说，现在第一个倒下的人，就是杀害他的人！” 这话像是在对洪敏一个人说，但肖暖丝毫没有压制的声音足够被所有人听见。 在场的人只觉得今晚像是飘在海上，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就像是席卷而来的巨浪，一下下打得人头晕眼花。 他们震惊地看着肖暖，看着克桑，看着洪敏。 谁都知道，克桑是洪敏的心腹侍卫，他在外行走，几乎就是洪敏的代言人。 洪敏明显一怔，但只一瞬，他就冷静下来，愤怒地指责道：“妖女，你还想妖言惑众，这都是你的妖术！你……” 肖暖勾唇冷笑，“这不是我说的，是阿烈说的。” 忽然，她面色一变，竖起食指贴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阿烈说，他要回来了。他会附在一个人的身上。大家注意，等会谁用阿烈的语气和声音说话，谁就是阿烈。” 一阵阴冷的海风吹过，众人又好奇又害怕，全都下意识缩紧脖子。 华蓉满脸的兴奋，一双眸子熠熠生辉。 她拉着王后的手，激动道：“母后，三哥是不是没死？他是不是要回来了？” 提达王后没有说话，含泪的眼眸中满是期待。 她当然希望肖暖说的是真的，她当然希望洪烈没有死，她的目光焦急地左顾右盼，期待从人群中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就在众人都屏住呼吸，忐忑地等待真相的时候，昏迷在地上的克桑突然呛咳一声，睁开了眼睛。 那双如大梦初醒般带着迷茫的眸子，在看到身旁洪敏的一瞬，迸射出入鹰隼般锐利森冷的光。 满眼怨恨，如面仇敌！ 洪敏被他的目光摄住，一瞬愣怔。 等到反应过来时，克桑已经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跃了起来。 利落的动作带起细沙，是洪烈一贯的极限运动风格。 只见他面色冰冷地收回视线，挺直背脊，步履从容地走到国王和王后面前，恭敬地行礼道：“参见父王、母后！” 他俯身的姿势，眉眼间的气质，完全跟洪烈如出一辙。 普密国王和提达王后交握的手不自觉的抓紧，眸中满是震惊。 华蓉颤抖着声音开口：“三哥，你真是我的三哥吗？” 克桑侧眸，朝着华蓉宠溺一笑。 克桑相貌平平，跟洪烈的英俊完全不同，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华蓉就是感觉眼前在对自己笑的人，就是洪烈！ “三哥，你真是我三哥！” 国王和王后也看到了，目光更加的惊诧疑惑。 肖暖清浅一笑，上前解释道：“克桑已经死了，现在站在大家面前的，就是洪烈，附在克桑躯体上的洪烈。” 提达王后激动地松开国王和华蓉的手，颤抖着伸手想要摸一摸眼前的男人，可抬到一半她又顿住：“如果他真的是阿烈，为什么他的动作行为像，声音却一点都不像呢？” “因为他刚刚才附过来，灵魂和身体还没有完全的融合。”肖暖淡定地解释道：“你们看，他刚才只是气质动作发生了变化，现在容貌也在变化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全部落在克桑的脸上。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克桑的面容一点点发生变化。 他的方脸凹陷下去，慢慢变成洪烈的瘦脸。 偏平的眼窝也慢慢凹陷，变成洪烈那双明亮的大眼…… 众人只觉得像是在看一场诡异的大变活人魔术，匪夷所思到全都紧绷着神经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片刻，克桑脸上的变化停止下来，无论是五官样貌还是神态气质都已经彻彻底底地变成了洪烈。 洪烈转过头，朝着肖暖温柔一笑：“暖暖，谢谢你！谢谢你让我活过来，让我可以大胆指认杀害我的真凶！” 爽朗的声音，带着一如既往的干脆，温润的眉眼，似乎永远带着阳光般热烈的笑意。 众人面上难掩震惊，有人欣喜，有人质疑。 “真的是三王子啊！” “是啊，不管容貌还是声音，都是三王子无疑了。” “天啊，这是什么神奇的法术啊！” “母后，是三哥，真的是三哥！”华蓉眼含热泪，惊喜地看提达王后一眼。 提达王后眼中泪光闪闪，忙不迭地点头：“是，是你的三哥，是我的阿烈！” 她微微掩面，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情不自禁地伸出双手，想要拥抱这个失而复得的孩子。 洪敏反应过来，抢先一步阻拦道：“母后，不可！您别中了他们的诡计，这是妖术！是阴谋！” 他笔直地挡在他们中间，不让提达王后跟洪烈有半点肢体接触：“母后，您不能碰他，他会伤害您的。” 提达王后有一瞬的迟疑。 洪烈看着洪敏，脸上是酸涩的笑意，眼底翻涌着无尽的哀怨：“大哥，我是被你的下属克桑所杀啊！我活着的时候，除了父王和母后，最敬重的人就是你啊！可为什么是你的下属杀了我？” 他没有厉声质问，而是像个无措的孩子在喃喃：“大哥，你知道那锋利的刀刃砍在我身上，我有多痛吗？我跟他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这么残忍的杀死我？大哥，你不想帮我报仇吗？” 在场的大多数人，都见过洪烈身上那血腥恐怖的刀伤。 此刻一个个看着洪敏，面上都露出怀疑之色，窃窃低语。 “看大王子这态度，莫不是他指示克桑杀了三王子？” “不可能吧，他们兄弟感情一向很好啊！” “再好那也没有王位好啊！何况，除了大王子，还有谁能指使动克桑？” “……” 洪敏听着众人的议论，顿时心乱如麻，但他很快就冷静下来，严肃地撇清关系：“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即便你真是阿烈，那也不可能是克桑杀了你！他一直跟在我身边，从未离开过！你要么是看错，要么就是被人欺骗了！” 他目光似有所指的看向肖暖，在这里跟他作对的人，他只能想到肖暖。 洪烈的目光没有动，始终哀怨无辜地看着洪敏：“大哥，我也不相信你会害我！我相信如果你知道是谁害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帮我报仇！可你知道吗？含冤而死的灵魂如果想要报仇，要找的只能是那个杀害他的人。我现在能附在克桑的身上，虽然只是短短一会的时间，但也足够说明一切了，是吗？” 不等他回答，洪烈就自顾自继续道：“我的时间不多，可能很快就会离开。我想把我这些年想说的话，都告诉大家。” 洪敏瞳孔骤缩。眼前这个疯子，肯定会说出对自己不利的话！ 他立刻就要拔刀阻止，提达王后一把按住他的手：“阿敏，不要！他有阿烈的五官、阿烈的声音，这一刻，他就是我的阿烈，是你的弟弟。你给他个机会，让他说。孩子，你说吧，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母后听着呢！” 最后一句，王后是看着洪烈说的。 众目睽睽之下，洪敏想要反对已然是不可能，只能不甘心地退到旁边。 他死死地盯着洪烈，眼神里满是警告：我奉劝你不要乱说话，否则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洪烈就像没看出他的怒意，眼中只有澄澈的歉意。 他对着国王和王后深鞠一躬：“父王、母后，孩儿不孝，辜负了你们多年的栽培。你们自幼对我寄予厚望，可我却从来没想过让自己变得优秀些，替你们分忧，终日只知道贪玩。如果生命能重来一次，我一定好好努力，做你们合格的儿子，做青白国合格的王子……” 他说得情真意切，在场的人无不动容。 普密国王和提达王后眼中都噙满热泪。 提达王后慈爱地看着他，眼中满是疼惜：“不，阿烈，只要你能活过来，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和你父王，一定会无条件的支持你，我们不会再给你任何的枷锁要求，我们只要你健康快乐地活着。” 普密国王附和地点点头，苍老的眼窝中凝满不舍。 “谢谢！谢谢父王！谢谢母后！” 洪烈眼圈泛红，深鞠一躬，转头看向匆忙挤进来的二王子洪俊：“二哥，我也要谢谢你。从小到大，我惹的祸，都是你替我背锅。父王母后会教训我，大哥会教训我，只有你，从来不舍得说我一句重话。我本以为，我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报答你，可是现在……” 他凄楚一笑：“二哥，我欠你的，只有下辈子再报答了。” 洪俊最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哭出来：“阿烈，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幕后主使，替你报仇！” 洪烈含笑，欣慰地点头，慢慢转身看向一旁的华蓉。 华蓉脸上挂着洪烈最爱的笑，没心没肺、肆无忌惮，眼里却结满了泪水。 对上洪烈目光的一瞬，她再也忍不住，根本不等洪烈开口，就直接一头扑进了他怀里。 “三哥！” 拉长的声音，如泣如诉。 华蓉转眼就哭成了一个泪人。 洪烈被抱得一怔，不知所措地怔在原地。 众人看着结结实实抱在一起的两个人，不由瞪大眼睛。 “三王子殿下不是应该是没有实体鬼魂吗？” “难道公主的手不是应该穿过他的身体吗？” “你们是不是傻？公主现在抱的是克桑的身体啊！” “可三王子刚才不是说，克桑已经死了吗？” 华蓉撕心裂肺的哭声伴着众人压低的议论传入耳中，洪敏的眸子阴沉地眯了眯。 肖暖不动声色，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 华蓉撕心裂肺地哭了好一会，才捶着洪烈的肩膀哽咽道：“三哥，你就是个傻子！笨蛋！你的心里明明装着每个人，却偏偏就是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对谁都不在乎、对什么事都不在乎！你可以不在乎王位，不在乎这个国家，哪怕你不想帮父王，这些都无所谓……可你还是我们的亲人啊！你是我的亲哥哥啊！你怎么能说走就走呢？！” 她越说越生气，怒气冲冲对着洪烈质问道：“你这个蠢货！你告诉我，克桑那个王八蛋为什么要杀你？为什么？是不是大哥指使他的，你说啊？！” 她的声音很大，话音落下的瞬间，场面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好奇她为什么这样问？ 好奇洪烈会怎样回答？ 连洪敏都吃惊地看着她，完全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发难？ 然而，就是这所有人愣怔的这一刻，华蓉出手如电，反手抽出洪俊腰间的佩刀，直接架到了洪敏的脖子上。 冰冷的刀锋抵住喉咙，洪敏才恍然回过神，错愕地看着华蓉：“小妹，你干什么？” 众人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普密国王和提达王后反应过来，紧张地安抚道：“华蓉，你这是干什么啊？你冷静点，把刀放下！” 洪俊被吓了一跳，跟着附和道：“是啊，小妹，你快把刀放下。” 华蓉没有理会他们，她的双目血红，侧头狠狠地睨着洪敏：“大哥，你别再演了，我什么都知道了。你总觉得父王和母后偏爱三哥，生怕他们会把王位传给三哥，就故意趁着三哥不在，诬陷暖暖是间谍，趁机软禁她。因为你知道，一旦她出事，三哥一定会方寸大乱。 得知我要帮她逃走的时候，你索性顺水推舟，故意破坏了飞机上的零件，还毁坏了所有的降落伞，导致他们连逃生的机会都没有。你害死了整个机组，数条人命！” 想到察北，想到那个用性命向她兑现承诺的男人，华蓉的刀锋又往洪敏的脖子上抵了抵，眼中跳跃着仇恨的火焰：“可暖暖到底是活下来了，三哥到底还是回来了。你怕事情败露，飞机落地你就让克桑去追杀三哥。” “我没有！” 洪敏不敢轻举妄动，只冷冷地盯着华蓉，企图在气势上压倒她。 华蓉冷笑：“哼！你当然不会承认，可在这的各位可以想想，克桑是你最忠诚的狗，如果没有你的指使，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做！只有你，只能是你！为了铲除继承王位路上的所有绊脚石，你泯灭良知、泯灭亲情，不择手段！” “我再说一次，我没有！” 洪敏比华蓉高出半个肩膀，居高临下地看着，声音冰冷，语气不疾不徐地解释道：“我没有污蔑过任何人，肖暖的身份、云天的身份，都是事实，我只是告知父王母后事实。至于你说的飞机失事，我更是什么都不知道。从头到尾都是你亲自准备的一切，出了事就要赖在我头上吗？小妹，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人啊！” 他似有些失望地叹息一声，继续道：“至于克桑有没有杀阿烈，你们心里应该比我清楚？就凭这个撒谎欺骗过青白国上下五年的女人和一个所谓的鬼魂，你们就想把所有的罪名都扣在我身上吗？” 他淡蔑肖暖和洪烈一眼，将视线重新落在华蓉身上：“小妹，你有证据吗？当着父王母后的面，当着王公大臣的面，拿出来。” 不管是不是滴水不漏，他都要假装滴水不漏！ 洪敏倨傲的神情中，那抹近乎挑衅地笃定，刺得华蓉眸子生疼。 “是你是你就是你！” 胸腔里压抑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华蓉猛然高举起手中的刀，朝着洪敏的脖子笔直地砍了下去。 锋利的刀在夜色下泛着凛凛寒光，划破空气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 胆大的人瞪大眼睛看着，胆小的女眷仓皇转头，唯恐看到鲜血四溅的惨状。 提达王后和普密国王全身紧绷，惊呼出声：“华蓉，不要！” 千钧一发之际，洪烈伸手，紧紧握住了那即将落在洪敏身上的锐利刀锋：“小妹，冷静！我相信这些事不是大哥做的，大家都误会了。” 他竟然在帮洪敏说话？ 众人再次惊呆，互相交换着眼神，全都是一脸茫然。 刚才华蓉那些情真意切、言辞凿凿的分析，他们几乎都相信了。 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洪敏错愕地看着洪烈那紧握着刀锋的手，暗暗松了口气。 他刚才，差点就没了。 他完全没想到，华蓉居然真的会动手。 华蓉不敢置信地瞪洪烈一眼，但最终她还是放下了刀，选择了顺从：“好，我让你解释。你好好给我解释解释，这中间到底有什么误会！” “乖！”洪烈宠溺的看她一眼，目光温柔一如往昔。 华蓉怒睁的眸子立刻酸软下来，刚刚收起的眼泪又簌簌落下。 洪烈转头看向洪敏，黑亮的眸子里满是尊敬和爱戴：“大哥，其实有件事，我早就想告诉你。在这个家里，你才是我们青白国最适合的国王。” “他说的是这个家里，最适合的国王，那岂不是把普密国王都算在内了？” 人群中，有人窃窃私语。 没等其他人回应，洪烈已然转头看向普密国王：“父王，抱歉！虽然您是我最敬爱的父王，您凡事亲力亲为，励精图治，宽容慈爱，一直以改善民生福祉为己任。但在治理国家上，大哥不仅没有逊色与您，反而比您更加适合。 他有的不仅是您宽容努力，他还有聪明的头脑，知道如何合纵连横，知道如何改革技术。他能写出惊才绝艳的外交报告，也能提枪射击百步穿杨。无论是技术、管理还是政治经济，大哥都是最优秀的。” 洪俊不敢置信地看着洪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是说父王应该把王位让给大哥吗？” 第176章 手刃仇人 洪烈就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依旧是自顾自地道：“无论是宫内的侍卫，还是宫外的军.队，大家对大哥的能力，都是心服口服。我从小就知道大哥才是更适合这个王位的人，所以从来就没想过要跟大哥争。要想对这个国家好，就要选择最适合他的守护者……” 华蓉以为洪烈要亲自揭穿洪敏的真面目，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懊恼地打断道：“三哥，你疯了吗？你在胡说什么？” “我说的是实话。”洪烈神情严肃，眼角余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在场大臣的反应。 有人在诧异，有人在愤怒，有人在替洪敏高兴…… 洪敏眉头微蹙，虽然他不知道洪烈说这话到底有什么目的，但听来还是异常的舒服满意。 他心里暗暗得意，面上却是轻咳一声，呵斥道：“阿烈，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我有今天、我们青白国有今天，都是全靠父王领导有方。父王现在身体康健，你怎么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再说，父王当初已经定下了下一任的王位继承人，会从皇孙中挑选，你已经含恨而终，就不要再操心活人的事情了。” 洪烈哈哈大笑起来：“大哥，枉你聪明一世却如此糊涂。父王那些话，只是为了考验你！我们都知道，唯独你不知道。” 洪敏怔住，不解地看着他。 洪烈解释道：“你以为父王和母后偏心我们，对我们各种宠爱，殊不知，这种宠爱的原因正是他们觉得我们无用，不堪大任。他们严格到近乎苛刻地约束你，都是因为他们对你寄予厚望，希望你能出类拔萃，成为人中龙凤，他们才好将这个家、这整个国家的未来都托付给你。” 普密国王震惊地看着洪烈，旋即便有些恼怒地看向提达王后：“阿烈怎么会知道这些？是不是你告诉他的？” 提达王后泪意未干的脸上，写满无辜：“我没有。这些话，我们只是在私下里说过，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诸位王子王女和众位大臣。 他们见风使舵，猜来猜去，谁也没想到，国王和王后属意的，原来从头到尾都只有大王子洪敏。 洪烈唇边勾着释然地笑：“父王，这些话，的确不是母后告诉我的，也没有任何人告诉过我。只因为现在的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曾经那些想不通的地方，在我死的时候，忽然就茅塞顿开了。” 普密国王和提达王后交换了个眼神，眸光同时黯淡几分，用行动默认了他的说法。 洪烈转头，看向洪敏：“大哥，你看，所有人都是最爱你的，因为你最优秀，你所付出的一切，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 洪烈咧嘴一笑，就像年少无知的从前，就像他眼前站得还是那个他最敬重的大哥。 他张开双臂，隔着时光给了洪敏一个大大的拥抱：“大哥，以后这个国家，就交给你了！以后，就辛苦你了！” 他的声音温和，态度无比的真诚。 洪敏地感受着洪烈身上的力量，脑海中有一瞬的空白，他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但一时有想不起来。 迟疑片刻，他还是在众人的注视中，缓缓张开双臂，紧紧拥抱住洪烈。 然而，就在洪敏的手落在洪烈身上时，谁也没有注意到，洪烈温柔的眼神陡然凌厉起来。 他迅速从后腰上抽出一把锋利的短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子捅进了洪敏的心脏。 殷红的血，顺着洪敏的华服渗出来。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一愣，接着便是尖叫着四散奔逃。 场面霎时混乱起来，有侍卫冲上来，用刀枪指着洪烈。 可他们骨子里又带着对鬼魂的敬畏，不敢贸然出手，都等着洪敏的命令。 洪敏已然被这一幕惊呆。 随着汩汩的鲜血冒出，他身体微微佝偻下去，呼呼喘息着，却没有发出一个字节。 洪烈的眸子赤红，压抑许久地情绪喷涌而出。 他一咬牙，狠狠地拔出刀。 噗—— 鲜血从洪敏的胸腔里喷射出来，溅了洪烈一脸一身，目瞪口呆的华蓉和洪俊身上也溅了不少。 刺目的红好像一张网，铺天盖地而下，提达王后按住胸口，两眼一翻直接晕死过去。 大王子妃和二王子妃站在后面，连忙将她扶下去。 普密国王回过神来，充血的眼睛里怒恨滔天：“来人，把这个妖人变成的三王子抓起来。” 生死之间，他果然还是应验了洪烈的话，选择了洪敏。 洪敏捂着胸口，看着国王和王后，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肖暖上前，阻拦住国王和侍卫：“陛下，等等！请您让阿烈把他要说的话说完。” 人命关天，岂可再等？！ 普密国王愤怒地伸手，要推开肖暖，就在这拉扯之间，洪烈再次开口。 他的眼中是汹涌的怒意，俊朗的面容上再没有温润，只剩下撕心裂肺的恨：“你已经拥有一切，可为什么你还是不知足？要为了一己私欲，杀那么多人！我忍你让你，你还是不肯放过我和暖暖，飞机失事是你做的手脚，让克桑杀我也是你的命令。你的双手沾满鲜血，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大哥，你是个妖孽！” 伴随着一声嘶吼，洪烈手中的刀，再次捅进了洪敏的胸腔。 洪敏颤巍巍地站着，没有闪避，甚至在利刃刺入胸腔的瞬间，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直接就直挺挺地仰面倒了下去。 “阿敏！” 普密国王目眦欲裂，他悲愤地大喊着：“来人，把这个要人抓起来。快，快请国医……”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洪敏身体倒下的位置忽然沙尘滚滚，黑烟四起。 众人目瞪口呆，下意识地退后躲避。 洪俊护着身边的华蓉，一下子退出好几步。 黑烟混着沙尘直冲天际，待到烟雾扩散开，那些黑气全部变成了黑色的飞鸟。 鸟目赤红，在天空中不断盘旋，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怪叫，似是要向海滩上的人发起攻击。 肖暖抬手捏住唇瓣，飞快地吹了声口哨。 清悦的声音盖过黑鸟的叫嚣声，几乎是同时，就有数只白色的大鸟从四面八方飞出来，阻截住黑鸟的攻势。 黑白两群飞鸟，很快在漆黑的天幕下厮打起来。 起初，黑色的大鸟攻势凌厉，占尽上风。 白鸟且战且退，直到混战的鸟群飞到焚烧塔上空。 肖暖捏着唇瓣，再次吹响口哨。 所有的白鸟，就像是得到号令一样，开始奋勇反击，很快就将那些黑鸟杀得片甲不留。 被啄瞎啄伤的黑鸟们悉数掉在焚烧塔上，很快就盖住了塔上那具尸体。 看着最后一只黑鸟落下，肖暖立刻上前，从一名侍卫手中抢过火把，直接扔进了焚烧塔里。 “轰”的一声，整个焚烧台毫无阻滞地燃烧了起来，熊熊的火光几乎照亮了整个海滩。 那些没来得及离开，或是大胆留下的人，看到这一幕脸上都露出了惊异的表情。 “看呐！这大王子一死，焚烧塔就能点燃了。” “是啊！所以，难道真的是大王子杀害了三王子？” “肯定是，华蓉公主和三王子的灵魂都指正大王子，肯定是大王子！” 劈了啪啦的火光声中，早已经被各种反转吓得麻木的众人，肆无忌惮地讨论起来。 沙滩上，那块躺过洪敏的地方，此刻只剩下一把匕首和一滩殷红到发黑的血迹。 普密国王捶胸顿足，懊恼地捶着胸口吩咐侍卫：“杀了他！把这个杀害大王子的妖人杀了！” 侍卫们举起手中的武器，顶着心中的恐惧朝着洪烈挥了过去。 洪烈浑然不觉。 他呆愣地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视线中只剩下一片血红，脑海中如电影画面般，倒退过无数的场景…… 华蓉和洪俊反应过来，都想要上前帮洪烈，可一拥而上的侍卫太多，他们顾了这头顾不上那头。 关键时候，肖暖冲过来，扶住情绪崩溃，摇摇欲坠的洪烈，冲着普密国王大声道：“陛下，他不是妖人，他是真的洪烈！刚才死的那个根本不是大王子，而是被人炼化的蛊人！您想想，正常的人死后，怎么会变成鸟？” 一把锋利的刀泛着寒光，从洪烈的身后砍下，肖暖想也不想就一把拉过洪烈的身体护住，用自己的背脊硬生生挡住那刀锋。 “住手！” 普密国王大喝一声，所有侍卫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刀锋，堪堪停在离肖暖脊背毫厘之间的位置。 然后，收了回去。 洪俊和华蓉提到嗓子眼的心，重重落下。 肖暖扶着洪烈站直身体，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不过短短几秒，她的后背已经濡湿一片。扶着洪烈的手，也在抑制不住地颤抖。 普密国王疾步到肖暖和洪烈面前，上下打量着他们，严肃道：“他真的是阿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华蓉和洪俊也凑过来，附和道：“是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肖暖扶着洪烈站稳，轻声解释道：“他的确是真正的阿烈，你们可以随便检查。而刚才阿烈杀死的那个，是易容成大王子模样的蛊人，就跟阿烈能易容成克桑的样子一样，他们都使用了蛊术和药物维持容貌。” 华蓉丝毫没有怀疑肖暖的话，看向洪烈的眼中只有失而复得的喜悦和浓重的担忧：“那、那我三哥以后也会变成那种怪物吗？” 肖暖摇摇头：“不会。阿烈易容成克桑的时间比较短，而且主要是用药物控制，蛊毒为辅，所以身体不会有那种诡异的变化。但那位假的大王子，明显是不知道被人炼制多久的蛊人，所以才会出现这么恐怖的变化。” 华蓉拍着胸口，表情立刻放松下来。 普密国王的身形微微晃了晃，洪俊立刻伸手扶住他：“父王，小心！” 普密国王借着他的手，稳住身形，深吸口气：“如果这个是真的阿烈，那死的那个又是谁？” 大火还未燃尽，焚烧塔依旧在劈啪作响。 华蓉朝着那边看了一眼，灵光一闪：“难道，那个是真正的克桑？” 肖暖点点头：“是。这个蛊人派克桑追杀阿烈，但是被阿烈提前识破。阿烈躲过一劫，还反杀了克桑。因为当时不知道宫里是什么情况，我们不敢打草惊蛇，怕你们在宫里会受到伤害，只能将计就计让阿烈假扮成克桑的样子回宫，等待时机。阿烈在宫中收集证据，发现了这个蛊人的异样，我们才把握这个机会动手拆穿。” 普密国王动了动唇，正要再问什么，就见一个侍卫匆匆赶来。 “陛下，大事不好！国安部的人在郊外找到一批数量庞大的军.火，全部由大王子殿下的私兵看守，人赃并获。” “什么？！”普密国王睁大眼睛，身体再也支撑不住，颓然地倒在洪俊身上。 他视线所及，正是浑身是血，情绪崩溃的洪烈。 他顿时更觉头晕目眩，声音虚弱道：“回宫，先回宫！” …… 皇宫，大殿，灯火通明。 国王和王后并坐在王座之上，神情倦怠。 洪烈经过国医的诊治，验身，精神已经恢复几分。 他恹恹地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肖暖平静地站在旁边，把事情经过和手中掌握的资料，大致跟众人交代了一遍。 普密国王回想起海滩上诡异的一幕幕画面，还是觉得难以置信：“就算你们说的都是真的？那阿敏呢？真正的阿敏哪里了？” 洪烈垂首，盯着地板上的大理石花纹，语气漠然：“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死的那个，肯定不是真正的大哥。大哥从小接受的，是最正统的皇室礼教，学习的也是先进的科技和知识，他根本就不可能会那些巫蛊之术。他早有预谋地替换掉我给霍大使下的蛊毒时，他可能就已经不是我的大哥了。” 华蓉看着洪烈跪在地上，心疼不已：“父王，您就相信三哥吧！刚才国医已经为他作证，我也可以为他作证。” “是啊，父王，我也可以跟三弟作保。”洪俊附和道。 普密国王表情严肃：“我可以相信你们，但前提是，你们必须先把阿敏找回来！” 第177章 最好的风景 果然，真相揭开，父王的心已经明明白白、坦坦荡荡地偏向了洪敏了。 华蓉和洪俊对视一眼，面上都露出苦涩。 就在他们不知道如何反驳的时候，一道低沉磁性的男人声音响起。 “大王子殿下会回来，但不是现在。” 声音，是从大殿门外传来的。 众人寻声看出，就看到霍厉霆满头银发，杵着拐杖，步履从容地走了进来。 肖暖清冷的目光中，瞬间多了抹浅淡的欢喜。 那是看见心爱之人，才会又的表情。 洪烈瞳孔微缩，神情更加落寞。 普密国王携着提达王后双双站起，语气期待道：“霍大使，你可是有我儿子的消息？” 霍厉霆抬手，示意他们稍安勿找，接着淡淡道：“无论你们是否是发自内心，但当年的确对小暖和云天有救命庇护之恩。现在，她欠你们的已经还清了。我这次过来，是要带她离开。如果接下来的行程，我们有缘能遇到真正的大王子，回来的时候，我们会把他一并带回来。” 不是请求，不是商量，而是向众人宣布这个决定。 普密国王失望地蹙眉，但他不能也无权否定这个决定。 肖暖是z国公民，根本就不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而那个众目睽睽下杀害“洪敏”的人，是跪在地上的洪烈，与旁人无关。 思忖片刻，普密国王只能勉强地点点头：“霍大使，你为我们青白国提供了强大的帮助，我相信你是个言而有信的人。还请你们多多留意我大儿子洪敏的踪迹，拜托了！” 此刻，他不是国王，只是一位垂垂老矣，寻子心切的父亲。 提达王后不舍地看着肖暖，附和道：“暖暖，请你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替我们把阿敏找回来吧？” 肖暖诚恳道：“你们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力而为。” 话到这里，已经没有再留的必要。 肖暖目光缓缓扫视过众人，含笑道：“那我们就此别过，大家保重！” 华蓉红着眼圈，不舍地告别道：“暖暖，你也要保重啊！” “我会的。” 肖暖扬起唇角，再次朝着众人颔了颔首，转身跟着霍厉霆离开。 洪烈看到那道即将远去的窈窕身影，终于彻底醒过神来。 他从地上爬起来，不舍地唤道：“暖暖！” 肖暖回头，冲他淡淡一笑：“还有事吗？” 洪烈有些忌惮地看霍厉霆一眼，还是咬牙横下心道：“谢谢你！谢谢你刚才不惜用自己的性命来保护我。” 虽然他当时浑浑噩噩，但身边发生的事情，他都知道。 肖暖怔了怔，旋即就笑起来。 她转过身去，坦然地与他相对而立，诚恳道：“是我应该谢谢你！谢谢你当年救了我的命，谢谢你这些年来对云天无微不至的爱，谢谢你曾经给予我过和云天所有的美好。现在，我们算是扯平了。不过你在我心里，永远是像大哥一样亲切的存在。希望你在以后的日子里，能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幸福，担起一个男人应该有的责任。” 随着她轻松的语调，过往的一幕幕好像电影在脑海中倒带。 她已经做出选择，即便她可以对他以命相互，她想要陪伴的人由始至终都只有霍厉霆。 罢了，自己做过那样狭隘不堪的事情，又怎么能再配得上她呢？ 念及此，洪烈释然地苦笑起来：“好，我一定会做到的。你以后，如果有空的话，可以经常带儿……云天到这边来旅游吗？” 肖暖点点头：“当然可以。云天很喜欢这里。” 洪烈的笑意里终于有了暖意，他侧头看平静站在一旁的霍厉霆一眼，又将目光落回肖暖身上：“那我也希望你们幸福！一定要幸福！” “好。”肖暖郑重点头：“保重！” 言落，她转身离开。 霍厉霆面上带着温润地笑，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朝着肖暖伸出。 肖暖莞尔一笑，大方地将手交到他干枯粗粝的大掌中。 洪烈看着那一暗一白两只手紧紧交握在一起，不舍地撇过头，斩断心中最后一丝念想。 他与她，今生再无可能了！ 霍厉霆和肖暖在众人不舍地注视中走出几步，忽然停了下来。 霍厉霆拿出手机看了眼，转头对众人道：“我刚刚收到消息，上次飞机失事，跟着小暖一起出事的机组成员可能还有生还者。” “真的吗？”华蓉的眸子一下亮了起来：“他们真的还活着？” 霍厉霆淡淡点头，目光落在普密国王身上：“陛下、王后，如果他们回到青白国，还请你善待他们。毕竟，他们都是因为小暖出事，身心已经受到巨大的伤害了。” 普密国王爽快答应：“你放心！他们不过是遵从命令行事，能够大难不死，我不会为难他们的。” 提达王后点头附和：“他们不惜用性命执行命令，都是忠义的人，我们不会亏待他们。” 肖暖似想到什么，冲着华蓉眨眨眼，暗暗挥拳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华蓉满脸欣喜，小幅度地冲着肖暖猛点头。 四目相对，姐妹俩眼中都是对着未来幸福的无限期待。 …… 郊外别墅，停机坪。 灼灼烈日下，一架大型直升机正转慢地转动着螺旋桨。 停机坪外围，易先生和红女等人正在向霍厉霆和肖暖告别。 易先生一身藏青色的中山装，朝着他们深鞠一躬，儒雅的面孔上带着愧疚和不舍：“霍先生、肖小姐，感谢你们的勇敢和慷慨。如果以后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请尽管开口，我易某人绝不会推辞。” 霍厉霆和肖暖穿着黑色的情侣西装套，迎风而立，英姿飒飒。 他们从容地与对视一眼，霍厉霆淡淡开口：“易先生不用客气，我们这一去，以后就各不相欠了。” 霍厉霆向来独来独往，无论是黑道白道的实力集团，他都不愿意涉及。 易先生知道他的作风，从善如流道：“好，不过这次始终是我欠你们，如果你们在解决这件事的过程中需要什么帮助，一定想办法通知我，我会竭尽所能为你们提供帮助。另外还有一点，我需要提醒你们，丁肯尼那个人虽然性格极端变态，但这是他的缺点却也是他的优点。必要的时候，你们不妨好好利用这一点，可以为自己争取到一些话语权。” 霍厉霆眉头微不可察地挑了挑：“好，多谢提醒。不过，我们夫妻的命不值钱，这次过去，应该就是做点苦力做的事情，充当劳动力而已。你也不用有太大的心里负担，他们不会要我们的命。” 肖暖温声安抚：“我们没事，只是希望我们过去后，他们能信守承诺，把你的女儿送回来。” 易先生感激地点点头，冲着他们郑重地深鞠一躬：“我先代表我女儿，谢谢两位了。那边具体的内部情况，我也不清楚，你们万事小心，不论发生什么情况，保住性命是第一位的。” 肖暖点点头，给他个安心的眼神。 霍厉霆想到什么，蹙眉开口道：“易先生，虽然那个假扮大王子的人已经除掉，但青白国皇宫内肯定还会再起风云。必要的时候，还希望易先生不要隐藏身份，亲自出面斡旋一下，以免宫中其他人和青白国的百姓收到牵连。” 易先生含笑点点头：“霍先生果然是思虑周到，有包容大爱之心。你放心，作为青白国的子民，我责无旁贷。实不相瞒，我们已经做好迎接风雨的准备。如今假的大王子这么一死，躲在他身后操控的势力如果想要再次掌权，必定会有新的动作，我们绝不会再让他们得逞。” 霍厉霆欣赏地颔首：“易先生深谋远虑，不过，也要小心，千万不能大意轻敌，让人钻了空子。” 易先生郑重地点点头：“是。我们都多加小心，各自安好。待到所有事情结束，我们再这这里重聚，继续把酒言欢。” 螺旋桨的转动越来越快，卷起的风呜咽着吹动他们的发丝衣袂。 霍厉霆看了看天色，道：“好，保重！” 言落，他牵着肖暖转身，两个人互相扶持着，一步步登上直升飞机。 伴着巨大的轰鸣声，直升机缓缓起飞，在湛蓝的天幕中渐渐变成一个黑点，最后消失不见。 红女捋了捋被风吹乱的碎发，轻声道：“易先生，霍先生他们答应得这么爽快，他们知不知道他们这一去到底是要做什么？” 易先生望着飞机消失的方向，唇角勾起一抹温和的淡笑：“他那么聪明的人，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红女不解地皱眉：“可是，霍先生和肖小姐都是非常正直且正义感极强的人，他们真的会同意帮助丁先生做那些事情？” 如果不同意，这两个人在雄鹰集团的命运，肯定会岌岌可危。 易先生没有回答，只淡淡反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认识这位霍先生的？” 红女不解其意，怔了怔才诚实道：“就是在青白山上啊！我们当时赶到的时候，他已经咽气，不过幸好最后还来得及。虽然我们保住了他的命，可至今还是找到让他身体完全恢复的办法。” 易先生含笑点点头：“那就对了。你所看到的霍先生，都是在非正常情况下的他。正常情况下的他，体内的能量是无法估量的。尤其，他现在还有最重要的人陪在身边。 他既然决定去，自然早就有了他的计划，我们只管安心等着消息，相信他们会给我们带来的，一定是惊喜。” 红女的眉头蹙得更紧。 易先生的眼眸中，却是有熠熠的光芒闪烁：“那惊喜，不光关乎我们整个青白国或者是z国，可能会造福整个人类社会。” 红女眉眼中染着惊喜，凝着天空中那个飞机消失的方向，眼中又多了分敬意。 他们不光是奔着交换易先生的女儿去的，应该更多了为了这个伟大而宏伟的目标…… …… 直升机上。 肖暖倚靠在窗口，看着脚下倒退的山川菏泽，绿水青山，兴奋地对着外面指指点点：“阿霆，你快看，那里的红叶好美啊！还有那水，居然是翠绿的，绕山而行，好像环绕大山的一条碧玉腰带。” 霍厉霆坐在她身旁的位置，但螺旋桨声嘈杂，他只能断断续续听见只言片语，看到她那满脸的兴奋和翕动的红唇。 他们要去的地方可能是龙潭虎穴，可她的表情却像是去赴一场盛宴。 这就是他爱的女人，英勇无畏。 霍厉霆嘴角不自觉弯起，深邃的眸子里满是宠溺。 待肖暖急切地视线转过来的时候，他才慢悠悠指了指她挂在脖子上的耳机。 意识到自己有些傻气地行为，肖暖没有丝毫尴尬，反而咧嘴大笑起来。 她带上耳机，里面立刻传来男人低沉而有磁性的嗓音：“小暖，抱歉！这么长时间以来，都没有陪你好好看过任何风景，现在却要你跟我一起去冒险。” “跟你在一起，就是最好的风景。”肖暖看着他的眼睛，深情道。 突如其来的表白，霍厉霆一怔。 可还未等他开口，肖暖就抖着肩膀大笑起来：“酸死了酸死了！土味情话真土味！” 她看着他，明亮的水眸熠熠生辉：“去陌生的地方，看未知的风景，谁出门都是一场冒险！何况，越是惊险刺激的地方，风景才越好看呢！” 她就像多年前一样，对着他，永远都带着笑。 霍厉霆的心像是被熨帖过，温暖舒适，眉宇间却有藏不住的担忧：“你从来没有问过我们要去的到底是什么地方，真的完全不怕？” “有你在，我为什么要害怕？”肖暖理直气壮地反问道：“再说了，我们俩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阎王爷若是肯收，还能活到现在？放心吧！他才不想要我们呢！” 她的语气轻松俏皮，脸上盈盈的笑意像是一道光，能够把所有的阴霾都阻挡在外。 霍厉霆释然地扬起嘴角，朝着她伸出手。 肖暖歪着头，大大方方地将手放进他温暖干燥的掌心。 一支手白皙莹润，一支手黄黑褶皱，看似完全不搭，可十指交扣的瞬间却像是从无形中透出一股力量。 坚定无比！ 锋利无比！ “傻女人！”他的语气嫌弃，眼底却满是如获至宝的宠溺。 肖暖轻哼一声，不甘示弱地扬起下巴：“蠢男人！” 霍厉霆握着她的手，恶趣味地紧了紧。 肖暖立刻就感觉到骨头有些被用力挤压地疼痛，眼底闪过欣喜。 她能清楚的感觉到，他的力量比之前恢复了很多。 真是太好了！ 心情大好，肖暖也懒得跟他计较，晃了晃他的手，歪头道：“对了，现在都流行给cp取名字，这是我们第一次正式一起出道，我们也取个名字吧？” 霍厉霆脑海中，不知怎么出现一个小女孩的样子，只有三岁，不能更多！ 他无奈又宠溺地一笑：“好。你取吧！” 肖暖抽回手，双手托腮，认真地想了想：“恩，我们第一次出道，就是去行侠仗义、去冒险救人，再加上我们的特色，就叫、就叫慈熊双侠吧！” 霍厉霆的嘴角抽了抽：“雌雄双侠？” 他只听过雌雄大盗…… 肖暖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恩，就是慈熊双侠。慈心的慈，狗熊，哦、不、不是，是熊猫的熊。” 她飞快改口，眼底藏着促狭，继续道：“以后我就叫你大熊，你就叫我小慈。以后，我们就正式c位出道了。” 霍厉霆无语蹙眉。 这都跟什么跟什么，实在太敷衍了。 “哎呀，就这个了。”肖暖挽着他的胳臂，孩子气地撒娇道：“我不管，以后这就是我们的暗号了。” 霍厉霆哑然失笑，能怎么办呢？自己选的老婆，含着尬也要宠啊！ 他欣然地点点头：“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嘿嘿！” 肖暖心满意足，更紧地抱住他的胳臂，轻轻将头依靠在他的肩上，安心地闭上眼睛。 阿霆，从此以后，不管是龙潭虎穴还是刀山火海，我都会陪着你一起去闯！ …… 夜晚，直升机飞抵一处山峰，终于开始降速下降。 高耸的山巅上，有一片非常宽敞的空地，借着直升机投射下的灯光，肖暖和霍厉霆看见空地上已经停着一架飞机了，而那架飞机上有个巨大的logo。 霍厉霆轻声解释道：“那就是雄鹰集团的标志。” 肖暖点点头，挽着霍厉霆胳臂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很快，飞机稳稳地降落在停机坪上。 霍厉霆和肖暖携手走下飞机，立刻就有一群黑衣人朝着他们迎了过来。 为首的是个金发碧眼的年轻男人，他有着西方人深邃的面孔，却是亚洲人的黄色皮肤。年龄大概三十上下，穿着黑色的皮衣皮裤，带着夸张的装饰品。 他嘴里嚼着什么东西，懒洋洋走路的姿势，活像个要去哪里打架斗殴的小混混。 肖暖握着霍厉霆的手，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了。 霍厉霆安抚似地紧了紧她的手，气定神闲地站定。 男人在他们面前站定，没有说话。 他从身后的随从手里接过一张照片，对着两人上下打量、一番对比后才慢悠悠道：“恩，是你们了。我叫黄皮特，大家都叫我皮特哥。” 他一开口，竟然是z国语，虽然有些蹩脚，却也勉强能听得懂。 肖暖和霍厉霆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朝着黄皮特微微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黄皮特的视线落在他们紧紧交握的手上，再看霍厉霆那满头的白发和满脸树皮般的皱纹，不由勾唇惋惜道：“当真是老成这个样子了，还能干什么？” 他饶有兴趣地扭头看向肖暖，碧眼中闪过贪婪：“这妞看着倒是不错啊！” 霍厉霆果断的往前半步，将肖暖挡在身后，冷冷道：“她跟我年纪一样，恐怕和你隔代了。” “是吗？”黄皮特看了眼照片上的备注，确定两人的确是多年夫妻，不由得夸张地往后跳了一步，嫌弃道：“咦，这是打了多少玻尿酸、拉过多少次皮啊！” 他本来偏瘦，加上一头金发，大起大落之间活像只猴子。 肖暖用力地抿着唇，强忍着才没让自己笑出声。 霍厉霆嘴角微微动了动，但也没有解释。 没有美女调戏，黄皮特也没了兴致，又恢复懒懒散散地模样：“行吧！既然来了，身份没问题，那就跟我走吧！” 他说着，朝着标记着雄鹰标志的飞机甩了甩头：“那边。” “慢着。” 霍厉霆立在原地，语气淡漠严肃：“我们来是要交换易先生的女儿。既然你已经确认过我们的身份没有问题，那就麻烦你们把易小姐交出来。正好易先生的飞机还在这里，也就一并送回去，免得你们再单独走一趟了。” 黄皮特已经转身，懒洋洋地眉头挑眉：“行啊，我同意啊！” 还没等霍厉霆和肖暖高兴，他就又欠揍地补充道：“不过，我大哥没同意啊！” 霍厉霆面色一凛：“你们这是要毁约？” 他下意识地，又将肖暖往身后护了护。 肖暖握着他的手，隔着他宽厚的肩膀看着黄皮特，目光疏冷。 “是啊！毁约你们能怎么样？”黄皮特笑得肆无忌惮：“这里，可是我们雄鹰的地盘。” 伴着他的话音落下，后方突然传来一声闷哼。 霍厉霆和肖暖飞快地扭头，就看到身后不知几时也多出了几个黑衣人。 他们已经将直升机驾驶员打晕，从飞机上拖了下来。 唯一的退路没有了。 霍厉霆和肖暖虽然都有些吃惊，但并没有表现出一丝慌乱。 对于黑势力集团的诚信，他们从一开始，也没有报太大的希望。 黄皮特吊儿郎当地笑着：“两位，请吧！” 不用吩咐，那些黑衣人已经自动地朝着霍厉霆和肖暖围了过来。 “不用这么兴师动众，我们虽然老了，但自己能走。” 霍厉霆从容地扬起拐杖，淡淡一笑：“小暖，我们的旅行，要正式开始了。” 肖暖用力回握住他的手，乖巧地点点头：“嗯，我很期待呢！” 第178章 神秘之岛 待到两人携手登上飞机，在指定的位置坐下，黄皮特扬着下巴，皮笑肉不笑道：“不好意思啊两位，暂时委屈一下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立刻就有黑衣人托着两套装备递给霍厉霆和肖暖：黑色的厚眼罩和专用的隔音耳机。 霍厉霆和肖暖交换了个眼神，在黄皮特等人的注视下，从容地戴好眼罩耳机，放到座椅，舒舒服服地睡起来大觉。 只是一躺下，他们的手又紧紧地牵住了彼此。 黄皮特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口舌，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配合，不由得愣了愣：“见过心大的，没见过你们这么心大的。呵，不愧是大哥千方百计要弄来的人，有点意思！” 他朝着手打使了个眼色，手下立刻恭恭敬敬地拿来两张毛毯，替肖暖和霍厉霆盖上。 不知过去多久，飞机终于停下来。 霍厉霆和肖暖被人摇醒过来。 “到了，下飞机了。” 黄皮特语气无奈又有些佩服，这夫妻俩是真能睡啊！ 霍厉霆和肖暖摘下眼罩耳机，跟着众人走下飞机，才发现外面天色大亮。 放眼望去，他们置身在一个不知名地孤岛之上。 飞机降落的位置，正是小岛高处巨大山石改建的停机坪。 顺着山脊往下，他们能看到整座海岛的概貌。 水汽丰沛，温度适宜，植被高大茂盛，似乎整座岛屿被隔离在季风洋流之外，完全处于一个独立稳定的气候环境中。 一辆足够坐下十几个人的观光车停在肖暖和霍厉霆面前，黄皮特冲着他们扬了扬下巴：“请吧两位。” 言落，他自己率先坐到最后一排的位置上。 等到肖暖和霍厉霆上车，车子便直接启动了。 那些先前跟随的黑衣人则带着不知所措的机长乘坐了其他的观光车，保持距离跟在他们后面。 肖暖悄悄地朝着霍厉霆眨了眨眼，眼底闪过狐狸般的狡黠。 霍厉霆无声地摇了摇头，朝着道路旁的树上使了个眼神。 肖暖顺着他的视线看出，才发现那些不起眼的绿荫里，藏着无数的摄像头。 黄皮特大喇喇地靠在最后一排的椅子上，懒洋洋地提醒道：“你们不要以为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就能跑。这个岛上到处都是监控，还有无数的机关陷阱，就算是我们自己人，也不敢随意走动。想活命，你们就最好给我老实点。” 肖暖计划落空，索性靠着椅子四处张望。 蓦的，她的视线顿住，接着更快速地环视四周。 她轻轻地咦了一声，转头看向后排的黄皮特：“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多应该出现在不同气候环境里的植物药材？” 黄皮特本来正闭目养神，闻言立刻坐了起来：“哟，你还知道这些呢？” 他吐掉嘴里的东西，骄傲道：“我们这里可是宝岛，知道吗？不是那种高兴就自封个宝岛的岛，是真正的宝岛。是放眼全球，最好的神秘之岛。” 肖暖心中暗暗吃惊，面上却不屑道：“切，什么神秘之岛，能有多什么神秘啊？” “我们这里有……” 黄皮特差点就冲口而出，可他忽然想到什么，讪讪地嗤笑一声：“嘿！我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幼稚！” 肖暖见问不出来，丢给他一个白眼，转过身继续观察周围的环境。 霍厉霆双手拄拐，端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睛用听觉感受着周围的环境。 自从他中了no.1那些合成毒素之后，身体的五感比从前更加敏锐，甚至有时候比眼睛看得更加清楚。 虽然在他那次短暂的死亡后，那种感觉忽然消息了。 但是随着他最近身体好转，那些敏锐的五感似乎又回来了。 刚才他就是在细微的风声中捕捉到了摄像头转动的声音，才发现了那些情况。 观光车穿过好几个树林之后，终于在山下的一片空旷处停下。 霍厉霆和肖暖跟着黄皮特下车，映入眼帘的是一方碧绿的大草坪，鹅卵石铺成的弧形小路环绕着一座巨大的雄鹰雕塑，正是雄鹰集团logo上那个造型。 而雕塑的背后，是一座豪华的别墅，呈古堡造型，占地广大，气势恢宏。 随着小路深入，他们渐渐看清这里不是一座普通别墅，而是一个别墅群，那座古堡似的建筑，只是其中最大的一幢，周围还有不少的独栋豪宅。 周边配备了游泳池、草坪、球场等等，仿佛是一个独立的完整社区。 有人在泳池边晒太阳，有人在草坪上追逐，还有不少穿着黑衣带着墨镜耳机的保镖四处巡逻，也有统一服装的佣人正在给玩耍休闲的人送饮料食物等。 阳光正好，环境优美，肖暖忽然有种错觉，他们不是被人挟持来闯龙潭虎穴，而是真的来旅游度假了。 霍厉霆面上也露出诧异之色，但很快，他们就看到一座突兀出现的基站和一幢被布置成大型机房的别墅。 隔着透明的落地玻璃，他们能看到机房里那些不断闪烁的小灯。 看到肖暖和霍厉霆的视线同时落在那座基站上，黄皮特清了清嗓子，漫不经心道：“漂亮吧？壮观吧？我们这里可是10g网络哟！” 不等他们回答，黄皮特就自顾自道：“不过你们休想利用这个跟外界联系！我们可以搜到全球各地的网络，但是外面是绝对搜不到我们这里的。” 霍厉霆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看似浑浊的眼中飞快闪过一抹精芒。 肖暖压下心中的震惊，故作不信道：“哼，你就吹吧！哪来的什么10g网络？” 黄皮特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女人，你这是头发长见识短。等以后，你慢慢就知道了。我们这里，可比你们想象的厉害多了。” 霍厉霆点点头：“黄先生，我相信你说的话。光是从这一路走来所见的生态系统，想必你们现在这里的技术，比起全球发达国家所有的高精尖技术加起来，都要高出好几个层次了。相比你们要在网络技术方面领先，肯定也不是难事。” 黄皮特诧异地看霍厉霆一眼：“哟，想不到你老是老了点，眼睛还是蛮灵的嘛！” 他得意地仰着头：“都说你是全球第一的黑客，你们z国的科技现在也是走在世界前列。可事实上，你们没有完成的，我们这里的确都已经完成了。” 霍厉霆谦虚地勾了勾唇：“外面对我的传闻都太夸张了，都是谬传，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已。你们这里，才是真材实料的厉害。” 黄皮特沾沾自喜，正要再说话，就听见一个爽朗的笑声响起，接着便是男性浑厚的声音。 “霍先生，你太客气了。如果你是普通人的话，那这个世界上，恐怕就没有人才了。” 肖暖好奇地朝着四周看去，四周空荡荡的，没有其他人，更没有类似喇叭音响之类的东西。 捕捉她的目光，黄皮特得意地哈哈大笑：“不用看了，这可不是你们外面那些老土的技术，而是最先进的空气传音。利用不同位置不同空气的密度条件，设置指定频率的声音，精准到位。” “这么厉害的吗？” 肖暖瞪大眼睛，如他所愿摆出一副惊讶到不能再惊讶的表情：“原来你们这里就是个巨大的科技馆呀！那我真是来对了，肯定能学习到不少东西。” 言落，她加快脚步，好奇宝宝似的肆无忌惮观察打量四周的环境。 这个小滑头！ 霍厉霆眼底闪过一抹宠溺，面上却装作诚恳地继续跟黄皮特拉进关系：“那刚才那道声音，是你们老板？听起来中气十足，很有魄力。” 黄皮特骄傲地扬起下巴：“那当然！不过他可不是我老板，是我大哥。走吧，我大哥已经在里面等你们了。” 言落，黄皮特带着他们加快步伐。 他们刚走到那幢古堡别墅的门口，就见一行人已经从古堡中迎了出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穿着暗紫色唐装的中年男人，他的年纪大概在四五十岁，身形高大，梳着一丝不苟的大背头，举手投足之间透着沉稳霸气。 几个更加高大威武的保镖陪伴在侧，也丝毫不影响他的强大气场，反而更显出众星拱月般的尊贵。 看到霍厉霆和肖暖，他平静威严的面容上立刻扬出温和笑意，几步迎上，边走边客气道：“尊贵的客人，我已经恭候多时了。” 他有着一张跟黄皮特截然不同的亚裔面孔，说出的话也是流利的z国语言。 肖暖心中微微诧异，这里看着环境像个度假酒店就算了，怎么这传说中的大佬看着也像是个和善的生意人？只是气场略显强大而已。 没等他们开口，中年男人已经在他们面前站定，看着霍厉霆的容貌颇为遗憾道：“哎，想不到我们收到的消息都是真的，你真是受苦了。” 他大方地伸出手：“霍先生，欢迎你的加入。” 霍厉霆静静地立在原地，双手交叠压在拐杖上，目光平静地看着中年男人。 虽然他风尘仆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老态，但气场却丝毫没有输给中年男人。 随着他们四目相对，气氛仿佛一刹静止。 以黄皮特为首的下属立刻紧张起来，下意识拿出武器对准了霍厉霆和肖暖：“放肆！你们敢对我们大哥不敬，是不是想死？信不信我现在就要了你们的命？” 肖暖知道这些人不简单，但没想到他们竟然随身带着枪。 看着黑洞洞的枪口，她面上没有露出任何表情，心里却是暗暗替霍厉霆捏了把汗。 霍厉霆没有说话，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中年男人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欣赏，抱歉地对着霍厉霆和肖暖笑了笑，才扭头对黄皮特呵斥道：“住手，都给我退下！他们是我们的贵客，不得无礼！只要他们住在这里，就可以不遵守岛上的任何规矩！” 黄皮特等人诧异地睁大眼睛，但还是立刻规规矩矩地放下武器，低下头退后两步。 中年男人满意，这才转头看向霍厉霆，再次伸出手，笑眯眯道：“霍先生，你好！我是丁肯尼。” 万众瞩目中，霍厉霆勾唇浅笑，爽快地伸出手：“就是嘛！丁先生这么有派头的老板，不自我介绍一下，我这种无名小卒，怎么敢来握这个手？丁先生，你好，久仰大名！” 原来不是怠慢，而是敬畏、是不敢啊！ 黄皮特等人刚才还怒气冲冲、恨不得杀了霍厉霆，此刻脸上又浮起得意的神情。 他们的大哥，可是这天下一等一的人物，任谁见了，都要礼让三分。 礼节性交握的双手松开，丁肯尼的目光又温和地落在肖暖身上：“霍先生，想必这位就是你的太太，肖暖小姐了吧！果然跟传闻一样，貌美如花，英姿飒飒啊！更难得的是肖小姐不但拥有倾城的盛世美颜，还重情重义，胆识过人，真是难得啊，难得！” 这次他没有伸手，而是非常绅士地朝着肖暖微微躬了躬身。 肖暖温婉大方地笑了笑，微微躬身回礼，半开玩笑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自己选的丈夫，含着泪也要跟啊！” “哈哈哈，说得好！”丁肯尼愉快地抚掌大笑：“你们这样子，一看就是亲夫妻了！” 肖暖脸颊微微泛红，但是面上始终保持着得体的笑意，丝毫没有露怯。 霍厉霆转头看肖暖一眼，深眸中是掩不住的欣赏和宠溺。 落在后面的机长赶上来，看丁肯尼言笑晏晏，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鼓起勇气凑上来道：“丁、丁先生，请问我们家大小姐是不是也在这里？我们已经遵守约定把霍先生送来，你们是不是可以把我们家大小姐还给我们了？” 丁肯尼淡扫他一眼，坦然道：“不错，你们小姐的确是在我这里，但我只是请她来做客，并没有强行挽留她。我们不是不想送她回去，而是她本人现在不想回去。” “啊？”机长诧异地长大嘴，感觉像是在听天方夜谭。 肖暖和霍厉霆对视一眼，面上也露出疑惑之色。 第179章 大佬的救命恩人 丁肯尼和善一笑，解释道：“你们不用担心，待会晚宴的时候，你们见到她可以亲自问她。现在这个时间，她应该跟我的女儿一起下海去玩了。” 霍厉霆深眸睨转，立刻释然地笑起来：“客随主便，丁先生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 机长谨记着易先生的叮嘱，出来之后如果遇到事，一定要听这位霍先生的，他的表情便也跟着放松下来。 丁肯尼见他们都再没有疑议，才冲着城堡大门做了个请的手势：“贵客，里面请。” 肖暖跟在霍厉霆身侧，环视周围的同时，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丁肯尼。 这个人看起来甚至比易先生还要和善，完全不像是什么大奸大恶的坏人，而且这里不管是格局布置还是运用的技术都非常发达。 他这么大费周章地把阿霆弄到这里来，到底是想干什么呢？ 步入古堡大门，浓浓的z国风气息扑面而来。 精致的八角琉璃宫灯，色彩清爽的雕梁画栋，还有成套的黄花梨木打造的家具，正厅的主位上是一张看上去古色古香的罗汉榻。 榻上放着小几，小几上点着淡雅的熏香，连果盘都是价值不菲的青花瓷。 如果不是房间里的扫地机器人随着他们的步入停止归位；重力感应的窗帘随之次第打开；佣人机器人精准地按照人数送上了饮料…… 肖暖几乎要以为他们这是穿越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这里也太神奇了吧？” 古典和现代科技的结合，竟然毫无违和感。 她一面感叹，一面好奇宝宝似的左看右看：“这里的z国元素，也太多了吧！我感觉自己好像回家了。” 丁肯尼看着她无邪的样子，笑眯眯地解释道：“我很喜欢z国。z国文化博大精深，源远流长。我走遍了全世界，还是觉得只有z国的衣服穿着最舒服，z国的装修住着最舒服。要不是这座古堡是历史的遗迹，我可能连房子都会直接建成z国的田园风或者古典建筑。” 肖暖立刻冲着他竖起大拇指：“有眼光！丁先生，你走出去，简直就是z国文化的传播大使。” 丁肯尼愉悦地弯起嘴角：“我的荣幸。” 马屁精！ 黄皮特得意又不屑地瞥肖暖一眼，看她好奇地摸着送饮料地机器人，立刻不悦道：“诶诶，干什么呢？收起你们那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样子！什么都不懂的土鳖，都不知道我大哥请你们来干什么？” “老二，不得无礼！” 丁肯尼轻斥道：“霍先生和肖小姐是我请来的贵客，就是这个岛的贵客。你看不起他们，就是看不起我。从今天开始，从这一分钟开始，你要像尊敬我一样，尊敬他们。听见没？” 黄皮特愣了愣，但只一瞬，他就低下头恭顺道：“知道了，大哥。” 丁肯尼这才缓和表情，冲着肖暖和霍厉霆歉意一笑：“两位喜欢什么，尽快看。” 霍厉霆淡笑颔首，没有说话。 肖暖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丁肯尼这么捧着他们，所需的代价必定也不是小事。 肖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丁先生，你请我们来，到底是想我们为你做什么呀？” 她看着他，笑嘻嘻的，语气并没有任何攻击性。 丁肯尼表情微怔了下，他没有回答，只是笑着摸出胸前的怀表看了看：“离晚宴还有点时间，我先带你们到岛上四处转转，给你们介绍介绍这里。” 这是故意回避话题？ 肖暖心里暗暗狐疑，面上却摆出一副兴奋的样子：“好啊好啊！这里已经是让人叹为观止了！我真是迫不及待想知道这岛上还有什么外面没有的宝贝呢！” 丁肯尼释然地笑笑，朝着黄皮特扬了扬下巴。 黄皮特立刻带着人先行安排。 等到肖暖和霍厉霆跟着丁肯尼走出走出古堡大门的时候，观光车已经等在外面。 黄皮特照例选了最后排的位置，丁肯尼坐在最前排，肖暖和霍厉霆则携手坐在他侧后的位置。 随着车子开始行使，每经过一处地方，丁肯尼就会侧头热情地他们介绍：“这边，是我们的有机农场。这边，是我们的热带果园。那边，种植的主要是温带水果。而那一片，就是我们最主要的口粮基地了。” 丁肯尼顿了顿，语气里透出几分骄傲：“是z国最好的杂交水稻，当然，我们现在也适当地做出了一些改良。单季的产量虽然没有什么提高，但是因为这里得天独厚的气候条件，我们最长可以收割四季。” 肖暖和霍厉霆对视一眼，目光中都是惊诧和赞叹。 他们环视周围情况时，神情也更加的认真，好像在欣赏什么了不起的艺术作品。 丁肯尼稳重的面容上，难得流露出几分骄傲。 穿过农场，出现在众人眼前的便是一片开阔的碧绿草坪。 草坪上到处散落着成群结队的牛羊，还有各色身姿矫健的马匹，显然这边就是牧场了。 而绵延数里的牧场外，依稀可见很多高耸的风车。 它们随着海风有节奏的旋转着，将源源不断的电力供给到整个岛屿。 难怪这里像个远离尘世的世外桃源，因为它本身就真的是个可以自给自足的世外桃源。 肖暖心中正暗暗感叹着，忽然发现观光车停了下来。 她回神转头，眼前是一幢五颜六色的大楼。 大楼低楼层的外墙上，是大幅大幅的艺术喷绘，有黑色的巨型骷髅头，也有蠢萌可爱的比卡丘，有漫画人物，也有写实环境…… 乍一看，让人以为误入某个网红打卡点或者是什么艺术展。 大楼高层的外墙才用了金色的反光玻璃，看着就让人觉得金碧辉煌，财大气粗。 肖暖正想问这是什么地方，就听丁肯尼介绍道：“这里是我们岛上最大的娱乐会所，我今天就不带你们进去了。凡是你们在你们的城市里能玩到的东西，这里应有尽有。不管是赌场还是夜店，或者是你们想体验的特色酒店，或者是高端商场，这里全部都有。 “那就是吃喝玩乐、衣食住行，全都有了？”肖暖惊叹地扳着手指头：“丁先生，你这里简直就是个小世界啊！什么都有，还安稳富足，根本就不需要和外界联系了。” 丁肯尼淡然地点了点下巴，语气中不自觉地露出几分骄傲：“当然。” 肖暖感慨地再次环视周围：“丁先生，你要是把这里开放成旅游景点，一定可以挣很多钱。” 丁肯尼哑然失笑，片刻带淡淡道：“你觉得，我是缺钱的人吗？” “当然不是。”肖暖立刻狗腿道：“你是个有大智慧、有情怀，还有能力的人，是我狭隘，眼里只看到了钱。” 不等丁肯尼开口，她又继续道：“丁先生，你把这里建设得这么好，这里到底有多少人啊？难道你们想一辈子都在这里生活下去？”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丁肯尼愉快地大笑起来：“当然不是了。这里的生活场所之所以建设得这么齐全，只是单纯的想给我的员工更多福利待遇而已。如果他们想回到陆地上生活，也是完全可以的。遵照上班的制度，正常换班就可以了。” 自出来后，霍厉霆就没有再说过话，只是偶尔和他们做些眼神的交流。 闻言，他忽然开口道：“所以，丁先生请我们来，就是让我们做个打工人来倒班了？不知道我们具体的工作内容，到底是什么呢？” “打工人？” 丁肯尼重复着这个词，哈哈大笑起来：“有趣有趣！对，就是让你们来做打工人。你们后续所有的工作，都会在这个岛上进行。至于具体的工作内容，霍先生，稍后晚宴结束之后，我再跟你详谈。至于肖小姐，就把这里当成休闲度假酒店，安心住下就好。我之所以带你们出来转这一圈，就是想告诉你们，这里什么都有，你们安心。” “安心？！摆明是将这里占山为王，打造成自己的私人王国，怎么能让人安心？”肖暖心里腹诽着，面上却笑嘻嘻道：“好啊好啊，这里又漂亮、环境又好，还什么东西都有。实在没有比这里更好的度假胜地了。” 她拉着霍厉霆的手，认真道：“不过我们也不能白吃白住。阿霆，你一定要尽快完成丁先生的工作任务哦！” “好。”霍厉霆含笑点点头，深眸中满是宠溺。 丁肯尼看着两人情意绵绵的对视，眼底飞快闪过一抹冷意。 呵，这个小丫头，狡猾得很呐！ 看似是在帮他说话，实际却是在试探离开这里的时间和可能。 有趣，有趣！ 很快，观光车离开娱乐大厦，继续绕着小岛环形。 路过一片看似杂乱地旷野时，肖暖忽然用力的吸了吸鼻子：“丁先生，这里是岛上的药圃吗？我闻到很多名贵中药的味道了。” 丁肯尼示意司机停下车，淡淡道：“算是吧！” 肖暖伸长脖子好奇地看着那片绿油油的土地：“那这些是野生的还是你们自己种植的呀？” 如果说是种植，未免也太混乱；如果说是野生，数量为免也太多、太集中了些。 丁肯尼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肖小姐不妨下车亲自去看看。” “可以吗？” 肖暖眸子里染着欣喜，她好久没亲手碰过草药，早就手痒了。 得到丁肯尼地点头确认，她立刻跳下车去查看。 掐叶、嗅味，辨别泥土和草药的成色，肖暖兴奋地扯了几样带回，惊喜道：“居然全部都是野生的。这些如果采摘入药，效果肯定会比人工种植的好很多倍。” 丁肯尼欣然地点点头：“不错，有见地。听说肖小姐是个神医，现在看来，果然是名不虚传。” “哪里哪里，都是大家给面子啦！”肖暖摆着手，憨憨讪笑。 丁肯尼脸上带着笑，正要说话。 忽然，他目光一僵，抬手按住喉咙发出“呼呼”地怪声，接着整个人就无力地从椅子上滑了下去。 “大哥、大哥，你怎么了？” 黄皮特惊叫出声，直接从观光车后排窜了上来，一扫先前懒洋洋地样子。 他抱着丁肯尼的身体，焦急道：“是不是哮喘又犯了？药呢？药呢？药在哪里？” 丁肯尼仰躺在他怀里，一手抓着他的胳臂，一手捂住喉咙，痛苦又无助地发出“咕咕”的怪声。 其他随行的下属见状，连忙到处寻找，但最后都只是无奈地摊手道：“刚才出来是大哥临时起意，我们谁也没有带药。” “那怎么办？那怎么办啊？” 黄皮特急得像没头苍蝇：“那我们现在马上回去。快！” 他不由分说，抬腿就给了司机一脚。 肖暖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冷静道：“来不及了，给我一分钟。” 她扔掉手里的药草，转身飞快冲进药圃，以最快的速度从里面重新找出两味草药。 她将草药在掌心碾碎，一边往回走一边用力地揉搓出全部的汁液，直搓到掌心发烫，才将手心递到丁肯尼的鼻子下。 丁肯尼已经两眼翻白，全身不停抽搐。 黄皮特脸色煞白，阴沉道：“要是我大哥有个三长两短，我就要你们的命。” 他话音刚落，丁肯尼抽搐的频率就奇迹般地慢了下来，揪着他胳臂的手也缓缓放松了力道。 又过了一小会，丁肯尼慢慢正常地睁开了眼睛。 众多下属看着，都长舒出一口气。 黄皮特扶着丁肯尼坐起，夸张道：“哎哟、大哥，你没事就好了！哎哟，真是吓死宝宝了！” 丁肯尼坐直身体，深吸口气，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你还可以再夸张点。都说肖小姐和霍先生是我们的贵人，现在你明白了吗？”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黄皮特怂巴巴地一劲点头，而后又冲着肖暖悻悻道：“对不起啊，肖小姐，我刚才一时情急，冒犯了。” 丁肯尼也转头对肖暖道：“肖小姐，多谢你救了我的命。以后，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了。” 肖暖甩着手上的汁液摇摇头：“丁先生不用客气，就算没有我，他们也会让你平平安安的。而且，真正救你的是你的药圃和草药。” 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若有似无地敲打在黄皮特身上。 黄皮特自知理亏，讪讪地低着头不敢说话。 霍厉霆掩住口，清了清嗓子，对着肖暖嗔道：“看把你得意的，刚才丁先生只是故意在试探你而已。” “啊？”肖暖怔住，茫然地看向丁肯尼。 丁肯尼眼底飞快闪过一抹心虚，但旋即他就恢复如常，摆手解释道：“不不，霍先生，我刚才的确是哮喘发作，不然皮特也不会着急成这样。幸好及时得到肖小姐的帮助。肖小姐，在这么短的时间做出这样迅速的反应，你真是位了不起的医生。” 果然，就知道这个大魔头没这么简单！ 肖暖心里不悦，面上却羞赧地笑道：“毕竟学了这么多年，总有些条件反射。不过，主要还是丁先生你的草药种的好。” 丁肯尼正要说话，霍厉霆忽然捂住嘴剧烈地呛咳起来。 “咳咳……” 他单手拄着拐杖，咳得整个肩膀都在抖。 肖暖脸色一变，连忙伸手去扶他：“阿霆、阿霆，你怎么了？是不是出来的时间太长，身体受不了了？” 霍厉霆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他想要说点什么，可一张口又更剧烈的咳嗽起来。 肖暖扶着他的胳臂，吓得脸上苍白。 丁肯尼见状，不等他们开口，就急切地吩咐司机道：“快，回大本营。” 很快，霍厉霆和肖暖就被送进早就安排好的别墅房间。 房间很大，铺着柔软的地毯，落脚无声。 除了有张宽大的双人床外，还有个半独立分区的小书房，小书房办公桌电脑、书籍一应俱全。 另外床边的空旷处，还放着几台常用的监护仪器，想是他们考虑到霍厉霆的情况而特意准备的。 肖暖刚扶着霍厉霆躺下，门外就传来两声短促地敲门声，接着一个穿着女仆装的佣人走了进来：“霍先生、肖小姐，你们好！我是你们在这里的生活助理，我叫小蔡。” 黑眼睛，黄皮肤，很典型的亚洲人，一口流利的z国话，肖暖倍感亲切：“你是z国人？” 小蔡将手中的温水和点心放到桌子上，微笑着摇摇头：“不，我只是会z国语而已，我还会很多其他国家的语言。丁先生说请你们先休息一下，稍后晚宴开始的时候，我再来请你们下去。” 肖暖眼中闪过一抹淡淡地失望：“好，谢谢你！” 小蔡躬了躬身，没有再说话，安静地退出了房间。 肖暖过去，倒了杯温水送到霍厉霆手边，温声道：“你先喝口水，缓缓。他们……” 她忍不住想抱怨两句，霍厉霆握住水杯的同时却也握住了她的手。 他用力地紧了紧，眼神不着痕迹地朝着旁边瞟了一下。 肖暖立刻意识到什么，清明的水眸睨转，立刻就发现好几个藏在细微处的针孔摄像头。 花瓶里有，壁画的画框里有，连床柱上的雕花里都藏着一个…… 这也太过分了吧！ 肖暖心里的火噌地蹿了起来。 她刚要发作，霍厉霆握着她的手又紧了紧。 他看着她，笑得虚弱又温柔：“谢谢！” 他接过水杯，好像没事人抿了一口。 肖暖看着他沉稳淡定的样子，暴躁地情绪瞬间平静下来。 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他，所有的事情，他们要一起面对。 她关切地替他掖了掖被角，眼里满是心疼：“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点？虽然来的路程远了些，但真没想到岛上的环境会这么好。不管是空气质量还是配套设置，比青白国都要好太多了。我们干脆就留在这里好了，说不定你的身体会慢慢好起来。” 霍厉霆点点头：“恩，我也觉得，这里的气候很适合。” 见他不在喝水，肖暖接过杯子放到一边，满脸憧憬道：“我们就当是来补渡蜜月好了。哎，就是不知道丁先生会让你做什么工作？他人那么好，又喜欢z国，感觉还挺有缘的。” 霍厉霆握着她的手，拉着她在床边坐下：“我无所谓，我只是担心你在这里会无聊。” “怎么可能？”肖暖笑嘻嘻地嗔他一眼：“只要在你身边，我永远都不会觉得无聊。” 他们的手紧紧握着一起，交织地目光里全是缱绻的情意。 远隔着数个房间的书房里，丁肯尼和黄皮特凑在电脑前，听着里面清晰传出的男女对话声。 黄皮特缩着脖子，抖了抖满身的鸡皮疙瘩，嫌弃道：“大哥，这两个人的感情还真好啊！那男的都老成什么样子了，这女的还行让他多活几天呢！” 丁肯尼靠着椅背，嘴角勾着一抹冷笑：“你真以为他们现在说的都是真心话？那你也太小看霍厉霆了。” “这还不是真心话？”黄皮特困惑地挠了挠头上的金发：“难道他们刚进门，就发现我们的东西了？” 丁肯尼没有回答，只给了他一个眼神。 黄皮特诧异地扯了扯嘴角，心里腹诽道：“那个老男人，真有这么厉害？他怎么就不信呢！” “罗森医生接过来了没有？” 黄皮特正走神，忽听丁肯尼开口，急忙正色解释道：“已经在路上，明天就能到。” 丁肯尼关掉电脑，眉眼中晕开一抹笑。 只是细看，就会发现那笑冷得渗人。 …… 没有办法好好说话，肖暖索性脱了鞋躺倒床上，跟霍厉霆一起，安安心心地睡起大觉。 可他们刚迷糊过去没一会，外面就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霍先生、肖小姐，晚宴马上就要开始了，请你们随我下楼吧！” “好，马上来。” 肖暖掀开被子，叹了口气。 这里看似风平浪静，其实处处都是波云诡谲啊！ 干燥温暖的大手，在被子里，不动声色地握住了她的手。 肖暖侧目，就看到霍厉霆也醒了过来。 他的双眸深邃，眉眼温柔，似无声地说着：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一起面对！ 第180章 带刺的玫瑰 一楼，窗明几净的z式餐厅。 传统的红木桌上，铺着色彩淡雅的暗花桌布，已经摆上满满一桌的丰盛菜肴。 “霍先生、肖小姐，这些是我们这里的特色菜，这些是你们z国的美食，都是丁先生特意吩咐我们为两位准备的。” 小蔡恭敬地介绍完，躬身无声地退到一边。 丁肯尼和黄皮特原本已经落座，看到霍厉霆和肖暖进来，立刻站起身。 丁肯尼指着主位对他们做了个请的手势：“霍先生、肖小姐，请坐！” 没有给他们拒绝的机会，他已然转头对身旁的黄皮特吩咐道：“老二，你亲自去酒窖，挑几瓶好酒上来，我几今晚要好好替贵客接风。” 黄皮特爽快地做了个“ok”的手势，转身出了门。 霍厉霆和肖暖对视一眼，只好先在主位落座。 正好，佣人送上最后一道菜。 丁肯尼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眉头微蹙道：“菜都齐了，怎么两位小姐还没回来？” 他话音刚落，餐厅外就传来两道银铃般的嬉笑声。 “爹地，我们回来了。” 餐厅门打开，两个还穿着潜水服的女孩走了进来。 走在前面的女孩身材纤瘦挺拔，剪着一个帅气的男士短发。她的皮肤白皙，精致的五官英气勃勃，美得暗藏锋芒。 后面的女孩身形略微丰满，一头黝黑的长发披在肩上，带着几缕湿漉漉的水汽。她的皮肤黝黑，一双明亮的鹿眼带着甜美的笑，看着就是那种可可爱爱的邻家小妹妹。 看到两个人，丁肯尼的眉头立刻舒展开，正要给霍厉霆和温思暖介绍。 走在前面那个帅气女孩的视线已经敏锐地落在这两个陌生人身上。 她的眸子倏然亮起，围着他们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你们就是霍厉霆和肖暖？” “没规矩！” 不等他们回答，丁肯尼就轻斥了女孩一声，才转头抱歉道：“不好意思啊两位，这是我的女儿丁青青。从小被我惯得刁蛮骄纵，没什么规矩，见谅！” 说完，他又严厉地看丁青青一眼：“霍先生和肖小姐是我们的贵客，不得无礼。” “我这是无礼吗？我这是热情！”丁青青嬉皮笑脸地冲丁肯尼挑挑眉，又把视线落到霍厉霆和肖暖身上，啧啧道：“你们怎么变成这样了？尤其是你！” 她看着霍厉霆，俊秀的眉头微蹙：“跟传说中的风光霁月完全不一样，整个就是个小老头了嘛！虽然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帅气，但实在是太老了。” 她的目光落在肖暖身上，立刻就兴奋起来：“但你就不一样了。你本人比照片上还要漂亮。素面朝天都是眉如远黛，唇如点朱，简直像是画上走出来的天然美女。气质平淡中透着傲气，但是又不会让人觉得疏离，反而是想要亲近的那种。” 丁青青站着，肖暖坐着。 她居高临下，旁若无人地朝着肖暖伸出手，轻浮地挑向她的下巴：“啧啧，来，美人姐姐，让我好好看看。” “青青！”丁肯尼又气又无奈地低喝一声。 可丁青青就像是没听见，依旧我行我素，固执地挑起肖暖的下巴。 然而，就在她指尖触到肖暖下巴上的瞬间，一根纤细的银针，无声无息地扎在她的手背上。 “嘶！”丁青青吃痛，手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下。 看清是根细如牛毛的银针，她又玩世不恭地轻笑起来：“美人姐姐，这点痛，我可不怕哦！” 她暧昧地朝着肖暖眨眨眼，再次伸手。 可她一动，才惊觉整个手臂巨麻无比，从整个胳臂到指尖都好像不再属于自己：“咦，有点意思啊！” 肖暖看着她的样子，淡漠地勾了勾唇。 丁青青一怔，旋即肆意地笑起来：“带刺的玫瑰，我喜欢！” 言落，她强忍着那种痛麻的感觉，再次向肖暖伸出手。 看着她虽然艰难，但确实是再次将手伸了过来。 肖暖微怔，一般人是绝对无法抗拒这种疼痛的，尤其是女孩。 眼看丁青青的手要再次触到肖暖，霍厉霆轻咳一声，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丁小姐，虽然我妻子拥有让人垂涎的盛世美颜，但我这个丈夫还坐在旁边，你是不是应该稍微收敛一点？” 看似玩笑的话，隐隐透露出一股极强的压迫感。 丁青青眼睛眯了眯，笑嘻嘻地缩回手：“跟你们开个玩笑嘛！美人姐姐，来，快帮我把针拔掉吧？” 肖暖没有说话，伸手轻轻将银针从她的手背上捻了出来。 手臂上的痛麻感消失，丁青青呼出口气：“哇，美人姐姐，你可真厉害啊！你这手好像有魔力，让我看看。” 她说着，就要去拉肖暖的手，可一动又觉得一种奇怪的异痒从针眼处发作，跟着就蔓延到手臂、全身。 “你又整我？”丁青青哭笑不得，但眼中的锋芒明显凌厉了几分。 肖暖将银针收回，无辜地耸耸肩：“是你让我拔针的。何况，先不讲信用的人，好像是你吧？” 丁青青瞳孔微缩，冷笑两声：“还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呐！不过，你以为这就能难得倒我？哼！” 她轻嗤一声，转身直接冲出了房间。 很快，外面就传来“噗通”一声，接着就有佣人进来报告：“先生，小姐说她想再游会泳，就不跟你们一起吃饭了。” 丁肯尼许久没有说话，一直在暗暗观察着肖暖和丁青青的互动。 闻言，他淡淡一笑，摆摆手示意佣人退下，对着肖暖和霍厉霆道：“真是失礼，这丫头任性惯了，我们吃饭，别管她。” 霍厉霆和肖暖从善如流地点点头。 目光落在跟着丁青青进来，却一直没说话的长发女孩身上，霍厉霆忽然开口道：“这位，就是易小姐？” 丁肯尼点点头。 易小妃这才乖巧地冲着霍厉霆和肖暖躬了躬身：“你们好，我是易小妃，易是容易的易，小是大小的小，妃是妃子的妃。你们可以叫我小妃。” 她的声音很柔软，笑容沁甜。 肖暖瞬间想到刚刚出炉的蛋糕，又软又甜，跟丁青青那个乖张的性格完全相反。 她和霍厉霆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写着相同的结论。 易小妃在这里生活得非常好，根本没有任何被软禁的迹象，甚至她还很尊敬丁肯尼。 肖暖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淡出一抹温柔的笑意：“小妃，你知道你父亲在等你吗？他挺着急的，想你能尽快回去。” 易小妃脸上的笑容萎顿下来，委屈地噘嘴道：“我来的时候都跟他说过了，我这次要玩够三个月再回去嘛！爹地真是心急！” 这次？那就是说之前已经有过很多次？ 霍厉霆和肖暖瞬间了然。 什么绑架交换，果然是个骗局。 霍厉霆侧眸看向丁肯尼：“所以，易先生是和丁先生一起，把我骗过来？” 他轻笑出声：“呵，没想到我这副要死不活的老骨头，竟然还值得两位大佬这么煞费苦心，真是荣幸啊！” 丁肯尼见被识破，索性坦然道：“不过，我和老易确实是多年好友，虽然我们在有些事情上发生过分歧，但整体上还过的去。而且我们有默契，绝对不牵连孩子们的事。至于老易是怎么跟你说的，我就不得而知了。霍先生，请你相信，我绝对是诚心诚意邀请你，并且会绝对地尊重你。” 这个老狐狸，把什么都推得干干净净！ 霍厉霆淡漠地勾了勾唇，未及开口，丁肯尼已然转头对易小妃道：“快上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下来跟客人吃饭了。” 易小妃正恹恹地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强行送回去，闻言立刻又恢复笑意：“好的，马上。” 她乖巧地朝着肖暖和霍厉霆点了点头，才转身离开。 丁肯尼看着她的样子，眼底是掩不住的欣赏和羡慕。 但很快，他就收回视线，将注意力回到霍厉霆和肖暖身上，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饭菜都要凉了，来，我们边吃边聊。” 他话音落，黄皮特正好拿酒回来。 丁肯尼无比热情地给他们添酒夹菜，一顿饭，宾主尽欢。 …… 佣人撤下满桌残羹冷炙，又奉上清爽的香茶。 丁肯尼喝了口茶，看着外面亮起的灯光，终于进入主题：“小妃，你带肖小姐出去转转，看看岛上的夜景。霍先生，我和老二带你去我们的工作基地看看，顺便给你介绍下具体的情况，可好？” “没问题。”霍厉霆放下手中的茶杯，语气淡淡：“我也希望能尽快进入状态，看看我这副样子，是不是还能发光发热。” “当然能，必须能。”丁肯尼站起身：“那我们现在就走？” 他的目光，征询意见似地落下肖暖身上。 肖暖按捺住心里想要同去的冲动，扶着霍厉霆起身，叮嘱道：“丁先生，阿霆身体不好，不能劳累，还请你们多多照顾。” 丁肯尼点点头：“放心，霍先生是我们的贵客，我保证待会好好地把他给你送回来。” …… 出了古堡，一行人便分道扬镳。 易小妃朝身后的保镖扬了扬下巴，保镖立刻拿出几个单轮的平衡车。 “肖小姐，你会这个吗？”她看着肖暖，黝黑的皮肤被明亮的路灯晃得有些反光。 肖暖眼底闪过一丝欣喜：“会，不过有段时间没用过了。” 她以前在z国的时候需要藏拙，后来在青白有了孩子不太方便，算起来上次玩这玩意，已经是六七年前的事情了。 “那没关系，只要你敢就行了。” 易小妃将一个手表样的东西扣在她手腕上，又在她太阳穴处贴上一块圆形的配套晶体贴片：“如果身体控制不好把握，可以直接意识控制。这是我们岛上最新的黑科技哦！” 她甜甜一笑，示意肖暖站上去试试。 肖暖呼出口气，缓缓地抬脚踩上踏板。 因为她的脑海中一直想着站稳，平衡车便没有任何的晃动，直接就立住了。 她微一诧异，不由心中感慨：这个岛上的科技，领先外界不知道多少个层次了。如果可以把这些带出去，那就好了。 易小妃看她操控没有任何问题，立刻也带着保镖上了平衡车：“肖小姐，我们走吧！” 整个神秘之岛的打造以古堡为核心，外圈的环岛道路分为好几层，类似一环二环。 易小妃带肖暖走的，是离古堡最近的一环线。 明亮的路灯将周围的一切，照得亮如白昼。 没走出多远，肖暖忽然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 这里的环境很好，按理在夜晚应该会有很多的虫鸣声，但奇怪的是她现在安全听不到。 她放缓速度细看，才发现不仅是路旁有路灯，茂林中的树上也是每隔几棵就有一盏明亮的路灯，由近及远的延伸出去，将整个林子甚至是连这个岛都照亮了。 肖暖诧异地看向易小妃：“这些灯会一直这么亮着？” 易小妃乖巧地点点头：“是的，要一直亮到早上太阳升起的时候呢！” 肖暖眉头蹙起：“晚上不是应该有晚上的静谧吗？这样强行让夜晚和白天一样明亮，不但会干扰动植物的正常作息，还会造成资源浪费吧？” 易小妃弱弱地皱着眉，一脸无辜呆萌：“这个，我也不知道耶。” “怎么就浪费了？”清悦的女孩声音从后方传来。 肖暖和易小妃回头，就看到丁青青踩着平衡车从后面追上来，正穿过保镖的队伍。 她换了宽容的运动装，利落的短发在风中轻颤，英挺的眉目间挂着玩世不恭的笑。 丁青青停在两人中间，歪头对肖暖得意道：“我们有足够的电，不用才叫浪费呢！这里的海风一年四季不断，只要它们源源不断地吹来，我们的电力就有源源不断毒供给，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干净环保。” 肖暖淡淡地扯了扯嘴角：“浪不浪费，自然是你们这些资源的持有者说了算。不过，长时间的光照，肯定会对动植物正常的生长不利。” 丁青青抱着手臂，不以为意地看了看四周：“哪里不利？我看这不是都长得很好的嘛！” “哦，对了！”她似想到什么，忽然朝着肖暖耳边凑了凑：“美人姐姐，我提醒你哟！这些林子里，有很多很多的野生动物，什么飞禽猛兽啦，什么剧毒虫蚁啦，应有尽有。你千万不要太好奇，一不小心跑进去收到袭击，我可是会心疼的哟！” 温热的鼻息，暧昧的语气。 肖暖敏锐地往后移了移，眸光清冷疏离：“丁小姐，我是不是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你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我？” “有吗？没有吧！” 丁青青自问自答，满脸无辜：“美人姐姐，我是不是哪里让你误会了？我对你一见钟情，喜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针对你呢？你看，你又是用银针扎我，又是让我受奇痒的痛苦，我刚才在泳池里泡了一个多小时才缓解，皮都快泡掉了，我都没找你算账哟！” 她说着，亮出了雪白的手臂。 肖暖目光掠过她的手，发现刚才自己那个用过药的针眼竟然真的完全消失了。 按道理，即使药效解除，她那个地方应该也会红上一到两天。 而且，她没有给她解药！ 肖暖蹙眉，忍不住好奇道：“你就在泳池里泡了泡就好了？” “对啊！”丁青青得意地一挑眉，下意识就往肖暖身边凑：“你还不知道吧？我们这里的泳池里引的，都是温泉水，里面含有来自地底深处的天然矿物质，比你那些需要费时费力采集研制的中药可管用多了。不管是生病、中毒还是受伤，只要在里面泡一泡就能好，即便是有严重的情况，不能痊愈也能缓解。” 这介绍怎么听上去像是江湖骗子在推销十全大补丸？ 但丁青青所说的，明显是有理有据的事实。 肖暖强压下心里的狐疑，一边驱动平衡车避开她往前走，一边低头思忖。 这个地方实在太神奇，看来她得好好研究研究才行。 “除了治病，那个温泉水还有什么别的用处吗？” 她难得主动发问，丁青青先是一喜，跟着就恹恹道：“美人姐姐，你的关注点能不能放在我身上啊？你难道看不出来，我对你有意思吗？你就不能稍微地给我点反应？” 肖暖自顾自地前行，冷冷道：“你难道看不出来，我是喜欢男人的吗？而且，我有老公了。” “那又怎么样？”丁青青追在她身侧：“我允许你男女通吃啊！” 易小妃一直乖巧地跟在两人身边，听到这里终于不悦地鼓着腮帮子：“青青，你说过只爱我一个人的，怎么还见一个撩一个？“ 她是圆脸圆眼，声音又温柔，发起脾气来也没有任何杀伤力，反而越发显得娇憨。 丁青青连忙捂住胸口，摆出一副被她击中的样子，眨着眼睛哄道：“宝贝，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再说，有过弱水三千最终却只取你这一瓢，不是才更能显出我对你的爱么？你说对不对？” 肖暖扯了扯嘴角，看丁青青的眼神不由多了两分嫌弃。 这简直是渣男本渣啊！ 小妃，你可千万别上当啊！ 然而，肖暖刚腹诽完，就见易小妃抿着嘴，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乖巧道：“唔，好像是这样诶。” 还好像是这样！！！ 肖暖扶额，侧过头去。 易先生那么精明的人，怎么会有个这么蠢萌的女儿啊！ 呵，这就难怪他怎么会这么着急的希望他们能把她换回去了。 丁青青眯着眼，满脸都是宠溺地笑：“我就说，我的小妃妃是最温柔懂事，最善解人意了。” 易小妃虽然是认可她的说法，但表情还是有些闷闷不乐：“那就这样？” “当然不是啦！”丁青青转过易小妃的身子，捧着她的脸深情地吻了下去。 旁若无人，肆无忌惮…… 最让人肖暖惊讶的是，易小妃那样文静的人，正在热烈迎合。 保镖们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各自转头看向别处。 肖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不打扰两位，我自己随便走走。” 言落，她立刻驱动平衡车前行。 意识控制的平衡车精准地用速度反应出她了的心情。 走出一大截，她的速度才恢复正常。 侧目就看到几个保镖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既没有干扰她的空间，也没有离她太远。 一个岔路附近，肖暖听到前面传来鼎沸的人声，便驱动平衡车过去。 转过林荫，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非常宽阔的户外运动场。 宽阔的塑胶跑道，足球场、篮球场、网球场等等，一应俱全。 运动场上有不少人在活动，男的、女的、年长的、年轻的。 有人在打球、有人在散步，当然还有一些看热闹的…… 而最喧闹的，就是位于场地中间的篮球场。 似乎是刚结束了一场比赛，一大群男人正从里面走出来，往运动场外走。 他们满头大汗，有说有笑，肖暖自然地往旁边站了站，好奇地看着那些人从身前走过。 都是年轻的男人，身强体健，但是有着不同的肤色和迥异的五官轮廓，像是从世界各地被人聚集到了这里。 忽然，一个皮肤白皙，眼窝深邃的男人从人群中晃过，肖暖目光一滞，险些叫出口。 是洪敏！ 那个被蛊人替代的青白国大王子！ 他正跟身边的人说话，脸上是肆意的笑容，明显跟周围的人已经非常熟悉。 而且他的样子看上去，比她在青白国见到的那个人开心阳光很多。 那样招摇热烈的笑容，跟洪烈华蓉如出一辙，才像是他们真正兄长的样子。 肖暖紧握着拳头，按捺住上前叫他的冲动，只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和他周围的人。 他是什么时候被带到这里来的？ 看他的样子，似乎很习惯这里的生活。 他到底知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又知不知道青白国发生的事…… 无数疑问在肖暖的脑海中盘旋。 她丝毫没有留意到身后有人正在悄悄靠近，一条细软的胳臂突然攀上了她的肩膀。 第181章 生化研究所 “美人姐姐，这些臭男人有什么好看的？有女人好看吗？” 丁青青的声音幽幽传来，带着暧昧的调侃。 肖暖回过神，知道是大部队跟上来，漠然地收回视线，淡定的推开她道：“男人当然没有女人好看，不过在取向这方面，大家各有所好。我尊重你们的自由，你们也不要干涉我看帅哥。” “切，还以为你和你老公真是不离不弃呢！”丁青青不屑地撇撇嘴，忽然又话锋一转：“不过也是，你老公现在年老色衰的样子，恐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吧！” 她意味深长地挤挤眼，再次揽住肖暖的肩膀，压低声音道：“那你看上哪个了？我带你去睡他，保证不让你老公知道。” 肖暖没有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眼底闪过诧异：“真的？我想睡谁都可以？” “当然。”丁青青骄傲地扬起下巴：“我保证不让你老公、我爹地还有二叔他们那帮人知道。” 显然，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 不过肖暖没有立刻纠正，顺着她的的意思道：“那好啊！那我可要好好挑一下了。不过，我可以相信你不会说出去，但是你怎么确定哪些男人会就范？还会保密呢？” 丁青青扫过那群渐行渐远的男人，目光中露出几分轻蔑：“因为这些人都是我的。爹地为了让我对男人产生兴趣，恢复他觉得正常的取向，专门从全世界各地找来这些据说最有魅力的男人。可结果呢？我还是没兴趣。既然你能用上，那就随便用呗！” “全世界各地？” 肖暖回想起刚才那些不同国籍的面孔，再结合丁青青这个匪夷所思的理由，不由诧异：“你确定你们这不是绑架？我只听过贩卖妇女儿童，没想到这里居然连男人也绑。” “美人姐姐，没有这么恐怖啦！” 丁青青一副认真科普的样子：“他们当中，大部分人都是自愿来的，只有极少极少一部分来的时候不太情愿，但现在都已经爱上这里了。我们这里，有全球最顶尖的科技。在这里，他们只需要走几步路，就能享受到全球各地繁华都市能带给他们的奢靡。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人间天堂。” 建设得再好的岛，也仅仅是一个岛，又怎么能够替代世界呢？ 何况，在他们的家乡，应该还有等着他们的亲人吧？ 比如洪敏那种…… 肖暖思忖着，没有说话。 丁青青以为她不相信，拍着她的肩膀指了指男人步入的那栋大楼对面远处的粉色大楼道：“看见了吗？那里面住的都是女人，同样是来自全世界各地的。” 肖暖不敢置信地看了看那栋楼。 整栋楼都亮着灯，显然里面住着不少人。 她再看运动场里运动的这些人，忽然就觉得有点肠胃不适。 看似男女分开，实际不知道多混乱。 丁青青眨眨眼，眼里满是赤裸裸地暗示：“怎么样？美人姐姐，想不想试试？” 肖暖扯了扯嘴角，讪讪道：“今天就算了，时间太晚了，而且我们才刚上岛。改天、改天我有需要再找你帮忙挑几个。” 几个？ 丁青青的目光立刻就兴奋起来：“美人，可以啊！有志气，我喜欢！到时候，包在我身上。” 只要一步步降低肖暖的底线，难保有一天她不想跟自己试试新鲜。 丁青青这样想着，心情更加愉悦起来：“走，我再带你去看看别的。” …… 穿过整个别墅区，又途经过好几个茂密的丛林。 霍厉霆感知着方位，感觉自己已经从小岛的外围穿过腹地，进入更深的地方，或者说是可能已经到了小岛反向的边缘。 终于，车子停了下来。 霍厉霆拄着拐杖下车，看到的是一座被森严高墙完全包裹着的巨大建筑。 他们之前路过的地方，其实隔着几十米开外，就已经严密的拉着好几层通电的防护网，层层叠叠地交织在一起，仿佛是平地立起的半个茧蛹。 明亮的灯光将到处照得亮如白昼，而正在运转的摄像头更是让周围的空间没有半点死角。 丁肯尼负手立在入口处，向霍厉霆介绍道：“霍先生，这里就是我们工作的地方了。” 霍厉霆环视四周，好奇道：“丁先生，既然岛上都是自己人，为什么还需要做这么严密的防控？” 丁肯尼哈哈大笑：“这些不是用来防人的，是用来保护大家的。这里面的辐射极高，这些高墙和电网所用的都不是普通材质，而是特殊的防护材料，能够有效的隔绝辐射。至于那些监控，是担心有人或者动物误入，可以及时示警救援。” 伴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他们一行人也终于来到茧蛹中心那栋建筑物前。 随着机械化的大门打开，弥漫着消毒水味道的雾气喷了出来。 接着霍厉霆就看到眼前是一个巨大的换衣间，几个穿着防护服的工作人员站在里面，恭敬地向他们一行人行礼。 丁肯尼抬了抬手，立刻就有两个工作人员上前，替霍厉霆穿上层层叠叠的防护服。 黄色的基础款，接着是蓝色的加护款，跟着是白色的特制款。 等到三套防护服穿完，再带上厚厚的护目镜，身高体型相似的人几乎已经看不出任何差距了。 这样如果有人混入混出，岂不是没办法分辨？ 霍厉霆眉头皱起，不动声色的观察。 很快，他就发现丁肯尼和黄皮特的防护服跟他是不同的，甚至跟其他工作人员也不同，他们的手腕处多了一个红色的标记，看材质并不像是防护服的面料。 等到丁肯尼和黄皮特穿好，工作人员立刻打开通往里面的门。 踩着合金地面和消毒雾气弥漫的通道，霍厉霆跟着他们步入一个穹顶的巨大空间。 明亮的灯光照出银色的合金结构，里面的一切都显得格外的炫目且具有科技感。 空间里，有不少穿着防护服的人长在走来走去，有的在搬运货物，有的在装置奇怪的机器…… 他们的行动轨迹固定，动作机械，连行走的步距都像是丈量过。 霍厉霆疑惑道：“丁先生，如果我没看错，这些都是机器人？” 丁肯尼点点头：“不错，霍先生果然是专业的。在这一层工作的一百多人，三分之二都是智能机器人。为了避免辐射加速他们的零部件，所以也给他们穿了防护服，因此很少人有人能一眼看出他们的不同。” 霍厉霆客气道：“我也不是一眼，是看了很久都不敢确认，所以才冒昧请教。实不相瞒，这里的科技化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了我的认知。” 听到夸奖，黄皮特得意的插话道：“虽然你能力不行，但眼力还不错，有点自知之明。” “老二，你又来了。”丁肯尼隔着护目镜瞪他一眼，再看向霍厉霆时，眉眼间又浮起笑意，岔开话题道：“霍先生，你不好奇这里是做什么用的吗？” 霍厉霆淡淡一笑：“既然你已经带我走到这里，相信很快就会有答案了。我想，我已经没有问的必要了。” 果然是又有智慧又沉稳。 丁肯尼赞赏地点点头，稍稍加快了步伐。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跟这个聪明人合作，加快自己宏伟计划实现的步伐。 穿过穹顶工作区，停在道路尽头的是一架巨大的升降电梯。 早有工作人员等在里面，等到他们已进入电梯，电梯就开始下行。 霍厉霆上面跳跃的数字，电梯停在地下三层，但灵敏的五感却告诉他这里至少是地下几十米。 跟着丁肯尼出去，他一贯平静无波的眸子中不由闪过惊诧。 这里是比刚才那个穹顶更大的空间，像是在地底下掏出的巨大空洞，然后又用各种地面上的现代化东西填满。 明亮的灯光把这里照得亮如白昼，一间间用玻璃隔断的现代化的工作间栉比鳞次，干净整齐而又透出快节奏的活力。 “霍先生，这边请。” 丁肯尼做了个请的手势，带着霍厉霆先步入了a区。 隔着铮亮的透明玻璃，霍厉霆看到工作间里的人正在研究干尸。 那些干尸不知道已经死去多少年月，皮肤都已经被风干成了棕褐色，紧紧地贴在骨骼上，尤其是干瘪的头骨和凹陷下去的眼窝，让人看着就不寒而栗。 霍厉霆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 工作间里面的人看到丁肯尼，立刻恭敬地弯腰行礼。 丁肯尼随意地抬抬手，示意他们继续忙，转头对霍厉霆介绍道：“这整个区域的人，研究的项目是起死回生，主要是帮助这些干尸复活。” 霍厉霆没有说话，只点点头，便淡然地将视线从那些尸体上移开。 如果是小暖在这里，她或许会对这种医学方面的研究有点兴趣，但他没有。 丁肯尼没有停留，很快带着他们进入下一个区域：b区。 b区跟a区的工作间从外观看没有任何差别，但里面确实鲜血和科技的结合。 穿着医生袍的人环绕在各种人类器官周围，用各种合金材料试图复原不同的身体器官。 为了捕捉到最真实的器官动态，有些器官还维持着鲜血淋淋的样子，仿佛刚刚从人的身上摘下来，而那些用于替代的人体器官，正在根据数据模仿跳动。 “霍先生，是不是觉得我们很残忍？”护目镜下，丁肯尼眼里泛着兴奋的光。 霍厉霆专注看着那些器官，并没有留意到他的表情，淡淡道：“如果这些研发能够成功，肯定能挽救很多人的生命，是造福人类的好事。” 丁肯尼的目光微怔了下，眼底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他抬手指了指前面的电梯：“我们再去看看别的？” 霍厉霆顺从地点点头：“你说了算。” 很快，电梯显示地下四层。 随着电梯门打开，霍厉霆看到的是巨大的“c区”标志。 “霍先生，相信你会对这里面的东西刚感兴趣。”丁肯尼做了个请的手势。 霍厉霆带着疑问走过去，自动感应的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各式各样的人工智能设备和不同造型的机器人。 有的在制作的初级阶段，还是冷冰冰的机器；有的处于成型阶段，穿上仿真的人皮和常人无异；处于高级阶段的穿着合适的衣服，站在那里几乎和常人无异…… 高大的战甲机器人，日用的保姆机器人，甚至还有医护模样的机器人等等，已然是一个完整的机器人世界。 “他们目前阶段还只处于形似，稍后我们给他们植入符合身份的芯片后，他们就会连动作姿势都跟正常人一样。比如佣人会收拾家务，医生能够拿起手术刀。”丁肯尼骄傲地介绍道。 霍厉霆下意识想起露西。 他微微笑了一下，没有接话。 丁肯尼以为他不感兴趣，也没有勉强，带着他继续深入到d区。 d区的安全级别明显比前面三个区更高，光是隔离门就有三道，而且使用了黄皮特的声音识别，最后一道门才打开。 丁肯尼看着那一排排的精密仪器和反应器皿中的药物，自豪道：“这里是我们的医药研发部。你想要什么药，想要达到什么效果，不管是杀人的毒药还是治病救人的解药，只要是你想要的，没有我们做不出来的。” 拥有最顶尖的科技，还有最顶尖的药物研发团队，他到底是要做什么？ 霍厉霆越看，心里的疑惑越重。 因为从表面看，他们刚才参观的那些，对于人类发展都具有重大的积极意义。 可这些，又很明显不符合雄鹰集团声名狼藉的处事风格。 直到随着电梯进入e区和f区，霍厉霆终于找到答案。 e区是猛兽区，那些用药物激素催生出的狮子老虎不但拥有更加强健的体魄和体能，更激发出嗜血杀戮的原始本性。 f区则是幽魂般无痛无觉，眼睛泛白循着血腥气和活人气息疯狂的丧尸。 前面几个区的研发，完全都是在为最后两个区提供服务。 这里本质上就是一座丧心病狂的生化武器研究室。 霍厉霆隐藏在层层防护服下的手，缓缓攥成了拳头。 …… 从f区回到地面一层，看到那些正在笨拙的进行体力劳动的初代机器人，霍厉霆摆出茫然恍惚地样子：“丁先生，你请我来到底是想让我做什么？你刚才带我看的那些研究，我可都不会。” 丁肯尼哈哈大笑：“你放心，我肯定不是让你来做这些粗重活的。你跟我来。” 他率先迈步走下旁边的台阶，停在一处黑漆漆的石壁面前。 霍厉霆好奇地看到他在墙上按了下，石壁上立刻打开一道隐藏式的电梯门。 霍厉霆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蹙。 这个老狐狸，果然藏得深。 他从善如流地进去，但电梯只行径了一层便停了下来。 电梯门打开，照例是宽敞巨大的空间，但跟下面那些透明的隔间不同，这里的房间都是封闭的，甚至整个色调都偏阴暗。 霍厉霆跟着丁肯尼拐了好几个弯，终于停在一扇灰色的大门前。 这次是丁肯尼和黄皮特两个人的声音识别，那扇门才缓缓打开。 光亮骤然亮起，霍厉霆看到满屋子的超级电脑。 整个房间里，没有一台普通的电脑，全部都是最高级的超级电脑。 每台电脑前面，都坐着一个人在操作。 各种大型交换机的指示灯不停的闪烁着，偶尔响起几声滴滴声的提示音。 房间里的恒温清洁系统不停的转动着，发出呼呼的声音。 这次没有等丁肯尼介绍，霍厉霆已经主动迈了进去。 对于他这个反应，丁肯尼非常满意，高兴地介绍道：“霍先生，这里以后就是你主要工作的地方了。我相信你一定会喜欢的。” 他说着，打开悬挂在墙上的超大电子屏幕，对着坐在最靠近门口的操作人员吩咐道：“把设计视频打开。” 那个人恭敬地点点头，马上在电脑上操作了几下。 设计蓝图立刻在屏幕上显示出来，无数的信号以小岛为核心向四面八方发射，慢慢覆盖到全球不同地方。 不同的国家、不同国家的每条街道，不同街道的每个家庭…… 然后，无数的ip地址被反馈回来，而这里的超级电脑中就识别和规划出每个点的具体信息，甚至是具体到每个人的信息。 超级电脑前面的操作者，只要在电脑上输入模糊的关键字或者是ip地址，就可以随时看到先要查询人或者地点的具体情况。 随着画面中的电脑界面上被输入ip地址后，屏幕上的画面立刻被切换成皇宫内的高清摄像头的实时监控画面。 跟着屏幕上就弹出一个是否送礼花的选择窗口。 当箭头按下“是”那个选项后，不到三秒的时间，就发生了大爆炸。 明知道只是模拟，霍厉霆的瞳孔还是剧烈地缩了缩。 丁肯尼兴奋地大笑出声：“完美！完美！” 即便已经看过无数遍这个模拟的画面，他还是会忍不住骄傲亢奋：“霍先生，一旦这个蓝图变成现实，我就能变成这个世界的主宰了！而且，没有人会查到我这里的！哈哈哈……” 看他仰天大笑，层层的防护服都阻挡不住他从骨子里溢出的狂妄和暴虐。 霍厉霆压下心中的震惊和反感，目光平和，语气失落道：“丁先生，这就是我的工作？难度系数太大，我恐怕无能为力。” “不，不光是你一个人，还有这么多人一起在努力。” 丁肯尼收住笑意，按着霍厉霆的双肩，鼓励道：“为了这个伟大的计划，我们已经努力了十几年。收集信息，抓取信号和数据，整个世界的监控体系建模已经成型，只等着最后一击了。” 没有给霍厉霆开口的机会，他直接转头对操作人员吩咐道：“给霍先生示范一下。” 操作人员点点头，退出设计视频后，直接切入操作系统，飞快地在检索栏上输入了一行ip地址。 看到那串数字的时候，霍厉霆已经意识到有些眼熟，待到实时监控画面打开，他的目光陡然一凛。 是霍家！ 主宅餐厅里，云天和霍厉义正在陪老太太用饭。 他们的每一个动作，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无比清晰的传输过来，真实得就像是身临其境。 霍厉霆暗暗攥紧了拳头。 这是丁肯尼的炫耀，也是他的警告！ 可即便如此，他也绝对不让让这个设计成功！ 丁肯尼沉浸在计划即将实现的兴奋中，浑然没有觉察到霍厉霆的异样：“霍先生，看到了吗？这就是科技的力量，是我毕生奋斗的目标。我们现在只差最有一步，只要计划成功，我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了。” 他狂妄大笑，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 夜深，卧室。 肖暖看到霍厉霆回来，立刻放下手中的杂志，起身给他倒水：“感觉怎么样？累不累？” 她一面说话，一面侧身挡住摄像头，手指娴熟地翻转，不动声色地将药兑入了水中。 “有点，但还好。”霍厉霆倚靠着床头躺下，苍老地眉宇间流露出自然地疲态：“你怎么样？夜景可还喜欢？” “恩，超喜欢！”肖暖将水递给他，狡黠地眨了眨眼：“我们在外面逛了很久，风景很好，温度也很舒适，感觉真是比度假酒店都舒服。” 接收到她的示意，霍厉霆立刻“口渴”地将整杯水一饮而尽：“到底是舟车劳顿，我今晚可能会有些不舒服，我们暂时分开睡，可好？” “不好！”肖暖横眉冷对，愠恼地接过他手中的水杯重重放到旁边：“我怕冷，我就要跟你一起睡。” 霍厉霆看了眼窗外的景色，无奈道：“这里的气温正是最舒服的二十多度，能有多冷？” “心冷，身体也冷，不行吗？”肖暖挑眉。 她径直绕过穿的另外一边，不管不顾地掀开被子，躺了进去，抬手就粗鲁地将霍厉霆也拉了进去。 霍厉霆轻呼道：“哎，你慢点……” 第182章 女王 暧昧的虎狼之词不断传来，夹杂着衣服的撕扯声和男女的呼吸声…… 丁肯尼皱眉，关掉监听设备，戏谑道：“哈哈哈，想不到这个霍厉霆都老成那个样子，夫妻俩的兴致还这么高。” “我看他老得这么快，他老婆绝对功不可没。两人在飞机上手就没松开过，要不是带着眼罩没有床，我看他们都会忍不住实战演练。”黄皮特听得意犹未尽，嘿嘿一笑：“大哥，我们以后还听吗？” 丁肯尼关掉电脑，靠着椅背摇摇头：“算了，看他们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就给他们点私密空间吧！你明天找个时间，让人把他们房间里的监控全部都撤掉。” “明白。” 黄皮特恭敬地答应，心里忍不住有点小遗憾，他还没听过怎么刺激的老夫少妻呢！ 房间内，霍厉霆顶着被褥，将自己和肖暖严严实实地笼在其中。 他喘息着，身体不适地起伏两下。 黑暗中，肖暖将外面看到的情形一个字一个字的写在他身上：“我刚才在外面，好像真的看到了大王子洪敏。” 霍厉霆翻过她的背，一字一字地回应她：“不奇怪。这个岛上有太多秘密，所有人和事都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和谐。不管是在这里还是外面，都要注意安全。” 肖暖喘息着娇笑两声，在他胳臂上写道：“放心，保护好自己这点能力，我还是有的。” 霍厉霆笑着睨她一眼：“你当然有能力自保，就怕你侠义心起，铤而走险。你记住，不管发现了什么？或者发生了什么，都一定不要轻举妄动，一切都要等我们把这里了解清楚之后，再做打算。” 想到自己今天险些开口去叫洪敏，肖暖立刻心虚几分，傲娇地回怼道：“果然人头发白了之后，就容易啰嗦！” 霍厉霆眸光一沉，准备写字的手一转，直掐上她腰间的软肉。 “啊！” 肖暖猝不及防，惊得轻呼出声。 她侧身，狠瞪了霍厉霆一眼。 霍厉霆眼底飞快闪过促狭，面上却是一本正经地指了指耳朵，暗示她有人偷听。 肖暖这才给了他一个暂时放过他的眼神，继续在他胳臂上写道：“你在这边的主要工作任务是什么？” 霍厉霆在她单薄的背脊上写道：“丁肯尼在这里搞了很多生化实验，从丧尸到猛兽，应有尽有。不过我跟这些都没有关系。他想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对其他人的行为进行实时监控和精准打击，可能是想让我帮忙完善那套系统。” 这里已经是个应有尽有的小世界，他还想要全世界，接下来是不是全宇宙了？ 肖暖不屑地嗤笑一声：“他怎么这么幼稚？” 连他们都明白，人活一世，所求不过是三餐一宿，家人在侧，幸福安宁。 霍厉霆轻笑，写道：“疯狂的人之所以被冠以疯狂两个字，就不能再用正常人的逻辑思维来理解了。何况，你没听过那句话，每个男人的心里，都住着个孩子。” 他的手又戳到腰上的痒痒肉，肖暖哆嗦了下，咯咯地笑个不停。 霍厉霆继续写：“但他的这个东西，野心实在太大，对整个世界来说，都是安全隐患。所以，我不仅不能帮他实现，还要想办法把那些全部毁掉。” 肖暖的身体一僵，不用想也知道这将是一件多么困难和危险的事情。 她翻过身，仰躺在霍厉霆的臂弯下，在他的胸膛上，一笔一划地写下：“千万小心！！！” 她重重地加了三个感叹号。 霍厉霆点点头，俯身躺下，在她的手臂上写道：“放心！我现在还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他们对我也不够信任，所以，我暂时不会动手。等后面掌握足够的情况，我们再做打算。目前，还是人身安全第一。” 肖暖点点头，侧身环住他的腰身，将头靠在他胸口，听着那因为药物而变得无比缓慢的心跳，慢慢安定下来。 霍厉霆的下巴抵在她透软的发顶，嗅着淡淡的馨香，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云天那种粉嫩的小脸，浮现出他和老太太、霍厉义一起用餐的画面…… 霍厉霆闭上眼睛，拢着肖暖肩膀的手，暗暗用力。 …… 古堡，大厅。 丁肯尼正坐在黄花梨的长椅上，悠闲地用着宵夜，忽然听到由远及近的拐杖声。 他侧头，就看到霍厉霆披着薄绒的睡袍，正缓缓顺着楼梯下来。 霍厉霆面色沉郁，拄拐的声音格外沉闷。 这个时间，他不是应该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吗？ 丁肯尼眼底飞快闪过一抹狐疑，他放下碗筷，笑眯眯地招呼道：“霍先生，怎么了？是床不舒服吗？还是这里陌生的环境让你感觉不适应？” 霍厉霆重重地叹了口气，苦笑道：“身体不行了，连自己的女人都满足不了了。” 不等丁肯尼招呼，他已经自顾自地在旁边的单椅落座，神情沮丧。 丁肯尼想到刚才听到的春宫，绷着脸藏住笑意，关切道：“霍先生不必担心，我已经给你找了最好的医生，这两天就会到。你且再忍耐一下，到时候需要什么药，我们的实验室自己就能做，效率肯定比外面快。你再坚持两天。” 霍厉霆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丁先生，光有医生可不行啊！我刚找到点力气的时候，看到床框上好像有个监控设备才一下子没了力气。我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被赶了出来。丁先生，你这是要让我永远好不了啊！” 丁肯尼微怔，但只一瞬他就释然了。 如果霍厉霆连那点小玩意都看不明白，自己花这么大力气把他弄来，不是神经病吗？ 不过，事实上，他已经决定撤出那些设备了。 丁肯尼一拍脑门，故作恍然大悟道：“哈哈哈，你看我这记性，抱歉抱歉，所有房间在当初装修布置的时候，就统一安装了那些东西。你放心，明天、明天我就让他们都撤掉。” 霍厉霆紧蹙地眉头松开，唇边淡出一抹笑意：“哦，原来如此！那我就先谢谢丁先生了。” “客气客气，今天耽误了霍先生的好事，都是我不好。” 丁肯尼眼里勾着暧昧，言语里都是心照不宣的意味。 “都说男人至死都是少年，原来真是如此啊！” 一道清爽的女声响起，丁青青大步走了进来。 她穿着贴身的机车服，双手插袋，俯身看着霍厉霆，含笑的眉眼中全是挑衅：“霍先生，需要帮忙吗？” 霍厉霆侧眸，波澜不兴地看着她，语气淡淡道：“我无所谓。” 他的目光淡扫过她单薄的身形，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轻蔑。 丁青青插在裤兜里的手暗暗地蜷了蜷，脸上的笑意越发阴冷：“挺好，挺好！既然你这么大方，那我就却之不恭，明天就去找美人姐姐谈了。” “青青！”丁肯尼闷声喝止，目光严厉：“不许对客人这么没礼貌。” 丁青青无奈地看自家老头一眼，无谓地耸耸肩：“爹地，人家都不着急，你着急什么？行，你不让我说，我不说就是咯！” 她朝着霍厉霆竖起中指，转身噔噔噔上了楼。 丁肯尼又气又无奈：“霍先生，对不住啊！这丫头，实在是被我宠坏了！” 霍厉霆淡淡一笑，全然没把丁青青放在眼里：“无妨，她还只是个孩子。她现在这样子，可能还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丁先生现在，应该比我着急。” 丁肯尼重重地叹了口气，两个人又闲聊起来。 丁青青上楼，走进自己的房间。 房门关上的一瞬，她脸上的笑意立刻冷了下来。 哼！还从来没有哪个男人，敢像霍厉霆那样轻蔑的无视她。 这个老得半死不活的男人，实在太嚣张了！ 易小妃窝在懒人沙发里玩游戏，看到丁青青的表情，她脸上的甜美乖巧瞬间就变成了惊恐畏惧。 她急忙扔掉手机，战战兢兢地站起来，畏畏缩缩道：“你、你回来了。” 丁青青正窝着一肚子火，她眸光阴狠，大步过去，揪住易小妃的头发，扬手就是一个耳光。 啪—— 易小妃黝黑的脸上，立刻隆起五个指印。 可她连闪躲抚摸地动作都没有，仿佛已经习以为常，只红着眼圈柔弱无助地看着丁青青。 丁青青松开了手，一把将她推倒在床上，俯身压下，恶狠狠道：“哭哭哭，就知道哭，没用的东西！你记住，接下来的每一天，你都要把肖暖给我看紧了。那个女人，从头到脚都写满了不安分。” 易小妃强忍着眼泪，喏喏道：“是，我知道了。” 丁青青松开她，直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了两步，道：“你今天跟他们吃饭，有没有发现什么？” 易小妃的手下意识抓紧被子，又飞快松开，战战兢兢道：“他们、他们应该都是隐藏很深的人，今天第一次见面，还看不出什么。不过、不过我觉得那个霍先生的身体，好像、好像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孱弱。” 丁青青眉目睨转，阴沉的脸上勾起一抹笑：“看来你还是用了一点心的。能不能成功把他们控制住，可关系到你什么时候能回家，你自己长点心。” “是是，我知道。”易小妃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软弱郑重道：“你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好，我就相信你一回。” 丁青青居高临下，看着温润得像只兔子的女孩，脸上又恢复痞痞地坏笑：“接下来，你是不是要先让我开心？” 易小妃的身体瑟缩了下，还是鼓起勇气道：“是。” 她低垂着眼睑，站起身主动起来…… …… 翌日，运动场旁的蓝色大楼。 肖暖跟着丁青青和易小妃步入，看到的是类似宿舍般大小统一的整齐房间。 大概是事先得到通知，男人们全都穿戴整齐地站在各自的房间门口，高大的，强壮的、瘦弱的、凌厉的、温柔的…… 无一例外，全部都是五官精致，面容姣好。 他们有的站得笔直，有的倚靠着门框摆出含蓄而撩人的姿势，宛如急于将自己出手的商品。 肖暖面无表情地一一扫过，心里已然掀起惊涛骇浪。 他们的表情那么地自然坦然，好像早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 难道真的如丁青青所说，这些人都是自愿留在这里的？ 就算这个岛上的东西再好再丰富，也不至于上所有人都沦落成为毫无尊严的商品吧？ 而且这些人无论是从体格样貌，还是气质修养，绝对曾经都是人生人，怎么会甘于偏安在这里？ 整栋楼一共有七层，随着楼层越高，房间就越大，站在走廊上的人就越少。 肖暖跟着丁青青和易小妃走到五楼，终于看到了站在一个房间门口的洪敏。 他穿着丝质的睡衣，斜依在门口，阳光从走廊的窗户照进来，照着他原本就白皙的皮肤越发晶莹。 他望着丁青青笑，笑容里带着明显的讨好。 哪里还有一国王子的模样，简直跟跟勾栏瓦舍的小倌无异。 肖暖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更紧丁青青和易小妃。 七楼，是完全独立的空间。 不但有客厅、餐厅、厨房、健身房等等，还有很多很多的床，圆的、方的、各式各样的…… 明显，它们跟楼下的男人一样，都属于同一个人：丁青青。 丁青青走进客厅，大喇喇地往沙发上一靠，朝着肖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看上哪个了告诉我，我给你介绍介绍。” 所以他们不光是看这些人长得好看，还了解过身家背景？ 肖暖带着疑惑，坐到丁青青身边：“我想看看五楼那个穿睡衣的男人是谁？” 丁青青的眉头挑起，意味深长地看肖暖一眼。 她打了个响指，立刻就有机器人将一块薄如蝉翼的触摸屏递到她手上。 丁青青将手指按在透明的屏幕上，屏幕立刻如同水波纹一圈圈漾开，接着就自动进入了系统。 她直接将平板丢给肖暖：“输入房号，他的资料就会显示出来。” 肖暖看她一眼，略微迟疑，还是在屏幕上输入了那个号码。 只用了0.01秒，系统上立刻就弹出了洪敏的照片和详细身份信息。 看到介绍里写着青白国大王子几个字，肖暖只觉得脑子轰地一下。 真的是他！ 肖暖的手不自觉地用了几分力道，屏幕上的水波纹立刻就顺着她的指尖一圈圈漾开。 丁青青唇角勾起一抹邪笑，搭在沙发上的手臂伺机落在肖暖的肩上，笑嘻嘻道：“我就猜到你会对他有兴趣。听说你跟他弟弟在一起好多年，还有了孩子，你就喜欢这类型的，对不对？” 肖暖扭动肩膀，甩开她的手，水眸中是不加掩饰地疑惑：“他是青白国的王子，你们把自己国家的王子弄到这里来，到底是想做什么？” 如果说是渗透似的取而代之，那么那个蛊人的手段未免太低级了点。 但如果不是，只是为了取乐，未免又太儿戏了。 “想不通啊？” 丁青青戏谑地看着她，哈哈大笑起来：“王子又怎么样？哈哈哈，他们现在都是我的人，眼里只有我！他们早就没有以前的记忆了！我才是他们的王，是他们的主宰，哈哈哈……” 猖狂的笑声在空荡荡地房间里回荡，肖暖只觉得背脊阵阵发凉。 她的心一点点拧紧，眉头也不由自主地蹙了起来。 易小妃正在给套房里的佣人说话，无意中看到肖暖和丁青青背道而驰的表情，下意识想提醒她，不要惹丁青青不快。 可动了动唇，她又猛然意思到什么，连忙把话咽了回去。 还好，丁青青并没有看到她的表情，也没有介意肖暖的反应。 她笑够了，才勾着手指头玩着肖暖披在身后黑色长发，意味深长道：“不相信？” 肖暖侧头将头发顺到胸前，坦然道：“很难相信。” 丁青青微微一笑：“我会让你相信的。” 她接过肖暖手中的水纹屏幕，点击上面的召唤选项。 很快，门口就传来轻轻地敲门声，接着洪敏就推门走了进来。 他已经穿戴整齐，眉宇间带着与生俱来的凛冽贵气，可目光落在丁青青身上时，立刻就变得顺从如水。 丁青青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吊儿郎当地将破洞小脚裤包裹的长腿翘在茶几上：“别看我，看她。她找你，一会她问你什么，你就老实回答，知道吗？” “好。”洪敏眼里闪过一抹失落。 但他还是乖顺地转头看向肖暖，温润浅笑。 肖暖自然垂在膝上的手紧了紧，稳了稳情绪才开口道：“你认识我吗？” 洪敏毫不迟疑地摇了摇头。 肖暖暗吸口气：“那你知道自己是谁？来这里多久了吗？” “知道，我叫洪敏，来这里五年了。” 没有任何犹豫的答案，如果不是早就编排好，那绝对就是实话。 肖暖的心蓦地一沉。 难怪那个蛊人能在青白国皇宫里做出那么多事情来，原来他已经在那里潜伏了整整五年。 “那你还记得自己以前是做什么的？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吗？”肖暖继续问。 洪敏脸上的表情有一瞬地迷茫：“以前的事情，我都已经不记得。我只知道在这里，我过得很快乐。” 他的目光，又自然地落在丁青青身上。 真是什么痴汉表情？ 肖暖垂在膝上的手一紧，莫名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这到底是个什么魔鬼地方？ 按照普密国王和提达王后对于洪敏的教养，他绝对应该心志坚定的人，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肖暖皱眉思忖，目光下意识地游走，想要寻找一个突破口，却在触到易小妃身上时怔住。 她正弯腰趴在长桌上跟佣人说话，紧身t恤往上缩，露出半截小蛮腰。 那巴掌大的一块腰身上，竟然层层叠叠地满布着数道伤痕。 肖暖的瞳孔缩了缩，心里的疑虑又重了几重。 “怎么样？我这里没有摄像头，有的是实操空间，保证不让任何人知道？”丁青青撞了撞肖暖的肩膀，暧昧地冲她眨眨眼。 肖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这里这么多帅哥，我才看了这么一个，你就要我定下来。怎么，有不想让我抢走的？” 丁青青眸子一亮：“你这个调调，我喜欢。” 她哈哈一笑，随意地朝着洪敏挥挥手，满眼欢喜地将水纹屏幕又塞进肖暖手里：“来，慢慢挑，一个个看仔细了挑。” 洪敏有些不舍，但还是规规矩矩地退出了房间。 肖暖勉强地翻了几页，越看越觉得心惊肉跳。 每一个男人，除了拥有不同风格的英俊皮囊，还有着显赫的家世背景。 什么王子、财阀集团的继承人、还有各行各业的精英中的精英…… 肖暖实在按捺不住心里的震惊，困惑地看着丁青青：“你把这些人集中到这里，到底想得到什么？” 丁青青看着肖暖地眼睛，玩味道：“你猜？” 肖暖无语：“我要是能猜到，还问你做什么？总之，我不相信仅仅是因为你父亲想改变你的取向。” 丁青青哈哈大笑：“聪明！” 她飞快地在肖暖地下巴上摸了一下，精致英气的五官上浮起一抹阴鸷：“我要把这些又帅又有本事的男人都玩死！我要让他们匍匐在我的脚下，成为我的奴隶！哈哈哈，我要做女王！” 肖暖诧异地蹙了蹙眉：“可你不是喜欢女人？” 丁青青爽了爽鬓边的短发，爱怜地看着肖暖：“傻瓜，我昨天不是暗示过你吗？我，男女通吃！哈哈哈……” 她得意洋洋，又是一阵大笑。 肖暖心头一跳，转头看向易小妃。 易小妃刚刚遣散佣人，触到肖暖带着探究意味的目光，她眼神明显瑟缩了下来，慌乱地低下头。 第183章 肖暖出事了 肖暖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易小妃和丁青青之间，肯定不是表面上看的那么如胶似漆。 她踟蹰片刻，还是转头向丁青青直言道：“既然你已经有这么多优秀的男人，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为什么不把洪敏放了？” “放？我为什么要放？”丁青青面色一狞，冷哼道：“他的身份在我这里，可以一文不值！就凭脸和身材这两点，他就必须是我的！帅的、美的，我要他们都臣服在我脚下！” 她昂着头，一派唯我独尊的嚣张模样。 “潇洒，果然潇洒！不愧是你！” 肖暖笑嘻嘻地冲着她竖起左手大拇指，右手不着痕迹地将一根银针捻在指尖。 丁青青立刻得意地笑起来：“那当然。” 她转头看向窗外的广袤天地，眸子里透着横行无忌的狷狂：“他们是我的，外面的一切也是……我的。” 她话没说完，就感觉后脖颈传来轻微的刺痛。 她来不及回头查看，身体就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肖暖飞快地收回银针，扶着她靠到沙发上。 她安静地样子，就像是在闭目休息。 易小妃显然没想到肖暖会突然动手，惊恐地站在原地，木讷地看着她们。 肖暖给她个安抚的眼神，抓紧时间言简意赅道：“你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她，也不会伤害你。趁着这里没人又没有监控，你老实告诉我，这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就、就是你看到的情况啊！”易小妃声音轻颤，乖顺地模样中透着一丝戒备：“这里很好，不管是生活条件还是大家的相处，都非常好。我们、我们都很喜欢这里。” 肖暖无奈地摇了摇头，冲着她招了招手：“你过来。” 易小妃迟疑了下，还是维持着自己乖巧听话的人设，勉强走了过去。 肖暖将她往身边一拉，出手如电，直接撩起她的衣服。 后腰、后背，易小妃黝黑的皮肤上大片新旧交叠的伤痕，触目惊心。 肖暖瞳孔微缩，语气恼恨：“这就是你所谓的很好？你知不知道，你父亲很担心你？！他把我们送来，就是为了换你回去。可现在，那个机长已经被他们关起来，如果你再不告诉我实话，我们谁也走不了！刚才那个洪敏，曾经是青白国的大王子，你想变得跟他一样？” 易小妃哆嗦了下，温顺的面具下终于露出裂隙：“不是我不想说，是我真的很害怕！” 她的眼圈泛红，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他们父女俩都是变态，一个比一个变态！最擅长的就是给人洗脑。如果我不顺从他们，按照他们的指使做，我就会跟洪敏王子一样，被他们强行注射药物，变成他们想要的另外一个人。这里的人都是这样，要么主动顺从，要么被动顺从。总之，都逃不过这个结局。” 果然，她是知道一些内幕的。 肖暖心里略微安定，拉着她坐下，温声道：“没事、没事，你别着急，慢慢说，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你父亲是我们的朋友，我们一定会尽力帮助你。” 易小妃哽咽着，稳住情绪：“丁先生具体在做什么我不知道，但她刚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她真的是想把所有被她看上的男人都玩死。” 易小妃看着丁青青，眸子里不自觉地露出惧怕和憎恨。 肖暖紧了紧她的手，鼓励道：“很好。那你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易小妃含泪摇摇头：“我不知道。她就是个变态，我理解不了她的任何行为。除了顺从，我什么都做不了。” 她说着，又伤心地哭起来。 肖暖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抚：“好，我明白了。那你现在诚实地告诉我，你想回去吗？” “当然。”易小妃的眸子亮起又倏然暗下：“可我连在梦里，都不敢想这样的事。” 是惊恐到什么程度，才会连做这样的梦都不敢？ 肖暖怜悯地叹了口气：“那好，你要是想回去，就照我说的做。” 她四处看了看，抓起茶几上的水晶花瓶递给易小妃手里：“站起来，用这个砸我的头，一定要砸到流血。” 易小妃慌乱地摆摆手：“不、不，我不敢。而且你们是被我连累，我不能伤害你。” 肖暖将花瓶硬塞进她的手中，指着后脑一个比较安全的位置强调道：“我让你砸你就砸，照着这个位置来，一定要用力砸到出血。你想回去，第一步就是要取得他们的信任，这是你最好的机会。” 肖暖鼓励地冲着她点点头，然后毅然决然地转过身去：“来。” 易小妃抱着冰冷的花瓶，像是抱着千钧巨石，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她艰难地咽了口口水，把心一横，闭着眼睛朝着肖暖的后脑砸了过去。 砰—— 预料中的剧痛袭来，肖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花瓶上，一道殷红的血迹蜿蜒。 易小妃急忙扔掉手中的花瓶，扑倒丁青青旁边，拍着她的脸颊，温柔地低唤：“醒醒、醒醒、亲爱的，你快醒醒啊！” 好一会，丁青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几乎是下意识地暴戾道：“吵死了，你干什么？” 易小妃讪讪地缩回手，委屈巴巴地指着瘫在一旁的肖暖道：“刚、刚才，你被她扎晕过去了。我、我好担心你。我又急又气，就用花瓶把她砸晕了。” 丁青青蹙眉，撑着晕乎乎地脑袋坐直身体，转头看向肖暖。 她趴在沙发上，后脑还在不断冒血，一个沾着血迹的花瓶被扔在旁边的地毯上。 殷红的血，刺激着丁青青地瞳孔。 她愉悦地勾起嘴角：“不错，跟着我这么久，总算学到点东西了。” 易小妃柔弱地扶着她，乖巧道：“我实在是太担心你，你这么喜欢她，不会怪我吧？” “当然不会。”丁青青摩挲着她的下巴，邪佞一笑：“这个贱女人，以为自己长得漂亮，就敢给我耍手段。哼，我得好好给她找点乐子，看看她这身贱骨头，到底有多倔强！” 易小妃心里咯噔一下，暗暗为肖暖担忧，面上却只能摆出一副关切的样子道：“她那个丈夫看起来好像很不好惹的样子，而且他们又是伯父请回来的贵客。我们这么做，伯父会不会生气，那个霍先生……” 啪—— 易小妃话没说完，脸上就挨了狠狠一记耳光。 丁青青推开她，满脸嫌恶道：“没用的东西，就知道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这是看不起我，恩？” 易小妃捂着脸，连连摇头：“不、不，我没有，我只是担心你。” 见丁青青脸色略有缓和，似相信了，她才拉着她的手，撒娇道：“亲爱的，对不起！是我的错，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保证全力配合你。” 丁青青捏着她黝黑却柔软弹嫩地脸蛋，狞笑道：“这还差不多！记住自己的身份，别给我添堵！” 易小妃强忍着疼痛，赔着笑脸郑重点头。 …… 核心基地。 丁肯尼非常重视地给霍厉霆安排了一间单独的机房，就在整个超级电脑工作室上方，悬空伸出的透明玻璃间。 隔着透明的落地玻璃，他能随时看到下面人的动作。 当然，他的一举一动也在旁边其他独立机房工作人员的监视范围。 霍厉霆初步了解完目前整个项目的进程，就已经到下班的时间。 他拖着疲惫地身体，刚刚下楼，就见一个穿着防护服的身影迎面跑来，拉着他就往外走。 霍厉霆几乎是本能地抗拒，甩开他的手道：“你是谁？你要带我去哪？” 丁青青隔着护目镜瞪他：“是我！你老婆出事了，你快跟我走。” 霍厉霆认出丁青青，这才放下戒备，努力跟上她的步伐，狐疑道：“小暖怎么了？我的小暖怎么了？” 他已经工作一天，话音刚落就剧烈地呛咳起来。 丁青青嫌恶地蹙眉，耐着性子替他拍背顺气道：“去了你就知道了，快点吧！”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入外间。 丁青青脱掉身上的防护服就匆匆地往外走。 霍厉霆动作迟缓，脱完三层衣服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他拄着拐杖，艰难地跟在丁青青身后，呼呼地喘息声犹如一个快要拉垮的破风箱。 丁青青看着他疲惫的样子，眼底飞快闪过一抹奸笑，嘴上焦急地催促道：“霍先生，你快点，晚了就来不及了。” 出了大门，霍厉霆实在是走不动，撑着拐杖费劲地咽了咽口水：“丁小姐，小暖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可说不出口，你去看了就知道了。”丁青青没有说，继续催促霍厉霆道：“走吧！” 霍厉霆感觉不妙，可他抬起脚又无力地放下：“我实在是走不动了。丁小姐，你能不能帮我叫辆车过来？” 丁青青眸光动了动，连忙一拍脑门：“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疏忽了。我只想着你们夫妻俩年纪应该差不多，完全忘了你现在已经是七老八十的身体了。” 她在手腕上轻点了下，她的手背上立刻就弹出虚拟手机。 她拨通一串号码，吩咐两句，很快就有一辆车从基地里开了出来。 改装过的山地悍马，轮胎都有半人高。 这丫头，是故意的？ 霍厉霆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手脚并用，艰难地爬上车。 丁青青看着他笨拙又丑陋地姿势，嘴角冷冷勾起得逞的笑意。 山地车的好处，就是适合各种地形，速度很快。 没过多久，司机就按照丁青青地指使，将他们送到了一处风光秀丽的海滩上。 远远地，他们就看见海滩上零星凸起几块礁石。 而一块巨大的礁石后，穿着性感泳衣的肖暖正躺在地上，两个只穿了泳裤的男人正在对她动手动脚。 “小暖！”霍厉霆眸光一凛，低呼出声。 没等悍马停稳，他已经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丁青青眸光一亮，跟着就看到霍厉霆重重地摔在沙滩上，而且几乎是面朝下，以最狼狈的姿势扑在地上。 他的腿，已经没用到这程度了吗？ 她心里狐疑，并没有过去搀扶，只不动声色地看着。 霍厉霆顾不上满身骨头散架的疼痛，借着拐杖地支撑，顽强地从地上站起，踉踉跄跄地朝着肖暖跑出去。 “住手！你们给我住手！” 他用尽全力嘶吼，沙哑的声音苍老刺耳。 颤颤巍巍的步伐好像随时都会一个不稳，栽倒在地上。 丁青青嫌弃地啧了啧舌。 两个男人听到动静，连忙站起身，狐疑地看着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老头。 霍厉霆几乎是脱力地跌跪到肖暖身边。 看到她还算完整，没有被扯得乱七八糟的泳衣，他暗松口气，急忙脱下自己身上的西装外套盖住她裸露的身体。 “小暖、小暖，你怎么了？”霍厉霆轻拍着她的脸颊，满目焦急地低唤。 可肖暖躺在地上，根本毫无反应，显然已经昏厥过去。 丁青青慢悠悠地跟过来，过去扬手就给了两个男人一人一巴掌，斥责道：“你们疯了吗？不知道他们是我父亲请来的贵客？你们怎么敢对她动手？” 两个男人，一个皮肤棕黑，五官棱角分明，看起来刚毅英俊；一个皮肤白皙，眉眼柔和，看起来温润如玉。 他们捂着脸站在旁边，无辜地看着丁青青。 白皮肤地男人委屈巴巴道：“不关我们的事，是她先勾引我们的。” 黑皮肤的男人附和道：“是啊！我们一过来，她就晕倒了，我们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还以为这是她的情趣，所以……” “住口！”霍厉霆厉声打断他们的话。 他回头冷睨着他们，双目赤红如血：“她什么时候勾引你们了？不可能！根本不可能！她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 “怎么不会？她刚才就是坐在这里，搔首弄姿地勾引我们。”白皮肤的男人坚定道。 黑皮肤的男人立刻举手发誓：“我们说的都是实话，我们可以发誓，绝对是她先招惹我们的。” “他们是绝对不敢撒谎的。”丁青青肯定了两个人的说法。 她忽然俯下身，凑到霍厉霆身边，幽幽道：“霍先生，你说，会不会是美人姐姐因为昨晚的事，一时按捺不住……” 后面的话，她没有再说下去，微勾的眉眼中满是看好戏的架势。 霍厉霆的目光彻底暗沉下来，一股肃杀的寒意随即散开。 他顺势抓住丁青青地衣摆，长臂一探直接抓住她别在腰间的枪。 拔枪、开保险、扣动扳机，干净利落的动作一气呵成！ 只听得“砰砰”两声，伴着火药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散，惊起身后的林子里，无数鸟雀乱飞。 两个男人愣了一秒，才感觉到锥心的疼痛从腿上直冲头顶，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抱住自己的腿，鬼哭狼嚎地惨叫起来。 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连丁青青都没意识到霍厉霆能有这样的身手。 然而下一秒，霍厉霆的手就剧烈地哆嗦起来，枪直接掉在了地上。 他的脸色惨白，连嘴唇上的血色都褪了一半。 他固执地不让自己发出喘息声，胸口剧烈地起伏却足以说明刚才那个动作，已经耗尽他全身的力气。 他的目光冰冷如刀，狠狠地剜过三人，包括丁青青。 丁青青先是一惊，跟着又释然。 如果是她，看到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玩弄，也会做出这样的反应。 这个男人聪明，但身体明显是不行了。 霍厉霆的视线重新落在肖暖身上，深眸中蔓延着疼惜。 他俯下身，想要把她抱起来，可试了好几下，都没能成功，只能将衣服套在她身上，勉强地将她扶起来。 他一手杵着拐杖，一手半拥半抱着肖暖，艰难而又坚定地将她带上车。 他每走几步，就会停下来喘息一阵。 短短数米的距离，他足足停了三四次，才勉强将肖暖扶到先前送他们来的那辆车上。 丁青青不动声色地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霍厉霆上车坐定，再没有看沙滩上的人一眼，直接沉声对司机道：“麻烦你送我们回城堡。” 司机侧头，请示似地看向丁青青。 丁青青淡淡地点了点下巴。 司机这才按照霍厉霆的指示，驶离沙滩。 看到车子消失，易小妃才从不远处的另外一块礁石后走出来。 她捡起地上的枪，细心地弹出沙尘，递给丁青青：“亲爱的，你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丁青青接过枪，白她一眼：“愚蠢，当然是试探这个姓霍的，看他到底是不是真要死了。哼，现在看来，他这个病肯定是真的了。” 地上，两个男人血流了一大滩，无辜地哀求道：“女王、女王，我们都是按你的吩咐做的，求你、求你救救我们吧！” 治好也不是完好如初，要来何用？ 丁青青没有说话，只朝着易小妃使了个眼色。 看似平静的目光，透着深谙的嗜血杀意，易小妃打了个寒颤，垂在身侧的手暗暗攥紧。 …… 城堡门口，霍厉霆艰难地扶着肖暖下车。 丁肯尼听到海滩那边的枪声，有了解了下事情的经过，正带着保镖从里面出来，准备赶过去看看。 出门看到霍厉霆他们，他立刻迎上去关切道：“霍先生，到底发生什么事？你和肖小姐没事吧？” 霍厉霆垂着眼睑，心疼地看着怀里的女人，声音疏冷：“丁先生，麻烦你请医生过来给我妻子检查一下。” 看他们的表情，不用说，丁肯尼已经猜到八九分。 他连忙答应，朝着身后其中一个保镖使了个眼色。 那保镖微微颔首，立刻转身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丁肯尼转头又冲着另外两个保镖吩咐道：“还不快过来，帮霍先生把肖小姐送上楼。” 看到是两个男人，霍厉霆立刻嫌恶地蹙起眉头：“不用，我自己来。” 他满头银发似霜，目光却是被霜色更冷。 丁肯尼何等聪明，马上反应过来，冲着站在门口的两个女佣招招手：“过来，送肖小姐回楼上房间。” …… 肖暖被放到床上，刚整理好仪容，医生也随着保镖赶了过来。 医生年纪五六十岁的东方男人，头发花白，精神矍铄。 他朝着霍厉霆行了礼，才开始给肖暖检查。 一番看诊之后，他用流利地z国话道：“她的头部有一处撞伤，血迹已经干涸，应该有段时间了。” 霍厉霆的目光，瞬间就凌厉起来。 医生连忙解释道：“你不用担心，虽然流了血，但只是皮外伤，不严重，也不是她昏睡的原因。真正造成她昏睡不醒的原因，应该是药物。不过药物的分量不重，也没有副作用，等她醒过来就没事了。” 霍厉霆紧攥地拳头松开，缓缓呼出一口气。 看着医生给肖暖脑后的伤口做好处理，霍厉霆亲自将他送下楼。 丁肯尼坐在客厅里喝茶，看到他们下来，关切地询问了几句，才让保镖送医生回去。 扭头见霍厉霆面色不善，丁肯尼淡笑着宽慰道：“霍先生，你别担心，肖小姐不会有事的。” “这次不会有事，难保下次不会有事。” 霍厉霆面色沉郁，神情冷淡地在沙发落座：“丁先生，你应该很清楚，她是我唯一的底线。如果不能保证她的人身安全，我想我也没有办法专心工作，甚至是专心做任何事。我明知道这里有很多未知的因素还敢带她来，就是因为我相信你是个讲原则守规矩的人。 我只希望在自己有限的生命里，能尽可能地多陪陪她。而这一段时光，我希望我们是简单快乐的，而不是每天提心吊胆，唯恐将她陷在危险之中。” 霍厉霆一口气说完，又捂着胸口剧烈的喘息起来。 他抚在拐杖上的手微微颤抖，苍白的脸色看上去像是要晕过去。 丁肯尼急忙安抚道：“明白明白。霍先生，你别激动，今天的事情，相信只是个意外。” 他诚恳而郑重深鞠一躬：“你放心，我可以向你保证，从今以后，我一定会严加管教青青和她下面的人，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肖小姐。” 第184章 时间不多了 霍厉霆冷冷地抬眸，凝着他看了几秒才略微缓和道：“丁先生，我刚才已经说过，我来这里，是相信你的为人。希望你说到做到，不要再让我们失望。” 突如其来的威压随着男人的目光缓和而消失，丁肯尼心神微微一震。 这么多年以来，他还从未在任何人身上，感受到这样强烈的威压！ 这到底是这个男人身上与生俱来的气势，还是他宁为玉碎的决心？ 丁肯尼目光沉下，正要说话，就听门口处传来黄皮特兴奋地声音：“大哥，我把罗森医生接来了。” 罗森？ 听到这个名字，霍厉霆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 他转过头，就看到黄皮特带着一个金发碧眼的白人老者走了进来。 黄皮特亲自拎着医药箱。 看到霍厉霆，他立刻笑嘻嘻介绍道：“霍先生，这位是罗森医生，专门做逆转衰老研究的权威，我大哥特意请来给你看病的。” “是吗？”霍厉霆淡漠地扯了扯嘴角，朝着丁肯尼颔首：“丁先生有心了。” 丁肯尼淡淡微笑，再次强调道：“都是应该的。霍先生帮我做事，我自然要保证你们的健康和安全。” 黄皮特将医药箱放在茶几上，对着罗森医生做了个请的手势：“那就别再多说了，赶紧检查吧！” 他碧色的眼珠子转了转，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狡猾。 霍厉霆，我看你这次还怎么装！ 霍厉霆眉头微挑，坦然地伸出手：“好。” 罗森医生拿出仪器，开始一项项检测霍厉霆的身体机能。 他的神情严肃，不断地皱眉。 等待检测数据的时间里，又仔细研读了丁肯尼提供的，从易先生那边传过来的检查报告。 罗森医生眉头紧拧，良久才结合数据，无奈地叹息道：“霍先生目前的身体状况跟之前的检查报告基本一致。” 丁肯尼的眉头当即蹙起，善意地冲着霍厉霆笑笑：“霍先生，你辛苦工作一天，又经过刚才的事情，想必也累了。我稍后让他们把检查报告整理成文字，送到你房间来，你不妨先上去休息一下？” 霍厉霆疲惫的捏了捏眉心，从善如流道：“我也正有此意，那就麻烦各位了。” 他起身，朝着罗森微微颔首致谢，转身上楼。 丁肯尼将罗森医生和黄皮特叫进小会客室，才正色严肃道：“真有你刚才说的那么严重？” 罗森医生点点头，将综合出来的几项数据递给他看：“他的身体衰老程度非常严重，是我目前所见过的病例中最厉害的。而且近段时间，他的衰老速度还有加快的趋势，应该活不了多久了。” 这就难怪他刚才的气势为什么那么恐怖了！ 对于一个将死的人来说，的确没有什么值得畏惧了，哪怕他这个最厉害的黑集团首领。 丁肯尼的眉头皱紧：“活不了多久是多久？能计算出具体的时间吗？” 罗森医生如实道：“如果保养得好，每天休闲娱乐，保持心情舒畅，再加上全方位的营养补充，应该还能活个一两年。但如果是辛苦生活，每天都处在压力和疲劳中的话，可能最多也就是半年了。” “半年？”黄皮特诧异地瞪大眼睛。 他对这个大哥推崇备至的男人没什么好感，但提到死，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罗森医生点头，目光惋惜：“根据他目前身体恶化的情况，半年还是比较好的估计了。如果需要得到更详细的计算结果，那我可以对他进行周期性的观察。” 丁肯尼将检测数据扔在茶几上，抬手制止道：“不用。与其花时间观察，不如想办法解决。他现在这种情况，就没有办法彻底把他身体中的毒素清除？” 罗森摇摇头：“抱歉，丁先生。毒素对他的身体，已经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我们能做的除了阻止继续恶化，就是尽量修复。但想要完全修复，那是不可能的。就像尿毒症的病人最终结果只能是换肾一样，不管是人工肾，还是别人的肾，总之必须是一个完全健康的，才可以。” 他顿了顿，继续道：“但这位霍先生的全身器官都在缓慢衰竭，包括骨骼和皮肤，所以就算你这里有足够的人工替代品，也不行。他的身体承受不了这种手术，也没有这种全身替换的手术。” 丁肯尼最后一点希望被扼杀。 他靠着沙发椅背，摩挲着手指，淡淡道：“好，我知道了。今天辛苦你了。” 罗森医生受宠若惊：“丁先生客气，感谢你给我提供这么宝贵的病例研究。我来的时候带了很多我们研究院最新的高浓度提纯的营养品，全部都是延缓衰老的，可以先给霍先生用上。短时间内，肯定会对他的身体有帮助。” 丁肯尼的眸子亮了亮，和善地点点头：“好，你有心了。老二，跟罗森医生去拿，顺便送送医生。” “明白，大哥。”黄皮特拎着医药箱送罗森医生出去。 丁肯尼看着房门缓缓关上，重重地叹了口气。 想不到花了这么多心思弄来的，竟然是个半废人。 看来后续的工作必须要抓紧，半年能一定要完成！ …… 夜，二楼，丁青青房间。 音响里，播放着重金属音乐。 丁青青带着黑色发带，穿着黑色的紧身运动装，正对着沙袋挥拳如雨，连有人进来都不知道。 丁肯尼皱着眉关掉音响，她发回过头来，不悦道：“爹地，你干什么呢？” “我还想问你在干什么？”丁肯尼负手而立，满脸严肃：“你明知道他们是我的客人，还这么没有分寸，是想气死我吗？” 丁青青甩了甩头上的汗，摘掉手套，皮笑肉不笑道：“爹地，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吗？反正你也不会让他们活着离开这里，给我玩一下，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随手将手套摔在桌上，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可乐，咕咚咕咚地喝起来，明显没把老头的话放在眼里。 丁肯尼眸色一沉，肃杀寒意立刻在房间里扩散开。 他语气冷淡，神情郑重道：“是没什么大不了。但前提是，他们必须要先完成我的任务。他们是这个任务中至关重要的一环，等他们做完我的事，你想怎么样都可以，但现在绝对不行！” 丁青青见老头真动了怒，放下可乐懒绵绵地比了个“ok”的手势：“知道啦！你说不动就不懂咯！不过爹地，我今天这么闹，也不光是为了玩，主要是为了帮你试探试探这两个人，尤其是那个姓霍的。” 丁肯尼眸光睨转：“噢，结果呢？” “结果就是，这个姓霍的是真病，而且绝对是病得快要死了。至于那个姓肖的女人嘛，她绝对是只狡猾的狐狸。” 丁青青说着，得意地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兴味：“不过，再好的狐狸也玩不过好猎手，所以也不足为惧。所以这两个人，你可以放心用，还得抓紧用，免得那个姓霍的，一不小心挂了，到时候又要重新找人。” “你知道就好，所以别再给我添乱了。”丁肯尼语气不善，神情却明显缓和下来：“罗森医生已经来看过他，说要尽量让他保持心情愉快。你这么闹，他可愉快不起来，到时候气死了，我可要找你算账。” “知道了。我保证先让他替你发光发热，再把他们玩死，行么？”丁青青嬉皮笑脸地眨眨眼。 丁肯尼无奈地瞪她一眼，忽然想到什么，提醒道：“那个易小妃，你尽快把她放回去。霍厉霆的时间不多了，别再让姓易的那边再来添乱，免得节外生枝。” 来多少枝，她就剪他多少枝！这里可是神秘岛，还怕他区区一个姓易的不成？何况那个傻妞，她还没玩够呢！ 丁青青心里这样想着，嘴上还是敷衍道：“行行，现在你的事最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咯！” 丁肯尼又不放心地叮嘱两句，才转身离开。 …… 翌日，清晨。 肖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趴在床边熟睡的霍厉霆，眸子一下清明起来。 他的手，紧紧牵着她的手，头就整在那条胳臂上。 肖暖微微一动，霍厉霆立刻警醒地睁开了眼睛：“小暖。” 他几乎是无意识的，立刻就低唤出声。 肖暖的心蓦地算是被什么击中，又酸又暖。 “我在。”她轻声道，用力的回握着他的手。 她撑着身体坐起来，将他有些发凉的手拽进被窝里焐热：“你怎么睡在床边，为什么不上床来？” 看她脸色已经恢复如常，吐字也字字清晰，霍厉霆悬着的心放下。 他撑着僵硬的身体半坐到床上，将肖暖轻轻地拥进怀里：“昨天你晕倒了，还记得吗？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肖暖诧异地睁大眼睛：“晕倒？不可能吧！我身体一直很好的呀！” 霍厉霆满脸歉意：“都怪我，让你跟着我舟车劳顿，肯定是最近太辛苦，没有休息好。” 他拉了拉被子，将她盖得更严实些。 肖暖也拉起被子，将他的手脚也完全盖住，笑嘻嘻道：“肯定跟你没关系，真要是没休息好，那也是怪我自己贪玩，没有好好休息。没办法，我实在是觉得这里太好玩了。” 趁着她说话的时候，霍厉霆拉着她的手，飞快地在她掌心写道：“应该是丁青青给你下了药。” 肖暖心中了然，面上不动声色地继续道：“我们昨天又去了好几个地方呢！” “是吗？你觉得都有什么好玩的？”霍厉霆笑问道。 “很多啊！各种高科技，各种新奇的植物……” 肖暖一面侃侃而谈，一面飞快在霍厉霆的掌心里写道：“我没事，他们那点药，根本难不倒我，我的意识一直都是清醒的。回来以后觉得有点累，放松之后才彻底睡过去的。抱歉，让你担心了。” 霍厉霆面带笑意，频频点头，在她手心里写道：“有什么发现？” 肖暖继续介绍着自己的见闻，继续写：“这父女俩，表面上看着一个彬彬有礼，一个没心没肺，都人畜无害，其实都藏得深着呢！全都是恶意满满地野心家。” 这点，毋庸置疑。 霍厉霆点点头，一语双关：“还有呢？还有什么好玩的？” “还有很多等着我去发掘啊！真是恨不得一天全看完。你呢？你工作怎么样？” 肖暖笑眯眼，继续在他掌心里写：“小妃现在的处境非常糟糕，我们必须尽快想办法把她送回去。” “我还好，现在还在熟悉项目的阶段……” 霍厉霆随口回答着，飞快在她掌心里写道：“他们这么做，肯定是在试探我们。这里的环境比我们预期复杂，我试过很多办法都没有成功和外面取得联系。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先把小妃送回去，这样才能把信息带出去。” 两个人的意见，不谋而合。 “放心，我以后会多注意身体，保证不会再晕倒让你担心了。”肖暖心领神会地笑起来，在他掌心写道：“小妃的事交给我，我保证让丁青青心甘情愿把她送走。” 她已经做好全盘的计划，随时可以开始实施了。 夫妻俩缩进被窝里，假装温存一番，才各自起床洗漱，下楼。 餐厅里，丁肯尼已经在用早餐。 看到霍厉霆和肖暖，他立刻客气地起身相迎，关切道：“肖小姐，没事吧？你还记得昨天发生什么事吗？” “我没事啊！” 肖暖扬唇一笑，水眸明亮，毫无嫌隙：“就是头有点疼。可能是这里的环境太好，一时不适应，醉氧晕倒的时候磕到了。” 丁肯尼诧异地看了霍厉霆一眼，用眼神无声问：你没告诉她？ 霍厉霆眨了眨眼，又摇了摇头，满脸担忧。 丁肯尼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他这是不想让肖暖害怕、担心，所以没有告诉她啊！ 丁肯尼立刻配合道：“哦哦，没事就好。那以后出门，让小蔡陪着你，再多叫上几个保镖和佣人。这岛上人来人往的，再出点差错，霍先生可是会心疼的。” 肖暖一怔，接着就略带羞赧地轻笑起来：“哪有这么夸张，我自己就是医生，有分寸的。不过，还是要谢谢丁先生挂心了。” “你们是我的贵客，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丁肯尼客套道。 见佣人摆上碗筷，他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来，两位，我们边吃边聊。” “好啊！”肖暖也不客气，坐下就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她整晚没吃过东西，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加上桌上一半以上都是z国特色的传统早餐，格外合口味。 霍厉霆往她碗里夹了个蟹粉小笼包，温声道：“你慢点，没人跟你抢。” “好吃嘛！”肖暖笑嘻嘻地含混道，也给霍厉霆夹了块香气四溢地鸡蛋饼：“你也吃，可好吃了。” “你们的感情真好啊！” 丁肯尼看着他们旁若无人的亲密互动，心里又掂量了一下肖暖在霍厉霆心目中的分量。 看来，他有必要再提醒下青青，别再招惹这个女人了。 肖暖脸颊微红，羞赧地低下头。 忽然，她似想到什么，匆匆咽下嘴里的美味，对丁肯尼道：“丁先生，我昨天在丁小姐那栋楼里看到青白国的大王子洪敏，你知道这件事吗？” 霍厉霆没想到她会直接问出来，咀嚼的动作微顿，却也没有开口阻止。 丁肯尼被肖暖濯濯的目光盯着，脸上的笑意明显僵了下，继而浮起几分无奈：“知道。” 肖暖诧异地扯了扯嘴角，不敢置信道：“是你同意的？” 丁肯尼叹了口气，苦笑道：“我同不同意都不起作用啊！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就舍不得打、舍不得骂，早就被我惯坏了。等我想管的时候，已经管不动。我也劝过她收敛一些，可她偏向是跟我对着干似的，我也不敢再说了。不过他们都是年轻人，只要自己愿意，我们也不该过多干涉。肖小姐，你是说是不是？” “真的是不敢吗？分明是不屑甚至不愿意吧！这父女俩，根本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根本不把别人的性命当成一回事！” 肖暖心里腹诽着，面上却是一脸同情地点点头：“恩，是的，都说儿大不由娘。我就是一时惊讶，抱歉，唐突了。其实我也不是青白国人，这些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顿了顿，忽然话锋一转：“不过，丁先生，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尽快把易小姐送回去。毕竟，我们来是答应了她父亲的，必须要让她回去。” “可以啊，我没问题。”丁肯尼想也没想就爽快道：“只要她同意，我随时可以安排。但现在的情况是小妃她自己不想回去，都是成年人，我也不好干涉啊！” 肖暖点点头：“明白，只要你同意就行。我来想想办法，必须让她回去。哪怕是她回去之后再来都行，我们也总算完成对易先生的承诺，以后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霍厉霆咽下最后一口饼，半真半假地提醒道：“小暖，你就不怕这是易先生和丁先生故意给我们安排好的剧本？” 肖暖侧头看他一眼，严肃认真道：“那又怎么样？就算真是，那也是丁先生和易先生之间的事。我不管他们之间是怎么商量的，我只管我答应易先生要把易小姐换回去，那就一定要换回去。” 霍厉霆看着丁肯尼，无奈地耸耸肩。 丁肯尼哈哈大笑起来：“肖小姐，你的原则性很强嘛！” 肖暖意识到自己也是霸道总裁本裁附体，不由跟着讪笑起来：“大概这就是学医者的职业病吧！哪怕是仇人，该做手术救，还得做手术救。” “这是好习惯啊！”丁肯尼和善地笑，眼里带着欣赏：“那你好好想想，怎么劝那孩子回去，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恩，那我先谢谢你！” 肖暖放下心头大石，冲着丁肯尼和霍厉霆笑笑，又低下头开始大吃起来。 霍厉霆看着她，蔓延宠溺。 丁肯尼不动声色地把两个人的表情看在眼里。 他刚才说的话，不是敷衍，是真心的。 毕竟如果肖暖不高兴，霍厉霆肯定也高兴不起来，那项目的进度就又要被拖慢了。 肖暖喝着碗里的龙虾粥，盘算着吃完饭就去找丁青青谈判。 有丁肯尼的点头，她不怕丁青青不答应。 可还没等她放下碗筷，丁青青就带着易小妃一起步入了餐厅。 “哟，都在呢！” 丁青青穿着黑色的紧身背心，军绿色的工装裤，大喇喇地往椅子上一摊：“美人姐姐，一晚上不见，你又漂亮了。” 肖暖今天穿着明黄色的休闲套装，衬得皮肤白皙，脸颊红润。黑色卷发扎成简单的高马尾，看着清爽利落。 肖暖放下碗筷，淡淡一笑：“谢谢！你今天也还是一样的酷！” 两个人毫无诚意地商业互捧两句，肖暖就直接切入了正题：“易小姐，我刚才已经跟丁先生商量过，他会尽快安排人把你送回你父亲身边。” 易小妃站在丁青青旁边，拉开椅子的手一顿，皱眉道：“肖小姐，我那天已经跟你说过了，我是自愿留在这里的。我还没玩够，等玩够了，青青随时会送我回去的。” 她性格柔弱，目光求助似的看向丁青青。 丁青青得意地挑眉看向肖暖：“喏，你看到了。不是我们不让她回去，是她自己不肯回去。” 肖暖严肃道：“易小姐，这里固然很好，我也很喜欢。但是你就一点都不想你的父亲吗？” 易小妃鼓着腮帮子，理直气壮道：“想啊！但我又不是以后都不回去，只是玩够了再回去嘛！” “你也可以以后再来，但现在，你必须回去。”肖暖目光凌厉。 易小妃抿着唇，怯怯地往丁青青身后缩了缩：“我不！” 肖暖“噌”地站起身，几步走到易小妃面前，咬牙道：“你再说一遍！” 易小妃的表情明显瑟缩了下，但还是坚定道：“我不我不我就不！再说一万遍我也一样，我喜欢青青，我就要跟她在一起！”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声，震颤所有人的耳膜。 第185章 喜阳阳再动手 餐厅里的空气，仿佛一瞬静止。 肖暖缓缓收回高举的手。 易小妃黝黑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隆起。 但她像是被打蒙了，只目瞪口呆地看着肖暖。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他们两个人身上，连霍厉霆眼中，都闪过一抹清晰的诧异。 肖暖虽然在工作上强势，做事也一贯坚持自己的原则。 但是疾言厉色，动手打人，却是从来没有过的。 易小妃懵了几秒，反应过来“哇”地哭出声：“你为什么打我？你有什么资格打我？我爹地都没有这么打过我，呜呜呜……” 这一巴掌，肖暖用足了力气，震到手腕都有些发麻。 她转了转手腕，冷冷地看着易小妃，眼里全是恼恨的光：“因为你父亲太狡猾！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为了把你换回去，他用尽手段一步步把我们逼进陷阱里。他好不容易才把我们骗到这里，现在我们上了船，你却说你不想回去，你当我们是什么？” “我告诉你，现在你想回去也得回去，不想回去，也得回去！你父亲可以言而无信，但我们不会！说到的话，就要做到。” 肖暖嘴角勾着玩味的邪笑，指着丁青青道：“你要跟她在一起，那你就亲自回去，找你父亲撕清楚。实在不行，你就跟他断绝关系，或者杀了他，这样就再没人关你，你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 她向来是和煦带笑，谁也没见过她这副阴恻恻喊打喊杀的模样。 易小妃吓得嘴角颤抖，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好一会，她才像是回过神来，一头扑进丁青青怀里，柔弱地哽咽道：“亲爱的，我不走！我不要离开你，呜呜呜……” 丁青青眼底闪过一抹厌烦，但自己选的女人，含着泪也要宠啊！ “没事，有我呢！宝贝不哭啊！” 她轻拍着易小妃地肩膀安抚，缓缓站起身，挺直背脊看着肖暖，挑衅道：“我要是不放她走呢？” 肖暖肩膀微微松怔，漫不经心地冷笑道：“这里是你的地盘，你当然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想做也没人能逼得了你。” 这话，明显是随口敷衍！ 丁青青眉目一凛：“那你还打我的女人？” 肖暖抱着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眼里是赤裸裸的轻蔑：“她是你的女人，也是易先生的女儿！而你，不过是丁先生的女儿，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属于你父亲的。你以为离了这个光环，你能斗得过我？” 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丁青青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揽住易小妃的手不自觉用力，愤怒道：“你放屁！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一手一脚挣回来的，都是属于我的！跟我父亲没有半点关系！” 易小妃吃痛，却不敢表现出半点抗拒，只是眼泪掉得更加厉害。 肖暖眼神暗了暗，但只一瞬，她就恢复戏谑地笑意：“所以，你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你……” 丁青青的眸子里燃起两簇火焰，美丽的容貌瞬间狰狞扭曲。 可还没等她吼出来，肖暖就笑嘻嘻道：“诶，你不用激动！我姑且就当这一切都是你自己挣来的。但你现在用你的这些资源强迫留下易小姐，又算什么呢？为难个小女人，也算本事？” “我没有！”丁青青被她气得血噌噌地往脑子里窜，转头狠睨易小妃一眼。 易小妃连忙委屈地摆摆手：“她没有勉强我，是我自愿的，是我自己想留下来的。” 早料到她会这么说，肖暖毫不在意地嗤笑一声：“这我可不管！丁小姐，你不是说这是你的地盘吗？你让她回去，她是不是就得回去？” “那当然！” 丁青青傲慢地扬起下巴，丝毫没留意到肖暖眼底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狡黠。 肖暖挑了挑眉，语气含笑：“行，那就好办了。你敢不敢跟我比一场？如果我赢了，你就要听我的，马上送她回去。如果我输了，你爱怎么处置她就怎么处置她，我绝不再多说一句。” 丁青青眸子一亮，立刻来了兴趣：“比什么？” 肖暖无畏地耸耸肩：“随便你！” 那还不是任由自己搓扁捏圆？ 念及此，丁青青立刻一扫阴霾，哈哈大笑起来：“好，比就比！” 易小妃紧张地抓着她的衣角，怯怯道：“我不想回去，亲爱的，我们不比好不好？你别送我回去，我舍不得你！” 丁青青捏着她柔嫩地娃娃脸，眼神轻浮，语气笃定：“宝贝，你要对我有信心，我是绝对不会输给这个女人的。” 丁肯尼轻咳一声，站起身来：“青青，肖小姐是贵客，怎么还能比划上了。不许任性，先送小妃回去，以后她想来，随时可以再过来。” 他暗示地看了丁青青一眼，提醒她别忘了之前说的话。 丁青青假装没看出来，吊儿郎当地笑着道：“爹地，你就别管了。大家都是年轻人，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玩玩又能怎么样？你说对不对啊，霍先生？” 她居高临下，把火烧到了一直沉默用餐的霍厉霆身上。 丁肯尼立刻轻喝道：“胡闹！” 言落，他又立刻向霍厉霆道：“霍先生，抱歉！这丫头，实在是被我宠坏了。” 霍厉霆喝完最后一口粥，慢悠悠地擦了擦嘴，起身淡淡道：“无妨。丁小姐说得对，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而且比赛是我妻子提出来的，既然她们都想玩，那就让她们玩玩好了。我们就掺和，去工作。” 即便身陷囹圄，这男人依旧能这样风轻云淡，当真是大限将至，什么都不怕了？ 丁肯尼心里狐疑，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好，既然霍先生同意，那我也没有异议。那就让他们自己商量，我们先走？” “好。”霍厉霆微微颔首，将目光落在肖暖身上，温柔道：“那我先去工作了？” “恩。”肖暖眯着眼，笑得眉眼弯弯：“你注意休息，别太辛苦哦！” 霍厉霆点点头，转身率先离开了餐厅。 这男人，竟然一句叮嘱都没有？ 丁肯尼和丁青青同时皱了皱眉。 霍厉霆的心能这么大，丁肯尼却不行。 想到霍厉霆昨天那鱼死网破的架势，他得不得不转头对丁青青叮嘱道：“安全第一，肖小姐可是我们的贵客。” 最后两个字，他要得极重，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知道知道。”丁青青嬉皮笑脸地将他推出门：“爹地慢走！爹地再见！” 不等丁肯尼再开口，她直接关上房门，朝着肖暖道：“说，比什么？怎么比？” 她眉头挑起，满脸都是跃跃欲试地兴奋。 肖暖平静道：“随你。五局三胜还是三局两胜，都可以。比什么我也没意见。我只有两点要求：一，公开公平公正；二，不管是比赛过程还是比赛结束，不伤人是最基本的底线。” “你确定？”丁青青不放心地追问道。 肖暖淡定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确定。” “好，爽快！”丁青青高兴地抚掌大笑：“你这个女人，果然有意思！早知道我就早点把你弄过来了。我们明天就比，你有没有意见？” 肖暖眼角余光暗扫过易小妃，她脸上有担忧、有怯弱、也有压抑不住对回家的渴望…… 肖暖咬了口小笼包，从容道：“可以。” 很久没有人敢这样痛快地向自己挑战了。 丁青青笑得合不拢嘴，眼里闪着激动的光：“好，我现在马上去确定项目，安排场地。小妃，我们走！” 易小妃想说什么，咬了咬唇，又把话咽了回去。 她喏喏地应声，跟着丁青青离开，只在出门地一瞬，偷偷回头感激地看了肖暖一眼。 …… 夜幕降临。 精致的八角宫灯将客厅里的黄花梨木照得古色古香。 丁肯尼靠坐在太师椅里喝茶，看到霍厉霆用完晚餐从餐厅出来，他立刻起身招呼道：“霍先生，新到的明前龙井，尝尝？” 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 霍厉霆眸光沉沉，脸上挂着人畜无害地淡笑：“也好。刚才吃的有点多，正好去去油腻。” 他从善如流地过去，淡定落座。 丁肯尼立刻朝佣人使了个眼色，佣人立刻退下泡茶，将大厅完全留给两人。 丁肯尼端着青花瓷地茶杯，嗅着茶香随意道：“霍先生，你这两天看我的系统看得怎么样？可已经完全了解了？” 看来，不是一星半点的着急了。 霍厉霆心中了然，面上故作失落道：“丁先生，实在抱歉！我现在精力有限，无论是看东西，还是学习新的事物、反应都没有以前那么快，所以进度可能比预期的更缓慢。不过，从我现在熟悉的情况来看，你的这个系统完成度已经非常高，已经趋近完美。真的很难想象，你们付出了怎样的努力，才能得到这样大的架构和完美的呈现。丁先生，你的你的团队都非常厉害。” “哈哈哈，这也是多亏了大家的支持。”丁肯尼嘴上客气，面上却不由自主露出得意：“那么接下来，就要靠霍先生多多支持了。” “这个，我自然会尽力。”霍厉霆淡笑，话锋忽然一转，幽幽道：“但这个系统，目前有个最大的问题就是自身的安全得不到百分百的保障。卫星定位，全球监控，是个好办法，但一样会被人发现甚至反追查。” 丁肯尼毫不意外，欣赏地竖起大拇指：“哈哈哈，高手就是高手，不过短短两天就看出了这其中的破绽。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会千方百计请霍先生你过来帮忙……” 丁肯尼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看着霍厉霆，意味深长地笑起来。 霍厉霆心中一凛。 他竟然知道这些？！ 这个人，到底把自己和霍家查得有多彻底？ 霍厉霆眉头皱起，佯装困惑道：“所有，你是想我为你做个中间人，让其他国家和集团高层为你的这个系统开个后门？” 丁肯尼愣怔了下，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 他似笑非笑地摇摇头，像是完全没料到霍厉霆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霍先生，这个后门，他们是肯定不会给我开的。所以，我需要你替我做一把钥匙，一把能打开这些安防系统的万能钥匙。只有这样，我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控制卫星，实现我的全盘计划。” 只要一想到整个项目的终极效果，丁肯尼脸上就不由自主露出狰狞的笑意。 带时候，整个世界都将在他的掌控之中！ 霍厉霆随意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紧了紧，深眸中酝酿起抵触戒备，面上却只是无奈地苦笑道：“丁先生，你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就算我曾经是那些系统的缔造者，但经过这么多年的升级换代，我恐怕已经无能为力了。” “不，你可以。只有你，也必须是你。” 丁肯尼收起笑意，目光灼灼地看着霍厉霆，坚定的语气不容置喙：“就算这些系统经受过千万次的升级，他们所使用的基础都是你最初设计的内核。这一点，从来没有发生过变化。霍先生，我相信你的能力，相信你能亲手缔造他们，也能亲手打开他们。在这方面，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崇拜并且敬佩的高手。”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愿意亲手把自己的完美杰作打破。 丁肯尼发自内心的期待和赞扬，却是对霍厉霆底线的挑战。 霍厉霆抬眸，迎视着丁肯尼的目光，一言不发。 四目相对，两个人的表情都平静如水，但空气中，却像是有淡淡硝烟弥散开。 片刻，霍厉霆移开目光，看着自己满布皱纹的手，无奈道：“丁先生，我现在的身体状况不佳，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丁肯尼紧攥着拳头，险些就要在男人强大的气势中败下阵来，闻言蓦地一松，和善一笑：“明白明白，我完全能够理解你的身体情况。不过霍先生，你现在的动力应该比以前更足了吧？我看霍老太太的年纪也不小了，你的父母兄弟，还有你和肖小姐那个可爱的儿子，想必他们都在等着你们回去吧？” 他端起茶杯，突然想到什么，又补充道：“哦，对了，还有肖小姐不离不弃的陪伴。你也知道，我那个女儿做事没什么分寸，想必你也希望能早点完成任务，跟肖小姐一起回家，过几天安稳舒心的日子吧？” 他的样子看着真诚无害，每句话都在为霍厉霆和肖暖考虑，可言外之意却是满满地威胁。 霍厉霆靠着椅背，脊背一阵恶寒。 这个老狐狸！ 他面上淡出笑意，认同地点点头：“恩，丁先生说的有道理。正好，我也想挑战一下自己，看看还能不能用这残破之躯，再创造一个奇迹。” 见他答应，丁肯尼立刻畅快地笑起来：“好，就等你这句话。如果有什么需要，你可以尽管告诉我，我们一定全力配合。” 他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刺耳地刹车声，接着就见黄皮特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大哥，不好了，账户上的钱又被人转走了十亿！整整十亿美金！妈的，那个杂碎好像故意跟我们作对，直接就把钱分成二十份，洗个了二十个不同的国际慈善组织。” 黄皮特气得满头的黄毛都在抖，骂骂咧咧地说完，才发现霍厉霆也在，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哟，霍先生也在啊！” 霍厉霆微笑着微微颔首：“既然两位有事要谈，那我就先上去了。” 言落，他起身离开。 丁肯尼抬手阻止道：“没事，霍先生，都是网络安全方面的。你听听，说不定还能给我们些意见。” 霍厉霆眸光闪了闪，一言不发地坐下来。 丁肯尼朝着黄皮特抬了抬下巴：“老二，霍先生现在不是外人，你接着说，是不是还是那个在排在黑客榜前几名的喜阳阳？” 黄皮特又气又懊恼，揪着头发烦躁道：“大哥，我们要是能查到，还能让他蹦跶到现在？但我们的系统严密，名声响亮，除了他，不会有别人，肯定还是他！” 霍厉霆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 如果他没记错，易先生第一次骗他来这里的理由，就是为了这件事。 他正想着，就见丁肯尼转过头来，好奇道：“霍先生，你多年蝉联这个黑客榜的第一名，认识喜阳阳吗？” 霍厉霆没有半分迟疑，直接摇头道：“不认识。但这个名字在圈子里，还算响亮。” 丁肯尼了然地点点头，皱眉叹气道：“不应该啊！他就排在你后面一点，你们完全没交过手吗？” 霍厉霆微微一笑，沉着地解释道：“当然有交过手，不然这排名怎么能出来？不过，我们黑客之间也有默契，互相不会差对方的真实身份。当然，我们各自也会尽全力保护好自己的身份，不让别人查到。丁先生，相信这一点，你们也深有体会。” 要不然这么多年，他们不会找不到喜阳阳。 要不然这么多年，他们也不会通过易先生才把霍厉霆弄上岛。 丁肯尼的目光怔了怔，旋即就讪笑起来：“对对，是这个道理。这个喜阳阳其实也没什么别的毛病，主要就是爱偷钱。他活跃起来也不过短短几年，但从我们这里转走的钱，少说也有上百亿美金，实在是可恶至极！” 霍厉霆眉头微挑，玩笑道：“反正你们这里靠海吃海，自给自足，也花不了什么钱，偷了就偷了呗！” “那怎么能行！”黄皮特窝着一肚子火，气鼓鼓地呛声道：“鼠目寸光，你以为我们只有这个岛吗？” “老二！霍先生是在开玩笑，你听不出来？” 丁肯尼瞪黄皮特一眼，才转头对霍厉霆解释道：“我们是不需要花什么钱，但我们还有好几百万遍布在全世界各地的兄弟们，他们和他们的家人可都要吃饭呐！而且这件事，已经不仅仅是钱的问题。” 丁肯尼的目光狠戾起来：“这个人如果是缺钱拿去自己花，也就罢了。可他转走的每笔钱，都洗得干干净净，然后落入各个慈善机构的账户，摆明就是在向我们挑战。今天这笔，更是对我们明目张胆的羞辱。” 十亿美金对全球第一的雄鹰集团来说，的确是不算什么，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霍厉霆心中暗笑，面上只恍悟地点点头：“哦，原来如此。” “你这个黑客榜第一我们都找到了，这个第三的喜阳阳，我们却怎么都挖不出来，实在是气人。”丁肯尼懊恼道。 他忽然眸子一眯，转头朝着霍厉霆笑道：“霍先生，要不你先帮我们把财务系统加个密？以你的实力，说不定在跟这个喜阳阳较量地过程中，就能帮我们确定他的地址身份。再加上我们的天眼系统，找到他还不是易如反掌？” 霍厉霆表情微怔，但只一秒，他就爽快地点点头：“我可以试试。不过财务系统方面不是我的强项，我不敢保证能一次成功。再加上我的身体情况你也清楚，反应速度未必能跟得上这些后起之秀。” “不不不，我绝对相信你的实力。这点小问题，对你绝对是小意思。” 不等霍厉霆再说，丁肯尼立刻转头对黄皮特吩咐道：“快，去把这几年你们跟喜阳阳交手的资料都找出来，明天拿给霍先生过目。” “是。”黄皮特应声，飞快地跑了出去。 第186章 第一项比赛 二楼，卧室。 洗漱之后，肖暖和霍厉霆躺在被窝里，紧紧相拥。 柔柔的床头灯落下，照出他雪亮的银发和她乌黑的长发，对比鲜明却毫无违和感。 “比赛的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霍厉霆开口，语气关切。 肖暖倚在他胸口，无所谓道：“不知道啊！丁小姐在安排，我没管。” 霍厉霆无奈解释道：“我知道，场地、用具什么肯定是丁小姐安排，我是问你那些项目，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肖暖傲娇地扬起下巴：“我还需要准备？呵，不管她比什么，肯定都是我的手下败将。不过，你放心，看在丁先生这么好的份上，我也不会让她输得太难看。小惩大诫，给他们年轻人一点教训就行了。” 漆黑的水眸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张扬在脸上的，是一如既往的明媚和自信。 霍厉霆目光温柔，轻轻将她的头按在怀里：“我相信你，你肯定是最好的。不过凡事还是不能大意，一定要注意安全。随时随地，都要把大家的生命安全放在第一位。” 他的手借着被子的遮掩，谨慎在她后背上写道：“小心点，那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肖暖靠在他胸口，闷闷地笑，一语双关道：“放心吧！丁小姐肯定会把安全措施做好的。而且我们之间原本也没什么矛盾，我就是咽不下那口气。哼，那个易先生，实在是太过分了！完全是把我们当猴耍！我就是非要把她女儿送回去，让他女儿去找他抱怨找他闹，让他尝尝这被人整的滋味。” “哈哈哈，好，你开心就好。”霍厉霆一面笑道，一面在她背上写道：“丁肯尼让我进他们雄鹰的财务系统，反追踪喜阳阳。” 肖暖的背脊一僵，声音努力保持着轻快道：“你说，易先生看到易小姐真回去，他会是什么反应？” 同时，她的手飞快在霍厉霆腰背上写道：“你知不知道喜阳阳是谁？” “管他什么反应，最重要是你高兴。”霍厉霆宠溺道，手在她背脊上轻快地回应：“我们这智商，一看就是亲生的，我怎么会不知道？” 指腹的灼热，隔着薄薄的睡衣料，带着让人安定的力量。 肖暖暗松口气，但还是不放心的写字追问道：“那你打算怎么查？要查到儿子身上吗？” 霍厉霆摸摸她的头，闭上眼睛，假装入睡，手指轻动：“危险和机遇从来都是并存。我之前和儿子交流的时候，设计了一套专属的密码暗号。我会在追踪正式启动之前，尽可能多的把有效信息夹杂在代码中传给他。” “恩？”肖暖微怔。 她只知道出发前他们父子俩关在书房商量了很多事，她一直以为是交代霍氏集团的事情，想不到竟然还达成了这些默契，而她这个亲妈居然一无所知！ 感觉到怀中女孩的身体僵硬起来，霍厉霆嘴角弯起，将被子往上一拉，将两个人的头脸都蒙进被子里，顺势在她的软肉上掐了一把。 “啊！” 肖暖猝不及防，惊出一声轻呼，就听见霍厉霆凑在耳边用压抑的声音飞快道：“别生气，是儿子说这么危险的东西，交给我一个人就行。他不想让你担心，更不想让人辛苦。” 脑海中，蓦地出现云天依依不舍却又故作坚强的样子。 肖暖的心瞬间就软下来，但还是报复地回拧了霍厉霆一下，才在他身上写道：“丁肯尼那么狡猾，肯定不容易，需要我帮忙吗？” 霍厉霆故意加重喘息，摇头写道：“现在整个霍家都被丁肯尼监控，我先想个办法转移开他的注意力，预留出一个空缺时间即可。” 肖暖呼出口气，在他身上轻轻写道：“希望我们都能一切顺利。” 霍厉霆将她白嫩的手攥在自己枯瘦的大掌中，揽住她的肩膀，将她紧拥在怀里。 会的，一定会！ 隔着数个房间的丁青青卧室，黄皮特关掉手机上的监听软件，对丁青青道：“呐，你都听见了。这个肖暖，不足为惧。而且这么看起来，她对老易父女俩的敌意，可比对我们大多了。” 丁青青歪在沙发里，袅袅白烟从她指缝中的香烟上升起。 她往旁边的烟灰缸里弹了弹挥，才漫不经心道：“二叔，我总觉得这个女人看上去没这么简单，就好像前面笼着一团雾，让人看不清。” 黄皮特意味深长地低笑一声：“我的大小姐，你纵横情场这么多年，还不知道对一个人好奇代表什么吗？我看你啊，八成是看上那个姓肖的了吧？” 丁青青俊眉一挑：“二叔，看破不说破，我们还是好朋友。” 黄皮特笑了笑：“行行，我不说了。大哥之前就让我把监控设备全拆了，为你才冒险留了一个窃听器，你要是没有别的事，明天我就拆了啊！” 丁青青烦闷地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你马上就要跟我爹地一样啰嗦了。” 黄皮特不再说多，收起手机，出了房间。 …… 翌日，清晨。 晨曦刚刚驱散弥漫在海岛上的薄雾，运动场上就已经聚集了一大群人。 他们三五成群，有男有女，全都来围观热闹。 绿草如茵的足球场，被临时改造成一个室外射击的靶场，吊着简单的拉着简单的警戒线，几个身材高大的保镖维护在旁。 丁青青拥着易小妃，带着肖暖在射击红线外站定，懒洋洋地解释道：“比赛一个五个项目，谁先赢到三项就算谁赢。这局我们比射击，三局两胜。之所以把场地安排在这里，完全是按照你的要求：公开、公平、公正。” 她每说一个词，就朝着旁边对应的人和物看一眼。 围观的年轻男女，两把一模一样的枪和两个一模一样距离的简单靶子，还有装模作样坐在靶子旁边准备随时读数的裁判。 裁判一共五个，三个标准格式的机器人，两个大活人。 而那两个人中的其中一位，正是青白国的大王子洪敏.巴颂。 丁青青扬了扬下巴，易小妃拿起桌上的枪，朝着红白相间的靶图上开了一枪。 “砰”的一声，靶子边缘立刻出现一个黑色的小洞，接着就是三个机器人整齐划一的声音：“6环，太臭了！太臭了！” 易小妃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笑，默默放下枪，退回到丁青青身边。 丁青青得意地挑挑眉，朝着肖暖道：“怎么样？我特意把靶场设在室外，这样才更有挑战，更考验技术。” 肖暖无谓地耸耸肩：“随便啦。反正项目和规矩都是你定的，只要你觉得能体现自己的实力就行，免得到时候输了不服气。” 感觉到她的轻蔑，丁青青面色一冷，但旋即又轻笑起来：“虽然你长得漂亮，但我们还是要靠实力说话。我马上就会让大家亲眼见证，你是如何成为我的手下败将的。” 言落，她使了个眼色。 保镖立刻开始清场，连易小妃都被请到了隔离线外。 准备好一切，丁青青侧头看向肖暖：“你先还是我先？” 肖暖抱着臂，还是那句不咸不淡的话：“随便。” 丁青青心里莫名涌起一股烦躁，拿起桌上的枪，认真地瞄了又瞄，才连续开出十枪。 砰砰砰…… 几乎是枪声停止的同时，三个机器人就异口同声道：“9.8环、9.9环……共计98.7环，厉害了！厉害了！” 洪敏和另外一位裁判一起，上去核对过数字后，确认道：“的确是98.7环，大小姐真厉害！” 到底还是比预期差了一点！ 丁青青对自己有点失望，但面上还是丝毫没有表现出来，淡定对肖暖道：“请吧！” “你要小心咯！”肖暖拿起枪，意味深长地笑笑，接着就直接扣动了扳机。 连瞄准都没有，利落地一串枪响声之后，众人一看靶子都愣住了。 三个机器人整齐划一地道：“5环、5.1环、5.2环……合计54.5环。太臭了！太臭了！” 在场的人，哄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这就这水平，还好意思跟我们大小姐比？” “我呸，连给我们大小姐提鞋都不配！” “大小姐威武！大小姐万岁……” 在众人的恭维声中，丁青青得意地朝着易小妃眨眨眼。 易小妃强压下心里的失望，热情地朝着她不停飞吻，脸上堆满崇拜的笑。 丁青青满意地收回视线，嘲讽地看向肖暖道：“怎么样？是现在就认输，还是接着比？” 肖暖还未回答，围观的人就山呼起来：“认输吧！垃圾！垃圾！垃圾……” 肖暖面不改色地掏了掏耳朵：“你们知道什么，肯定是枪不同，她的枪比我好。” 她鄙视完众人，转头朝着丁青青道：“你愿不愿意跟我换枪？” 丁青青冷笑一声：“只有没实力的人才会找借口！而我不是！我不但可以跟你换枪，还可以跟你换位置。” 言落，她径直站到肖暖的台子前，拿起桌上的枪，砰砰砰……就是十枪。 这次比上次更厉害，她打出了99.3环的超高分。 众人看向肖暖的目光，都是嘲讽中带着同情。 “胆敢挑战大小姐，真是个自不量力的傻子！” “呵，就等着被虐到自信心完全崩塌，这辈子再也拿不起枪吧！” 易小妃听着众人的嘲笑声，心沉到谷底。 难道自己这次，真的回不去了吗？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肖暖，心里默默祈求：“肖小姐，拜托你一定要赢啊！” 然而，随着十声枪响，易小妃再次失望了。 肖暖虽然比刚才有进步，但还是只打出了64.5环。 众人哄笑起来。 “见过丢人的，没见过这么丢人的。” “是啊，是想把我们笑死，好独占大小姐吗？” 丁青青从容地示意众人噤声，调侃地看着肖暖：“肖小姐，这次又是什么原因呢？怎么又输了呢？” 肖暖面色暗沉，嘴上却不服气地逞强道：“我不熟悉这里的环境，状态不好而已。我在青白国皇宫那几年，请的可是全国最好的射击教练。我的水平，远不止于此。” “啧啧，技术不过硬，嘴倒是挺硬的。”丁青青戏谑道：“你怎么不说你教练是世界冠军呢？” 肖暖眸光睨转，朗声道：“咦，你怎么知道我师父是世界冠军？他就是退役之后，才受聘到皇室来做射击教练的，而且一做就做了十年！” 洪敏整理着最后的数据总结，听到两个人的对话，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闪过，但很快，快到他来不及抓住。 “哈哈哈，你就吹吧！你师父要是知道你这个水平，还不气得一头撞死？”丁青青不遗余力地打压道。 肖暖满脸的不在乎：“放心，我师父的心理素质好着呢，才不会这么脆弱。而且，这不是才第一项目，后面还有四项呢！你以为，你就赢定了吗？” “我们大小姐，当然赢定了。”人群中，有人开口插话。 跟着就有无数附和的声音：“就是，你这种垃圾，再比一百个项目，也是我们大小姐的手下败将！” “……” 丁青青在众人地各种彩虹屁中，愉快地高昂着头：“我们这是个公平的比赛，说了是五局三胜，那就是五局三胜。我们也要给别人一点逆风翻盘的机会嘛！” 她挑衅地看向肖暖：“美人姐姐，小心点，不要翻盘变翻车哟！” 肖暖从容地勾了勾唇：“放心，这种事永远不会发生在我身上，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 第二项比赛，丁青青安排的是潜水。 十几辆光观车将所有人直接拉到了海边上。 海边上已经有人拉好了警戒线和搭起了临时更衣室。 看到堆放在旁边的各种潜水服和装备，肖暖嘴角立刻就勾起笑意：“潜水啊？这可是我的强项。这次，我赢定了。” 她跳下车，兴致勃勃地朝着更衣室走。 丁青青跟上她的步伐，笑盈盈道：“你再强能有我强？不夸张的说，我可是泡在海里长大的。” “那又怎么样？”肖暖毫不在意，甚至有些轻蔑：“有人靠的是后天努力，而我，靠的是天赋。” 她说完，关上更衣间的门，很快就换好了潜水服。 乌黑的长发在头上盘成利落的丸子头，紧身潜水服勾勒出纤细玲珑的身材。 即便没有脖子以下没有任何皮肤裸露出来，丁青青看到她的第一眼，脑海中还是蹦出两个字：性感。 这个女人，果然有些天赋。 不过，就是那方面的天赋了。 丁青青眼中闪过邪佞，甩着短发调笑道：“美人姐姐，要是这局我再赢了，我们加码如何？” 肖暖检查着潜水装备，斜睨她一眼：“好啊！你想加什么？” “你！”丁青青挑眉，朝着她抛了个电眼。 肖暖心里嫌弃得哆嗦，面上的笑意却丝毫不减：“好啊！那你先赢了我再说。” “好，一言为定！”丁青青挺直背脊，一脸的志在必得。 两个人穿好装备到达指定的位置，裁判和看热闹的人也已经做好了准备。 “这局什么规则，怎么比？”肖暖望着波光粼粼地海面道。 “美人姐姐这是迫不及待想跟我加码了吗？”丁青青暧昧一笑，扭头对着海平面吹了个口哨。 很快，就有两个穿着潜水服的身影从海里冒了出来。 他们远远地朝着丁青青比了个“ok”的手势，才缓缓游上岸。 丁青青这才转头对众人宣布道：“这项比赛，是个综合比拼。不但要比谁潜得深，还要比谁眼力好。我已经让他们两个在这片海域下放了五颗珍珠，具体的位置是他们看心情随机，我们谁也不知道。胜利的标准就是，我们同时下去，谁先找到三颗以上珍珠，就算谁赢。” “好办法。”肖暖第一个带头鼓掌，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你，有难度，有深度。” 丁青青得意地扬起下巴：“当然，说到玩，这里没有人能玩得过我。既然你没有意见，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看这个女人输到底掉，跪地求饶了。 “好啊！”肖暖地点点头，没有半点惧意。 丁青青眼珠一转，忽然幽幽道：“哦对了，我差点忘了提醒你，这片海域底下是有食人鱼的。如果你不敢接受挑战，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哟！” 肖暖面色一僵，但旋即她就昂着头，豪迈道：“哼，食人鱼算什么？我们z国女人从不认怂。” 明明就是怕了，还逞强。 丁青青奸计得逞，阴恻恻一笑：“美人姐姐，不要勉强哦！你这张美丽的脸蛋，要是被食人鱼咬了，我可是会心疼的。你别忘了，你刚才也是这么嚣张，然后毫无悬念地输给了我。” “我刚才那是让你呢！”肖暖表情严肃，拉出奋力一搏的架势：“不过这次，我不会再让你了，我一定会赢你的。” “好，我们拭目以待。现在，比赛开始。”丁青青说完，率先下了水。 肖暖站在海滩上，看着她的身影消失，才开始扭腰摆胯做起热身运动。 众人看着她不慌不忙地样子，都疑惑地面面相觑。 易小妃站在人群里，焦急地搓着手。 半晌，她还是没忍住，开口提醒道：“肖小姐，你干什么呢？我家亲爱的已经下去那么长时间了，你再不下去，是想直接认输吗？” 肖暖慢悠悠地回眸，冲着众人一笑：“不急不急，我说了要让她，就要让她。她现在最多刚到底，一颗珍珠都还没找到呢！” 易小妃心急如焚，还想提醒，却又怕被人看出破绽，只能咬牙忍住。 肖暖优哉游哉地做完热身运动，终于在众人期盼地目光中往海里走了几步。 可也仅仅是走了几步，她就蹲下身，从海里捞起一只七彩的海螺壳。 海螺壳里没有螺肉，只有一只拇指盖大小的寄居蟹，躲在里面瑟瑟发抖。 肖暖莞尔一笑，又蹲下身在澄澈的海水里找了找，不一会，她就找到好几只寄居在螺壳里的小螃蟹。 “嘿嘿，真有趣！” 她笑嘻嘻地抱着螃蟹上了岸，直接坐在沙滩上逗起螃蟹来，好像完全忘了比赛的事。 洪敏拍着裁判席提醒道：“肖小姐，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现在正在跟我们大小姐进行潜水寻找珍珠的比赛？” 肖暖专心地逗着螃蟹，连头都没抬一下：“我知道啊！” “那你还不下去？”观众中有人吼道：“你这态度，是看不起我们大小姐吗？” “就是就是，我们是来看比赛的，不是看你玩螃蟹！”有人附和道。 易小妃也趁机劝道：“肖小姐，你再不下去，待会输了可别又说是我们欺负你！” “是是是，这次不是你们欺负我，是我压根就不会潜水。” 肖暖扔掉手中逗螃蟹的海螺，大喇喇地往沙滩上一躺，舒舒服服地晒起了太阳。 众人惊得目瞪口呆。 “你不会潜水？” “那你为什么还要接受这个比赛？” 肖暖仰望着蓝天白云，心情无比惬意：“好玩呗！你们大小姐想玩，我就陪她玩呗！反正这局我是输定了，就让她安安心心的在下面找个痛快。” 易小妃一听她已经完全放弃，脸色立刻沉下来。 早知道就不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了！ 可是，她是父亲千辛万苦找来的人，不该只有这点本事啊！ 蔚蓝的深海中，丁青青已经下到海底。 她宛如一条灵活的鱼，在各种珊瑚礁中辗转、穿梭，惊得各种色彩斑斓的热带鱼，四处乱窜。 她的手在潜水镜上轻轻一按，镜片立刻闪了下，切换成对珍珠光源更为敏感地特质镜片。 她悬浮在水中，极目四望，很快，就探查到一点微弱的亮光，就在不远处的一颗珊瑚树下。 丁青青勾唇一笑，立刻下沉身体，快速地潜了过去。 果然，就在珊瑚树底下，一颗圆润的白珍珠莹莹闪光。 她捡起珍珠，随手放进腰间的小袋子里，又弹起身体，继续环顾四周查看。 很快，丁青青就看到第二个闪光点，在一丛茂密的海草后…… 第187章 食人鱼 墨绿色的海草，张牙舞爪地摇曳着，透出一股阴森鬼魅的气息。 丁青青全然没放在眼里，双腿一蹬，直奔着那点珠光而去。 扒开海草，顺利地拿到那颗珍珠，她照例将珍珠放进袋子里，从浓密的海草中退出来。 可她身子刚弹出半截，就感觉腿上一紧，像是被什么东西拽住。 丁青青回头一看，竟然是一株海草缠住了小腿。 她不耐地用力一扯，就感觉脚踝一凉。 丁青青蹙眉，抬腿看了看，脚踝处的潜水服被勾破一个小口，但没伤到皮肤。 她没有在意，继续在海里寻找其它珍珠。 很快，她就找到第三颗珍珠。 将珍珠妥善地放进袋子里，她拍了拍微鼓的袋子，长舒口气。 这一局，她又赢了！ 心情放松下来，丁青青才想起，这一路她竟然都没有遇到过肖暖。 那女人，是迷路了吗？ 她停下来环顾四周，整片海域静悄悄的，完全没有鱼群被惊动的迹象。 那女人，是害怕认怂，根本就没敢下来吧？ 丁青青嘴角勾起得意的笑。 哼，还说是强项，根本就是个嘴强王者！ 她才是这片海域的领主，这里的每一个珊瑚礁，每一条小洋流，她都熟悉得很！ 不管那女人是没敢下来也好，还是在海里迷路被鱼吃掉也好。 既然要赢，那她就赢得彻底一点。 她要把五颗珍珠都带上去，告诉所有人，谁才是这里真正的王者！ 念及此，丁青青立刻打消上去的念头，继续在海里寻找起来。 海滩上，肖暖优哉游哉地晒着太阳。 她看了看时间，对旁边那几个穿着潜水服的丁青青手下道：“喂！你们现在可以下去了。再不下去的话，你们的大小姐可就要死在海里了。” “你胡说。我们大小姐是最厉害的。”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反驳道。 他穿着和其他人颜色不同的潜水服，应该是这群人的主管。 其他人见状，纷纷附和。 “就是，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 “我们大小姐在这里玩过不知道几百次，时间可比今天长多了。” “你是眼看着要输比赛，找不到事干，糊弄我们玩啊！” 肖暖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呵欠：“反正我不会潜水，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你们要是不相信，就等着给你们大小姐收尸吧！” 她似想到什么，忽然又改口道：“哦，可能不是收尸。去的晚了，可能连尸体都找不到。” 黑脸男人一怔。 连尸体都找不到，真有这么严重？ 他看旁边几人一眼，那几个人也是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小黑哥，要不我们还是下去看看？”其中一个胆小的怯怯道：“没事我们再上来就行，万一有事……” 后面的话不吉利，他没敢再说下去。 被叫做小黑哥的人皱眉想了想：“也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那就下去看看。” 临下水前，他恶狠狠地朝肖暖瞪了眼：“你给我等着，待会我们大小姐上来，再慢慢找你算账！” 肖暖冷笑一声，懒洋洋地点点头：“好，我等着，你可千万记住了。” 小黑气呼呼地磨了磨后槽牙。 这女人，怎么比大小姐还嚣张？ 难道，这水里真的有什么东西？ 冰冷的海水里，丁青青已经顺利将第四颗珍珠收入囊中，并且成功看到了第五颗珍珠所在的位置：那是水底一处礁石下的狭小洞穴。 她面露喜色，立刻蹬腿朝着那处洞穴下潜。 就在她即将抵达那个洞口的时候，忽然感觉平缓温和的水流剧烈的涌动了下，像是有什么大体积的东西正从身后向这边搅动过来。 丁青青蹙眉回头，就看到一群黑压压的东西正朝着这边飞快地游过来。 不停变换着队形的鱼群搅得水流震动，像是在海里刮起一阵小旋风，淡淡的黑紫随着它们的行动轨迹扩散。 丁青青目光一滞，食人鱼？！ 她刚才在岸上那些话，只是为了吓唬肖暖。 这片海域里，以前从来就没出现过食人鱼！ 但那些黑紫色的东西，一看就不好惹！ 丁青青依依不舍地看了看那最后一颗珍珠。 只能竭力说服自己，反正拿到四颗珠子，已经是赢定了。 念及此，她立刻蹬腿，奋力地朝着海面上游去。 可那些食人鱼的速度，原比她想象中快太多，短短几秒就搅动着洋流追到她身后，而且目标清晰，就是冲着她来的。 丁青青在水中辗转、腾挪，试图甩开那些食人鱼。 可鱼群的反应比她更快、更灵敏！ 很快，她的腿就被食人鱼咬住、一只、两只，接着就是无数只…… 还好潜水服结实，并没有咬到皮肉，可越来越多的重量堆积在腿上，她上浮的速度越来越慢，隐隐有被拖拽下沉的趋势。 丁青青咬牙，奋力挣扎，可她一个人根本不是整个鱼群的对手。 很快，她就感觉脚踝处传来锥心的刺痛。 有食人鱼通过那道被海草刮破的缝隙，咬住了她的皮肉，正用力啃咬撕扯。 鲜血顺着脚踝渗出，顷刻便在海水中扩散开。 尝到血腥味的食人鱼更加疯狂，前仆后继地咬在她身上，各种撕扯。 越来越多的皮肉暴露出来，越来越多的食人鱼闻着血腥味赶来，黑压压涌来的鱼群看得丁青青头皮发麻，她生平第一次感觉到这种毛骨悚然的恐惧。 她顾不上身上那些撕裂的疼痛，拼尽全身的力气往上蹬水。 她仰头就能看到澄澈的海水，看到明媚的阳光在海面上洒下的粼粼波光。 可是，全身都在痛！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正在一点点流逝！感觉到自己的速度越来越慢！ 这次，难道真的要把命交代在这里了吗？ 就在丁青青几乎绝望的时候，几道身影飞快地破水而来，有人拉住她的胳臂，有人往她身后喷洒驱鲨剂…… 丁青青明显感觉到身上的疼痛减轻，可她已经痛得没有力气，只能任由几个人拖拽着，竭力往海岸上游。 她被拉出水面，被小黑抱上沙滩的时候，身上的潜水服已经残破得不像样子。 鲜血混着海水滴滴答答地落在沙滩上，瞬间变将沙子染成了红色。 她脸色惨白，连嘴唇都没有了血色。 围观的人吓了一跳，互相交换着眼神，各自揣测着她在海里的遭遇。 肖暖就坐在海边上，最近距离地看到。 她慌乱地起身迎上去，故作惊讶道：“天呐！这海里还真有食人鱼啊！” 丁青青无力地靠在小黑怀里，恶狠狠地瞪肖暖一眼：“你给我闭嘴！” 肖暖讪讪地撇撇嘴，不再说话。 众人这时也顾不上警戒线，全都一窝蜂地冲了过来。 易小妃甜美的五官上满是担心，眼里泪光盈盈：“亲爱的，你没事吧？回家，我们回家。” “对对，快送大小姐回古堡，找医生。”有人附和道。 众所周知，岛上最好的医生，都集中在古堡那边。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帮忙就要把丁青青往那边送。 肖暖被人群挤到外围，抱臂冷笑道：“不想让她死，就马上把她放下来。你们这么弄，只会加速她的毒发，可能还没见到医生，直接就挂了。” 毒？食人鱼还有毒？ 众人愣住，互相交换着眼神，瞬间噤了声。 丁青青皱眉，不屑道：“你们别理她，送我回去，请医生。” 小黑不好意思地看肖暖一眼。 他要是不跟下属商量那几句，不跟肖暖叫嚣狠话，直接下水，丁青青不至于伤到这个程度。他抿着唇，弱弱地解释道：“大小姐，刚才就是她提醒我们下去救你的，说你在下面会遇到危险，晚了可能有性命之忧。” 丁青青眸子一睨，怒从心起。 她恶狠狠地看着肖暖：“所以，是你陷害我？那些食人鱼，是你放进海里的？这片海域，以前根本就没有食人鱼！” 她吼完，“噗”地吐出一口鲜血，脸色又苍白几分。 肖暖挑眉，不冷不热地看着她：“你如果再这么情绪激动，毒会扩散得更快，你们要是不信，就看看她的伤口。不用半个小时，你就会一命呜呼。” 众人立刻朝丁青青身上的伤口看去，果然看到伤口处除了不断渗出的殷红鲜血，还有淡淡的紫黑色痕迹，而且那痕迹仿佛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丁青青心一紧，再看肖暖神情严肃，不像是在吓唬自己，只能闷声道：“那你说怎么办？” “你们先往后退，给她留住足够的呼吸空间。”肖暖拨开众人，朝着小黑道：“你，先把她放下来。” 众人连忙退开，小黑也应声，就地选了个平整的地方把丁青青放下。 在众人注视地目光中，肖暖一边蹲下身检查丁青青的伤口，一面幽幽道：“这一局如果我救了你，算谁赢啊？” “当然还是我赢。”丁青青想也不想就回答道：“我拿到了四颗珍珠。” 她说着，下意识就要去掏。 肖暖勾唇，看傻子一样看着她：“你再动！你要是死了，后面几局可都是默认我赢了哦！” 丁青青的手僵住，胸口起伏不定，眼神死死瞪着肖暖。 肖暖莞尔一笑：“嘿嘿，跟你开个玩笑，别生气啊！我是医生，我一定会先救你的。” 她说着，拉开潜水服，在里面摸了一把，再伸出手时，掌中多了几枚雪亮的银针。 众人错愕地看着她，想问又不敢问。 还是丁青青开口，问出所有人的疑惑：“你随身还带着这些东西？” “当然。”肖暖一面给银针消毒，一面理直气壮地解释道：“这可是我吃饭的家伙，治病救人的必需品，肯定要随身携带。” 她怕是早就料到可能会出意外了。 丁青青想着，冷冷勾唇：“你可真够有心机的。” 肖暖扬唇浅笑，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彼此彼此。不过我的心机是想方设法治病救人，而你的心机却是害人。” 言落，她手中的银针，猛然向丁青青身上扎去。 丁青青吓了一跳，抬手拦住：“喂，你不会趁机弄死我吧？” 肖暖不屑地嗤笑一声：“你是不是傻？你觉得我弄死你之后，还能活着离开这里吗？” 她环顾四周：“都不用等你父亲出手，他们就能砍死我了吧？” 忠心耿耿的小黑，满脸担忧的易小妃，还有不知所措眼神关切的洪敏…… 可丁青青还是觉得不踏实，从看到这个女人的第一眼，她就觉得不踏实。 “反正，我觉得你不怀好意！”她皱着眉，全身上下都写着抗拒。 肖暖撇撇嘴，无所谓地耸耸肩，利落地收起银针，起身就要走。 丁青青一见她这架势，又不由得急道：“喂，你等等……噗……” 她话没说完，就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嫣红的血雾在空中散开，落在沙滩上一片刺目的红。 随着血雾落下，丁青青的身体也软软地倒了下去，连侧躺、把话说完的力气都没有了。 周围的人吓了一跳，面上都露出担忧之色。 “肖小姐，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她！” 易小妃急得哭出来，晶莹的泪水顺着黝黑的脸庞哗哗往下落。 “是啊是啊！”周围的人都在附和。 “都别吵！”肖暖皱眉，顿住脚步，居高临下的看着丁青青：“你现在不要说话，只需要对我点头或者摇头回答就行。你只要告诉我，你到底想不想活？想不想让我救你？” 丁青青面如白纸，气若游丝。 她想活，她当然想活，但让肖暖救，她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可这里懂医术的，除了肖暖，也没有别人了。 丁青青咽了咽喉咙里的血沫，终究还是艰难地点了两下头。 “那你就闭好你的嘴，给我安静地躺好了。” 肖暖冷冷地说完，再次蹲下.身去，素白的指尖翻飞，手中银针飞快地扎在丁青青身上的几处穴位上。 丁青青疼得龇牙：“轻点、你轻点！” “别演！能有你身上的伤疼？”肖暖白她一眼，转头对其他人道：“我已经暂时控制住她身上毒素地扩散速度。但这还远远不够，必须要找到解毒的草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刚才来的路上，我就看到过几种。你们谁跑得快，去帮我采回来。” 众人再看丁青青的伤口，果然发现那些紫黑色停止了蔓延，心里顿时放松几分。 “我去。” “我也去。” “……” 立刻，就有好几个人自告奋勇地跳出来。 可听肖暖说完那几种草药的名字，他们又全都傻眼了。 什么草、什么花，他们连名字都没听过，又怎么可能知道长什么样子？ 肖暖无奈地扶额，思忖片刻：“那还是只能我去找。这样，你们好好看着她，千万别让她起来，也尽量不让她说话，否则死了我可不管。我采到药马上回来。” 她着重看了看小黑和易小妃。 小黑和易小妃对视一眼，连忙郑重地点点头。 “肖小姐，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看着她，拜托你尽快回来。”易小妃眼泪汪汪道。 肖暖点点头：“放心，我一定尽快。” 言落，她立刻起身离开。 丁青青恢复了一点力气，伸手拽住她的脚踝，有气无力道：“不行，你不能一个人去。” 这女人要是不回来，她可就完了。 肖暖无语：“那你想怎么样？让她、让他、还是让他们更我一起去？这岛上可是你的地盘，你到底在怕什么？” 听出她语气中的恼意，丁青青眼珠子一转，讪讪改口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我撑不了太久，来不及。” 肖暖翻了个白眼。 哼，就她那点花花肠子，想蒙谁呢！ 不过，一来一回确实要耽误不少时间，风险系数相对更高。 肖暖迟疑片刻，环顾四周，目光落在那边拿来作评委席的简易桌上，倏然亮起。 “行，你们把身上的衣服都脱下来，把那桌子铺一铺、绑一绑，抬上她更我走。”她朝着小黑等人吩咐道。 今天有资格来围观比赛的，都是丁青青偏好的人，当然也是偏好丁青青的人。 所以没人反驳，大家都争先恐后地出力。 有些人跑去将车开到离沙滩更近的地方，有些人开车去古堡那边通知丁肯尼和请医生，其他人就把桌子改成个简易担架，小心翼翼地将丁青青抬上去。 肖暖边往前走，边回头提醒：“小心点，别碰到她身上的针。” 众人应声，动作越发仔细。 人多力量大，没多久，肖暖就带着他们回到那边发现草药的树林边。 车子停下，肖暖指挥着众人把丁青青抬下来：“太阳毒辣，你们把她放到林子里阴凉的地方等我。切记，别让她乱动说话。” 话是对所有人说的，她的目光却严肃地落在丁青青身上。 丁青青垂下眼睑，只当没看见。 肖暖也懒得再理她，转身进了树林。 丁青青不放心地朝着小黑使了个眼神：“你去，给肖小姐帮忙。” 小黑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跟了上去：“肖小姐，我帮你。”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他心里已经对这个叫肖暖的女人有几分佩服。 敢挑战大小姐，还能对水中的危险做出预判，在众人手足无措的时候，她已经拿出了解决问题的方案，当真是了得。 肖暖知道他是奉丁青青的命令来监视自己，可她身正不怕影子斜，也懒得推脱，索性把他当免费劳动力，找到合适的草药就指使他去拔。 她找了一路，小黑就拔了一路。 等他们从林子里折返往外走的时候，小黑手里已经捧了一堆。 林子外，丁肯尼已经带着医生从古堡那边赶过来。 车一停稳，不等司机开门，他已经率先下车。 看到躺在简易担架上，血肉模糊，面色惨白的丁青青，丁肯尼一贯沉着冷静地面容上，终于浮现出担忧焦躁和担忧：“怎么会弄成这样？” 丁青青看到父亲，眼里立刻闪过光华。 可她的血流了一路，实在太虚弱，想起肖暖严肃地叮嘱，她动了动唇，又把话咽了回去。 其他人对丁肯尼都是又惊又怕，谁也不敢擅自接话。 最后还是易小妃抹着眼泪，怯怯道：“伯父，您先别生气，我们现在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肖小姐说青青是中毒，已经去林子里找草药。当务之急是先让医生给青青检查，治病救人要紧啊！” 整件事，分明全都都是丁青青的安排。 可如果说出来，却反而像是肖暖设下的局，毕竟她才是全身而退的那个人。 易小妃知道这丁家父女都是疑心很重的人，索性先假装关切，模糊过去。 “对对。”丁肯尼回过神来，马上朝着医生吩咐道：“杜医生，快，马上给大小姐检查。” 这位跟着丁肯尼过来的杜医生，正是那天给肖暖检查身体的医生。 杜医生没有耽搁，马上放下药箱给丁青青检查。 易小妃小声地提醒道：“小心点，别碰到那些银针了。” 杜医生这才注意到丁青青身上扎着几根银针。 他小心避开，又是测试脉搏，又是查验伤口，最后总结地向丁肯尼汇报道：“先生，大小姐的确是中了毒。而这些伤口，看上去像是被食人鱼撕咬的。” “食人鱼？”丁肯尼面露诧异：“我们开发这个岛这么多年，这片海域根本就没有食人鱼。而且什么食人鱼，会有这么大的毒性？” 丁青青身上的那些紫黑色的痕迹，看着都触目惊心。 “因为根本就不是食人鱼。”肖暖正好从林子里走出来，听到他们的对话，接腔道：“不过，那个毒是真毒。” 众人一看见肖暖和小黑回来，全都像看到救星。 看到肖暖，丁肯尼脑中本能地闪过戒备，但对丁青青地担忧还是压过一切。 他急切道：“那到底是什么，把我女儿伤成这个样子？” “丁先生别急，还是让我先救人吧！” 肖暖说完，也不管丁肯尼同不同意，直接从小黑抱着的那堆草药中选出几种抖了抖，也顾不上干不干净，直接放在嘴里嚼碎，吐出来就要往丁青青的伤口上敷…… 第188章 下毒 丁青青看着那团青黑色黏糊糊地东西，下意识就往后躲：“不要、不要，别碰我！恶心……” 她的声音虚弱，全身上下地瑟缩都写着抗拒和嫌弃。 “你就闭嘴吧！”肖暖眸光一沉，顺手就从她的穴位上拔下一根银针，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就已经刺入了丁青青太阳穴旁的一处穴位。 丁青青的身体瞬间僵住，就像被人施了定身咒，半分都动惮不得。 众人看着这一幕，面上都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丁青青惊恐地看向丁肯尼，无声求助。 丁肯尼眸色微黯，但还没等他开口。 肖暖就自顾自地坦然道：“让你不要动，你就不要动。你一动，毒素就会蔓延得更快。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她这话看似说给丁青青听，实际却是说给丁肯尼听的。 丁肯尼的表情微微释然，所有人便静静地看着肖暖将那些黑绿黑绿的草药碎敷到丁青青的伤口上。 丁青青半点都动不了，只能生无可恋地闭上眼。 算了，眼不见为净！ 肖暖看着她的样子，嘴角微微抿起一道弧线。 她手上的动作不停，敷完草药又拿出银针，在丁青青身上又扎了几针。 娴熟的动作，稳准狠的针法，果断坚定的眼神…… 杜医生看得啧啧称奇：“肖小姐，想不到你的医术竟然这么厉害！z国的中医果然是博大精深啊！” 肖暖淡淡一笑，又干脆利落地在丁青青身上落下一针：“西医西药更加厉害。只是西医治疗需要对症下药，才能见效快，所以前面的检查比较繁琐比较多，相对来说对环境和医疗条件的要求比较高。在这一点上，中医就更有优势，可以不拘时间地点，甚至可以在没有具体的确诊结果之前，先采取一些手段阻止病情的恶化、加重。而针灸，就是里面最特别的一项。” 说话间，肖暖又在丁青青身上落下了最后几针。 果然，众人马上就看到丁青青那淌了一路血的伤口，居然奇迹般的停止了流血。 “呀，真是神了！”有人感叹道。 丁青青闻言，这才睁开眼。 看到伤口不再流血，她紧绷的神经一松，那些青黑色的东西虽然恶心，但伤口真的没有那么疼了。 这个女人，当真是有点本事，深藏不露。 神情一放松，疲惫和虚弱瞬间就被放大数倍，丁青青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青青？青青！”丁肯尼目光一凛，语气不自觉地加重：“肖小姐，我女儿到底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 肖暖耐心解释道：“丁先生稍安勿躁，她只是失血过多，太虚弱晕过去而已，暂时没什么大碍。不过，她身上这些毒要尽快找到解药，我的银针只能暂时压制。” 不等吩咐，杜医生就立刻道：“好，那我马上采样，拿回实验室化验。” 他说着，就打开医药箱拿出工具，开始操作。 丁肯尼连忙向旁边的司机吩咐道：“快，启动车子，用最快的速度送杜医生和小姐回去。” 很快，丁青青就被众人合力抬上车，杜医生和易小妃寸步不离的陪着，其他人就被各自遣散。 丁肯尼没有跟回去，而是请肖暖上了另外一辆车。 “肖小姐，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是什么情况了吧？” 刚才肖暖给丁青青治疗的时候，小黑已经把事发经过大致跟他交代了一遍。 “你是怎么知道水里会有危险，及时让小黑他们下水营救的？他们都觉得那东西是食人鱼，你没下过水，又怎么确定那东西不是食人鱼？” 丁肯尼的表情严肃，竭力平和的语气中还是泄露出不信任。 “丁先生别着急，我稍后会一一给你解释清楚。”肖暖面带浅笑，从容不迫地指挥司机把车子开回比赛的海滩。 海边，肖暖指着清澈的海水对丁肯尼道：“丁先生，你仔细看看这些海水的颜色。” 这水的颜色有什么好看？ 丁肯尼面露疑惑，但还是认真照做：“淡蓝色，很清澈，没什么不对啊！而且一直以来，这片海域的水，都是这个颜色。” 肖暖摇摇头，提醒道：“你蹲下.身，仔细看看。” 丁肯尼皱眉，蹲下.身再看。 肖暖幽幽道：“有没有看到这片区域的海水里，弥散着淡淡的紫色，若有若无，但其他地方的海水却没有。” 丁肯尼眸子微眯，仔细一看，果然看到淡蓝色的海水中夹杂着丝丝缕缕的浅紫，淡得一不留神就会完全忽略。 丁肯尼疑惑地看向肖暖：“确实是。可、可这是什么？” 肖暖望着看似风平浪静的海面，淡淡解释道：“丁先生，你知道我在青白国皇宫生活过几年吧？洪烈特别喜欢潜水，经常全世界各地的潜水玩，而且他还喜欢收集、饲养各种海里的小动物。我也是因此，对这些有所涉猎。 这里的海水泛着淡淡的紫色，就是因为下面生活着一种叫做紫舌龟的动物。紫舌龟相比其它乌龟，个头更小，游动速度更快，而且喜欢成群结队的活动。它们没有牙齿，舌头上都是锋利的倒刺，连最凶残的食人鱼遇到它们，都只能被吃掉。它们活动的过程中，身体会释放一些紫色的废气，所以有它们活动的海域会和其它海域呈现出微小的色差。” 丁肯尼皱眉：“紫舌龟这个名字，我倒是听过。可这片海域一向安宁，不止青青他们，我自己也亲自来到这里潜水多次，为什么从来没有遇到过？而且你是怎么判断出，他们会在这个时间出来伤害青青？” 肖暖看了看天色：“我听洪烈说过，它们的活动频率和潮汐有关，昨天晚上是月圆之夜，所以我猜测它们可能会出来。我之前见过养紫舌龟的水，感觉今天这个程度的海水紫得已经比较明显，足以证明下面的紫舌龟活动频繁。” 丁肯尼释然地点点头：“肖小姐果然是见多识广，不但精通医术，还对各行各业都有所涉猎啊！那这个毒，有办法彻底根治解除吗？” “有。”肖暖想也不想就肯定道：“这个岛上的中药材长得非常好，而且种类很多，合理利用完全能化解丁小姐身上的毒。不过由于这个毒蔓延的速度特别快，虽然我已经及时施救，但还是对丁小姐的身体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损伤。如果想要彻底清除，丁小姐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需要服药，另外还要配合针灸治疗。” 肖暖顿了顿，又补充道：“哦，对了，还有一点就是要让丁小姐尽量保持愉悦平和的心情。暴躁激动都是大忌，会加快毒素的感染扩散。” “好好，我会叮嘱青青，一切都照你的意思来。”丁肯尼听得认真，连连点头，郑重道：“肖小姐，那以后就麻烦你多费心了。” 肖暖一脸正气道：“丁先生不用客气，我是医者，我的职责就是治病救人。只要是能力范围之内，我一定会尽力。” “是是，所以说医生都是白衣天使啊！”丁肯尼感慨道，眼角飞快闪过一抹沉郁。 …… 古堡别墅。 肖暖替丁青青取下身上的银针，易小妃替她换了更宽松舒适干净衣服。 整理好一切，肖暖才对易小妃道：“易小姐，麻烦你跟我一起去给丁小姐准备等下要换的草药，可以吗？” 易小妃憋着一肚子的话想要问肖暖，正愁找不到机会，连忙应声道：“可以，当然可以。” 看到她脸上的急切和担心，丁肯尼目光柔和道：“小妃，辛苦你好好跟肖小姐学习，照顾青青起居的事情，我可就拜托你了。” 易小妃眼圈泛红，吸着鼻子道：“伯父，你就放心吧！青青现在是我的全部，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丁肯尼欣慰地点点头，又朝着肖暖颔了颔首。 肖暖这才带着易小妃一起离开丁青青的房间。 避过佣人和摄像头，肖暖才低声对易小妃道：“你别怕，她现在陷入昏迷状态，而且满身是伤，相信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伤害你了。” 易小妃紧紧地跟着她，感激地点点头：“我知道，谢谢你，肖小姐。你今天输掉比赛的时候，我还好担心，没想到后面竟然会发生这些事。” 肖暖警惕地看了看四周，道：“你放心，我们答应过你父亲要把你换回去，就一定会尽力。所以后面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有机会，你一定要努力回去。” “一定。”易小妃坚定地点点头，随即眸光一暗：“可是，我看她那个架势，根本就没打算让我回去。” 肖暖了然道：“我知道，所以今天的比赛即使我全胜，你也回不去。不过，幸好老天都在帮你，这次你能好好地卖个人情。而且短时间内，她没办法兴风作浪，对你来说比较安全，也是最好的机会。” “肖小姐，谢谢你！”易小妃抿着唇，不让眼泪落下来：“她就是个变态！人渣！我恨不得现在就杀了她！可我知道，为了回去，我一定要忍！你们为了救我，不惜以身犯险，我不会胡来的。” 肖暖宽慰地拍拍她的肩膀：“你明白就好，所以你一定要回去。你回去之后，我们才有离开这里的机会。” …… 房间里，丁肯尼确认肖暖和易小妃走远，才沉着脸把刚才肖暖在沙滩上说的话，一五一十地转述给杜医生：“老杜，你有没有听说过这种紫舌龟？当真这么毒？” 杜医生放下手中的检测工具，认真地想了想：“这就难怪了。一般的食人鱼不会造成这种中毒，而且我之前的确听说过这种紫舌龟中毒的案例，所以应该是真的。” 丁肯尼眉头皱起：“看来这个女人的能力，比我想象中要大得多了。如果按照她的说法，青青需要很长时间的治疗，你这边能不能找到或者尽快研制出能迅速解毒恢复的药？” 杜医生斟酌道：“这个还要等具体的化验结果出来才可以。如果真的是紫舌龟，那可能一时半会真好不了。就算能快速解毒，也会留下后遗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之前的确听同行说过针灸治疗紫舌龟撕咬伤的案例。不过我没有亲眼见过，只是听说。就是几年前，发生在青白国皇宫里的事情。” 丁肯尼的眸子微微眯起。 几年前！青白国皇宫！那肯定就是肖暖的手笔无疑！ …… 卧室。 易小妃握着丁青青的手，趴在床边打着瞌睡。 忽然，她感觉手里有什么动了动，连忙警醒地睁开眼。 一眼就看到仰躺在床上的丁青青，正缓缓睁开眼。 “亲爱的，你终于醒了！”易小妃喜极而泣，连忙起身扶着丁青青坐起，关切道：“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丁青青迷茫地环视着四周的情况，好一会才回想起自己比赛、受伤、接着被肖暖用针扎、蔑视、昏迷…… 她的眸子里立刻窜起两团怒火，直接扬手重重一巴掌甩在易小妃的脸上：“贱人！你跟那个姓肖的是不是一伙的？！你们是不是合起伙来整我？！” 易小妃脸上的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她心里恨意拳拳，面上却只能娇弱无辜地解释道：“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你是知道的，我不想回去，我只想留在你身边，又怎么会跟她合伙？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她话音未落，卧室的门就被人推开，肖暖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走了进来。 肖暖淡扫他们一眼，语气戏谑道：“事情到这一步，你们就不要内讧了。否则，到时候又该说我胜之不武了。” 丁青青脸色一沉，恶狠狠地瞪着肖暖道：“女人，做人要敢作敢当！” “你是说我在操控那些紫舌龟？” 肖暖勾唇轻笑，不等她回答就又反问道：“丁小姐，这里是你们的地盘，有什么没有什么，你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而且比赛项目是你订的，我到比赛的时候才知道，请问我要怎么是先准备那些？如果我真的连那些海底生物都能操控，我还用得着在这里跟你浪费口舌？” 丁青青被噎住，稍一愣神肖暖就继续道：“那我不如直接操控那些生物把你们全都咬死，然后跟我老公大摇大摆地离开这里。” “你不是不想不能，只是暂时没有机会，所以你找到机会，就先伤害了我。”丁青青咬牙，忿忿道。 对于这种强盗逻辑，争辩都是浪费口水。 肖暖敷衍地点点头：“对对对，这里是你的地盘，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来，先把药喝了。” 漆黑如墨的药汁，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土腥味和药气。 丁青青一下子想起肖暖敷到伤口上那些黑绿色黏糊糊的草药，胃里顿时翻涌起来。 “拿走、快拿走，我不喝！”她撇过头，满脸嫌恶。 肖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干什么？你怕我给你下毒？” “对，你就是给我下毒了！”丁青青恨恨地睨着她：“你看我没被咬死，所以你想方设法要把我毒死！” 肖暖噗哧笑出声：“大小姐，我看你分明是怕药难喝吧？” “我没有！”丁青青坚决不承认。 只要多看那药一眼，她就忍不住反胃，只能飞快地撇开脸，坚持道：“你就是给我下毒了。” 肖暖无语，直接将要放在茶几上：“你爱喝不喝！” 易小妃见两人相持，连忙去请了杜医生过来。 杜医生满脸慈爱，对着丁青青解释道：“大小姐，你放心！这个药是我亲自验过的，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杜医生跟随丁肯尼多年，看着丁青青长大。 丁青青从小到大有什么身体不适都是找杜医生，所以对他的话还是非常信任。 可她实在是不想喝这个难闻又难看的药，眉头皱得紧紧的。 杜医生无奈，耐心哄道：“大小姐，你要是还不放心，以后你的药都有我们亲自熬。这个药是专门压制你体内剧毒的，你可一定要喝啊！不过，针灸的话，还是得肖小姐来，我们实在是都不会。” 丁青青刚刚放下一点戒备，立刻又警惕起来：“针灸？什么针灸？” 杜医生语气温和地解释道：“就是一种中医的治疗手法，非常神奇有效。肖小姐就是用这种方法配合草药，才能替你止血，并且暂时压制住了你身体里面的毒素。” 被他这么一提醒，丁青青就想起来了。 她从在沙滩上开始，肖暖就一直在往她身上扎针。 在树林的时候，更是一针让她无法动弹。 “我不针灸，我坚决不针灸！”丁青青愤怒地咆哮道。 到时候她躺在床上，还不任由肖暖搓圆捏扁，她才不干呢！ 肖暖靠在沙发里，悠闲地提醒道：“丁小姐，我再说跟你说过，你现在的情绪不宜激动。你要是再这么大呼小叫，残留在你的身体里面的毒素会再次爆发、扩散，到时候就不是喝几碗药、扎几针能解决的了。” 丁青青怒目圆睁，半个字都听不进去，反而更大声地叫嚣道：“你闭嘴！都是你，都是你害我的！” 肖暖懒得再跟她多说，径直起身对杜医生道：“丁小姐现在的情绪太激动，实在是不宜治疗，我还是等她冷静些再过来吧。” 言落，她也不等他们回答，直接出了房间。 杜医生看着房门阖上，才柔声劝解丁青青道：“大小姐，你这次真的误会肖小姐了。她没有害你，全靠她救了你。如果不是她预判出海水的异样，让人下去救你，你就完了。那些紫舌龟常年生活在深海中，怎么可能是人能随随便便指挥的东西？你真的误会了。” 过来的路上，易小妃已经把他们先前的对话，都告诉了杜医生。 丁青青不服气地昂着头：“哼，如果她早就知道海水有问题，知道下面有危险，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非要等我下去、受伤，才假惺惺地叫人来救我？她肯定是没安好心，要么想让我死！要么就是想让我承她的情！” “大小姐，你可不能这么想……” 杜医生的话没说完，丁青青就不耐地打断道：“老杜，你不用再劝我了！总之，这个仇，我一定会找她报！” 杜医生无奈地叹口气，心道：我的大小姐啊，就你这固执的性格，就算肖小姐当时告诉你，你也不会信啊！ 不过他看破不说破，只能采取怀柔的套路，顺着她的话哄道：“好好好，你想要报仇，也得先让身体好起来是不是？我们先把药喝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杜医生说着，朝着易小妃使了个眼色。 易小妃连忙过去端起茶几上的药，试了试温度才递到丁青青手边：“刚好入口，慢点。” 丁青青皱着眉，看了看杜医生坚定的眼神，才无奈地端起碗，一饮而尽。 …… 傍晚时分，餐桌上。 明亮的灯光映照着满桌佳肴，丁肯尼端起酒杯，诚挚地向肖暖致谢道：“肖小姐，这次真是多亏你高超的医术，感谢了。” 肖暖礼貌地举杯，淡定道：“丁先生，你不用客气。我说过了，我是医生，只是在尽一个医生的职责。” “但我作为青青的父亲，向你表示感谢也是应该的。”丁肯尼坚持客气道：“后面的治疗，还要麻烦你多费心。” 霍厉霆咽下口中的食物，故作疑惑道：“怎么了？丁小姐生病了吗？” “没有，是我们比赛的时候出了点小意外。”肖暖轻描淡写道。 丁肯尼猜她是不想让霍厉霆分心，也附和道：“是啊，一点小意外。” 霍厉霆了然地点点头：“哦，那你们后面可要多小心，一定要注意安全。输赢都是小事，生命安全要放在第一位。” “恩恩，知道。”肖暖顺从地点头，往他碗里夹了块鲜美的鱼肉：“你不用担心我们，你多吃点，照顾好自己就行。” 霍厉霆温柔浅笑：“好。” 肖暖满意地扬了扬唇，忽然转头向丁肯尼道：“丁先生，你有没有像丁小姐一样怪我？毕竟，我的确提前猜测到那里可能会出现危险！” 第189章 找到喜阳阳 肖暖话音落下，餐厅里的气氛一瞬寂静。 但旋即，丁肯尼就爽朗地大笑起来：“肖小姐，你这话说得太见外了。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我女儿的性格了。她从小就是一身反骨，越是不允许她做什么，她就越是要一意孤行。她如果真能听劝，又怎么会闹到跟你比赛的地步？我都能想象，你如果告诉她水里有紫舌龟，她只会觉得你在故弄玄虚吓唬她。” 肖暖欣慰地点点头：“实不相瞒，我这么做，也是想治治你女儿，否则不会让人这么及时地下去，把她捞上来。丁先生，还请你不要怪罪。” 丁肯尼瞳孔骤缩。 自己的女儿，自己教育是一回事，别人教育可就…… 不过，还没等他开口，肖暖已经解释道：“我并不是要站在圣母的角度替你教育孩子，我只是自私，单纯就是因为我自私！” 她坦率地强调道：“因为我怕你女儿的有些行为会耽误你想要的系统进程，从而影响我和我丈夫离开这里的时间。你知道他的身体不好，虽然这里的环境很好，但我们还想一起再去其他的地方看看，过过只有我们二人世界。如果我有什么事，他工作起来也会不安心。” 这话，霍厉霆也说过一次。 丁肯尼按捺住心里的不悦，竖起大拇指夸赞道：“爽快！肖小姐，我很欣赏你和霍先生的坦诚。青青的确是放肆了点，只要不危及她的生命，我这边绝对没有异议。不过，下次如果她有冒犯的地方，还希望肖小姐能尽可能早的提醒，别再让她的身体受这么严重的伤害。到底是个女孩子，始终不太方便。” 父女亲情，果然还是抵不过称霸世界的系统啊！ 肖暖心中鄙夷冷笑，面上却是为难道：“丁先生，这个我自然会尽力。不过有时候并不是那么好控制，你女儿手下的人，未必肯听我的呀！” “这倒是！”丁肯尼事后也问过小黑等人，如果他们能第一时间下水，丁青青的伤势或许不至于这么严重。 他想了想：“那这样，我回头跟她手下的人知会一声，让他们配合你。” “好，那我也保证，能力所及，不再让丁小姐受伤。”肖暖爽快地举杯，眼底飞快闪过一抹狡黠。 丁肯尼低头喝酒，忽然意识到这权限是不是给大了些？ 他正要改变主意，霍厉霆适时地岔开话题道：“丁先生，这几天我已经把整个系统的架构都了解清楚，也拿出了初步的方案。如果你待会有时间的话，我可以把设计方案先给你讲一下。” 丁肯尼眼睛一亮，脸上的皱纹都透着兴奋：“有时间，当然有时间。那我先吃饭，吃完马上去？” 霍厉霆从善如流点点头。 丁肯尼马上加快了用餐的速度。 霍厉霆不着痕迹地看肖暖一眼，肖暖了然地冲他挑挑眉。 目光短暂触碰的刹那，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扬了扬嘴角。 在丁肯尼心里，任何东西都没有那个霸占全球的宏图伟业重要，包括他的亲生女儿。 …… 核心基地。 霍厉霆的独立工作间。 丁肯尼看完电脑上的方案演示，愉悦地笑声响彻整个房间：“哈哈哈，好好好，霍先生，你果然是个天才！能相处这么精妙的方案，不愧是蝉联黑客网多年的no.1，也不枉我苦等你这么多年啊！” 霍厉霆退出系统，淡然一笑：“这一切从目前来说，都还只是理论上的计划。顺利的话，应该能在三个月到半年之内能完成，但如果中途有什么突发情况发生，那就要另当别论了。” “明白、明白！”丁肯尼对这个时间相当满意。 最要也能在霍厉霆油尽灯枯前完成，这就足够了。 这里是他的地盘，他有能力控制不让任何突发情况出现。 “霍先生，需要什么设备、人力物力包括财力技术方面的支持，你确定下来，我会以最快的速度让人给你送过来。” 丁肯尼顿了顿，也补充道：“只要系统成功，我不但会安全的把你们送回去跟家人团聚，还会给你们想要的一切。等我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你就是我最大的功臣。” 只要一想到那天，丁肯尼就觉得热血沸腾，浑身充满了力量。 霍厉霆从容点头：“好的。钱财方面的东西，我虽然上不上多，却也不缺。如果可以，我对这个系统倒是很感兴趣，丁先生可否让我远程参与一下？” “没问题，完全没问题。”丁肯尼爽快地答应道：“只要你愿意，我这边求之不得，到时候有任何突发情况，你都能及时帮我解决。对我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 “好，那我就先谢谢丁先生了。”霍厉霆微微颔首，继续道：“另外你之前让我帮你查喜阳阳的事情，我也已经有些眉目了。” “哦？”丁肯尼欣喜地挑眉，感慨道：“果然高手就是高手啊，哪怕只有一两个位置的距离，技术却几乎是碾压。霍先生，你当真是我见过最厉害的黑客天才。” 霍厉霆淡笑不语，先从电脑上打印出ip地址交给丁肯尼，才道：“并不是具体的地址，只是划定了个大概的范围，应该是在北欧那边。做这行的人，向来谨慎，不会在一个地方长时间停留。” 丁肯尼看着那半页密密麻麻的ip地址，客气恭维道：“不不不，已经很好了。之前他们可是连方向都摸不到。” 他顿了顿，又追问道：“霍先生，你跟这个喜阳阳交手的时候，感觉他这个人怎么样？可是实至名归的前三甲？” “当然是。”霍厉霆语气坚定：“如果能把他找来一起合作，你的整个计划肯定会往前迈进一大步，必定是事半功倍。” 丁肯尼了然地挑眉：“果然，这个人这些年转走我们上百万美金，我就知道他肯定实力不俗。就算只看在钱的份上，我也不可能无动于衷。可他似乎更善于隐藏，甚至比你还要神秘，我们根本就找不到他。” 霍厉霆道：“如果丁先生想拉他入伙，我这边可以替你留意一下。” 要拉他入伙，过去的事情自然要一笔勾销。 丁肯尼温润一笑：“霍先生，想不到你也是个惜才的人啊！” “不过是惺惺相惜罢了。” 霍厉霆随口道，适时地岔开话题：“除了喜阳阳，北欧那边其实还有几个其他方面的隐藏天才，他们手中有几个传导方面的专利技术，如果丁先生能收回己用，再配上你这里的10g网络，相信要实现我们的目标会更快。” 丁肯尼的目光倏地亮起，还没开口，霍厉霆就补充道：“不过他们的行踪诡秘，十分难找。哎，算了，还是我们自己慢慢做吧。” “难找没关系，只要能找。”丁肯尼语气坚定，两眼放光：“霍先生，你能说得再详细一点吗？” 霍厉霆故作为难道：“对丁先生你，我当然是毫无保留，不过我没有亲自接接触过他们，也只是听说过而已。” “没关系，你只管说，我来判断。” 见他满脸急切，霍厉霆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如果你真的有兴趣，可以安排些人手去那边找一下。北欧的市场上有不少他们专利材料制作的摄影摄像器材，配合我们的高传导定位系统，可以让我们的摄像系统全部成为隐藏状态。有了这个技术，安全方面我们就不用再担心了。” “当真可以？”丁肯尼兴奋的脸颊微微泛红。 霍厉霆点头：“如果是真的，那就绝对可以。” “哈哈哈……” 丁肯尼激动地大笑起来：“太好了！我们现在，就差这个东西，一直苦于找不到门路，而自己的研发又没有成功，想不到市面上现在竟然有现成的。哈哈哈，简直是天助我也！霍先生，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啊！” 他说完，丝毫没有犹豫，立刻按下室内的通讯器：“老二，你马上到霍先生的办公室来。” 黄皮特就在透明隔间下的主机房，很快就推门进来：“大哥，有什么吩咐？” 丁肯尼言简意赅，把霍厉霆刚才的话跟他说了一遍，同时把那张记录喜阳阳ip地址的纸页也交给了他：“你马上联系北欧那边的人，务必要踏实稳妥的人，去把人和器材都给我带回来。” 黄皮特面露迟疑：“大哥，这些可都只是霍先生的听说，你确定要这么着急？” “我确定！”丁肯尼态度坚决：“哪怕是千分之一的机会，也值得一试。你马上去安排，一分钟都不许耽搁。” 黄皮特还要说什么，丁肯尼直接一个眼神给他瞪了回去。 看着丁肯尼那急不可耐，恨不得自己亲自下场的架势，霍厉霆嘴角不着痕迹地勾了勾。 …… 翌日，清晨。 阳光透过落地窗户洒进房间，丁青青虚弱地靠坐在床上，看着那碗黑乎乎的中药皱眉。 杜医生耐心地劝解道：“大小姐，这是我亲手熬出来的，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你就放心喝吧！只有彻底清除掉身体里的毒素，你的精力才能恢复，你也不想一直躺在床上吧？” 丁青青犹豫片刻，无奈地叹口气，端起碗一饮而尽。 易小妃连忙给她递水漱口，又拿了她最喜欢的果脯给她缓解。 那中药不但难看、难闻，入口还异常苦涩。 要不是杜医生再三保证这些都是经得起推敲的好药材，她真怀疑是肖暖在故意整她。 杜医生欣慰地收了碗：“好，这才好。” 看丁青青表情缓和下来，易小妃忙把准备好的早餐送到她面前：“亲爱的，你现在身体虚弱，要多补充些营养，这些都是你爱吃的。” 零零种种十几样早餐，全部装在精致的碗碟里，色香味俱全，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 丁青青没有胃口，烦躁地摇摇头。 “不吃可不行啊，必须要吃点。”杜医生的目光在桌上扫过，端起碗燕窝粥递到她手里：“尝尝这个，清甜滋润，适合你现在的身体情况。” 丁青青无奈，只好勉强地吃了一口。 可只一口，她就感觉胃气翻涌，侧身“哇”地吐了出来，连带着刚才喝进去的那些药，全都吐了出来。 易小妃和杜医生吓来一跳，连忙又是拍背顺气，又是各种检查。 猝不及防地动作，牵动了身上的伤口，丁青青瞬间疼得脸色煞白。 她面朝下趴在床边，口腔里是苦胆混合着重要的酸苦味道，熏得她自己都忍不住皱眉。 等到胃里的东西吐完，丁青青立刻懊恼地抱怨道：“我说我不吃，你们非要让我吃！现在好了！” 杜医生又心疼又无奈：“大小姐，你现在这么虚弱，不吃东西伤口怎么能愈合呢？身体怎么能好？其实你之所以会这样，跟药和食物都没有关系，而是因为你没有针灸。” 易小妃抹着眼泪给丁青青递水漱口，又默默退到一边。 丁青青缓了缓，勉强坐直身体，不耐道：“什么意思？” 杜医生解释道：“实验室还没有研制出快速的针对性解药，所以我们目前只能才用肖小姐的治疗方案。整个治疗方案是中药解毒配合针灸排毒，因为大小姐你拒绝了肖小姐的针灸治疗，所以即便有中药缓解你的中毒症状，你肠胃上的负担却会相应加重，以至于出现呕吐不适的症状。” “肖暖，又是肖暖！这么古怪的治疗方式，她分明是在跟我作对！”丁青青紧攥着拳头，眼中泛起圈圈恨意。 “冷静、冷静！”杜医生温声劝解：“大小姐，z国的传统中医就是这样，中药治疗，针灸辅助，这是非常古老且有效的传承。你就暂时忍耐一下，让肖小姐过来替你治疗看看。如果你觉得有效，我们再继续，好不好？” 易小妃附和道：“是啊，亲爱的，身体才是第一位的。当务之急，是先治好你的身体。到时候我们再找她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不迟啊！” 丁青青按着隐隐作痛地太阳穴，想了想：“那就让她过来试试。杜医生，你好好替我看着，别让她耍花招。” 难道她肯妥协，杜医生立刻欣喜道：“好好好，没问题，我一定全程看着。” “那我现在就去请肖小姐过来。”易小妃自告奋勇。 话音落，人已经出了卧室。 很快，肖暖就被请了过来。 这次，她直接拿出一整条的针带。 看到上面那些密密麻麻地银针和肖暖那张淡漠的脸，丁青青心里本能地抵触。 不过，肖暖并没有多说话，只是淡定道：“丁小姐，麻烦你躺平。” 丁青青不悦，却还是由着易小妃搀扶自己躺下，只在心里默默腹诽：姓肖的，你给我等着，我早晚让你跪在我脚下求饶。 肖暖知道她心里不服气，也懒得跟她计较，专注地把力量集中到手上，按照穴位一根根将银针刺入。 轻微的刺痛接踵而至，丁青青很快就清晰地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好像真像杜医生说的，有些东西正从她身体排除，之前的沉重疲惫竟然轻松了不少。 二十分钟，肖暖娴熟地将银针取出、消毒，然后重新别回针带上。 丁青青按捺不住，好奇地开口道：“你这样大费周章的害我又救我，就是想赢了我，让我把小妃送走？” 肖暖别好最后一根针，收起针带，淡淡一笑：“在我们z国，有句话叫做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丁小姐对我还没有足够的了解，就贸然把我请来，还要跟我比赛，实在是算不得明智。在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你丁小姐一个人是睚眦必报的性格，我也是。” 她顿了顿，继续道：“易小姐的父亲欺骗了我们，这个仇，我必须要报。她越是不想回去，我就越是要送她回去。至于你，呵，我们见面之后，你就一再地蔑视和挑衅，我都记着呢！所以，我必须要给你点教训。至于后面的比赛，你觉得我们还要不要再继续下去呢？” 肖暖的话说的非常清楚，几乎等于变相承认海滩上发生的事，她就是故意的。 这样的挑衅，丁青青断然无法忍受：“比，必须比，我一定要赢你！” 肖暖似笑非笑地挑眉：“既然要比赛，那就要维持公平公正的原则。你觉得，第二局潜水比赛，到底是我们谁赢了呢？” 丁青青目光一凛。 她拿回了四颗珍珠，自然是她赢了。 可肖暖在这个时候问这话，分明就是逼她妥协。 丁青青咬紧后槽牙，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你赢了。” 肖暖满意地勾了勾唇。 丁青青眼珠一转，立刻补充道：“不过，你要尽快治好我，我才能和你继续后面的比赛。如果我输了，我一定亲自帮你把小妃送回去，绝不食言。” 肖暖半点没有怀疑，起身爽快道：“成交。那你好好休息，我晚上再来给你施针。” “慢走不送。” 丁青青靠着床头，苍白的脸上浮起阴鸷：哼，想让我亲自送她回去？做梦！我宁可亲自送她却见上帝，也绝不会让她活着离开这里！ 易小妃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不动声色地攥紧了拳头。 …… 晚上。 肖暖给丁青青施完针回房，就看到霍厉霆已经洗漱妥当，躺在了床上。 “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霍厉霆依靠着床头，戏谑道：“我已经连续加班好几个晚上了。你是想把我熬死，好另外换一个？” 肖暖哭笑不得，嗔他一眼：“胡说八道！我是怕耽误丁先生的工作进度，也想早点跟你一起离开这里啊！” 霍厉霆勾唇浅笑，朝她招了招手：“我知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争取早点离开这里，争取在有限的时间里，再陪你多走走、多看看。” 肖暖顺从地过去，握着他的手，轻轻依靠进他怀里：“你知道就好。你现在的身体情况你自己是知道的，保证进度的同时，身体也是第一位的。” “我知道。”霍厉霆拥着她的肩膀，将下巴抵在她柔软的发顶：“丁小姐怎么样？你是真心真意在好好给她施针吗？” “当然！”肖暖蓦地直起身，严肃道：“你可以怀疑我的人品，但绝不能怀疑我的医德。而且，我跟她无冤无仇，只是觉得她太刁蛮任性了点，怕她捣乱影响我们的工作进度而已。” “好好好，是我误会你。”霍厉霆温声哄道，又将她拉回怀里。 肖暖依靠着他的胸口，提醒道：“你一定要抓紧时间，早点帮丁先生完成项目，这样我们也好早点离开。这里虽然什么都好，可到底不是家里，总归是没有那么方便。” 她的声音微微低下去，像是想到什么不好意思的事情。 霍厉霆看到她脸庞上那一抹娇羞，瞬间了然：“方便，随时都方便。” 他掀开被子，直接将肖暖拉进去，两个人和衣而卧。 顷刻间，被子里就透出急促地喘息声。 肖暖断断续续道：“你、确定、呃、这里真的没有监控了吗？一点隐私、都没有……啊……” 她话没说完，就惊呼出声。 霍厉霆吃吃地闷笑道：“放心，丁先生上次已经答应我把监控撤掉了。而且我检查过，没有发现，应该不会再有了。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丁先生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走廊尽头的书房。 丁肯尼听到这句话，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他关掉窃听设备，转头看向站在桌前的精瘦男人，道：“沃德，你确定这次的监听设备不会再被发现？” 沃德自信地点点头，操着生疏的z国话道：“先生放心，这次不管是从设备的材质还是信号，我们都做了全面的改良，保证不会让他们看出任何破绽。而且我们只是监听，信号比监视弱很多，即便用仪器也探测不出来，他们绝对不会发现。这两个人都太聪明，我们还是要保留些措施，才有安全感。” “不错，你做得对。”丁肯尼了然地点点头，扬唇讥诮道：“这个霍厉霆，老得连工作都做不下去，居然还忘不了这口，到底心里还当自己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啊！” 第190章 做我的女人 几天后。 在肖暖的中医治疗和易小妃的悉心照顾下，丁青青的身体有了明显好转。 她的面色基本恢复红润，身上那些被紫舌龟撕咬过的地方也全部结了痂，不需要再小心翼翼地躺在床上，可以适当下地活动，甚至做一些简单的运动。 从外表上看，她已经和正常人无异，完全看不出任何中毒的迹象。 丁青青的身体一好，作精的本质又暴露无遗。 这天，肖暖刚取下丁青青身上最后一枚银针，她就迫不及待坐了起来：“你做好准备，明天开始，我们继续比赛。” 肖暖别针的手一顿，上下打量着她的身体：“你确定？” “我确定以及肯定！”丁青青傲娇地扬起下巴：“反正比赛项目是我订，我自然会安排适合我身体的项目。” 肖暖将针放好，淡淡勾唇：“也好，你高兴就行，我随时奉陪！反正等了这么多天，我也无聊得很呢！” 轻蔑的口气，好像完全没把自己和比赛放在眼里。丁青青蹙眉，眼中闪过狠戾：“不但明天要恢复比赛，我还要加码，你敢吗？” 这丫头，幺蛾子还真多！ 肖暖挑眉：“加什么？” 丁青青道：“之前那两局，我就当是一输一赢，我们打了个平手。剩下的三项比赛，我们三局两胜。如果我每局比赛都能达到3:1的大比分赢你，比赛结束的时候，我依旧如你所愿放小妃回去，但是你，就必须要做我的女人。” 肖暖诧异地看她一眼，见她表情严肃，不是在开玩笑，不由眉目一冷：“我对女人没兴趣，你换个条件吧。” “你放心，我保证会让你对女人有兴趣。”丁青青眉眼轻挑，意味深长地眨了眨。 她的五官生得很好，配上利落的短发，自带一股英气。 肖暖却看得作呕，语气冷淡道：“不行，你换一个。” 肖暖越是表现得反感不愿意，丁青青就越是高兴、越是执着，故意挑衅道：“你不是挺有自信的吗？怎么，怕输给我，不敢挑战啊？” “我会怕你！” 肖暖柳眉倒竖，冷笑一声：“好，我答应你。既然你要加码，那我也要加。如果你输了，我同样用3:1的大比分赢你，你就要成为的奴隶。我说什么，你就要做什么，哪怕是我让你去死，你也不能有任何违背。你，敢吗？” 这女人的胃口，还真是大啊！ 丁青青唇角勾起讥诮，哈哈大笑道：“刺激，我喜欢！就这么办！” 她是绝对不会输的，就算是输，这里是她的地盘，还不是她想反悔就反悔？ 念及此，丁青青有恃无恐，笑得愈发大声。 肖暖水眸清明，瞬间见她那点小心思看的一清二楚：“口说无凭，我们还是立字为据。把比赛写清楚，把彼此输赢的代价都写清楚，我们双方签字，再请你父亲做担保人。” 丁青青的笑意僵在脸上，看向肖暖的眼中泛起寒光：“不行。这件事不能让我父亲知道，他不知道我喜欢女人的事情。” 肖暖冷瞥着她，宛如在看一个傻子：“你是自己傻，所以也觉得你父亲傻？你的这点小动作，他还能不知道？” 丁青青沉着脸：“知道是一回事，带着人白纸黑字去打他的脸，又是另外一回事。” 肖暖皱眉，故作为难道：“那这件事就难办了。我看，我们还是维持原来的要求，我不占你的便宜，你也别想占我的便宜。” “不行。”丁青青拒绝道。 从第一眼看到肖暖，她后面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步步得到。 已经走到这一步，她绝对不会妥协。 丁青青想了想：“这样，我们把协议写得笼统些，只写输的一方任由另外一方差遣使唤，不得违抗，怎么样？” 这个差遣使唤，可就比那个当谁的女人听起来舒服多了。 肖暖目的达到，面上却装出一副勉强的样子：“好吧好吧！哎，真麻烦！” 丁青青胜券在握，心中暗喜，立刻去拿纸笔。 …… 晚饭后。 霍厉霆和丁肯尼正在花园凉亭对弈。 古朴的暗红色棋盘上，黑白棋子各占半壁江山。 丁肯尼执黑，气势老练辛辣，步步都是进攻。 霍厉霆执白，举手投足尽显沉稳大气，每一步都能恰到好处又不嫌张扬地阻断黑子的攻势。 就在两人相持不下的时候，一道清脆地声音响起：“爹地，帮我个忙。” 霍厉霆和丁肯尼同时扭头，就看到雪亮的路灯下，丁青青正快步朝这边跑来，肖暖不急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看到她健步如飞，丁肯尼欣慰地弯起嘴角，嘴上却责怪道：“你慢点。你这是伤疤还没好，就把疼忘了。” “我才没有呢！我这就是要一雪前耻！”丁青青嘴上逞强，步子却慢下来：“我们要继续比赛，想请你们给我们做担保人。” 她说着，就把手里的协议递到了丁肯尼和霍厉霆面前：“喏，别说没通知你们，你们都看看吧！” 丁肯尼皱眉，看霍厉霆一眼，霍厉霆也是一脸茫然。 两人疑惑地接过协议，一目十行地看完，立刻异口同声道：“不行。” 肖暖慢悠悠地步入亭子，语气温和道：“为什么不行？” 霍厉霆越过丁青青看着她，语气略带严厉道：“你自己是什么水平，自己心里没数吗？这里可是丁小姐的地盘，丁小姐又这么聪明，各方面能力都非常优秀。你跟她比赛已经是挑战极限，现在还要加这么重的赌注，简直是自取其辱，是在给丁小姐送分。你是我的女人，我可不想看着你一败涂地，然后被条条框框限制。” 肖暖不悦地蹙眉：“你这是长大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就不能对我有点信心？再说，我们女人之间的比赛，就是闹着玩，这点赌注根本就不算什么。” “总之，我不同意。”霍厉霆坚决道。 他的目光扫过丁青青，是不加掩饰地欣赏：“丁小姐现在的身体就算还没完全恢复，水平也甩你的几条街。” 丁青青面上保持着平静，心里早已经雀跃不已。 这个世上，不会有人比霍厉霆更了解肖暖。 他当着外人的面这么扫肖暖的面子，明显是真觉得肖暖不行，会输掉比赛，那她就的目的可就要达到了。 肖暖气鼓鼓地昂着头，对霍厉霆道：“这是我们两个女人的事，你要是不愿意签字担保，我们就请丁先生一个人做担保人。” 丁肯尼又看了协议好几眼，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一时又说不上来。 他朝着肖暖抱歉地摇摇头：“肖小姐，这份协议恐怕我也不能同意。” “为什么？”丁青青懊恼道。 “因为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丁肯尼严厉地瞪她一眼：“任何比赛，不管输赢都会激起你的胜负欲，从而引起你的情绪波动，影响你的身体恢复。” “哎呀，不会的。”丁青青撒娇道：“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绝不会让身体受累。而且比赛项目都是由我决定的，我会全部选自己擅长的，绝对会赢得比赛，不会给自己输到失控的机会。” 这一点，肖暖在说出奉陪到底的时候，就已经有清楚的认识。 所以丁青青丝毫没有避讳，直接就当面说了出来。 霍厉霆有些生气地看肖暖一样，像是无声地责备道：你听听，让你嚣张，现在就等着输吧！ 肖暖满不在乎地撇过头，假装没看见，反而主动开导丁肯尼道：“丁先生，你就放心吧！比赛的时候，我会尽量手下留情，不会让丁小姐输得太难看。毕竟我是医生，还要负责照顾她的身体，不会没事给自己找事的。” 丁青青昂起下巴，不服气道：“诶诶，你别把话说得这么满，我们谁让谁，可还不一定呢！” “放心，肯定是我让着你。”肖暖表情平淡，完全是一副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架势。 丁青青双手握拳，嘴角微抽：“胡说，我让你还差不多！” 肖暖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丁青青手背上立刻青筋暴起，咬牙切齿道：“爹地，你快点签字！我必须要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地女人一个教训！” 肖暖淡然浅笑：“丁先生，你就签字吧！我会让你女儿好好长长记性！” 丁肯尼看着他们这当场就要打起来的架势，只觉得头疼欲裂。 他求助地看向霍厉霆，霍厉霆满脸无奈，妥协地摊了摊手：“算了，随她们吧！” “看来，也只有这样了。” 丁肯尼叹口气，在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又把东西递给霍厉霆。 霍厉霆落笔的同时，还不忘恭维丁青青道：“丁小姐，还请你手下留情啊！” 丁青青看他写完最后一笔，飞快地将协议抽走，意味深长道：“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替你照顾你老婆的。” 霍厉霆假装没有听出她话里的意思，面不改色地点点头：“好，那你们就互相照顾。” 眼睑微垂，霍厉霆幽暗的深眸中，闪过一抹不易觉察地促狭。 …… 翌日，上午。 丁青青照例安排了大批的观众和五名裁判。 等到所有人乌泱泱地在指定的丛林边集合，她才站在车顶上，正式宣布比赛项目和规则。“各位，我们今天要比赛的项目是：胆量。” 随着丁青青话音落下，两个身材魁梧的保镖立刻打开车子后备箱，抬出一个巨大的长方形玻璃箱。 手掌厚薄的玻璃箱里，密密麻麻地爬满五颜六色的毒蛇。 它们拥挤缠绕在一起，嘶嘶地吐着猩红的蛇信。 众人吓了一跳，下意识都往后躲。 肖暖的目光，明显闪过惊诧。 丁青青只当她是害怕，心中暗笑，继续道：“待会，他们会把这些蛇放到林子里，我和肖暖今天的比赛内容就是捉蛇。一个小时之内，我们谁捉到的蛇多，就算谁赢。一条蛇积5分，领先10个积分，就算作是3:1的大比分获胜。你们到时候睁大眼睛，给我们做见证。” 捉蛇，而且是毒蛇，那绝对是最挑战胆量的事情。 众人一面震惊，一面咋舌赞叹道：“大小姐就是大小姐，果然厉害！” 丁青青得意地从车上跳下去，撞了撞肖暖的肩膀：“肖小姐，你说过奉陪到底的，不会反悔了吧？” 肖暖沉着脸，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你太狡猾了。这些蛇，我根本不认识，而且全部都有剧毒，你要我怎么捉？” 丁青青故作惊讶道：“你连紫舌龟都知道，会不认识这些蛇？” 不等肖暖回答，她就大笑道：“你放心，我可没你那么狠心，这些蛇就算咬了你，你也不会被毒死的。我会让他们把这些蛇的毒牙拔掉，再放进林子里。” 丁青青说着，就朝着那两个抬箱子的保镖使了个眼色。 那两个保镖立刻放下箱子，戴上防咬的工具，开始操作起来。 肖暖听丁青青这话，就知道她是故意报复，不由得蹙眉道：“你这是在逼我？” “怎么会呢？” 丁青青满脸无辜：“我只是想告诉你，这里，是我的地盘。而且，我还要善良地提醒你，虽然这些蛇是没有毒的。但是林子里那些，我可就不得而知了哦！据我了解，这片林子里除了毒蛇，还有很多很多的毒虫。美人姐姐，我们接下来，就各安天命吧！” 肖暖深吸口气，梗着脖子道：“后面两场比赛是什么？大不了这场，我认输！” 畏惧成这个样子，看来这次自己是赢定了。 丁青青心中暗喜，竖起食指轻轻摇了摇：“不管后面两场是什么，这一场，你都不能认输。除非，你愿意全局认输。” 肖暖水眸圆睁：“你这还不是在逼我？” “刚才不是，但现在是了。”丁青青得意地挑眉：“美人姐姐，你确定要认输，迫不及待对我投怀送抱吗？” 肖暖看着她那充满暗示的眼神，只觉得胃液翻涌。 她挺直背脊，冷冷地吐出三个字：“你做梦！” 第191章 知识改变命运 丁青青目光一沉，旋即又轻笑起来：“无所谓！反正你比也是输，不比也是输。我们就当是打发时间，也让大家看看你是怎么自己打自己的脸。” 肖暖冷笑：“谁打谁的脸，这可说不定呢！你别忘了，我要是出了事，你父亲就休想再让我老公替他做事。到时候耽误了你父亲的大事，你说你父亲会不会弄死你？” 想起丁肯尼的再三叮嘱，丁青青垂在身侧的手，不动声色地攥紧，戏谑道：“所以，你可千万要好好保重你自己哦！” 说话间，保镖已经将所有的毒蛇全部拔牙，并且一一展示个裁判和众人，确保无毒不会伤人后，才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蛇放进林子里。 那些蛇有大有小，被封闭拔牙后，一落在地上，就立刻拼命地往林子深处逃。 转眼，就全都不见了踪影。 洪敏将计时器悬挂在林子入口的树枝上，然后朗声道：“比赛时间内，只允许选手进入树林，其他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形式帮忙。两位选手只能携带必要的工具工具和装蛇用的袋子，不许实仓其他辅助类的东西。现在我宣布，正式开始，请两位抓紧时间，早去早回。” 丁青青拿起地上的东西，挑衅地朝着肖暖挑挑眉。 肖暖疏冷一笑，拿起东西，大步走进树林。 易小妃站在人群里，看着肖暖的背影，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 那些毒蛇虽然被拔了牙，可这林子根本就是个蛇窝，肖暖刚才神态畏惧，只怕是真的不认识那些蛇，别说是捉了，只怕是躲都来不及吧！ 这一局比赛，只怕又要输了。 密林里，乔木高大，遮天蔽日，满地落叶阴暗潮湿，是各种蛇虫鼠蚁生活的天堂。 肖暖一手拎着麻布口袋，一手拿着捕蛇专用的叉子，在各个角落或者树根下敲敲打打。 她的样子分明害怕得不行，手伸出去又飞快缩回来，缩回来又勉强伸出去…… 摆明是被迫营业，看着笨拙又滑稽。 丁青青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嘴角勾起轻蔑的笑。 先前她还怀疑肖暖是故意藏拙，现在看来根本就是蠢笨。 呵呵，就这水平，还想跟我斗？ 等着输死吧！ 丁青青暗暗得意，放下心来，刻意选择和肖暖完全不同的方向。 她走出去很远，直到确定再也看不到肖暖的身影，才找了块还算空旷的地方，从贴身的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药瓶。 透明的玻璃瓶里，装着黄白色的粉末。 丁青青打开盖子，一股浓郁的腥膻之气立刻扑面而来。 她抬手掩住口鼻，将部分粉末蜿蜒地撒在地上，然后将麻布袋敞开成一个“口”的形状，放在药粉的尽头。 做好一切，她将剩下的半瓶药重新放好，找了个四周没有隐藏危险，还算干净的地方等着。 一阵风吹过，浓重的腥气在空气中弥散开。 很快，丁青青就听到轻微的悉索声，跟着就看到一条手指粗细的彩色毒蛇就从一丛茂盛的植被下爬了出来，循着药粉的气息爬进了敞开的麻布口袋中。 然后，又陆续有几条毒蛇从四面八方爬出来，循着那药粉的味道和痕迹，最终都进来袋子里。 丁青青稍微等了一会，见再没有蛇出来，就过去收紧袋子。 她随意地踢了几脚，用落叶掩盖住地上的药粉痕迹，继续往林子里走。 走到一处相对空旷的地方，她又打开袋子，拿出药粉，如法炮制…… 而与此同时，肖暖已经出了树林，正在努力朝着海滩上赶。 她刚才说不认识那些蛇，都是骗丁青青的。 霍家那个蛇坑里数以万计的毒蛇，几乎囊括全球所有的品种，而且但凡生活在海岛或者是海岸线上的蛇，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对海鲜的腥味特别敏感。 刚才那些蛇被拔掉毒牙，受到了巨大的惊吓，此刻肯定会找地方躲藏起来，想要凭着一般的办法把它们找出来，几乎是不可能。 但这种蛇被拔掉毒牙之后，有个致命的弱点，就是它们对新鲜海鲜会比其他的蛇更加敏感，而且很难抵抗那种吸引力。 所以肖暖决定另辟蹊径，先找到合适的诱饵，在去捉蛇。 幸好这片岛屿的物产丰富，肖暖没花多长时间就在海滩上找到很多鲜活的贝类和小鱼虾。 她直接将它们放进口袋中，还将麻布袋在腥咸的海水中浸了浸，一来延长海鲜存活的时间，二来能让味道更加浓郁。 肖暖用最快的速度折返会密林中，然后用经验判读出毒蛇可能隐藏的地方，将新鲜的诱饵均匀地洒下，等着风将味道吹散，慢慢将蛇引诱出来。 她安安静静地等着，大概过了二十分钟，终于有一条毒蛇从一个非常隐蔽的树洞中爬了出来。 它警惕地四处看看，最终还是没能抵挡住在地上弹跳挣扎的小鱼的诱惑，慢慢朝着肖暖设下的埋伏圈爬了过去。 肖暖专注地看着，确定它到了有限攻击范围之内，立刻敏捷出手，精准地用捕蛇器将它抓住。 这是一条红白相间的漂亮小蛇，张着没有毒牙的嘴，拼命扭动着身体挣扎。 肖暖动作娴熟地将它从捕蛇器上取下来，摸着它的小脑袋温柔道：“宝贝，对不起，暂时要委屈你一下咯！” …… 一个小时后，肖暖和丁青青拎着袋子，前后脚返回了密林的入口。 裁判和众人早已经伸长脖子，翘首以盼，看到两个人手中的麻布袋，所有人脸上同时露出心照不宣的表情。 丁青青肩膀下沉，提着的麻布袋鼓鼓囊囊，光是从外观上看，就能猜出里面蛇的数量不低于十条。 而肖暖的袋子轻飘飘的在她手上晃，干瘪瘪地塌着，若不是底下还有点东西在蠕动，众人几乎要让人怀疑她拎的就是个空口袋。 这一局，不用说，肯定又是他们的大小姐赢了。 肖暖看到丁青青的袋子，目光明显怔了，但很快，她就明白了其中的门道。 丁青青迈上路沿，将袋子落在地上，看着肖暖戏谑一笑：“肖小姐，难道我捉回来的都是大蛇，你捉的全是小蛇，所以从外观上看，才有这么大的差距？” 她分明想说自己取得碾压式的优势，却偏偏要绕个弯子。 肖暖毫不在意，淡定地勾了勾唇：“我们z国有句古话叫山不在高，有仙则灵，量不在多，赢你就行。” 丁青青皱眉，这话她好像听丁肯尼说过，但后半句似乎不是这样：“我读书少，你别骗我！” 肖暖面带笑意，语气温柔道：“我怎么敢，你可是大家心目中最厉害的大小姐啊！” 丁青青听出她语气中的挑衅，眉头微蹙。 这女人，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好，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我们就马上清点数量，看看到底是谁输谁赢！” 丁青青言落，当着众人的面将袋子交给负责查验数目的裁判和保镖。 就在交接即将完成的时候，肖暖忽然伸手，拦住了丁青青：“慢着，我刚才忽然想到，我们的规则里有个漏洞。” 这是知道要输，想垂死挣扎？ 丁青青轻蔑一笑：“什么漏洞？” 肖暖不答反问：“你刚才是不是说过，这树林里有很多这样的毒蛇，还提醒我小心别被咬了？” “是。”丁青青不耐地点头：“你有什么借口就直接说，不用绕弯子。” 肖暖严肃道：“那我们怎么确定你这袋子里装的全部都是先前从箱子里放生到林子里的蛇，而不是新从林子里捕来的呢？” 丁青青从容一笑：“那还不简单，待会看毒牙就知道了。如果有毒牙的，就不算数。如果毒牙被拔掉的，那肯定就是刚放进去的，计算分数。如何？” 肖暖想了想，点点头：“好，就这么办。” 她说完，先打开自己的袋子，将里面的蛇倒进清点用的箱子里。 隔着透明玻璃，众人看着那色彩斑斓的三条毒蛇，不由哄笑起来。 “难怪那么多话，原来就抓了三条蛇，怕输啊！” 肖暖面不改色，看着检查的人将蛇口掰开，给蛇验明正身。 她抓回来的三条蛇都没有毒牙，全部是方才被拔掉毒牙放生进去的。 丁青青眼看胜券在握，不由哈哈大笑起来，“哗啦”将自己袋子里的蛇倒进另外一个清点箱：“来吧，验我的。” 一大包蛇被倒进箱子里，毛骨悚然的拧成一坨，昂起的蛇头肉眼可见就是肖暖的几倍。 人群中有人按捺不住欢呼起来：“大小姐威武！大小姐威武……” 越来越多的恭维声中，丁青青抬手示意大家安静：“别闹，等裁判一一检查完……再欢呼不迟。” 她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肖暖，面上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众人会意，都跟着大笑起来。 丁青青带回来的蛇，全部都没有毒牙，而且足足有15条，是肖暖抓到数量的五倍，形成绝对优势的碾压。 裁判拿着结果，正要宣布丁青青获胜，肖暖忽然开口阻止道：“慢着。她这15条蛇里面，只有1条是之前放进去的，其他14条都是在林子里新抓的。” “你胡说！”丁青青心里一惊，不能地厉声喝止道。 言落，她又似意识到自己失态，略微缓和道：“肖小姐，你这是眼看着要输，想耍赖吗？我这些蛇，刚才可都是当着大家的面检查过，全部没有毒牙的，你凭什么说它们不是被放生进去的？” 肖暖淡定地看着她：“对，它们的确是全都被拔掉了毒牙。但它们不是在外面被拔掉的毒牙，而是在里面被你抓到以后，才被拔掉的毒牙。” 丁青青错愕，面上却强自镇定道：“你有什么举证？” “它们，就是最好的证据。”肖暖指着清点箱里的蛇：“被拔掉毒牙的蛇，收到惊吓，就算你给它们再打的诱惑，他们都不可能大规模的出动，所以你根本不可能一下子抓到这么多。只有那么没有被抓过的蛇，才会轻易被吸引出来。” 丁青青冷笑：“这只是你的推断，有本事你拿出实质的证据来。” “我能说出这个推断，自然是有证有据。”肖暖笃定地勾了勾唇，压低声音幽幽道：“丁小姐，你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丁青青眸光一沉，一字一顿道：“不可能！” 肖暖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淡淡一笑， 她径直带上专用的防咬手套，随手抓起清点箱里的，掰开蛇口，对着众人道：“大家请看，这条蛇的牙齿虽然被拔掉，但是伤口还在流血，说明才刚刚受伤不久。而我们从进树林到现在已经超过一个小时，正常的蛇被拔牙后的伤口，早就应该愈合了。” 她将蛇丢回箱子里，随手拿起刚才就认定出的另外一条符合要求的蛇，再次掰开舌头给大家看：“你们看这一条，才是先前被拔掉牙齿后放进林子里的。” 众人的视线，随着肖暖的手转动，果然看出两条蛇之间明显的差异。 肖暖如法炮制，很快将丁青青箱子里的所有蛇都给众人展示了一遍，的确是只有一条蛇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其它都还是血淋淋的。 众人面面相觑，一个压低的声音怯怯道：“难道，真的是大小姐作弊？” “嘘，胡说八道什么呢！这里是大小姐的地盘，自然是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又怎么会有作弊一说？”一个声音喝止道。 众人一下子噤了声，谁也不敢触丁青青的霉头。 肖暖又拿出自己箱子里的，展示给众人看：“我的这三条，全部都是已经正常止血的。所以，足以证明这场比赛胜利的人，是我！” 没有人敢回应肖暖的话，丁青青满意地冷笑起来：“我当是什么证据呢，这还不是你的一面之词。人有个体差异，蛇自然也有。有的蛇愈合能力强，伤口好得快，有的愈合能力弱，伤口好得慢，这有什么奇怪的？再说，我们的规则里并没有说这么详细。肖小姐，输了就是输了，你就不要再在这里强行狡辩了。” 众人听到丁青青这么说，立刻附和起来。 “就是就是，输了就输了，找这么多借口，是不是输不起啊？” 肖暖下巴微抬，冰冷的眸光睨转，那些起哄的人瞬间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场袭来，默默闭了嘴。 场面安静下来，肖暖才转头看向丁青青，语气不卑不亢道：“狡辩作弊的人，分明是你。你先在林子里用药粉吸引来大量的蛇，然后又在出来之前，集中把它们的毒牙拔掉，假装成先前放进去的那一批。丁小姐，你身上残留的药粉味，露馅了。” 丁青青一怔，下意识低头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 该死！ 肯定是刚才抓蛇拔牙的时候，不小心被那些蛇沾到了。 不过作弊的事情，她又不是第一次做，所以根本没在怕的。 “我们的比赛没有规定不能用辅助工具吧？”丁青青挑眉，看向旁边早已经被这各种反转剧情弄得不知所措的裁判们：“蛇药也算是捕蛇工具吧？” 五个裁判连眼神都没交换，就齐刷刷地点头道：“算，当然算！” 你大小姐说算，自然就必须算。 丁青青满意地朝他们点点头，转头看向肖暖：“喏，裁判都说没问题了。我的确是用了药，但我没有给它们拔过毒牙，它们进去以后，我就再没有打开过袋子，直到出来。至于它们的牙到底为什么会这样，我不是兽医，我也不知道。” 肖暖被她这套不要脸的理论气笑：“那你的意思，就是不管怎么样，只要从谁的袋子里倒出来的蛇多，就算谁赢呗？只要我现在这里的蛇比你多，不管有没有被拔掉牙齿，都算我赢？” 就这三条可怜巴巴的蛇，还想赢？ 丁青青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可以啊！你有本事把这三条蛇变成更多，只要多过我的15条，我就算你大比分获胜。” “好，这是你说的，大家可都听见了？” 肖暖昂首环视众人，众人却不敢表态，直到丁青青点头确认，众人才跟着点头道：“听见了。” “好，那我就试试看。”肖暖转身，从其中一个保镖腰间拔出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 丁青青看着她握着匕首，走向那三条瑟瑟发抖的蛇，笑得更加肆意：“肖小姐，你当真是想赢想疯了，砍成几段可不算哦！” 众人闻言，都跟着哄笑起来。 易小妃蹙眉，暗暗攥紧了手。 她知道肖暖肯定不会这么愚蠢，可整件事一再反转再反转，她实在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只能附和众人扯着嘴角傻笑，掩饰住心里的担忧。 在所有人注视的目光中，肖暖淡定的将一条蛇按在箱子上，然后用锋利的刀刃，直接划开了它的肚子。 伴随着殷红的蛇血流出，柔软的蛇腹破裂，软肉自然地向两边收缩，露出蛇肚子里一长串雪白的蛇卵。 肖暖把蛇卵取出来，放在盖子上，足足有九颗那么多。 众人被这波又血腥又刺激的反转惊呆，一时都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 连丁青青都愣在了原地。 还有这种操作？ 肖暖没有理会众人，依样画葫芦，很快就给另外两条蛇也开膛破肚，取出了蛇卵。 第二条七个蛇卵，第三条八个蛇卵，算上前面的九个，足足有24枚，再加上三条雌蛇，肖暖这边就是27条蛇了。 肖暖直起身，淡淡看向丁青青：“丁小姐，现在我的数量比你多了吧？” 丁青青震惊地看着这一幕，良久都没回过神来。 这还是进树林前那个害怕到想认输那个肖暖？ 她给蛇开膛破肚的动作简直是信手拈来，哪里还有半点害怕？ 好一会，丁青青才平复情绪，咽了口口水道：“把蛇蛋当成蛇计算，你这个买卖未免也太划算了？你怎么确定这些蛋里就一定有蛇？” 肖暖有些遗憾地看着那三条死去的生命：“因为我抓的时候，就确定她们是待产的雌蛇。至于这些蛋能不能孵出来，我们可以慢慢等着看。不过你现在，可是连蛋都你没有呢！” “谁说我没有。”丁青青不服气地看着自己那快要溢出箱子的15条蛇：“它们每条都比你的蛇粗壮、精神，肯定肚子里也有蛋。” 肖暖勾唇冷笑：“丁小姐，你那个药能吸引到的，只可能是雄蛇，难道你不知道吗？” 丁青青是不知道，但她绝不会承认。 她带上手套，从另外一个保镖手里接过刀，抓起自己箱子里的蛇一条条剖开肚子。 那些蛇挣扎着，血流了一地，却真的一条有蛋的都没有，全部都是肖暖所说的雄蛇。 丁青青懊恼地将最后一条蛇摔在地上，盯着肖暖脚下那堆白花花的蛋，气不打一处来：“哼，就算我的蛇都是雄蛇又如何？你也不能证明你那些蛋里全部都有蛇！我们刚才说的可是比蛇的数量，不是比蛋的数量！” 肖暖一言不发，手起刀落。 “噗”的一声脆响，一枚蛇蛋应声破开，流出一摊黏稠的蛋液。 蛋液的中心，静静躺着一条已经成型的小蛇。 “啊，真的有蛇！”有人诧异地惊呼出声。 尽管是非常微弱的声音，但却如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丁青青阴沉的脸上。 肖暖冷冷地看着她：“丁小姐，已经杀了这么多生，还需要我一个个砍下去，你一个个看清楚吗？” “你作弊！”丁青青目光凛冽，死死地盯着肖暖：“连这种蛇都算进来，你不但是作弊，还是狡辩！” 肖暖淡笑：“丁小姐，我这可不是狡辩，而且我也绝对没有作弊。真正作弊的那个人，是你！” 她轻慢地挑眉：“至于我这个就叫：知识就是力量；或者也可以说是：知识改变命运。如果你把每天不务正业的时间多花点在学习上，就不至于连这些都不懂了。” 犀利的言语，一针见血。 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第192章 扎心小能手 丁青青咬牙，眼里是冰冷的寒光。 她一动不动地睨着肖暖，明显是不相信肖暖说的话。 肖暖眼底的笑意更深，唇边勾着淡笑，一副大度的模样：“不懂？那我就勉为其难给你们科普一下好了。” 不等丁青青开口，她就娓娓道来：“蛇的繁殖方式分为两种，卵生和卵胎生。卵生顾名思义就是生蛋出来正常孵化。而卵胎生则是蛇卵受精之后在母体中就开始孵化，得到母体的部分滋养，从而出生之后能得到更好的存活率。这种卵胎生的情况多数发生在高寒地区或者海蛇之中。这个岛上自产的毒蛇，大多是海蛇慢慢演变而来，所以保留卵胎生的习性不足为奇。 雌蛇的尾部相对比雄蛇更细长，怀孕之中的雌蛇需要大量的食物补充营养，所以对食物的渴望更加强烈。你刚才用的是雌蛇提炼的激素引诱雄蛇，而我却选择了沙滩上的贝类和鱼虾。 雌蛇生产之前需要大量补充体能，所以即便受到惊吓，它们还是会冒险从藏身的地方爬起来。由于携带者大量即将孵化的蛇卵，它们的爬行速度相对缓慢，而且爬行的过程中，仔细观察他们的腹部，就能看到弧形的蛇卵痕迹。” “而我之所以能判断出这些蛇卵已经成型，一是因为季节习性，二是因为我看见了。”肖暖说着，用手压了压其中一枚白色的蛇卵。 众人这才注意到，那蛇卵竟然是软的。 随着肖暖的手压下，蛇卵里面的液体竟然朝着另外一个方向鼓起。 莹白的蛋皮因为压力变得透明许多，隐隐约约露出里面一团模糊的黑影，应该就是尚在成型中的小蛇。 肖暖松手，那蛇卵一下子就弹了回去，恢复如常。 众人又是惊起又是佩服，心里不免暗暗替丁青青感叹，输给这么强的对手，实在是不亏。 易小妃的眸光亮了亮，又飞快地黯淡下去。 父亲千辛万苦找来的人，果然厉害！ 可依照丁青青那睚眦必报的性格，就算输了，也未必会真地放自己回去。 她叹口气，看向丁青青。 丁青青看着肖暖，脸上是难掩的惊讶和错愕。 这女人，根本就是个骗子！ 装无助、装可怜，装怂…… 可一旦占据上风，讲起大道理来，那真是一套一套的，比以前学院的老师还要让人恶心。 见丁青青不说话，肖暖又继续道：“你也不用太佩服我。我只是想告诉你，不管你是想按照这种无赖的方式算，还是按照之前的规则算，你都是大比分落后。这一局，我赢了！你要么承认我的胜利，我们继续后面的比赛项目；要么我们就此结束比赛。我这个人，不喜欢跟输不起的人继续玩。” 她抬眼看向站在旁边的易小妃：“至于她，你爱放不放！反正我也没打算相信你会真的送她离开这里，我不过是因为被你们联手欺骗不服气罢了。现在，看到你在大家面前输得这么彻底，我心里舒服极了，什么怨什么气都消了。” 肖暖故意将最后半句话咬得极重，丁青青脸色涨紫，好像那丝丝缕缕被压制下去的紫舌龟毒素又蔓延开来。 她狠狠咬了咬后槽牙：“好，这一局，我就算你赢了。不过接下来的两场比赛，我绝不会再输给你！” “哟，这么快就想通了？”肖暖轻笑：“果然是能屈能伸的大小姐。那我们继续比赛？” 丁青青气得胸口疼，她深吸口气，强压下心里的怒意：“今天是我小瞧了你，接下来的项目我要进行调整，我们明天再比。” “好，无所谓！”肖暖从善如流地点头，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你调整一天也行，调整几天也行，反正我一时半会也不会离开这里，有的是时间慢慢跟你玩。不过，你还别说，我是真喜欢跟你玩，尤其喜欢看你玩不过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哈哈……” 她扬唇大笑，精致的五官在灼灼烈日下璀璨生姿。 丁青青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人扎进无数把刀子。 她紧攥着拳头，指甲抠进掌心的痛意传来，才勉强控制住情绪：“姓肖的，你别得意，明天我保证让你输得叫爸爸！” 肖暖皱眉，委屈地啧啧道：“我生平最恨的人，就是我那个生物学上的父亲。你这么好玩，我怎么忍心让你顶替他的角色呢？放心，我不会给你机会的。” 她顿了顿，又幽幽地提醒道：“哦，对了，明天的比赛，可能是我们的最后一场哦！如果我赢了，那比赛可就结束了哦！所以你今天一定要好好制定规则，免得没有比第五场的机会了。” “哈哈哈……” 肖暖刻意地大笑着，上车扬长而去。 丁青青怒火中烧，紧攥着拳头，全身都在微微颤抖。 吃瓜群众一看这情形，就知道这个混世魔王又要找人出气，连忙三三两两地拉扯着，恭敬地告辞离开。 很快，黑压压的人群就散的只剩下几个负责筹办这项比赛的下属和易小妃。 丁青青直接扯下腰上的铆钉皮带，劈头盖脸就朝着那几个身材魁梧的保镖下属打去。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我要你们何用！”丁青青怒吼着，一下下打在他们身上。 噼噼啪啪的声音落下，听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你们为什么不全部放雄蛇或者全部放雌蛇？” “你们是不是诚心让我难堪？” “……” 丁青青一遍遍地质问，皮带一遍遍地落在他们身上。 很快，几个壮汉就被得皮开肉绽，抱着脑袋求饶道：“大小姐饶命，我们真的不知道这些蛇怎么分雌雄啊！” “是啊，大小姐，我们一开始谁也没想到会是这种算法啊！” “大小姐饶命啊……” 丁青青身体还没痊愈，打了几下她也没了气力，随手将皮带扔到递上：“这个不知道、那个不知道，你们还活在这世上干什么？不如去死！” 她吼完，捂着胸口，剧烈的喘息起来。 易小妃连忙上前，温声劝解道：“亲爱的，你别这么生气了，小心身体啊！其实这件事，也不能全怪他们，实在是那个肖暖太狡猾了。要不，我们就别再跟她比了。我看她水平没多少，胡搅蛮缠倒是有一套，你再跟她比下去，只会更生气。” 她温柔地挽上丁青青的胳臂：“你放心！反正我说什么都不会离开这里，我只想这么一直一直跟你在一起，就足够了！” 丁青青侧目，看着易小妃那张历来顺受的俏脸，心里没来由地一阵火气。 她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扇在易小妃脸上，啐道：“贱人！这里没你说话的份！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跟她比赛？怎么会被她这样羞辱？” 易小妃毫无防备，被扇了个趔趄，嘴角立刻尝到血腥味。 她委屈地捂住脸颊，再不敢多说半个字。 丁青青还觉得不解气，她叉着腰，恶狠狠地咬牙道：“明天的比赛，我绝对不能再输，我一定要把今天的屈辱，通通还给那个贱人！” 离丁青青最近，也是刚才被打得最惨的那个下属，捂着脸附和道：“对，明天的比赛，我们绝对不能再输了。” 他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似想到什么，忽然凑到丁青青耳边，压低声音道：“大小姐，我们可以……” 丁青青侧耳听着，面上的盛怒慢慢散开，接着便拍手大笑起来：“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哈哈哈哈，接下来，我们就这么办！” 易小妃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她尽力倾着身子过去听，可什么都没听到。 能让丁青青这个变态这么高兴的，必定是对肖暖不利的消息。 看来，明天的比赛必定危机四伏，她得找个机会，提醒下肖暖才行。 …… 夜，核心基地，工作间。 霍厉霆正在电脑前核对着数据，忽然，“砰”地一声，房门被人推开。 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伴着丁肯尼爽朗的传来：“霍先生，你可这有办法。我们雄鹰集团北欧分部的人，按照你提供的线索找过去，果然找到了那些拥有专利材料的人。他们现在已经在去洽谈的路上，相信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传来了。” 霍厉霆不动声色地切换电脑屏幕，起身相迎道：“这可真是个好消息。不过丁先生，我想我有一点需要提醒你，那些人在乎的可能不是钱方面的东西。或者说，用钱可能很难买到他们的东西。” “放心，明白。”丁肯尼满脸堆笑，豪气地拍拍他的肩膀：“在这方面，我还是很有经验的。不管他们需要什么，以我们雄鹰集团的实力，我都可以满足他们。” 他下巴微抬，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总之材料这方面，以后就不需要你再操心，我一定会办得妥妥当当。你只管研究好系统，开好门，守好钥匙。一旦等材料到达，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加快进度，让整个项目在最短的时间内完美实现了？” 霍厉霆稳重道：“如果材料合适，应该可以。” “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丁肯尼激动地大笑，一双眸子里满是兴奋的火焰。 他马上就要实现计划，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了。 倒不是不管是各国元首还是各国首富，全都要跪在他的脚下俯首称臣了…… 霍厉霆看着他癫狂的样子，眼底飞快闪过冷意，面上却客气地道：“丁先生，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 丁肯尼心情大好，大手一挥：“霍先生但说无妨，你现在是最大的功臣，只要是我能做到的，都会满足你。” “我那我就先替我太太谢谢你了。”霍厉霆微微俯身，而后才解释道：“我们离家也有一段日子，我太太有点想念家人和孩子。我想通过这个系统，让她见见他们。只需要远远地看到他们安好，就可以了。” “小事一桩，没问题。”丁肯尼爽快答应，朝着门外喊了一声：“沃德，你马上派人去把肖小姐接过来。” “是，先生。” 门外传来男人恭敬的声音，接着就是一串飞快离开的脚步声。 没过多久，肖暖就被人带了进来。 她穿着三层防护服，全副武装，隔着厚厚的眼镜东张西望。 看到霍厉霆，她就兴奋地跑过去：“阿霆，这就是你工作的地方啊，好酷啊！” 她满眼没见过世面的羡慕，丁肯尼心中暗暗嗤笑，面上却温和地客气道：“肖小姐，怎么样？这样的环境，不算亏待你丈夫吧？” 肖暖小鸡啄米似地点点头：“恩恩，非常高端大气上档次，配得上我们家阿霆的身份。” 霍厉霆宠溺地拍拍她的头：“胡闹，在丁先生面前也敢谈身份，等到项目实现，丁先生就是这世上最尊贵的人了。” 对于这样的彩虹屁，丁肯尼非常受用。 他满心愉悦，故作谦虚道：“霍先生客气，这些都是大家的功劳，特别是你们夫妻的牺牲和付出。” 肖暖傲娇地扬起下巴，配合道：“看吧，我就说丁先生是个大好人，跟着他做事，准不会吃亏的。” 她转头冲着丁肯尼甜甜一笑：“丁先生，你的助手请我过来的时候说，可以让我见见孩子和家人，是真的吗？” “当然。”丁肯尼朝着霍厉霆点了点头：“开始吧！” “好。”霍厉霆点头，将肖暖拉到超级电脑前，淡笑道：“看好了，别眨眼。” 他苍老地手指落在键盘上，飞快敲下一段复杂冗长的口令，接着又在打开的界面中输入一串地址。 肖暖满脸无知地好奇，心里却不动声色地将整个过程牢记下来。 屏幕上，一张缩略的全球地图出现，跟着就是无数密集的光点。 随着地图不断地放大在放大，最终就是完整的z国地图，再然后就细化锁定到城市、区域、街道…… 肖暖越看越觉得眼熟，跟着就看到那个光点落在一个建筑群上空，竟然是霍家主宅。 第193章 丛林野战 金色的晨曦笼罩着静谧的霍家主宅。 餐厅里，云天和霍厉义放下碗筷，向老太太告辞。 云天穿着白衬衣，宝蓝色西装，同色领结衬得他脸颊白皙粉嫩。 他乖巧地向老太太行礼，声音软糯：“太奶奶，我们先去公司了。” 霍老太太满头银发烫成半卷，蓬松地盘在脑后，面上是慈爱的笑：“好，路上小心。阿义，照顾好小天。” “奶奶，您就放心吧！他现在就是我的宝贝眼珠子。”霍厉义一脸狗腿：“那我们走了。奶奶再见！” 霍厉义双手搭在云天的肩上，推着他出了门。 司机早已经将车停在门口。 霍厉义亲自上前开门，笑嘻嘻道：“请吧，云天小少爷。” 云天抬步上车，清冷地睨他一眼：“你的节操呢？” 霍厉义体贴地抬手挡住车顶，保护他的头，嘴上嬉皮笑脸道：“节操是什么？可以吃的吗？” 云天白他一眼，抿着唇似乎有些生气。 霍厉义立刻改口，严肃道：“宝贝，二伯跟你开玩笑呢！二伯这不是稀罕你么？你放心，我记着你的话呢，在外人面前，我说话做事绝不会给你丢脸、给霍家丢脸的。” 云天眉目舒展，不再理他，转身上车。 遥远的海岛上，肖暖隔着屏幕看着两人的互动，听着孩子软糯的童音…… 看到云天的身影即将消失在车门处，肖暖激动地对着电脑旁的话筒喊道：“儿子、儿子，你慢点，你回头看看妈咪。” 屏幕那边，云天的动作没有任何迟疑，径直坐进车里，再也看不见了。 肖暖的眼中立刻闪过失望，急切地看向霍厉霆和丁肯尼：“怎么？怎么他听不见我说话？” 丁肯尼哈哈大笑：“肖小姐，你儿子要是就这么听见你的声音，还不吓一跳？所以我们这个设计只是单向的探视，不能对视也不能通话。这样可以提高安全性，避免增加暴露的风险。” 肖暖意识到自己失态，不好意思地讪笑两声：“我对这个完全不懂，还以为跟接视频电话一样呢！不过能这样看看他们，确定他们安好，我也就放心了。丁先生，谢谢你！” 丁肯尼微怔：“是我把你们邀请到这里，才导致你们不能一家团聚享受天伦之乐，你不但不怪我，还感谢我？” 肖暖坦然地笑起来：“丁先生，你看我这些年的经历，我知道我不是个安分的人。我喜欢刺激、喜欢挑战，喜欢新奇的冒险。就算没有你的邀请，我想我跟阿霆也不会整天呆在家里跟老人孩子在一起。那样的生活虽然安稳幸福，但时常一长就会觉得像白开水一样寡淡乏味了。 但在这里就不一样。每天都有很多新鲜的东西等着我去发现，可以四处看看、学习，还能比赛挑战。反正等阿霆帮你做完你要做的事情，我们就可以回家团聚，就当是出来度假了。而且现在还能远远看到家里的情况，简直是完美啊！” 她感叹着，接着又补充道：“哦，对了，丁先生，我今天赢了你女儿，我走的时候感觉她好像不太开心，还麻烦你多安慰安慰她。” 肖暖收敛笑意，态度无比诚恳。 丁肯尼早已经收到下属的汇报，面上却没有表现出丝毫异样，爽朗地大笑道：“哈哈哈，那青青一定很生气，这么多年来，来往岛上的人无数，还没有人敢赢她呢！” 肖暖眉头挑起，水眸中闪着雀跃：“所以说，我们是相见恨晚。” “相见恨晚？”丁肯尼低声呢喃着这个词，旋即笑起来：“哈哈哈，果然是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啊！” 他转头看向霍厉霆，戏谑道：“霍先生，我现在总算知道你为什么会如此迷恋肖小姐，即便是出来工作远渡重洋也要带上她了。肖小姐的灵魂，果然是有趣极了。” 霍厉霆嘴角弯起，看向肖暖的眼神满是宠溺。 肖暖故作娇羞地挽上霍厉霆的胳臂，语气却极坦诚道：“谢谢丁先生夸奖！那我这个有趣的灵魂现在想跟老公温存一会儿，可以先把他接走了吗？时间不早，我担心他太累了。”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丁肯尼马上完旁边站了一步，对着他们做了个请的手势。 “谢谢丁先生，你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人。” 肖暖笑眯眯地点头，朝他躬了躬身，便扶着霍厉霆离开。 霍厉霆也笑着朝丁肯尼颔了颔首，与肖暖并肩出了工作间。 丁肯尼目送他们离开，脸上的笑意在两人身影消失时，变得邪佞狡猾。 …… 霍氏山庄。 低调奢华的豪车沿着苍翠的林荫道缓行。 车厢内，云天端坐在后排座位上。 他戴上蓝牙耳机，打开手腕上特质的手表，在蓝色的触屏上轻点两点，耳机里立刻传来肖暖激动的声音：“儿子、儿子，你慢点，你回头看看妈咪。” 云天的身子明显的抖了一下，深邃的眸子瞬间泛红。 她能看见他，就在他的身后，回头可见的地方。 他闭上眼，脑海中立刻还原出主宅门口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树…… 霍厉义感受到他轻微的颤栗和奇怪的样子，连忙关切道：“宝贝，怎么了？” 云天睁开眼，眸中已经是一片清明。 他呼出口气，淡淡道：“最近公司的报表太烂，简直没眼看。” 一说到公事，霍厉义就是本能地心虚。 他缩了缩脖子，将头转到一边，假装自己不存在。 云天没时间理他，低头专注地在手表上操作起来。 分析音频，追溯地址，黑色的界面上，无数冒着荧光的字符闪烁跳跃。 云天濯濯的双眸好像放大镜一样，飞快地抓起着其中的关键字，暂停选择、再暂停再选择…… 良久，表盘上就跃然出一串完整的字母加数字的组合，看着就是个普通的ip地址。 云天谨慎地核对了一遍，然后将这个地址导入自制的识别系统进行匹配。 很快，他的手表界面上就展开了一张世界地图，而属于这个ip地址的光点竟然落在一片汪洋之上。 没有坐标，没有经纬度的标识，就像是从来没有人涉足过那个地方。 云天俊美的小眉头蹙起，他们不可能在海里，那么就只有两个可能，要么那里是一座被信号干扰，所以未检测到的小岛；要么就是有人在那里建了一座海底基地。 云天将地图放大又缩小，确定离那个位置最近的是夏夷国。 他的小拳头攥紧，缓缓地呼出口气。 他们在那里，他们就在那里！ 云天深邃的眸子里闪过精芒，他抬脚踢了踢缩在车门边装鹌鹑的霍厉义：“愿不愿意跟我一起玩个好玩的游戏？” “恩？”说到玩，霍厉义立马来了精神：“愿意，当然愿意！抱紧宝贝的大腿，上刀山下油锅我也愿意！” 云天看见他那副没心没肺，喜怒都写在脸上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拽着霍厉义的胳臂，将他拉低，才凑在他耳边低声道：“你给我低调点。悄悄去找两个人，要聪明机灵的，当然最重要是忠诚听话，另外不管是身形还是外貌，都要跟我们相似，至少要有七八分像。” 霍厉义嘴角微抽，压低声音在云天耳边道：“宝贝，像我们俩这么英俊潇洒的人，那绝对是凤毛麟角，怕是找不到吧？” 真是找借口还不忘往自己脸上贴金！ 云天无语，冷冷道：“找得到你就找，找不到你就别想跟我一起玩。” 霍厉义一听，立刻就急了。 “找得到、找得到，我保证办妥。” 化妆术，易容术，再不行还有整容术！ 总之，谁想把他跟云天宝贝分开，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云天了然地挑挑眉，就知道他会是这样。 霍厉义见他表情缓和，才敢凑过去低声讨好道：“宝贝，我们这是要干什么呀？” 云天漫不经心地睨他一眼：“你先把他人找到，我再告诉你。总之，是个很好玩的游戏。” 就自己这智商，反正是不够用的，只能跟着大佬开挂。 念及此，霍厉义连忙顺从地点头：“好勒，没问题。” …… 翌日，清晨。 神秘之岛。 丁青青一早就将所有人集中在运动场上。 肖暖抵达的时候，就看到草坪上已经堆放着一大堆各式各样的装备，整个蓝楼里的青壮年男人几乎是倾巢而出，另外还有一些或生或熟的面孔，是岛上负责维持秩序和保护的安保人员。 丁青青穿着利落的迷彩服，正侧身试一把枪。 看到肖暖下车，她立刻迎了上来：“美人姐姐，昨晚睡得可好啊？” 她的脸上又恢复玩世不恭的笑，一扫昨天输掉比赛的暴怒。 肖暖环视四周，唇角勾着戏谑：“好，当然好。一想到马上就要结束比赛，心情简直好得不得了。” 丁青青脸上的笑意僵了僵，但只一瞬，她就如常。 她帅气地甩了甩短发，笑道：“那就好，真怕你兴奋得睡不着，影响今天的比赛呢！” 肖暖挑眉：“哟，还知道自黑了，有进步啊！” 丁青青握着枪的手紧了紧，又松开来：“我给你介绍下今天的比赛项目和规则。我们今天是团体赛，你可以从在场的人中随意挑选10个人，和你组成一个11人制的队伍。” 肖暖探头往那足球场那边看了看，故意玩笑道：“干什么？踢足球我可不会啊！” 这女人，一天天就知道装疯卖傻！ 丁青青按捺住心中的怒意，晃了晃手里的枪：“放心，那玩意，我也不喜欢！我们今天的比赛项目是团体野战。” 肖暖夸张地倒吸一口凉气，讪笑道：“我们第一项比赛就是射击，我什么水平，你可是知道的。你这荷枪实弹，还不要了我的老命？” 丁青青见她害怕，心中暗喜：“放心，这些枪都是假的，全都是野战专用的激光枪。随便瞄准发射就行，只要打到身上都算。” 她指了指地上的头盔装备继续道：“每个人帽子上都是三条命，衣服和帽子上都有传感器。无论打中什么地方，反正被击中一次就少一条命，三条命都没有了，就确认阵亡出局。如果哪一方出局的人数先达到6个，那那一方就输了，另外一方自然获胜。” “当真？”肖暖疑惑地蹙眉。 “当然。”丁青青点头，将手中的枪递给她。 肖暖接下，试了试，果然是假的。 不过她的眉头没有舒展，反而更好奇地看着丁青青：“这场比赛是不是太简单了点？而且，你不觉得很幼稚吗？” 丁青青得意地扬起下巴：“怎么会？这可是体能、射击技术以及团队协作能力的全方位考验。待会儿选好了人，我们就分成红蓝两方，各自换衣服商量战术准备。等到比赛正式开始后，我们是全岛作战。 整个岛上，大家想去哪里隐蔽躲藏都没问题。但是只要碰上，那必然就是兵戎相见，果断击杀了。这个岛有多大，你是知道的，11个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要考虑的问题可比单一的射击的几何倍数。” 看来，她这次是做好全盘计划了，反正是多说无益。 肖暖索性坦然道：“你这么说起来，好像也有点意思。那行吧，这局就比这个吧！” “爽快！”丁青青扬唇大笑，眼底飞快闪过一抹阴鸷：“你是客人，你先挑人。” 丁青青打了个响指，先前还三三两两散漫吃瓜的人，瞬间全部挺直腰板，表情严肃地排成两行。 肖暖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缩。 看来这个丁青青在训练人方面，也不是表面上的见色起意。 所有人无一例外都是身材挺拔高大，看着倒是蛮有安全感，可惜面孔都是陌生的，除了洪敏。 肖暖围着众人绕了两圈，最终还是停在洪敏面前：“我选你。” 洪敏站的笔直，闻言只面无表情地往前迈了一步，算是同意。 这是一点面对丁青青时的温柔都没有！ 肖暖无语又无奈，淡出两分笑意：“剩下的九个人，你来替我选。你在这里的时间比我长，应该比我更了解你的这些兄弟们。” 洪敏目光一怔，以为听错，下意识垂眸看向肖暖。 肖暖坦然地点点头：“没错，就是让你替我选。” 洪敏眸光沉了沉，转头看向一旁的丁青青。 丁青青脸上带着满意地笑，大方道：“肖小姐让你选，你就好好替她选。” 她目光扫视着众人：“你们给我听着，待会儿不管是进了我的队伍，还是进了肖小姐的队伍，都一定要全力以赴。你们要把自己的队长当做在主人，要想尊敬我一样，无条件地执行她的任何决定。” 众人拿不住她的意思，不敢出声答应。 丁青青见状，又强调道：“我喜欢有挑战的游戏，你们谁要是不听话，敢偷偷放水让我赢，我保证会让你们生不如死，听见了吗？” 狠厉的语气透着寒意，众人打了个寒颤，异口同声道：“听见了。” 丁青青享受着绝对的权威，心情舒畅地朝洪敏丢了个眼神：“好好替肖小姐挑。” “是。”洪敏恭敬地行礼，转身很快从队伍中挑选出9个人。 肖暖粗略地看了看，各个都是身材高大，体格健壮，就算不是射击高手，但至少在体能方面绝对没有问题。 她满意地点点头：“不错，辛苦了。” 洪敏面无表情，即便站在肖暖身边，也好想浑身上下都写着“不想理你”五个字。 丁青青看着他们的样子，心里一阵暗爽：还没开始就貌合神离成这个样子，待会儿带起来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她心情愉悦地随手朝着其他列队的人指了指，又点了自己身边的几个下属，很快就凑齐了10个人。 “行了，既然现在我们双方都挑选好人手，那就各自去营地换衣服，商量对策。你们是红队，我们是蓝队。大家换好衣服后就可以四处走动，找地方隐藏或者设伏，但不能开枪。半个小时之后，野战射击正式开始。” 随着丁青青踌躇满志地一挥手，那些没有被挑中的人遗憾的立场，参赛的人便各自拿着装备朝场外的更衣室走。 …… 红房子里。 肖暖礼貌地跟众人互相认识，然后又寒暄几句，才切入正题道：“如果你们围观过之前的比赛，相信对我应该也不陌生了。反正这就是个游戏，大家重在参与，好好享受过程，也别太有压力。” 她看了看手腕上的时间：“现在对表。我给大家五分钟时间换衣服，五分钟后我们在这里集合，商量一下战略。go！” 她挥了挥手，众人立刻拿着装备去了男更衣室。 肖暖抱着自己的东西，走进女更衣间。 她刚换好迷彩服，就听“吧嗒”一声，更衣室的门被人拧开。 “谁？”肖暖警惕地扭过头，看到一抹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是你？” 洪敏穿着迷彩服，脸上还画着几道油彩，越发衬得身形挺拔，英气勃勃。 “是我！”他语气冷淡，抬手便将一个黑色的东西扔向肖暖：“这是一套的，穿上。” 肖暖下意识伸手接住，一看，竟然是件黑色的衣服。只有坎肩大小，略微有点长，看起来非常的薄，但在手里掂量，却又有几分重量。 她疑惑地皱眉：“这是什么？” 洪敏不耐地解释道：“跟衣服配套的，你刚才拿掉了。” 肖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又看了看那黑衣的长度：“这个这么长，跟我这套看着好像不匹配啊！” “都是通用，没有非常匹配的。”洪敏眸光疏冷，语气霸道：“你必须穿上。” 他没有给肖暖再询问推脱的机会，转身出了更衣室。 肖暖蹙眉，有点莫名其妙啊！ 她咬了咬唇，素手一翻从袖中摸出暗藏的银针，仔细地在黑衣上查探了一翻。 没有毒，也没有任何异样。 那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他这么做，又到底是什么目的呢？ 肖暖摸着黑色的衣料，忽然感觉到一种异样的熟悉感。 她的眸子瞬间一亮，脸上浮起笑意。 她马上脱掉身上外衣，将略长的黑色看见套在了里面，然后再穿上外衣，将它遮得严严实实。 等到肖暖整理好仪容出去的时候，其他10个人都已经换好衣服等在外面。 他们在洪敏的带领下，整整齐齐地站成一排，表情严肃地端着枪，如同即将出征的战士。 肖暖有些感动，又有些想笑：“你们不用这么紧张。今天的比赛，我们主要以守为主，攻击为辅。” 众人面面相觑，不解地看着肖暖。 肖暖微微一笑，解释道：“我的职业是个医生，生平最不愿意听到的一个字就是：死。虽然这只是个游戏，大家用的也是激光枪，并不会真正地死去，但我心里还是不愿意接受。所以，大家一定要先保护好自己，确认在没有危险的情况下再进行攻击。” “你是队长，你说了算，我们听你的就是。”站在洪敏身边，那个叫里昂的年轻人开口道：“不过，肖队长，今天的比赛我们要是帮你赢了，你是不是得给我们点奖励啊？”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其他人都跟着起哄。 “是啊，肖队长，有什么奖励没有啊？” 肖暖还以为他们被挑选到自己这边会不高兴，没想到气氛竟然这么活跃。 她怔了怔才笑起来：“这个可以有。你们想要什么奖励？不过，我只是个医生，能做的有限，不知道能不能达到你们的要求？” 看肖暖一脸真诚，众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最后还是里昂开口道：“肖队长，我们跟你开玩笑的。对于我们来说，最好的奖励，就是赢得今天的比赛。” “对，尽管只是个游戏，但我们还是想赢，想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其他人附和道。 里昂面带笑容，蓝色的眸子熠熠闪光：“肖队长，在这个岛上，你是第一个赢她的人。而我们今天，要做第一支赢她的队伍。” 第194章 一击毙命 肖暖诧异地看着他们，难道这些人不是应该被丁青青驯化了吗？ 虽然这种说法有点无礼，但至少之前她在那栋楼里看到的，的确是这样的情况。 她有些不解地看向洪敏。 洪敏还是那副漠然的样子，淡淡道：“这是我们证明自己能力的机会。” 所以，也不是因为自己，只是因为他们想从丁青青的后宫中脱颖而出？ 肖暖释然一笑：“好好，我们大家一起努力。不过，到底是个游戏，希望大家也不要背负太大的压力，只要沉着冷静，应该问题不大。至于埋伏的地点，我已经想好了。就是昨天我跟丁小姐比赛捉蛇那片树林。” 她顿了顿，继续道：“我昨天进去的时候，发现里面有个山谷的位置，属于易守难攻的类型，而且是在进入树林的必经之路上。我们待会儿出去之后，就直接往那边赶。不管他们的人是想进来追我们，还是想在里面埋伏我们，我们只要抢占先机，就能出其不备，在里面设伏突袭。” 队伍中的大多数人，昨天都去围观了比赛，但是没有机会进林子细看。听肖暖这么说，全都面露惊喜，频频点头。 洪敏开口，语气严肃：“大小姐比你更熟悉这里的环境，你能知道的地方，她肯定也是知道的。你确定那个位置，真的可靠？” 肖暖挑眉淡笑：“在我们z国，有句话叫做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再说，本来就是游戏比赛，最终肯定是要遇上的，那不然又怎么分出胜负？” 洪敏眸色沉了沉，没有再说话。 肖暖继续道：“大家记住，确保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再发起攻击。享受过程的同时，希望我们能11个人出去，11个人整整齐齐地回来。” 言落，她伸出手，手背向上。 众人愣了下，最后还是里昂率先伸出手，搭在她的手背上，跟着其他人也陆续将手搭了上去，洪敏最后把手放了上去。 肖暖将另一只手搭上去，环视众人浅浅一笑：“加油！” “加油！” 众人跟着山呼，气势震天。 …… 易小妃自告奋勇去更衣室帮丁青青换衣服。 换着换着，两人就腻歪起来。 等到丁青青穿好衣服从更衣室出来的时候，红队的更衣室已经人去房空。 她有些懊恼地瞪易小妃一眼：“贱人，你故意的？” 易小妃略带潮红的脸瞬间煞白，连忙委屈地摆摆手：“不是、不是的，我只是先给你助助兴。” 丁青青最见不得她这无辜的样子，扬手就是一巴掌扇过去。 可她的巴掌还没落下，就听一个兴冲冲的声音响起。 “大小姐、大小姐，我看见他们了。” 一个穿着蓝队迷彩服人远远跑来，正是昨天给丁青青出谋划策的那个名叫卡隆的下属。 丁青青面上一喜，收回手狠狠地剜了易小妃一眼：“滚！” 易小妃心一凉，去不能表现出分毫，只怯怯跑开。 卡隆一路飞奔到丁青青面前，满脸欣喜：“大小姐，我看见他们往树林那边去了。那位肖小姐对岛上的环境不熟，我觉得她肯定是要去昨天那片捉蛇的林子。” 丁青青眸子微眯，脑海中立刻浮现出整片林子的分布情况：“a区那边有个高崖山谷易守难攻，那女人昨天从那里路过，肯定觉得那是个好地方。” 卡隆兴奋地点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大小姐，那我们要去吗？” 丁青青勾唇，邪魅一笑：“去，当然去。不过，我们要选一条不被他们发现的路，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卡隆眸子一亮，立刻竖起大拇指：“大小姐英明！他们肯定以为只有那条路可以进林子，却不知其实通往那里的路一共有三条。我们说不定还能抢在他们前头到达呢！” 丁青青满意地勾唇：“很好。那我们就兵分三路。” 她随后往队伍里指了指：“你你你，跟着我；你们两个跟着卡隆；剩下的四个人分成三组，各自选一条路，我们马上出发。” “是。” 众人齐声答应，迅速按照她的吩咐分成了三组出发。 丁青青一行四人，选择了最近的那条捷径。 她一面在队伍前面走，一面摆弄着手里的枪。 军靴踏在地上，沉闷的声音惊起路旁树上的飞鸟，丁青青抬手就是一枪。 砰—— 伴随着硝烟的味道，小鸟应声落地，好好的一个鸟头被打得粉碎，血淋淋再看不出半点先前的样子。 三个下属立刻狗腿地鼓掌：“大小姐厉害！大小姐威武！” 丁青青冲着他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白皙的手摩挲着枪杆，嘴角勾起阴险的冷笑。 肖暖，这次，你死定了！ …… 红队一行跟着肖暖，很快抵达那个小山谷。 凸起的巨石，茂盛高大的灌木，的确处处都是可以藏身的天然屏障。若是选择好合理的位置，那么打一个漂亮的伏击战绝对不成问题。 但这个山谷也有一个弱点，就是整体地势偏低。如果敌人又精良的设备可以从高处纵观全局，那么他们的藏身之处就有可能完全暴露。 洪敏跟在肖暖身侧，一面观察着这里的环境，一面警惕地戒备着四周。 跟在他们身后的其他九个人，脸上的神色明显就轻松许多。 不等肖暖开口，他们就各自推攘着开始寻找藏身的位置。 “这里不错，既能隐蔽，又能攻击。”里昂率先抢占了一个绝佳的位置。 其他人见状，也不再客气，纷纷找地方隐蔽。 转眼之间，肖暖觉得还行的几个位置全部被抢占一空，所有人都好像迫不及待地就位，只剩下她和洪敏。 肖暖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朝着洪敏微微倾身，压低声音道：“这些人里面，就没有一个是你自己的人吗？” 洪敏面不带色地环视着周围，正义凛然道：“肖小姐，我不懂你的意思。这些人都是我的好兄弟，是你让我选出来的，你怎么能不信任呢？” 肖暖嘴角微勾，水眸中闪过潋滟的精光：“是我让你选的，但你和他们不一样。” 她将声音又压低一些：“他们刚才的话，已经露馅了。” 洪敏眸光沉了沉：“你什么意思？” 肖暖淡笑：“他们当着我的面排挤丁小姐，根本是在演戏，目的就是让我放松警惕。虽然你竭力想帮他们圆回去，但我不是傻子。对丁小姐最好的讨好可不是脱颖而出，而是帮她赢得比赛。所以，这些人不是浑水摸鱼就是奸细。他们不帮我也就罢了，可能还会掉转枪口对着我。你别跟我说，你没看出来？” 洪敏既没有承认，也不否认，反而扬唇反问道：“肖小姐，你刚才不是一直强调，这就是个游戏吗？怎么现在这么在意紧张呢？” 肖暖看着他的眼睛，狡黠一笑：“我说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相信你早就分辨出来了。你跟我说这么多，还不是想证明你站在我这边？” 洪敏地眸子微眯，语气依旧冰凉如水：“肖小姐，你就不怕我把你这些话都告诉大小姐？你就不怕我下一秒就会朝你开枪？” 肖暖莞尔一笑，目光濯濯如泉：“如果你真想这么做，就不会把你贴身穿的黑金护甲给我了。” 洪敏的眸光一滞，立刻侧过脸否定道：“你误会了，那只是件普通马甲，是搭配在野战服里的必需品，我只是帮你拿了一下而已。” 肖暖见他抗拒，也不纠缠，转移话题道：“现在你必须从这个队伍里，找出两到三个你完全信任的人。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有机会赢得这场比赛。” “没有，一个都没有。”洪烈的答案坚决：“我唯一能确定的是，里面至少有八个都是大小姐的人。” 总共队伍十一个人，八个都是丁青青的，那除了他们俩，不就还剩下一个。 而这一个，居然还是待定！ 肖暖直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这要能赢丁青青，那就不是费一点半点力气能行的了。 不过这个时候，想退缩已经来不及，至少他们还有一个。 肖暖深吸口气，脸上又扬起笑意：“不错，那除了你至少还有一个是你的自己人，比我想象中还要好点。” 洪敏的眉头微微挑了挑。 这女人，都到这个时候了，竟然还笑得出来？ 他看着她精致的侧脸，眼中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欣赏。 山谷不大，所以留给肖暖和洪敏选择的位置不多了。 肖暖朝着四周看了看，目光落在旁边的参天大树上。 她扭头，朝着洪敏眨眨眼：“既然无人可用，那就只能靠我们自己了。你爬树应该很好吧？” 洪敏嘴角微勾：“如果我说不好，能不爬吗？” 肖暖眸光一沉，鼓着腮帮子道：“不能！为了保命、为了赢，必须爬！” 洪敏无奈地耸耸肩，算是默认了肖暖的说法。 他们选择了一个离其他人稍远的位置，将头上戴着传感器的帽子放在隐藏点上。 半隐半现的位置，让其他人以为他们在那里埋伏，却又不至于完全看清楚他们的情况。 然后他们放轻脚步，悄悄地绕到众人视线看不见的一颗大树后，开始互相帮衬着努力往上爬。 肖暖体态轻盈，动作灵活，不多时就爬上两层楼高的位置。 洪敏的身形高大，在茂密的树枝中穿梭略显吃力。 但是越往上，树枝间的间隔渐渐宽泛起来，他的优势就体现出来。 有时候他托一把肖暖，肖暖上去之后，再伸手拉一把他。 不需要语言交流，两个人默契地互相帮助着，很快爬到了足够安全的距离。 茂密的树枝完全遮挡住他们的身影，从上面看下出能看到下面隐蔽在山谷里的人，但是从下面望上来，就只能看到层层叠叠的绿叶和稀疏落下的阳光。 肖暖埋伏在和洪敏相邻的树杈上，见丁青青的人还没找来，便悄悄压低声音道：“你之前演得那么像，我还真以为你也被丁青青洗脑了。你到底是怎么躲过洗脑的？” 洪敏表情古怪地僵了僵，垂着眼睑道：“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有什么事，等我们先把那个女人干掉再说！” 连名字都不愿意提，这不是一般的深仇大恨啊！ 肖暖腹诽着，心里同时又腾起不解：“你要是能干掉她，那还不早动手了？你是不是也知道，就算杀了她也不管用？” 洪敏没有回答，他沉着脸，全神贯注地关注着底下的情况，竖起耳朵倾听着。 忽然，他低低开口道：“他们来了。” 肖暖连忙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果然看到丁青青一行四人正从林子的另外一边包抄过来。 他们不是走的正路，而是踩着落叶在林子里穿梭。 他们的动作很快，无声无息如同鬼魅。 洪敏刚才就是无意中听到他们踩到了枯枝发出的轻微脆响。 很快，丁青青等人就就在山谷的斜坡上，站住了一个观察点。 一个下属戒备地挡在丁青青身前，另外两个守住他们的后方，丁青青则被保护在中间。 她从迷彩服的口袋里摸出一个特制的折叠望远镜打开，然后仔细地观察着山谷里的情况。 望远镜的镜片是黑蒙蒙的，根本看不见人，但随着丁青青的转动，上面很快出现一个又一个的微弱光点。 这是专门用来识别众人偷窥上感应装置的特制望远镜，不但能够准确的识别目标，还能为一枪爆头提供便利。 丁青青嘴角勾起得意的冷笑，朱唇轻轻吐出一个个冰冷的数字：“1、2、3……11。” 听着她幽幽地数完，护在她身前的下属才压低声音道：“大小姐，我们是跟他们慢慢玩，还是一枪毙命？” 丁青青放下望远镜，一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是阴鸷的寒光：“那个姓肖的贱人非常狡猾，我们不能再跟她慢慢玩了。这次，绝对不能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必须要一击致命。” 言落，她朝着刚才从望远镜中分辨出属于肖暖帽子信号的位置，端起了手中的枪…… 第195章 开颅手术 丁青青瞄准那个点位，一刻都没有迟疑，直接扣动了扳机。 砰—— 剧烈的枪响惊得林中树木震颤，鸟雀乱飞。 两顶并排放在一起的帽子，瞬间弹起，爆裂成无数的碎片。 小山谷里，潜伏的其他人全都吓了一跳。 这哪里是激光枪的声音？ 这分明是能直接要人性命的枪声！ “蓝队来了！蓝队来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惊恐的声音立刻将众人从震惊中惊醒过来。 他们下意识端起手中的激光枪，本能地戒备环视，然后开始朝着有可疑的地方疯狂开枪扫射…… 一时间，整个小山谷里激光枪沉闷的“噗噗”声不绝于耳，到处都是乱晃的红色光点。 丁青青看着他们无头苍蝇似的愚蠢举动，脸上扬起得意的笑。 这群愚蠢的蝼蚁！ 她拿起望远镜，再次确认剩下这些人的位置，然后唇角含笑端起了枪。 小山谷里，一阵没有回应的激烈枪响后，里昂逐渐冷静下来，沉声招呼道：“冷静，大家冷静！我们都是大小姐的人，大小姐不会对我们开枪的。” 众人半信半疑。 他们的确是丁青青的人，可比赛开始前，丁青青却没有告诉他们，她会用大口径的真枪。 “放心吧，大小姐的目标不是我们。” 里昂继续说着，缓缓举起枪起身，要从藏身的地方出去。 可他话音落下的一瞬，就听“砰”的一声，一颗子弹划破空气。 里昂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然后身体缓缓向后倾倒下去。 他仰躺在地上，到死都无法相信丁青青自己费尽心机的讨好，换来的竟然是这样的结局。 红队其他人愣了一瞬，接着就惊声尖叫起来，躲在藏身之处瑟瑟发抖，哭喊着求饶。 “大小姐，大小姐，求你饶了我们吧！” “大小姐，求求你，我们什么都没有做！我们会一辈子效忠你的！” “……” 哀求声不绝于耳，再加上鲜血的刺激。 丁青青得意的哈哈大笑，从藏身的地方走了出来。 她像睥睨天下的女王，狷狂地俯视着山谷里那些若隐若现颤栗的身影：“好，你们出来，大大方方的出来。跪在我的脚下，承认你们一辈子都是我的狗，我就放过你们。哈哈哈哈……” 她端着枪大笑，枪上蓝色瞄准器的光点在那些人藏身的位置来回切换，好像逗猫一样逗弄着他们。 众人又是惊恐又是畏惧，知道位置暴露，躲在这里肯定是一死，只能放手一搏。 他们双手高举着枪，战战兢兢地起身，从藏身的巨石后、灌木丛中走出去 “大小姐……”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脸上竭力堆起讨好的笑，可他的话没出口，就听见“砰”的一声。 “啊！” 令人畏惧的血腥气在空气中散开，众人吓得惊声尖叫，四散狂奔。 有人踢在石头上，摔了个狗吃屎；有人撞在树上，晕头转向…… “哈哈哈……” 丁青青看着他们慌不择路的样子，疯狂大笑着，抬起手中的枪一枪一个、一枪一个。 整个小山谷，瞬间变成鲜血和惨叫声混合的狩猎场。 浓密的树冠中，肖暖和洪敏看着这惨绝人寰的一幕，眼中同时迸发出森冷的寒意。 肖暖紧攥着手中的激光枪，银牙咬碎，懊恼又不甘。 她到底还是低估了丁青青的心狠手辣！这女人根本不是人！而是个彻头彻尾的杀人狂魔！ 洪敏闭了闭眼，勉强稳住情绪。 这些人跟他虽然没有任何感情私交可言，可看着一条条鲜活无辜的生命在眼前死去，他的内心充满了愤怒。 “你现在知道这个女人的歹毒了吧？如果你不杀她，那她肯定会杀了你。” 肖暖蹙眉，心中焦躁：“我知道。可我们的枪是假的，根本打不死她。现在动手，除了暴露自己，毫无意义。” 洪敏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他拉开衣服，从贴身处摸出两把短枪，将其中一把递给肖暖。 肖暖惊愕地看着他，但旋即她就释然地接过枪。 他是青白国聪明的大王子，他没有被丁青青洗脑，又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自然可以做足准备。 洪敏动作娴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将短枪改装到激光枪上。 他一边做，一边压低声音对肖暖道：“每把枪里只有10发子弹，未免她还有后续的支援，我们必须要提到准确率，确保枪枪致命，才能把他们全部干掉。” 铮亮的枪身，残留着他温热的体温。 肖暖忽然就明白洪烈刚知道那个假大王子那些勾当时，为什么会那么失控了。 真正的洪敏.巴颂，的确是个有勇有谋，值得信任托付的王位继承人。 她把玩着枪，低声半开玩笑道：“我的枪法，你是见过的，所以还得靠你多多努力了。” 洪敏斜睨她一眼，冷冷道：“你当真以为我跟那个女人一样蠢，眼里只有数字？你每一枪都比前一枪多0.01环，根本就是指哪打哪，你在羞辱她的智商。” 肖暖微怔：“你当时就看出来了？” 洪敏没有回答，转而问道：“但你应该还没想好，动手之后怎么应付丁先生那边的盘问吧？” 肖暖轻笑，学着他的样子将枪装置到激光枪上：“我怎么知道我没想好？我已经想好了。” 丁肯尼眼里只有那个系统，只要他一点需要霍厉霆工作，他就一天不敢对她轻举妄动。 洪敏侧眸，见她不是在开玩笑，伸手便将她的枪夺过去，道：“既然你已经想好，那杀人的事情就让我来，善后的事就交给你。” 言落，他将枪挂到身上，不等肖暖反应，已经飞快地朝着底下的人扣动了扳机。 砰—— 挡在丁青青身前那个下属眉心开花，一枪毙命。 他向后仰到，飞溅的鲜血落在丁青青脸上。 卡隆和另外一支队伍也正好赶来。 看到这一幕，卡隆一面阻拦逃跑的人，一面立刻惊呼道：“掩护、掩护，保护大小姐！” 他们分不清是自己人误伤，还是有外人下黑手，一时间全都慌乱地朝丁青青身边赶。 丁青青见血就疯，丝毫没有在意死的是个自己人，激动地咆哮道：“别管我，找出来，把他们找出来！” 她舔着唇边的血迹，揪住一个下属的衣服将他拽在人前当做新的肉盾。 她的枪架在那个肉盾的肩膀上，眼里是跃跃欲试的兴奋。 看到有人不顾喝止往自己身边跑，丁青青杀红眼，抬手就是一枪：“滚！” 子弹“砰”地打中那人的眼睛，那人疼得哀嚎一声，捂着眼睛瘫倒在地上呻吟。 其他人见状，再不敢忤逆，分散在林子各处潜行搜索。 可是他们在附近都找遍了，还是没有找到开枪的人，而红队那些四散逃命的人，差不多都被他们一一击毙了。 茂密的树叶也是最好的伪装，却也是瞄准时的障碍。 洪敏听着底下此起彼伏的枪声和惨叫，用力稳住情绪，耐心地托着枪，等待着在最佳的位置给丁青青致命一击。 现在下面的人太多，如果这次失手，那么他们的位置极有可能会暴露，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蓝队的人以丁青青为核心，遍寻无果后，又缓缓退回到山谷的位置。 丁青青皱着眉，阴沉着脸推着肉盾走向肖暖和洪敏藏身的位置。 所有危险解除，她必须要亲眼确认那个贱人是不是死了。 凸起的山石后，只有两顶四分五裂的帽子碎片，根本没有任何的脑浆血迹。 丁青青眸子一凛，一把将肉盾推开，确认过地上的痕迹，大骂道：“这个贱人！我们又被她算计了！” 她愤怒地环视着四周，恰好将整个身体完全暴露在洪敏和肖暖的视线中。 洪敏适时地把握机会，调整姿势，瞄准丁青青的后脑。 就在他即将扣动扳机的一瞬，肖暖忽然按住了他的枪：“慢着。我们先不要杀她。” 不等洪敏开口问，她就低声快速解释道：“她这种杀人如麻的女魔头，就这么死了太便宜她了。我们现在先不杀她，留她半条命。” 洪敏诧异地看着肖暖，用眼神道：你确定？ 肖暖点头，勾唇一笑：“枪是要开的，而且必须打在她的头上，但是别把她打死了。” 她以自己为例，在脑袋上比划道：“子弹从这里进去，射穿额叶进入后脑这片区域，你能做到吗？” 洪敏看了看在底下暴跳如雷，整个人依然暴露在射程范围内的丁青青，谨慎道：“可以试试，但不能保证一定成功。” “不，你一定能成功。”肖暖目光濯濯，语气坚定。 她说着，收回按在洪敏枪上的手，用青白国语道：“大王子殿下，请开始你的表演。” 洪敏一怔，神情一下严肃起来，转头看向树下的丁青青，目光冰冷锐利。 他端起枪，瞄准肖暖说的位置，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砰—— 子弹穿过丁青青的头骨，射出了她的后脑。 肖暖全神贯注地看着，估算着弹道的痕迹和阻力，嘴角弯起笑意。 成功了！ 血从丁青青额头上冒出来，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整个人软软地倒了下去。 众人见状，吓得慌乱地惊叫起来：“大小姐中枪了！大小姐中枪了……” 卡隆连忙冲过去，一把扶住丁青青，大喊道：“游戏结束！游戏结束！快，通知医生！” 荷枪实弹的威力，他们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场面瞬间乱成一团。 肖暖和洪敏对视一眼，趁乱从树上爬了下去。 洪敏小心地将短枪藏进里衣，又将激光枪还给肖暖。 两个人彼此确认毫无破绽后，才假装受惊地朝着丁青青倒下的地方跑过去。 “怎么了？出什么事？”肖暖拨开人群，佯装毫不知情地急切地道。 卡隆用手捂着丁青青脑袋上的血窟窿，正急得手足无措，看到肖暖立刻像看到救星：“大小姐中枪了，大小姐中枪了。肖小姐，你是医生，你快救救她。” “中枪？怎么会中枪呢？”肖暖故作诧异道。 卡隆眼神明显瑟缩了下，连忙转移话题：“肖小姐，救人要紧，你先看看大小姐吧！” “哦，好！”肖暖假装从震惊中回过神。 她蹲身扶着丁青青的头仔细检查：“血流速度不算快，也没有脑浆黏液，应该没有伤到要害。不过子弹应该在她的脑子里，必须要马上送她回去做更详细的检查，取出子弹，包扎好伤口才行。” 卡隆连忙点头：“是是，那我们马上把大小姐送回去。” 他立刻招呼其他人，把衣服脱下来做成简易担架，众人七手八脚地抬着丁青青就往回赶。 …… 城堡别墅的配套非常完善，有专门的医疗设施。 接到卡隆的消息，杜医生就下令让人准备好了检测仪器和无菌病房。 车子甫一停稳，医护人员就冲上去，将丁青青接了下来，快速送进去。 卡隆带着一众下属乌泱泱的跟在后面，却被杜医生阻拦在门口，只放了肖暖进去说明情况和帮忙。 静谧的手术室，落针可闻，只有监护仪偶尔发出两声滴滴的提示音。 杜医生推动扫描仪，电脑屏幕上立刻清晰的显示出丁青青受伤的位置以及遗留在她脑中子弹的位置。 他眉头紧蹙，感叹道：“幸好这一枪偏了一点点，否则伤到后脑可就完了。目前看起来，保住性命没有问题，只是这子弹留在脑子里始终不行，还是要开颅取出来。” 肖暖穿着严谨的无菌服，看着画面上子弹的位置，点头附和道：“是，我也这么觉得。这东西留在脑子里，始终是安全隐患。” 杜医生转身，跟其他几位医生商量了下，大家也觉得应该马上开颅，减少未知的风险。 “好，那大家就各自准备，我们抓紧时间为小姐手术，把子弹取出来。” 随着杜医生话音落下，所有人都开始各自忙碌起来。 杜医生对着电脑屏幕上子弹的位置，比划着开颅手术下刀的位置，花白的眉头蹙了又蹙。 “这个位置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实在是刁钻。不管从那个位置下刀，都必须要万分小心。哎，肖小姐，你们怎么想起来玩真枪实弹的危险游戏了？” 肖暖一脸无辜：“杜医生，我们没有，我们说好是用激光枪的。我也不知道怎么玩着玩着，丁小姐就变成了这样。我也是听见她下属的呼救，才知道她受了伤。” 杜医生诧异地看肖暖一眼，但他并没有怀疑肖暖的话，无奈地感慨道：“哎，大小姐一直是这么贪玩，经常想写出其不意的花样。肖小姐，你吓坏了吧？” 说话间，杜医生转身开始亲自整理手术工具，未免夜长梦多，还是尽快手术为宜。 “我还好。治病救人没少见过血腥，只是发生在丁小姐身上，有点没想到。” 肖暖一边应声，一边留意着手术室里的其他人。 趁着所有人都背过身去整理东西的时候，她素手一翻，一根纤细的银针跃然指尖。 她不动声色地刺入丁青青的后脑，轻轻捻动。又飞快地取了出来，藏在袖中。 杜医生背着身苦笑：“是啊，这种事谁又能想到呢？她可是这里的小霸王啊！肖小姐，想必你也累了，接下来的手术就交给我们，你先出去休息一下。” 肖暖顺势取出银针，藏在袖中，从善如流道：“好，那丁小姐就拜托各位了，辛苦了。” 她礼貌地朝着他们躬了躬身，利落地出了手术室。 手术室外。 丁肯尼和丁青青的下属们，焦急地等在走廊上。 看到肖暖出来，丁肯尼率先迎上来，急切道：“肖小姐，我女儿怎么样？” 肖暖挤出一抹疲惫的笑意，安慰道：“丁先生放心！丁小姐福大命大，那颗子弹偏了一点，并没有对她造成生命危险。杜医生他们正在为她实施开颅手术，只要把子弹拿出来，再休养一段时间，应该就没问题了。” 丁肯尼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长舒出一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他念叨着，忽然又想到什么，皱眉疑惑道：“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突然中枪呢？” 肖暖眸光一闪，压低声音道：“丁先生，我正想提醒你，这件事一定要好好查一下。我跟丁小姐约定比赛的时候就说好，不伤人是基础。这次比赛，我们两队人用的都是丁小姐亲自准备的激光枪，怎么会有真子弹打到丁小姐的身上？” 丁肯尼眸光一凛，威严地看向跟在一边的卡隆。 他是丁青青的贴身保镖，也是她最信任的下属。 强大的威压袭来，卡隆几乎是本能地要把事情和盘托出，但看到旁边的肖暖，他眼神瑟缩了下，硬生生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丁肯尼见状，立刻就意识到其中肯定有猫腻。 他舒展眉目，转头看向肖暖，客气道：“我明白了。谢谢肖小姐提醒，这件事，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至于我女儿的身体，就要麻烦你和各位医生多费心了。” 肖暖爽快地点点头：“丁先生放心，救死扶伤本来就是我们医者的职责，我们一定会尽全力救治肖小姐。” “好好，多谢了。” 丁肯尼客气地朝着肖暖点了点头，带着众下属暂时离开了手术室。 …… 医疗中心外。 丁肯尼面色沉郁，反手一记重重的耳光扇在卡隆脸上：“说，到底怎么回事？” 卡隆的脸歪到一边，立刻就有血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他不敢擦也不敢动，只将头埋得更低，毕恭毕敬地解释道：“比赛项目是大小姐订的，比赛规则也是大小姐订的。宣布规则的时候，双方队伍拿的的确都是激光枪。可是在更衣室换装的时候，大小姐突然改变主意，让我们整队人全部把激光枪换成了真枪。” 丁肯尼眉头紧皱，眸子睨转：“只是你们整队人换的，他们的队伍没有换？” 不用言明，卡隆也知道他说的“他们”是指肖暖的队伍。 他点点头，确认道：“是。更衣室都是我们检查过的，肖小姐队伍里的人也都是自己人，他们不可能会拿到真枪，也不知道我们换了枪。” 丁肯尼单手摩挲着下巴，眸子危险地眯起：“那这么说，就是你们队伍里的自己人伤了青青？” 这是误伤？还是早有预谋？ 卡隆明显感觉到男人身上散发的强大寒意，脖子缩得更紧，怯怯道：“应该、应该是、是自己人误伤。” 丁肯尼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厉声喝问道：“问什么？” 卡隆膝盖一软，险些跪倒在地，一股脑道：“因为、因为当时的场面比较混乱。大小姐玩得太兴奋，进行了无差别射杀，杀死、杀伤了好几个自己人。可能是有人吓坏了，慌乱中无意识地扣动了扳机，误伤了大小姐。” 丁肯尼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丫头，现在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连自己人都杀，她以后要如何立威？如何服众？ 良久，丁肯尼懊恼又无奈地叹口气：“她为什么要让你们换真枪？或者说，她真正想杀的，到底是谁？” 卡隆垂在身侧的手攥紧，战战兢兢道：“大、大小姐，想、想……” 丁肯尼满腔怒火，不耐地吼道：“说！” 卡隆绝望地闭了闭眼：“大小姐想杀肖小姐。” 岛上所有人都知道，霍厉霆和肖暖是贵客，黄皮特传达过丁肯尼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打他们的主意。 丁肯尼眸光一凛，抬腿一脚踹在卡隆身上：“胡闹！你们为什么不拦着她？” 卡隆被踹了个趔趄，重重地摔在地上：“属下不敢！” 丁青青就是个魔头，全岛的人除了丁肯尼，最怕的人就是她！ 第196章 把她送走 丁肯尼抬腿又是一脚，狠狠踹在卡隆身上：“不敢不敢！你有什么不敢！她现在在你们心目中的位置，比我还高了，恩？” 卡隆一口血吐出来，蜷缩在地上不敢反抗。 丁肯尼懊恼的又是一脚踹过去：“肖暖要是死了，我怎么跟霍厉霆交代？我的系统、我的宏图霸业没有完成之前，绝对不能让她出任何事！听清楚了吗？” 卡隆跪在地上，捂着身上的伤，瑟瑟发抖：“听清楚了，听清楚了。” 他一开始以为丁青青只是想打伤肖暖，给她个教训。 后来他看到丁青青杀红眼，连自己人都杀，他就知道完了。 此时此刻，他不得不庆幸，幸好躺在里面的人不是肖暖，否则自己可能直接就要去见上帝了。 丁肯尼打累了。 他急促地喘息两口，扶着旁边的长椅坐下来：“起来吧！加派人手，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给我看着大小姐。如果她再有任何肆意妄为的命令，你不许再执行，直接向我报告，明白？” “明白、明白。”卡隆点头如捣蒜，撑着疼痛地身体站起来。 丁肯尼思忖片刻，又补充道：“你先不要告诉她，等她先安心休养一段时间，确定她身体无碍后，直接把她送出岛。大事未成之前，绝对不能再让她乱来。” 小命保住了！ 卡隆暗松口气，连忙躬身郑重道：“属下遵命。” …… icu病房。 丁青青的手术非常成功，但她人还陷在昏迷之中。 此刻，她安静地躺在床上，头上缠着雪白的纱布，原本就白皙的皮肤此刻毫无血色，英气勃勃的五官消瘦萎顿。 丁肯尼穿着无菌隔离服，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又是心疼又是生气。 杜医生轻轻推门进去，将手中的鉴定报告呈递到丁肯尼面前：“这是我刚刚从化验所那边取回来的。无论是子弹外观，还是弹道轨迹分析，都说明打伤大小姐的枪和子弹来自我们岛上自制的武器。大小姐，应该是被自己人误伤了。” 丁肯尼挑眉，接过报告翻了几页便懊恼地丢到一边：“这个废物！终日打雁却叫雁啄了眼，真是丢人！” 杜医生看着丁青青长大，温声劝慰道：“整件事只是意外。大小姐吃过这次亏，以后就知道小心了。” “她知道个屁！从小到大，她的亏受的伤还少？” 丁肯尼烦躁地站起身，在病房里来回踱步：“不行，我这就去下令，把她那些枪支弹药全部收回来。从今往后，她再别想碰这些东西一下。” 杜医生微怔，还没来得及开口劝解，丁肯尼已经大步走出了病房。 他无奈地看向床上的丁青青，叹气道：“哎，大小姐，你看看你这又是何必呢？” …… 夜，寂静无声。 这个时间，轮到肖暖值守在icu病房外间，通过仪器观察丁青青的病情。 她正昏昏沉沉地打着瞌睡，忽然听到一阵轻微地开门声。 她警惕地扭头，看到易小妃拿着件外套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你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了？”肖暖皱眉。 易小妃眼圈红红的，她先朝着门外看了眼，才温声道：“晚上冷，我想着你替我们照顾青青辛苦，给你送件衣服过来。” 她伸出手，将外套披在肖暖的肩上，顺势凑在肖暖耳边，压低声音道：“姓丁的现在昏迷，没有任何反抗能力，是下手除掉她的最好时间。” 肖暖顺着徐徐关上的门缝，看到守在外面的保镖，不动声色地拉了拉衣服道：“谢谢易小姐！你是担心丁小姐担心得睡不着，特意来看丁小姐的吧？” 易小妃背对着门，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让肖小姐见笑了。” “没事，来我给你讲讲丁小姐的情况。” 肖暖拿了凳子请她坐下，两个人凑在电脑屏幕前。 正好，病房的门彻底关上。 易小妃立刻靠在肖暖身边，压低声音急切道：“我刚才跟你说的，你觉得怎么样？她这个人太歹毒，上次被紫舌龟咬的时候，你就该让她死。这次要是再不对她动手，不知道她又要害死多少人。” 想起树林中那血淋淋的一幕，肖暖也觉得心有余悸。 可她还是摇了摇头，淡淡道：“你别着急，现在还不是杀她的时候。要她的命很容易，但在要她的命之前，我们可以先让她为我们所用。” 易小妃不解地看着肖暖：“她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而且恨你入骨！她之所以换枪，根本就是处心积虑要杀掉你，你怎么还能指望她能为我们所用？” 她的眸中，是真切的焦急和关心。 肖暖安抚的握了握她的手：“没事，你不用太担心。她现在还在昏迷中，我已经在想办法，只有完全让她为我们所用，我们所有人才能全身而退。” 易小妃顺着肖暖的视线，看向病床上那个面如白纸的女人，眼里只有拳拳恨意。 要改变这个禽兽的心意，怕是比登天还难！ …… z国，锦城。 郊外，一幢隐秘的别墅里。 云天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摆弄着手中的机器狗。 随着他按下一个按键，原本呆滞刻板的小狗，立刻扬起嘴角。 虽然动作僵硬，但能看出是一个蠢萌的笑。 忽然，别墅的大门打开，一道挺拔的身影昂首阔步走了进来。 “宝贝，你要的人我给你找来了。”霍厉义人没到，声先至。 他的身后，跟着一大一小两个男人。 男人身影身形高大，隔着衣服都能看到跟霍厉义一样满身肌肉。如果只看身形，至少有九成相似。只是五官稍差，最多只有七分相，穿着西装，略微有些局促。 小男孩身形跟云天相似，略带着婴儿肥的脸颊白皙粉嫩，睁着双清澈的眼睛，好奇地四处打量。看到云天也不认生，反而咧嘴一笑。乍一看，还真有点像热情版的云天。只是他的头发是直的，没有云天那种专属的小微卷。 云天上下打量两人几眼，眉头蹙紧又松开。 霍厉义跟在云天身边的时间长了，不需要他开口，就已经能完全读懂他的意思。 这是不太满意，但是勉强可以留用。 霍厉义高兴地朝着那两个人摆摆手：“行了，你们先出去等我，待会儿跟你们签正式合同。” 那一大一小对视一眼，连忙朝着云天深鞠一躬：“谢谢，谢谢！” 等到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霍厉义立刻讨好地坐到云天身边：“宝贝，别担心！我给他们安排了顶级的化妆师和造型师，保证能在最短的时间能把他们改造成跟我们一模一样。” 云天将电子狗放到茶几上，淡瞥他一眼：“光是听你这个形容词，就知道有多不严谨。这两个人的身份，你确定可靠吗？” 霍厉义坐直身体，正色道：“这点你可以完全放心，他们有重要的把柄拿捏在我手上，保证在忠诚这方面，绝对不会出任何问题。” 云天微微颔首：“那就好。那你抓紧时间改造，到时候再找个信得过的人陪着他们，一定要熟悉你我、熟悉霍家和公司的。有人兜底，才能确保不被人看出破绽。” “明白明白，我都安排好了，保证圆满完成任务。” 霍厉义笑嘻嘻地往云天身边挤了挤，兴奋地搓着手：“宝贝，那你现在是不是可以告诉我，我们要一起去玩什么超级好玩的游戏啊？” 云天抬起肉乎乎地小手，一巴掌按在霍厉霆的脸上，嫌弃地将他推远：“我带你去度假。” 霍厉义仰着身子，躲在他的手，满眸不敢置信：“度假？你跟我？宝贝，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哪怕他说他要带老太太去度假都行，他们叔侄俩，有什么假好度？ 云天懒得跟他解释，转身朝着别墅尽头的房间喊了一声：“露西。” 很快，一个穿着职业装，带着黑超墨镜的女人踩着铿锵有力的步子，从里面走了出来：“哥哥，有什么吩咐？” 云天道：“我让你安排的行程，都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露西恭敬地俯身，站到云天身边。 她摊开手掌，在手腕上轻点两下，她那绘着仿真掌纹的手心立刻弹出一块小小的屏幕，显示出好几个行程安排：“随时可以出发。需要现在为你启动行程吗？” 云天侧头，挑衅地看向霍厉义：“怎么样？敢不敢跟我一起去度假玩？” 屏幕狭小，霍厉义没有看到完整的行程，却也猜到这绝对不是度假这么简单。 不过看小家伙眉宇间那股傲气，他也鼓着勇气不怂道：“度假我有什么不敢的？反正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度假要人多才好玩，就我们俩会不会太单调，要不，我再多找几个人？” 云天嘴角勾起一抹笃定：“不需要，就你、我，再带上露西，我们三个人足矣。” 霍厉义有些嫉妒地看向露西：“还要带她？” 云天小眉头微蹙：“怎么？不可以？” 露西也学着云天地样子看向霍厉义，语气严肃道：“怎么？不可以？” 一对二，霍厉义秒怂：“可以可以，你们一个是阿霆生的，一个是阿霆做的，你们是老大，你们说了算。” “好，那我们的度假的第一站，就是青白国。” 云天站起身，深邃的眸子里有暗光流动。 …… 神秘之岛。 经过几天地观察和治疗，丁青青终于从昏迷中醒来。 她睁开眼，看着雪白的房间和各种各样的仪器，一双美目中满是迷茫。 易小妃穿着无菌服，握着丁青青的手趴在床边浅眠。 忽然，她感觉手中微凉的手指动了动，立刻警醒地坐了起来：“青青、青青？” 她条件反射地看向床上的人，对上那熟悉的眼睛时，她整个人好像触电般，猛然怔住。 丁青青醒了，她真的醒了！ 虽然最终同意了肖暖的决定，但易小妃心里并不希望丁青青这么快醒来。 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易小妃心里几乎是本能地发怵。 她暗暗咬牙，稳住情绪，故作关切道：“青青，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丁青青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个皮肤黝黑，五官乖巧，声音温柔的女孩，好一会儿才像是认出她来，不确定地道：“小妃？你一直守在这里陪我吗？” 略带嘶哑的嗓音，透着从没有过的温柔，甚至还带着点小心翼翼。 易小妃错愕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 脸还是那张脸，只是略显苍白消瘦；眼睛还是那双眼睛，只是没有了往日的戾气和杀意…… 易小妃懵了好一会儿，才试探道：“难道我守在这里陪你，不是应该的吗？” 丁青青皱眉，不解地看着她，像是根本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对上那双充满求知欲的眼睛，易小妃不知所措地扯了扯嘴角：“不止是我一个人在这里等你醒来，大家都在等你醒来呢！” 言落，她松开丁青青的手，转身就朝门外跑。 她得赶紧让肖暖来看看，这个丁青青不是中了枪，开颅取了颗子弹吗？怎样看着像是换了个脑子？ “肖小姐、杜医生，青青醒了！青青她醒了！” 易小妃拉开门，脸上堆满欣喜，熬到通红的眼里满是喜极而泣的泪。 肖暖和杜医生正在病房外的走廊上讨论丁青青的病情，闻言一怔，跟着就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往病房里跑。 看到床上的丁青青果然睁开眼，肖暖连忙向易小妃道：“快、快去请丁先生，马上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易小妃愣了一下，想把丁青青的异样告诉肖暖，可见杜医生在场，只好点头道：“好，我马上去，麻烦你们先替我好好照顾青青。” 言落，她意味深长地看了肖暖一眼，才转身离开。 肖暖紧跟着杜医生的步伐，几步走到病床前，俯身看着丁青青道：“丁小姐，你感觉怎么样？你看看我，能认出我是谁吗？” 杜医生检查着仪器上的数据，附和道：“对，你看看我们，能认出我们吗？” 丁青青机械地循着声音转动眸子，在看清身边人是肖暖的一瞬，突然迸发出鹰隼般锐利的光…… 第197章 丁青青的阴谋 “肖小姐？肖小姐！” 丁青青目光炙热，眼里仿佛只剩下肖暖。 她挣扎起身，扯掉身上的监护仪器直接朝肖暖扑了过去。 肖暖猝不及防，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丁青青补了个空，“噗通”摔在地上。 嘶——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不顾身上的疼痛，跪在地上，直接抱住了肖暖的大腿：“肖小姐，对不起！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肖暖身子一僵，茫然地看向杜医生。 杜医生也被吓了一跳，连忙放下手中的记录表，伸手去扶丁青青：“大小姐，你这是干什么呀？你快起来！你的伤还没好，地上凉……” “不、不，杜医生，你让我说。” 丁青青跪在地上，坚定地推开杜医生的手：“肖小姐，我处心积虑要杀你，你却不计前嫌救了我一次又一次。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郑重地俯身，眼里满是感激的眼泪。 肖暖瞳孔缩了缩，宽慰地笑笑：“没事没事，我是医生，救死扶伤是我的职责。丁小姐，你现在是病人，有什么话起来再说。” “是啊，大小姐，有什么话你起来再说。” 杜医生满脸担忧，伸手将丁青青扶起来，心里却不由腹诽：大小姐这反应，未免也太夸张了。这是在心里对肖小姐怀着多大的恨意，筹谋着多大的报复呢？ 在肖暖和杜医生的合力下，丁青青终于重新躺坐到床上。 可她仍然愧疚不舍地握着肖暖的手：“肖小姐，你真的不怪我吗？” 肖暖用力地抽回手，大方拍拍她的肩膀：“你别多想，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把身体养好。” 言落，她便不再理丁青青，开始配合杜医生重新为她检查。 血脂、血压、心肺功能，脑电波频率…… 肖暖跟杜医生一一确认过，才对丁青青道：“丁小姐，你现在的生命体征完全稳定，但由于你之前中紫舌龟的毒还没有彻底痊愈，又进行了开颅手术，所以身体会比较虚弱。你这段时间尽量减少活动，多吃多睡，好好休息。” “谢谢、谢谢你，肖小姐！谢谢你，杜医生！”丁青青看着他们，感激得满眼都是星星。 杜医生受宠若惊：“大小姐，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三个人正客气着，病房的门被人推开，丁肯尼大步迈了进来：“青青，青青你怎么样？” 他又是欣喜又是担心，几步就到了病床前，不等丁青青回答，就急切地向肖暖和杜医生道：“怎么样？青青她没事吧？” 杜医生将手中的数据递给他，安抚道：“丁先生放心，大小姐各项指标正常，只是稍微有点虚弱，调养几天就好了。完全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 丁肯尼面色一松，立刻高兴道：“好好，太好了！” 看到随后跟进来的易小妃和其他下属，丁肯尼愉快地大手一挥：“这几天大家都辛苦了，通通都有奖励。特别是老杜和肖小姐，你们想要什么，直接告诉我。只要是我能力范围之内的，我一定会你们办到。” 我想毁了你的系统，你能答应吗？ 肖暖默默在心里对他这套虚伪的说词翻了个白眼，嘴上温和道：“丁先生不急，你先看看丁小姐，她可是一直看着你呢！” 丁肯尼连忙回头，果然看到丁青青眼含热泪，巴巴地望着自己。 他心念一动，感觉今天的丁青青有点不一样。 但很快，他的这点疑虑就被丁青青的话冲散了。 丁青青红着眼圈，拉着他的手，温声道：“爹地，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温热的触感从掌心传来，柔软的声音熨帖着心口，丁肯尼诧异地看着丁青青，有点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就是自己那个无法无天的女儿。 “青青，你、你这是怎么了？”他皱眉，下意识伸手去摸她额头的温度。 丁青青不闪不避，乖巧地看着他：“没什么啊！这些话，其实我早就应该给你说了。这么多年来，我只会给你惹麻烦，对不起啊，爹地！” 所以，这是经历了这场意外，感受过生死的考量，终于懂事了？ 想到这种可能，丁肯尼的表情立刻释然，脸上的笑意愈发温柔深沉：“没事没事，爹地不怪你！只要你能好好的，爹地再怎么付出都是值得的。” 如果她这性格真能变好，那也算得上是因祸得福了。 丁青青回握着丁肯尼的手，眼中泪光莹莹：“谢谢你，爹地！” 易小妃吸着鼻子凑过来：“青青，你看，大家都等着呢！所以，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恩恩。”丁青青点头：“谢谢小妃，谢谢大家！” 她的眼里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和顺从，众人吓了一跳，跟着又是疑惑又是惊喜。 直接从暴怒的狮子头到顺毛的猫咪，这转变怎么看怎么有点让人毛骨悚然。 难不成，他们大小姐这心里是又憋着什么坏主意呢？ 肖暖暗暗吸口气，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适时提醒道：“各位，丁小姐刚醒，身体还很虚弱，不如先让她休息，我们有什么话出去再说？” “对对，我们先出去，让青青再休息下。”丁肯尼对肖暖的话深信不疑，立刻招呼众人出去：“老杜，正好有些问题，我想再问问你。” 看着他们全部离开，肖暖侧身扶着丁青青躺下：“丁小姐，你累了，再睡一会儿。” 她的手在丁青青眼前一晃，一股无形的粉末立刻在空气中散开。 丁青青毫无防备，只觉得眼前一花，脑子立刻迷糊起来：“恩，是很累。谢谢你，肖小姐，辛苦了！” 她随着肖暖的搀扶躺下，口中依然没有忘记礼貌道谢。 “你呀，要是早这样，何至于弄成今天的样子？” 肖暖低喃一句，同时不动声色地抽出袖中的银针，借着托着丁青青后脑的时机，不着痕迹地刺入，轻轻捻动。 她一边做，一边在心里腹诽：上次那一针扎得太匆忙，稍微进去了那么一点点。你这性格变得连你父亲都不认得，实在是太明显了。我们再来一次，稍微收敛点。 …… 青白国，三王子宫。 看到洪烈披着一身夜色回来，查阿鹏立刻迎了上去：“殿下，晚餐已经准备好了。您是想去餐厅吃，还是我让他们给您送到房间里？” 洪烈淡漠地摆摆手：“不用，我没胃口，让他们撤了吧！” “那怎么能行？”查阿鹏黝黑的脸上写满关切：“您最近天天都在军营那边监督士兵们操练，身体一定非常劳累。如果再不吃东西，没有营养，身体会受不了的。殿下，无论到什么时候，身体都是第一位的啊！” 洪烈疲惫地捏了捏眉心：“我知道。但我实在是没有胃口，今天就算了吧！” 查阿鹏急得团团转：“不行不行，怎么都要吃点东西。要不，我让他们给您换别的菜系？西餐？法餐？或者殿下您有什么想吃的吗？” 洪烈摇摇头：“没有。” 见他抬步要走，查阿鹏咬了咬牙，拿住一盒精致的小药丸：“殿下，要不您先吃点这个药？这个药是专门开胃健脾的，效果非常好，而且口感非常好。酸甜可口，保证你吃一颗，胃口就能好起来。” 洪烈的步子顿住，看着药盒上那两个古体的青白国字，眉头蹙起：“这个药的名字怎么看着这么眼熟，我以前是在哪里见过吗？” 查阿鹏犹豫片刻，小心翼翼道：“应该、应该是在皇室研究室吧。这个药、这个药是夫……哦、不，是肖小姐在这里的时候研制出来的。殿下，这个药的效果真的特别好，您试试吧？” 洪烈愣怔地看着那精美的盒子，圆润的药丸，语气怅然道：“应该说，她研制的所有药，效果都特别好，而且价格亲民，无论是在宫内还是宫外，都供不应求，非常受欢迎吧！” “是的。”查阿鹏连连点头：“我们的皇室药厂根本就生产不过来，特别是那些营养保健类和延缓衰老类的，但凡是条件允许，大家都趋之若鹜呢！特别是有几款适合女性的，大家特别喜欢。他们觉得只要用上夫人亲自研发的产品，就能长得像夫人一样漂亮了。” 查阿鹏一边说着，一边悄悄观察着洪烈的表情：“夫人不但医术了得，还长得花容月貌，是真真正正的人美心善。大家都盼望着，她能成为我们真正的三王子妃呢！” 听到肖暖的功绩，洪烈嘴角不自觉地扬起，脸色也跟着舒展。 可听到最后一句，他的目光又黯淡下来。 他也这样盼望着呢！ 可一切，终究还是成了空…… 洪烈闭上眼，敛住心中的思念。 暖暖，不知道你现在在哪？过得好吗？ 查阿鹏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暗暗懊恼，转移话题道：“殿下，您要不先回房梳洗一下？我让他们重新给您做几道菜？” 洪烈看着查阿鹏捧在手里的药盒，终究是叹口气：“随便吧！” 言落，他接过药盒，转身默默回了寝殿。 他的肩膀微微下沉，原本英俊挺拔的背影显得那样落寞。 查阿鹏看着，心疼地摇摇头：殿下，都过去了。您要什么时候，才能走出来，别这样折磨自己呢？ 心里百味杂陈，可他终究不敢再说什么，转身去通知后厨准备。 …… 寝殿内。 洪烈珍而重之地将药盒放在桌上，他的指腹摩挲着上面的花纹，眼里满溢着思念。 这些设计，当年都是肖暖亲自指导过目，近乎完美之后，她才同意批量生产的。 她不但是个在医术上追求严谨的人，在其他小事上也是一样。 “暖暖……” 洪烈轻轻地呢喃着这个名字，按捺的情绪汹涌而出。 这些日子以来，他拼命的用练兵、政务填满自己所有的时间。 他以为自己可以忘记她，可现实却告诉他，他根本做不到！ 洪烈转过头，看向寝殿墙角那扇紧锁的立柜。 他深吸口气，像是下定极大的决心，一步步过去，打开柜子。 人高的柜子里，整齐地放着很多书籍、画作、还是无数照片…… 洪烈伸手，一一摩挲过那些医药典籍、人文地理， 无数个夜晚，肖暖就在这间寝殿中，翻阅它们，研究它们。 回忆铺天盖地而来，那些薄薄的扉页上，仿佛都还残留着属于她的气息，仿佛她从未离开。 洪烈闭上眼，强忍住心中的酸涩。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落在一副冰冷的画框上。 陌生又熟悉的触感让他睁开眼。 那是一副简笔的素描画，是他亲手为肖暖画的。 皇宫花园里，肖暖躬身在花圃中种植着z国的传统中药材。 她扎着干净利落的马尾，几缕碎发从她的额前坠下，平添几分妩媚。她白皙的脸颊上泛着劳动后的红晕，额头鼻尖上渗出的细细汗珠，让她看上去格外的生动活泼。 他去给她送吃的，正好看到这一幕，就随手用餐纸画了下来。 他还记得肖暖第一次看到这幅画的情形。 她的水眸熠熠闪光，她说：阿烈，你画得真好，你简直是个天才！ 洪烈的目光，不自觉地变成温暖柔软。 他将那副画放到一边，底下露出的是一张色彩鲜明的照片。 照片上，肖暖穿着蓝色的鱼尾裙，明艳照人。 他穿着宝蓝色的青白国传统服饰，与她并肩而立。 他的怀里，抱着一个粉嫩的糯米团子，那是两岁的云天。 云天睁着明亮深邃的眸子，好奇地看着镜头，嘴角勾着一抹矜傲的淡笑。 洪烈的指尖，情不自禁地抚摸上云天白皙的脸颊、眉眼、五官，轻轻地呢喃道：“儿子，我们以后是不是都没有机会再见面了？虽然我不是你的亲生父亲，可我看着你在妈咪的肚子里一天天长大，看着你呱呱坠地。我看着你第一次哭、第一次笑、看着你第一次跌到又第一次勇敢地站起来……你知道吗？我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抱你的人，比你的妈咪还要早呢！” 洪烈的眼前，浮现出那个光裸着身体，红彤彤皱巴巴的孩子，嘴角勾起温柔的笑意：“这些事，我永远都没有办法忘记。我真的很后悔，当初不应该答应你妈咪回z国去。如果我们没有回去，或许所有的一切就都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他怅然地叹气，似自嘲地勾了勾唇：“可如今，说这些都没有用了。就算我当初不答应让她回去，她最终肯定还是会回去的吧？毕竟，那里有她无法忘记的人呐！” “所以，我们不要回头，要一直一直往前看。不念过去，不畏将来。” 清脆利落的童音自身后响起，洪烈捏着照片的手一抖。 他猛然回过头，一下子就看到站在自己身后那个魂牵梦萦的小小身影。 白衬衣小西服勾勒出挺拔的身板，白皙柔嫩的脸颊上，黑眸深邃，鼻梁高挺，粉嫩的红唇微合。 “儿子？！” 洪烈的眸子瞬间亮起，又蓦地黯淡下去。 他勾唇苦笑：“不不、不可能，一定是我看多了照片，产生幻觉了。” 他放下照片，转过身认真地看着那抹身影，小麦色的脸颊上焕发出光彩：“没关系，幻觉也好，做梦也好，只要能看到你，我就知足了。” 他缓缓朝着云天走过去，踟蹰又期待地张开双臂：“儿子，在梦里，你能让我再抱抱你吗？” 他小心翼翼地请求，生怕小家伙会一个不高兴，直接从梦中消失。 可他又是在是太想、太想要抱抱他了。 云天的嘴角咧开笑意，轻轻地张开了双臂，靠进他的怀里。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洪烈心神俱震。 他的双手颤抖着，想要用力紧紧回拥住云天，却又害怕会因为自己的用力而让他消失。 他能感觉到小家伙温热的鼻息和柔软的身体，一切都真实得不像话。 洪烈激动得身体微微颤栗，眼圈不受控制地泛红：“这个梦太真实了，真是太真实了。” 云天的小眉头皱起，哭笑不得地伸手捏了捏他的耳朵：“爹地，我们当初不是说好，如果要做梦梦到对方，一定要把对方梦成一个超级厉害的大英雄吗？” 清晰的触感，轻微的刺痛，洪烈整个人如遭雷击，愣怔地看着云天。 他唇瓣兴奋地微微抽动，话没出口，云天就笑了起来：“所以，这不是梦，是我真的来了。” 伴随着云天的话音落下，皇宫里提醒时间的自鸣钟“嗡”地响起。 刺耳的声音如同醍醐灌顶，洪烈一下子清醒过来。 他不是在做梦，他真的看到云天了。 不，是云天真的回来了！ 他的宝贝儿子，回来了！ “儿子？儿子！”洪烈双臂一收，紧紧地将云天拥进怀里。 他眼里有泪，脸上却带着满足的笑，心里那块空落落的地方，瞬间被密实的温暖填满。 但只是短短几秒，他又飞快的松开手，拉着云天左看右看，上下打量：“你过的好吗？霍家人对你好吗？一切都好吗？” 云天略带婴儿肥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乖巧地点头：“我很好，太奶奶和霍家的其他人待我都很好。你看，我都长高了。” 洪烈看着他，欣慰地连连点头：“是是，我们小天都快要长成男子汉了。” 他摸着他柔软的发，白嫩地脸颊，忽然想到什么：“儿子，你这次过来，是来找你妈咪的吗？” 云天摇摇头：“不是。我知道他们在哪里，我是专程过来找你的。” “找我？” 洪烈震惊，他还以为，云天再也不会认他这个父亲了。 毕竟，他曾经犯下那样荒唐的错误！ 云天点点头。 洪烈的心立刻软成一滩，眉眼中满是欣喜：“你万里迢迢过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云天的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 云天抿了抿唇，一向高冷的脸上难得露出几分微讪：“爹地，我想快点见到你，饿着肚子赶了很久的路。我还很想念皇宫里的美食，我们边吃边聊，好不好？” “好好，当然好。”洪烈忙不迭地点头：“我马上让人安排。” 他说着，就要起身安排，云天轻轻地拉住他的手：“爹地，我还带了两个朋友，他们还在外面等着，没有溜进来。” 洪烈微怔，旋即就宠溺地笑起来：“小调皮！” 他轻轻捏了捏他挺翘的鼻尖：“我马上派人去把他们请进来，我们直接去餐厅汇合，好吗？” 云天乖巧地点点头，任由洪烈紧紧地牵着自己的手。 …… “两位贵客，这边请。” 沙丽恭敬地在前面带路，带着霍厉义和露西穿过廊腰缦回的长廊和一层层殿门。 霍厉义环视着金碧辉煌、大气磅礴的宫殿，吊儿郎当地啧啧道：“我来之前在网上查了下，青白国，一个鸟不拉屎的小国家，没想到这皇宫居然还修得这么有气势，看起来也不像传闻中那么out嘛！” 露西鄙夷地睨他一眼：“你确定你是用的互联网，不是用的什么虚假盗版网站？” 霍厉义不服气地回瞪它一眼：“当然。” 露西挑眉，面无表情道：“根据我的权威资料库显示，青白国虽然是一个人口稀少的小国家，占地面积也不大，但是这里的国民gdp很高。而且这里风景秀丽，气候适宜，人们通过勤劳能够达到自给自足，虽然不是科技发达的优渥国家，却是一个幸福指数非常高的国家。” 霍厉义诧异地多看了这气势恢宏的宫殿几眼，瞬间感觉都是钱的味道。 不过他嘴上却还是逞强道：“哼，弹丸之地，再好能好过我们国家？再说了，我们万里迢迢过来，他们居然让我们在门外等了这么久。这种待客方式，一看就不是什么礼仪之邦！没素质、没文化！” 露西往前两步，尽量分割开他和前面领路人之间的距离，压低声音，严肃地提醒道：“这里是青白国，不是z国，更不是锦城。收起你那副没见过世面的傲慢，少说话，不要给小哥哥添麻烦。” 第198章 生不如死 霍厉义一怔，慢下两步，气呼呼地瞪露西一眼：“你到底是哪边的？阿霆把你造出来，是让你服从命令的，不是让你来怼我的。再说了，我们云天是拿到青白国勋章的准王位继承人，我害怕他们？” 露西语气严厉道：“闭嘴！你这些话只会招来麻烦，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我不介意花费点材料堵住你的嘴。” 她的手紧握成拳，眼睛里红光乍现。 露西是拥有完美外形的仿真机器人，但没有办法百分百做到模仿人类的微表情，她的瞳孔变换颜色的时候，就是她情绪转换的直接表现。 霍厉义在她手上吃过几次亏，见状瞬间就老实下来，心不甘情不愿地喃喃道：“行行行，我不说了。” 他心里默默地腹诽道：哼，回头等阿霆回来，就让他把你拆了，让你横！ …… 超大的水晶吊灯垂坠而下，流泻般的明亮灯光照出满屋子的富丽堂皇。 条形长桌上摆放着隆重的鲜花和精致烛台，还有各式各样青白国特色美食。 看到霍厉义，洪烈又一瞬尴尬，但很快他就热情地招呼他们落座：“抱歉，让两位在外面久等了。快请坐，我们边吃边聊。” 侍者立刻拉开椅子，非常恭敬地请霍厉义入座，又是倒酒、又是布菜。 所有的礼节食物都是按照青白国招待贵宾的最高标准进行。 霍厉义先前的不悦总算缓和下来，摆手挥退侍者道：“行了行了，封建社会早就过去多少年了，我们习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看在云天的面子上，洪烈客气地恭维道：“霍家家风严谨，传统优良，从二少身上就能体现出来。” “还行吧！”霍厉义扬起下巴，心里沾沾自喜：“洪先生你也不错啊，回来之后很有王子气势嘛！” 霍厉义打量着他身上华贵的青白国传统服饰，意有所指。 洪烈笑容谦和：“二少要是喜欢，我回头让他们给你也做一套，带回去留个纪念。” “好啊！”霍厉义眼睛一下子亮起来。 到时候可以穿去轰趴，跟那些狐朋狗友炫耀一番了。 云天俊秀的眉头挑起，冷冷地看霍厉义一眼：“你是肚子还没饿？” 感觉到他话中的威压，霍厉义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秒怂：“饿、饿了，早就饿了，这么多好吃的，我一定要好好尝尝。来，大家一起吃。” 他讪笑着，拿起筷子，开始低头大快朵颐。 洪烈看着他们的相处模式，又是惊讶又是好笑。 但他什么都没问，霍家的人自有霍家的相处方式，只要受欺负的不是云天，就行了。 他正想着，就见云天起身，往霍厉义的碗里夹了只蒜蓉龙虾尾：“多吃点，要不上了岛，可能就吃不到这么好的味道了。” 这道菜的做法，还是当年肖暖传授给青白国厨师的。 “恩恩。”霍厉义埋头吭哧吭哧地吃着，不敢再多话。 洪烈好奇地看向云天：“上什么岛？你们要去附近什么地方玩，还是有什么计划？” 云天淡笑着，往洪烈碗里也夹了只龙虾钳：“爹地，你也吃。” 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了四周一眼，洪烈瞬间就get到他的意思。 他抬头，朝着守在旁边候命的侍者、侍女们挥了挥手，威严道：“都下去吧！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再进来。” “是。” 众人异口同声，恭敬地俯身，退出了餐厅。 沉重地木门严丝合缝地阖上，洪烈才急切地看向云天：“你们到底要去哪里？” 云天没有回答，他略微迟疑，反问道：“爹地，你想不想去救洪敏殿下？” 洪烈一怔：“大哥他真的还活着？” 当初那场宫乱，他们就觉得死的那个人绝对不是真正的洪敏。 后来霍厉霆带着肖暖离开的时候也说过，洪敏还活着，他们就怀疑洪敏应该是被什么力量控制。 可是在没有确切的消息，没有确定见到洪敏之前，他们不敢贸然相信任何人。 因为这个千疮百孔的皇室，已经经不起再一次的失望了。 但云天的话例外，洪烈相信他，无条件的相信。 洪烈情绪激动起来，目光灼灼地看着云天：“他在哪里？我们要去哪里救？怎么救？需要我现在就召集人手吗？” 云天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你别着急。救肯定是要救的，但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我来之前，只是做了个大致的计划，还没有具体详细的步骤。我需要在这里继续跟岛上保持联系，沟通好所有细节之后，我们才能开始实施营救计划。” 洪烈意识到失态，讪讪地收敛情绪：“好。如果你们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我，我一定会全力配合。” 他亲眼看着出生的小婴孩，竟然在不知不觉中长成了一个运筹帷幄的男子汉了。 洪烈有些欣慰，又忍不住失落。他不得不承认，展现在云天身上那不符合年龄的聪明智慧，全部都是对肖暖和霍厉霆优秀基因的继承，跟他这个养父没有任何关系。 霍厉义啃着龙虾尾，忽然想到什么，对洪烈道：“洪先生，你们国家对绑架这种罪名，应该怎么处罚？” 洪烈回神，坦诚道：“当然是重罚了。我们国家虽然没有死刑，但是有比死刑更严酷的惩罚方式。如果真的有人胆敢犯这条罪，那结果必定是生不如死。” 云天眸子眨了眨：“那你就要提醒爷爷和奶奶做好准备，肯定会有几百号人即将面临这种处罚。” “所以，是有这么多人绑架了大哥？”洪烈震惊。 云天点点头：“这还只是我们粗略地估计，具体的人数，我现在也不清楚。还要等着岛上那边进一步传回来的消息，才可以确定。” 洪烈倒吸一口凉气：“无论如何，只要大哥他们能平安回来，其他的事情，我们可以慢慢商量。” 想到霍厉霆那垂垂老矣的身体，霍厉义瞬间就觉得碗里的龙虾不香了。 “也不知道阿霆他们怎么样了？他的身体有没有好点？” 他话音刚落，云天腕上的手表就滴滴地响了起来。 云天的脸色瞬间严肃起来，他娴熟地撩起袖子，打开手表，看到上面显示出一串串乱七八糟的代码。 洪烈和霍厉义同时伸长脖子看着，皱眉道：“这是什么东西？” 云天没有说话，白嫩的手指飞快在上面操作起来，很快那一行行看似混乱的代码就变成一张张清晰的照片。 男人的、女人的、漂亮的、丑陋的…… 每张照片都分为正方两面，正面是人物的真实照，背面是关于这个人的基本资料，身高体重以及身体特征等等。 露西站在云天身侧，眼睛一眨不眨地分析道：“这些，应该就是岛上那些人和他们下属的面孔了。” 云天点头，直接将这些数据全部发送到露西的内置电脑中：“如果要把这些人全部复制出来，你需要多长的时间？” 露西的眼睛里，这些照片如幻灯片一张张跳过，她的处理器飞快地分析着：“具体要看这边能够提供的材料情况才能做决定。最快也要半个月，慢的话，可能就要两三个月了。不过，只要条件允许，我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 云天思索着，微微颔首：“恩，这点时间，到还算是在计划范围内，毕竟现在还没有到上岛的最佳时间，我们可以先好好地准备一番。” 洪烈听得云里雾里，只能抓住理解范围内的几个字，急切道：“儿子，你是说你一直跟岛上有联系？所以能确定大哥在岛上的，对吗？暖暖和霍先生也在岛上，对吗？他们现在都好吗？” “他们暂时没有危险，都很好。”云天耐心解释道：“岛上物产丰富，生活富足，而且有很多有趣的东西，他们现在都玩得很开心。所以，我也很想早点过去，加入他们的游戏。” 洪烈看他面色轻松如常，才缓缓松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 云天淡笑，并没有明确地回答他：“稍后露西会把计算出的材料清单提供给你，就拜托你尽快安排一下。” “好。”洪烈应声，郑重地点点头。 …… 神秘之岛。 金色的晨曦洒满大地，照出树影婆娑，碎金点点。 餐厅里，肖暖和霍厉霆正陪着丁肯尼用早餐，忽然听见外面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三人不约而同的抬头，看向门口，就见外面，易小妃和几个下属正推着坐在轮椅上的丁青青往这边走来。 丁青青身上穿着宽松的病号服，苍白消瘦的脸颊上毫无血色，一向油光锃亮的短发萎靡地耷拉着，越发显得她整个人格外憔悴。 她的嘴唇干裂，眼神迷茫，再没有往日意气风发的犀利。 丁肯尼满眼心疼，起身疾步迎过去，朝着随行的卡隆等人呵斥道：“你们怎么把她带到这里来了？外面海风这么大，她的身体受得了吗？” 卡隆正要解释，丁青青率先开口道：“爹地，你别怪他们，是我逼他们送我过来的。我做了个重要的决定，迫不及待想亲口告诉你们。” 丁肯尼皱眉，放缓语气道：“那你说，说完就赶紧回去，别伤了身体。” 丁青青乖巧地点头，目光缓缓环视过众人，最终落在丁肯尼身上，郑重道：“爹地，等我好了以后，我想离开这里。” 丁肯尼诧异地挑眉：“我之前就一直让你离开这里去陆地上过正常的生活，是你非要留在这里，现在怎么突然改了主意？” 丁青青怅然地低下头，声音虚弱道：“我住院这些日子，半梦半醒的时候，我总觉得看见母亲坐在床边。她还是像以前一样温柔、美丽，她跟我说了很多很多的话，让我明白我这些年的日子过得实在是太荒唐了。” 她顿了顿，抬头看着丁肯尼，诚恳道：“爹地，我想改变，我想变成母亲希望我变成的那个样子。” 丁肯尼原本就打算送她离开，闻言立刻答应下来：“好，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情，爹地都会无条件支持你。” 他的目光柔和下来，深眸中有暗光隐隐涌动：“你先会病房休息，我马上替你安排。” 肖暖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放下碗筷插话道：“丁先生，丁小姐现在的身体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如果不好好休息，恐怕会落下病根。岛上的气候更适宜休养，不如等她的身体情况稳定些，再送她离开不迟，实在没有必要急于一时。” 丁肯尼恍悟地拍拍自己脑门：“是是，肖小姐说的有道理。我光顾着满足她的愿望，差点连她的身体情况都忽略了。我这个做父亲的，真是糊涂。” 肖暖宽慰一笑：“你是关心则乱，我是医生，都是职业习惯了。” 丁肯尼恭维道：“那也要你足够细心才行啊！肖小姐，那接下来调理青青身体的事情，我可就要拜托给你了。请你务必要好好照顾她。” 肖暖点点头：“丁先生放心，生为医者，这都是我分内的事。” 她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今天的太阳不错，适当的晒晒太阳能帮助补充钙质，促进骨骼愈合。正好我吃完饭，我现在就推丁小姐出去晒晒太阳吧！” 丁肯尼看了看丁青青苍白的脸颊和外面明晃晃的阳光，心疼道：“她现在看起来这么虚弱，真的可以吗？” 肖暖自信地勾唇：“丁小姐现在的身体，晒太阳的确是要分时间，但现在就是一天中最适合的时间。你放心，我会守着她，控制好时间，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丁肯尼释然道：“哦，那就好，那就辛苦你了。” 肖暖爽快地比了个“ok”的手势，朝着霍厉霆笑眯眯地眨眨眼，才起身从小妃手中接过轮椅，推着丁青青往外走。 丁肯尼看着霍厉霆和肖暖的互动，有些感慨道：“霍先生，你和肖小姐之前的感情，还真是羡煞旁人啊！” 霍厉霆缓缓收回凝着他们背影的目光，淡淡道：“只可惜，我能陪她的日子不多了。” 除了他，没有人注意到，肖暖刚才的那个眼神里，藏着一抹小狐狸般的狡黠。 第199章 密谋 丁肯尼闻言，眸子一亮，心中更加笃定要早点把丁青青送走的念头。 这丫头现在是病怏怏的转了性子，可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未免她身体好起来又作妖，还是早点解决，免得夜长梦多，影响项目的进度。 …… 城堡花园。 肖暖将轮椅的控制权还给易小妃，带着他们一行人穿过草坪，来到一处凉亭下。 旭日斜照，将宽敞的亭子照得半明半暗。一株高大的常绿乔木遮挡，又将那片明媚的日光揉成斑驳的碎金。 “就这这里吧！”肖暖示意易小妃停下轮椅，将丁青青完全置身在那片斑驳的光影下：“这里既能防止强烈的紫外线晒皮肤，又能让丁小姐完全感受到太阳光的温暖。” 她眯着眼，看了看太阳的高度：“易小姐，麻烦你给肖小姐记下时间。她身体还很虚弱，不过晒太长时间，最多只能晒25分钟。” 易小妃温顺地点头，抬手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好，没问题。” 她低头握着丁青青的手，甜甜道：“亲爱的，你可以闭目休息会，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丁青青虚弱又温柔地扬起嘴角：“好。不过我现在有点口渴，你能回去帮我拿杯水吗？” 她的声音里，再没有往日的颐指气使，无比客气。 易小妃没办法拒绝，娇嗔她一眼：“当然可以啊！” 她起身，笑眯眯地看向肖暖：“肖小姐，麻烦你先帮我照顾她一下，可以吗？” 肖暖点点头：“没问题，你安心去吧！可以适当拿些新鲜的果蔬汁，对肖小姐身体恢复有益。” “好的，没问题。”易小妃说着就要走，丁青青又温声开口道：“让他们都散了吧，肖小姐是专业的，他们在这里，只会让我觉得自己没用。” 她口中所说的“他们”，正是跟来，守在亭子外面的卡隆等人。 易小妃眸光闪了闪，乖巧道：“好。” 很快，卡隆等人就跟着易小妃一起离开，亭子里只剩下肖暖和丁青青两个人。 肖暖将丁青青的轮椅摆正，刚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丁青青却忽然撑着轮椅扶手，摇摇晃晃地要站起来。 “你干什么？”肖暖连忙将她按下，严肃道：“你现在的身体不能乱动。” 她的眼中，是情急之下不加掩饰的关切。 丁青青的眼圈，倏然就红了。她坐在轮椅上，飞快地反握住肖暖的手，满脸愧疚道：“肖小姐，对不起！以前是我太嚣张任性，太禽兽不如，才会一错再错。这次，我真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比赛，我输了。以后，你就是我的主人，我就是你的奴隶。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你让我杀人，我就绝不打鸟……” “诶，停停停。”肖暖打断她的话，用力地抽回手：“丁小姐，我们就别再玩了，行么？你放心，我是医生，一定会尽心竭力治好你的伤，不会暗中动手脚的。” “我知道我知道，肖小姐宽容大度，绝对不会做这种事。就算做，那也觉得是逼不得已。不像我，心肠又黑又坏。”丁青青焦急地解释：“但我这次，是真的觉悟了。肖小姐，我说的都是真的，请你给我一个弥补报答你的机会吧！” 肖暖上下打量她两眼，似笑非笑道：“你要是真有诚意，刚才这里这么多人，你为什么不当着大家的面表明态度？” “因为我不想让大家知道，只想默默地为你服务，弥补我的过错。”丁青青目光清澈，言辞恳切：“我虽然屡次让我父亲失望，可我知道，依照他的个性，是不会让我屈居在除他以外的人之下的。肖小姐，这是对你的保护，也是对我们契约的保护，你相信我！” 肖暖眉头微蹙，的确是这个道理。 丁肯尼那个人看着慈眉善目很好说话，其实性格狭隘又歹毒，否则又怎么会想出制霸全球这种变态的计划。 她眼睑微抬，看着丁青青的目光中犹带着几分审视：“我可以暂时相信你，但你必须要先向我证明一下，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丁青青脸上闪过欣喜，连忙点头：“这个当然。你说，要我怎么证明？” 肖暖略微思索道：“那你先告诉我，怎么才能让楼里那些人，恢复他们本来的记忆？” 丁青青咬着唇，面露难色：“肖小姐，这又是我做下的孽！我当年任意妄为，只想着永远把这些人攥在掌心，所以给他们下药的时候，只想到要永远将他们的记忆抹除，给他们植入新的记忆，从来没有想过还要让他们恢复。对不起！” 肖暖微怔，转念一想，这的确也是丁青青歹毒狠绝的行事风格。 她故作无奈道：“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就相信你一回。那这件事，就当我没说过。你先安心养好自己的身体，其他的事情不用管了。你现在是我的病人，我可不想因为你影响了我做医生的信誉。” 丁青青眉头舒展开，乖顺地点点头：“好，只要是主人的吩咐，我都会照办，保证不给你添乱。” 肖暖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唇：“好，好好晒太阳吧！” 言落，她闭上眼睛，假装休息，脑海中不断闪过洪敏以及楼里那这一张张年轻的面孔。 没有解药，她就只能自己动手了。 …… 25分钟后，肖暖和易小妃一起，将丁青青送回了病房。 丁青青看着肖暖的眼神，敬畏中带着不舍，像是充满依恋的孩子。 易小妃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离开病房后，才悄悄提醒肖暖道：“肖小姐，她这个人诡计多端，你还是要多加小心啊！” 肖暖唇边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淡淡道：“我知道。她现在的情况，可能是颅内的伤引起的，说不定好了随时会变。”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她给丁青青施了针。 易小妃认同地点点头：“我听见杜医生也是这么跟丁先生说的，所以你千万要小心。我觉得最好的办法，还是早点除掉她，免得夜长梦多。” 肖暖平静地目视前方，眼神笃定：“不急，再等等，目前来看，她对我们还有用。岛上还有那么多人，我们不能只想着自己。” 易小妃虽然不知道丁青青到底有什么用，但她相信肖暖，也便顺从地不再多说什么。 很快，他们一行两人就到了洪敏等众多男人居住的蓝楼。 看到易小妃和肖暖一起出现，接到通知聚集在大厅里的聊天的人，纷纷露出戒备的目光。 肖暖优雅一笑，大方开口：“你们不用这么紧张，我们今天来，是代表丁小姐过来例行检查，顺便慰问大家的。”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接话。 肖暖浑不在意，解释道：”丁小姐受伤之后，身体非常虚弱，将会在医院修养一段时间。她知道在野战比赛中，有些兄弟受到了伤害，大家也受到不同程度的伤害，所以让他们过来跟大家说清楚。那天的事情，只是个意外。是工作人员不小心拿错了枪，才会造成这种恶劣的后果，还希望大家不要怨恨丁小姐。毕竟，她也是这件事的受害者。” “哼，拿错枪，谁信啊！”人群中，有人低低地抱怨了一声。 易小妃面色一沉，正要开口，肖暖暗暗朝她使了个眼色，才继续道：“我现在是丁小姐的主治医生之一，我以我一个医生的身份，向大家保证，以后不管是丁小姐还是岛上的其他人，都不会再拿大家的生命开玩笑。这样的悲剧，以后都不会再发生了。” 人群有一霎寂静，接着就想起各种嘲讽声。 “一个医生而已，而且才上岛几天，你根本就代表不了大小姐。” “就是。”有人附和：“若是大小姐真对你这么信任，她怎么还会剑拔弩张的跟你比赛？” “可不是么！你能有多了解大小姐？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说话？” “我们之所以对大小姐言听计从，除了爱就是敬畏。你知道什么是敬畏吗？敬畏就是大小姐喜怒无常的脾气，不是我们能随便琢磨的。她高兴的时候喜欢杀人，不高兴的时候也喜欢杀人。” 易小妃眸光一凛，心中暗骂：这群不识好歹的白眼狼，要不是为他们考虑，肖暖随时可以要了丁青青的命。 她气鼓鼓地挺身而出，正要辩解，肖暖伸手，一把将她拉倒身后。 肖暖看着众人或怀疑或鄙视的目光，面上从容的笑意不减：“我知道你们的顾虑。但那都是因为我之前还没有上岛，没有遇到你们的大小姐。总之遇到我之后，她只会保护你们，不会再以伤人为乐了。不管怎么样，还是希望你们不要对大小姐太多怨言。如果大家身体上遇到什么状况的话，可以随时找我咨询。” 她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带着几分提醒和暗示。 她之所以这番话，可不是在替丁青青挽回人心，而是想试探这些人里面有没有跟洪敏一样，躲过洗脑，暗中蛰伏的人。 然而，肖暖看了一圈，没有看到任何一双愿意跟她交流的眼睛。 她压下心里的失望，款款道：“如果大家没有什么想跟我交流的，那就散了吧！” “无聊！”有人不屑地嗤道。 接着众人便三三两两地散开了。 肖暖上前几步，叫住正要离开的洪敏：“洪先生，我来为你检查下伤口。” 洪敏目光不动声色地扫了扫周围的人，平静道：“好，麻烦你跟我来。” 洪敏在前面带路，直接将肖暖和易小妃带进了他的房间。 可房间里，已经有两个人正窝在沙发里玩游戏，看到肖暖和易小妃，脸上都不约而同露出冷漠的表情，并且完全没有一点要离开的意思。 肖暖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洪先生，你房间里的光线不太好，我们还是去外面吧！阳光底下应该能看得更清楚些。” “好。”洪敏顺势点头。 一行三人，很快出了蓝楼，在运动场旁边的长椅上落座。 洪敏也不扭捏，直接脱掉外套，撩起身上的肌肉背心，露出后背上一道猩红的伤痕。 伤口是绽开的，露出里面血红的嫩肉，看着触目惊心，而且丝毫没有愈合的迹象。 易小妃吓得差点惊呼出声，赶紧撇过头，移开几个位置道：“我、我替你们看着。” 肖暖眉头蹙起。 当时她去查看丁青青的伤势，洪敏未免其他人起疑，就用子弹擦伤自己，假装是被丁青青子弹误伤，便于洗脱嫌疑。可她没想到，他竟然伤得这么严重。 肖暖对着阳光仔细检查过他的伤口，确定没有弹药残留，才戏谑道：“殿下，你手可真狠！对自己都这么狠！” 洪敏背身对着她，头也不回道：“你这个女人，还真是没良心啊！我之所以这么做，还不是为了掩护你？” “是是是，殿下辛苦，殿下舍己为人，值得人人称颂。”肖暖嘴上这样说，表情却是极敷衍。 她朝着易小妃扬了扬下巴，易小妃才想起药箱挂在自己身上，连忙过去，把消毒液、药粉纱布等一样样拿出来，递到肖暖手中。 这样的伤，易小妃跟在丁青青身边，不是没见过。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看到洪敏健硕的后背，就觉得心跳加速。 她只能别过头，低低提醒到：“洪先生，你说话还是注意些，肖小姐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家。” 肖暖低声轻笑：“没事，他好歹是青白国的大王子，身上总要有点傲气的。” 她嘴上这样说，按在洪敏伤口上消毒的棉球却加了几分力道。 洪敏立刻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不过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背上的肌肉又硬了几分。 肖暖抿了抿唇：“殿下，时间紧迫，我们三个就不说废话了。虽然现在丁小姐几个得力的下属都在医院那边照顾，可这里的人其他人都被洗了脑，一旦他们听到什么或者看到什么觉得可疑的情况报告给那边，就麻烦了。如果他们报告给丁小姐，我们还可以补救。如果他们直接报告给丁先生，后果可能不堪设想。” 洪敏强忍着疼痛，闷声道：“我知道。你直接说重点。” 肖暖略微整理了一下措辞：“所以，我现在必须要知道，你为什么没有被洗脑成功？是你一开始就伪装成被洗脑的样子，还是后来用了什么办法才恢复了原本的记忆？” 洪敏撑了撑僵硬的身体，看着远方的楼栋，目光渐渐幽远：“当初我被带到这里的时候，其实不止我一个人，还有两个忠心的下属。他们身材高大，颜值跟我几乎不相上下，所以丁青青把我们三个关在一起，强行给我们打针洗脑。 他们为了保护我，轮流替我挨了很多针，以至于后来由于过量使用药物的副作用爆发，他们相继撒手人寰。这几年，我只能按照他们用命为我蹚出来的路，伪装自己，一忍再忍。” 洪敏沉重的声音中，透出咬牙切齿的恨意：“我无时无刻不再想着怎么杀掉丁青青替他们报仇，可一直没有找到万无一失的机会。直到那天，直到你选了我。可你偏偏又让我放过了她！” 即便在灼灼的烈日下，他们也感觉不到温暖，只感觉到无奈和透骨的寒意。 想到这些年洪敏所承受的，易小妃忍不住红了眼圈。 她轻轻地安慰道：“洪先生，我理解你的心情。可肖小姐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也是为我们考虑。就算我们能立刻杀了丁青青报仇，但只要丁肯尼不死，我们就休想从这里离开。若是不能平安回到青白国，你那两个下属的牺牲，不就白费了吗？” 洪敏意识到失态，放缓语气道：“我知道。我没有怪任何人的意思，我只是告诉你们，我内心真实的想法。” 肖暖将消炎药均匀地撒在他的伤口上，疑惑道：“你那两个下属死后，完全没有人怀疑吗？” 洪敏冷笑一声：“人命在他们眼里与蝼蚁无异，死在那些药副作用下的，又何止我的两个下属。在这里能活下来的，都是命硬的。” 虽然心里早有这个猜测，可听到他亲口说出来，肖暖还是忍不住唏嘘。 看来，他们的速度得再快一些，才能避免更多的人遭逢毒手。 她稳了稳情绪，把青白国皇宫发生的事情，简略地跟洪敏说了一遍：“他们把你绑架到这里之后，又找了个你的替身安排在青白皇宫中，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按照他们父女俩称霸全球的野心，应该不至于单独觊觎你们青白国皇室一处吧？” 洪敏紧握着拳头，眸中迸发出冰冷的恨意：“你们都被丁肯尼骗了。他表面上是个痴人，好像心里眼里都只有他那个不切实际的白日梦，好像只想做这个世界的主宰。可实际上，他跟全世界各地的犯罪集团都有着密切身后的利益关系。否则，你以为是什么一直支撑着这里的先进和辉煌？” 刚好肖暖扎上绷带，洪敏放下衣服，侧头看着她们，字字清晰道：“他们把我弄到这里之前，早就联系好隶属于他们集团下属，潜伏在青白国研究蛊术的人。所以我失踪的第一时间，皇宫里就出现了另外一个我，以至于我的家人始终没有发现真正的我早就失踪了。” 所以，从来就没有丁青青的见色起意，任意妄为。 所有的一切，都是有计划有预谋的。 肖暖深吸口气，困惑道：“他们花了这么大的力气在青白国潜伏多年，难道真的只是为了那个王位？为了霸占整个青白国？” 洪敏垂下眼睑：“我也不确定。当时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我刚刚觉察到一些异样，就被绑架到这里。其他的信息，都是我蛰伏这段时间，通过零星线索整理出来的。但以我对他们的了解，他们肯定不会只是为了区区一个青白国，否则他们不会潜伏五六年这么长的时间。如果不是被你们打破平衡，他们应该还会继续隐藏。” 洪敏顿了顿，似想到什么：“或许，他们是为了掌控青白国的同时，拿到更多其他国家的信息？毕竟如果是王子的身份，加上未来王位继承人这一点，能为他们提供很多快捷有效的渠道。青白国又只是个小国，天然就会被其他国家忽略，即便出了些小差错，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肖暖和易小妃对视一眼，面上都不由露出讶异。 她们到底还是低估了这父女俩的处心积虑和狼子野心！ “所以我觉得丁肯尼要完成的那个系统，不只是为了掌控，更像是毁灭世界的第一步。一旦那个系统成功，他们那些人，只会肆无忌惮地用那个系统活得他们想要的一切。一旦又任何愿望得不到满足，他们就会肆意报复。按照他们歹毒的心思，必定又是挑起争端，栽赃嫁祸。到时候，整个世界就都乱了。” 易小妃已经彻底懵了。 她只知道那父女俩是变态，是该死的人，却不知道背后还有这样庞大骇人的计划。 她又惊又怕，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们。 肖暖思索片刻，沉声道：“这样看来，我们毁掉这个岛，也只是第一步。更重要的是，我们必须要抓住他们和外界联系的那些利益链，然后将他们连根拔起，才能彻底消除隐患。” 洪敏认同地点点头：“是的。所以你让我留手的时候，我没有坚持扣动扳机。如果是我一个人，我可能最多只能杀了他们。但现在有你们，我们或许可以搏一搏。” 肖暖嘴角微勾：“冷静、睿智、当机立断，难怪提达王后和普密国王都一致认为，你才是青白国最适合的王位继承人。” 听到那两个久违的称呼和夸赞，洪敏表情柔和下来。 但很快，他的目光就坚定起来：“所以，我们更要努力，绝不能让丁肯尼的计划实现。否则，到时候必将是天下大乱，生灵涂炭。” 第200章 001异能军团 肖暖点头，目光郑重：“情况复杂，我们必须要要从长计议。这段时间，我会想办法在你们的饭菜食物中添加些药材，那些药材的主要作用是控制人的大脑神经中枢。刚开始吃的时候不会有任何感觉，但等到时间长一点，药物累积达到一定的峰值，就会出现一些症状。 如果能和丁青青一样接受我的针灸治疗，那么慢慢的，就算不能完全恢复以前的记忆，也不会再完全受控制于丁青青父女俩。当然，也有可能会出现新旧记忆混乱的情况，到时候可能就会变成特别没有主见的人。但即便是这样，等到我们想送他们离开、或者让他们联合推翻那父女俩的时候，就会比现在容易很多。“ 洪敏眸子微眯，看向那幢在阳光下泛着光的楼：“失去自我实在是太痛苦，而且这么多人，不稳定的因素太高。我建议，还是擒贼先擒王，先除掉那他们父女俩，再想办法出去。” 肖暖摇摇头：“不行。他们不让我们跟外界联系，但他们本身是可以跟外界联系的。而且10g的网络速度，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快很多。这里还有很多秘密的生化项目，肯定跟外面的其他组织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一旦他们出事，消息肯定会很快传递给他们下属或者合作的机构。到时候别说顺利离开这里，说不定还会引来更多的野心家。” “生化项目？”洪敏微一诧异，转念就了然了。 这对父女这么变态，霸占着这么大一座岛屿，怎么可能只是为了区区一个项目？ 他略微沉吟，只能妥协：“是我目光短浅了。那还是按照你的计划来，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你尽管开口。” 肖暖直白道：“那就麻烦你最近拉拢几个能干的人，到时候一旦有什么事情，互相也有个照应，还能试着把其他人带动起来。” 他们现在最缺的，就是人手。没有人，再好的计划都是白搭。 洪敏点点头：“好，我尽量。” 他顿了顿，似想到什么，补充道：“对了，丁青青身边那几个医生，你得想办法把他们除掉，否则你的计划实施起来，一定会遇到潜在威胁。据我所知，他们有些人的取向，也不那么正常。” 充满暗示意味的话，肖暖秒懂：“好，我来想办法。” …… 几日后。 半晚时分，肖暖正在房间里看书。 门外，传来有节奏地叩门声：“肖小姐，丁先生请您到大厅用晚餐。” “好。”肖暖慢悠悠地看完最后一段，才放下书起身出去。 门拉开，她就看到小蔡一身严谨的职业装，恭敬地等在门口。 肖暖眸中闪过一抹诧异：“抱歉，我不知道你在等我，其实我自己下去就行。” 小蔡礼貌微笑：“不着急。今天在正厅用餐，先生叮嘱我一定要亲自请您过去。” “正厅？”肖暖疑惑地蹙眉：“难道我们平时吃饭的地方，不是正厅？” “是，不过那里是小正厅，今天在大正厅。”小蔡说完，便抬步在前面带路：“肖小姐，麻烦您跟我这边请。” 这里地方这么大，当然不会只有平时吃饭那一个餐厅。 肖暖这话，只是想从小蔡的话里探到些口风，可她的嘴很严，看似恭敬地有一说一，实则瞒得滴水不漏。 肖暖带着疑惑，跟着小蔡穿过长长的走廊，顺着一处旋转楼梯蜿蜒而下，很快就拐进一个装修豪华的宽敞厅堂。 厚厚的丝绒地毯，落脚无声。高大十几米的水晶灯流泻而下，照得满室金碧辉煌。 大厅正中摆着一张条形的长桌，长边两侧已经有序地坐满不少人。 黄皮特、沃德、杜医生……连身体虚弱的丁青青都来了。 但凡是在丁肯尼身边数得上号的人，都衣着整齐地坐在那里。 反倒是以为只是正常吃个晚饭的肖暖，穿着宽松舒适的棉质衬衣，显得有些怠慢。 长桌上，摆满各式各样的精美菜肴，z国美食、法式大餐、美式简餐，甚至还有日式鱼生等等。 长桌外层还有临时添置的摆台，上面放着各种各样的精美糕点和水果塔和精美水酒。 肖暖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这架势，可不是一般的晚饭啊！ 看到肖暖，丁肯尼立刻和善地笑起来：“来，肖小姐，到霍先生身边来。” 霍厉霆就坐在他右手边的位置，而霍厉霆的右手边还空着一个位置，显然是特意留给肖暖的。 “好。”肖暖笑了笑，顺从地过去坐下，直言道：“丁先生，今天这么多人，还安排得这么丰富，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当然，是一个非常值得庆祝的大日子。”丁肯尼面带笑意，他侧眸看向霍厉霆，眼中满是欣赏和激动的光：“今天，在你丈夫霍先生的帮助下，我们的大主宰项目取得了飞跃般的进展。” “哦？”肖暖故作诧异地看向霍厉霆。 霍厉霆嘴角微扬，朝着她温柔地点点头，雪白的银发在灯光下微微颤动。 肖暖立刻弯起眉眼，欣喜道：“那真是太好了，这的确是值得好好的庆祝一下。” 丁肯尼认同地点点头，端起桌上的红酒杯：“各位，为了庆祝这一历史性的时刻，来，我们共同举杯。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努力，也感谢霍先生和肖小姐的倾情加入，让我们整个项目如虎添翼。” “敬大哥！敬霍先生！敬肖小姐！”黄皮特率先举杯附和。 其他人见状，立刻跟着道：“敬大哥！敬霍先生！敬肖小姐！” 霎时间，众人的声音汇聚成巨大的山呼，每个人脸上都是发自内心的喜悦和兴奋。 肖暖随着众人端起桌上的酒杯，微抿了一口，故作得意道：“老公，我就知道，你是最厉害的。你的惊世之才，必须要在丁先生这样威武霸气的项目中，才能得到最好地展现。你是我的骄傲！” “不过，这还远远不够哦！”她声音微顿，话锋一转：“你可千万不能沾沾自喜，骄傲自满，一定要更加努力的工作，争取早日将丁先生这整个项目，从计划变成现实，实现它应该有的价值。” 她明亮的水眸熠熠闪光。 他们要离开这里，活着离开，还要解决掉所有问题，让这个世界都安安全全的离开。 霍厉霆深知着其中的含义，温柔道：“我知道，你想尽快回家，对不对？” “对，也不全对。”肖暖放下酒杯，双手自然的挽上他的胳臂：“最主要，当然还是过二人世界。” 在座的都是成年人，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笑起来，没有人质疑这句里暗藏的意思。 霍厉霆笑得温柔宠溺：“好，我一定好好努力。不过我现在的工作，不止是为了工作而工作，而是我发现自己现在对这个项目越来越感兴趣，即便是你和丁先生不催，我也想加快让它彻底实现，更好的实现。” 丁肯尼一听这话，立刻又激动了几分：“哈哈，好，说得好！” 他端起酒杯：“来，霍先生，我再敬你一杯，谢谢你，辛苦了。” “我也要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霍厉霆从善如流，举着酒杯浅酌一口。 感觉挽着胳臂的手拧了一下，他又将目光融融地落在肖暖身上：“放心，等到项目完成，我一定尽快带你回去。” “这还差不多。”肖暖笑眯眼，一脸的天真满足。 众人看着他们互动的样子，一个苍老沉稳，一个青春无邪，明明是背道而驰的两种风格，却偏偏配了一脸，毫无违和感。 丁青青经过这段时间的治疗，身体虽然还比较虚弱，但已经不需要轮椅，可以正常地起做行走。 她从肖暖身边的位置站起，朝着丁肯尼举杯，郑重道：“爹地，我现在有伤在身，不能喝酒。就以水代酒，祝贺你的项目突飞猛进，早日实现。” “好好。”丁肯尼愉快地起身：“那我也希望你能听肖小姐的话，好好养病，早日康复。” 丁青青乖顺地点头，将杯中的水干掉一半。 她的视线从丁肯尼身上，移到肖暖和霍厉霆身上，再缓缓环视过在场的众人：“我还想借这个机会，感谢霍先生和肖小姐，感谢你们对我们雄鹰集团的付出，感谢肖小姐不计前嫌，一而再再而三的救我的命。另外，我还要感谢在场的各位叔叔长辈，感谢一直陪在我身边的所有人，谢谢你们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和包容。” 对于丁青青收拾转性这件事，在场的人都有所耳闻，但真正看她这么恭敬谦和地说话，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 众人愣了愣，片刻才端起酒杯，释然地笑道：“好说好说，你好好照顾康复，我们大家等着你再战江湖。” 丁青青笑了笑，并没有接话。 她一口干掉杯子里的水，又转头向丁肯尼道，歉疚道：“爹地，我今天还有一件事想跟你和大家说，我想再休养几天，就带些人离开这里，到陆地上去生活。到时候，恐怕就不能陪你和大家了。” 其他人闻言，不由面面相觑，窃窃私语。 “什么意思？大小姐要走？” “难道，这真是转性了？” “老杜，你不是说子弹没伤到脑子吗？怎么会这样？” 杜医生无语：“我怎么知道啊？大小姐想一出是一出，又不是一回了。也许，这次真的是吓着了，这种改变不好吗？” “好是好，就是感觉有点不可思议，瘆得慌。” “就是，大小姐这是不是憋着什么大招啊……” 管她什么大招，只要她不在这里影响计划地推动就行。 丁肯尼心里欣慰地想着，轻轻嗓子，不舍道：“只要你平安高兴，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这个当父亲，都会无条件支持你。” 看丁肯尼举起酒杯，易小妃马上懂事地给丁青青杯子里添上水。 丁青青捧着杯子，红唇瘪了瘪，一向清冷的眸子里泛起红：“谢谢爹地！你放心，不管我之后去到什么地方，都会想念你，祝福你的。” 丁肯尼慈爱地点点头：“乖，我也会想你的。你记住，不管你在外面遇到任何事，爹地都是你最强的后盾。” 两个见血就疯，杀人如麻的魔头，此刻偏偏摆出一副父慈女孝依依不舍的面孔，看着就让人全身直冒恶寒。 肖暖低头吃着盘子里霍厉霆夹来的菜，心里默默腹诽：丁先生，你心里想的，明明是怕你女儿不受控制，破坏你的项目吧！ …… 宴至半酣，所有人的情绪都被调动起来。 不管是相熟还是不相熟的，大家都在互相敬酒，互相恭维祝福…… 整个大厅里一片言笑晏晏，和谐无比。 丁肯尼靠坐在主位上，脸颊上泛起两团红晕。他摇晃着手中的红酒杯，突然情绪高昂地站了起来：“各位，我今晚，还有另外一个好消息向你们宣布。” “大哥，什么好消息？”黄皮特喝得有些发晕，捋着满头金发道：“不会是梅开二度，又给我们找了个大嫂吧？” 众人立刻哄得笑起来，餐厅里的气氛更加活跃。 “哼，你大哥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丁肯尼心情甚好，没有跟黄皮特计较。 他环视着在场所有人，清了清嗓子道：“我的另外一个项目，这段时间也取得了重大突破。今晚，我就借着这个场合，一起向大家宣布这个好消息。” 他说到这里，声音忽然顿住。 众人胃口被吊起，全都伸长脖子，七嘴八舌道：“什么项目？什么项目啊？” 丁肯尼讳莫如深地一笑，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放下酒杯，击了两下掌：“请大家往门口看。” 肖暖和霍厉霆随着众人，将好奇的目光投向门口，就见大门霍然打开，一群穿着迷彩服的人，正排列有序地从外面走进来。 他们有男有女，无一例外都是身材高大强壮，但是表情非常严肃，举手投足间还能明显感觉出关节似乎有些僵硬。 仿若福至心灵，肖暖脑海中瞬间蹦出三个字：机器人。 她几乎是本能地看向霍厉霆，霍厉霆微微颔首，印证了她的判断。 那些人步伐整齐地走进来，然后不用等任何人吩咐，就整齐地在长桌前排成两列，躬身像众人行礼，异口同声道：“我们是001异能军团。” 毫无起伏的声线，但足够响亮，震得众人的酒都醒了几分。 黄皮特又惊又喜：“大哥，这就是你说的那些千里眼、顺风耳，每个人拥有一项特殊技能的异能军团？” 丁肯尼得意地点点头：“没错，就是他们。” 他大手一挥，骄傲地向还在震惊中的众人介绍道：“这就是我在人工智能项目上，最新的突破。它们每个人都身怀绝技，可以以一当十，以一当百，大大提高我们的战略防御能力。” “恭喜大哥！” “恭喜先生！” 众人七嘴八舌地恭维道。 “那以后我们这个神秘岛，肯定更加坚固，无人能敌了。” “是啊是啊！这对于我们整个雄鹰集团来说，也是如虎添翼，离辉煌更进一步了。” 霍厉霆和肖暖对视一眼，眸光皆是一沉。 虽然早知道丁肯尼在进行这方面的研究，但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里，竟然真的让他研究成功。这对于他们破坏他的计划，无疑又提升了巨大的难度。 众目睽睽之下，霍厉霆和肖暖按捺住心中的不安。 霍厉霆感慨道：“丁先生求仁得仁，当真是如日中天的气势。” 肖暖附和：“那当然，什么好事都站在丁先生这边，相信你们的项目也会很快实现了。” 丁肯尼听着此起彼伏地恭维，得意地大笑起来：“哈哈哈，都是上天眷顾，也多亏了大家的辛苦付出，大家都有奖励。” 霍厉霆含笑道：“奖励什么？奖励休息吗？现在有异能军团在，岛上负责安全和防卫的兄弟们，是不是可以放假了？” “哈哈哈……” 丁肯尼爽朗大笑：“那可不行。这才几个人，肯定代替不了兄弟们的工作。不过，现在给你们看得，还只是开胃菜，待会儿还有更大的惊喜，要展示给大家。” “哪呢？哪呢？” 众人兴奋地东张西望，满脸跃跃欲试地期待。 丁肯尼高深莫测地一笑，抬步就往大厅外走：“各位，请跟我来。” 众人连忙起身，一时间大厅里全是凳子拖动地声音。 肖暖趁势起身，不动声色地扶住霍厉霆的胳臂，眸中闪过担忧。 丁肯尼手中的筹码越多，他们接下来的路，可就越难走了。 霍厉霆面色如常，给她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无声道：别急，先看看再说。 他们相携而行，随着众人缓缓走出大厅。 大厅外，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 若是往常，岛上的灯已经全部亮起，将周围的一切照得亮如白昼。但是今天，外面的灯一盏都没有开，黑沉沉地像是天幕压了下来。 众人好奇地伸长脖子。 黄皮特性子急，率先开口道：“大哥，这黑漆漆的，你要让我们看什么呀？” “当然是好东西。”丁肯尼拍了拍手。 随着掌声落下，外面的灯“啪啪啪”次地亮起。 众人这才看清，宽敞的草坪上、林荫间、公路上，到处都是正在巡逻的机器人。 他们身板挺直，膀大腰圆，目光如炬地沿着指定路线来回移动，基本每间隔十几米就有一个，来回交叉往复，确定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一寸遗漏。 肖暖托着霍厉霆胳臂的手一紧，目光中满是错愕：这神经病什么时候研制出了这么多机器人？ 霍厉霆极细微地摇摇头，无声道：我也不知道。 以黄皮特为首的那些丁肯尼的下属，眼中迸发出兴奋地光芒，尖叫着纷纷恭维。 “我的天呐！大哥，你这也太牛了吧！我看以后谁还敢跟我们雄鹰集团做对！” “对对对！我看都不用等那个项目视线，先生就已经是这个世界当之无愧的霸主了！” “哈哈哈，那我们岂不全是开国功臣？” “不说别的，以后光是巡逻安全的活，我们就可以全权交给他们了。” “哈哈哈……” 丁肯尼昂首叉腰，大笑不止，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众人肆无忌惮的大笑声中，肖暖只觉得头皮发麻，托着霍厉霆的手，不自觉的加重了力道。 霍厉霆不动声色地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抚，上前一步对丁肯尼道：“恭喜丁先生，贺喜丁先生。如果真有这么多机器人上岗，那岛上的兄弟们，真的完全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丁肯尼收住笑意，面色透露出几分无奈。 趁着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机器人身上，他亲密地压低声音道：“我这啊，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既然青青已经决定要离开，那当初她带上岛的那些人，自然也还是跟着她离开的好。我呢，也不想再替她养着那些年轻人了。” 他声音顿了顿，才继续道：“而且，与其相信人类，我更相信这些我亲手打造出来的机器人。它们不会不会多说多问，只会一丝不苟地执行我的全部命令，毫无偏差。” 霍厉霆心一沉，面上却赞赏地竖起大拇指：“丁先生果然是深谋远虑，思虑周全。” 肖暖学着霍厉霆的样子，平复好情绪，故作无知地凑上去：“丁先生，这些机器人真的有他们说的那么多技能吗？具体都是些什么好玩的技能啊？” 丁肯尼目光中露出几分警惕：“肖小姐对这个也有兴趣？” 肖暖皱眉，为难道：“也谈不上兴趣吧！就是之后丁小姐真的离开这里回陆地上去，这里可能就没什么人能陪我玩了，我是不是就只能跟这些机器人玩了？我想先了解一下，看看它们好不好玩。” “哈哈哈，肖小姐，你还真是贪玩啊！” 丁肯尼大笑，放下心中的疑虑，转头对沃德道：“你，去给异能军团发布指令，随便叫几个出来，给肖小姐展示一下他们的技能。” 吩咐完，他又转头对肖暖道：“肖小姐，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随时叫停展示，跟它们pk一下。” 第201章 出事了！ 肖暖连忙摆摆手：“不不，pk就算了。我今天就是好奇，想看看他们到底都有什么好玩的，要是确定好玩，以后无聊的时候再找它们玩。” 丁肯尼笃定一笑：“那我可以确定，你一定会喜欢它们。” 他话音刚落，沃德就带着几个异能机器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首先走到肖暖面上的，是一个身材魁梧，有着棕色皮肤和蓝色眼睛的机器人。 “大家好，我是yn9号，我的技能是千里眼和顺风耳。” 毫无起伏的声线听着和正常人无异，尤其符合他高冷严肃的气质。 做完自我介绍，yn9号就直接转身，朝着远处夜色笼罩下的树林看去。 他冰蓝色的眼睛瞬间变成红色，两道强烈的红外线从他眼中迸射出去，接着他就端起了挂在胸前的枪。 砰—— 随着枪响声，yn9号的后脑打开，一块水蓝色的显示屏展露在众人眼前。 屏幕上首先出现的是几公里外的一片树林，一只彩色的小鸟站在树杈上，正在用嘴顺利着自己的羽毛，姿态非常的惬意。 接着众人就看到子弹以慢倍速从yn9的枪口射出，然后划破空气，一路射进小鸟的肚子。 可怜的鸟儿还没来得发出半点声音，就从树枝上一头栽了下去，一命呜呼。 “哇！”众人不约而同，发出一声惊呼。 一切就发生在短短的几秒钟之间，肖暖回过神来，林子那边惊鸟振翅的声音都已经停止。 她心中暗说不好，面上却赞叹地鼓掌道：“厉害厉害！快速、精准，实在是太秀了！” 丁肯尼得意地扬起下巴：“一般般。这只是我们的初代机器人，还有二代三代呢！” 随着他话音落下，yn9已经收好枪和屏幕，退回了队伍中，另外一个白皮蓝眼的机器人走到众人的视线中。 “大家好，我是yn15号，我的技能是千里眼。” 众人闻言，面露失望。 “我们刚才已经看过千里眼表演了，你确定你比9号更厉害？”有人戏谑道。 本来只是一句玩笑，yn15却一本正经地回复道：“是的。它只是初代机器人，而我是进阶版最新款，拥有更远、更强、更精准的能力。” 它话不多说，直接端起了枪。 就在众人等着看他眼睛里是冒红光还是蓝光的时候，他直接扣动了扳机。 接着，众人就看到一幅画面从他头顶投影出来，显示在空气中。 子弹从枪膛飞射出去，屏幕上显示距离的数字飞快的跳动着，最终止步在10公里外的天空中。 一只比刚才那只彩色小鸟更小的、正在飞行中的小黑鸟被子弹击中，如同断下的风筝急速下坠。 众人透过投影，能清晰地看到子弹整个从那只黑鸟的脑袋穿过，将整个脑袋击得粉碎。 “卧槽！这也太牛了吧！” 人群中又是一阵惊叹。 丁肯尼欣赏着众人的表情，听着此起彼伏地恭维，心情无比愉悦：“肖小姐，怎么样？” 肖暖眉头微蹙，面上露出几分惧意：“唔，厉害是厉害，可要都是这些技能，未免有点太血腥暴力了。丁先生，它们当中就没有温柔一点的？适合跟我一起玩的？” “当然有。”丁肯尼挑眉，朝着沃德使了个眼色。 沃德点点头，抬起自己的手腕，在上面操作了几下。 几乎是立刻，就有两个机器人整齐地出列。 他们照例是先自我介绍，接着就开始展示自己的技能。 一个直接把自己的手掌摊开，只听得咔咔咔几声响，那好好的一个手掌就直接延展变成了一口锅的形状。 接着，那个机器人就打开自己的肚子，陆续从里面拿出各种是先放进去的调料和食材，开始烹饪炒菜了。 “这是自己炒自己？” 肖暖水眸圆睁，满眼没见过世面的好奇。 唯恐错过精彩，她急忙看向另外一个机器人。 另外那个机器人则应该是陪玩机器人。 他的脑袋上方正投影出各种游戏的app，可供人选择。 没有人说话，他就自己跟自己玩，一会拿出跳绳，一会跳舞，甚至还当场做起了瑜伽…… 随着这两个机器人展示完，又有其它机器人出列，什么机械安装的，什么刺绣画画的，只有众人想不到，没有它们做不到。 众人好奇地啧啧称赞，肖暖也是两眼放光：“厉害、厉害，这个太厉害了。” “丁先生出品，果然是精品，它们都好可爱啊！”肖暖朝着丁肯尼兴奋地竖起大拇指：“丁先生，你能不能送我几个呀？以后等丁小姐走了，我无聊的时候，就可以让它们跟我玩了。” 丁青青站在一旁，正看得兴起，闻言立刻附和道：“有道理。爹地，你多送几个给肖小姐吧！她几次三番救我的命，而且等我离开之后，霍先生又要工作，她一定会很闷的，好不好？好不好啊？” 她鲜少撒娇，丁肯尼立刻笑得合不拢嘴：“哈哈哈，好好好。霍先生和肖小姐都是我们的贵客，当然要有请必应。肖小姐，你喜欢哪个，自己挑。” 肖暖眸子一亮：“本来治病救人是我分内事，不过我实在是太喜欢它们，那我就却之不恭，谢谢丁先生，谢谢丁小姐。” 言落，她就兴奋地在机器人堆里转来转去。 丁肯尼看着她无知的样子，脸上的笑意越发得意，眼底透着让人不易觉察的冷意。 霍厉霆站在侧后，将丁肯尼的表情尽收眼底。 他不动声色，暗暗攥紧了手中的拐杖。 …… 夜深，卧室，床上。 肖暖依偎在霍厉霆怀中，面上仍旧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丁先生的那些机器人可真厉害，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 她嘴上这样感慨着，藏在被窝里的手飞快在霍厉霆胸膛上写道：岛上有了这些智能机器人，我们的计划实施起来，恐怕是难上加难了。” “那当然。看丁先生面相，就知道他是有能力又有执行力的人，能想到别人想不到的东西。”霍厉霆嘴角含笑，揽着肖暖的手在她背上飞快写道：“不用担心，他们有的，我们未必没有。” 肖暖微怔了下，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来，水眸中霎时闪过一抹光亮。但几乎是立刻，她又否定了自己这种想法。远水救不了近火，而且丁肯尼拥有的是一支机器人军队。 但很快，她脑子里又闪过另外一个大胆的念头。 她低头，飞快在霍厉霆胸口写道：“难道这些，你也能暗箱操作？” 霍厉霆淡淡勾唇，无声地写道：“目前还不确定，到时候试试，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 他会制造机器人，能制造机器人，而且露西的仿真程度看着比丁肯尼那些更加完善和逼真。 先到这些，肖暖紧张一整晚的心，立刻就安定下来。 没办法，她选的男人，就是这么强！ 就在她低头思忖的时候，霍厉霆又在她背上写道：“大王子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肖暖正色，用手指回复：“他的记忆没有完全消失，这几年只是假装失忆忍辱负重。那天他想杀掉丁青青，是我暂时阻止。不过，他现在心里的第一选择，应该还是怎么除掉这对变态的父女。” 积怨已深，必然如此。 霍厉霆理解，同时叮嘱肖暖：“你们之间联系的时候，一定要多加小心。丁肯尼的主要注意力虽然都在基地这边，但是他这个人疑心非常重，只要被他发现任何一点端倪，必定就是四面楚歌。” 肖暖将头抵在他胸口撞了两下，算是点头：“放心，我明白。” 霍厉霆不放心地在她背上继续写道：“当然，能不见面最好不要见面，那栋楼里全是男人。我看他们的目光落在你身上，都恨不得生根。” 肖暖噗哧一笑，调皮地戳着他的胸口：“怎么，你吃醋了？” 霍厉霆一本正经：“我这不是吃醋，是骄傲！我的女人这么优秀，走到哪里都会吸引别人觊觎的目光。” 肖暖脸上的笑意瞬间更甚：“好，那我就当是夸奖了。” 她的脸颊粉嫩，一双水眸灿若星辰。 霍厉霆的心跳瞬间就快两拍，他捏着她的脸蛋，翻身将她压下：“好了，我们不要再讨论那些机器人了，还是先好好先深入讨论下我们吧！” …… 几天以后，海岛码头。 一艘大型豪华邮轮停在岸边。 金色的阳光映照在几十层楼高的白色船身上，显得整艘邮轮格外豪华大气。 岸边上，丁青青的头已经拆了纱布，脸上也比之前恢复了些血色。 她虽然身上还是穿着那些样式夸张的皮衣皮裤，但眼里的状态明显没有了之前的暴戾和嚣张。 易小妃穿着米色的运动套装，安静地跟在她身边，显得格外温柔乖巧。 肖暖过去，郑重地将医药箱交到易小妃手中，温声叮嘱：“易小姐，接下来丁小姐的身体，就要麻烦你多注意了。虽然她已经没有大碍，但药还是要坚持吃，直到彻底痊愈，明白吗？” 易小妃接过箱子，竭力用甜甜的微笑掩住眼中不舍的泪意：“肖小姐，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青青，你和霍先生也要注意身体，多保重。” 这一声“多保重”，她咬得极轻，却像是饱含着千言万语。 她即将离开这个魔窟，可他们接下来的路还很艰难漫长。 肖暖安抚地紧了紧她的手，不动声色道：“放心，等项目结束，我们有时间就去找你们玩。” “好，我们等着你们。”易小妃重重点头。 肖暖点点头，朝着丁青青笑笑：“这里风大，丁小姐身体不好，你们先上船吧！” “不急，等他们先上去再说。”丁青青拢着衣服，朝着正在登船的男人们扬了扬下巴。 这些年，她掳来的人和她收服的人，此刻都在这里了。 洪敏走在队伍的最后，眼看着所有人都上了船，肖暖悬着的心放下。 她正要跟丁青青和易小妃告别，就听身后传来车子急刹声。 三人齐刷刷地扭过头，就看到丁肯尼从车上跳下来。 丁青青眼中闪过欣喜，率先迎过去，开口：“爹地，你不是说不来送我了么？” 丁肯尼慈眉善目，笑意中带着急切：“我的宝贝女儿即将开启崭新的人生，我这个做父亲的，怎么能不来呢？” 丁青青眉眼立刻弯起：“谢谢爹地。我们马上就要出发了，你老有什么话，就敬请吩咐吧！” 丁肯尼看着船舷边站着的那些人，迟疑了下才道：“因为临时调整工作计划，爹地需要人手帮忙，你的这些小伙子们，这次恐怕就不能跟你一起走了。” 肖暖和易小妃对视一眼，心中一凛。 “啊？”丁青青诧异地皱眉：“你要让他们干什么？” 丁肯尼略带严厉地唬她一眼：“自然是很重要的工作。你放心，等到用完之后，爹地自然会送他们来找你的。” 丁青青傲娇地扬起下巴：“那不行，他们都是我的人。这一路的保卫、逗趣解闷还有回到陆地上的适应过程，我还都需要他们照顾呢！” “放心，这点爹地能不替你考虑到吗？”丁肯尼转身朝后面看了眼。 码头广场上，陆续又有几辆车停下，下来一批荷枪实弹，训练有素的人。 丁肯尼拉着丁青青的手，脸上挂着慈爱的笑：“等到计划完成，爹地不但把他们都还给你，还会加倍地、好好地补偿你，好不好？” 丁青青噘着嘴，别过头看向船上那清一色的美男，眼中流露出明显的不舍：“我不！我不想要什么补偿，我就想带着他们重新开始。” 丁肯尼眉眼中闪过一抹寒意。 肖暖适时插话，温声劝慰道：“丁小姐，你还是听丁先生的吧。只要丁先生的项目能早日完成，相信你不用等多久就能再见到他们。而且这对丁先生来说、对我们或者对大家来说，都是好事。” 丁青青气呼呼地扭头，瞪肖暖一眼：“哼！我看分明是你想早点完成项目，好跟你老公去二人世界吧！你这人，骨子里还是自私。” 肖暖面色一僵，讪讪地朝着丁肯尼苦笑。 丁肯尼无奈又宠溺地瞪丁青青一眼：“你这是伤疤还没好，又忘了疼？要不是肖小姐救你，你还有命开始新生活？” 丁青青被噎住，梗着脖子甩开丁肯尼的手：“行，你们现在是有共同目标的人，我说不过你们，我走。” 言落，她气鼓鼓地转身，飞快地上了船。 易小妃连忙拎着药箱跟上。 丁肯尼和善地找着肖暖笑笑，又朝着在身后整齐列队的人使了个眼色。 那些人立刻恭敬地点头，然后一言不发，整齐有序地上了船。 船舷上，丁青青满脸怒容地朝着众人发脾气：“滚滚滚，全都给我滚下去。” 众人脸上露出不舍和不解，但他们从被洗脑控制的那天开始，就完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只能带着疑惑一个个顺着扶梯往下走。 洪敏依旧是走在队伍的最后，看他侧头看向邮轮，眸子中露出掩饰不住的不舍，肖暖的心狠狠揪紧。 这个丁肯尼，实在是太狡猾了。 原本以为这次有丁青青的配合，能顺利把这些人全部带上岸。 可关键时刻，丁肯尼一句话又让所有的一切，完全回到了原点。 更麻烦的是，现在跟在易小妃身边的，也变成了丁肯尼的人。 肖暖垂眸，暗吸口气，强压下心中的烦躁。一抬头，就看到洪敏正从自己身边走过。 他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那是明显的不甘。 肖暖连忙朝他使了个眼色，微微摇了摇头，无声道：“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洪敏倒是想动，可看到那么多护在丁肯尼身边的智能机器人，他攥紧地拳头又不得不缓缓松开。 肖暖放下心来，目光自然垂下，无意中看到洪敏的脚踝处，瞳孔骤然缩了下。 她下意识转头，朝着邮轮上望去，看到丁青青和易小妃一脸麻木地站在扶梯边，忽然就意识到什么。 等到肖暖收回视线，丁肯尼已经准备带着所有人离开。 肖暖急忙快步追过去：“丁先生，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成全。” 丁肯尼和蔼地笑：“肖小姐客气，你但说无妨。” “我想请你将洪敏，也就是青白国的大王子送走。”肖暖咬了咬唇，诚恳道：“我这个人，虽然不是什么大仁大义的人，但青白国皇室对我有恩。他们不但救了我的命，这些年还一直庇护我，才让我能潜心专研医术，取得今天的成就。我想请丁先生给我个人情，把大王子送回去，让我还了青白国这份人情。” 丁肯尼眸子微眯，似是在思索。 肖暖连忙补充道：“丁先生，岛上还有这么多年轻人，也不差大王子这一个吧？” 丁肯尼摩挲着下巴点点头：“的确是。我也很想还肖小姐这个人情，不过，在大事完成之前，我不想引起任何不必要的纷争麻烦。” 肖暖皱眉，不解地看着他。 丁肯尼坦然地解释道：“洪敏的确曾经是青白国的大王子。但现在的情况是，整个青白国皇宫都认为他背叛皇室、背叛了自己的姓氏，被三王子当场杀死了。如果现在突然再出现一个大王子，而这个大王子还失去了原本的记忆，青白国皇宫必定会追查到底。到时候不管是青青还是我，都很难交代。毕竟这件事，她有任性的错，我这个当父亲的，也有管束不利的责任。” “可我觉得，丁小姐这种错误，是完全可以弥补的呀！”肖暖据理力争：“只要把大王子送回去，让国王和王后验明他的身份，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可以让他们放弃追究的。” 丁肯尼哈哈大笑：“肖小姐，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善良单纯的，你根本就不了解皇室是什么地方。与其带来不必要麻烦，不如维持现状，以不变应万变。而且，据我了解，你应该跟青白国的三王子感情更深厚吧？ 三王子现在已经是青白国下一任国王的内定人选，所有的皇宫礼数都已经开始熟悉和规范，大臣们也在磨合对接。如果大王子现在回去，万一影响到三王子继承王位，肖小姐，你是不是会后悔呢？” 肖暖微怔了下，正要再说什么，丁肯尼不耐地摆摆手：“肖小姐，这件事就这样。等到项目结束，你和霍先生是要回z国去的，青白国这边的事情，早就跟你无关，你就别再操心了。就算将来真的被青白国知道，引来什么祸端报应，那也自然由我们丁家的人自己承担，保证跟肖小姐你没有任何关系。” “可是……” 肖暖刚说出两个字，就见丁肯尼目光如炬，朝着邮轮那边做了个手势。 邮轮立刻发出一声响亮的汽笛声，然后收起扶梯，缓缓启动。 肖暖咬咬唇，只能硬生生把剩下的话，全咽了回去。 她望着邮轮离开的方向，眼里是弄得化不开的不舍和不甘。 丁肯尼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中闪过一抹得逞的精光。 …… 晚餐时间。 霍厉霆、肖暖和丁肯尼正在同桌用餐。 穿着女仆装的智能机器人站在一旁，娴熟地为他们服务，添酒、布菜，包括剔鱼骨和剥虾这种细微的动作，它们都能把控得极好。 丁肯尼摇晃着酒杯，眼中满是得意：“肖小姐，你看，有它们在，是不是又听话又便捷？” “恩恩。”肖暖吃着机器人剥好的虾肉，点头如捣蒜：“所以我觉得丁先生你，就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人。只有你，才能想到这么好的技术，并且把它变成现实。” “哈哈哈……” 丁肯尼愉快地大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肖小姐，你真是可爱！除了医术，你最擅长的就是夸人吧？” 肖暖坚定地摇摇头：“当然不是。我说的都是实话，在我心里，你真的是超级厉害的。当然，我老公还是要排在你前面的。” “哈哈哈……”丁肯尼又是一阵大笑。 霍厉霆嘴角也跟着扬起。 正在气氛融洽的时候，沃德忽然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先生，出事了……” 第202章 取得联系 餐桌上，三人表情同时一怔。 丁肯尼下意识想到丁青青，眉头微蹙：“出什么事了？” “运动场那边，刚刚发生了一起械斗，有两个人互殴致死了。” 丁肯尼闻言，表情立刻松怔下来：“还以为是什么大事。这世上哪天不死人？既然两个都是自己人，那好好安葬就是了。” 沃德看肖暖一眼，欲言又止地动了动唇。 丁肯尼目光一沉：“有话就说。” 沃德鼓起勇气道：“死的其中一个，是今天肖小姐今天特意提过的那位，青白国大王子洪敏。” “什么？”肖暖“噌”地站起。 不等丁肯尼和霍厉霆开口，她拔腿就往外走，边走边急切道：“他在哪？” “就、就在运动场。” 丁肯尼和霍厉霆相视一眼，赶紧跟了上去。 …… 漆黑的天幕下，明亮的灯光将体育场照得亮如白昼。 远远的，肖暖就看到一大群人聚集在球场上。 夜风拂过，送来淡淡的血腥气。 肖暖疾步过去，扒开人群，就看到两个男人正以一种古怪地模样躺在地上。 他们相对而卧，怒目圆瞪，手中锋利的匕首深深刺入彼此的胸膛。 殷红的血顺着伤口流出，浸湿他们身上的运动服，在地上原本碧绿的草地染成一片猩红的血泊。 “洪敏？洪敏！” 肖暖一瞬愣怔，接着就冲过去掰开两人握着匕首的手，给他们检查。 两个人的手还是温热的，但已经完全没有了脉搏和心跳，瞳孔也停止了变化。 “叫医生、叫医生啊！” 肖暖嘶吼着，扯下脖子上的纱巾，拼命地按在洪敏的胸口上，想要止住他的出血，可一切都是徒劳。 洪敏的脸色苍白，身体一点点变凉、僵硬…… 肖暖无力地跌坐在地上，眸子中是难掩的哀恸。 明明几个小时前，还在自己眼前鲜活的生命，转眼就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作为青白国的故人，她不能接受。 作为一个合格的医者，她更难接受。 霍厉霆眉头微蹙，蹲下身，苍老的手从洪敏的额头上拂过，帮他闭上了眼睛。 “小暖，人死不能复生，你只是个医生，不是救世主，节哀！”霍厉霆伸手，托着肖暖地胳臂，将她从地上扶起来：“你已经尽力了。” 丁肯尼驱散围观的人，缓步到肖暖面前：“肖小姐，真是抱歉，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如果我今天答应你让他离开，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肖暖抬眸，嘴角扯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这是意外，我们谁也没有想到。” 言落，她便失落地垂下眼睑，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脚下那摊还在蔓延的猩红，嗫嚅道：“我原本是想等着阿霆帮你完成项目，我们离开岛上的时候，再跟你讨要人情，带着他一起离开的。可现在，没有机会了。 如果我从一开始就不知道他还活着，心里就不会愧疚。可我现在明知道他还活着，又决定还青白国这个人情，可还是眼睁睁看着他死了，我这心里……” 后面的话，无需言明，众人也能理解。 丁肯尼温声宽慰，面上带着如长辈般慈爱的笑：“肖小姐，你们当医生的人，责任感和使命感总会比普通人更强。这件事，根本不关你的事，若是有错，也是我这个决定者的错，你只管记在我头上就好。” 肖暖微怔了下，嘴角扯出一抹感激：“谢谢你，丁先生，你真是个大好人。” “坦然承认错误，也是我的责任。”丁肯尼笑得谦和：“你别再自责了。霍先生可是会心疼的。” 肖暖侧眸，对上霍厉霆关切的眼神，心缓缓定下来：“丁先生，我还有个请求，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既然我已经没有办法他回国，可以麻烦你在岛上选一处好地方，将他厚葬了吗？仔细想想，他这几年没有了记忆，说话做事应该都是遵从本心，过的既简单又轻松。送回青白国的皇宫，反而又是各种解释各种累赘。既然一切都是他的命，那就让他永远留在这里吧！” “这个没问题。”丁肯尼爽快答应，侧头对沃德吩咐道：“按肖小姐的意思，给他找一块山明水秀，风景优美的好地方，好好厚葬。” “是。”沃德不敢怠慢，连忙去办。 …… 夜晚的大海，静谧而诡谲。 至尊号邮轮上正沿着指定的路线，匀速航行着。 灯光璀璨的宴会厅、酒吧、楼上楼下各个房间、娱乐设施里，所有人都在载歌载舞纵情狂欢。 终于离开那座人迹罕至的小岛，所有人都将随着丁青青开启崭新的生活。 他们对接下来的旅程充满好奇，也充满逃离之后的解脱。 酒窖中的酒被一箱箱的送上去，厨房里的菜一道道被端上去，连厨师和船员，都毫无规矩地一边做事，一边纵情享乐。 热闹，一直持续到后半夜，所有人都喝得不省人事，在酒精和疲惫中沉沉睡去。 总统套房中，丁青青站在窗口，听着喧嚣的声浪渐渐平息下来。 “亲爱的，晚上风大，你现在身体不好，还是进来吧！”易小妃温柔地替她披上一件外衣，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满是关切：“已经很晚了，你该吃药了。” 丁青青回过头，礼貌地拢了拢衣服：“谢谢你，小妃。” “傻瓜！”易小妃脸颊微红，娇嗔她一眼，关上窗户，拉她到桌边坐下：“水温刚好，快吃吧！” 桌子上，几粒药静静地躺在盒子里，一杯温水在旁边，冒着淡淡的热气。 丁青青顺从地点头，端起药盒倒进嘴里，又把整杯水一饮而尽。 易小妃看着她喉咙滑动，全部咽下，脸上浮起夸赞的笑：“乖了。肖小姐说你要多休息，上床去吧！” “好。”丁青青温柔地牵过她的手，眸中闪过一抹邪佞：“我们一起休息。” 易小妃身体一僵，心里霎时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难道，肖小姐的办法失效了？还是丁青青一直都在演？ 思忖之间，丁青青已经将她拉倒床边。 易小妃正不知道要如何是好的时候，丁青青已经松开她的手，躺了下去，顺便拍了拍身旁的空位：“你照顾我一整天也累了，睡吧！” 丁青青说完，就兀自翻了个身，将背对着她了。 易小妃悬起的心，重重落下去，淡定道：“我没事，你先睡。我把东西收拾一下，就过来。” 丁青青打了个呵欠，就觉得困意袭来，她含混地应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易小妃盯着她的背影，瞥着手腕上的时间，确定药效发作，又低低地喊了两声：“亲爱的？亲爱的？” 她到床前，大着胆子推了丁青青一把。 丁青青顺着她的力道翻了个身，继续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没有半点要转醒的迹象。 易小妃抚着胸口，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肖小姐的东西，果然是错不了的。 她转身离开套房，轻手轻脚地地上房门。 房间外，过道上、甲板上、大厅里……到处是横七竖八睡着的人。 他们有的手里还抱着酒瓶、有的嘴里还叼着食物，奇形怪状却又睡得十分香甜。 易小妃垫着脚，小心翼翼地绕过他们，朝着船舱底部走去…… 邮轮底部的锅炉房里，戴着口罩的烧炉工人，正最后一次地检查着送煤的履带。 他身旁的椅子上，他的同事们已经抱着酒瓶彻底昏睡过去。 “喂，起来了。” 他用脚踢了那人的小腿一脚，那人毫无反应，身体软得像是被抽走了力气。 烧炉工人的眼底闪过精光，他再次确认了下手上的时间，转身朝着楼上走去。 他一层层的看过去，每层工作区的人都已经睡熟。 走上一层甲板，他看到了迎面走来的易小妃。 几乎是在同时，易小妃也看见了他。 四目相对，易小妃眼中闪过欣喜，疾步迎过去：“殿下，你没事吧？” 洪敏摘下口罩，露出白净的五官面容，温柔淡笑：“我没事，下面的人都睡熟了。” 易小妃点点头：“上面的我也已经检查过了，也都已经睡熟了。肖小姐的药，果然很厉害。现在整艘邮轮上，除了船长是自己人还醒着，就剩下你和我了。我们要趁着现在，赶紧动手了。” 洪敏认同地点点头：“好，我们分工合作。认人的事你来，体力活我来。” 他们对视一眼，脸上同时浮起温柔默契的笑意。 船舱里，易小妃扳过那些脸，仔细地一张张辨认过。 “这个是。” “这个不是。” “这个也不是。” “……” 洪敏跟在她身后，越过那些她说是的人，将她说不是的人，直接拖到甲板上，一个个扔进海里。 “噗通”、“噗通”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听来格外的清晰，可是整船昏睡的人，却没有半点转醒的迹象。 …… 翌日，清晨，天光泛出鱼肚白，船上的人才慢慢苏醒过来。 他们睁着惺忪的睡颜，茫然地确认着自己所处的位置，好一会儿才看清身边的人。 他们全都睡在宴会大厅的椅子上，而丁青青、易小妃和洪敏则站在穹顶的礼台上。 丁青青环视着那一张张面孔，低低地对易小妃道：“你们确定，他们之中再没有我父亲的人了？这里剩下的，都是自己人了？” 易小妃点点头：“确定，我们每个房间，每层甲板，包括厕所，都至少检查了三遍。” 这一整晚，她只是认人，都已经累得腿脚有些虚软了。 丁青青戒备地皱着眉，又把在场面面相觑的所有人打量了一遍。 洪敏温声道：“大小姐，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们有这么多人，即便是真有一两个漏网之鱼，他们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不，你不懂，这里绝对不能有任何漏网之鱼。” 丁青青神情严肃，目光冰冷：“我父亲对黑科技的执着远远超出你们的想象，只要还有一个人活着，你就不知道他会用什么方式把这里的消息传出去。一旦我父亲知道，别说是你们，就连我都会受到严厉的惩罚。更重要的是，一旦我们败露，就会影响肖小姐的全盘计划。她千辛万苦才想出这么周密的计划，我们这第一步，绝对不允许有一点差错。” 洪敏不动声色地和易小妃交换了一个眼神，看她对肖暖的话奉若圣旨，心里有多了几分安定。 丁青青确认过在场都是自己人，清了清嗓子道：“各位，你们现在或许还有些分不清状况，但是不要紧。我们的宗旨还是跟以前一样，你们以前是我的人，现在是我的人，以后也是我的人，明白吗？” “明白。”众人异口同声道。 “很好。”丁青青嘴角勾起满意的笑：“接下来，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从今天开始，你们一切行动，都必须要听我指挥。违令者，死。任何人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再跟外界有任何联系，包括我父亲。违令者，死。上岸之后，你们同样要一切行动听我指挥。如果一时找不到我，能找到洪敏和小妃，那就听他们的，明白吗？” 众人微微诧异了一下，但很快就齐声答应道：“明白。” 丁青青胸腔里满溢着成就感，愉快地朝着他们竖起大拇指：“good！你们都是我最棒的下属，我以你们为荣！” 她的性格向来暴戾，忽然这么夸奖，众人都喜笑颜开。 不知道是谁突然恭维道：“你也是我们最好的老大。” 众人愣了一下，跟着就齐声高呼：“老大！老大！老大……” “哈哈哈……” 丁青青得意地笑起来，果然要离开父亲的势力范围，她才能彻底地做自己啊！ 笑够了，她才抬手示意他们安静，指尖在人群中指了几下：“你、你、你们几个，跟着小妃再去检查一遍，任何角落都不要放过。你们其他人，各自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互相监督，要是发现任何行踪举止诡异的人，马上向我汇报，重重有赏。” “老大万岁！老大万岁……” 众人又是一阵恭维，才各自领命散去。 转眼之间，大厅里就只剩下丁青青和洪敏两个人。 丁青青双手插袋，似笑非笑地斜睨着洪敏：“大王子殿下，我们的第一站可就是直接去你的青白国皇宫，你确定你们皇室的人不会直接杀了我吧？” 早在肖暖的计划启动之时，他们就已经重新确认过身份。 洪敏一改往日的伏低做小，面容冷静，语气不卑不亢道：“你放心，如果我想要的只是你的命，你根本就活不到现在。我既然已经答应跟肖小姐站在一条线上，就不会再对你动手，除非……” 后面的话，不用他再说下去，丁青青已经了然地笑起来：“哈哈哈，你放心。你不会让肖小姐失望，我也绝对不会。” 她会用事实向所有人证明，她才是那个最忠诚于肖暖的人。 洪敏淡漠地挑眉：“好，我就拭目以待。” “我现在就向你展示我的诚意。”丁青青说着，将手从口袋中拿了出来。 她朝着洪烈摊开掌心，里面是一部精巧的卫星电话：“这部手机经过改装，连我父亲都追查不到信号。现在，你可以跟你的皇宫那边联系了。” 洪敏迟疑地看着她，并没有立刻接下。 丁青青眉头蹙了蹙，耐着性子解释道：“你放心，我不会再有别的心思，否则你不会这么顺利地上船。” 洪敏没有动，目光冰冷深邃：“我知道，我没有怀疑你。既然已经上了这条船，我就不会怀疑自己的队友。我只是一想到这些年，你把我们这么多人强行留在岛上，就难忍心里的恨意。我一旦从你接过这个东西，就代表我必须要放下所有。” 丁青青一瞬愣怔，旋即脸上就露出愧疚之色：“对不起，给你带来的伤害，我非常抱歉！” 她笔直腰板，笔直地朝着洪敏行了个礼：“等完成肖小姐的计划之后，我愿意向你、向你们所有人谢罪。到时候，你想怎么惩罚我都行。但现在，请先完成肖小姐的计划吧！” 言落，她再次伸出手，将卫星电话递到洪敏面前。 洪敏深吸口气，从她雪白的掌心中接过黑色的电话。 他翻动盖子，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才犹豫地按下一串数字。 青白国，三王子寝宫。 云天正趴在茶几上画着一张复杂的线路图，手腕上的特质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他黑眸一亮，看到手机屏幕上闪烁出一行古怪的数字，他没有犹豫，直接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边，立刻传来一个男人声音：“你好，请问你是肖暖和霍厉霆的儿子吗？” 声音是熟悉的，但这问话的方式却是极陌生的。 云天几乎是立刻就反应过来：“你是洪敏？真正的青白国大王子？” 久违的称呼，洪敏内心一阵激荡：“是，是我。” 云天缓呼出一口气：“很好，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现在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稚嫩的童音，带着超越年龄的成熟和笃定。 洪敏开始还觉得肖暖这安排个孩子接应的决定有些不可靠，此刻完全放下心来：“是的。你果然跟传说中一样聪明，继承了你父母的优良基因。”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们靠岸之后，就麻烦你来接应一下，带我回家……皇宫了。” 那个“家”字，他只咬出半身，就迅速改了口。 隔着屏幕，云天都能感觉到他的近乡情怯：“你放心，我会安排好一切，你只管把你们的行程安排和大概登陆时间告诉我。” “好。”洪敏安下心来，将计划好的时间地点都报给了他。 云天抬眸在旁边的青白国地图上看了眼，确认了大致方向：“好，那我们就到时候见了。” …… 几日后，神秘之岛。 夜幕初临。 餐桌上，丁肯尼摇曳着红酒杯，和蔼道：“肖小姐，你最近每天都在忙着跟你的机器人新朋友玩，感觉怎么样，好玩吗？如果你觉得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可以直接告诉霍先生，让他帮你改进一下。” 肖暖吐掉嘴里的鸡骨头，兴致勃勃道：“好玩！好玩的不得了！又聪明又听话，还能跟我聊天，不但能教我各种技术，还能当我的人生导师，简直不要太完美！玩得了游戏、卖得了萌、又懂健身又懂吃，而且还有自主思考的能力。哇塞，我时常觉得来了这里之后，简直是打开了我的新世界。” 她啧啧地感叹着，忽然话锋一转：“呃，如果非要说有什么让人觉得遗憾的地方，那我还是真觉得有点遗憾。” 丁肯尼正听得兴趣，闻言立刻紧张地追问道：“什么遗憾？” 肖暖叹口气，瘪着嘴，苦兮兮地看着他：“这个唯一的遗憾就是，等以后我们离开这里的时候不能带走它们。它们的办事效率这么高，又省时又省心。我要是在这里用习惯它们之后离开，回去肯定会不习惯身边的人和事。天呐，一想想现在都要忍不住难过了！” 丁肯尼一怔，旋即就哈哈大笑起来：“这有什么难的，等你们离开这里的时候，我送你们几个就是，你喜欢哪个可以随便选。不过，我可是只管送出，不管保修啊！以后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山长水远的，你就只能指望霍先生帮你修了哦！” 肖暖的眸子倏然亮起，立刻兴奋地转向霍厉霆：“你愿意帮我修吗？愿意吗？” 霍厉霆挑眉，嘴角勾着一抹戏谑：“我敢不愿意吗？” 他的声音温柔，眼里满是宠溺！ 肖暖的眉眼立刻弯了起来，她挽着他的胳臂，愉悦地摇了摇：“谢谢阿霆！” 霍厉霆含着笑，朝着丁肯尼的方向看了一眼：“就只谢谢我？” “当然不止。”肖暖傲娇地一扬下巴：“你只是个修理工，我最该谢谢的，当然是送礼物的丁先生。” 她转头看向丁肯尼，水眸熠熠闪光：“丁先生，谢谢你！你真是我见过最善良、最聪明、最慷慨的人。” 第203章 大惊喜 卧室，床上。 看似相拥静卧的两个人，手在被窝下不断交流。 “你刚才那么奉承他，不觉得恶心？”霍厉霆在肖暖的背上轻写。 肖暖睫毛微颤，抿着唇忍住笑：“只要我不觉得恶心，那恶心的就是别人。尤其等将来他醒过神来，肯定会被气死！只要一想那画面，我就什么都能忍了。” 霍厉霆闭着眼，想象出那副画面，嘴角也不禁微微扬起。 这丫头，还是这么调皮！ 肖暖眯着眼，往霍厉霆怀里靠了靠，又在他背上写道：“洪敏他们的行程，可还顺利？” 霍厉霆的手指轻轻在她背上点了两下，算是点头：“从儿子那边反馈的消息来看，洪敏已经跟他取得联系。他们的邮轮现在还在海上航行，再有个两三天，应该就能抵达青白国了。” 肖暖的心略微放松，在他背上写道：“真好。我这几天也没闲着，那些智能机器人的脾性我已经摸出个大概，同时也收集了很多他们的缺点和机械上的关键点，基本可以做到一招制敌。不过，我还是想找个时间试试，才能完全确定。” 霍厉霆安抚地摸了摸她的手背：“你也别太着急，安全第一。” 肖暖指尖在他背上轻叩点头：“我知道。我不急，现在急的是丁肯尼。你看他现在对我简直不要太大方，不用我提什么要求，都是毫不犹豫就答应。可见他现在日日盼着的，就是你能尽快帮他完成他想要的项目。” “是，他这几天来我工作室的次数比之前更频繁了。” 肖暖闭着眼，蹙了蹙眉：“这个狡猾的老狐狸，他现在不管给我们任何许诺，心里都没有任何压力。因为他从始至终，根本就没打算放我们走。” 霍厉霆轻轻地叩指：“没关系，反正我们最终的目的也不是让他放我们走，而是我们收拾了他，再一起离开。目前看来，等待援手还需要一段时间。希望洪敏他们去青白国之后，能一切顺利。” “恩，有云天和洪烈在，相信一定没问题。”肖暖坚定地写道。 霍厉霆的眸子在眼下动了动，手落在她的软肉上：“只相信儿子不行？” 肖暖身体一僵，连忙扯开他的手：“说正经事呢！” “正经事就是，时间很晚了。老婆，我们该履行夫妻义务了。” 霍厉霆将被子往上一拉，俯身压下。 …… 两日后，青白国，王后寝宫。 夜色笼罩着金碧辉煌的宫殿。 晚餐后，普密国王和提达王后正在花园中并肩散步。 一名宫人，形色匆匆而来：“陛下、王后，三王子殿下带着小王孙殿下求见。” 普密国王和提达王后相视一眼，同时顿住脚步。 “小王孙殿下？哪个小王孙殿下？”提达王后道。 宫人愣了下，解释道：“自然是云天小王孙啊！” 大多数宫人，并不知道云天的真实身份，还当他是洪烈的孩子。 提达王后紧张地一把抓住普密国王的手，一向端庄持重的面容上显露出少有的欣喜和急切。 普密国王安抚替抚上她的手，对着宫人道：“快，请他们到正厅。” “是。” 宫人得令退下，普密国王才轻拍着王后的手：“走吧！我们一起去见见那个小家伙。” 他的语气中满是亲昵，眼中亦有藏不住的喜色。 提达王后紧绷地身体松怔下来，含笑点点头。 尽管云天不是他们的亲孙子，可亲手带大，多年陪伴的感情，却是任何人任何身份都割舍不开的。 …… 正厅。 普密国王和提达王后刚刚在长椅上坐定，就见宫人领着三个人走了进来。 洪烈穿着一袭淡青色的青白国长袍，长身玉立，右手紧紧地牵着云天。 云天一身白衬衣黑西服，勾勒出挺拔的小身板。 还有个穿着黑色斗篷，带着帷帽的人跟着他们侧后，低用用帽檐挡住整张脸，不让任何人看见。 提达王后和普密国王也没有留意。 因为看见云天之后，他们的眼里就好像再也容不下别的人，直直勾勾地看着云天，不断上下打量。 不过短短数月不见，云天高了，似乎也瘦了。那头柔软的小卷发似乎黑了些也硬了些，衬得那张略带婴儿肥的小脸越发的白皙莹润。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迎着灯火熠熠闪光，平添几分沉稳气势。 普密国王端坐在王椅上，自然垂在膝上的手微微收拢，竭力压制住内心的激动。 不愧是他选中的王位继承人，只是往这里一站，就透着满身的风骨。 提达王后蓦地起身，不等他们开口问安，已经疾步过去将云天紧紧地抱在怀里：“好孩子、好孩子，你总算回来了，受苦了吧？” 她松开手，拉着云天仔细检查：“瞧瞧这脸都瘦了，可是吃不惯那边的食物？” 云天礼貌微笑，恭敬的语气中透着淡淡疏离：“回王后奶奶的话，我在那边吃住都很好，没有受任何委屈。大概是年龄到了，长了身高，看着才略瘦了一点。但都是标准体重，王后奶奶放心。” 他的语气还是那么脆那么甜，只是少了几分昔日的依赖。 提达王后的心里涌起一阵失落，眼里的光越发温柔慈爱：“好好，那就好！” 她红着眼圈，摸着云天的小脑袋：“我们云天就是这么聪明，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陛下，您说是吗？” 后一句话，提达王后是扭头看着普密国王说的。 普密国王满眼欣慰地点点头：“那是自然。” 他朝着云天招了招手：“好孩子，你过来，让国王爷爷也好好看看。” “是。” 云天恭敬地应声，乖巧地将提达王后扶起来，才往前走了几步。 他没有像从前那样跳上去，直扑进普密国王的怀里，而是停在离普密国王三步远的台阶下，静静顿住，一本正经地行礼：“见过国王爷爷，国王爷爷安康。” 普密国王目光一滞，但只一瞬，他就释然地苦笑起来：“好好，乖了乖了。只要看到你一切安好，我和你王后奶奶，也能安心了。” 他们当初知道云天的身份，对肖暖喊打喊杀，险些害死肖暖。 如今云天没有追究，还肯叫他们一声爷爷奶奶，已然是非常大度，善解人意了。若是再贪心，恐怕就只有将他越推越远了。 云天礼貌地俯身：“多谢国王爷爷、王后奶奶挂念，孙儿一切安好。” 觉察到气氛中的些许尴尬，洪烈捂着嘴，轻咳两声：“父王、母后，你们的心也太偏了。我这么大个人站在这里，你们眼里只有云天，我可是要吃醋的。” 提达王后正要走回国王身边，侧眸嗔他一眼：“跟个小孩子争风吃醋，你还挺得意？而且，他可是你儿子。” 洪烈傲娇地扬起下巴：“是我儿子又怎么样？我的儿子我来疼。你们的儿子，你们自己疼。” 理不直，气还壮！ 普密国王和提达王后对视一眼，无奈地笑起来。 云天紧抿地唇线也微微勾起。 厅里的气氛，一时缓和下来。 洪烈眼珠转转，觉得气氛差不多了，才道：“父王、母后，我今天要给你们的惊喜，可不光是只有云天哟！还有一份大大的厚礼呢！” 普密国王好奇地挑眉：“哦？” 提达王后无奈又宠溺地瞪着他：“你呀，戏可真多，快说吧！” 洪烈笑而不语，卖了会儿关子，看他们要着急起来，才嘿嘿一笑，朝着厅里伺候的宫人摆摆手：“你们都先下去吧！” 宫人应声退下，很快，房间里只剩下祖孙三代。 洪烈看着厅门严严实实地关上，才将一直站在他和云天身后那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拉倒前面：“父王、母后，你们请看。” 普密国王和提达王后耐着性子朝那人看去。 只见那人缓缓掀开斗篷的帷帽，露出一张跟普密国王七成相似的清俊容颜。只是他的皮肤相较其他人更白皙，眼角眉梢也没有普密国王的凌厉，无声地透着温润。 普密国王和提达王后“噌”地站了起来，同时惊呼出声：“阿敏？” 洪敏的眼眶倏然一红，泪水迅速在眼眶中充盈：“父王、母后，孩儿不孝！” 他“噗通”跪在地上，滚烫的热泪落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上。 普密国王和提达王后几乎是本能地冲下来，双双蹲身将他紧紧拥入怀中。 “阿敏，我的阿敏！你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提达王后颤抖地抚上他的脊背，泪如雨下。 普密国王声音哽咽，叹息道：“我和你母亲，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洪敏的头抵在父王和母后依靠的肩窝出，嗅到那熟悉的味道，压抑的思念汹涌而出：“孩儿起初也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看着三人哭成一团，洪烈也忍不住红了眼圈。 片刻，普密国王忽然想到什么，松开洪敏，扶着提达王后站了起来：“好孩子，地上凉，来，来，先起来再说话。” 他的语气温柔疼惜，却没有伸手去扶洪敏。 云天看着，深邃的黑眸中闪过一抹清明：“国王爷爷、王后奶奶，你们心里肯定有很多疑问。比如这位大王子到底是真是假？比如他从哪里来？又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普密国王眼神微微有些尴尬，但云天并没有等他们回答，而是直接转头对洪敏道：“还是你亲自告诉他们比较好。” 洪敏点点头，擦了擦眼下的泪，深吸口气，朝着国王和王后道：“五年前，我出宫巡视，在路上被雄鹰集团的人劫走，送到一个神秘的岛上。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们将我掳走后，又安排了替身进宫，替代我的位置……” 洪敏言简意赅，将这五年在神秘岛上发生的事情和自己的经历说了一遍。 国王王后和洪烈三人听得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怎么接话，也不敢接话。 大厅里，一时只剩下洪敏娓娓地声音：“我本以为我会在那个岛上被困到老或者死，幸好老天有眼，派来了霍先生和肖小姐，事情终于出现了转机。全靠霍先生和肖小姐的安排，还有云天的接应，我才能顺利从这个岛上逃出来。” 想起那两个为他而死的手下，想起这五年毫无尊严的苟活，洪敏眼中泛着嗜血的红。 他说完，便咬紧牙，狠狠攥紧了拳头。 国王和王后又是心疼，又是不敢相信，什么神秘岛、高科技，那些东西他们活到这把年纪，根本闻所未闻。 良久，普密国王才平复了情绪：“你刚才说你差点被洗脑，那你还记得以前的事情吗？” 洪敏吸着鼻子，点点头：“记得，我都记得。三弟的大腿根上有一片疤痕，那是他10岁的时候潜水被食人鱼追咬留下的。因为是我带他去海边的，你们打了我一顿，又罚我在房间里禁足，直到三弟的伤完全好起来。” “对对。”普密国王欣喜地点点头。 因为洪烈受伤的位置敏感，所以就连华蓉和洪俊都不知道到底伤在哪里。 “可后来我的伤总不好，大哥被禁足了一个月又一个月。大哥，你还记得是怎么回事吗？”洪烈忽然开口插话。 这件事，是他和洪敏之间的秘密，连提达王后和普密国王都不知道。 洪敏眼里含着泪，嘴角却勾起一抹笑：“记得，我当然记得。所有人都以为你在房间里趴在养伤，你却翻窗把父王母后给你补品补药都送到了我的房间里。我让你别管我，只管先养好自己的伤。你却拖着腿跟我说，我们是兄弟，有福一起享，有祸一起扛。” 往事历历在目，洪烈的眼泪唰地落下来：“是是，我当时是这么说的。可这么多年过去，我只顾着玩，把所有家国重担都压到你肩上，竟然连你失踪，被那个假替身混进来这么大的事，我都毫无察觉。对不起，大哥，对不起！” “没事、没事，都过去了。”洪敏拍拍他的肩膀：“我这不是好好地都回来了吗？” 洪烈握着他的手，激动地点点头，转头向国王和王后道：“父王、母后，他真的是大哥，是货真价实的大哥。” 普密国王颔首，慎重地追问道：“你可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做一国之君，最重要是要记住什么吗？” 洪敏的目光立刻严肃起来：“民为重，君为轻。” “对，就是这六个字！”普密国王卸下心里最后一丝戒备，欣慰地看向提达王后：“是他，是他了。” 提达王后早在洪敏回答洪烈那个问题时，就确定他是真的。 得到普密国王的示意后，她才终于彻底放开压抑在心中的感情，抱着洪敏大哭起来：“孩子，你受苦了。” 作为母亲，洪烈久病不愈，她怎么会不担心。 所以在响晴薄日的午后，她悄悄跟在了洪烈的身后，看着两个孩子隔着窗户说话、分食那些东西…… 洪敏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母后，孩儿没事，一切都过去了。” 普密国王站在一旁，老泪纵横，一下又一下的拍着洪敏的肩膀安抚：“对、对，回来就好。以后，再也不要离开了。” 洪敏身子一怔，想起什么，他连忙抹了把泪，轻轻挣开提达王后的怀抱：“父王、母后，请恕儿子不孝。我这次回来，还不能久留。” 提达王后、普密国王、连同洪烈都是一惊，三人异口同声道：“为什么？” 洪敏深吸口气，眸中迸发出深深地恨意：“我虽然平安从神秘岛回来，但当年跟在我身边的两个下属为了我，都把自己的命留在了那个岛上。而且那个岛，看似有很多高科技，实则就是个人间地狱。它根本不该存在在这个世上！我这次回来，就是要借助皇室的力量，将那个岛和岛上的所有邪恶势力，一起消灭！当然，在此之前，我必须要把霍先生和肖小姐平安地接回来。” 众人被他的经历和情绪感染，全都愤慨起来。 普密国王重重地拍了下他的肩膀，豪气道：“好，有志气，父王和母后一定举全国之力支持你。” 他转头看向洪烈：“阿烈，你好好协助你大哥。不管是财力物力人力，只要他需要，都要无条件支持。” 洪烈郑重地点点头：“父王母后放心，这次我必定跟大哥一起，有祸一起扛！” 洪敏的手搭上洪烈的肩膀，胸腔中涌起万顷豪情：“谢谢父王母后！谢谢三弟！” 洪敏顿了顿，才继续道：“不过父王母后、三弟，这次我不是指挥。我会把指挥权全全交给云天，希望你们能像支持我一样支持他。而我，也会完全听从他的调遣安排。” 他转头，看向站在旁边的小人儿，眉眼中带着敬意。 云天一直安静地站在旁边，他深邃的双眸平静无波，稚嫩的脸上有着超越常人的成熟稳重。 普密国王和提达王后一愣，诧异道：“你和云天早就认识了？” 洪敏看着云天笑了笑，才转头解释道：“并没有，我们是最近才联系上的，今天是第一次见面。但我在岛上跟他的父母有接触，对他们比较了解。我相信他们，也相信他。而且他这么小，就能暗中跨越山海跟他的父母取得联系，还能在那么多双眼睛下做出如此周密的计划，我相信他有足够的能力，带领我们去铲除岛上的魔鬼，解救受害的人。” “父王、母后，你们就放心吧！云天的聪明你们是知道的，他不会让我们失望的。”洪烈附和道：“这段时间，我已经深刻见证了他超凡脱俗的能力。我可以用我的生命做保，他比我们任何人都适合做这件事的指挥官。” 普密国王看了提达王后一眼，重重地点了点头：“我宝贝孙子的才智能力，我能不知道吗？事情可以照你们说的办，但我和你们母后只有一点要求，就是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们都要首先确保自己的人身安全。消灭该消灭的，保护该保护的，包括你们自己。” 洪敏洪烈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明白。” …… 大王子寝宫。 洪烈和云天走在前面，带着一众人趁着夜色进了正厅。 自从假洪敏出事，大王子妃就带着孩子搬去皇宫的别院，这里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居住。 但因为霍厉霆和肖暖离开前的那句话，洪烈一直命人打扫，所以所有房间都还保持着原样，整洁如新。 而现在殿里伺候的人，都是洪烈从自己寝宫中调过来的心腹。 洪烈领着众人，一一给他们做了介绍。 “大哥，你原来那些人，被那个替身换的换、害的害，这些都是我的人，你先用着。等明天天亮，我再带你重新挑些人。” 洪敏无所谓道：“没关系，这些年什么都要靠自己，要不要人伺候都无所谓了。只是需要挑选些忠心的，负责好警戒守卫，千万不能走漏了计划什么的。” 洪烈点点头：“明白，明天我们一起去选。今天时间也不早了，而且你还有客人，就早些休息吧！” 他转头，朝着沙丽扬了扬下巴：“你先带几位客人去挑选房间。” “是。”沙丽俯身，恭敬地朝着丁青青等人道：“各位，这边请。” 丁青青刚要抬步，忽然想到什么，转头对易小妃温声道：“你跟你父亲联系了吗？如果已经联系好了，你可以先回去。” 易小妃摇摇头：“我还没有跟我父亲联系，他那边人多嘴杂，一旦我出现，就可能会增加暴露你们的风险。所以，我想了想，还是决定暂时先跟你们在一起，这样对大家都是保护。” 明明家人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见，这该是怎样的压抑和痛苦？ 丁青青皱眉，拉过易小妃的手：“对不起，都是因为我的任性，才害得你现在有家不能回。我为我以前所做的事，郑重向你道歉，对不起！” 言落，丁青青俯身深鞠一躬。 第204章 放假一天 易小妃急忙托着她的手，把她扶起来：“你不用这样。我只希望这次你是真的能改过自新，好好做人就行。” 丁青青重重地点点头，回握住她的手：“你放心，这次我是真的知道错了。我现在才知道以前那些所谓潇洒刺激的日子根本毫无意义，全都是在浪费时间。但现在不同，现在的日子比以前更刺激，而且充实又有意义。” 霍厉义没忍住，噗哧笑出声：“我怎么觉得这话听着这么魔幻呢？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你们父女俩的英雄事迹和赫赫威名可是早已经传遍七洲四洋。我原本以为你应该是个脸黑如锅底，眼睛瞪得像铜铃的母夜叉，没想到一个肤白貌美的软妹子。可杀人如麻的软妹子说日子过得毫无意义，怎么听怎么都像是在闹着玩。” 回想起自己的以前和现在，丁青青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讪讪道：“以前、以前都是我不懂事，三观有问题。所以我现在才想做点事情，即便不能挽回，至少可以弥补一下，希望大家给我个机会，再相信我一次。” 霍厉义鄙夷地斜睨着她，正要开口，洪敏率先出声道：“大家现在同坐一条船，必须要团结一致。后面的路，必定不好走，大家要谨慎再谨慎。之后返回神秘岛的行程，丁小姐将会是关键的主力，因为她对岛上的情况比我们所有人都熟悉。” 霍厉义一噎，硬生生把道嘴边的话全咽了回去。 丁青青感激地朝洪敏点点头，郑重表态：“大家放心，只要你们能信任我，我保证不会让大家失望。”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对丁青青的认可。 霍厉义不甘心地蹙眉，扯了扯云天的衣袖。 云天丢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上前两步在丁青青面前站定：“丁小姐，我还需要更大的诚意。” 他摊开掌心，白嫩的手掌和那颗豌豆大小的黑色药丸泾渭分明：“以后，我每天都会给你吃一颗。” 毒药，让人受制于人的毒药。 丁青青眸光一沉，嘴角勾起苦涩的冷笑：“你还是不相信我？” 云天淡然地点了下头：“是的。就算所有人相信你，我也不会相信你，除非你把这颗药吃下去。” 粉雕玉琢的面容，冷静深邃的黑眸。不过半人高的个子，偏偏无形从透出强大的气场，倒的确是生得霍厉霆和肖暖的真传。 丁青青释然地笑起来：“好，你让我吃，我就吃。” 言落，她丝毫没有犹豫，拿起药丸直接吞咽下去。 易小妃连忙给她打了一杯水。 丁青青喝了一口，才笑眯眯地问云天：“可以了吗？小指挥官。” 云天神色不变，从容地点点头：“可以了。” 他平静地环视着众人，利落道：“时间不好，大家各自休息，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商量。” 房间内，在场所有人都算得上他的长辈，却都在他的气场中，顺从地点头，各自离开。 …… 神秘之岛。 餐厅里，肖暖将吹到温凉的海参粥放到霍厉霆面前，声音温柔：“多吃点，你这段时间都瘦了。” 她心疼地伸手，将他垂下的白发往后拢了拢：“你别只顾着项目，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霍厉霆拉着她的手，紧了紧，宽慰道：“放心，我没事。项目进入关键阶段，我自然要多费点心，忙过这几天就好了。” 丁肯尼走进餐厅，正好看到这一幕，微一愣怔就哈哈大笑起来：“肖小姐说得对，再忙也要注意身体。” 肖暖微讪：“丁、丁先生，你不是吃完了吗？” 丁肯尼看出她的窘迫，无谓地笑笑，宽慰道：“我刚接到基地那边的汇报，项目这两天又取得了很大进展，全靠霍先生废寝忘食的努力啊！我来就是想谢谢霍先生，顺便问问你们有什么要求，既然如此，那我今天就给霍先生让一天假，让他好好休息休息。肖小姐，就辛苦你今天陪霍先生在岛上玩一玩，放松放松了。” “真的吗？”肖暖水眸闪光，立刻兴奋起来。 丁肯尼和善地点点头：“当然。你们上岛之后就没有好好休息过，今天就算是奖励也是补偿。你们好好玩。” “太好了，谢谢丁先生，你真是个宽容善良的好人。”肖暖不遗余力地吹了波彩虹屁。 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和成就感，让丁肯尼笑得合不拢嘴，越发感觉自己胜券在握。 …… 早餐后。 考虑到霍厉霆的身体状况，肖暖指挥机器人驾驶着沙滩车，带着她和霍厉霆沿着海岸线一路缓行，领略自然风光。 高远的天空碧蓝如洗，挺拔的椰林在风中摇曳，柔软的白沙滩绵延数里和泛着粼粼波光的海水交融摩擦，发出阵阵悦耳动听的海浪。 肖暖挽着霍厉霆的胳臂，兴奋地给他介绍周围的植被和动物，还有特殊地地理环境。 霍厉霆随着她的视线，一处处看去，温柔淡然地点头。 他的脸上满是褶皱，却掩不住眼底的宠溺。 忽然，霍厉霆的目光定格在一片幽蓝的海域，那里的风浪声，明显比别的地方更大。 他浑浊地眸子微动，闪过清明：“小暖，那片海真好看，我们过去玩玩？” 肖暖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噗哧一笑：“你知道那里是哪么？那可是我上次跟丁小姐比赛潜水遇到危险的地方，你难道不怕吗？” “嗷呜！”她故意做了个咬人的姿势吓唬他。 霍厉霆却是无畏一笑，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有你在，我还需要怕？你都可以把别人救下，难道不会救自己的亲老公？” 灼热的鼻息喷薄在耳廓，肖暖脸颊微红，甩开他的手：“你才不是我老公呢！你都没正式娶我！” 霍厉霆一怔，眉头微微蹙起：“我以为你不在乎这些虚礼。” “以前不在乎，但现在在乎了，不行么？”肖暖傲娇地扬起下巴：“再说，你都没有追过我，不管是恋爱还是结婚，我们通通都没有。所以，什么都不算！” 霍厉霆怔了怔，旋即嘴角就勾起一抹戏谑：“哦，不追不求又如何？反正你已经是我户口本上的人了。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肖暖水眸一瞪，纤白的手一把掐在霍厉霆的腰上：“你再说一次！” 浓浓的威胁扑面而来，霍厉霆眸中的笑意越甚。他侧身凑到肖暖耳侧，压低声音道：“干什么？你要把为夫就地正法？” “呀呀呀！”前排驾驶室，机器人捂着自己的耳朵叫起来：“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狗粮，好多狗粮。” 霍厉霆和肖暖看着它慌张害羞的样子，对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 肖暖收回掐在霍厉霆腰上的手，拍了拍椅背：“小耳朵，停车。你在这里等我们，我们到海边走走。” 小耳朵，是肖暖给这个千里眼顺风耳的机器人取的新名字，区别于那些编号军团。 小耳朵顺从地停下车，叮嘱道：“温馨提示，这片海域潜藏着危险的紫舌龟，故而不能为两位主人提供潜水装备。请两位主人注意分寸，保证自身安全。” “好好好。”肖暖笑眯眯地拍拍它的头：“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言落，她拉着霍厉霆下车，沿着细白的沙滩，缓缓朝着海边走。 …… 沙滩上，一对璧人俪影成双。 女人穿着红色的碎花长裙，一头乌黑的长发被海风吹起，衬着一身冰肌雪骨，眉目如画。 微凉的海水没过脚面，褪去太阳的灼热，柔软的沙滩一踩就微微下陷，仿佛踩在海绵垫子上。 女人舒服地眯了眯眼，回头冲着姗姗来迟的男人莞尔一笑：“好舒服啊！你快过来试试！” 男人一头银发在阳光下熠熠闪光，身上穿着最普通的街款蓝色衬衣、沙滩裤，却莫名还是会让人觉得干净帅气，走路带风。 霍厉霆并没有直接走到她身边，而是在隔着她半米的位置站定，捧起一捧水像是要洗脸，却忽然猛地找她泼了过去。 肖暖毫无防备，等到反应过来，澄澈的海水已经全泼在脸上身上。 霍厉霆恶作剧成功，得意地笑了起来。 阳光映照在他的身上，仿佛他满脸的皱纹都随之舒展开，仿佛他又变成了那个盛世美颜的青年才俊。 肖暖有一瞬地愣神，接着她就是一声娇喝：“霍厉霆，你敢偷袭我！” 伴着话音落下，她弯腰就是一捧水朝着霍厉霆报复过去。 霍厉霆哈哈大笑，朝着海水深处闪身躲避。 肖暖利落地将裙裾挽了个结，拔腿追了过去。 直追到水没到腰间的位置，不用弯腰就能捧到水，霍厉霆忽地转过身来，手掌倾斜上扬，直接就把水拍到肖暖脸上。 “啊！” 肖暖猝不及防，又是一声惊呼。但这次，她反应迅速，一秒都没有耽搁，立刻拍水还击。 霍厉霆也不甘示弱。 顷刻间，两个人的头发衣服全都被海水浸湿，贴在身上。 霍厉霆的目光触到肖暖的曲线，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下来。 正好一个浪头扑过来，他急忙往她身前一挡，紧紧地将她护在怀里。 温热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满满的都是安全感。 眼看着两人纠缠到一起，小耳朵急忙捂住耳朵转过身去：“光天化日，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肖暖看似跟霍厉霆嬉闹着，眼角余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岸上的眼睛：“这里的海浪声很大，他们应该监听不到了。” 霍厉霆同样按照观察着机器人的反应，勾唇淡笑，在肖暖鼻尖上轻轻一点：“每天都靠写字沟通，都快憋坏了吧？” 肖暖莞尔：“也不算憋，只要跟你在一起，好像做什么都有意思。” 霍厉霆温柔地将她拥进怀里：“我也是。” 肖暖听着他的心跳，似想到什么：“对了，今天丁肯尼这么开心，是你们又有了什么新突破？” 身体湿透后，被风一卷，就有了凉意。 霍厉霆拥着肖暖往岸上慢走几步：“我推荐给他的新材料到了，试验之后效果非常好，他自然很高兴。” 他的墨瞳深邃，看不出任何情绪。 肖暖心一沉，揪着他的衣角：“你这么做，是故意卖他人情，让他高兴？” 霍厉霆淡淡勾唇：“你说呢？” 肖暖想也没想就脱口道：“我当然相信你。不过，我现在担心另外一件事。丁肯尼那个人阴险狡诈，我担心他会慢慢用龌龊手段给我们洗脑，到时候彻底把我们变成他的奴隶。” 霍厉霆搭在她肩上的手加重力道：“所以以后，我们要更加小心。” 一想到这将会是一场持久战，肖暖的心情瞬间就不美丽了。 她摇摇头，把脑子里不好的想法赶出去，咧嘴一笑：“不管了。今天放假，我们不谈工作。” “那谈什么？” 肖暖眼中闪过促狭，一下子跳到他身上：“谈！恋！爱！” 霍厉霆毫无防备，被她扑了个趔趄，直接摔进了水里。 还好，沙滩绵软，加上海水的浮力，并没有什么问题。 肖暖吃吃地笑，晶亮的眸子里全是男人深邃的眸子和眸子里那个颜笑如花的自己。 …… 夜色降临。 晚餐后，丁肯尼沿着花园的石径，缓缓漫步。 黄皮特恭敬地跟在一旁。 “最近青青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传过来？”丁肯尼开口，语气淡淡。 “当然有。不过这次你大可以放心，她最近真的乖了很多，传回来的都是好消息。”黄皮特嬉皮笑脸，一头黄毛在夜风中晃动，好像没晒到阳光的韭黄：“不过，她最近好像又想换一批男宠，现在还在物色阶段。不知道等她物色好了，是继续在岸上生活，还是带回岛上来。” 丁肯尼皱眉，眼中闪过明显的不悦：“这丫头，怎么就不能像别的女孩那样，每天买买奢侈品，去看看走秀，吃吃喝喝跳跳舞，喜欢喜欢城市里那些灯红酒绿？为什么她偏偏就喜欢在这个岛上玩？” 他重重地叹口气：“这个岛上有什么好？我要不是为了这个项目，根本就不会在这个岛上一住这么多年。” “嘿，大哥，你这话就见外了不是？” 黄皮特笑嘻嘻道：“青青她还是个孩子，对权利名誉那些虚荣根本就没有概念。再说了，她从小什么都不缺。但凡是她想要的，你哪样没有满足她？何况在我看来，她除了喜欢刺激，根本就没喜欢过别的。关键是，我们这个岛上，除了人少点，什么都有，半点不比那些大城市的条件差。而且从某些方面来说，我们的科技更加先进，生活舒适度更高。” “可我们在这里是为什么？是为了将来！为了将来走出去在世界上任何地方，都能立于不败之地！并不是为了一辈子留在这个小地方！” 丁肯尼望着远处的灯光，眼中是执着坚定的野心：“我花了那么多钱和精力，希望青青能够打入时尚圈、混进上流阶层的圈子，提前去感受、享受哪些名媛小姐的生活。可她呢？一天天就只知道气我！让她去好莱坞拍戏，她说她对那些没兴趣。没兴趣就算了，回来还给我拐回来一堆男模！” 丁肯尼越想越觉得头疼，他抬手揉着太阳穴，长长地叹了口气。 黄皮特连忙宽慰道：“大哥，你别这么想，孩子还小嘛，只要她过得平安快乐就行了。再说，等我们这个项目大功告成，你以后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了。什么上流社会、下流社会，还不都得听你的？ 到时候，青青自然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小姐了。那些什么所谓的名媛名人，还不得排着队的来巴结我们青青，巴结你吗？所以啊，我觉得青青这个决定，其实是正确的。与其现在去看别人的脸色，不如等别人来看我们的脸色。大哥，你说是不是？” 丁肯尼愣了愣，按在太阳穴上的手松了下来：“听你这么说，好像也有点道理。” 他想了想，忽然就释然地笑起来：“哈哈哈，果然是我的女儿，就喜欢不劳而获。” 黄皮特跟着笑，正要再说话，就见明亮的路灯下，沃德快步朝这边小跑过来。 “先生、二先生，大小姐打来视频电话，想要跟先生说话。” 沃德在他们面前站定，恭敬地把电话递到丁肯尼面前。 “哟，还真是说不得呢！”丁肯尼挑眉一笑，接过电话将视频接了起来。 几乎是瞬间，屏幕那边就亮了起来，丁青青涂着大红唇的脸显示了出来。 “hi，爹地，我好想你啊！你有没有想我呀？”丁青青冲着镜头挥挥手，脸上满是笑意。 丁肯尼宠溺一笑：“想，刚才还跟你二叔说起你呢！” 他将镜头朝着旁边移了移，黄皮特立刻冲着丁青青笑起来：“我作证，大哥真的很想你。” 丁青青满足地笑眯眼：“不急不急，过几天我就回来了。你们就不用隔屏想念我了。” 丁肯尼面色一沉，眉头皱起。 黄皮特感觉到身边的寒意，连忙侧身把镜头挡了挡，又暗暗拽了拽丁肯尼的衣摆，继续笑眯眯对丁青青道：“过几天就回来了呀？是外面不好玩吗？还是对二叔和你爹地太强烈了？” “当然是想你们啊！”丁青青往屏幕前凑了凑，兴致勃勃道：“我这次在岸上，找到很多好玩的东西，我过几天就带回来，给岛上换换血。有新鲜血液的注入，岛上肯定会更热闹。” 这是又有新的幺蛾子要作了。 黄皮特心里暗暗捏了把汗，正想着怎么劝她再玩几天，丁肯尼就一把将他拉开，对着镜头严肃道：“青青，项目现在已经进入最后的冲刺阶段，不能有一丁点的干扰。你还是先留在岸上，多玩一段时间再回来吧！” 丁青青脸上的笑意一僵，冷冷地扬起下巴：“爹地，你这是不爱我了吗？不爱了，连语气都变了。” 丁肯尼眉头皱得更紧，耐着性子哄道：“胡闹，爹地怎么可能不爱你？爹地现在所做的一切，也是为了你的将来好。你乖乖听话，等项目完成，爹地亲自去接你，好不好？” “不好！”丁青青斩钉截铁道：“就是因为项目到了关键时候，我才必须要回来，我要在第一时间跟爹地一起分享成功的喜悦啊！除非，你们不想跟我分享！” 这丫头，以前都是横冲直撞的，现在怎么还会倒打一耙了？ 丁肯尼和黄皮特对视一眼，又是不悦又是无奈。 片刻，丁肯尼才又开口道：“你确定你要回来？” 丁青青一听有戏，连忙满脸堆笑，点头如捣蒜：“恩恩，我确定以及肯定。爹地，我这次在岸上遇到几个有趣的人，迫不及待想把他们带回来给你看看。你放心，我保证乖乖的，绝对不再招惹项目组的任何人，包括他们的家属。爹地，我只想陪在你们身边，第一时间跟你们一起分享喜悦，你就给我个机会吧！ 二叔、二叔，你倒是帮我说说话啊！你不是总说你是最疼我吗？” 黄皮特被cue到，只能硬着头皮对丁肯尼赔笑道：“大哥，我看青青最近确实是挺乖的，要不，我们就让她回来吧？一家人有什么事，的确应该一起分享啊！” 他说完，又连忙转头对丁青青正色道：“丫头，我们可说好了。你回来要一切行动听指挥，绝对不能给你爹地添乱，尤其是不能给项目添乱，你能做好吗？” “能能能，我保证能！”丁青青感激地朝黄皮特眨了眨眼：“谢谢二叔，谢谢爹地！那我尽快安排行程。哦，对了，我还要多带点好酒回来，到时候好开庆功宴。” 丁肯尼听着他们一唱一和，感觉自己莫名其妙就被同意了。 不过，丁青青最后那句话，倒是深得他心。 他清了清嗓子，严肃道：“你说过的话，自己可要记住了。要是你胆敢影响我的计划，亲女儿也不给面子。” 丁青青比了个“ok”的手势：“没问题，那我现在就去安排了。” 挂断电话，丁青青长舒出一口气。 还好，顺利过关！ 第205章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核心基地。 “咳咳……咳咳咳……” 走廊上，丁肯尼、黄皮特听见从霍厉霆工作间里传出的咳嗽声，同时顿住脚步，皱起眉头。 “大哥，这姓霍的最近咳得越来越厉害，不会是要死在这里了吧？我看他脸上的皱纹，都快耷拉到地上了，怕是没几天活头了。”黄皮特嫌弃地撇撇嘴。 丁肯尼面色凝重，眼中浮起阴鸷：“所以我们更要加快速度。就算是死，也得让他先把项目完成再死！” 黄皮特眸子睁了睁：“那大哥，我们快去看看？” 丁肯尼没有再说话，抬步朝霍厉霆的工作间过去。 一进门，丁肯尼又恢复那副慈眉善目、关切有加的表情：“霍先生，你身体没事吧？是不是太累了？需不需要休息一下？” 霍厉霆捂着嘴呛咳两声，摆摆手道：“没事没事，老毛病而已，丁先生不用担心。” 他虚弱的笑，布满皱纹的脸颊蜡黄。 丁肯尼和黄皮特脸上同时露出深切的担忧，不过不是为霍厉霆，而是为了他们的项目。 黄皮特皱眉道：“霍先生，不行你先休息个半个小时？” 霍厉霆捂住嘴摇摇头：“不用，最近都这样，我都习惯了。你们来得正好，我正好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 他气喘吁吁，缓了口气才继续道：“我刚刚已经修复完所有系统上的bug，ip地址的定位已经非常非常精准，我们随时可以进入下一步的实战测试了。” 丁肯尼的眸子霍然亮起：“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 他贪婪地舔了舔嘴唇，眼中全是兴奋的光：“不过这是我们的第一次测试，测试的项目一定要选择好。” 黄皮特激动地搓着手：“要不，大哥，我们直接炸个什么宫，什么府吧？一定够刺激！” “不行！”丁肯尼和霍厉霆异口同声道。 丁肯尼望着霍厉霆抱歉地笑笑，扭头睨黄皮特一眼：“你是不是傻？这是第一次测试，万一不成功，那就是打草惊蛇。就算一次成功，我们后续的配套工作还要不要做了？直接跟全世界开战吗？刺激刺激，就知道刺激，我看青青这点最像你！” 黄皮特悻悻地缩了缩脖子：“我错了，大哥。我不说了，你们说。” 丁肯尼又警告地瞪了他一眼，才转头看向霍厉霆，异常尊敬道：“霍先生，你们这边有没有准备好的方案？” 霍厉霆淡淡一笑：“我们准备了两个地方供丁先生选择。第一个地方是我们在项目进行的过程中无意间查到的，一个非法组织潜藏在鲁鲁国郊区的基地大楼。这个地方即便是发生大规模的爆炸，也不会有人怀疑到我们的头上，只会以为是仇家寻仇或者正方行为。 第二个是地方是在热沙洲那边非常贫瘠的一个村落，那里疾病肆虐，缺水少粮，大多数人都是食不果腹，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孩子都成为了孤儿。我们给他们准备了一枚特殊的导弹，里面全部是食物。” “食物？”丁肯尼怔了怔，立刻就大笑起来：“哈哈哈，一念天堂，一念地狱，有趣有趣。霍先生，你可真是个宝藏啊！这么反差的两个方案，真是深得我心。我想两个都试试，可以吗？” “当然可以。”霍厉霆微微颔首：“你的地盘，你做主。” 丁肯尼眸光一闪，胸腔里满满都是成就感。 …… 工作大厅。 众多电脑屏幕环绕着中间一台拥有巨大操作台的宽屏超级电脑。 霍厉霆朝着操作台前的椅子做了个请的手势：“丁先生，就是这里，请坐。” 丁肯尼抿着唇，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在椅子上落座。 霍厉霆在电脑上操作了几下，操作台上的电脑屏幕和他们前方墙上那块巨幕上同步出现一张世界地图。 地图先是一张宇宙俯瞰图，接着便不断地放大放大再放大，最后定格出两个红色的光点，然而变成立体的3d模型，精准显示出附近的地形地貌。 再然后，整个巨幕就自动分成两半显示。一半是那个组织基地的内部结构，穿着统一制服的人正在工作。 而另外一半，就是那个贫穷落后的村子。皮肤黑黄的男孩女孩们，穿着勉强蔽体的衣服在干涸的土地上疯跑。 高清的画面能看到他们干涩开裂的皮肤和地上的黄沙飞尘，好像摄像头就悬在他们的头顶上，跟踪追拍。但实际上，这却是远在太空卫星定位放大出来的画面。 这就是科技的力量，这就是一日千里、万里的成就。 丁肯尼笑起来，眼里全是兴奋的光：“秒，真是太妙了！霍先生，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这样。”霍厉霆说着，修长手指在操作台上按了两下，屏幕立刻就切换到了攻击画面。他指了指上面的ip地址栏：“丁先生，接下来就请你亲自输入这两个地方的ip地址，确定攻击目标了。” 丁肯尼激动地咽了口唾沫，表情慎重地将两个地址一一输入。 礼物栏里，他输入了村落的地址；毁灭栏里，他输入了那个组织基地的地址。 他仔细检查了一遍，殷殷地看向霍厉霆：“好了，然后呢？” 霍厉霆在电脑上操作了两下，核对好所有的参数之后，才打开操作台一角上那个盖着黑色盖子的盒子。 黑子打开，里面是两个红色的圆形按钮。 霍厉霆站直身体，完后退了半步，严肃而隆重道：“请丁先生同时按下这两个按钮，开始我们大主宰计划精准打击的第一次实战测试。” 丁肯尼的表情立刻跟着严肃起来，他站起身，看着那两个决定梦想的按钮，紧张地活动了一下手指关节。 就在他快要动手按下去的那一刻，黄皮特忽然拦住了他的手：“大哥，等等。这、这么重要的日子，你、你让我把沃德他们都叫过来，让大家也都刺激刺激。” 黄皮特的手在都，声音也在抖，脸上泛着兴奋的红光，说话都结巴了。 丁肯尼唯一沉吟，点点头：“好，你让他们来，让他们都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强烈的感觉，感觉这次试验一定会成功。他迫切地想要跟人分享，跟这里的所有人分享。 很快，黄皮特就把人都召集过来，众星拱月般地围着操作台。 虽然这里到处都是监控，但他还是让人拿出了摄像机、照相机准备，然后自己煞有介事地拿出一个计时器。 他扯了扯身上的衣服，挺直腰板，清清嗓子：“大主宰项目，精准打击，第一次实战测试，现在开始。” “10、9、8……” 环绕在周围的人伸长脖子，不约而同地跟着黄皮特一起倒数起来。 随着那声“1”落下，丁肯尼毫不犹豫地同时拍下了那两个红键。 啪—— 巨幕上的画面立刻抖了抖，整个基地都像是感觉到一股强大力量而微微震动了下。 深藏在基地底下的导弹系统启动，两枚事先预备好的导弹冲天而起，速度之快只在眨眼之间。 跟着，众人就看到两枚导弹在空中划出炙热的火线，朝着一左一右两个目的地光速而去。 几乎是同时，两枚导弹轰然击中目标。 “砰”的一声巨响，恐怖组织大楼从根基开始坍塌，炙热的火光冲天，红色的火焰伴着滚滚黑烟中，是人们惊慌失措的惨叫和哀嚎，现场一片狼藉。 而击中贫瘠山村的那枚导弹的威力，明显就要小得多。 “咚”的一声爆炸之后，腾起的是满地黄沙和一朵巨大白色的蘑菇云。 疯跑的孩子们受到惊吓，全都愣怔地站在原地，接着他们就看到那朵蘑菇云里噼里啪啦地往下掉东西。 食物、水、面包、牛奶…… 那些他们见过或是没见过的吃的，密密麻麻地落了一地。 孩子们的眼里瞬间冒出光来，他们争先恐后地扑向那些食物，疯狂地往怀里抱、往嘴里塞…… 他们一边大口大口地咀嚼着，一边匍匐在地含混地感谢：“感谢苍天赐给我们食物，感谢苍天赐给我们水，感谢苍天赐给我们生命。” 基地里，众人先是一瞬的寂静，接着就是震天的欢呼和掌声。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丁肯尼那只拍下按钮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头，胸腔里激荡着万丈豪情。 是的，他成功了，他成功了！ 他们叫他苍天，感谢他的恩赐，他现在真正可以做到要谁生就生、要谁死就死了。 哈哈哈哈，从今天开始，他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了！ 念及此，丁肯尼转过身，给了霍厉霆一个大大的拥抱：“霍先生，谢谢你，谢谢你！你是我的福星，是这个世界上当之无愧的天才，仅有的天才！我必须要在我的历史上，为你记下这浓墨重彩的一笔。” 霍厉霆热情地拍拍丁肯尼的肩膀：“谢谢丁先生给我这个机会，这也是我的荣幸。” 说话间，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屏幕，眸中暗芒，一闪而逝。 这一晚，整个神秘岛都沸腾了。 古堡别墅音乐声震天，黄皮特带着人从酒窖里搬出一箱箱珍藏的好酒。 不管是主人还是仆人，不管是真人还是机器人，所有人都载歌载舞，庆祝着这飞跃般的进展。 霍厉霆和肖暖站在楼上，看着楼下疯狂的人群，交握的手，暗暗攥紧。 …… 几日后。 阳光温热。 丁肯尼正准备回房午休，就见沃德疾步从外面进来。 “先生，码头那边刚刚来电话，说有一艘游轮正在朝这边靠近，应该是大小姐的船回来了。”沃德恭敬道。 丁肯尼步子一顿，眉头下意识皱起：“还是回来了。” 他无奈地叹口气：“行，我知道了。” 沃德愣住：“先生，您不去接大小姐吗？” 丁肯尼舒展眉头，淡淡道：“我就不去了。你通知皮特，让他带人去接吧。” 沃德动了动唇，终究是没再说什么，躬身离开：“是。” 丁肯尼转身要上楼，可刚走出两步，他又转身走进厨房，对新上任的机器佣人们下令道：“大小姐今晚会回来，肯定会有很多客人，你们按照晚宴的标准，多准备些她爱吃的东西。” “是。” 厨房里，整齐挂在墙上充电的机器人整齐应声，并且迅速进入工作状态。 …… 海滨码头。 黄皮特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站满半个码头。 看着由远及近的邮轮，他指挥着一种机器人列好队形，随时准备奏乐欢迎丁青青。 可随着那船越来越近，他渐渐看清船上残破的旗子和已经在白色船身上干涸的那大片大片干涸地血迹。 黄皮特碧眼一沉，立刻指挥所有人戒备。 等到邮轮上的梯子放下来，他第一个冲了上去。 整艘船静悄悄的，甲板上、船舷上，到处都是被打斗破坏过的痕迹，抬脚就能踩到碎玻璃、碎木屑。地板上，大滩大滩的血迹已经干成紫褐色。一看就知道这里在不久前，发生了一起殊死搏动。 黄皮特的表情立刻凝重起来：“青青？青青？你在哪里？你没事吧？” 他朗声大喊，右手按住了腰上别着的枪。 “二叔、二叔，我在这里。”丁青青脆弱的声音里带着急切。 黄皮特寻声看出，就看到丁青青和易小妃正相互搀扶着，从一个船舱里走出来。 丁青青胳臂上缠着绷带，脑袋上也缠着绷带，伤口处隐隐透着殷红。 易小妃身上的衣服也烂了好几道口子，腿上缠着一圈绑带。 她们身后，跟着一大群服装各异但同样面色惨白，伤痕累累的人。 他们相互拉扯着，每个人面上都是愁云惨淡，疲惫不堪。 黄皮特的心重重沉下，连忙冲过去扶住丁青青：“你、你这是怎么了？” 丁青青看着黄皮特，就像溺水的人看到浮木，一把将他抱紧，呜呜大哭起来：“二叔、二叔，吓死我了。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这个丫头，向来是无法无天生死不惧，什么时候这么哭过？ 黄皮特又是心疼又是着急，耐着性子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别怕别怕，我的小祖宗，二叔在呢，谁也不能再欺负你。来，你告诉二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丁青青又嚎了几声，鼻涕眼泪蹭了黄皮特一身，才稳住情绪哽咽道：“海盗，我们回来的路上遇到海盗了。他们来打劫，我们的船，差点就被他们整艘劫持了。幸好爹地的人拼死保护我们，还有船上那些海员。我们火拼到最后，虽然死的死、惨的惨，但好歹是逃回来了。” 她说着，似想到什么，又嚎啕大哭起来：“我真是没用，爹地给了我那么多人，我一个都没保住，他们全部都牺牲了。我怎么对得起爹地，怎么跟他交代啊！” 她声嘶力竭，头上的青筋暴起，扎着绷带的地方很快就沁出鲜血。 黄皮特一阵心疼，连忙安慰道：“没事没事，他们本来就是来保护你的。你没事吧？你看看你，这又流血了？” 丁青青吸着鼻子，摇摇头：“我没事，二叔，都是皮外伤，养养就好了。” 黄皮特拉着她上下左右看了一遍，确认没有大碍才松口气道：“不要紧不要紧，只要你没事就行，那些人不重要。” 他扶着丁青青的肩膀安抚，犀利的眼神一张不落地扫过站在她身后那一张张惊魂未的面孔，片刻，眉头皱起：“你爹地的人，一个都没剩？” 丁青青抽噎着点点头：“是啊！当时我离开的时候，父亲没让我带走几个我自己的人。海盗来偷袭的时候，全靠他们拼死搏杀，才保住我的命。” 她说着，又泪如雨下：“他们是第一批冲出去的，他们救了我，也救了我们，可是却一个都没活下来。鲜血染红了海水，我们怕引来鲨鱼，又怕海盗追击，连他们的尸体都顾不上就仓皇讨回来。二叔，我是不是特别没用？爹地会不会怪我啊？” 她双目赤红，眼里又是愧疚又是害怕，抓着黄皮特的手，紧了又紧。 感觉到她强烈的依赖和惊恐，黄皮特原本就不多的疑惑瞬间烟消云散，连连安抚：“不会不会，你最重要。关键时候，保住自己的性命是最要紧，你没做错。二叔不怪你，你爹地也不会怪你的。” 丁青青似是不信，咽着唾沫又问了一遍：“真的吗？” “真的，二叔保证。”黄皮特托着她的胳臂，将她扶起站好：“你现在好好想想，你还记得那些海盗的样子？或者他们的船上、身上有什么标记吗？” 丁青青乖巧地站直身子，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不记得，当时的场面非常混乱。他们的船应该也是从别的地方抢来的，装备也是乱七八糟、参差不齐，所以根本看不出什么。不过，我们后来亲点船上的尸体时，从一个海员掌心里抠出来一颗扣子，应该是从哪些海盗身上扯下来的。” 丁青青说着，侧头朝易小妃看了眼。 易小妃又惊又怕，一直站在旁边默默地哭。收到丁青青的眼神示意，她连忙抹了把眼泪，小心翼翼从随时的小包里摸出一个盒子，递给黄皮特。 黄皮特接过盒子打开，黑丝绒上，静静卡住一颗纽扣。纽扣上的斑斑血迹已经干涸，但能隐约看出上面有个模糊不清的logo。 “二叔，你能认出这是什么海盗组织的标记吗？”丁青青探着头，焦急道。 黄皮特摇摇头：“不能，实在太模糊了。我把它带回去，拿到实验室去化验修复一下再说。” 他说着，盖好盖子，将盒子放进衣袋收好，目光又落在丁青青身后那些人身上：“这些生面孔，都是你这次带回来玩的人？” 丁青青止了哭泣，擦了把眼泪恨恨道：“是啊！本来是高高兴兴带大家来玩的，结果这下好了，开局不利，一点心情都没有了。妈的，气死我了。二叔，你回去抓紧点，一定帮我找到那群王八蛋。” “是是，放心，二叔绝对不会让你白受委屈的。”黄皮特安抚两句，朝着站在岸上的沃德招了招手。 沃德连忙冲了上来：“二先生，大小姐，易小姐。” 看到丁青青的样子，他立刻心疼地皱起眉，但看到黄皮特没有说什么，他也没有多问。 黄皮特朝着站在丁青青身后的人扬了扬下巴：“先把他们带回去安排好住宿，该让医生检查的让医生检查，该休养的休养。大哥已经安排好了接风宴，晚上能参加的都来。” “是。”沃德恭敬地应声，招呼着众人下船。 丁青青朝着他们点点头：“这是我爹地最得力的助手，你们放心跟他去，我们晚上见。” 看着一众人都随着沃德走远，黄皮特亲自扶着丁青青下了船。 看到不远不近跟在后面，一直抽抽搭搭哭个不停的易小妃，他压低声音道：“大哥不是让你把这个易小妃放回去吗？怎么你又放她走？” 丁青青斜睨易小妃一眼，同样压低声音道：“不是我不肯放，是她自己不肯走，非要死皮赖脸跟着我，我就只好一路都带着她了。不过后来我想了想，不让她回去也好，毕竟放她回去风险还挺大的。爹地以后要怎么处置那个肖暖和霍厉霆我们也不知道，易先生跟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我们也不确定。不如就把她留在这里，万一最后……” 她说到这里，做了个杀的手势，才继续道：“反正到时候如果要处理，就一起处理了就行。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也不少，但是风险就讲到最低了。” “风险倒是没什么风险，就凭她和她那个缩头乌龟似的老爹，量他们也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黄皮特鄙夷地撇撇嘴，目光落在丁青青身上，立刻就慈爱温和几分：“不过我们青青现在真是长大了。懂得为岛上考虑，为大家考虑了。而且心思缜密，计划周详，二叔绝对尊重你、支持你。” “还是二叔最懂我！”丁青青笑嘻嘻地挽上黄皮特的胳臂，心里暗松口气。 第206章 危险一触即发 古堡别墅，书房。 看到黄皮特带着满身是伤的丁青青和易小妃进门，丁肯尼手中的紫砂茶杯“吧嗒”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以为自己看花眼，闭了闭眼再睁开，还是看到丁青青头上那浸着血色的绷带。 他的眉头一下子蹙了起来，声音低沉：“这是怎么回事？” 丁青青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怯怯地看着丁肯尼，像是想上去抱，又不敢。 黄皮特连忙护着她，把刚才在船上得知的事情经过，简要的给丁肯尼转述了一遍：“大哥，整件事就是这样，我们的人基本上都死了。但万幸保住青青只受了轻伤，他们都是好样的。” 丁肯尼垂下的手紧攥成拳，眸光中透出狠厉：“该死的海盗！老二，你务必要根据那个线索找到到底是哪个海盗组织敢这么对我女儿和我的兄弟，我一定要让他们十倍、百倍地付出代价。” 丁青青眼角抖了抖，委屈地撇撇嘴：“也、也许是上天要惩罚我。我这次出去，又带了些人回来玩，所以、所以才会遇到这些意外。” “胡说。” 丁肯尼低喝一声，满眼心疼：“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谁的本事大，谁的筹码多，谁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你是我的女儿，自然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事，爹地都会站在你这边。对于那些想胆大妄为敢对你动手的人，爹地绝不会姑息。我一定会把他们找出来，将他们连根拔起，为你、为那些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爹地，你真好！”丁青青泪眼汪汪地冲上去，一把抱住丁肯尼，咬牙切齿道：“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报仇。” “好好。”丁肯尼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道：“你先下去，让医生和你和小妃都好好检查一下，该换药换药、该包扎包扎，洗漱一下，换身干净衣服。回了家，就舒舒服服，好好休息。” 他事无巨细都叮嘱到位，丁青青的眼圈红上见红：“好，我知道了。谢谢爹地！爱你爹地！” 丁青青一步三回头，跟着出了房间。 看到厚重的木门彻底阖上，丁肯尼还是将声音压了压对黄皮特道：“确定我派给她的那些人，都死了？” 黄皮特茫然地点点头：“对啊！她的人和船上原本的人，也死了很多。” 丁肯尼眸子微眯，眸中闪过精明：“就没有任何异常的地方？” 想到丁青青的担心，黄皮特不由暗暗叹了口气。果然是亲生的，老爹想什么女儿都知道。 他认真地回想了一遍：“大哥，我确实没发现可疑的地方。怎么，你还不相信青青吗？” 丁肯尼面色沉郁：“我不是不相信她，是这么多年来，我们往返陆地和这里不知道多少次了，什么时候遇到过海盗？出过这样的事？” 黄皮特愣了愣：“咦，好像是啊！难道，真是青青说的，上天的惩罚？” “我看你们叔侄俩这智商脾气也是互相传染，可传来传去没一点好，全是坏的。”丁肯尼白他一眼：“你赶紧去查查，看看他们到底是在哪个海域出的事，到底遇到了什么人。” “哦，好。”黄皮特讪讪地挠挠头，应声退出了房间。 丁肯尼低头看向地上的碎茶杯，眼底浮起一抹晦色。 …… 走廊。 肖暖刚从外面回来，就遇到了重新换了衣服、包扎好伤口的丁青青和易小妃。 看到她们手挽手从房间里出来，肖暖目光一凛：“你们回来了？” 丁青青眉眼下意识地恭顺了下，但只一瞬，她就恢复傲慢：“呵，这里是我家，我回来有什么奇怪？” “那她呢？”肖暖指着易小妃：“你答应我要把她送回去的，为什么她又来了？” 丁青青无谓地挑挑眉：“宝贝，你自己跟她说。” 易小妃抿了抿唇，乖巧道：“肖小姐，谢谢你的关心。青青确实送我回去了，我也见到了父亲。但我还是觉得在家里呆着很无聊，没有岛上的生活好玩，没有这里的丰富多彩。上次看到的那些人工智能机器人，我都还没有好好跟它们玩过呢，所以我就又回来了。” 她挽着丁青青的胳臂，甜甜地娇笑道：“而且青青还答应我，下次我回去的时候，她会送我几个机器人。到时候，我再带回家，一定会让他们羡慕死。” 合情合理，有理有据。 “好吧，你们赢了。”肖暖耸耸肩，太不就要走。 侧身而过的瞬间，丁青青瞥见躲在暗处的佣人也跟着离开，她立刻倾身在肖暖耳边低语道：“走，带你去见见你最想见的人。” 肖暖的身影一僵，诧异地扭头看她。 丁青青脸上，又恢复居高临下的表情：“听说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经常到我的蓝楼那边去啊！” 肖暖凝眸，语气不自觉加重：“你到底想说什么？” “想说你敢不敢跟我们一起去蓝楼！我倒要看看，你都把我的人怎么样了？是不是给他们吃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想强行把他们据为己有？”丁青青扬眉，挑衅道。 肖暖鄙夷的白她一眼：“我跟你可不一样！我只会治病救人，不会做那些下三滥的事。” “那可不一定。”丁青青嘻嘻一笑：“最主要的是，我这次从外面回来，带了很多精兵强将。下次再比赛的话，我肯定不会再输给你的。” 肖暖漫不经心地瞥着她：“就凭你？” “呵！”她轻笑一声：“不过反正岛上无聊，你想比赛的话，我随时奉陪到底。” 丁青青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眸子里翻涌出幽暗妒意：“你别太得意。下次比赛，我一定会一雪前耻。不信，我们现在就过去瞧。” “瞧就瞧，我还怕你不成？”肖暖爽快地转过身：“走吧！” “走就走。”丁青青咬牙，拉着易小妃气势汹汹地跟上。 暗处，佣人飞快地转过身，朝着通道的另外一边跑去。 …… 核心基地。 霍厉霆端坐在工作间的超级电脑前，看似淡然地盯着屏幕上跳跃的串串代码，实则正听着微型耳机里源源不断传来的对话声。 “……大哥，他们下船时的影像资料，智能机器人都当场做成了录像。现在已经输入超级电脑，正在分析，待会儿分析完成，他们会第一时间把详细的数据送过来。” 蹩脚的中文，是黄皮特的声音。 霍厉霆眸光一凛。 这个丁肯尼，戒心真是一天比一天重，连自己的女儿都不相信。 霍厉霆不敢耽误，他故意呛咳两声，趁机挡住正对着屏幕的摄像头，修长手指飞快在键盘上操作了两下。 立刻，超级电脑的屏幕上就切换出一方很小的新窗口。 这个窗口，正好就在监控的死角范围内。 霍厉霆警惕地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就飞快地操作起来。 巴掌的缩小窗口，短暂出现好像时空隧道的进程，很快就打开一个全新的界面。 界面上，一组组分析数据正在不断的更新、匹配，最后得出结论，正是黄皮特刚才所说的录像分析。 上面清晰的显示着，全船包含丁青青和易小妃，总人数共计212人。其中183人全部为第一次上岛的生面孔，其余27人为岛上的长期追随者（包括部分海员）。 另外，将这183位生面孔的五官、身形等体貌数据特征输入核心处理器中的天眼系统，进行比对分析之后，核查出他们几乎全部是隶属于青白国皇宫的侍卫，各个都是身经百战的精兵强将。 霍厉霆一目十行，看过那些名字和职务介绍，倒吸了一口凉气。 因为在分析报告快结束的地方，明确写出，在下船的人群中，有个身量较小的男孩，根据面部识别、特征分析，这个小男孩就是霍厉霆和肖暖的儿子：云天。 看到这个第一时间跳出的结果，霍厉霆的瞳孔缩了缩。 他的食指在桌上轻叩两下，接着就飞快地操作起来…… 半小时后。 智能机器人敲开丁肯尼书房的门，亲自将储存着完整分析报告的平板交到黄皮特手中。 “大哥，来了。” 黄皮特兴奋地解锁平板，恭敬地将报告呈递到丁肯尼面前， 丁肯尼正摆弄着刚从柜子里拿出来的茶具，随意道：“念。” “好勒！”黄皮特将平板收回，摇头晃脑地开始念起来：“全船包含丁青青和易小妃，总人数共计212人……其中27人为生面孔，其他都是原来的追随者和船员。” “这27名生面孔，分别来自不同的国家，有鲁鲁国、大夏国……” 黄皮特看着那一串串如出一辙的分析数据，就不耐烦地总结道：“大哥，这部分人呢，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他们来自全球各地，共同的特征就是游手好闲、不学无术，只知道纵情享乐。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长得好看，身强体健。” 他直接拉到最后，确定还是这些分析后，就悻悻地将平板丢到一边：“青青这风格，自从她成年之后，就从来没改变过，多少年如一日。除了喜欢帅哥，就是喜欢玩。” 丁肯尼把玩着茶杯的手顿了顿，严肃道：“你确定？” “当然确定。”黄皮特不以为意，将平板递给他：“要不你自己看看？智能机器人配合天眼的数据，肯定错不了。要是天眼的分析出了问题，我们这么多年在这里不是白玩？” 丁肯尼放下茶杯，接过平板，眸子微微眯起。 见他真要看，黄皮特又想起丁青青怯怯的样子，无奈道：“大哥，青青是你的亲生女儿，你这么疑心她真的好吗？她就是个孩子，只是贪玩而已，能有什么坏心？我回来跟你说检查过全船没有问题，你不信。我认。毕竟人力有限，难免看错。可这是智能机器人和系统分析出来的数据，难不成还能有假？他们可是莫得感情的机器啊！” “我知道。可你也是了解我的，现在是项目的关键阶段，我绝对不能允许出现半点偏差。”丁肯尼嘴上这样说，但到底还是将平板扣在桌上：“而且青青那丫头，你不觉得她最近的行为有点反常吗？” 黄皮特哈哈大笑起来：“大哥，你如果是说她刚中枪醒来那几天有点反常，我承认。我那时候还以为她真是被子弹打伤了脑子呢！可现在，事实证明，她肚子里就是憋着坏呢！你看她这假装乖巧地上岸、出去，然后找回来一堆贪玩好耍的，根本就是憋着口气，要找肖暖报仇呢！” “佣人刚刚才过来说，两人在走廊上一碰到，马上就掐起来了。还约好了要比赛，现在估计是点兵点将去了。你说说，就她这好胜斗狠的性子，当初那些乖巧懂事，分明就是怕你不让她出去找帮手，再给肖暖添麻烦而故意装出来的。” 丁肯尼眸光一闪，联想起之前的事情，缓缓松了口气：“我也不是想怀疑她，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以后的一切还不都是她的。可我就怕她眼里只有好胜斗狠，心思太单纯，会被人欺骗利用。” 黄皮特大大咧咧地一笑：“大哥，你就放心吧！谁要是敢欺负我们青青，我这个做二叔的，必定第一个上去撕了他。” …… 运动场，蓝楼。 肖暖漫不经心地跟在丁青青和易小妃身后，眼神不经意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这里多了很多陌生的面孔，原本还算宽敞的楼，显得有些拥挤。 丁青青跟负责管理和守卫的人打了个招呼，就直接带着肖暖上了顶层，那个属于她的独立套房。 这间套房里，原本就没有监控。 现下所有的智能设备也全部被切换了系统，安安静静地面对着墙壁，集体充电。 肖暖一进门，就看到坐在沙发上抱着电脑的云天。 小小的人儿，穿着老气横秋的西装套，粉雕玉琢的脸上满是稚气，一双深邃的黑眸闪着黑曜石般的光泽。 听见开门的声音，云天抬眸，一眼就看到跟着丁青青和易小妃身后的肖暖。 “妈咪！”云天眉眼瞬间弯起，放下电脑就小炮弹似地朝肖暖发射过去。 “儿砸！”肖暖水眸晶亮，蹲下.身一把将他抱在怀里。 柔软的身体带着孩子独有的馨香，熟悉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她满足地眯起眼睛，整颗心被填得好满好满。 “妈咪！”云天用力地回抱住她，小脑袋在她颈窝用力地蹭了蹭：“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乖儿子。”肖暖抬起头，摸摸云天粉嫩的小脸蛋，拉着他上下检查起来：“你这一路过来，有没有水土不服或者晕船什么的？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妈咪给你看一下？” “没有，不用。”云天乖巧地摇摇小脑袋：“我的身体，从小有妈咪的调理，是最棒的。” 他自夸的同时，没有忘记给肖暖带一波彩虹屁。 其他人看他这小机灵的模样，都忍不住笑起来。 肖暖心里又暖又甜，捏捏他的小鼻子，调侃道：“看把你厉害的。” “当然。”云天矜傲地扬起下巴，眨巴眨巴眼睛道：“妈咪，为什么我觉得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在这里过得不好啊？” 不得肖暖回答，他就握着她的手，认真道：“你放心，现在我来了，我会保护你。那些欺负你的人，我会一一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胡说。”肖暖连忙竖起手指挡在他唇边：“妈咪在这里过得很好，没有人能欺负妈咪。” “肖小姐，你放心，这里很安全。只要有我在，你们可以随意交流，保证我父亲不会知道的。”丁青青适时地插话表态。 肖暖侧眸，莞尔一笑：“我知道。你放心，我相信你，也相信你的能力。但事实上，我在这里的确没有受人欺负，不是吗？” 丁青青怔了下，旋即就讪讪地笑起来。 以前想欺负肖暖的人只有自己，结果还没有一次成功的。 肖暖的视线，重新落回云天身上，目光缱绻而温柔：“这段时间，你暂时只能见到妈咪，见不到你爹地。他的工作性质不同，完全没有到这里来过，跟丁小姐也没有交集，所以如果贸然过来看你，一定会引起丁先生的怀疑。” 云天的眸光一瞬黯淡，但也只是一瞬，他就矜傲地扬起下巴：“哼，我又不想看到他。我到这里来，想见的只有我的宝贝妈咪而已。” 他倾身“吧唧”在肖暖脸上亲了一口，又皱着小眉头自顾自道：“反正过几天就要行动了，到时候不想见也是要见到他的。” 这傲娇的模样，跟当年那个口是心非的霍厉霆，简直是一模一样的，好么？ 肖暖看破不说破，抿嘴一笑：“我儿子长得好看，说什么都对。他看着身体垂垂老矣，但是这么高强度的工作都撑下来了，说明底子还是好的。这么说起来，就算你不想看到他，你们以后应该也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要见面呢！儿砸，你不会不高兴吧？” 第207章 普天同庆 云天的眉头明显地舒展开，不过他抿着唇，并没有回答。 肖暖也没有等他的回答，而是恍然大悟地拍拍脑袋：“我差点忘了，你们一直有联系，肯定早就知道他现在的情况了吧？说不定比妈咪了解的还要多哦！” 云天紧抿地嘴角，不易觉察地勾起一抹幅度。 所以现在，他们才是联系最紧密的人呢！ 肖暖看到他的样子，嘴角也不易觉察地勾了勾，起身岔开话题：“走，我们过去坐下聊。” 她伸出手，手心朝上摊开。 云天立刻笑弯眉眼，将自己白嫩嫩的手房间她的掌心。 大手牵着小手，母子俩相视一笑。 而就在肖暖和云天亲昵牵手的时候，丁青青等人已经开始往沙发那边走。 肖暖转身侧目之际，忽然发现还有个人站在原地，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那是一个陌生的男人面孔，皮肤白皙，五官俊朗，高大挺拔的身材是丁青青一贯喜欢的路数。 肖暖的眸子微微眯了眯，很快就反应过来：“你是洪敏？” 男人明显一怔，接着就笑起来：“我已经带上了最好的仿真面具，你还能认出我来？是这面具太差，还是你眼力太好？” “当然是我眼力好。”肖暖扬唇，顿了顿才解释道：“是因为你的眼睛没有换。我近距离的看过你的眼睛，所以印象非常深刻。” 洪敏皱着眉，有些为难地看向云天：“这个可以换吗？你们的技术有没有达到这个高度？” 云天仰起头，煞有介事地看了看他的脸：“如果你想换，肯定是可以给你换的。你过你现在这双眼睛跟你的脸型非常符合，所以我个人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众人看着他一本正经的小大人模样，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五人各自在沙发落座。 丁青青朝着易小妃使了个眼色，易小妃立刻拿出一个类似遥控器的东西，在上面按了几下。 没过多久，房间的门就被人轻轻敲响。 丁青青喊了声“进”，随着房门被推开，几个绝色男人鱼贯走了进来。 他们身上全都穿着薄如蝉翼的拉丁舞衣，勾勒出挺拔的身形和完美的体态，好像马上要在这里开一场舞会。 肖暖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想要捂住云天眼睛的手，错愕地看向丁青青和易小妃：“你们这是干什么？” 丁青青连忙客气地解释：“肖小姐，你别误会，他们都是我和大王子的心腹。不让他们打扮成这样上来，怎么符合我拉垮的人设呢？” 她眨眨眼，易小妃立刻心领神会的打开了房间里的hifi音响。 肖暖了然，勾唇淡笑：“不错，心思缜密，计划周详。” 不到三分钟，丁青青找了数名男宠到房间里载歌载舞的消息，就传到了丁肯尼的耳朵里。 看到那几个男人花枝招展的衣服和背影，丁肯尼就连看眼正面都兴趣，直接就把手机扔在了桌上。 黄皮特说的没错，这丫头这辈子都没吃过大亏，眼里怎么可能有正事？ 而与此同时，蓝楼顶层的房间里。 丁青青已经分别将那几个人和肖暖之间做了介绍，并且拿出了神秘岛的详细地图。 所有人围在一起，开始集思广益密谋后面的计划。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得出了大致的方案。 “肖小姐，具体的细节可以等你跟霍先生商量之后再做决定。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个不情之请。”丁青青收起地图，无比郑重地看向肖暖。 只一瞬，肖暖就猜到她的目的：“你想说你父亲？” 丁青青点点头：“是。我想请求大家留我父亲一条命。我父亲做这个项目是不对，他和那些人勾结也不好，他野心勃勃三观不正也不好，他所做的一切的一切都是错误。可毕竟，他是我的父亲，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所以，我希望你们能给他留一条活路。” 洪敏搭在膝上的手一紧，眸中闪过厉色：“他是你唯一的亲人？可那些被你、被他、被你们害死的人，就没有亲人了吗？你们手上沾着无数人的血，可曾想过给他们一条活路？” 丁青青心虚地低下头，猩红的眸子中满是愧疚：“我知道我知道，对不起！都是我们的错！可我也是最近才感觉到生命的重要，才知道什么都没有活着好。我知道我们做错了很多事情，罪孽深重。我不敢奢求你们的放过，只希望你们能留着我们的命，让我们接受法律的审判，接受法律的制裁。” 洪敏冷笑：“你明知道青白国的法律没有死刑，最严重也不过是让你们终生监禁，可那些死去的人呢？” 丁青青瑟缩了下，将头埋得更低。 她怯怯地抬起眼角，求助地看向肖暖：“肖小姐，我是真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相信等一切浮华光环褪去，我父亲也会明白这个道理的。求求你、求求你给他一个机会吧！” 肖暖沉吟片刻：“丁小姐，这件事，我真的做不了主。毕竟我不是青白国的人，无权干涉你们的法律。不过，我认可你的诚恳，而且这段时间以来，你一直在将功补过。等到事情结束，相信洪敏殿下也会把这些考虑进去，争取宽大处理。” 虽然不算确切地答复，但已经是目前能得到的最好结果。 丁青青感激地朝着肖暖点头如捣蒜：“好好，我明白了。我一定会竭尽所能，争取宽大处理的。谢谢肖小姐！谢谢大王子！” 她态度诚恳地看向洪敏，洪敏看了肖暖一眼，冷冷地撇过头。 …… 翌日清晨。 餐厅里，丁肯尼切着三明治对黄皮特吩咐道：“老二，过几天的庆功宴，你一定要好好准备。这可是我们辛苦这么多年，最大的一件喜事了。” “大哥，你就放心吧！别的我不行，这个可是我的强项，保证热闹又漂亮。”黄皮特舔着唇，满脸兴奋。 肖暖咽下口中的水晶虾饺，茫然地看看丁肯尼、又看看黄皮特：“什么庆功宴？项目又有新的进展了吗？” 丁肯尼下意识地看向霍厉霆：“你没告诉她？” 霍厉霆淡定道：“你才是这个项目的主人，我又岂能越俎代庖。” 丁肯尼瞬间感觉到一种极大的尊重，心情更加舒畅，爽快地对所有人解释道：“不是新的进展，而是质的飞跃。三天后，我们这个项目，就要彻底成功了。到时候，我会在岛上所有人的面前亲自操作一遍，让所有人一起见证我们的成功。” 肖暖震惊地瞪大眼睛：“真的吗？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恭喜恭喜！” “哈哈哈。”丁肯尼得意地大笑：“同喜同喜，你们回家团聚的日子，也指日可待了。” 肖暖忙不迭地点头，脸上是掩不住的喜色。 “爹地，这是你多年努力的结果，这个历史性的时刻，我们一定要大肆庆祝，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丰功伟绩。”丁青青脸上写满骄傲：“我要跟二叔一起办这个庆功宴，一定给你办得盛大又漂亮。” 难得她眼里有点正经事，丁肯尼欣慰地点点头：“好，吃喝玩乐的事情，你最擅长。” 丁青青嘿嘿一笑：“爹地，我当你是夸我了。” 所有人都喜形于色，只有沉默的霍厉霆保持着冷静。 他清了清嗓子，提醒道：“丁先生，还是不要弄得太大张旗鼓了。虽然成功率是90%，可毕竟不是百分之百，还是可能有不成功的时候。万一当众发生，可能会有损你威严。” “哈哈哈，不可能。”丁肯尼满脸兴奋，得意道：“我相信你。前面试验过那么多次，效果都非常好，这次也不会出任何问题的。只可惜，不能把外面那些势力的头目都请过来，他们都是贪心的人，知道我有这么个宝岛，这么前沿的技术，肯定会想法设法跟我抢。我不想有一点风险，不想让任何人跟我抢，所以你在这件事上的功绩，就只有我们知道了。” 霍厉霆淡然一笑：“我不在乎那些，只要能帮到丁先生你，切实完成这个超级项目，我就心满意足。但必要的风险，我还是要提醒……” “阿霆，你就别这么担心了。你是最好的，你能做出的效果也是最好的。”肖暖笑眯眯地打断他，鼓励道：“你放心，就算真的发生那一点点概率的失误，丁先生这么善良宽宏的人，也绝对不会怪你的。何况还有几天时间，你再努力努力，一定可以的。” 霍厉霆看她一眼，似是下定决心，深吸口气：“好，我会尽力的，希望不会让大家失望。” …… 几日后。 今晚的神秘岛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明亮的灯光将整个岛照得亮如白昼，也映照出所有人脸上洋溢的喜气。 别墅前的巨大草坪上，装点这火红的花束和色彩艳丽的气球，纯白的摆台上，错落有致的摆着各式各样的香槟塔、饮料塔和来自全世界各地的特色美食。 智能机器人乐队在草坪一角奏响欢快的音乐。 机器人佣人穿梭在盛装而来的宾客们中，满脸堆笑，热情服务。 所有面孔上都写着两个同样的字：高兴。 草坪最中央，是一个临时搭建起来的平台，平台上架设着数十块排列整齐的大屏，组成一张光灿灿的巨幕。 屏幕前面立着一个人高的话筒和一台形状怪异的超级电脑，没有在核心基地待过的人，都看得啧啧称奇。但没有人敢过去接近那台机器，因为机器周围的四个角上，分别站着四个荷枪实弹的战士型智能机器人。 随着探测仪显示所有受邀参加这场庆功宴的人悉数到场后，乐队自动将欢快的舞曲切换为雄浑高亢的进行曲。 所有人的情绪，瞬间被点燃，这是高潮即将到来的标志。 不用招呼，大家都自发自觉地端着美酒，朝着平台前汇集，翘首以盼。 激昂的音乐进去高潮，万众瞩目中，丁肯尼和霍厉霆缓步走上平台。 一束雪白的追光灯，笔直地打在两人身上。 丁肯尼梳着一丝不苟的背头，身上穿着华贵的暗紫色唐装。那唐装上的图像是五爪飞龙，像是用金银丝线暗绣，被灯光一照就有泛起荧光，仿佛活过来一般，衬得他整个人意气风发、富贵逼人。 霍厉霆穿着黑色的高定西服，跟在丁肯尼的身后，苍老的身形微微佝偻，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平台下的人群，立刻鼓掌欢呼起来：“老大！老大……” 丁肯尼能感觉到崇敬之情扑面而来，他扬起嘴角骄傲地笑起来。 这是他的帝国，这都是他的臣民。 将来，还有无数人，将臣服在他的脚下！ 丁肯尼在话筒前站定，抬手示意大家噤声，慷慨陈词：“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感谢大家陪着我出生入死、从无到有！今天，我之所以把大家邀请到这里，就是要让你们在场所有，为我、为这个项目流过汗、流过血的所有人，一起见证这个重塑历史的时刻。这个项目的成功，将标志这我们雄鹰集团、标志着我们在场所有人，都将直接站上世界的顶端。” 台下众人闻言，又惊又喜之下，跟着热血沸腾起来，山呼：“威武！威武！威武……” 丁肯尼从机器人管家手中接过酒杯，高高举起：“来，让我们同饮此杯，从此开启我们称霸世界的新纪元。” 众人立刻举起酒杯，齐声道：“敬大哥！敬新纪元！” 丁肯尼得意地哈哈大笑，一口干掉杯子里的酒。 众人见状，也纷纷跟着干掉手中的酒。 丁肯尼将空杯交给机器人，兴奋地搓了搓手：“好，接下来，就请大家屏住呼吸，跟我一起见证这个历史性的时刻。” 虽然试验已经进行过多次，但这到底是众目睽睽下的第一次。 他深吸口气，侧头看透明人般站在旁边的霍厉霆一眼。 霍厉霆面带微笑，淡然地朝着他点了点头。 丁肯尼瞬间就感觉信心提升，他站到超级电脑前，开始操作起来。 随着他按下按键，那块巨幕上立刻同步出电脑上的画面，是一张世界地图。 丁肯尼声音微颤：“各位，我今天首先要在这里跟大家分享的第一个操作，就是现在同时在两个地方燃放烟花。” 随着他的手再次操作起来，巨幕上的地图立刻开始放大，同时定位出两个地址。 “如果真的成功，那以后可就真是不用费一兵一卒，就能让世界臣服了。” “是啊、是啊！” “到时候想要什么金钱、美女、权势地位，只要动动手指头，自然就有人送上门了。” “哈哈哈……” 众人热血沸腾，激动万分地讨论着，目光全都牢牢地锁定在屏幕上。 平台上，丁肯尼输入好ip地址，殷殷地看向霍厉霆。 霍厉霆上前两步，确认地址和各项参数无误，朝他颔首点头：“丁先生，请。” 言落，他轻轻打开那个黑色的盒盖，露出里面两个红色的启动按钮。 台下，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目不转睛地看着。 丁肯尼活动了下手掌，深吸口气，重重地拍下按键。 随着“啪”地脆响声，全场一片寂静。 接着，就在众人的注视中，大地微微颤动，两枚导弹如流星飞驰，然后各自分开。 几乎就在同时，台上的巨幕分成两块显示，追踪显示着不同导弹的进程。 很快，在所有人地注视中，两枚导弹几乎同时在米国和青白国皇宫上空轰然炸开。 爆炸声响彻天际，大朵瑰丽绚烂地烟花在天空中绽开。 天眼系统清晰地向所有人转播出当地实况。 无数听到响动的人从皇宫的各个房间涌出，那些原本就走在离殇的，全都顿住脚步，慌乱地抬头望天。 一开始，所有人脸上都是本能地惊恐，可待到看清在天空中簇簇绽放地烟花，他们又全都露出震惊兴奋的笑。 神秘岛，草坪上，巨幕已经被分成无数的小屏幕显示。 汇聚在庆功宴的人不但能看到数万公里外的绚烂烟花，还能清楚看到那一张张不同颜色的笑脸，全都跟着激动兴奋，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平台上，丁肯尼同样侧身看着屏幕，万丈豪情在胸腔中涌动：“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随着他的一锤定音，台下所有的人立刻跟着鼓掌呐喊起来：“大哥万岁！雄鹰万岁！” 他们激动地拥抱、亲吻、欢呼雀跃…… 突然，只听得“砰砰砰”连续爆炸声响起。 众人一惊，连忙循着声音抬头看去，只见神秘岛上空竟然也有无数的烟花次第绽开。 耀眼的红，瑰丽的紫、明亮的银白和金色…… 绚烂的颜色将漆黑的夜空燃烧照亮，呈现出一个又一个的溢美之词：威武、雄霸天下、旗开得胜、天下归心等等。 全部都是对丁肯尼、对整个大主宰项目的肯定和赞美。 丁肯尼看看天空上中的烟花，又看看屏幕上那些米国人和青白国人的笑脸，瞬间有种普天同庆，天下尽在掌握的满足。 第208章 湮灭 而就在此时，丁青青和黄皮特拨开人群，缓缓走上平台。 丁青青在丁肯尼面前站定，眉眼含笑，语气恭敬：“爹地，这是我送给你的贺礼。这些烟花全部都是我亲自设计，督促生产，用来祝贺你大功告成，从此以后所向无敌！” “哦？”丁肯尼眉头挑起，诧异地看向旁边的黄皮特。 黄皮特立刻点头确认道：“我作证，整件事，全部都是青青一手操办，亲力亲为。” “好好，我的青青终于长大了。”丁肯尼抬手，亲昵地拍了拍丁青青的肩膀。 丁青青的眼神闪了闪，又迅速坚定起来，撒娇道：“爹地，你喜欢吗？” “喜欢，喜欢。爹地非常喜欢！”丁肯尼哈哈大笑。 丁青青扬起唇角：“稍后，还有一个更大的惊喜给你呢！” “哦？”丁肯尼心情愉悦，连诧异都显得和颜悦色。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最有一朵烟花在天空中绽开。 绚烂的光华一闪而逝，随着硝烟味散开，空气中弥漫起一股淡雅的花香味。 丁肯尼的鼻翼动了动，面上的表情瞬间僵住。 “这、这是丁香花的味道？”他错愕地看向丁青青。 丁青青重重地点点头，莹润的水泽在眼眶中漾开：“对，这就是你最喜欢的丁香花的香味，也是母亲最喜欢的香味。” 想到那个美貌温柔，明明怯弱胆小，却又不惧生死，跟着自己叛经离道，一直在背后默默支持的女人，丁肯尼的眼圈迅速泛红。 他的手搭在丁青青的肩上，用力地捏了捏：“好孩子，你有心了。虽然这个历史性的时刻，你母亲不能陪着我们一起见证，但回头爹地一定把所有的影像资料都拿到她的墓前去给她播放，让她看到我今天的成就，也看到你的成长。” 丁青青眼含热泪，抓着丁肯尼的胳臂，郑重地点了点头。 忽然，丁肯尼似想到什么，侧头对身旁一直没有说话的霍厉霆道：“霍先生，烟花弹还有吗？我有我妻子墓地的ip地址，我们能不能现在就在她墓地上空放几朵，让她也亲眼看看我们现在的成功？” 霍厉霆微怔，旋即就淡淡一笑：“只要你能确定ip地址，当然可以。” 丁肯尼松开丁青青，飞快地擦了擦眼角的泪：“好，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他迫不及待地站到超级电脑前，目光兴奋地看着那红色的启动按钮。 台下的人，在弥漫着淡淡花香的空气中，大肆庆祝。 见到台上又有了动静，他们有很快聚拢过来，期待着再一次的盛景。 霍厉霆站在电脑前，很快就重新设置好了导弹参数，然后系统经过短暂地调整后，又恢复到之前的画面，出现ip地址栏。 他退到一边，礼貌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丁肯尼已经操作过很多次，熟门熟路地在上面输入了新的ip地址。 但是这一次，又不同于之前的每一次，他小心翼翼地将地址复核过一遍又一遍，才朝着霍厉霆郑重道：“霍先生，可以了。” 霍厉霆复核过地址，又重新确认系统数据等都没有问题，才按下锁定键。 很快，屏幕上的地图就开始变化，有粗到细，由远及近，显示出一座隐藏在山明水秀间的清幽墓园。 看着黑白照片上那张清秀的面孔，丁肯尼眼中的热泪滚落下来，情不自禁地呢喃出声：“阿妩。” 丁青青瞳孔骤缩，眸中泪意涌动，她默默背过身去，暗暗攥紧了拳头。 霍厉霆设定好所有，鼓励地拍了拍丁肯尼的肩膀，无声地退到一旁。 丁肯尼回过神来，看着那两个红色的按钮，心情竟然比第一次测试的时候还要激动。 他颤抖着手拂过那两个按钮，就像抚摸着珍贵的礼物，片刻才郑重地按了下去。 跟先前一样，烟花导弹自海平面上冲天而起，直飞向目的地。 看着那划破漆黑天际的炙热火光，丁肯尼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 他的身形微微晃动了下，丁青青连忙上前扶住他：“爹地，你怎么了？” 黄皮特见状，也连忙过去搀扶。可还没等他的手触到丁肯尼，就感觉眼前一花，身体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台下众人先是一惊，跟着同样感觉到头晕眼花，然后一个个全身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很快，现场大部分人都横七竖八地躺在了地上，只剩下丁青青的人和肖暖、霍厉霆，还有那些对药物毫无感觉的机器人还笔直地站着。 丁青青将丁肯尼放到地上，立刻招呼洪敏等人道：“快，一个个检查，确保他们不会中途醒过来。” 肖暖原本隐没在人群后面，此刻她缓缓走上前，淡定道：“放心，不用检查，我用的药剂量刚好。只要吸入之后药效发作，肯定会昏睡三天三夜，不管中途发生什么事都不会醒，除非我亲自给他们施针解除。所以接下来的时间，大家只需要尽快行动，将这些人处理好，然后离开这里。” 丁青青面色微诧，但对肖暖的话，她向来是深信不疑，立刻招呼众人道：“好，那你们就按肖小姐说的办，把他们全部控制起来。” “是。” 众人齐声答应，正要开始行动，就见刚才好像木头一样站着的智能机器人们，忽然全部动了起来。 丁青青和洪敏等人脸色同时一变，接着就看到那些机器人不约而同弯腰伸手，将地上昏迷的人打横抱了起来。 日常跟随在肖暖身边的机器人小耳朵道：“这种体力活，让我们来做就行了。” 丁青青和洪敏对视一眼，颤声疑惑道：“这、这些机器人，不都是我爹地的人吗？” “我刚刚修改了它们的程序和设定，现在它们会为我们服务。”霍厉霆收回手，淡淡开口：“但是这些机器人有非常强大的自主意识和自我修复系统，一个小时后就会重启系统。所以我们必须要在一个小时之内，把所有人从这个岛上撤离到船上，然后在确认安全的位置，将这个岛彻底毁掉。” 他的语气很轻，像是出口就会被夜风吹散，但落在所有人耳朵里，却又无形中透着一股沉重的力量。 丁青青忽然感觉到后脑有点刺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神经线上拉扯了一下，快到她来不及抓住：“我们把岛上这些害人的东西毁掉，然后把这个岛留下来，贡献给国家，可以吗？” 她甩了甩头，试图甩掉那种痛，不舍地环顾四周：“这个岛气候适宜，物产丰富，即便是改成一片草药基地，也是大有可为的。彻底毁掉实在是有点可惜啊！” 霍厉霆淡漠地抬起眼：“这里的确是很好，但只是表面上的好。地底实际早已经被掏空，而且有强烈的辐射和非常厉害的生化病毒。经过这段时间的测试和这一枚枚的炮弹发射出去，用不了多久，底下的污染很快就会扩散到地面上来。 到那个时候，这个岛上必定变成人间炼狱。我们必须在那之前，趁着污染物还没有扩散，直接将整个岛炸毁，让它们沉到千万里的海底。自然的力量会把这些污染吞噬、净化，避免影响扩散到其他地方。” 难怪他这么着急开始行动，原来是因为这样。 众人明白过来，全都不敢再耽误，开始清点人数、分头行动。 …… 肖暖几步穿过人群，在一个相对其他机器人身量较小的机甲机器人面前站定，伸手轻轻敲了敲它的脑袋：“你现在也该现身了吧？” 机甲机器人一双空洞的机械眸子眨了眨，然后抬起双手，抱着自己的脑袋。 只听得“咔嚓”一下，它就把自己的脑袋摘了下来，露出里面一张星眉朗目的小俊脸。 此刻，正好霍厉霆从台上下来，站到肖暖身旁。 看到那张英气勃勃，在机甲中被关得有些发红的小脸，他浑浊的目光亮起，脸上的皱纹都像是跟着舒展几分。 霍厉霆情不自禁地伸出手，但最终只是停在云天两侧腋下的位置。 他目光淡淡，看似平静无波，微微颤抖的指尖却泄露出复杂的情绪。 云天略微迟疑，缓缓张开了双臂。 这一刻，霍厉霆再不犹豫，立刻将他从机甲中抱了出来。 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但周遭一切的嘈杂仿佛都被自动隔绝。 霍厉霆红着眼，用力地将云天抱在怀里。 云天的下巴抵在霍厉霆消瘦的肩上，眼圈也是红红的，两条小小的胳臂，紧紧勾住霍厉霆的脖子。 炙热的暖意在两人之间扩散开，就像是分别站在同一条跑道两端的人，在不同的时间点起跑，但终究在是在跑道的中段相遇、汇合。 任何一段长久的感情，最终维系的纽带，必然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双向奔赴。 爱情如此，亲情也是如此！ 肖暖看着，眼眶不自觉地湿润了。 …… 码头。 漆黑的夜幕下，庞大的邮轮静静停泊在港口。 丁青青和洪敏的下属们，第n次确认过岛上再没有人类的生命迹象后，纷纷折回邮轮上。 “霍先生、肖小姐，东区没有人了。” “西区也没有了。” “南区确认没有遗漏。” “……” 甲板上，霍厉霆和肖暖并肩而立，身边环绕着云天、易小妃等人。 听完众人的汇报，他们无声地交换着眼神。 既然再没有人，那就是时候毁掉整个岛了。 霍厉霆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 洪敏望着岸边上那些排列有序，规矩森严的机器人，不舍道：“霍先生，这些机器人怎么办？他们装备精良，不管程序还是设计，都远远超过外面现有的技术。如果就这么毁了，是不是太可惜了？” 易小妃立刻附和道：“是啊！青青还答应回去的时候要送我几个呢！我还想带回去给我父亲看看，做个玩伴也好。” 丁青青闻言，马上请求地看向霍厉霆和肖暖，试探道：“能留下几个吗？带回去以后做研究也好啊！” 霍厉霆坚决地摇摇头：“不行。丁肯尼设计这些机器人的初衷就是杀伐和屠戮，所以在机器人的程序中写了一条不可逆的命令，就是暴力和杀戮。我的程序只能短暂控制他们，等到他们完成重启，就会暴露本性，所以根本不能带出去，只能就地毁灭。” “啊？” 众人闻言，脸上都露出诧异惋惜之色。 洪敏叹了口气：“实在是太可惜了，不然说不定能够推动外面的科技进步。” 易小妃也瘪嘴附和道：“是啊，我父亲也研究过这些，可从来没有做出过仿真程度这么高，这么智能的产品。” 云天扬起下巴，勾唇轻蔑道：“一点都不可惜。这些东西带出去之后，只会成为祸患。而且这种看似逆天的发明，在我看来，都只是小儿科。我们一定能设计制造出，比它们好一万倍的智能机器人。” 看他信心勃勃，踌躇满志，大家都忍不住笑起来。 “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我们可就拭目以待，等着你的作品了？”洪敏玩笑道。 易小妃上前两步，蹲在云天面前：“姐姐先排个队，预订两个，可以吗？” 云天傲娇地挑眉：“没问题。上岸之后找我助理，先预付定金，我会尽快安排生产，交货给你们。” 众人闻言，又是一乐。 这么聪明自信的孩子，又继承了霍厉霆和肖暖的高智商，相信要超越一个只知道霸权人命的丁肯尼，根本不是问题。 …… 很快，所有人都上了船。 确定过人数无误之后，邮轮缓缓启动，然后逐渐加速驶离神秘岛。 看着越来越远的岛屿，看着遥控器上的数值显示已经到达安全范围，霍厉霆将手中的遥控器递给洪敏：“你被困在这里五六年，亲眼见证了无数鲜活的生命被永远留在这个岛上。现在，就由你亲自来结束这场噩梦，结束这人间地狱。” 洪敏看着遥控器上一圈圈荡开的示意图，淡淡地摇了摇头：“还是由你来吧！如果不是你和肖小姐的大义，我恐怕这辈子都没机会离开这个地方，更没有资格来执行这么重要的决定。” “你们都不想按，就让云天小殿下来吧！”丁青青看着两人推诿，温声建议道：“他绝对是这里最有资格的人。前期负责跟霍先生联络，后期不畏艰险跟我们一起上岛，不管是勇气和能力，他都当之无愧。” “对对，他绝对有这个资格。”其他人也跟着附和道。 霍厉霆自然是没有意见，他眼中泛着宠溺和骄傲，将遥控器递到云天面前。 云天坦然地接过，看了看神秘岛的方向，却又将遥控器塞到了洪敏手中：“虽然这个岛在地图上连标记都没有，也不属于任何国家。但他们那些人，大多数都是青白国的子民，而你是青白国的大王子，还是你最有资格结束这一切。以后就算是消息传出去，也不会被任何人或组织可以追究。” 语气坚定，思虑周全，而且出手果断，完全没有给洪敏拒绝的机会。 众人看着他的样子，都不由得欣赏地笑起来。 洪敏握着遥控器，无奈地苦笑。 片刻，他深吸口气，坚定地抬起头：“好，那我就亲自来结束这场噩梦。” 他看着越来越小的神秘岛，郑重地按下了遥控器红键。 砰—— 一声闷响，整个岛屿仿佛都跟着颤了颤，接着连海水都震荡起来，所有人都跟着身形微晃。 紧接着，海岛上就陆续响起爆炸声，开始是零星的，跟着就越来越密集。 一朵朵蘑菇云自海岛上空升起，浓烟和火光冲天而起…… 闷雷般的声音从地底传来，邮轮持续地轻微摇晃，甲板上的人都本能地扶住身边的东西，或者牵住了身边的人。 霍厉霆一手牵着肖暖，一手朝着云天摊开。 云天没有犹豫，立刻将自己白嫩的小手放进他苍老的大掌中。 三个人，四只手，紧紧地串联在一起。 他们依靠着栏杆，远远地看向神秘岛。 船上的其他人，也跟他们一样，眺望着那座在爆炸中，开始缓缓下沉的岛屿。 码头上，机器人争先恐后地跳进海中，想要脱力地陷寻找生机。 然而它们的身体一落在水中，不消片刻就开始短路冒烟，跟着就朝着下沉…… 偌大的岛屿，在此起彼伏的爆炸声中，也随着那些机器人，一点点湮灭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中。 叮叮叮…… 几声清脆的酒杯碰撞声，拉回所有人的视线和思绪。 众人回过头，就见丁青青不知何时，已经指挥着手下从船舱中搬出一箱箱美酒。 几辆铺着雪白餐布的餐车上，各式各样不同颜色的纯酒、鸡尾酒或者饮料，在灯光和夜色的映照下，焕发出诱人的色泽。 丁青青笑盈盈地举起酒杯：“各位，一切终于结束了，此刻，让我们端起酒杯，共同庆祝这来之不易的胜利吧！” 众人互看一眼，都如释重负地笑起来。 神秘岛已经彻底毁掉，他们此行的任务圆满结束。 “好。那就庆祝一下。” “是应该庆祝一下。” 众人说着，纷纷放松心情，端起酒杯。 丁青青亲自端了几杯，送到肖暖和霍厉霆面前，还贴心地为云天准备了一杯果汁。 “肖小姐、霍先生，这杯我敬你们！”丁青青眼中带泪，神情郑重而肃穆：“谢谢你们，给了我重生的机会。” 肖暖和霍厉霆对视一眼，举起酒杯和丁青青轻轻碰杯。 她温和的浅笑，仰头将杯中嫣红酒液送到唇边的时候，忽然猛地怔住：“等等，大家等等。” 肖暖惊呼出声的同时，一把按住了霍厉霆即将把酒液送酒喉咙的手。 众人诧异地扭头，齐刷刷地看向肖暖这边。 可没等肖暖开口解释，众人又听得“咚”的一声。 只见那个最先端起酒杯喝酒的人，已经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丁青青！”洪敏一字一顿，眉宇间瞬间弥漫起肃杀的寒意。 不等他吩咐，那些来自青白国皇宫的勇士们，立刻将酒杯摔在甲板上，出手如电。 转眼之间，就将丁青青和她的几个手下全部反剪双臂，当场制服。 肖暖居高临下，摇晃着杯中红色的液体，目光清冷地看着丁青青：“丁小姐，你这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她刚刚鼻翼微动，就闻到醇厚的酒香中混着一股奇怪的味道。虽然极淡，但对于常年研究医药的她来说，要分辨出差异，并非难事。 丁青青被压制着，匍匐在地上，没有任何挣扎，只是面色木然地看着肖暖：“你不用担心，这不是什么要命的毒药，只是最普通也最直接有效的昏睡药。我没有想要害你们、害你们任何人，我只是想在你们昏睡之后，带我父亲离开。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我真的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把他带走。 我现在所做的一切，我能感觉到并非完全出自我的本意，我能感觉到有时候你们在用药物或者别的方式控制我。我偶尔清醒的时候就会意识到自己的分裂，我能感觉到自己的痛苦，却又找不到缘由。我顺从你们所有的安排，不怨恨你们利用我所做的一切。但要我完全放任自己不去管我的父亲，我做不到！” 丁青青绝望地闭上眼，晶莹的眼泪顺着脸庞滑落：“不管我是清醒的时候，还是被你们控制的时候，我都做不到！我心里总有个强烈的声音在呐喊着，不能让他死，不能！” 再睁眼时，她的眼中多了一抹狠厉和决绝：“肖小姐、霍先生，所以，你们要么放了我和我父亲；要么，就把我们一切弄死。反正等我父亲清醒过来，当他知道我所做的一切，他一定会伤心失望、会愤怒憎恨，会比让他死，更加难受。” 霍厉霆抬起头，漠然地平视前方，语气淡淡道：“你父亲，已经醒了。” “恩？”丁青青一愣，旋即立刻扭头循着霍厉霆的目光看去。 甲板尽头的舱门处，丁肯尼正摇摇晃晃地扶着门，往外走…… 第209章 杀戮 丁肯尼双腿虚浮地踩在甲板上，恍惚有种不知道今夕何夕的感觉。 他用力的甩甩头，踉跄地往前走，仿佛脑海中有个声音在召唤他，让他往前、往前、再往前…… 众人看着他的样子，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这人不愧是魔头中的魔头，能让普通人昏睡三天的药，他竟然三个小时了醒了。 趁着众人走神的功夫，丁青青猛然挣开钳制住自己的人。她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来，直扑过去扶住丁肯尼颤巍巍的身体：“爹地、爹地，你没事吧？” 清脆的声音，似从遥远传来，丁肯尼茫然地扭过头，看着眼前那张关切的面孔，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青青？” “是我！是我！爹地，你感觉怎么样？” “我感觉怎么样？”丁肯尼疑惑地皱眉，像是不明白丁青青为什么会这么问。然后，他不解地抬起头，环顾着四周。 全都是熟悉的面孔，全都是在庆功宴上出现的人啊！ 丁肯尼一一扫过所有人，目光却在越过肖暖和霍厉霆之间那块位置时，陡然一僵。 瞬间，他浑浊的眼眸清明，整个人好像发疯的野兽一把推开丁青青，猛然朝着那边冲了过去。 “我的岛？我的岛！我的岛！怎么会这样？！” 他暴怒地嘶吼着，双目瞬间泛起赤红。 霍厉霆飞快地伸手，将肖暖往身边一带，牢牢地护在怀中。 丁青青毫无防备，被丁肯尼推了个趔趄，摔在地上便直接趴在了地上。 看着丁肯尼失魂落魄的样子，她眼中的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 丁肯尼的眼中，俨然只剩下那座火光冲天狼烟滚滚的岛，根本没看其他人一眼。 邮轮在海中快速的航行，远处的岛屿也越沉越小。 丁肯尼紧抓着栏杆，手背上青筋暴起。 良久，他才无力地松开，整个人缓缓地瘫坐到地上。 “那是我的心血，那都是我的心血啊！”他的头偏向神秘岛逐渐消失的方向，悲怆地喃喃着：“是谁？到底是谁？是谁毁了我毕生的心血？” 仇恨涌上心头，丁肯尼残忍嗜杀的本性瞬间暴露无遗。 他猛然从地上爬起来，眼神怨毒地环视过在场所有的人：“是你？是你？还是你们！” 阴冷的目光，最终牢牢地锁定在霍厉霆和肖暖的身上。 洪敏一个眼神，站在栏杆边的几个青白国勇士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直接将丁肯尼牢牢地按在栏杆上。 丁肯尼用力挣扎不脱，只能不甘地红着眼睛，死死瞪着霍厉霆：“就是你，对不对？为什么我对你那么好，你却要这么对我！” 他愤怒地嘶吼：“不管你提什么要求，我都无条件满足你。你要带你的妻子，我让你带。我还找最好的医生，帮你治疗，希望可以延长你的寿命。我把你当成天才，当做是偶像，可你呢？你为什么要这么算计我？！” 霍厉霆平静地看着他，淡淡道：“你自以为是的善良，不过是众叛亲离。” 丁肯尼目光微怔，落在瘫在地上哭个不停地丁青青身上，他的目光在扫过身边两个英俊、精壮的男人，瞬间就什么都明白了。 “我将你们奉为上宾，你们却给我女儿洗脑？让她成为你们的傀儡，为你们垫脚铺路？！” 丁肯尼的神色微顿下来，他放弃挣扎，恹恹地看着霍厉霆，像是为情所伤的怨妇：“我那么信任你，打算项目一成功就送你们回去和家人团聚，甚至想要永久跟你一起分享这个伟大的项目……可你为什么要毁了它？还要毁了我的岛啊？” 说到伤心处，他竟然是呜呜地哭了起来，像个软弱无助的孩子。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哭懵了。 那两个钳制住他的勇士也下意识地放松了手上的力道。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丁肯尼眼中闪过一抹阴鸷。 他突然发力甩开那两个人，朝着霍厉霆和肖暖冲了过去，同时拔出藏在后腰上的匕首。 “小心！”洪敏惊呼出声，拔出腰上的枪，但已然来不及。 电光火石之间，丁肯尼的匕首划破夜色，精准无误地落在了霍厉霆的脖子上。 “不、不要开枪！”丁青青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慌忙挡在洪敏黑洞洞的枪口前：“求求你们，求求你们看在我为你们做了这么多事的份上，放了我父亲，求求你们！” 在甲板上的人，已经露出拿出枪。 转眼之间，就有十几个枪口对准了丁肯尼的脑袋。 丁青青堵得了这个，堵不了那个，只能一遍遍苦苦哀求。 “够了！”丁肯尼双目赤红，厉声喝止道：“你不要再在这里假惺惺的求他们了，要不是你，我怎么可能被他们害成这个样子？你已经被他们洗脑，惺惺作态给谁看？”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丁青青泪流满面，她怯弱地摇摇头，又点点头：“是、是我不好，我是被他们洗脑背叛了你。可是爹地，我觉得这一切都是天意，是老天爷对我们的惩罚，对我们做过那些事的反噬。 我以前做过那么多坏事，给那么多人洗过脑，将他们强行留在我的身边。所以，我现在才回得到这样的报应啊！” 丁青青深吸口气，哽咽道：“爹地，虽然我这段时间都在他们的控制中，但并不是所有时候我都是迷糊的，有一些时候，我也是清醒的，清醒到我知道自己在被他们控制，可是我没有办法。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就像是住着两个人，一个善良的天使和一个歹毒的恶魔。他们在撕扯、在拉锯、在斗争。 而曾经的我自己，就是完全被恶魔控制的小恶魔。午夜梦回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并不喜欢那样的自己。我觉得，在他们控制之下的自己，才是真正的自己，所以我才放弃了抵抗，完全遵从他们的指使也遵从我内心的秩序。爹地，我不想再做以前那个十恶不赦的混蛋……” “闭嘴！”丁肯尼怒喝一声，打断丁青青犹如呢喃般的自我剖析，鄙夷道：“你是恶魔还是混蛋，又不是我造成的。那是你自己叛逆，是你自己的选择，你怨不了任何人。” “是、是，我知道。”丁青青泪眼汪汪地看着他，模样温顺又乖巧：“所以我现在后悔了。我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不是想要责怪你或者任何人，而是我单纯地希望，你也能跟我一样，认识到自己自己的错误。爹地，如果你现在认错后悔，还来记得及的。” “你放屁！”丁肯尼愤怒地咆哮着：“我没错！我最大的错误，就是养出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丁青青就像是没听见他的话，自顾自地惨然一笑：“爹地，你知道吗？我经常在梦里看见很多满身满脸是血的人来找我算账。我睡在全世界最大最豪华的房间里，却感觉不到一点温暖和安全。我醒来之后，就会更加疯狂暴戾地去虐待和报复身边的人。” 我以前还经常在梦里梦到母亲，可我这些年再也梦不到了。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因为每次母亲出现，她都会为我驱散那些找我算账的鬼魂，然后给我温暖和安全，劝导我做一个温暖善良的人，做一个真正能从心里开心起来的人。她说她希望我将来不管是去天堂还是地狱，都能无愧于心，不后悔在人间所做的一切。但每一次醒来，我的心里只会觉得更加的空虚和落寞。” “所以之后，每次母亲再出现在我的梦里，我都会吼她、嫌她、让她以后都不要来找我，让她滚出我的梦境。果然，这几年来，母亲再也没有回来找过我。我知道，是因为我做得不够，没有乖乖听她的话，没有做一个温暖善良，能从心里开心起来的人，所以她放弃我，不要我了。” 丁青青的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眼中满是自责和懊恼：“爹地，我知道你很爱母亲，是不是每天也在等着她入你的梦来？可是，你应该也很久没有梦到母亲了，对吗？母亲是不是也把你放弃？因为她住在天上，亲眼见证我们在人间做的所有恶……” 丁青青仰起头，看着漆黑天幕上寥寥无几的星子，笑得无比苦涩。 想起阿妩，想起那个美丽善良的女人，丁肯尼的表情有一瞬的动摇。 但仅仅是一瞬，他血红的眸子中就迸发出更深、更毒的恨意：“住口，你给我住口！你这个白眼狼，你不配提她！你不配！” 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不但没有了妻子、女儿，甚至连他毕生的梦想都没有了！ 丁肯尼脸上的肌肉抽搐，冰冷锐利的目光落在霍厉霆身上，宛如勾魂夜叉：“姓霍的，我今天就算是死，也要拉着你陪葬！” 他怒吼一声，锋利地匕首往后微撤，又飞快向前，狠狠地朝着霍厉霆的颈动脉捅了过去。 早在丁青青跟丁肯尼对话的时候，霍厉霆已经悄悄地松开肖暖，将她往旁边推了推。 此刻看到匕首泛着寒光而来，他忽然挺直了佝偻的背脊，同时抬手准确无误地扣住丁肯尼的手腕，只是稍微用力，丁肯尼便惨叫一声，匕首瞬间脱手。 霍厉霆并没有就此罢手，反而是飞快抬腿，狠狠一脚踢在丁肯尼身上，同时松开了手。 一切就发生在眨眼之间，等到所有人反应过来，丁肯尼已经好像断线的风筝从霍厉霆身前飞了出去，“啪”地一声，面朝下重重摔在甲板上。 “快，抓住他！” 洪敏立刻大喊一声，一众青白国勇士立刻蜂拥而上。 按手的按手，踩腿的踩腿，还有人直接一个跳起，人肉炸弹般直接砸在丁肯尼的后背上。 丁肯尼只觉得全身筋骨碎裂，“噗”地呛出一口鲜血。 然而身上的痛，远不及他心痛的万分之一。他做梦也没想到，年富力强的自己竟然会败在一个命不久矣的“老头”手中。 他错愕地仰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那立在船头上，脊背挺直，意气风发的男人，颤声道：“你、你的身体好了？还是你根本从刚一开始就是在欺骗我？” 霍厉霆扭了扭脖子，活动了一下全身的骨骼，淡笑道：“不算骗你，因为时至今日，我的身体也不算完全康复。但是，还是要谢谢你。谢谢你同意让我妻子留在我身边，让她有机会慢慢地治好我。” 他说着，向肖暖伸出手。 肖暖温婉一笑，坦然地将手放到他手中，两个人又并肩站在了一起。 丁肯尼皱眉，依旧是满眼的难以置信：“所以你最近都是装的？你为了欺骗我，不惜自毁容貌，每天装成个老头，用丑态示人？想不到，你的心机，正然是如此深沉！” 霍厉霆紧握着手中的柔夷，坦然一笑：“我如果不装的话，又怎么能让你这位心思缜密的雄鹰集团首脑，放松警惕呢？” 得到答案，丁肯尼的眉头没有舒展，反而皱得更紧：“你这么年轻，身体又如此强壮。难道得到大主宰这样的项目，你不是应该感到骄傲和自傲，甚至可以野心勃勃地盘算如何据为己有？你为什么要毁掉它？它也是你的心血啊！你怎么舍得？怎么舍得呢？” 霍厉霆居高临下，冰冷的深眸中掠过一丝轻蔑：“不错，那的确也是我的心血。可这样的东西，我想要的时候就能有十个、百个、甚至更多。因为它们，由始至终都在我的脑海中。它们安安静静地在我的脑海中，就不会成为祸害。可如果把它们给你，就会成为你扰乱、毁灭这个世界的武器。” “武器又怎么样？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我们需要的不就是武器吗？”丁肯尼还是不能理解。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询问，却被人狠狠地踩住后背，又压了下去。 鲜红的血，再次从他的嘴角溢出。 丁青青看着他痴狂地样子，悲愤地摇头叹气：“爹地，别再问了，你别再问了。我求求你，别再执迷不悟了，好吗？” 第210章 忠诚的朋友 丁肯尼梗着脖子趴在地上，望着远处马上就要消失的岛屿和火光，自嘲一笑：“我倒是想执迷、想继续，可还能继续吗？那是我几十年的心血，是我穷其一生的追求啊！” 他悲怆地闭上眼，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我输了，我彻底地输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整个人像是苍老了几十岁，颓然地瘫在地上，一动不动，再没了挣扎的力气。 洪敏扬了扬下巴，示意那几个勇士将他扶起来，可就在勇士们大意从他身上撤开的一瞬。 丁肯尼像一只虾，猛然弓背从地上弹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船舷冲过去。 他的手住在冰冷的铁栏杆之上，纵身往下一跃。 丁青青吓得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痛苦地嘶吼出声：“爹地，不要啊！” 千钧一发之际，幸好有站在旁边的人反应迅速，一把将丁肯尼还没来得及松开的手按住，然后硬生生将他拽了回来。 “让我死，你们让我死！没了，我什么都没了……” 丁肯尼癫狂地嘶吼、挣扎，先前一丝不苟的背头此刻散乱地垂下，如同发疯的野兽。 “你还有我，还有我啊！”丁青青扑上去，想要给他一点安慰，却反被丁肯尼撞开：“滚，你这个白眼狼。” 洪敏嫌弃地皱眉：“戏太多，捆起来，待下去。” “是。” 勇士应声，立刻就拿出绳子将丁肯尼绑了起来。 洪敏转头，看向丁青青：“丁小姐，为了确保大家都能平安上岸，麻烦你暂时委屈一下，我们要把你也绑起来。” 丁青青满脸泪痕，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丁肯尼，淡定地伸出手：“即便你们不说，我也愿意陪我我父亲一起受苦。” “呸！”丁肯尼嫌恶地别过脸，根本不看她一眼。 很快，丁氏父女连带着丁青青那些手下，全部被控制起来，带进了船舱看管。 甲板上，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肖暖这才挽上霍厉霆的胳臂，关切道：“你刚才，没事吧？” 霍厉霆垂眸看她，伸手轻轻压下她被夜风撩起的发，温柔地摇摇头：“我没事，终于可以直起腰板说话了，很好。” 他抽出手臂，拦住肖暖的肩膀，一起转身看向东方海天相接的地平线。 一抹微弱的晨曦正在从海平面上升起，浅白的光有暗到亮，撕开漆黑的夜色。 天亮了，一切都好起来了。 …… 几日后。 青白国皇家港口。 洪烈和霍厉义等人，带着乐队、礼仪、宫人以及出征将士的部分家属等，浩浩荡荡地等在码头上。 看到远方那艘正在全速驶来的邮轮，岸上的众人激动地挥舞着手中的鲜花气球，欢呼致意。 游轮上，离家出征的将士们看到岸上的人，也兴奋地挥手致意，呐喊回应。 霍厉霆站在人群地最前面，抱着臂嘟囔道：“这么快就凯旋回来了，看来难度系数也没多大嘛！哼，这么小儿科的事情，有什么好不让我去的？” 露西站在霍厉义身边，目光平静地看着越来越近的邮轮，冷冷道：“而且还让我留在这里保护你。你自己是个什么型号的累赘，心里没点13数吗？” “干什么？你这是怪我咯？”霍厉义立刻气不打一处来，侧头狠睨着露西。 露西侧头，淡定地蔑他一眼：“在这方面，你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霍厉义气得龇牙咧嘴：“你这个死机器，你懂什么……” 洪烈一身金丝银线的华贵服饰，本来正站在两人身边拿着望远镜查看游轮上的情况，听两个人快要打起来，不得不放下望远镜将他们分开。 “好了好了，这件事不是既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你的错。”他赔着笑，看看霍厉义又看看露西，温声宽慰道：“这件事，都是我大哥的安排。你们都是z国、是霍家最优秀的人才。在这件事上，你们已经帮了我们许多忙了。大哥他是不想再借助太多外人的力量，希望我们青白国的事，可以尽量自己解决。” “最优秀”三个字，一拍就拍到了霍厉义的心坎上。 他沾沾自喜地挑眉，白露西一眼：“听见没？这就是情商、是人情世故，你这个机器，懂吗？” 露西根本没搭理霍厉义，淡然地对洪烈道：“那都是好听的借口。事实上，事实上就是小哥哥不放心这个家伙去添乱，所以才把他留在这里，还让我保护他。” “看破不说破，大家才是好朋友啊！”洪烈心里腹诽，面上却只能讪讪赔笑。 他正思忖着要怎么解释，才能同时安抚两个人，就听身后传来嘈杂的喧哗声，似乎还夹杂着锣鼓乐器的声音。 洪烈回过头，就看到一大群人正从码头专用的停车场正往这边走，为首的竟然是盛装打扮的国王和王后。 其他人也听见响动回头，面上纷纷露出惊喜诧异。 洪烈赶紧带着霍厉义和露西迎上去：“父王、母后，你们怎么来了？” “这么重要的历史时刻，我们当然要来。”提达王后面带笑意，她看普密国王一眼，继续道：“我们要一起迎接国家的功臣将士回归。” 普密国王欣然点头，附和道：“对，我们将以整个青白国最隆重的礼仪，迎接他们。” 随着普密国王抬了抬手，随着他同来的人立刻有序地分列两边，然后各自开始忙碌起来。 红毯、鲜花、乐队…… 正是青白国最隆重的欢迎仪式。 …… 万众瞩目中，邮轮终于缓缓靠岸。 乐队立刻奏响了欢快喜庆的音乐。 所有的王公大臣、家属亲眷分列在红毯铺成的道路两侧，手握着色彩艳丽的鲜花气球，夹道欢迎。 首先从船上走下来的，是大王子洪敏，跟着便是那一百多位随行潜伏，忠肝义胆的青白国勇士。 提达王后早就命人准备好了代表着敬意的花环，普密国王一一跟他们拥抱，为他们带上花环。 国家从来不会忽略任何一个为人民、为国家安全流过汗、淌过血的人。 激昂的音乐中，很多人都留下了欣喜、激动的眼泪。 等到勇士们走得差不多，人群后终于出现了霍厉霆一家三口。 只见他们并肩站在扶梯的顶端。 小小的云天站在中间，一手牵着肖暖，一手牵着霍厉霆，缓缓走下扶梯。 霍厉霆一身黑色西服，虽然面容看起来还很苍老，但他的背脊挺得笔直且步履从容有力，已经完全不是当初他从皇宫离开时的龙钟老态。 肖暖穿着米白色的连体裤，漆黑的长发披在肩头，在灼灼阳光下，越发衬出肤白如雪，唇如烈焰。 再看到三人那紧紧相连的手，洪烈的瞳孔缩了缩，暗暗攥紧拳头，压下心中的酸楚。 “欢迎你们回来，谢谢你们慷慨无私的帮助！” 普密国王先郑重地朝着他们行了一礼，然后才分别跟肖暖、云天拥抱，为他们带上用青白国国花编成的花环。 他最后拥抱到霍厉霆的时候，踮起了脚尖，同时也感受到霍厉霆举手投足间的力量。 他为霍厉霆带上花环，欣喜地上下打量：“霍先生，您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吗？恭喜啊恭喜！” 霍厉霆笑得从容淡然：“感谢国王陛下给予我们的帮助和支持。神秘岛上的气候得天独厚，非常适合疗养，所以我的身体得到了很好的恢复。” “好好，那就好啊！”普密国王激动地拍拍他的手，转身朝着人群望去：“你的家人们在这里，快去跟他们聚聚吧！稍后一起进宫，我给你们准备了庆功宴。” 人群中，霍厉义早已经激动得手舞足蹈。可真正与霍厉霆四目相对，他又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只红着眼圈僵硬地站在原地，巴巴地看着。 “哟哟，这自私自利，脸皮比城墙还厚的人，居然也会哭呢？”露西冷冷勾唇，无情嘲讽。 “呸，我这不是哭，是海风太大迷了眼。” 霍厉义被激了下，胸腔顿时涌起几分勇气，噔噔上前，一把抱住霍厉霆。 他们俩的身高差不多，霍厉义的下巴正好搁在霍厉霆的肩上。 摸到霍厉霆单薄的背脊，他鼻子一酸，眨眼就有泪落下来。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辛苦了。”他强自镇定，瓮声瓮气道。 一滴泪落在颈窝，冰凉濡湿。 霍厉霆微怔，缓缓抬手拍了拍霍厉义的肩膀：“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 霍厉义瞬间感觉更加委屈，抱着霍厉霆就舍不得松手。 一旁，露西分别跟肖暖和云天都完成了拥抱，一看两个人大男人还抱着，不由呛声道：“这么大个人了，还想当挂件吗？” 霍厉义被刺了下，立刻松开霍厉霆，不甘示弱道：“干什么？嫉妒啊！他是我弟弟，我乐意。” 露西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哦。你还知道你是哥哥，他是弟弟呢！你要是不说，我还以为你是弟弟呢！” “噗！”肖暖和云天忍俊不禁，同时笑出声了。 霍厉霆的嘴角，也微微勾了起来。 霍厉义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忿忿道：“哼，阿霆他们长途跋涉，肯定累了。我今天就看在他们的份上，不跟你计较。哼，阿霆、弟妹、云天大宝贝，我们不理这个露怼怼，我们回宫休息。” 霍厉霆和肖暖对视一眼，又个云天交换了个眼神，一家三口都是扬唇笑了起来。 不远处，洪烈和洪敏并肩立在众人大臣之间，向陆续下船的将士致意，目光却一直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肖暖和云天。虽然竭力压制，可他的眸光中还是泄露出不甘和不舍。 洪敏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声地摇摇头。 洪烈苦笑着收回视线，淡淡道：“大哥，我知道，我不会做什么，只是想多看看他们。” 洪敏点点头，鼓励道：“我相信你，我们青白国的男人，拿得起放得下，绝不拖泥带水。” 洪烈强压下心中的情绪，努力挤出笑意。 给他一点时间，他可以做到的。 …… 夜晚。 整座皇宫灯火通明。 金碧辉煌的宴会大厅里，一场最高规格的庆功宴，正在举行。 音乐袅袅，人声鼎沸。 仆人来回穿梭着，将一道道精美的菜肴上桌。 觥筹交错间，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每一个看到霍厉霆一家三口的人，脸上都不约而同的浮起崇敬之色。 不管是有交集的，还是没有交集的，他们都会朝着他们举杯致意，满眼感激。 宴至半酣，普密国王脸颊酡红。 他放下手中的酒杯，整了整衣袍上的褶皱，一步步走上宴会厅前方的的主舞台。 笃笃—— 随着两声话筒被叩响的声音，宴会厅中的音乐声和喧闹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主舞台。 普密国王扶着话筒，清了清嗓子，郑重道：“各位，一直以来，雄鹰集团这个组织都是以我们青白国为背景，为祸世界的黑暗集团，是我们青白国、乃至全世界的毒瘤。今天，在霍先生和他家人的帮助下，在我们大王子和三王子的努力下，以及在全体将士和我们所有子民的支持下，我们终于成功抓获了雄鹰集团的首脑。在这里，我仅代表青白国皇室向所有在这件事上付出的人，表示衷心的感谢。” 普密国王说完，朝着台下深鞠一躬。 台下的众人，立刻俯身回礼，接着便是雷鸣般的掌声。 普密国王直起身，抬手示意大家安静，继续道：“在此，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向大家宣布。那就是霍先生、肖小姐，今后就是我们青白国的第一功臣。以后，只要是他们夫妻有要求，在不违背国家意志、法律法规的情况下。我们青白国上下，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对于这个决定，众人没有异，齐声答应的同时，宴会厅中响起比刚才更加热烈的掌声。 他们感激地看向霍厉霆和肖暖，以掌声和笑意想他们表示敬意。 如此隆重的场合，如此郑重的承诺，倒是让霍厉霆和肖暖同时微怔了下。 不等他们回应，普密国王又示意大家安静，再次开口道：“之前，我们曾经非常狭隘地误会过肖小姐和霍先生，还差点害了肖小姐的性命。今天，我也想借这个机会，向两位致以最诚挚的歉意，非常抱歉！” 他说着，对着霍厉霆和肖暖的方向深鞠一躬。 霍厉霆和肖暖连忙摆手，想要制止，但是那么远的距离，根本来不及。 普密国王不以为意，起身看着他们身边的云天，嘴角含笑：“云天很聪明，不但继承了霍先生和肖小姐的容貌才智，更是胆识过人。他曾经是我最引以为傲的孙子，只是很遗憾，以后没有办法再让他留在青白国，成为我们青白国未来的国王了。” “父王，其实这件事也未尝不可。”舞台下，洪敏端着酒杯，朗声插话道：“我们青白国的王位继承中从来没有规定必须是皇室血脉才可以继承王位。在选择王储的时候，参考最重要的一条标准就是选贤不选亲。只要把云天收入皇籍，这样他就跟我们一样，同样享受王位的继承权。”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是一片哗然。 “什么？这怎么能行呢？他到底是z国人啊！” “有什么不行，只要能治理好国家，让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富足，管他是哪国人！” “不行不行，不是我们青白国的人，绝对是不行的……” 就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声中，霍厉霆和肖暖异口同声拒绝道：“不行，这绝对不行。” 窃窃讨论的众人，立刻安静下来，全都诧异地看着霍厉霆和肖暖。 这么高的荣耀，他们居然拒绝了？ 霍厉霆和肖暖对视一眼，最后由肖暖上前两步，开口道：“陛下、大王子，非常感谢你们对云天的厚爱以及对我们的尊重。但我们是z国人，云天也是，这个立场，我们永远不会改变。过几天，等到所有善后工作结束，我们就会带着云天一起回z国。国内还有家人再等着我们平安回去，就不多停留叨扰了。” 霍厉霆点头附和：“我们霍家的人，不会入别国的国籍，抱歉。” 看他们态度坚决，台下又是众目睽睽，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普密国王连忙大笑两声：“好好，你们都是有志气和能力的人，不管在任何地方，都会创造出能造福世界的财富和成果。但我也希望不管是现在，还是回去之后，你们都能把我们青白国当成是最诚实可靠的朋友，彼此间继续保持友好的关系。” “这个当然。”霍厉霆微微颔首，举起手中的酒杯致意。 普密国王立刻借着这个机会下台，回到桌边端起了自己的酒杯。 洪敏适时朝着乐队使了个眼色，轻松欢快的音乐重新在宴会厅中响起。 所有人立刻配合地从刚才的小插曲中回神，将重点回到庆功宴会上，纷纷举杯敬酒，言笑晏晏。 第211章 我爱你 夜深，皇宫客寝内。 四四方方的棋盘前，一大一小两个绅士相对而坐。 随着霍厉霆将手中的黑q移位，云天深邃的眸子闪了闪：“和棋？” 霍厉霆嘴角微勾，淡淡点头：“对，和棋。” 肖暖坐在一旁记录，看了看两边的时间和总时长，嗔怪地瞪霍厉霆一眼：“下了这么长时间结果还是和棋，你就不能让让儿子？” 霍厉霆微怔，正要开口，云天便噘着小嘴抢先道：“他要是敢让我，我以后就再也不跟他玩了。” 霍厉霆侧眸看向肖暖，无奈又炫耀地耸耸肩。 难得云天肯这么护着他，肖暖嘴角抿起一抹淡笑，顺从地放下记录簿：“好好好，你们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 她亲昵地揉揉云天的小脑袋：“很晚了，你先去洗漱睡觉，我待会儿要帮你家老霍治疗，今晚就不照顾你了。” “我既不是小孩也不是病人，不需要妈咪特殊照顾，我可以照顾好自己。”云天一本正经地说着，小腿一蹬，从椅子上跳下去：“我去爹地那里睡，妈咪晚安！” 他看着霍厉霆，抿了抿嘴，只简单的说了两个字：“晚安！” 言落，他也不等他们回答，甩着小腿一溜烟儿跑了。 霍厉霆看着房门打开又关上，看着云天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那道门缝中，眉头微蹙，若有所思。 肖暖见状，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宽慰道：“可能是想到就快要回去了，所以他才想多陪陪洪烈。这么多年来，到底都是洪烈在照顾他。这也说明，他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 霍厉霆扭头，茫然地看着肖暖，像是根本没听见她说的话，反而喃喃道：“你刚才听见了吗？他今天居然没有叫我老霍。” 肖暖咽了口唾沫，完全没get到霍厉霆的点：“听到了。可那又怎么样？” 霍厉霆一下子站了起来，一向清冷的眸子中闪过异彩：“说明他在犹豫，说明他现在也觉得叫我老霍这个称呼不是很妥当了。你说，会不会回去之后，他就改口叫我爹地了？” 肖暖：…… 她一直以为，霍厉霆是不在意的。 虽然有时候她也看到霍厉霆暗暗看着云天的目光里带着宠溺和疼惜，但是更多时候，他们是以一种平等得近乎朋友的关系在相处。比如之前交接公事，比如刚才下棋。 而且，最好的亲子关系，不就是和孩子做朋友吗？ 见肖暖不说话，霍厉霆的目光黯淡下来：“你的意思，是他现在连老霍都不愿意叫我了？” “不不，当然不是。”肖暖连忙摆摆手，阻止他继续胡思乱想：“我先帮你治疗，说不定明天他看到你，眼前一亮，就如你所愿了呢！” 霍厉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你确定不是在敷衍我？” 肖暖竖起三根手指：“我保证不是。” 言落，她就推着他转身，往房间里的浴室走。 …… 恒温浴缸里，肖暖早已经放满调好的药液。 黄黑色的液体冒着袅袅热气，整个浴室里都充斥着一股清苦的药香。 霍厉霆看着，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就这么泡？” 肖暖没好气地排他一巴掌：“当然是脱了衣服泡。” “不是。”霍厉霆声音微顿：“你确定这么泡，不会把我泡得更黑更老？” 肖暖往后退了一步，抱着臂冷冷地看着他：“霍先生，您这是在怀疑我的医术吗？” “没有，绝对没有。”霍厉霆身体力行，用实际行动证明。 他三下五除二脱掉衣服，一步跨进浴缸，将整个人沉浸在黑黄色的药液中。 “可以了？”他转头看着肖暖，态度磊落顺从。 他是真的没有怀疑肖暖的医术，只是本能对这黑乎乎且气味浓郁的东西抗拒，仅此而已。 肖暖面若冰霜，心里却已经忍不住笑开花。 这样的霍厉霆，可比以前那个高冷的霸道总裁可爱多了。 她故作生气道：“当然不可以。先把头发和脸都打湿，然后好好坐着，别乱动。” “哦。”霍厉霆喏喏应声，连忙照做。 趁着他闭眼屏息将头埋进水里的时候，肖暖赶紧侧过脸放肆地咧了咧嘴。 很快，霍厉霆就把湿漉漉的头和脸重新抬了起来。 肖暖收住笑意，在浴缸边坐下。 她从旁边的置物架上取下一瓶没有包装的黑色药膏，均匀地涂抹到掌心，然后将掌心贴在霍厉霆的头发上，顺着他头发自然垂落的方向，一缕缕揉开。 温暖柔软的指腹，力道适中，时不时按下在穴位上。每次松开的时候，霍厉霆总有种灵台清明的感觉。 随着药膏彻底在头上晕开，一缕缕黑色从霍厉霆头上淌下来，然后他那满头银发竟然就奇迹般的恢复了黝黑。 霍厉霆诧异地看着浴缸旁镜子里的自己，脑海中闪过的是白雪如和霍南山经常用的染发膏。 不过有前车之鉴，他并没有多问，只任由肖暖的双手将自己搓扁捏圆。 因为给他搓完头发之后，肖暖又从那透明的罐子里，抠出一大坨黑色的药膏，开始给他搓脸和脖子，然后一路而下…… 浴缸里的水，变得越来越黑，黑得像是稠黏的墨汁。 霍厉霆的喉结又不自觉的滚动了下，试探道：“是不是我太脏？要不，换个水？” “不用。”肖暖冷淡地拒绝，手中揉搓的动作用加重几分。 她的手指，依然会是不是地在霍厉霆身上的穴位上按下几下。 刚开始，霍厉霆能感觉到穴位的酸胀痛麻，然后渐渐就能感觉到热气从穴位中涌出，让人觉得通体舒畅。 他感受着那种变化，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 不知道过去多久，肖暖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起来吧！” 霍厉霆睁开眼，就看到浴缸里那些漆黑的药水，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始由黑转白，然后渐渐变成清澈透亮的正常水。 透过温热的水，他能看到自己身上的皮肤已经褪去苍老的黄褐色，变成偏白的正常肤色，而且不管是皮肤还是肌肉，都像是吸饱了水分，恢复了饱满充盈的力量。 霍厉霆看着自己的身体、骨骼，激动的声音微微颤动：“太神奇了。小暖，我康复了，我真的康复了。” 热气氤氲，加上一直在用力治他治疗，肖暖的两颊热成绯色，额头和鼻尖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站在浴缸外，伸手将霍厉霆拉起来。 俊美如铸的五官轮廓，颀长挺拔的身形，历经艰苦，他终于回到了最好的模样。 肖暖竭力按捺住激动的心绪，却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恩，是好了。有我和外公的神药，有两代神医联手，能不好吗？” 她嗔他一眼，背过身去取架子上的衣服：“行了，快出来穿衣服吧！” 霍厉霆站在镜子前，又细细看了自己很久，依然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 习惯了自己老态龙钟的样子，他反而有点不习惯自己现在的样子了。 片刻，他猛然转身，一把将抱着衣服过来的肖暖，紧紧拥入怀中：“小暖，谢谢你！” 肖暖触不及防，直接跌进他怀里，撞在他坚实的胸膛上。 不管是力量还是速度，他都明显比生病的时候好了很多，连身上的温度也不像生病是那么冷冰冰的，好像随时都会死去、僵硬。 肖暖感觉自己心跳加速，浴室里的空气也有些憋闷。她推开霍厉霆，将衣服一股脑地塞给她：“别闹，先把衣服穿好。” 霍厉霆眉头微微蹙起，一把将她拉回来：“干什么？老夫老妻，还害羞？” 肖暖挣扎，可她现在的力气已经不是霍厉霆的对手。 她水眸微眯，狠狠一脚踩在他赤裸的脚背上。 霍厉霆吃痛，不自觉地松了手。 肖暖立刻跳开两步，揉着发疼的手腕，冷冷道：“那不一样！之前是因为你生病，而你的病又是因我而起，我有责任照顾你、治好你。但现在……” 后面的话，她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霍厉霆攥紧手中的浴袍，认真地看着她：“所以，你还没有原谅我？你一直没有原谅我？你还在介意六年前的事？” 肖暖并不看他的表情，侧头微抬起下巴，道：“可能是吧！我这个人一向是小心眼，睚眦必报。我只要一想到当年如果我运气差那么一点，没有被洋流卷走，遇到洪烈；或者是我一摔下来，直接脑袋撞上礁石，那我就只能葬身鱼腹。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我、更不会有云天……”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眼中不受控制地氤氲起水雾。 霍厉霆咬着牙，凌厉的下颌线紧绷：“我知道、我知道当年的事情很危险，但你现在也应该知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真的想要尽力救你。当年，我在那里找了你很久，不，应该是说，这些年来，我从来没有放弃过对你的寻找。我知道，你是这世上最顽强的药草，不会那么轻易没命。所以我一直找、一直等，可没想到最后，我们之间还是有这么大的误会，还是让你心里对我有了隔阂。” 霍厉霆垂下眼睑，漆黑的双眸中闪过落寞：“其实这段时间一来，我也能感觉到，你一直在有意无意地回避我。那些靠近我、跟我相处的时刻，也只是为了给我治病……” 他怅然地叹口气：“因为我已经很久没有从你的脸上，看到过那种由衷的开心笑意了。” 肖暖身体微微一僵，掠过他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复杂。 原来，他都知道。 原来，他们都在小心翼翼地维护着彼此间那点难得的时光。 霍厉霆利落地穿上浴袍，动作缓慢而有郑重地上前，张开双臂，重新将肖暖拥入怀中：“小暖，过去的已经过去。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重新守护在你身边。只有和你在一起，我才能感觉到自己不仅是身体恢复，而是整个身心都回到年轻的时候，好像只有20几岁。也许，这就是一种渴望到极致的心理暗示，因为仿佛只有这样，我才能觉得自己配得上你，配得上站在你的身边。” 肖暖任用他抱着自己，眉眼微不可察地弯了弯，嘴上却冷冷道：“可是我心里还是不舒服，还是觉得有很多刺梗着，过不去。如果你不能一一给我解释清楚，我还是觉得我们之间的隔阂太大了，怎么都跨不过去。” 霍厉霆低头用下巴蹭着她耳侧的软发，一眼看到她那抿唇忍笑的细微动作，不由怔了怔，旋即暗暗松口气：“好，那你一件件说出来，我一件件跟你解释清楚。今晚有多少刺，我们就拔多少刺。总之，一定说到让她舒服、让你满意为止。” 肖暖侧头，挑衅地看着他：“万一你骗我呢？” 霍厉霆想也不想便竖起三指，郑重道：“我可以对天发誓，保证如实回答，绝对不再对你说一句骗人的谎话。如果我做不到，就天打五雷轰……” 肖暖目光一凛，连忙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将他的手拉下来。 “不许胡说。”她嗔他一眼，水眸中不自觉地泄露出关切：“我不问了，什么都不问了，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 她的水眸晶亮，像是落满星辰；她的脸上闪过挣扎和迟疑，但最终都变成了坚定。 霍厉霆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又像是有一张无形的网，将他整个人牢牢网住。 从今往后，他和她的命运紧紧相连，再也不会分开。 不，或许早在他们第一次见面，他们的命运就注定只能紧紧纠缠，再也不能离开彼此。 只是前面的这些年太苦，以后的日子，他要努力把它们都变成甜。 霍厉霆握住肖暖堵在唇边的手，轻轻地啄了一口，然后用力地将她拉进怀中，紧紧抱住。 他收拢双臂，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中。 肖暖垫着脚，伸长脖子，才难勉强地维持呼吸。但即便如此，她也没用推开他。 良久，霍厉霆才松开她，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小暖，我爱你！” 他双眸漆黑，深邃如两汪幽潭，深不可测，仿佛随时能将人吸入其中。 但是这一次，肖暖清楚的在里面看到了自己，只有自己。 她愣了愣，旋即又莞尔一笑，戏谑道：“这就是你说的重头再来？” “不，当然不是。”霍厉霆表情更加郑重，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的眼睛：“我说这话不是为了敷衍你，就是在心里放得太久，必须要告诉你。当年，你失踪之后，我才知道原来你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成为我生命里不可或缺的部分。原本跟你结婚的时候，我是不懂爱的，我的心里只有自己、只有自己的苦痛和悲凉。你站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也一度以为是这样，直到那天你被绑架、被撕票、坠崖、失踪……” 霍厉霆每说出一个词，他的眼圈就多一分红：“直到那时候，我才彻底意识到，你早已经用你的爱，填满了我的心，还走了那些让人沮丧的苦痛悲凉。” 他自嘲地笑起来，凝着肖暖的目光中却透出宠溺：“可是你的心也够狠，用爱填满了我的心，却又想狠狠地将它们全部抽走。整整五六年的时间里，你明明好好的活着，却偏偏让我找不到你，不给我半点消息，不让我知道你身在何方？不让我知道你过得好不好？我知道这些年你过得不好，因为你从未有一刻真正忘记过我，哪怕是恨！” 肖暖垂在身侧的手，缓缓地攥紧了衣摆。 是的，这么多年来，她从来没有一刻真正地忘记过他、忘记过z国发生的一切…… 霍厉霆轻轻将她鬓边地一缕碎发别到耳后，动作温柔而深情：“可这些年，我也过得不好。我每天都在自责和悔恨中度过，每时每刻不在想念着你。小暖，你知道人世间最痛苦的是什么吗？” 不等她回答，他就自顾自道：“那就是你刚刚知道自己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却同时失去了爱的机会。所以，当你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就发誓要用尽自己所有的一切去换取你留在我身边。小暖，我爱你！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我都爱你，矢志不渝！” 他看着她的眼睛，双眸中饱含着缱绻深情。 他的语气很轻，可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胸腔共鸣，像是在五脏六腑中一一滚过，无比郑重。 肖暖看着他的眼睛，只觉得眼眶酸胀发热，只一眨眼便有两颗晶莹的泪珠不自觉地落下来。 她迅速地低下头，嫌弃地撇嘴道：“油嘴滑舌！现在的你，可不是我当初遇到那个英雄般的人物了。” 霍厉霆伸手，轻轻地挑起她的下巴：“我不想做什么英雄，我只想做那个能和你携手到老的的人。”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俯身稳稳地撷住她的唇。 唇齿纠缠，熟悉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时光仿佛在刹那间扭转。 他们好像真的回到了年轻的时候，她还是那个刚刚踏进大学校园，一心藏拙的丫头；而他是丰神俊朗、眉目如画，带给她无限温暖的大叔…… 第212章 察北还活着 青白国，国际机场。 皇家专用停机坪，印着青白国标志的白色庞然大物下，几个人正在依依惜别。 露西和霍厉义分别跟洪敏拥抱，先一步带着行李上了飞机。 目送他们走上扶梯，洪敏才转身看向霍厉霆，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霍先生、肖小姐，谢谢你们！感谢你们为青白国、为世界和平所做的一切。”他松开手，对着他们深鞠一躬，虔诚道：“在此，我仅代表我、代表青白国皇室以及所有子民，祝z国繁荣昌盛，也祝你们所有人都能永浴爱河，幸福美满！” 霍厉霆自然地伸手，揽住肖暖的肩膀，两人一起，礼貌地弯了弯身：“谢谢，同样的祝福，也送给你们。” 看着他们伉俪情深，洪敏眼中闪过一抹艳羡：“我父王的话，永远有效。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青白国上下，都会是你们最忠诚的朋友。” “好。”霍厉霆点头：“那我们就先谢谢了。” 见两人谈完，肖暖才开口插话道：“殿下，不知道对于丁肯尼父女的处理，你们可有决定了？” 洪敏坦然道：“还没有具体的处理决定。但昨天众议院开会之后，大的方向已经定下来，一切都会按照国家法律执行，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不过丁青青的确有戴罪立功，在她的量刑上，我们会慎重斟酌，尽可能从轻发落。” 他说到这，忽然顿了顿，眉头皱起：“不过，易小姐现在已经回到易先生那边，你们也要回z国了。如果没有你的针灸和药物，丁青青她会不会又慢慢恢复以前那种变态的性情？” 肖暖淡淡一笑，宽慰道：“不会，这点你可以放心。其实你们从海岛上出发，前往青白国搬兵没多久，易小姐就不小心把药弄丢了，所以丁青青其实早就恢复了。根据这段时间的观察来看，她虽然经常呈现出纠结迷茫的状态，都是她的分裂型人格在互相对抗。总体来说，她现在的选择更偏向柔和的一面，她内心是想要做回一个善良的正常人的。你们只需要给她一点时间，给她个安静的环境，相信用不了多久，她就会跟自己和解，回归正常人的生活。” 洪敏舒出口气，感激地点点头：“那就好，有你这个神医的医嘱，我就放心了。” 洪烈紧紧牵着云天的手，每一步都走得很慢，远远跟肖暖他们拉开一段距离。 眼看他们的告别即将完成，他才不得不松开云天的手：“宝贝，飞机要起飞了。” 云天点点头，没有说话。 洪烈咬着牙，心中满是不舍。 他蹲下.身，摘下腰间那把巴掌长的匕首，送到云天面前：“这把匕首是父王送给我的，现在我把它送给你。希望它能代替我，守护在你身边。” 纯金打造的刀鞘和刀柄，上面镶嵌着七色宝石，一看就价值连城，应该是青白国皇室的传家宝之一。 云天摇摇头，淡定地将匕首推回：“不用，我长大了，可以保护好自己。” 洪烈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以前不管他送什么礼物，云天都会欣然接受。可现在…… 他到底，还是对血缘身份介怀了，不是吗？ 洪烈强压下心中的酸涩，故作轻松的语气中透着撒娇：“那也不行。我可是打算用它换个干儿子的。你要是不收，难道是不想认我这个干爹？还是，你觉得这个礼物不够隆重？” 略带鼻音的声音，若有似无的落寞。 云天抿唇，整了整身形，恭敬地伸出双手接过匕首：“谢谢干爹！” 当爹也是爹啊！ 洪烈闭了闭眼，黝黑的脸上挤出笑意，伸手一把将云天抱进怀里：“诶。这就对了。” 云天一手握着匕首自然垂落，一手轻轻地拍上洪烈的背脊。 柔软的身体，熟悉的气息，还有那肉乎乎的小手温柔的安抚，洪烈的眼里像是进了沙子，又酸又痛。 他埋首，将眼睛抵在云天稚嫩的肩头，不让任何人看见里面的猩红，瓮声瓮气道：“回去之后，好好照顾你妈咪，还要听、听你爹地的话，努力学习科学文化知识，做个对社会有贡献的人。” 肩头上，传来温热的湿润，云天抿着唇，深邃的眼圈微微泛红，轻拍的小手加了几分力道：“我知道。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做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子。看到你现在能这么坦然地放下我妈咪，我心里也替你高兴。” 洪烈身体一僵，这口气听上去怎么这么像老子在教育儿子呢？ 他收起泪，抬头正色地看着云天：“臭小子，别在我面前装得跟大人一样。你可别忘了，我手里还有你光屁股的照片呢！” 云天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淡定道：“我可不喜欢被人威胁，所以你电脑和手机里那些照片，早就被我删除了。” “不可能。”洪烈瞪了瞪眼，飞快摸出手机。 相册没有，邮箱备份没有，连云端都没有了…… 他的眉眼瞬间耷拉下来：“臭小子，你真是一张都没有给我留啊？” 云天傲娇地挑眉：“是，也不是。我可以大方一点，现在重新和你拍一张。” “好好好，必须拍，马上拍。”洪烈立刻笑起来。 他环顾四周，自然地将目光落在肖暖身上：“暖暖，能麻烦你帮我和云天拍张照吗？” “好啊！”肖暖温婉淡笑，接过洪烈手中的手机。然而不到一秒，她的掌心就是一空，手机被霍厉霆抢了过去。 洪烈的表情瞬间一僵，肖暖面上也划过一抹诧异。 霍厉霆神色不变，淡然道：“我帮你们拍，你也过去。” 后半句话，他是对肖暖说的。 肖暖微怔，旋即嘴角漾开一抹笑意：“好啊！” 她大大方方地拢着云天，站到洪烈身边。 霍厉霆对着镜头，认真地调整角度，坦然地替他们拍下合照。 “谢谢。”从霍厉霆手中接过手机的一瞬，洪烈忽然就释然了。 霍厉霆已经恢复健康的身体，英俊的容貌，还有不错的家世和坦荡的胸怀…… 更重要的是他热烈的爱着肖暖，而肖暖的心里由始至终也从未放下过他。 霍厉霆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 就在霍厉霆牵着肖暖和云天准备登机的时候，跑道上忽然传来车子的轰鸣和一个女人呐喊地声音：“暖暖，等等我！暖暖……” 众人闻声回头，就看到一辆接驳车正风驰电掣地朝着这边冲过来。华蓉从车窗中探出半个身子，拼命地朝着他们挥手。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这姑娘，只要一出现，必定是一路火花带闪电。 车子甫一停稳，华蓉立刻提起裙裾跳下车，给了肖暖一个大大的熊抱。 她瘪着嘴，将下巴枕在肖暖肩上，眼里满是晶莹的泪花：“暖暖，我舍不得。” 肖暖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我也舍不得你。但是现在交通很方便，你要是想我了，可以随时飞过来看我，或者我们可以相约一起去别的地方度假聚会。” 华蓉吸了吸鼻子，搂紧她的脖子：“我信你个鬼，你这个小暖暖坏滴很。以前就是个工作狂，回去z国这种中医大国，还不得更是个工作狂了？” 她的z国语原本就不好，又是方言又是网络语，蹩脚的发音让众人忍俊不禁。 洪敏和洪烈满脸宠溺，扭头假装看向别处。 霍厉霆和云天也礼貌地侧开脸，但嘴角勾着清浅的幅度。 肖暖温柔地安抚道：“不会不会。总之我答应你，条件允许的范围内，一定多跟你见面，好吗？” “哼，一加了前缀，就显得特别没有诚意。说不定不是你没空陪我，而是我没空理你了。”华蓉傲娇地撇了撇头，忽然又凑到肖暖耳边，压低声音道：“察北他们有消息了。” 肖暖身子一怔，将华蓉的胳臂从身上拉下来，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真的？” 华蓉点点头，眼中有泪，嘴角却含着笑：“他还活着，我过几天就要去他了。” 想到那场惨烈的飞机失事，肖暖本能地担忧：“消息来源可靠吗？难度大不大？会不会有危险？” “消息来源绝对可靠。难度肯定是有难度的，但是我不怕。”华蓉擦了擦眼泪，坚定道：“只要能找回察北，什么艰难险阻、刀山火海，我都不怕。” 她说着，下意识地往洪敏那边看了一眼，又把声音压低了些：“消息是大哥给我的，他会帮我一起找。你就放心吧，这次，我们一定会找到他们的。” 肖暖放下心来，配合地压低声音：“如果你找到他们，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这样我身上的负罪感也能减轻些，否则我一直觉得是我连累了他们。” 华蓉郑重地点点头：“必须的！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有什么好消息，我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好。”肖暖淡笑，伸手替她擦了擦眼角的泪，张开双臂。 华蓉的眼圈又是一红，刚收住的泪又落下来。 她张开手，紧紧抱住肖暖：“保重！” 肖暖用力地回拥着她，闷声道：“保重！” 飞机舱门处，霍厉义探出头来，不耐地催促道：“阿霆、弟妹，你们好了没啊？实在是有话说不完，干脆让我先把云天宝贝带回去得了。奶奶和丁姨可是望眼欲穿的等着呢！” 他话音刚落，就被露西揪着后衣领拽了进去。 露西面若冰霜，冷声道：“就你话多。” 机翼下，华蓉依依不舍地松开肖暖：“回去吧，你的家人也等得够久了。” 肖暖用力地紧了紧她的手臂，缓缓松开：“好。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华蓉点点头，率先转身离开。 她一左一右挽住两位兄长的手臂，看似走得无比洒脱，眼前却是一片模糊。 随着霍厉霆三人登机，飞机很快起飞。 安全区的空地上，皇室三兄妹并肩而立，仰望着天空中，看着那个庞然大物逐渐远去变小，眸中满是不舍。 直到飞机彻底消失，华蓉才收回视线，吸着鼻子对洪敏道：“大哥，你不会是骗我的吧？故意让我这样跟暖暖说，那她就不会带着遗憾离开了。” 洪敏哑然失笑，伸手揉了头她的脑袋：“傻丫头，胡说什么呢！大哥怎么会在这件事情上骗你？说到底，这些事都是因我而起，我自然要为你解忧，替我自己善后。” 华蓉歪头想了想：“呃，是这个道理。那我需要准备什么呢？” “什么都不用准备。”洪敏温润一笑：“明天中午，你直接到我宫里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好吧！”华蓉抱着他的胳臂，威胁道：“你要是敢骗我的话，我可就再也不理你了。” “是是是，我的小公主。”洪敏宠溺地哄道。 他一转眸，就看到洪烈还仰头望着碧蓝苍穹，神情黯然。 华蓉也发现洪烈的异样，懂事地松开了洪敏的手。 洪敏无奈地叹了口气，过去揽住洪烈的肩膀：“阿烈，就这样吧！挺好的。在他们心里，你是他们的大恩人，他们会永远记得你，记得这份情谊。而且，你也不是一无所获，不是还捡了个这么好的干儿子吗？这份关系，可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了，你应该开心点。” “我知道。”洪烈回过神，竭力挤出笑意：“大哥，你放心吧，我已经想开了。就是突然分别，还有点不适应，等我适应适应，会好的。” 洪敏赞同地点头，拍拍他的肩膀：“大哥相信你。” 洪烈扬起嘴角，眼角余光最后扫了眼空荡荡地天幕。 …… 飞机，头等舱。 因为是青白国皇室安排的专机，所以飞机上并没有其他乘客。 霍厉义和露西躺在后排的沙发椅上，舒服地享受着音乐。 云天坐在前排靠窗的位置，看着脚下的青白国国土越来越小，直到完全消失。 他收回视线，扭头就看到身边的肖暖和肖暖身边的霍厉霆。 他们动作一致，十分默契地仰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十指紧扣。 云天的小眉头蹙起，眼里像是被揉进了什么东西。 他侧够身，轻轻地拽了拽肖暖的衣袖，凑在她耳边悄悄道：“妈咪，我想跟你换个位置，这里坐着有点晕。” 肖暖原本就没有睡着，闻言立刻睁眼起身，关切道：“是不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妈咪给你把个脉？” 肖暖一动，霍厉霆自然也跟着睁开眼，见状立刻起身去找来随行的医生。 看到两人的手自然的分开，云天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狡黠，嘴上却乖巧道：“妈咪，我没事，我就是觉得那个位置坐着有点不舒服，想跟你换个位置。” “好。”肖暖爽快地答应下来：“不过还是要先检查。” 她亲自给云天把脉，脉象平稳，并没有异常。 随行的医生拿出听诊器和各种简单的检测仪，给云天检查了一番，摇头宽慰道：“根据检查，的确没有什么问题。或许只是随着飞机上升，身体一时有些不适应。” 两个人的结论一致，确认云天身体无碍，大家也便放下心来。 随行医生和空乘也从舱中退了出去。 这么一折腾，后排的霍厉义和露西也坐了起来。 霍厉义隔着椅背笑嘻嘻道：“宝贝，我这个位置舒服，我跟你换啊？” 云天傲娇地扬起下巴：“你坐的位置，我才不要坐呢！妈咪这个好，我就要坐妈咪这个。” 露西没忍住，噗哧笑出声。 霍厉义立刻扭头，狠狠瞪了她一眼。 云天的性格向来沉稳，鲜少这样任性。 肖暖只当他是离开青白国不舍，心里不舒服，宠溺地摸摸他的头：“好好好，你想坐哪个，就坐哪个。” 言落，她起身，亲自将他抱过去，又悉心地替他扣好安全带：“舒服了？” “恩，舒服多了。”云天点头，表情依旧是淡淡的。 除了霍厉霆，没人注意到，小家伙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了一抹计谋得逞的满足。 霍厉霆看看肖暖现在的位置，又看看自己现在的位置，瞬间明白过来。 云天在宽大的沙发椅里侧了侧身，将白嫩嫩地小脸转向肖暖的方向，又伸手拉过肖暖的胳臂，紧紧地抱在怀里。 难道真是心情不好，连带着身体也不舒服了？ 肖暖想着，心里越发不忍。她倾身，轻轻一吻落在他光洁的额头上，温声道：“睡吧！有什么不舒服的，马上告诉妈咪。” 云天缩着身体，将小脑袋在她的胳臂上蹭了蹭：“没事，抱着你就好了。” 言落，他闭上眼睛，乖巧地假寐。 霍厉霆旁观着母子俩的互动，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眼中满是宠溺。 …… 翌日，中午。 华蓉准时赶到洪敏的宫殿，却被侍卫拦在了书房外。 “公主殿下，大王子殿下正在和几位大统领商量军机大事，麻烦您在外面稍等一下。” 华蓉冷冷挑眉，不悦道：“他商量的是军机大事，我的事可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第213章 终于回来了 侍卫寸步不让，俯身恭敬道：“公主殿下放心，大王子殿下心里有数，他进去之前特意交代过，如果您来了，就请您在外面稍等。” 听到是洪敏的意思，华蓉只好缓和语气：“那好吧！麻烦你帮我提醒下他，我可等着呢！” “是。”侍卫喏喏道：“来人，请公主的前厅喝茶。” 华蓉皱眉，总觉得事情有古怪：“我不去前厅，我就在这里等着。” 侍卫怔了怔，但也没反对，朝着她行了礼，就漠然地退回到门边。 洪敏的书房外，正好是个小园子，摆着石桌石凳。 华蓉也顾不上自己的公主形象，直接往凳子上一坐，就那么眼巴巴地盯着书房大门。 良久，书房的门终于“嘎吱”打开，一行穿着整齐制服的人从里面鱼贯走了出来。 华蓉立刻起身就像往屋里冲，可那些人就像是故意跟她做对似的，每一个都挡在前面，一本正经地朝她行礼问好。 “公主殿下好！” “好。”华蓉敷衍地答应，垫着脚就往洪敏的书房里望。 “公主殿下好！” “好。” “……” 所有人一个接着一个地问，华蓉不胜其烦。 她正要发火，目光落在眼前这个向自己问好的将士脸上时，猛然怔住：“察、察……” 华蓉唇瓣哆嗦，好半天没察出过所以然来。 那将士也不着急，一双深眸微微泛红，就那么不偏不倚，宠溺地看着她。 是他，是他了，不会再有别人，用这样深情的眼神看着自己了。 华蓉跳起来，纤细的胳臂一下环住他的脖子：“你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 她一开口，眼泪就扑簌簌地落下来，声音里满是不敢置信。 温暖柔软的身体，熟悉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 察北闭眼上，眼中亦有清泪落下。 他拉过华蓉的手，带着她抚过自己的肩膀、胳臂和胸膛：“你摸摸看，看我是不是真的？看我是不是暖的？” 华蓉任由他牵引着，一点点抚过他紧实的肩膀，有力的臂弯和那能感受到“咚咚”心跳的胸膛。 泪水模糊了眼睛，华蓉“哇”地哭出声，一头扎进察北的怀里：“我好担心你，好担心你啊……” 察北轻拢着她的肩背，心如刀绞。 这些日子，他又何尝不是日夜思念着她呢？ 在那些最难熬的日子里，她几乎是支撑他活下去的全部动力。 周围的人，早已经无声无息地散去，连守门的侍卫都不见了踪影。 但洪敏还是谨慎地看了看四周，伸手将他们拉进了书房：“父王可还没同意呢！你们是不是稍微低调点？” 察北闻言，连忙松开华蓉，恭敬道：“大殿下教训得是。” 生怕察北脱手就会消失，华蓉急忙一手拽住他，一手胡乱地摸了把脸上的鼻涕眼泪，红着脸瞪向洪敏道：“大哥，你还好意思说，你要是早点告诉我，我就不会这么失礼了。” 洪敏似笑非笑地撩起眼皮：“哦，怪我咯？怪我把他找回来了呗？那我现在就把他送回去。” 他说完，作势就要动手。 华蓉关心则乱，连忙撇下察北，抱着洪敏地胳臂求饶：“别别，大哥，我错了。我谢谢你，谢谢你还不行么？” “行，那你可要记得，要好好谢谢我哟！”洪敏开口，大有趁火打劫的意思。 华蓉半点反抗意识都没有，连连点头：“恩恩，回头你说怎么谢，就怎么谢。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找到他，行么？” 洪敏其实只是想转移他们的注意力，见两个人都不再哭，才拉着他们到沙发区坐下：“好。过来坐下，我们慢慢讲给你听。” 洪敏本来是示意他们分开落座，华蓉直接挣开他的手，做到了察北身边。 察北皱眉，求助地看着洪敏。 可洪敏还没来得及开口，华蓉就凶巴巴地瞪他一眼：“你今天休想把我们分开。” 洪敏无奈又宠溺地笑笑：“好，我不把你们分开。” 他将纸巾推到他们面前，正色道：“先把眼泪鼻涕擦擦干净，我们要说正经事了。” 对于洪敏怎么找到自己的事情，察北其实也不清楚，两人当即擦干净眼泪，端端正正地坐直身子。 “这还差不多。”洪敏满意地点点头，表情逐渐凝重：“说起来，这一切都像是冥冥中自有主宰。我被关在神秘岛上的时候，假装失忆，渐渐从丁肯尼父女和他们手下的人中探听到有人伪装成我进宫的消息。后来，我又听说了那个人假借华蓉的手，在肖小姐的飞机上动了手脚。 丁肯尼有求于霍先生，自然是不敢要肖小姐的命，所以第一时间就派人做了接应。如果他们能够救到肖小姐，自然就是个天大的人情。如果霍先生不认这个人情，他们就可以帮肖小姐做人质，威胁肖小姐就范。可惜，他们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有人居然会用降落伞做定情信物，还每天亲自带上带下的。” 说到这里，洪敏调侃地朝着华蓉眨了眨眼。 华蓉脸颊一红，抓着察北的手又紧了紧。 洪敏微微一笑，继续道：“因为肖小姐背着降落伞，所以下降的时间和位置都和他们的预期出现了偏差，所以丁肯尼的人最后只找到察北和机组上的其他成员。一切都是阴差阳错，他们把人带回岛上后，我也是多方打听，才知道他们被关在核心基地的实验室里。岛上有很多关于病毒、生化武器的试验，需要活体实验者。好在察北他们运气不错，险些沦为试验品的时候，霍先生和肖小姐上了岛。 丁肯尼的注意力一下子就全集中到了大主宰项目和人工智能的项目上，生化实验的步子就慢了下来。后来的事情，你们应该就知道了。肖小姐策反了丁青青，带着我离开了神秘岛，然后我们有一起带着人回去，终于彻底解决掉了那个祸害，也顺利把察北他们和一些无辜的受害者救了出来。” 洪敏尽量说得简单，完全略过了那些血淋淋的斗争和事实。 可华蓉依旧听得心惊肉跳，她吸着鼻子坐到洪敏身边，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大哥，谢谢你！谢谢你带着那个温暖善良的你回来，还带回了我的察北。” 洪敏嘴角微微勾起，声音却故作冷冽道：“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我可一直不是温暖的，都是很严肃的。” 华蓉松开手，皱着鼻子对他做了个鬼脸：“才不是。你虽然看着严肃，但其实你是严管厚爱。后来那个假的你，只学会了你的严格和冷酷，根本就没有理解到你深藏在冷峻外表下的温暖，所以那时候我就越来越讨厌你，越讨厌越疏远，居然没发现他是个冒牌货。” 想起来，华蓉就忍不住生气。 那时候，但凡运气差一点，就不知道要连累死多少人了。 察北看着她气呼呼地鼓起腮帮子，又是宠溺又是无奈：“其实，我从一开始就是大殿下的人。大殿下被调换之后，我发现他的脾气越来越喜怒无常，而且偏爱杀戮和血腥的东西。但即便是我发现了这么多蛛丝马迹，我也没想到他竟然会被人调换，反而也慢慢疏远了他。所以，你会看走眼，也不能怪你。幸好，现在真的大殿下已经回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华蓉忽然想到什么，她起身，疾步过去，俯身居高临下地瞪着洪敏：“好哇，原来你一直是大哥的人！哼，老实交代，你们刚才在密谋什么，是不是在想怎么帮大哥争夺王位？” 察北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捂住她的嘴：“公主，这话可不能乱说。” “那你们告诉我，你们刚才密谋的是什么，我不就不胡说了吗？”华蓉狡黠地眨眨眼。 原来她的套路在这里等着呢！ 察北无奈，求助地看着洪敏。 洪敏淡淡一笑：“我们刚才密谋的啊和你有关，不过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你先回去等着，我要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 故意吊人胃口？ 她才不上当呢！ 华蓉傲娇地扬起下巴：“哼，你们那些事，我才没兴趣呢！我现在要回去了，还要把我的未来驸马带走，再见！” 言落，她直接将察北从沙发上拉起来，挽着他的胳臂，欢欢喜喜地往外走。 察北遵从礼数，有些抱歉地朝着洪敏微微抚了抚身。 洪敏无谓地笑笑，冲着他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 z国，锦城机场。 肖暖牵着云天走下飞机，双脚踩实地面的那一刻，她深吸口气，感叹道：“终于回来了。” 云天板着小脸，有些不悦道：“妈咪这个终于，用的真是意味深长。可见这些年，妈咪心里惦记的一直就是这里。” 肖暖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敏锐地感觉到小家伙情绪不对：“这里是妈咪的故乡，是生养妈咪的地方，惦记难道不对吗？” 她蹲下.身，试了试云天额头的温度：“宝贝，你是不是还是不舒服？路上这两天，你一直都闷闷不乐，到底怎么了？” 云天扭过头，鼓着腮帮子避开她的手：“是不舒服，心里不舒服。” 他说完，没给肖暖追问的机会，直接松开她的手，甩着小腿就朝前面的霍厉义和露西追去。 肖暖僵了在原地，好一会儿才缓缓直起身。 这孩子，这是怎么了？怎么奇奇怪怪的？是离开洪烈和青白国，给他带来这么大的影响吗？ 温暖的大手，牵住她空荡荡的掌心。 霍厉霆低沉地嗓音自肖暖身侧想起：“不关你的事，他这是在跟我闹别扭呢！” 肖暖扭头，不解地蹙眉：“你什么时候招惹他了？” 霍厉霆抬手，撇清关系：“并没有。他这是看我病好了，一切麻烦都解决了，跟你一样，要找我秋后算账了。” 肖暖怔了怔，旋即恍然大悟道：“他不是已经知道当年事情的真相了吗？他还是觉得是你害了我吗？” 霍厉霆看着云天和霍厉义他们汇合的小小背影，淡淡道：“应该是。毕竟无论当时的情况到底如何，放弃你那句话，始终是我亲口说出来的。” 听出他语气中的愧疚和遗憾，肖暖心中又酸又暖。 她用力地回握住他的手：“都怪我，没有给他解释清楚。虽然他现在看着比同龄人成熟，但在有些情绪方面还是比较难转弯……” 霍厉霆抬手，粗粝指腹轻轻按在她唇瓣上：“这不是你的错，你也是受害者。都是我不好，是我一直没有找机会好好跟儿子沟通。之前我生病，儿子一直没有跟我计较，还帮我们解决出谋划策，解决问题。现在我的病好了，直接就把你拐回来了，他也是想为你这个最宝贝的妈咪出口气。” 肖暖眨眨眼，回想起飞机上发生的一切，不由哑然失笑：“那怪他一会儿要跟我换座位，一会儿要跟我换餐盘，连上厕所都恨不得跟我在一起，原来都是故意跟你作对？” 霍厉霆淡定地点点头：“都怪我自己，是我这个父亲做得不称职。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让儿子接受我。” 肖暖噗哧一笑，拳头duangduang地捶在他的胸口上：“好，有志气！我看好你，加油哦！温馨提示，我儿子可比我难搞定多了哦！” 霍厉霆故作为难地皱眉：“恩，是很难。” …… 接机大厅，vip通道口。 赵晓棠、黎磊、陆浩然、小柒等人早已经等候多时。 看到肖暖和霍厉霆并肩从通道出来，赵晓棠立刻兴奋得尖叫一声，招摇地晃着手里的花：“小暖，这边这边！” 赵晓棠一头利落的短发染成红棕色，穿着新款的香奶奶高定套装，依旧是熟悉的精英范。 肖暖眸子一亮，激动地朝着他们挥挥手，撇下霍厉霆快步冲了出去。 最简单的黑白色的衬衣西裤混搭，穿在肖暖的身上，每一步都像是能带起飒爽的风。 “大美妞，越来越美了。” 赵晓棠眼含热泪，将包扎漂亮的鲜花往肖暖怀里一塞，立刻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熊抱。 肖暖刚抱在怀里的花，还没焐热就被压了个扁。 她哭笑不得，故作嫌弃道：“喂喂喂，赵小姐，花都被你的波涛胸涌压坏了。” 赵晓棠收回手，委屈巴巴地擦了擦眼角的泪：“我去，小暖暖，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啊！你也不好好看看我，眼里就只有花？你看看，我想你都想得憔悴了。” 肖暖认真地上下打量她几眼，压低声音道：“你确定是想我想的？不是因为某些人没有把你照顾好？或者，是因为某些人把你照顾得太勤勉了？” 肖暖没有说名字，但目光很明显的往黎磊身上扫了扫。 赵晓棠脸颊一红，轻唾一口：“呸，我还轮不到要他照顾呢！” 黎磊站在一旁，顶着一头鸡窝头，讪讪地苦笑了下。 肖暖心领神会，偷偷地抿了抿唇。 这个傻子，还不得要领呢！兄弟一场，看来回头得好好给他助攻助攻才行了。 她收回视线，张开双臂，结结实实给了赵晓棠一个拥抱，郑重道：“晓棠，我回来了。以后再也不走了，我们就在这里一起抱团养老了。” “好好，你保证说话算话。”赵晓棠刚要收住的泪，又哗哗落下来：“不行，我信不过你，我们拉钩。” 她从肖暖地怀抱中挣出，吸着鼻子亮出小拇指：“来，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骗。” “好，拉钩就拉钩。”肖暖将花换个手，愉快地伸出手指跟她勾了勾：“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骗。盖章盖章盖章！” 云天随着霍厉义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冷冷地撇了撇嘴：“幼稚。” 赵晓棠怔住：“嘿，你这个小鬼头，今天是吃了枪药了？” 她弯下腰，伸手就往云天头上的卷发揉去：“我可是你最漂亮的姨姨，你不爱我了么？” 云天意识到失态，可还是紧抿着唇线，侧身避开她的手。 霍厉义马上往前一步，挡住赵晓棠的手：“哎哎，洗手了么？我们家大宝贝的头，是你能随便摸的吗？” “什么你们家大宝贝，他是我们小暖的大宝贝好么？”赵晓棠瞪着一双哭花的熊猫眼：“你们家霍三少那些黑历史，洗干净了吗？” 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 霍厉义的眼睛瞬间瞪圆。 一看两个人快要掐起来，黎磊连忙拉着赵晓棠往后退了几步：“晓棠，你的眼妆花了。这里这么多人看着呢，来，我给你挡着，你快补补。” “是吗？”赵晓棠向来最注意形象，连忙摸出粉饼镜子，补起妆来。 肖暖暗松口气，看来这个黎磊，也不是完全没有进展嘛！ 小柒站在一旁，早已经哭红了眼睛，见肖暖身边没有堆着人，才温温柔柔地上前：“肖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是啊，终于回来了。”肖暖莞尔，主动伸手给了她一个拥抱：“这段时间麻烦你照顾几位老人，辛苦了。” 小柒连忙摇摇头，乖巧道：“不辛苦、不辛苦，每天有吃有玩还有东西学，不知道多开心呢！就是爷爷和肖爷爷……” 第214章 你的节操掉了 肖暖一惊：“他们怎么了？” “没事没事，他们没事。他们说要把衣钵传给我，我压力好大哦！”小柒愁眉苦脸地解释完，不着痕迹地将话题拉回正题：“肖姐姐，这段时间他们总说你们快回来了、快回来了，可总也不见你们回来，我都要担心死了，幸好今天终于见到你们了。” 肖暖淡笑，亲昵地替她擦了擦眼角的泪：“傻丫头，两位老爷子都是有大智慧的人，何况你肖姐姐我又怎么聪明，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落在后面的霍厉霆缓缓走了过来。 陆浩然的中长发染成一头奶奶灰。 看到霍厉霆那乌黑的短发，修剪利落的鬓角和完美到没有一丝皱纹的脸颊，他倏地瞪大眼睛：“我靠，你身体全好了？” 霍厉霆迎着他的目光，坦然地点点头。 陆浩然先是一喜，跟着想到自己这特意去染的一头白发，立刻嫌弃地撇嘴道：“哼，就你现在这样子，还没老的时候帅呢！而且非常的nofashion！” 小柒闻言，破涕为笑：“陆先生，你这是羡慕嫉妒呢？还是羡慕嫉妒呢？” 肖暖笑盈盈地戏谑道：“陆总的新发型蛮酷的嘛！知道我们要回来，昨晚连夜染的？” 不等他回答，肖暖继续拆穿道：“当初在青白山的时候，也不知道谁半夜躲在院子里抹眼泪呢！” 陆浩然老脸一红，连忙梗着脖子道：“不是我，绝对不是我。”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霍厉霆勾唇，在他灰败的头发的头发上抓了一把：“不错，是挺酷的。今天让你当个第二帅，毕竟第一帅的位置是我儿子的，谁也撼动不了。” 陆浩然表情明显缓和，嘴上却故作满不在乎道：“呵，你少敷衍我，我才不稀罕呢！” 云天抬眸，斜睨两人一眼，冷冷道：“幼稚！” 众人见状，又是一阵大笑。 …… 出口处，一队豪华保姆车整齐地等候多时。 众人分别上车后，车队开始启动出发，直奔目的地。 头车后排。 小柒从机场出来就一直牵着肖暖的手，上车的时候自然跟着肖暖到了车子后排落座。 见霍厉霆和云天都靠着前排椅背小憩，她悄悄拽了拽肖暖的衣袖，低低道：“肖姐姐，三王子殿下怎么样了？他、他还好吗？” 肖暖眸光一闪，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淡笑：“他很好。事情解释清楚，他的身份没有受到任何负面影响，而且现在还深得陛下和王后的重视。现在非常的努力地帮着处理政务，操练军队，已经很有王子的模样和威仪了。” 小柒眼中亮起崇拜的光，眼前不自觉浮现出洪烈意气风发的样子。但转瞬，她的眸光又暗了暗：“那么多事，一个人做的话，会不会很辛苦？” 肖暖抿唇，压制呼之欲出的笑意：“不会。之前皇宫里的大王子是坏人假扮的，才会弄出那么多事。现在真正的大王子回来，一切都好起来了。他们皇室和睦，整个青白国也会越来越好的。” “哇，那真是太好了。”小柒双手交握，抵在下巴，激动的眼圈微微泛红：“我就知道，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肖暖促狭地眨眨眼，撞了撞小柒的肩膀：“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喜欢洪烈？” 小柒身体一僵，脸颊瞬间染上红晕，但她飞快地摆了摆手，慌乱道：“没、没有，我没有。” 这表情，简直是此地无银嘛！ 肖暖低笑，认真地鼓励道：“小柒，洪烈是个好人，如果你真的喜欢他，就应该放开手脚大胆去追求。” “不不，肖姐姐，我没有这样想过。”小柒低下头，踟蹰片刻，恹恹道：“我只是个最最普通的平民，而他是血统高贵的王子，我从来都没有肖想过我们之间的可能。” 肖暖轻轻地拢着她的肩膀，宽慰道：“洪烈可不是这么肤浅的人，他才不在乎这些呢！你看当年，我连身份都没有，还是个快死的人呢……” “不、不是的。”小柒摆摆手，连忙打断她：“肖姐姐，我可不能跟你比。你带着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高贵和美丽，还有一身了不起的医术和善良的心。你这么优秀的人，配得上世上所有最好的东西，但我不行……” 肖暖握着她的手，温声打断，语气郑重：“小柒，你不该妄自菲薄。你是蛊神前辈最疼爱的孙女，是掌握蛊术的小蛊神。我爷爷和蛊神前辈都说要传你衣钵，说明你在这方面也是极有天赋的。你性格温柔坚韧，为人善良，即便面对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你也从来不会吝啬帮助。我至今都记得，在青白山上的时候，你给了我们很多很多的帮助。” 小柒诧异：“肖姐姐，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你还记得？” “当然记得，不但我记得，别人也会记得。你说过的话，做过的是，所有给予过别人的美好，都会累积成为你的背景。所以，这么善良美好的你，也值得拥有所有美好。” 小柒呆呆地看着肖暖，她的眸子晶亮，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让人信服的力量。 源源不断的温暖和力量从掌心传遍全身，小柒扬起嘴角，腼腆地笑起来：“恩，肖姐姐，你说得对，原来我居然也有这么多优点呢！不过，我现在还是想选择默默喜欢。等爷爷在这边玩够了，等我们回去的时候，我或许可以进宫去殿下身边做个小侍女。只要能每天在他身边，远远地看他安好，我感觉就很满足了。” 她淡淡憧憬的目光中带着坚定，显然已经做好决定。肖暖拍拍她的手，没再多说什么。 …… 车子驶下高速，进入城市环线。 司机按照霍家山庄的方向右拐，可刚一转弯，云天就忽地从椅子上直起身，朗声道：“停车。” 司机连忙刹车，将车子靠在路边。 肖暖他们是头车，他们一停下，后面的车子也全都跟着停了下来。 肖暖诧异地看着云天：“宝贝，怎么了？” 云天不说话，他径直打开车门，起身朝着肖暖伸出手。 肖暖几乎是本能地将手交到他软软的掌心里。 云天拉着她就往下走，闷声道：“这不是回我们家的方向，我们要回自己的家。” 肖暖机械地跟着他下车，看了看路牌。 这就是去霍家的方向啊，怎么会不是回自己家呢？ 她蹙眉，正要开口，霍厉霆跟着跳下车，轻轻拉住她。 “让他把地址给司机，司机会照着导航开的。”霍厉霆开口，语气淡定。 肖暖想起云天在闹别扭，正要转述，云天却连看都没看霍厉霆一眼，就冷冷道：“不需要。我们自己有车。” 随着他话音落下，两辆黑色的豪华的保姆车就刹停在他们的车队前方。 车门打开，司机和副驾驶的人同时下车，一行四人朝着云天和肖暖深鞠一躬，恭敬道：“少爷，夫人，我们来接你们回家。” 肖暖微怔，很快认出为首那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阿东？” 阿东微微一笑：“夫人好！我已经完全脱离青白国王室，现在是云天少爷的私人助理，很高兴能再次为您和少爷效力。” 霍家车队这边，其他人也纷纷下车，茫然地看着周围的情况。 霍厉义一听云天有了别的助理，立刻拨开人群上前：“什么？你是云天的私人助理，那我是谁的私人助理？我告诉你，你可别想跟我抢饭碗！” 阿东脸上保持着公式化的笑，并没有理他。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露西见状，朝着肖暖和霍厉霆温声道：“这是小哥哥提前安排好的行程。” 提前、安排好的…… 肖暖转头看向霍厉霆，霍厉霆也正转头看向她。 四目相对，两人同时确定了心中的判断。 这小崽崽是一点机会都不打算给，直接动手了。 云天不说话，拉着肖暖的手就往自己的车走。 霍厉霆略微迟疑，没来及阻止，霍厉义就先冲上去，一屁股将阿东撞开，挡在前面：“宝贝，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你不跟我们一起回霍家了吗？你太奶奶可还在家里等着你呢？” 云天抓紧肖暖的手，面无表情地绕开他，冷冷道：“我那个时候去霍家，是因为霍氏集团在危急存亡关头，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现在霍氏集团蒸蒸日上，而真正该对霍家负责的人也回来了。我的任务已经完成，没有必要再去霍家了。” “那不行啊！你不管公司可以，不管我可不行。”霍厉义欲哭无泪，差点想扑上去抱云天的大腿。 这次阿东早有准备，一把将他拉开：“霍二少，你的节操掉了。” 两人拉扯间，云天跟肖暖已经上了车。 霍厉霆回过神，当即迈开长腿跟上，可他刚要抬腿跨上车门，就听云天开口道：“我们家地方小，容不下太多人，霍先生你还是赶紧带着你的人回霍家吧！” 霍先生！ 霍厉霆一怔，连老霍都不是，直接就霍先生了？ 他的表情还维持着一如既往的平静，但深眸中已然翻涌起墨浪。 赵晓棠、黎磊和小柒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一看这阵仗就本能地选择站在云天那边，连忙上了后面一辆车，车抢占位置，关门落锁。 阿东将霍厉义推到一边，跟着露西一起上了前车。 很快，两辆车就一前一后发动离开。 霍厉义看着亮起的车尾灯，懊恼地一跺脚：“阿霆，你看看你，刚回来就把云天气跑了，你这个爹是怎么当的？你还站着干什么……” 霍厉霆侧眸，冷冷地扫他一眼。 霍厉义瞬间感觉到肃杀寒意扑面而来，声音马上弱了下去：“我、我的意思是你赶紧去追啊，一、一家人要整整齐齐才好……” 霍厉霆的目光微微缓和，语气冷沉：“恩，我知道。你跟他们先回去，让奶奶别担心，我去把他们带回来。” 言落，他朝着司机使了个眼神，司机立刻跳下车，恭恭敬敬地把车钥匙交到他手里。 车子绝尘而去，周遭的威压仿佛减轻。 霍厉义长舒出一口气，悻悻道：“难怪那小家伙的气场那么大，跟他老子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惹不起、惹不起，一家三口，一个都惹不起！” …… 车子在宽阔的车道上疾驰，车窗外倒退的全是陌生的风景。 肖暖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温声试探道：“宝贝，现在可以告诉妈咪，我们要去的是哪个家了吗？” “当然是我们的家，等到了你就知道了。”云天闭上眼睛，靠着椅背：“妈咪，我很累，我先休息一下哦。” 他的声音软软糯糯，但态度明显带着抗拒。 肖暖无奈又宠溺地勾了勾唇，只好打消追问的念头。 很快，车子驶入城郊一处崭新的别墅区。 在一栋红白相间的欧式风格小楼前，车子缓缓停了下来。 云天警醒地睁开眼，牵着肖暖下车。 他们刚刚在车门口站定，耳畔就想起整齐划一的声音。 “欢迎少爷、夫人回家！” 肖暖吓了一跳，抬眼就看到两列佣人和保镖整齐地从门口小跑出来。 他们表情肃穆，态度恭敬，明显是训练有素。 而敞开的别墅大门口，肖老爷子和老太太穿着情侣款的暗红色唐装，正慈爱地看着他们。 “外公！外婆！” 肖暖先是一愣，接着就是一声欢呼，松开云天的手，直接冲了过去。 “呵呵呵，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太太抚着肖暖的脊背，笑得合不拢嘴。 肖暖勾着外婆的脖子，亲热的撒娇道：“外婆，我好想你啊！” 老太太仰着头，眼角每一丝皱纹都带着喜悦：“乖暖暖，外婆也想你。” 肖老爷子被冷在一旁，看得眼热，捂住嘴呛咳两声：“咳咳。” 肖暖和外婆对视一眼，噗哧笑出声。 “外公，我也想你！”肖暖大手一抬，一左一右将两位老人都紧紧抱住：“我想你们！” 还是一样的口吻，还是一样气息。 肖老爷子瞬间眉开眼笑，嘴上却傲娇道：“都是当妈的人了，还当众撒娇，不害臊。” 肖暖直起身，抱着他的胳臂，一本正经道：“我就是活到八十岁，也还是你们的小宝贝，还要跟你们撒娇。” 外婆马上附和道：“就是就是，不管我们暖暖多大，都永远是我们的小宝贝。” 但看到后面还站在那么多人，外婆还是控制住激动的心情，热情地招呼道：“我们别在这里站着说话了。来来，进屋，都进屋。” 她一手牵着肖暖，一手朝着云天伸去。 云天唇角微扬起一抹弧度，毫不犹豫地把小手交到了太姥姥手中。 超高挑高的别墅内部，是传统风格和现代艺术完美结合的新古典装修风格，沉稳大气、低调奢华，深得肖暖心意。 佣人和保镖进门后就各自散去，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肖暖环顾着四周，泛红的水眸中划过诧异：“儿砸，你是什么时候安排的这些？” 云天没有说话，露西开口解释道：“出国之前。出国之前小哥哥就把所有一切都安排好了。不但装修好房子，将太姥姥也太姥爷接过来，还把二老的诊所都搬过来了呢！这里虽然目前还是郊区，但是随着开发力度越来越大，将来一定是寸土寸金的旺地。小哥哥给太姥姥和太姥爷开了间更大的诊所，还招了很多徒弟和助理。 哦，当然以前的诊所也没有关闭，现在完全交给了王浩先生和黑泽先生打理。毕竟那边的街坊邻居们都习惯在那边看病，过来这边实在是不方便。而且老诊所的环境相对单纯，更适合王浩先生和黑泽先生一边工作，一边做药物研究。” 肖暖的眉头蹙起又松开，松开又蹙起，又感动又担忧：“儿砸，你真是太棒了。想得比妈咪还要仔细全面，真厉害！不过……” 她环视着四周：“这些东西包括诊所，一定花了很多钱吧？你从哪里来的这么多钱？不会又是黑了哪个账号吧？” 云天轻嗤一声，傲娇地扬起小下巴：“妈咪，你就是这么看待自己的亲生儿子吗？” 他现在怀疑，因为被某人影响形成恋爱脑，妈咪的智商严重受到了影响。 露西微微一笑，解释道：“您放心，小哥哥的钱都是自己凭本事赚来的。这段时间，他出售了多个人工智能方面的研究专利，现在的资产已经超十亿了。” 肖暖眉头挑了挑。她知道云天很聪明，在电脑和人工智能方面都很有天赋，但她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已经拥有这么多成就了。 “不止这些，天天还做了很多好事呢！” 老太太开口，脸上满是与有荣焉的骄傲：“他虽然年纪小，但是心里有大爱。出钱出力给附近偏远地区的村子修路，还赞助了公交线路，只要是到我们这里来看病的苦难群众，可以免费不限次数乘坐公交车。我们诊所，现在还有很多普惠药，价格减半或者免费送，都是天天安排的。” 第215章 追妻大计 “是啊！这小子，小小年纪，就把我们想做而没有做到的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了。”肖老爷子笑呵呵地附和道。 肖暖侧眸，看着云天，心中感慨万千。她蹲下身，摸着他稚嫩的脸颊，良久才紧紧将他抱在怀里，狠狠地亲了一口：“儿砸，你真棒，你是妈咪的骄傲！” 赵晓棠听得眼泪汪汪：“宝贝，你也是姨姨的骄傲！” 他们选择学医的时候，都立志好成为救死扶伤的好医生。可云天现在践行的理念，却是立足普罗大众，解决最基础的民生疾病。 “宝贝，你也是舅舅的骄傲！” “……” 众人纷纷夸奖云天，厅内的气氛一时热烈无比。 云天的小表情终于缓和，嘴角扬起愉悦的幅度，脸颊微微泛红：“都是妈咪和各位长辈的言传身教，我只是略尽绵力……” 他说到这里，声音忽然戛然而止。 众人好奇，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就看到不知何时，霍厉霆竟然无声无息地从大门走了进来，就默默地站在他们身后。 云天面色瞬间沉下：“太姥爷、太姥姥，各位长辈，我累了，先上楼休息下，麻烦你们晚饭的时候再叫我。” 他礼貌地抚了抚身，转身上楼。走出两步，他又回身提醒道：“我不喜欢一家人吃饭的时候有太多外人在。” 肖老爷子和老太太对视一眼，心中得出相同的结论。 这个外人，小家伙明显是说的霍厉霆啊！这可是再明显不过的排斥了！ 肖暖无奈地摊手，丢给霍厉霆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直到小家伙的身影消失，老太太才压低声音，关切道：“你这是招惹到他了呀？” 霍厉霆苦笑着叹气道：“外公外婆，说来惭愧，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惹到他了。这小子太有个性了，我还需要时间，好好学习。” 原本是抱怨的话，从他口中说出，透出满满地宠溺。 老太太慈爱地笑起来：“那你可要多费点心了。” 她只知道霍厉霆前些日子生病，并没有见过霍厉霆苍老的样子，所以看到他现在的样子并不诧异，肖老爷子却是看直眼。 “这、这是都大好了？”肖老爷子双目炯炯，声音因为惊喜而微微颤动。 霍厉霆恭敬地朝着老爷子行了一礼：“是、是大好了。多谢外公和蛊神前辈的灵丹妙药。” 他故意将那四个字咬得极重，肖暖感觉被内涵到，脸颊上微微泛起红晕。 肖老爷子意犹未尽，拉着霍厉霆地胳臂又捏又按，上下检查：“好好，这是好事啊！” 他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蛊神中气十足的声音：“什么好事，不叫上我吗？” 蛊神穿着一身裁剪得体的月白色暗花唐装，捋着花白胡须，步履生风地走进来。 看到他脸颊红润，似乎比上次分开的时候胖了不少，肖暖笑嘻嘻地调侃道：“前辈，您这是怕有什么好吃的吃掉了吗？看你这身形，这些日子在这里过得不错，也没少吃好吃的吧？” 小柒抿嘴偷笑：“肖姐姐，岂止是没少吃，简直是吃得乐不思蜀了。” 蛊神老脸微红，嗔怪地瞪她们一眼：“小丫头，胡说什么呢！看破不说破，我们还是好朋友。” 肖暖哈哈大笑起来：“这么短的时间，小柒，你的z国话越来越溜了，乐不思蜀这个成语用得妙极了。蛊神前辈，您也不错嘛，连网络流行语都学会了。” 小柒腼腆地笑了笑。 蛊神骄傲地挑挑眉：“那当然，我这趟可不是白来的。我原本觉得东西都吃得……哦不，学得差不多，可以回去了。但现在看到你们俩都好好地回来了，我又觉得我其实还可以再住一段时间，再精进精进。” 说话间，他的目光就落在霍厉霆身上，雷达似的上下左右打量个不停：“唔，不错不错，小伙子结实。看来我和肖老头给你们研制的药，很管用嘛！说明z国的中医的确是博大精深，还有挖掘提高的空间。” 肖老爷子冷冷地瞥他一眼，无情拆穿道：“你就是想继续混吃混喝，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蛊神睁大眼睛，假装听不懂：“啊？你说吃什么糖？不吃不吃，年纪大了，牙不好。” 肖老爷子眸子一瞪，肖暖急忙圆场道：“外公，正好我也有好多事想象蛊神前辈请教呢，暂时咱们就先维持现状吧！蛊神前辈，还望您不吝赐教哟！” 蛊神这段时间把z国文化中的礼尚往来学得十分到位，他连忙收起往日的暴躁高冷，笑眯眯地点点头：“好好，没问题。老头子我最喜欢你这种勤学好问的小姑娘了。” 见宝贝外孙女开口，肖老爷子也不再多说什么。 霍厉霆清了清嗓子，伺机开口道：“外公、外婆、蛊神前辈，这段时间我和小暖让你们费心了。家中奶奶已经准备好了晚宴，不如先请大家跟我过去一起用个便饭，改天我再好好宴请各位，表示感谢？” “好啊好啊！”蛊神忙不迭地点头。 肖老爷子和老太太对视一眼，歉意地摇摇头。 “阿霆，不是我们不给你和你家老太太面子，但看云天的样子，恐怕今天是不成了。”老太太开口，语气温和。 霍厉霆循着她的视线，往楼上云天刚才消失的方向看了眼，无奈道：“我今天要是不把诸位请回去，奶奶肯定会怪我。要不，我上去跟他谈谈？” 肖老爷子和老太太拿不定注意，思忖着没有说话。 赵晓棠和黎磊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各种久别重逢，半晌没有开口。 此刻赵晓棠终于忍不住，冷冷道：“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云天的脾气也不知道随了谁，可不是什么人三两句话就能动摇的。” 霍厉霆抿唇，下颌线紧绷出冷冽的弧度：“我去试试看。” 他说完，转身就往楼上走。 肖暖急忙伸手拉住他：“还是算了。现在的时机的确是不合适，晚上我先跟他谈谈再说。你就先回去安抚奶奶，别让老人家担心。” “是啊，你就先回去，我们都替你瞧瞧，先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再说。”老太太柔声附和道。 见众人的表情都是如此，霍厉霆只好妥协：“好，那我就先回去，麻烦你们帮我照顾云天。” 他朝着肖老爷子和老太太，恭敬地躬了躬身，又深深地看了肖暖一眼，才转身离开。 蛊神看着霍厉霆离开的背影，遗憾地咂了咂嘴。 霍家那样的高门大户，好吃的东西一定不少。上次去的时候就没吃成，这次又吃不成，遗憾，实在是太遗憾了。 看来，得想办法撮合撮合他们，才有机会啊！ …… 别墅大门外，白宇刚停好车就看到霍厉霆从里面出来，立刻激动地迎了过来：“三少？您真的好了？真的全好了！” 他的眼睛上下打量，眼里泛着欣喜地泪花。 霍厉霆平静地点点头：“你怎么过来了？” 白宇连忙收敛情绪，解释道：“今天公司临时出了点小问题，属下处理完事情就延误了接机的时间。正在往机场赶的路上，就接到陆总的电话，说云天少爷跟您闹脾气，不肯回霍家。属下就跟着您车上的定位过来，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可此刻看霍厉霆这孤零零的身影和失落的表情，他就知道十个自己也顶不上半点用处了。 “三少，要不，属下先送您回家？待会儿属下再过来给云天少爷送点礼物什么的？”白宇小心翼翼地建议道。 “礼物？”霍厉霆重复着这两个字，忽然神情一振：“我之前吩咐你做的事情安排得怎么样了？” 白宇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还在准备。” 霍厉霆语气不自觉加重：“加快速度，尽可能用最快的速度准备好。” 虽然不知道这件事具体对缓解云天少爷的脾气有什么作用，但白宇感觉到他语气中的急迫，表情瞬间跟着郑重起来：“明白，属下现在马上去办。” …… 霍家，主宅。 大门大敞。 客厅里，霍厉义歪在沙发上烦躁地摆弄着手机，霍老太太端坐在沙发上。 听着从门外传来的脚步声，霍老太太立刻紧张地握紧了丁姨的手。 丁姨激动地伸长脖子，确定进门的只有霍厉霆一个人，神情立刻僵了几分。她踟蹰片刻，还是附在老太太耳边，如实道：“老夫人，只有三少爷一个人，三少奶奶和云天小少爷都没有回来。” 霍老太太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阿霆，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云天呢？小暖呢？” 霍厉义看到只有霍厉霆，失望地翻了个白眼，火上浇油道：“能怎么回事？肯定是他招惹到云天宝贝了呗！” 霍厉霆冷冷地丢给他一个白眼，望着老太太淡淡一笑：“奶奶，您也太偏了。我走的时候可是老得快要活不下去了，您就一点不担心担心你孙子我？不想亲手摸摸我好了没有？” 他缓步上前，半蹲在老太太面前：“奶奶，你看看我。” 他进门的时候，步伐沉稳有力，说话中气十足。甫一往身边一站，就能感觉到温热的气息和强大的气场，这绝对不是病人会有的状态。 霍老太太虽然眼睛看不见，心里却跟明镜似的，她懊恼地把脸转到一边，气鼓鼓道：“哼，我才不看你呢！你少跟我扯这些没用的，赶紧去把小暖和我的乖曾孙带回来。” 霍厉霆见敷衍不过去，只好拉着老太太的手，正色道：“奶奶，不是我不想带他们回来，是这次，再也不能这么糊里糊涂地带回来了。我会尽快给他们一个名分，再把他们带回来。” 霍老太太灰蒙蒙地眸子一转：“你这话什么意思？小暖一直是我们霍家对外唯一的三少奶奶，怎么就没有名分了？云天是你和她的儿子，都不用亲子鉴定，就看脸就能相认，这还能有假？” “奶奶，您的意思我明白，但这次的情况不同。这次，是我欠他们的。您难道忘了，当初小暖是怎么嫁进来的吗？” 霍厉霆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耐心解释道：“现在一切风波都过去了，我欠他们的也该好好补偿给他们了。” “补偿补偿，上次小暖回来的时候，你就信誓旦旦说你要补偿，结果呢？补来补去差点把自己都补丢了。”霍老太太满脸担忧，焦急地抽回手：“总之这次我不管，你必须尽快把他们给我带回来。” 她像是完全不放心霍厉霆的办事效率，刚说完就立刻转头对霍厉义的方向道：“老二，你赶紧动起来，把小暖和阿霆的婚事操办起来。这次，一定要办得风风光光、漂漂亮亮的。当年那些没来得及实施的点子和计划，你整了整理，能用的就用，不能用就换，钱不是问题。只两个重点，你一定给我记好了，一个是快，一个是好，明白吗？” 难得老太太委以重任，而且事关云天宝贝，霍厉义蹭得从沙发站起：“明白。奶奶，您放心，这件事我保证办得妥妥当当，保证不像某些人，拖泥带水。” 他居高临下，目光得意地扫过霍厉霆。 可霍厉义还没来得及高兴过三秒，霍老太太又一盆冷水将他兜头泼醒。 “哼，你还好意思说。你是阿霆的二哥，老大指望不上了，你就是霍家的长子了。可你倒好，还是个什么都不操心，公司家里全是阿霆在操心。他忙不过来，才导致忽略了小暖和云天。自己不娶媳妇给我生曾孙就算了，还不好好支持阿霆和小暖。我告诉你，你这次要是再办不好，看我怎么收拾你！” 霍厉义顿觉天雷滚滚，眼前一黑：“奶奶，我冤枉啊！阿霆和弟妹的事，可不关我的事啊！” 霍来太太面色凌厉：“怎么不关你的事？就是你不娶，他们压力才这么大。你要是觉得委屈，有本事也马上给我娶一个回来，就算是我冤枉了你。要么你就尽快帮阿霆把小暖云天带回来，否则你以后就别想回这个家了。” 霍厉义欲哭无泪，他按住胸口，满脸绝望：“奶奶，您这是连坐啊！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 言落，他转头看向霍厉霆，苦口婆心道：“阿霆，有什么需要的，你尽管给我说。只一点，求求你别让我再给你背锅了。而且，天知道我有多喜欢给云天宝贝当助理，我觉得那段时间就是我职业生涯中唯一的高光时刻了。为了让我继续享受这种高光时刻，我拜托你，尽快把我弟妹和云天宝贝找回来，行吗？当然，你和弟妹可以不回来，但云天宝贝一定要回来。” 霍厉霆直起身，嘴角微抽，淡淡吐出三个字：“我尽力。” “不是尽力，是竭尽全力。”霍厉义单手握拳，做了个加油的姿势：“奥利给！” 丁姨无语地低下头，假装没看见。 霍老太太脸上的皱纹抖了抖，看来找回小暖和云天的事情，还是指望不上这个二货了。 霍厉霆喉结滚了滚，硬生生把生怼的话咽了回去，转头对老太太恭敬道：“奶奶，那我就先去准备了。” 霍老太太不耐地摆摆手：“去吧去吧，赶快。” 霍厉霆礼数周全地弯了弯身，才转身离开。 “奶奶，那我也走了。”霍厉义敷衍地弯了弯腰，快步跟上霍厉霆的步伐。 可他们刚走出大门，就看到迎面走来的白雪如。 她穿着一袭暗紫色绣花旗袍，动作缓慢，举止优雅。而她的身后，竟然跟着一身朴素打扮的宋菲儿。 白雪如也看到了霍厉霆和霍厉义。 她先是一怔，跟着就欣喜若狂地疾步过来：“阿霆、阿霆，你回来！你没事了？都好了？” 不等霍厉霆开口，她就兴奋地给了他一个拥抱，拉着他左看右看。 “恩。”霍厉霆淡淡应声，不着痕迹地避开她的手：“妈，我还有事，先走了。” 霍厉义看到宋菲儿僵了僵，一把扯住霍厉霆：“走什么走，这么大个人，你看不见吗？” 他扬起下巴，不爽地瞪着宋菲儿：“喂，姓宋的，你怎么又来了？” 当初如果不是这个女人从中作梗，霍厉霆和肖暖根本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他们早就顺利结婚，和云天一家三口不知道多开心。 那就没有现在的婚礼，没有奶奶的责备，更不用背锅了。 霍厉义越想越生气，恶狠狠道：“问你话呢？哑巴了？你怎么出来的，你不是应该跟大哥一起坐牢吗？” 宋菲儿看到完好无损，恢复如初的霍厉霆，激动的眼圈泛红。可她还没来及开口，就被霍厉义吓了一跳，连忙怯怯地躲到白雪如身后。 白雪如刚在霍厉霆那碰了一鼻子灰，正好有气没出撒，不悦地瞪霍厉义一眼：“你凶什么凶，她当初做那些事，都是被老大胁迫，不是主观犯错。警方觉得她认罪态度良好，又转了污点证人，对案情有重大帮助，所以把她放了。你是想挑战警方的权威吗？” 第216章 人间滤渣器 霍厉义目瞪口呆，下意识松开拉着霍厉霆的手：“阿姨，我、我说她又没说您，您激动什么呀？再说，她是破坏阿霆幸福生活的罪魁祸首，咱们才是一家人啊！” 白雪如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讪讪地清了清嗓子，缓和语气道：“她到底是女孩子，你这样吓到人家，以后传出去，会说我们霍家人没有教养，不知礼数的。” “我吓到她？我不知礼数？”霍厉义胸口起伏，感觉自己要被气死。 他是想吓宋菲儿吗？ 他是想打死她啊！ “阿霆，你来，你来评评理。”霍厉义说着，又要去拉霍厉霆的手。 霍厉霆微侧身，避开：“我没兴趣。我有事，先走一步。” 言落，他径直转身离开，在没看任何人一眼。 宋菲儿眸中闪过失落，她看着霍厉霆笔挺的背影，片刻，咬咬牙追了过去。 “贱人，你想干什么？”霍厉义本能地戒备，先要阻拦，却被白雪如拉住：“老二，你跟我说说，阿霆这个病，现在是全好了吗？怎么治好的？” 霍厉义又急又气，但又不敢明着冲撞白雪如，只能看着两人一前一后、渐行渐远的背影干着急。 …… 林荫道上。 宋菲儿并没有直接追上霍厉霆，而是落在他侧后一步的距离，保持匀速跟着。 “阿霆，恭喜你，最终痊愈了。”她开口，声音柔软：“看到你回复如初，我真是打从心里为你高兴。” “谢谢。”霍厉霆平视着前方，语气淡漠：“也恭喜你，全身而退。” 宋菲儿步子一僵，瞬间落下好几步。 她抿着唇，不甘地追上去：“其实，这件事说起来，还是要谢谢你。” 霍厉霆漠然地勾了勾唇，目不斜视：“我跟你可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刻意牵扯。” “这怎么会是刻意呢？是真的！”宋菲儿快走两步，几乎与霍厉霆并排。她侧头，贪婪地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和完美的五官轮廓，委婉道：“是你母亲帮了我。是她做通了霍厉仁的工作，让霍厉仁坦白了所有罪行，警方才相信我只是个彻头彻尾的受害人，才对我进行了从轻处罚。” 霍厉霆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声音却依旧冷淡：“那更应该恭喜你，能让我母亲帮你。” 宋菲儿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这男人，是每句话都要把天聊死吗？ 她深吸口气，投其所好：“阿霆，现在霍家的事情完美解决，你的身体也完全康复了，怎么还没把肖小姐和孩子接回来呢？” 霍厉霆顿下脚步，转头看着宋菲儿，深邃的黑眸中闪过冰冷锐利的光。 “宋小姐，你既然知道我是有妻儿的人，就应该知道我们不必要有这样单独的见面。而且，我跟你之前，也没有单独见面的必要。” 言落，他转过身，重新律动双腿，步伐坚定离开。 寒潭般的眸子，带着摄人心魄的力量，铺天盖地而来的寒意，几乎要将人的灵魂冻结。 宋菲儿怔在原地，直到压迫感消失，才猛然回过神来。 她不甘地跺了跺脚，小跑着追上去，一把拉住霍厉霆的手：“你听我把话说完。” 霍厉霆顿住，侧眸冷冷地看着她、看着她隔着衣服握着他的手。 那目光锋利得好像一把手术刀，能无声无息将人的皮肉层层割开。 宋菲儿大骇，立刻松开手，讪讪道：“你别误会，我其实早就放下你了。我知道，一直以来根本是我配不上你。而且我也知道，我们之间永远都不可能了。” 她语速飞快地表明自己的态度，脸上扬起招牌似的温婉笑意：“你母亲现在是我的干妈，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霍厉霆皱眉，但只一瞬他就平静地松开，淡淡道：“我知道了。” 见他要走，宋菲儿咬了咬唇，恨恨道：“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想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霍厉霆连眸子都没抬一下，冷冷道：“这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我没兴趣知道。” 言落，他径直转身，离开。 宋菲儿看着他的背影，懊恼地握紧双拳。忽然，她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红唇微启，甜甜道：“那以后你就是我哥哥了。霆哥哥！” 霍厉霆背脊一僵，缓缓回头看着她：“你们怎么高兴是你们的事，不要拉上我。我不缺妹妹，也不想要妹妹。你告诉我妈，如果她想要个女儿，我不介意她亲自生一个。我可以帮她抚养，但如果和我没有血缘关系，我不认。” 宋菲儿委屈地瘪着嘴，眼泛泪花：“为什么？霆哥哥，你就这个不喜欢我，连一个干妹妹的位置也不肯给我？” 霍厉霆垂眸，冷睨着她，字字清晰道：“因为任何跟我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都有可能伤害道我的妻子。哪怕是百万分之一的几率，我也决不允许。” 他说完，利落转身，大步离开。 宋菲儿面色灰败，眼中的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 他对她，还是这么绝情，绝情到一丝缝隙、一点希望都不给！ 白雪如跟着霍厉义过来，正好看见这一幕。 她雍容的脸上立刻露出心疼，几步上前揽住宋菲儿的肩膀，安抚道：“阿霆的性格一贯是这样，冷心冷肺。你别理他，反正以后这个家里，有他一份就有你一份，干妈绝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霍厉义看着他们母慈女孝的样子，鄙夷地扯了扯嘴角：“哼，也不知道谁才是亲生的。” 赶在白雪如发怒之前，他撒腿朝着霍厉霆追了过去：“阿霆，等等我。我刚给你和弟妹的婚礼，想到个好主意……” 宋菲儿凝着霍厉霆的背影，听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讨论声，心如刀绞。 她暗暗咬紧牙关，依靠在白雪如的怀里，柔弱无助道：“干妈，我没有家人了，以后就只有干妈您了。我什么都不想要，只想永远陪在您身边，孝顺您、伺候您。” “乖了乖了，干妈知道。”白雪如怜爱地摸着她，望向霍厉霆背影的目光中闪过一抹算计。 …… 二楼，书房。 云天端坐在书桌前，手指快速地键盘上敲击着，时不时低头看眼旁边打开的书籍。 肖暖端着温热的牛奶，轻轻敲开书房的门：“儿砸，喝杯牛奶，补充营养。” 云天闻声停下手中的工作，抬眸对上肖暖温柔的笑脸，自然地咧嘴一笑：“谢谢妈咪。” 灯光映照着他白嫩的脸颊和漆黑双眸，可爱又帅气。 肖暖将牛奶放到桌上，摸摸他的头，状似随意道：“看什么看得这么认真呀？” 云天转过电脑和书的封面给她看：“人工智能方面的实战演练。” “哦。”肖暖挑眉，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她顿了顿：“儿砸，妈咪……” 云天瞬间猜到她要说什么，面上的笑意一收：“妈咪，舟车劳顿，你也累了，不如回房间休息一下？我还有很多工作，实在是没有时间跟你聊关于渣男的事。” 他说完就低下头，将注意力重新回到书上。 肖暖居高临下，正好能看到他微微鼓起的腮帮子。 臭小子，明明就是不高兴了。 她暗暗地叹口气，放软声音：“宝贝，他是你父亲，不是渣男。当年是我误会了他，具体的事情经过和细节，你应该比妈咪还要清楚的，不是吗？” 云天轻嗤一声，无奈地放下书摇摇头：“妈咪，我以为你现在成熟了，没想到还是这么单纯，这么容易被男人骗。” 肖暖：…… 这来自亲儿子的鄙视，也太犀利，太赤裸裸了吧？ 没等她开口，云天就斩钉截铁道：“虽然当年的事情不是他的本意，可事实证明，是他的无能才将你置身在危险之中。如果我是他，我绝不会让我在乎的人受到任何伤害，哪怕只是置身在危险的环境中。只要有千万、亿万分之一的概率受伤，都不行。 而且他和那个霍老大的行为是什么？是赌博！赌注还是你的命！结果赌输了是不是？他有什么资格拿你的命去赌？何况，他从始至终都在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半分必胜的把握都没有。” 想想就觉得生气，云天低着头，腮帮子鼓得更加厉害：“放弃你的那句话，还是他亲口说出来的。就算事后解释，谁又能确定他那一刻他不是真这么想的？” 想不到，他对霍厉霆的误会竟然这样深！ 肖暖暗暗叹气，轻声道：“我相信他。” 怕云天没听清，她又坚定地重复了一遍：“儿子，妈咪相信他，你也要相信妈咪我看人的眼光。” 云天脑袋拨浪鼓似地摇了摇：“不，这不是相不相信你的问题。我要眼见为实，相信我自己的判断。妈咪，以前我还没有出生，没有办法帮你鉴别渣男，但现在你有了我，我会严格帮你把关，绝对不让那些渣男再有机会伤害你或者是让你受到伤害。” 肖暖嘴角微抽：“宝贝，你这是要做妈咪的人间滤渣器？” 云天思忖片刻，一本正经道：“这个名字虽然有点土，但也算形象。” 肖暖：…… 见她不说话，云天又皱起小眉头，严肃道：“妈咪，这件事上，你必须要听我的。过去的这段时间里，我看似帮他、帮霍家做了很多事，实际都是为了帮你。现在既然已经风平浪静，你们也谁也不欠谁的了，我可就不能再让你被他骗走了。” 见他这语重心长的小大人模样，肖暖不由哑然失笑：“好，那以后就由你这个人间滤渣器帮妈咪鉴别好坏了？” 云天郑重地点点头：“当然，没问题。现在每年的离婚率日趋攀升，已经超过了结婚率，特别是离异带孩子的，已经非常普遍了。民法典中有明确条款，分居两年以上，就已经可以判定为事实离婚。你和老霍分开超过五年，婚姻早就无效了。就算你们没有办理离婚手续，他手里的结婚证也不能再束缚你的自由了。” 条理清晰，有理有据。 肖暖又是感动又是无奈：“儿砸，你这是准备进军律师界了？” 云天傲娇地挑挑眉：“如果你需要离婚律师并且愿意委托我的话，我不介意马上看书备考，相信以我的智商，应该不需要太久。” 肖暖扶额，想收回刚才那句话。 云天继续，不遗余力地劝说道：“妈咪，就算你现在只有事业，没有婚姻，你也能照顾好我。而且我也能照顾好自己，还能照顾好你。所以有些事情，不用急于一时。你跟太姥爷、太姥姥研究研究中医，跟蛊神前辈研究研究蛊术，它不香吗？” 这小子，看来今天是不达目的决不摆休啊！ 肖暖腹诽着，败下阵来：“好好好，那咱们就宁缺毋滥？” 云天的小眉头舒展开，欣慰地点点头。 肖暖立刻话锋一转：“但是，万一碰到一个特别特别好的呢？比如你要是哪天看上哪个男人，通过了你的层层过滤，想让我嫁给他呢？” 云天扬起脸，认真地看着她，无比坚定地摇摇头：“不可能！这个世界上，能配得上你的只有我，可是我是你的儿子，所以不能娶你。” 肖暖一怔，哭笑不得。 这小家伙倨傲又自信的样子，分明跟某人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嘛！ 她无奈又宠溺地笑笑：“好吧，那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说，妈咪先下去，不打扰你努力了。不过，你不要学太晚，喝了牛奶早点休息，不然会影响长身高的哦！” “恩。”云天扬起嘴角，乖巧地点点头，目送肖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 楼下，餐厅。 肖暖晃着手中的托盘进去，就看到餐桌边人头攒动。 除了有原本就在这里的赵晓棠黎磊、小染和露西，还多了几个人。 她定了定睛，忽然欣喜道：“王浩师兄、黑泽师兄，你们都过来了！” 众人正忙着将各式各样的美味摆上桌，闻声停下手中的动作，齐刷刷回过头。 王浩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语气轻快，笑容温润：“是啊！我们没赶上晚宴，只能来蹭个夜宵了。” 黑泽照旧是深色西服，站在旁边，稳重地冲着肖暖淡笑。 肖暖心里，顿时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温暖，眼中氤氲起浅浅水雾：“真好！看到你们真好！这些日子，外公外婆和诊所，都多亏你们照顾。” “小师妹，是师父师娘照顾我们，不然我们哪有今天的医术和位置呢？”黑泽笑眯眯地宽慰道。 “就是就是，都是一家人，不分彼此哈，不分彼此！”赵晓棠附和着，伸手将肖暖拉倒桌边：“这个点，大家都有空了，我们必须好好来庆祝下你们的回归。看看，都是你在青白国吃不到的垃圾食品，是不是很感动啊？” 各种烧烤菜品加上各种味道的秘制小龙虾，满满摆了一整桌，全是夜宵界的灵魂。 肖暖确实很久没吃过这些东西，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感动，非常感动。” 黎磊马上探头上前，邀功道：“都是我选的。看，还是我心疼你，了解你吧！” 陆浩然被众人排挤在长桌最末端，弱弱地辩解道：“诶诶，虽然这些菜都是你选的，可最后付钱的是我啊！” 赵晓棠柳眉一挑：“你付钱怎么了？付钱了不起啊？要不是看到你积极付钱、态度不错的份上，你以为你今天有资格站在这里吗？” 看到赵晓棠这么护着自己，黎磊心中一喜，连忙狗腿地往赵晓棠身边靠了靠，附和道：“就是。要不是我给你地址，你能找到这里？” “是是是，我错了，你们都是大佬，说什么都对。” 陆浩然委屈巴巴地瘪着嘴，心里默默腹诽道：阿霆啊阿霆，为了你我可是牺牲尊严深入敌人内部，你可争口气吧！ 众人本来就是开玩笑，看到他真可怜的样子，不由哈哈大笑。 肖暖跟着大家扬起唇角，忽然想到什么，她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们这样，会不会吵到外公他们和云天休息？” 露西立刻解释道：“您放心，太姥爷和太姥姥已经去蛊神前辈家休息了，他们今晚不会回来，我们可以尽情庆祝。至于小哥哥，您更不用担心。当初房子在装修的时候，楼上所有房间就才用了最先进的隔音材料，确保安静和环境和私密空间。就算偶尔又漏声，相信以小哥哥的专注力，也绝对不会被影响到。” “万无一失，你就放心吧！”赵晓棠说着，拉着肖暖的胳臂，直接将她按在了椅子上：“放心，今晚也不会让你多喝，反正我们什么时候醉，你就什么时候睡。” 肖暖顿觉压力山大：“不行不行，我哪喝得过你们啊！” 黎磊忠诚地拥护赵晓棠的一切决定：“暖暖，你就放心吧！我们又不要你送我们回家！这别墅这么多房间，我们一人睡两个都够了。今晚醉哪儿睡哪儿，醉也不归！” 赵晓棠表情略微严肃：“暖暖，这都多少年我们没有正经地、好好地喝过了？难得现在所有事都过去，你还不让大家对酒当歌，彻底放松放松？” 第217章 吐槽大会 想到这些年来，大家对自己的担心和照顾，肖暖弯了弯眉眼，妥协道：“好，喝就喝吧！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也没机会正式地谢谢大家，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了。不过，我先去给大家拿点药，护肝醒酒，保重身体。” 作为医生，作为朋友，她随时随地都把所有人的健康摆在第一位。 黑泽笑道：“小师妹，护肝可以，醒酒就算了。今晚大家可都是奔着醉来的。” 黑泽的性格向来最稳，现在连他都这么说，肖暖没理由再拒绝。 她无奈地摇摇头：“好好好，今晚都满足你们。我去拿药，你们醒酒。” “好勒！”陆浩然等候多时，“duang”地将一箱红酒摆到了桌上。 肖暖看他那气势和众人脸上的雀跃，不由咽了咽口水，看来今晚自己是必凉无疑了。不过，也难得大家都这么开心！ 很快，肖暖拿回护肝片，监督着每个人服下。 而同时，赵晓棠已经指挥着黎磊、小柒，迫不及待把所有人的酒杯都斟满了。 她看着所有人都吃完护肝片，拿起桌上的筷子轻轻敲了敲酒杯：“各位，现在我宣布，我们的happyhour正是开始！喔！” 她高举酒杯，黎磊立刻跟着举杯，积极响应：“喔！” 其他人正要跟着举杯，陆浩然连忙阻止道：“慢着，这还没到时间呢！大家再等等吧！” “等什么？”众人异口同声，好奇道。 陆浩然未及开口，赵晓棠就冷冷地补了一句：“怎么你陆总喝酒，还要看吉时吗？” “不是，当然不是。”陆浩然表情微讪，赔着笑脸道：“就是大家再等等嘛！” 众人互相交换眼神，都不知道他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肖暖正要开口问，就听外面门铃声响起。 “我去开门。” 露西不能吃，只能站在一旁看，闻声第一时间转身走了出去。 很快，大家就看到露西带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赵晓棠的喜悦僵在脸上，翻了白眼不悦道：“陆总，这就是你要等的人啊？” 霍厉霆将怀中系着丝带的名贵香槟放到桌上，彬彬有礼地朝着众人微微颔首：“各位好！作为小暖的家属，我来晚了，抱歉！” “咦！”赵晓棠夸张地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嫌弃道：“酒还没喝呢，先吃了一嘴狗粮。” 有霍厉霆在，陆浩然腰板硬了，背也挺直了，立刻戏谑道：“赵小姐，就你这话唠程度，再多的狗粮也堵不住你的嘴。你要是羡慕嫉妒，也赶紧找一个，给我们塞塞狗粮，我们保证不当柠檬精。” 王浩淡淡一笑：“我看也不用找了，这里就有个现成的，直接组合组合就好。” 他就站在黎磊旁边，面不改色地用肩膀把黎磊往赵晓棠身边撞了撞。 “哎哟！”黎磊“娇弱无力”，一下子撞在赵晓棠身上。 大庭广众，肌肤接触，赵晓棠的脸噌地红了。 她一把将黎磊推开，懊恼道：“你没长骨头吗？” 黎磊委屈巴巴地看着她，一脸无辜：“不关我的是，是王浩师兄推我的。” 赵晓棠眸子一瞪，可看到所有人都用看好戏的眼神看着自己，瞬间又将暴走的小火苗压了回去，恨恨道：“你给我等着，回去我再跟你算账。” “回去？回哪去啊？” 众人嗅到八卦的味道，眼里各个闪着光。 赵晓棠的脸瞬间更红，她连忙清清嗓子，故作镇定地岔开话题：“咳咳，今天的c位是暖暖，不是我啊，麻烦大家把注意力回到我们喝酒庆祝的主题上来。本来我还想趁某人不在，好好吐槽他一下呢，结果陆总这个叛徒，又把人给弄来了，我们这个吐槽大会，怎么进行得下去呢？” 陆浩然讪讪地缩了缩脖子。 霍厉霆勾唇淡笑，信不站到肖暖身边，坦然道：“没关系，你们可以当我不存在，想怎么吐槽就怎么吐槽，或者想打我揍我都可以，我保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绝无二话。” 赵晓棠扯扯嘴角：“切，我才不信呢！你现在说得好听，背后万一随便给我们这等屁民使个小绊子，我们怎么凉的都不知道。” 黎磊虽然心里觉得霍厉霆不是这种人，但明面上必须要跟赵晓棠保持同一战线，立刻附和道：“对。我们这么弱小无辜又可怜，可斗不过你们这些大资本家。” 赵晓棠难得对他投去个赞赏的眼神，黎磊立刻心花怒放，昂起了头。 肖暖看着他们一唱一和地样子，噗哧笑出声：“行了。你们不相信他，总该相信我吧！我向你们保证，阿霆绝对不会悄悄打击报复你们的。” 霍厉霆立刻点点头：“老婆的话，我绝对服从。老婆不让我吭声，我今晚保证一句话都不说。如果你们愿意让我加入，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吐槽我自己。反正在小暖面前，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是罪人，永远偿还不完的罪人。如果让大家骂一骂，吐吐槽，消消气也很好。” 他态度诚恳，言辞坚定。明明是十分狗腿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居然有种义正辞严的感觉。 黎磊暗戳戳地冲他竖起大拇指。 霍厉霆眨眨眼，给他个心照的眼神。 瞬间，两人嘴角都勾了勾，仿佛在无形中结成某种联盟。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赵晓棠心满意足，一拍桌子：“那我现在宣布，吐槽大会正是开始，本期主咖：霍厉霆！” “好哦！” 众人异口同声，纷纷鼓掌。 掌声落下，大家就纷纷在长桌两边落座，霍厉霆自然地在肖暖身边落座。 赵晓棠一看他那动作，马上抬手阻止道：“哎哎，慢着，你可不能坐那里！” 原本王浩是站在肖暖旁边的，霍厉霆过来后，他主动让了位置。闻言，他立刻把霍厉霆的椅子往后一拉：“我觉得晓棠说的有道理，不能这么轻易让你坐这个位置。” “对对，不能让你坐这里。”小染和黑泽也跟着帮腔。 霍厉霆侧眸看陆浩然一眼。 陆浩然孤零零吊在长桌末尾，抱着酒杯往后一缩：“你别看我，敌人火力太猛，我都是个不受待见的，没有发言权。” 霍厉霆轻笑出声，无谓道：“好，今晚你们说了算。不轻易让我坐这个位置，怎么才能让我坐，恩？” 咦，那不是最后还是会坐回小暖身边？ 赵晓棠被他这么一说，才意识到自己用词里的漏洞，想反悔已经来不及。 她眼珠一转，立刻计上心来：“你过来，先站到这边来。” 赵晓棠先将陆浩然的位置从末尾提上来，然后又指挥着其他人调换顺序，身体力行地将每个人一一按在椅子上：“行了，就这样，完美！” 最后调整出来的座位是，肖暖坐在长桌右边的首位，下手依次是小柒、陆浩然和黎磊。 而赵晓棠则坐在长桌左侧的首位，正对着肖暖，下手依次是王浩、黑泽，然后才是霍厉霆。 赵晓棠拍拍手，心满意足：“呐，别说我没给你机会，现在你跟暖暖之间，不是从左往右还是从右往左，都是三个人。我们的吐槽大会开始以后，如果你在会上的表现上大家满意，那么你就可以调换一次座位让你可以离暖暖近一点。但今晚最后能不能坐到我们暖暖身边去，可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好。”霍厉霆欣然地点点头：“你们说的我都没问题，不过我有一个要求，就是你们可以随意的攻击我，但是不能牵涉到小暖。” 他的目光缱绻地落在肖暖脸上，众人又被喂了一嘴狗粮。 大家互相交换了个眼神，最后还是由赵晓棠代表发言：“本来你是没有资格提要求的，不过看在你这个要求也不算太过分的份上，我们大家就勉为其难通过了。” 大家被她的语气都得一乐，全都大笑起来。 霍厉霆一贯清冷的脸上，也跟着扬起一抹柔和的弧度。 他们都是肖暖最好的朋友，是在人生中给过她温暖和爱的人。 以后，也必将成为他们共同的家人。 肖暖见木已成舟，率先起身，端起酒杯：“作为主人，那我就先敬大家一杯。谢谢你们出现在我的生命中，谢谢你们为我们担惊受怕，替我照顾家中的长辈。此生能遇到你们这么好的兄弟姐妹，是我的荣幸！这一杯，我先干为敬！” 话落，她端起酒杯，仰头就要一饮而尽。 赵晓棠连忙伸手拦住她：“不行不行，别以为你吃了药就可以张狂，要干也轮不到你来干这一杯。” 她握着肖暖执杯的手，目光缓缓扫过众人：“你这个感谢，我们大家都接受了。虽然照顾是相互的，虽然我们也没做什么。但是这个酒嘛……得霍先生喝。” “对，等霍先生喝。”黎磊马上附和。 其他人也跟着点头。 肖暖连忙摆摆手：“不行，他的身体才刚刚康复，你后面还有那么多节目呢，不能一上来让他喝这么多。” “啧啧，小暖暖，你这是在怪我吗？”赵晓棠一脸伤心，瘪着嘴马上就要哭出来。 黎磊立刻护短道：“小暖，你这就没意思了，还没开始玩，你就这么护着他，那可怎么行啊！” “就是就是。” 王浩、黑泽跟着唏嘘道：“小师妹，我们这里全是医生，何况你还是神医。他身边变成那样你都能把他救回来，还怕这点酒？” 眼见所有人的矛头都指向肖暖，霍厉霆站起身来：“小暖，我没事，我现在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了。” 他曾经不屑应酬任何人，但为了她，他愿意尝试每一条能通向她的路。 言落，他爽快地端起酒杯。 看着他为肖暖豪情万丈的样子，陆浩然斜靠着椅背，啧啧道：“我告诉你们，阿霆以前可是不喝酒的。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没人能喝得过他！他不喝的时候就不喝，喝的时候能喝死敢经他酒的人。” “哟，这么厉害吗？” 众人好奇道：“那我们今晚可要亲眼见证霍先生的势力了。” 霍厉霆无奈苦笑：“真是遇人不淑，关键时候还要被兄弟插上两刀。” 陆浩然得意洋洋地甩了甩他那一头奶奶灰的头发：“没办法，谁让我是你唯一的兄弟呢？这个位置，当仁不让了。” 众人哄笑起来，全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只有肖暖无奈地目光中透出担忧。 霍厉霆给她个安抚的眼神，坦荡地举了举杯：“好，我先干为敬！” 他一仰头，顷刻将整杯红酒一饮而尽。 灯光映照着他修长的脖颈，滚动的喉结，肖暖听见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 “好。”众人齐声叫好，纷纷鼓掌。 等到掌声落下，赵晓棠开口道：“客气的话说完了，那我们现在就正式进入吐槽大会呗！作为小暖暖的亲闺蜜，我必须要第一个吐槽，你们谁也不许跟我抢。” 众人纷纷点头，没有意见。 赵晓棠喝了口酒，润了润嗓子：“首先，我要吐槽的就是霍先生、霍总这身无处安放的魅力。当年他就是凭着这张浅薄的皮相，把我们家小暖暖迷得那是五迷三道。” 感觉光说已经不能释放心中满满的槽点，赵晓棠清了清嗓子，夸张地唱起来：“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容颜……” 众人被她的样子逗得集体噗笑出声，差点把红酒喷了满桌。 前尘往事尽在眼前，肖暖想起那个阳光温热的午后，想起那萍水相逢的一眼，脸上立刻泛起红晕：“晓棠，都多久前的事了，别说了。” “不说，为什么不说？”赵晓棠理直气壮地站起来：“这可是我亲眼所见他的第一宗罪！就是他这浑身上下散发的该死的魅力！一下子欺骗了你这个单纯善良未经人事的小白兔。” 黎磊皱眉，酸涩道：“哎哎，你这是吐槽么？你这是变向的夸奖好么！” 赵晓棠冷冷地白他一眼：“你懂个屁！我这是欲抑先扬。” 那黎磊也不想听她夸别的男人。 他站起身：“算了算了，你还是再组织组织语言，让我先说。” 根本没给赵晓棠拒绝的机会，他就直接转头看向霍厉霆，目光沉静道：“我最最最不满的，就是当初你在悬崖上的选择。虽然事后我了解到背后的隐情，知道你的用心良苦。可这个世界上，像我们这样的直男太多。我当时就觉得，你是要放弃小暖，是你放弃了小暖。” 哪怕是现在肖暖已经完好无损地回来，完好无损地站在他们所有人面前。 但是只要回想起当初在悬崖上的那一幕，他们还是会觉得心如刀绞。 那一刻的肖暖，该是何等的绝望！ 肖暖抿着唇，眼圈微微泛红：“小磊，别再说了。那件事，早就翻篇了。” 黎磊喝了一大口酒，压住胸腔里翻腾的情绪：“那不行！吐槽大会就是翻旧照，必须说。当时知道小暖失踪之后，我心里又着急又自责，可这都不是最痛苦的，最痛苦是要想法设法瞒着两位老人家。每天背着沉重的心里负担，可最后还是被两位老人家知道了。接下来就是劝慰，劝他们不要痛苦，劝他们想开点。想开个屁啊！我自己都想不开，每天恨不得直接把罪魁祸首推进海里……” 看着他眼圈猩红，肖暖连忙妥协道：“好好好，你想怎么吐就怎么吐，咱不哭行么？” 黎磊吸了吸鼻子，狠狠地抹了把脸：“我没哭，我才没哭呢！我就是恨，就是生气。” 霍厉霆提起醒酒器，将酒杯斟满：“黎磊说的没错，这件事不管我的初衷是什么，但那句放弃小暖的话，的确是我亲口说出来的。大家可以吐槽责怪我一辈子，我认！” 他说完，直接端起酒杯，将满满一杯红酒，一饮而尽。 肖暖看他这一杯接一杯，心疼地蹙眉：“你每次别倒这么满，大家就是热闹热闹，不用这么认真的。” “咦，小暖，我们可是很认真的哟！” 众人又是一阵唏嘘。 “啧啧，你要护短，可别带上我们，胡乱给我们戴帽子，我们可不认哟！” 此起彼伏的笑声中，肖暖的脸颊更红了。 黎磊抬手，示意大家安静：“嘘，我的话还没说完呢！我心里虽然恨他，但是又不得不佩服他。小暖失踪七天，他就在悬崖上整整坐了七天，整整的七天七夜啊！刮风也好，下雨也好，他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霍家的人轮番来劝都没用，我记得那个霍二少说他是什么来着？说他上辈子肯定是个千年王八，否则怎么可能坐那么久都不动一下呢？ 可霍二少刚说完没多久，警方说小暖活不了了，他就倒下去了。跟着就是送医抢救，然后就是昏迷昏迷……要不是后来看到他为小暖做的那些事，我也不会相信他的那些鬼话解释。专门给小暖开辟的中药基地，各种赞助我们所有人需要的项目资金……可霍总，你错就错在太聪明，聪明反被聪明误！所以我想吐槽的重点，就是做人呐，不能太聪明！” 第218章 卧底 肖暖从来没有听霍厉霆说起过这些，她的眼眶不自觉湿润，心底那道深埋的伤口竟像是焕发出新生，痒痒的正在重新结痂长肉。 赵晓棠不屑地撇了撇嘴：“切，还以为你这吐槽有多厉害呢，还不是变相夸奖？说，你是不是他安排在这里的卧底？” 众人跟着嘲笑起哄：“说，是不是卧底？” 黎磊连忙撇清关系：“不是，当然不是。我这是看到他后来的后悔和自责还有改变，得出的真诚结论，做人不能太聪明。他现在已经变笨了，变得接地气，不跟我们对着干了。难道你们没发现吗？” 众人齐刷刷转头看向霍厉霆，好像还真是这样。起码他今天站在这里，态度温和，任人宰割，就跟他之前的高冷霸道总裁完全不同了。 霍厉霆对上肖暖那双带着激动和爱怜的水眸，眼眶也是一酸。 他低下头重新斟满酒杯，仰头又是一口干掉：“无论如何都要谢谢大家，谢谢大家今天给我这个机会。” 这态度，的确是不能更诚恳优秀了。 黎磊豪爽地举杯，大口干掉了杯子里的酒：“态度不错，来，交换座位。” “谢谢。”霍厉霆礼貌地抚了抚身，坐到了肖暖那列的末端。 现在，他们终于并排了。 他隔着众人朝她笑笑：“再等会，我马上就来了。” 肖暖看着他，水眸中闪着点点泪光和掩饰不住的期待信任：“恩，我等你，无论多久。” “妈呀，救命啊！杀了我吧！”陆浩然抱着胳臂一顿乱抖，跟小柒撒娇道：“小柒妹妹，你冷不冷，要不我们也抱团取个暖吧？” 小柒腼腆的笑：“不冷，这碗狗粮我干了。” 她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当即被酒味醉得眯起了眼睛，一脸愉悦。 看着她可爱的样子，黑泽和王浩都是流露出淡淡宠溺。 “接下来谁吐槽？”赵晓棠地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 “陆总。”王浩和黑泽异口同声。 其他人面露诧异，黑泽笑盈盈地解释道：“熟人的吐槽最致命。” 众人想了想，赞同地点点头，一致把目光投向陆浩然。 陆浩然煞有介事地扯了扯衣服，一本正经地清了清嗓子：“你们要这么说的话，那我要吐槽阿霆的点，那绝对是太多太多了。” 众人听他说得这么隆重自信，立刻全神贯注，坐等吃个大瓜。 陆浩然享受了片刻万众瞩目的高光时刻，才幽幽道：“其实你们都不了解阿霆，他最值得吐槽的地方，就是太优秀！从小到大，他就聪明道没朋友，除了我的优秀能勉强……” 这是吐槽吗？ 这根本是夸奖好吗！而且还是不要脸的自夸！ 黑泽正好坐在陆浩然对面，他抓起桌上那只肥美的烤蟹腿，直接塞进他嘴里，嫌弃道：“你闭嘴吧！你就是个卧底！” “就是，你要是想帮霍厉霆，就直接跟他换位置，我们不想辣耳朵。” 众人集体抗议，但各个脸上都带着了然地笑意。 陆浩然那点小心思被戳破，嘴上却还不要脸地辩解：“我话还没说完呢！我后面真的有吐槽。” “滚滚滚，我们不相信你，你这个凑不要脸的。”赵晓棠鄙视地白他一眼，转头看向霍厉霆：“霍总，喝酒啊！不想换位置了，是不是？” 霍厉霆觉得这一关，有点胜之不武。 但为了能快点坐到肖暖身边，他也顾不上细节了，端起桌上的酒杯，又是一个满饮。 “好！”众人齐声鼓掌。 赵晓棠挑剔地眼神中终于缓和出一抹欣赏：“是个男人！” 换位置的时候，陆浩然叼着蟹腿，邀功地朝着霍厉霆眨眨眼。 霍厉霆暗暗地对他比了个“赞”。 兄弟俩默契地笑了起来。 霍厉霆离肖暖，已经只有一步之遥，中间只隔着一个小柒。 陆浩然一坐下，马上就朝着小柒招招手：“小柒妹妹，来，快做到浩然哥哥身边来！” 他拼命地抛着媚眼，小柒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霍厉霆不着痕迹地动了动身体，挡住陆浩然泛滥地视线，安抚小柒道：“别理他，安心吐槽。” 低沉的嗓音充满磁性，带着让人安定的力量。 这还是小柒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恢复容貌的霍厉霆，她向来是个颜控，看到帅哥美女就心软，哪里还舍得吐槽。再说，当初在青白山上，她可是极羡慕霍厉霆和肖暖感情的。 她红着脸低下头，嗫嚅道：“我、我先去下洗手间。” 她说完，立刻站起来，一溜烟跑了。 “我靠，怎么又是个卧底啊！”赵晓棠无语：“那这岂不是一步到位了？” 肖暖和霍厉霆中间，现在已经没有人阻碍，只有一方空置着，等着人坐过去的椅子。 霍厉霆嘴角微微扬起，俊美的面容上是温柔的感动。 比一步步坐过更加不容易的，是得到所有人的认可。 他深吸口气，平静道：“谢谢大家的抬爱，那这一趴，就让我自己来吐槽我自己。” 众人相互交换了个眼神，都觉得可行，纷纷点了点头。 霍厉霆淡笑，缓缓开口：“新婚那晚，我第一眼见到肖暖的时候，就觉得她像只惶恐的小兔子，还是个饿得发慌的小兔子。” 他的声音娓娓，目光逐渐变得幽远：“我其实当时就动了恻隐之心。她是一个被牺牲的人，因为我而被牺牲的人。哪怕就算我跟她素不相识，没有任何感情基础，我对她仍然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霍厉霆看向肖暖，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意：“后来，我就慢慢发现了她身上的闪光点。她可爱善良、真诚努力，每一天都像颗小太阳照耀着家里，照耀着家里的每一个人。她有时候又很调皮狡黠，经常暗戳戳地搞一些小动作。” “其实后来，我已经知道她每天晚上偷偷摸摸给我针灸的事了。因为我一向浅眠，不可能每天晚上都睡得那么好。我让白宇在房间里假装了监控，可监控什么都没拍到，连正常梦话、翻身都没有，我就更加怀疑了。后来，我就悄悄在衣服里藏了个窃听器，窃听器跟着我带进带出，所以她根本就没有察觉。” 他说到这里，忽然顿住，低笑出声。 众人听得津津有味，连忙催促道：“说重点。” 肖暖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事要曝光，可还没等她阻止，霍厉霆已经开口道：“她的话实在太多，太能自言自语了。扎多久的针，她就能说多久的话。” 众人先是一怔，接着就爆发出震天的大笑。 “哈哈哈，小暖暖，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小暖暖。”赵晓棠笑得拍桌。 黑泽嘴角微抽：“小师妹，你还是我认识的高冷神医吗？” 只有王浩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肖暖错愕，愣怔地看着霍厉霆。他知道，原来他都知道！ 霍厉霆收敛笑意，语气变得无比郑重：“我想我其实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爱上小暖、在乎小暖，只是我自己未曾察觉而已。” 突如其来的表白让众人愣住，接着就是此起彼伏的哀嚎。 “狗粮，好大的一碗狗粮啊！ “说好是吐槽大会，先是开个表彰大会，现在又是表白大会吗？” “我酸了！我酸了！” “……” 霍厉霆没有理会他们，转头看向肖暖，目光温柔深情：“我之所以后来一再的去见宋菲儿，是因为她在自杀的录音中说，他知道阿南死的真相。” “阿南？”陆浩然惊呼出声。对上众人疑惑的目光，他马上解释道：“阿南是除了我以外，阿霆最好的兄弟。当年阿南和阿霆出去喝酒，可后来出了事，阿霆昏迷，醒来的时候阿南死了，而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虽然警方调查之后，也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阿霆杀了阿南，但所有人都觉得肯定是阿霆杀了阿南。阿霆接受不了这个解释，所以这些年他身上背着一条人命，一直在追查当年的真相。” 那是他最好的兄弟，如果不查清真相，他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霍厉霆苦笑，脸上难得露出几分不好意思：“这些年，那件事就像一块压在我心上的大石，为了那个真相，我一直被一个女人利用威胁，实在是太丢人了。但我实在是太想知道真相，又不得不步步妥协。我总觉得只要我再坚持一下，只要我知道真相，一切就都结束了。可有些东西一旦变成执念，就会伤人伤己。小暖，很抱歉，都是我的估值和盲目的自信，让你一再受到伤害，对不起！” 他环视着众人，语气无比的真诚郑重：“这些年来，我唯一一件后悔的事，就是没有把自己最爱的女人好好的留在身边，而是误以为她不需要保护。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地保护小暖，用心用力地对她好，决不让她再承受一丝一毫可能受到伤害的风险。” 男人深邃的眸子微微泛红，那种濯濯的真诚直打到每个人的心里。 众人抿着唇，吸着鼻子，眼里涌动着感动的光。 整个餐厅，一时静默，所有人都在无声唏嘘。 霍厉霆深吸口气，脸上重新焕发出坦然地笑意，语气轻快道：“吐槽完毕，自罚一杯。” 他说着，就去端桌上端杯倒酒。 肖暖起身，两步过去，一把将他的手握住。 在众人注视地目光中，她坦然地往霍厉霆腿上一坐，声音清朗：“今晚的吐槽大会，需要一个高潮。” 话音落下的一瞬，她猛然俯身吻住了霍厉霆的唇。 霍厉霆明显一怔，接着就闭上了眼睛。 “人在家中坐，狗粮天上落！” “撑死了！撑死了！” 众人连连惨呼，全都不约而同的捂脸转身，不忍直视。 旋转楼梯处，一抹小小的身影正安静地看着这一幕。 深邃黑眸中暗光闪过，菲薄的唇角勾出若有似无的幅度。 云天眨了眨眼，转身上楼。 露西一直站在客厅门边随时为大家服务，随着众人大笑转头的时候，她也微微转目避开，正好看到楼梯上那道挺拔的背影。 露西想了想，无声无息地从餐厅退出去，极轻极快地追上云天：“小哥哥，你现在满意了吗？” 云天感觉到是露西的气息，头也不回地继续往楼上走：“哼，谁知道他是不是说一套做一套呢！还是要再考验一下。” 露西嘴角扬着笑，乖顺道：“好，那你有什么可以直接吩咐我。” 云天冷扫她一眼，嘴角的步子却没停：“你是他制造出来的，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叛变？那个桌上的卧底还少，恩？” 露西目光一怔，身体僵住，但几乎是立刻，她就追了上去，诚恳道：“不会的，从父亲把我送给你那一刻，我就只会对你忠诚。” 云天心里有点堵，闷闷道：“那我也不相信你。” 冰冷的语气，带着抗拒和疏离。 露西能感觉到他的情绪非常不好，但她即便再智能，也始终不是人，无法理解这种潜藏在外边下的情绪。 她只愣怔地僵在原地，看着云天的背影消失在房门后，胸腔里好像有什么零件被人拆去了一块。 …… 翌日，清晨。 晨曦推开薄雾，将金色的阳光洒满大地。 肖暖睁开眼，就感觉口干舌燥。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晃晃悠悠下楼找水喝，刚走下楼梯就闻到餐厅里飘来的早餐香味。 甜的、咸的、还有浓郁的奶香味…… 她半眯着眼睛，嗅着味道过去，留看到桌上已经摆着不少精致的早点。她再抬眼，就看到佣人朱姐正端着一锅咕嘟着热气的燕窝粥从厨房走出来。 肖暖立刻笑弯眉眼：“朱姐早！辛苦了。” 朱姐年纪四十出头，棕色卷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眉目平和。 她讪讪一笑：“大小姐，您夸错人了。这些可不是我做的，都是霍先生做的。我来的时候，他已经做了不少了，我只是负责打打下手，递递盘子而已。” “阿霆？”肖暖愕然。 朱姐笑眯眯地点点头。 肖暖又惊讶又好奇，她绕过朱姐钻进厨房，一眼就看到那个穿着围裙在流理台前忙碌的男人。 阳光透过敞开的窗户照进来，落在男人的身上，给他挺拔修长的身形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他转到烤箱前，拉开烤箱，不疾不徐地将里面烤好的三明治拿出来。 明明是那样普通、那样不起眼的家务事，被他一做，竟然能让人看出赏心悦目的感觉。 他娴熟从容地样子，竟像是已经演练过无数次。 “你什么时候学会做这些的？”肖暖靠过去，伸手从后面环住男人精瘦的腰身。 霍厉霆嘴角含笑，有条不紊地将三明治一个个整齐的摆盘、装点，淡淡道：“前几年闲着，就学着做了点。你感觉怎么样？休息得可还好？”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肖暖侧头去看他的脸，斜照的阳光落在她脸上，照出她莹白的肌肤和纤细的容貌：“我昨晚酒都被你挡光了，你喝了那么多，没事吧？” 霍厉霆低头看她，眉眼中全是温润笑意：“有你这个神医的药，那些酒不过是穿肠的水而已。” 肖暖满足地弯起眉眼。再低头时，看到热腾腾的三明治已经被他摆成个精美的造型，不由感叹道：“哇塞！你做都这么好看，都要舍不得吃了！” 霍厉霆一脸无辜：“不关我的事，主要是儿子准备的这个厨房太舒服，配套设置齐全，安排位置合理，连盘子都比别处的更胜一筹。我做起来事半功倍，想不好看都难。” 肖暖松开手，认认真真看着他那因为泡过水而微微发红的手：“其实这些事，你交给佣人做就好了。” 霍厉霆安抚地笑笑：“我现在还是这里的客人，不做点事情怕被赶出去。” “不会的。”肖暖想他是说云天的态度，急忙解释：“其实……” 可她话没出口，手里就被霍厉霆塞进一杯温开水。 “是不是口渴了？快喝。喝了赶紧上楼洗漱。你昨晚说今天要去公司的，你也不想第一天去就迟到吧？”霍厉霆眨眨眼。 肖暖瞬间想起来：“哎呀，差点忘了。” 她连忙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放下杯子就往外走。 可走到厨房门口，她又似想起什么，忽然折回去，一把拉下霍厉霆地肩膀，踮起脚尖飞快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霍厉霆一怔，等到回过神来，女孩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感受着脸颊上残留的温度，缓缓勾起嘴角。 …… 肖暖上楼洗漱的时候，醉酒留宿的陆浩然、黎磊等人也打着呵欠下了楼。 看到满桌堪比酒店的丰盛早餐，他们齐刷刷地瞪大了眼睛。 “我去，这小天天也太会享受安排了吧！”陆浩然啧啧道。 朱姐笑呵呵地解释道：“这不是小少爷安排的，是霍先生亲手做的。” “霍厉霆？”赵晓棠正准备偷吃一个蛋挞，闻言立刻把手缩了回来：“他做的，能吃么？不会把我们毒死吧！” 陆浩然立刻不悦地回怼道：“诶诶，你怎么说话呢！你看不见色香味俱全吗？” 第219章 大型双标现场 “万一是徒有其表呢？”赵晓棠讥诮地翻了个白眼：“他现在不就是靠盛世美颜大长腿，把我们小暖迷得神魂颠倒吗？” 陆浩然斜睨她一眼：“你怕是对他们的关系有什么误解吧？分明是你们小暖仗着盛世美颜大长腿，把我们阿霆迷得神魂颠倒的好么？现在纡尊降贵在厨房里做饭的，可是我们阿霆！” 哼！陆浩然想起来就觉得愤愤然：“要不是为了她，我们阿霆会做这么多事？” 话音落，他又似想到什么，忽然笑起来：“以前以为阿霆谈个恋爱是接地气，现在没想到是下凡。所以说啊，这人活得久还是有好处，哈哈哈，不然怎么能吃到阿霆亲手做的饭？这要是放在以前，我连这种梦都不敢做！” 他说着，看着面前那锅热气袅袅的燕窝粥伸出了魔爪：“我要先吃为敬了。” 陆浩然兴致勃勃地给自己盛了碗燕窝粥，可还没等他把碗端起来，就被从斜侧伸出来的一只大手拦住。 “这是女士专享，你，免了。” 众人闻声，就看到霍厉霆不知道何时从厨房出来。 他身上还穿着围裙，手上的托盘上摆着五个骨瓷碟，拼成一朵花的形状。而每个花瓣里，放着颜色口味不同的各种小凉菜。 红油笋丝、山椒木耳、爽口榨菜…… 赵晓棠看着满桌中西合并，有盐有味，香气飘飘的美味，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霍厉霆，我服了。为了绑住小暖，你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肖暖是个吃货，以前是，现在也是。 “这得多谢各位给我这个机会。”霍厉霆谦谦淡笑，抬手便将陆浩然盛好的燕窝粥放到赵晓棠面前：“请慢用。有什么不和胃口的地方，尽管告诉我。” 陆浩然不舍地看着那碗粥，眼珠子都快瞪出了眼眶。 赵晓棠心满意足，冲着霍厉霆竖了竖大拇指：“不错，有眼力见。不像某些人，看着情商，就知道是注孤生了。” 后半句话，她是瞟着陆浩然说的。 陆浩然立刻不服道：“哼、哼哼，说得好像你有人要是的。” 黎磊正偷摸将一块小蛋糕塞进嘴里，闻言立刻强行咽下，梗着脖子道：“那确实是有哦！” 陆浩然理直气壮，没想到耳光来得猝不及防，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赵晓棠心情瞬间大好，马上端起一杯果汁，笑眯眯地送到黎磊嘴边：“表现不错，赏你的。” 黎磊兴奋得脸颊微红：“诶，谢谢！” 陆浩然欲哭无泪，气鼓鼓道：“哼，说好一起单身狗，你却悄悄做舔狗！我看不起你！” 黎磊喜滋滋地抿着果汁，笑得比果汁还甜：“我要你看得起？” 就在几人抬杠的时候，霍厉霆已经将全部早点摆好。 他抬眼，看到梳洗好的肖暖正牵着云天进来，唇角立刻微微勾了起来：“人齐，开饭。” 他说完，转身又进了厨房。 待到众人坐定，霍厉霆又端着托盘从厨房走了出来。 卡通猪猪包，小兔子馒头，还有小熊造型的蛋糕…… 他将东西一一放到云天面前，淡淡道：“有颜色的部分都是果蔬汁。” 云天看着那皮薄馅大，被做成小金鱼形状的虾饺，冷冷道：“幼稚。” 这冰冷的语气，这不屑的表情，餐厅里的气氛，一瞬凝滞。 赵晓棠、黎磊、陆浩然下意识看向霍厉霆。 完了！这小子昨天就把霍厉霆怼得不要不要的，今早又这么不给面子，这大魔王不会发飙吧？ 然而，众目睽睽之下，某人就像没有听见一样，淡定地给肖暖盛了一碗燕窝粥，声音平静：“温度刚刚好，快吃。” “好啊，谢谢！”肖暖莞尔一笑。 她转头看向云天，平静得好像云天刚才只是说了句毫无情绪的“天气不错”之类的话：“儿子，你的早点看起来不错哦！问起来也很香，快尝尝好不好吃。” 云天看看淡定落座，招呼其他人开动的霍厉霆，又看了看目光里带着鼓励的肖暖，迟疑片刻，勉强地拿起了筷子。 他夹起那只用枸杞点缀着眼睛的金鱼虾饺，放到嘴里轻轻地咬了一小口。 柔软又q弹的面皮包裹着整只去壳去线的虾仁，配以清甜的玉米和爽口的胡萝卜丁等，新料十足，味道鲜美。 云天小嘴翕动，浅蹙的小眉头舒展开，表情却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一般。” 他咀嚼两下，将整只虾饺吃完，转头看向旁边的朱姐：“术业有专攻，这饭菜做的都太难吃了。以后不要再让闲杂人等进厨房了。” 朱姐一惊，连忙点头：“是是，小少爷，以后不会了。” 她明明看霍先生做得有模有样，味道应该很好吃的呀！ 黎磊原本是假装用餐，一直偷瞄着云天的表情，可当他吃掉一个小笼包之后，就发现自己再也停不下来了。 他就着爽口咸菜又干掉一个烧麦，含混接话道：“不会啊，我觉得很好吃啊！这是我有史以来吃过用料最足，味道最好的早餐了。小天天，你的要求是不是也太高了？” 他说着，似想到什么，马上放下筷子，拿出手机：“嘿嘿，我要拍照发给王浩师兄和黑泽师兄，昨晚让他们留下来睡，非要回去。错过今天这顿堪比米其林厨师的丰盛早餐，肠子都给他们悔青……” 赵晓棠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用手肘撞了撞黎磊的腰，压低声音道：“你是不是傻？只要味觉没问题的都知道这早餐好吃。小天天这么说，还不是心疼他老子，不想让他老子进厨房。用得着你在这里彩虹屁？” 黎磊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随手拍了两张照，马上把手机放了下来，啧啧道：“咦，刚才一口吃下去的时候，感觉这烧麦味道还不错。可现在这么稍微一回味，感觉其实也不怎么样。饭粒好像有点硬，粘牙。还有这小菜，感觉有点没断生，盐也放多了……” 云天的小眉头皱起，不悦地打断道：“不好吃就少吃点。你们大人教我们小孩子食不言寝不语，可你们的话怎么这么多？” 黎磊瞬间石化。 怎么他的马屁又拍到马腿上了？ 陆浩然从繁忙地大快朵颐中抬起头来，同情地看他一眼，无声道：程序猿的情商，果然低。 赵晓棠又好气又好笑，抿唇丢给黎磊个“你白痴啊”的眼神，不再说话。 黎磊满脸无辜，呆呆地看着埋头吃饭的众人，好一会儿才琢磨明白。 这小子，明明是护着他老子的啊！ 他自己想怎么怼就怎么怼，但旁人，多一个字都不行！ 而满桌子的人都知道，只有自己不知道！ 黎磊低下头，化悲愤为食量，又狠狠地往嘴里塞了几个咸香可口的烧麦。 肖暖和霍厉霆暗暗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嘴角同时勾起一抹淡淡笑意。 …… tn集团，总裁办公室。 ada将法务部审核通过的协议，放到肖暖面前，恭敬道：“肖总，您真的想好了，确定要把名下所有股份都转给洪烈洪总吗？” 肖暖转着手中的笔，淡定地浏览着协议细节，淡淡地“嗯”了一声。 ada看她马上要在协议上签字，咬唇不舍道：“肖总，我们都舍不得您！公司是您的心血，现在在国内市场上又正好处在上升期，我们的药和疫苗都非常受欢迎，将来一定会大有可为的。” 肖暖抬眸，安抚地笑笑：“你别担心，我只是把属于洪总的东西还给他而已，并不是要放弃整个国内的市场以及全球市场。tn集团在成立之初，原本就是动用的皇室资金，依靠的也是洪总的家族做支撑。如果不是他们的全力支持，我们也研发不出这么多好的疫苗和药物，所以整个tn集团都应该是属于他和他的家族的。” 她语气微顿：“至于我，你更不用担心。我的新公司已经在筹备中，相信很快就会召开正式的新闻发布会。新公司和tn集团将是永久的战略合作伙伴，到时候两个公司齐头并进，将更具有国际竞争力。” ada的眸子亮起，表情立刻舒展开：“原来您考虑得这么长远啊！哎，这真是太好了，我可以放心了，大家也就放心了。” 肖暖温和笑笑，利落地在文件末页签上自己的名字，起身，郑重地将文件交付到ada手中：“以后公司就交给你们了。很快洪烈就会派人过来接受和清算我手中的股份，或许还会换新的管理层，请大家全力配合。如果有什么困难，也可以随时找我。” ada紧紧地握住文件，坚定地点点头：“一定。” 肖暖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最后环视了一眼这间并没有工作过几天，却可以算得上是她和霍厉霆缘分重新开始的办公室。 ada眼中泛着泪光：“肖总，你要不要去跟大家告个别？” 肖暖淡然地摇摇头：“不用。反正以后大家还是朋友，不需要这么正式的告别。” ada弯起嘴角想笑笑，可终究还是眼泪先掉了下来：“那、那我送您去乘电梯。” 肖暖本想安慰她两句，但动了动唇，又把话咽了回去。 每个人都要自己的悲喜，有一些情绪，注定最终只能自己消化。 …… 走出公司大厦，肖暖太阳望向蓝天，白云朵朵，烈日磅礴。 她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欠下的，终于都还清了。 以后，就是她全新的人生阶段了。 重头再来，要加油！ 跨下大厦的台阶，肖暖一眼就认出了那辆停在路边的黑色豪车。 金色的阳光下，男人斜倚着车门低头看着手机，他挺拔修长的身形透着几分少有的慵懒和不羁，轮廓分明的精致五官引得路人频频侧目，眼泛桃花。 “哇，好帅啊！” “是啊，是啊！这大长腿，这盛世美颜！” “关键是还不是一般有钱！那车可是限量款，有钱也未必买得到的。” “真的？哎，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 “有又怎么样？只要锄头挥得好，不怕墙角挖不倒！走，我们过去问问！” 看着两个身材高挑、凹凸有致的美女从眼前走过，旁若无人的讨论着，肖暖冷冷地勾起嘴角，声音软糯：“老公！” 熟悉的声音，不熟悉地语气，霍厉霆身子微僵，直起身就看到站在不远处对自己似笑非笑的肖暖。 他嘴角自然地弯起笑，抬步就朝她走了过去，正好跟那两位美女相对而行。 那两位美女看到霍厉霆过来，立刻昂首挺胸，妩媚地朝着他绽放出如花笑意。 可霍厉霆根本就没看见他们，眼里只有一身衬衣、阔腿西裤，英姿飒飒的肖暖。 肖暖自然地伸手，挽住他的胳臂：“你怎么来了？” 她一问完，就意识到现在停车的位置，其实就是早上自己下车的位置：“你一直没走？” 霍厉霆点点头，嗓音带笑：“你不跟我一起去，我去了也没用。” 肖暖疑惑地蹙了蹙眉：“什么意思？” 霍厉霆笑而不语，带着她径直往车边走。 两个被无视的美女，尴尬地站在路边，看着男人打开副驾驶的门，绅士地将女人送进车中，还体贴的替女人系好了安全带。 天呐！ 原来不是女朋友，而是老婆！ 关键是这男的不但英俊多金，还温柔体贴！ 美女甲使劲儿地眨眨眼，拉了拉旁边的美女乙：“你看见了吗？这难道就是传说中别人家的老公？” 美女乙摇摇头：“不，我没看见，我28k的钛合金狗眼已经被这夫妻俩的神仙颜值亮瞎了。我现在觉得自己就是一盆酸菜鱼，又酸又菜又多余！” 美女甲哭丧着脸点点头：“柠檬树上柠檬果，柠檬树下你和我，呜呜呜……” 隔着副驾驶的玻璃，肖暖看着路边那两个受到暴击的女人，嘴角抿出甜蜜的幅度。 全程，霍厉霆真的一眼都没有看过别的人呐！ …… 霍氏集团，会议室。 肖暖跟着霍厉霆进门，就看到里面已经坐满霍氏集团的股东和高层。 众人身着正装，表情郑重，看到霍厉霆，立刻激动地站了起来。 “是霍总，霍总回来了！” “霍总，您可回来了，我们都想死你了！” “是啊，欢迎欢迎！” …… 此起彼伏的掌声、奉承声中，好几个霍氏集团的老股东老泪纵横。 “三少，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霍厉仁从中作梗，云天将霍氏原本的大项目全部分拨到新公司，老霍氏只剩下岌岌可危的空壳子，他们手中的股份差点变成废纸一张。 现在看到霍厉霆，就像是看到希望和曙光。 “三少，你回来，我们就有救了。” “什么有救，是安心！有三少坐镇，我们就安心了！” “就是，三少一定会带着我们霍氏，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 豪言壮语，不绝于耳。 霍厉义勾唇，鄙夷地嗤笑一声：“哟哟，这是谁啊？这不是阿霆不在的时候，逼着我们要赔偿，逼着我们要分资产的张董、王董、李董吗？现在不分了？不要我们赔偿了？” 众位董事相视一眼，脸瞬间涨成猪肝色，连忙讪讪赔笑。 “不敢不敢，之前就是担心三少的安全。” “是啊是啊，我们年纪大，胆子小，不像你们年轻人有魄力。” “二少、三少，我们知道错了，以后不会了。” 霍厉义翻了个白眼，还要说什么，见霍厉霆淡淡地丢了个眼神过来，才讪讪地闭了嘴。 霍厉霆抬手，示意众人安静：“谢谢大家的关心！不管是我本人，还是整个霍氏集团，最近都让大家费心了。我今天在这里跟大家见面，就是为了让大家放心。未来的霍氏，一定会越来越好。再次感谢大家在这段时间，为霍氏所作出的努力和贡献。” 竟然没有追责？没有问罪？只有感谢？ 众人不敢置信地看着霍厉霆，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怎么他们觉得从前杀伐果断、冷酷无情的霍三少，好像不一样了？ 他一向的平静、稳重，但少了冷冽，多了温和，好像是远在九天之上的仙人，终于沾染了人间的烟火气了。 他们面面相觑，最终将目光齐刷刷落在站在霍厉霆身边的肖暖身上。 不用说也知道，肯定是他们这位三少奶奶的功劳了！ 众人交换了个眼神，齐声道：“欢迎三少、三少奶奶回公司！三少、三少奶奶辛苦了！” 肖暖怔住，脸颊上迅速浮起一抹嫣红。 霍厉霆微怔，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地笑意，从容道：“谢谢大家！今天的会议先到这里，大家散了吧！” 众人眼含热泪，依依不舍地上前围着霍厉霆和肖暖恭维。难得大神下凡，他们必须要把握这个机会，多表忠心啊！ 霍厉义看着见风使舵的众人，气得一拍桌子：“滚滚滚，都给我滚！一群马屁精！” 他嘴角微抽，又委屈又愤怒：“当初我来管公司的时候，你们是什么态度，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 “二少，你可以不能怪我们啊！你自己多少斤两，你比我们清楚啊！” “就是啊！” 众人抿嘴偷笑，赶在霍厉义彻底发飙之前，赶紧离开了会议室。 第220章 暴富吧！闺蜜 看着人群散去，肖暖轻轻拉了拉霍厉霆的手，低低道：“这就是你说的没我不行？” 霍厉霆淡淡勾唇，正要开口，白宇匆匆过来，恭敬道：“三少、三少奶奶，会场那边已经准备好了。” “会场？”肖暖狐疑地看向霍厉霆：“做什么？” 霍厉霆淡笑，紧了紧她的手：“过去就知道了。” …… 霍氏集团，多功能大厅。 主礼台上的led背景横幅上，清晰的红字显示着“新闻发布会”字样。 台下会场，无数国内国外的知名主流媒体记者摄像齐聚一堂，黑压压地坐满红毯通道两侧的座位。 而分布在会场各个角度的摄影机、摄像机已然就位，长枪短炮各种镜头严阵以待。 霍氏集团，全国乃至国际知名企业，最近几年经历过无数的风波，前段时间又传出更换掌权人、成立新公司的风波，可最终都没有关于霍氏集团掌权人最终身份公布。 所以所有人都在暗暗猜测着这场会议的内容。 “我听说是霍氏集团的从前的掌权人，霍大少回来了，说不定霍氏会变天呢！”财经报记者低低道。 都市报记者接腔道：“不是吧！我听说是霍三少回归了！” “神经病啊，这几年霍三少一直管理着霍氏，他只要出现就行，需要召开这么隆重的发布会么？”一个娱记插话道。 他目光直瞟向大厅角落布置的鲜花和地上的红毯，还有台上装点精致的桌台花：“我看，有可能是宣布联姻。” “切！”周围其他记者齐声不屑道。 “你们这些狗仔队，就知道挖八卦，不知道正经关注关注事实经济么？霍氏集团这内乱都多久了？今天要是再不出个结果，股价只怕又要下跌了。”财经报记者的话音落下，立刻引来其他同行的附和：“就是就是，肯定是经济方面的。” “那我们就赌一把。我说是八卦、不，啊呸，是感情方面的。”娱记道。 “赌就赌！” 就在记者们讨论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忽听得“嘎吱”一声，大厅厚重的红木大门从外推开。 众人回头，就看到霍厉霆一身经典款黑色西装牵着个女人的手缓缓走了进来。 女人身材纤细高挑，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衣搭配着白色的阔腿西裤，整个人清爽又干练。一头黑色长发微卷，随意的披在肩上，衬出修长的天鹅颈和白皙的肌肤。她的五官精致，略施淡妆依然是美得不可方物。 众人先是一怔，跟着又觉得这女人有些眼熟，接着就有人认出了她来。 “这、这不就是tn集团那个肖总吗？”财经报记者眼尖道。 “是她，就是她。她好像还是霍总当年失踪那个前妻！”都市报记者道。 娱记立刻兴奋起来：“看到了吗？他们十指紧扣，肯定是宣布联姻，我赢了，哈哈哈，我赢了。” “……” 就在众人窃窃又兴奋的讨论声中，霍厉霆已然牵着肖暖的手，在众下属地簇拥下，登上主礼台。 他们并肩站在礼台的核心c位上，雪白的追光灯落下，照出两人逆天的颜值，一看就是一对璧人。 娱乐记者疯狂起哄。 “霍总，你身边这位美女是谁啊？” “对啊！不给我们大家介绍介绍吗？” 霍厉霆向来清冷的脸上，难得露出几分笑意，淡淡道：“别着急，我马上就会正式为大家介绍。” 他转头看向白宇，白宇立刻从包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黑丝绒首饰盒，双手递到他的手中。 肖暖一进门就被各种相机的闪光灯闪瞎了眼，闹哄哄的气氛更让她完全摸不清霍厉霆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看到霍厉霆的表情逐渐变得郑重，她疑惑地蹙了蹙眉，无声道：你到底玩什么啊？ 霍厉霆淡淡勾唇，没有说话，径直打开手中的盒子。 瞬间，一道七彩的光华亮起，所有人都看直了眼。 “哇！” 片刻的静默后，所有人不约而同发出一声惊叹，接着就是无数相机“咔嚓”的声音。 霍厉霆手中拿着的，是一枚硕大的钻戒，一枚由七种颜色钻石镶嵌而成，组成一朵七色花形状的钻戒。 每一粒钻石都有小拇指大小，单颗已经是价值不菲。然而同时聚齐七种颜色，净度相同、大小相似已经不是单纯用钱可以衡量的。这其中的心血、寻找的过程和这份心意，绝对是非常人能及。 而这枚钻戒，绝对是这个世上，独一无二的东西。 山呼海啸般的惊叹声中，肖暖眸子微微睁大，忘记反应，只愣怔地看着霍厉霆牵起自己的手，将那枚闪烁着耀眼光芒的钻戒，带到了自己的手指上。 戒圈不大不小，完美贴合。 这个时候，言语已经变得苍白，有人拼命鼓掌，有人拼命按着快门，而那些坐在现成直播的媒体平台，界面上已经被各种疯狂刷新的弹幕挡得看不清画面了。 耳边是嘈杂的恭喜声，手上是戒指冰冷的触感和沉甸甸的重量。 肖暖感觉自己像是踩在云端上，轻飘飘的有些找不到北。 但幸好，霍厉霆一直牵着她的手。 炙热的温度从掌心源源不断的传来，才让她有真实的感觉。 霍厉霆嘴角含笑，拢着她的手给她一个安定的眼神，才转头对台下起哄的媒体道：“各位！在这里，我隆重地向大家介绍，这位就是我霍厉霆多年前娶的妻子：肖暖小姐。” 他爽朗地声音顿了顿，给了大家几秒反应的时间，才继续道：“当年，我们的婚礼原本已经在筹备之中，但由于我没有保护好她，才让她被坏人绑架失踪。这些年，我从未放弃过对她的寻找。现在，终于找到了。” 霍厉霆握着肖暖的手，不自觉地加重力道，语气郑重道：“为了弥补这些年她流离在外，因为我而承受的原本不属于她的苦难，我决定，将我名下所有的财产，包括但不限于霍氏集团的股份，全部转让给她。” 话音落下的一瞬，全场一片哗然。 “霍氏集团的股份？那得多少钱啊？起码几十个亿吧？” “什么几十个亿，他说的所有财产，什么房子车子别墅，少说也上百亿了吧？” “天呐！酸了酸了！” “……” 肖暖反应过来，连忙摇摇头：“不、不我能要。” 她刚刚才无债一身轻，她刚刚才说要重头再来的…… 霍厉霆紧着她的手，温柔淡笑，眼神却不容置喙。 无需吩咐，白宇已经从下属手中接过拟好的协议，直接展示到全场媒体的镜头前。 这是一份关于霍氏集团，以及霍厉霆的几处房产和银行账户信息。 展示完，白宇就直接将笔和文件一起呈递到霍厉霆面前。 “不、不要！” 肖暖想阻止，可霍厉霆精准地挡住她的手，根本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 他的手指修长，落笔利落，唰唰几下就在雪白的扉页上签下遒劲有力的名字。 上百亿的资产，就这么轻飘飘就赠送了？ 全场记者倒吸一口凉气。 人群中，一个声音弱弱道：“霍总，您这样岂不是身无分文了？” 霍厉霆淡笑，态度从容：“当然不是，我其实自己还有另外一个公司。” 随着他话音落下，白宇立刻拿出一份新的转让协议，展示在众人面前。 “飞跃互联科技集团……”前排记者低低地读着抬头上的公司名称，忽然爆发出一声尖叫：“卧槽！飞跃互联！霍总飞跃互联的幕后总裁！” 飞跃互联，注册地米国，短短十余年的时间发展成为全球排名前三的顶尖科技公司，以其独特的创新能力和制造能力享誉全球。 有人说，只要时间允许，那么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想不到的东西，绝对没有飞跃实现不了的产品。 然而关于飞跃互联总裁的身份，对外却一直是个迷。没想到这个神秘的隐形大佬，竟然就是霍氏集团最年轻的总裁，霍厉霆！ 众人的震惊和感叹声还没有落下，霍厉霆已经利落地在协议上签了名。 众人的震惊和感叹立刻就换了人。 “卧槽，那现在肖总就是飞跃互联的幕后总裁了？” “什么幕后，人家现在是幕前！幕前！” 肖暖的感觉比在场其他人更懵，她怔怔地看着那些协议，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 飞跃互联的名字她早就听过无数次，那是他们黑客界乃至科技界神一般的存在，尤其是这间公司的幕后大佬…… 然而，霍厉霆并没有给众人发问的机会，已经淡定地宣布道：“以后，我会继续出任飞跃互联的ceo，但我只是给我的太太，肖暖小姐打工，并且终生免费。” 在一片仿佛要将房顶掀开的惊诧声中，霍厉霆转头看向肖暖，幽幽道：“只希望肖暖小姐能看在我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能给我一日三餐以及一个家。” 他的黑眸深邃，涌动着缱绻深情。 肖暖愣怔地看着，看着灯光落在他眼中照出星河璀璨，看见倒映在他眼中的自己，微小却无比清晰。 她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连心跳和呼吸都慢下来，但每一声都清楚无比。 她的眼圈不自觉的泛红，明眸中氤氲开一层水雾。 全场的人都沸腾起来，大声地呐喊着：“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如潮水般，砰砰地撞击着肖暖的耳膜，她哽咽着想要回答，喉咙却发不出一点声音，脸颊上是醉人的嫣红。 众人见状，猜她是不好意思，有眼力见的立刻转移话题。 “霍总，外界传言说肖小姐是皇室，也有说她是霸道女总裁，还有说她是普通医生的，到底哪个是真的呀？你今天就一并给我们揭秘了呗！” “就是就是！” “揭秘、揭秘……” 众人又起哄起来。 霍厉霆一手安抚地握紧肖暖的手，一手微抬，示意众人安静，缓缓道：“小暖她不是皇室，她就是土生土长的z国人、锦城人。说她普通，却又不普通。但她的优秀，只有我知道。如果我霍厉霆在大家、在媒体眼中是98分，那她就是102分。”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扫过肖暖，流淌出脉脉柔情：“我觉得我配不上她，只能用全部身家表明我的诚意，请她放低要求，把我收下……” 现场一片沸腾，实况直播的网上也是一片沸腾。 医院里，赵晓棠将自己关在办公室，一手拿着手机疯狂给肖暖打call，一手抱着座机激动地嚷嚷着：“看见了吗？你看见了吗？那大钻戒！那全副身家！” “看见了，我都看见了！”电话那端，黎磊坐在工作间里，死死地盯着电脑屏幕，眼泛泪花：“呜呜，我们小暖暖终于熬出头了。这回她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做霍太太了，真是太不容易了！” 赵晓棠一贯精致优雅的脸上已然失去面部管理，疯狂点头：“恩恩，太感人了！太感人了！昨晚那个吐槽大会没白开，这个霍厉霆，总算是开窍了。” 黎磊狠狠地抹了把泪，嫌弃道：“你是不是傻？这么多记者，这么大的场面，还有那些钻戒文件什么的，怎么可能是因为你那个吐槽大会？这明显是霍厉霆老早就开始准备的好么？我之前就说过，他心里是有小暖的，你还不相信……” 说起来，黎磊就忍不住得意。 哼，在看人这方面，他的水平绝对碾压赵晓棠。 “无所谓了！”赵晓棠兴奋地打断他：“我现在只关注小暖幸不幸福，有多少钱！霍氏的股份，加上飞跃互联……哇塞，光想想就觉得好刺激！还有原本属于霍厉霆名下的那些房产等等，加起来起码几百亿上千亿吧？妈呀，这么多钱，要怎么用才能用得完？天呐，虽然我没实现暴富，但至少实现了闺蜜暴富的愿望！哈哈，你说小暖会不会带我纸醉金迷，送我玛莎拉蒂？” 黎磊扶额，刚才的激动荡然无存：“小姐，你是个医生，是个白衣天使，你不是应该稍微有点层次？” “对对对。”赵晓棠连忙改变主意：“我要实验室，我要很多很多的实验室，哈哈哈哈……” 黎磊捂住耳朵。 哎，果然肤浅的女人最快乐！ …… 别墅客厅。 云天翘腿坐在沙发上，看着投屏直播，深邃双眸熠熠闪光，嘴上却嫌弃道：“幼稚！全都是骗女人的套路！” 露西站在沙发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上郎才女貌的两个人，她双手捧在胸前，满眼艳羡：“别说女人，任何生物可能都招架不住这种密集的攻势吧！” 云天翻了个白眼，嘴角却不自觉地勾起：“肤浅！” …… 霍家，东苑。 “干妈，过几天我想去米拉时装周……” 花架的绿荫中，宋菲儿斜靠着铁艺椅背，边刷手机，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白雪如聊天。忽然，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人腾的从懒散的姿态坐得笔直。 白雪如被她的动作惊了一跳，嗔怪道：“你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宋菲儿像是完全没听到白雪如的话，她愣怔地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画面，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尽。 白雪如怔了怔，急忙探头去看。 屏幕上，正是霍厉霆新闻发布会现场的高能剪辑，戴戒指、签协议…… 白雪如瞳孔骤缩，握着椅子扶手的手收紧。她竭力控制住心里的惊骇，温声安抚道：“菲儿，他们结婚早已经是事实，而且现在孩子也那么大了。你别再想着他了，要向前看。你放心，这个家里的东西，不会全部给肖暖的。就算阿霆再喜欢她，他手里霍氏的股份也是有限的，加起来也没有多少钱。” 宋菲儿咬唇，温柔的眉眼中闪过狠厉和不甘：“我只是没想到，阿霆他居然就是飞跃互联的幕后老板。” 白雪如不解：“飞跃互联，那是个什么公司？很值钱吗？” 宋菲儿深吸口气：“不是很值钱，是非常非常值钱！国际排名前三的高科技公司，不管是有形资产还是无形资产都是霍氏的数倍！” 白雪如怔住，眼睛不自觉地瞪大：“你确定吗？菲儿，这种事不能乱说的。” 宋菲儿郑重地点点头：“干妈，我确定以及肯定！这些网上都是能搜到的。” “这么多钱，全给那个姓肖的小妖精了？”白雪如噌地站起身：“不行，绝对不行，我要去阻止他。” “干妈、干妈，您先别着急。”宋菲儿急忙拉住她，温声安抚道：“阿霆的性格你不是不知道，你现在这样去干涉他，只会让他觉得烦，只会适得其反。何况，那是他的公司，我们没有立场也没有理由阻止他呀！” 最后一句，宋菲儿说得极轻，那份恰到好处的委屈如同猫爪挠在白雪如心上。 白雪如动作一僵，端庄优雅的面容瞬间阴沉下来。 宋菲儿挽着她的胳臂，乖巧道：“干妈，我已经放下阿霆了。我刚才只是一时吃惊而已，没有别的意思。我现在能得到干妈您的呵护，能守在您的身边，已经心满意足了。财产什么的，我不在乎。” 第221章 打工人 白雪如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确定无人才轻轻点了点她额头，压低声音道：“我的傻女儿，妈这不是在为你一个人争取，而是为我们母女俩争取。你想想，如果你的身份曝光，这个家里还有我们的容身之地？到时候老太婆必定把我们扫地出门，所以我们必须趁着现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为自己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宋菲儿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抬手捂住她的嘴，低声嗔怪道：“干妈！不是让你不要再提这件事吗？万一被人听到，我们就完蛋了。” “知道知道。”白雪如又朝四周扫了眼，才亲昵得揽住她的肩膀，耳语道：“好孩子，是妈妈对不起你，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可你非但没有怪妈妈，还处处为妈妈着想，妈妈真的很感动。但现在，我们母女相认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 宋菲儿依附着白雪如的肩膀，声音细弱：“要是霍家的人知道阿霆身上流的不是霍家的血脉，他会怎么样？” 白雪如皱眉，双目阴冷地盯着远处翠色掩映的别墅：“不知道。但真到那一步，我肯定是要被赶回出去的。所以，从现在起，我们的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步步为营。乖女儿，他们都是坏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咱们母女俩，是最亲最近的人。” “恩。”宋菲儿乖巧地点头。 她温温柔柔，一副羔羊的模样，低头时唇角却勾起一抹阴鸷的弧度。 呵，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当初为了嫁入霍家，不惜放弃亲生女儿去换一个儿子！现在发现儿子不好控制，就想把女儿留在身边了？ 呵呵，做梦！伤害过我的人，我一个人都不会让你们如愿！哪怕你是我的亲生母亲！ …… 雅筑别墅。 日上三竿，霍文昊和温如玉才懒洋洋的起床，趿着拖鞋在餐桌前坐下。 佣人早已经准备好早餐，恭敬地向两人行礼，便去楼上收拾房间。 霍文昊打了个呵欠，随手用遥控器打开电视。 短暂的加载，画面上立刻出现霍厉霆英俊的五官和肖暖那张明艳的面孔。 新闻发布会！结婚！财产…… 看到那一个个关键字，霍文昊的眸子猛然瞪大，手中的遥控器“吧嗒”砸在大理石桌面上。 温如玉喝着牛奶，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魂掉了？”她一边娇嗔道，一边抬头朝着电视上看去，却在看清画面的瞬间，整个人如遭雷击，怔在当场。 几秒之后，温如玉回过神来，“咚”地将牛奶杯放在桌上，蹭地起身：“肖暖！这个贱人，她怎么又回来了？” “可不是！”霍文昊盯着霍厉霆那张盛世美颜的脸，恨得睚眦欲裂：“之前他明明病得都快死了，老得比太奶奶还要难看。可现在呢，你看看他，好像比之前正常的时候都还要年轻，风光更是无人能及。” 温如玉恨恨地咬牙：“我tm连挽联都给他们准备好了。我还特意去看了几个哭灵的视频，等着给他们开追悼会的时候，好好在太奶奶面前表现一番呢！这个贱人，她的命怎么这么大？害得我们温家破产，害得我们流离失所，我爸妈现在还在出租屋里过暗无天日的日子，她怎么可以活得这么好！” 温如玉情难自控，气得一拍桌子：“不行！我绝对不能让她跟你三叔结婚，我现在就去找她算账。” “你够了！”霍文昊起身，冷斥道：“你要不是因为嫁给我，早就饿死在外面了，还能像现在这样，养尊处优？头发长、见识短！你知道这段时间我们是怎么回来的吗？” 温如玉被他吼得一愣，茫然地摇摇头。 霍文昊紧攥着拳头，眼中翻涌着不甘：“就是因为我们足够安分守己！因为他们不在国内，因为所有人的视线都不在我们身上，二爷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我们接回来，让我们继续过这种上层人的生活。我本来都已经快说服二爷爷把我们接回霍家了，可他们居然没有死在国外，他们回来了！” “是啊是啊！”宋菲儿连连点头：“所以，我这不是才想阻止他们吗？” “你是个猪吗？你这么去，能阻止他们？”霍文昊嫌弃地瞥她一眼。 温如玉僵住。自从温家破产之后，她在霍文昊这里的地位是一天不如一天，尤其是这次回来之后，他完全是高高在上的王者模样。 她暗暗绞着手指，放缓语气道：“那、那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做？我都听你的。” 霍文昊眸子一转，正要开口，桌上的电话发出“呜呜”地嗡鸣。 他白了温如玉一眼，温如玉马上转身走开几步。 霍文昊这才接起电话：“谁啊？” 电话那边，是一个用变声器改过的声音：“想除掉霍厉霆和肖暖，拿下霍氏集团吗？” 霍文昊一个激灵，声音沉下：“你是谁？”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只要回答我，你想还是不想就行了！” 那个声音阴恻恻的，说出的话却直击霍文昊的心脏。 他沉吟片刻：“想。不过如果你要跟我合作，那我们必须当面谈。” 那声音轻笑：“当然。只要确定意向，合作诚意自然不是问题。我稍后会把地址发给你，再见！” 不等霍文昊再开口，电话那边的人已经挂了电话。 霍文昊握着手机，嘴角勾起一抹阴沉的冷笑。 呵，正好他不想出面，有人就送上门来，不用单打独斗，他的胜算又大了很多啊！ …… 新闻发布会结束。 霍厉霆牵着肖暖的手，缓步走出大厅。他目视着前方，声音温和：“现在，我带你去见公司的核心管理层。” 肖暖刚离开嘈杂的环境，脑袋清醒点，闻言又是一怔：“啊？” 这是迫不及待，就要交接了吗？ 她连忙拽了拽他的手：“不急，你先跟我来。” 霍厉霆疑惑，肖暖已经拉着他加快步伐，撂下白宇和霍厉义等人，直奔楼上霍厉霆的办公室。 关上办公室的门，落下百叶窗。 确认环境绝对安全无虞，肖暖直接开门见山：“你为什么突然做这些啊？我完全没做好准备啊！” 刚才，她几乎是凭着本能任由他搓扁捏圆，若是换了旁人这么自作主张，她肯定早就发飙了。 “你是想说这个？”霍厉霆坦然一笑，无谓道：“我知道你把整个tn以及相关的资产、产业全部都给了洪烈，那是应该的。毕竟当初创立，不管是资金还是支持，都是来自青白国皇室。但是，作为你的丈夫，我不能看着你什么都没有，更不能让你不能继续自己热爱的事业。不管是中医界还是疫苗界、或者说是整个医学界，我觉得都很需要你。” 说到后面，他的语气郑重起来，肖暖差点就信了。 她嘴角微抽，讪讪地翻了白眼：“得了吧你，你还真以为我是华佗李时珍转世？” 霍厉霆坚定地摇摇头：“不，我认为你比他们更厉害。他们的成就在过去那个时代是非常伟大的，但要跟现在的科技和进步比起来，我觉得你的成绩完全不输给他们。” 肖暖赶紧抬手，示意他打住：“停停停，你可别再给我带高帽了。儿子都已经给我准备好重新开公司的注册资金了。你这么来一下，我瞬间压力山大，好么？” 霍厉霆顺势将她的手攥在掌心，浅笑：“你这不是还有我这个打工人吗？你只管垂帘听政，不管是动脑子还是动手的事，都可以交给我。我在新闻发布会上已经说过，我会为你打工，我说到就会做到。而你，只需要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其他的事情，请放心交给打工人。” 高高在上的霍氏集团总裁，金尊玉贵的霍家三少，此时此刻将“打工人”三个字说得如此的顺理成章，理直气壮，甚至还有点笑骄傲。 肖暖蹙眉，嘴角却又不自觉弯起，哭笑不得：“你就这么想做这个打工人？” 霍厉霆点点头：“再多的钱财也弥补不了这些年我在你和儿子身边，让你们承受的伤害和质疑。只有将我拥有的一切全部给你们，我心里才会觉得好受点。” 他看着她，眼中流淌的是缱绻深情和满满诚意。 肖暖一瞬不瞬地看着，胸腔里满溢着一股从未有过的安定。 她压下眼眶中的酸胀，俏皮一笑：“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要了！不过，改天我要是把你的公司玩破产，你可别怪我哦！还有，我才不要什么垂帘听政呢！那是慈禧太后干的事，我可不想当慈禧，也当不了慈禧。” 霍厉霆心中暗松口气，嘴角弯起愉悦的弧度：“你要做武则天。” 肖暖眼波流转，促狭一笑：“那你是谁？” 霍厉霆伸手，在她光洁地额头上轻轻一弹：“我是你儿子的爹，有且只有一个！” 他的动作很大，落下却是轻轻的。 肖暖故意夸张地揉了揉额头，悻悻道：“哼，先让儿子认你再说吧！” 霍厉霆眸光一凛，嘴角勾起一抹邪佞的笑：“小暖，我忽然感觉身体好像不太舒服，是不是还需要再治疗治疗？” 肖暖瞬间感觉老腰一酸，水眸圆睁，连忙转移话题：“呃……你刚才不是说要给我介绍核心高层吗？走吧，别让大家等着了。” 言落，她已然率先朝着门口走去。 霍厉霆看着她的背影，淡淡暖意自眸中弥散开。 …… 霍家，主宅。 客厅的电视里，正滚动播放着今天盛世集团的新闻发布会。 霍老太太舒服的靠在按摩椅里，一遍遍听着霍厉霆对肖暖、对媒体说的那些话，欣慰地勾起唇角：“这小子现在，真是不一样了。这回啊，终于算是个正常人了。” 丁姨就在站在老太太身边，她能看到画面，看到霍厉霆和肖暖对视时的默契和深情，看到霍厉霆亲手为肖暖戴上戒指时微微颤抖的指尖…… 她眼里泛着欣喜的泪：“其实仔细想想，当年三少奶奶嫁过来的时候，三少爷一直都是有意无意护着她的。不管是文昊少爷的明枪，还是大少爷那些暗箭，三少爷其实都替三少奶奶担着呢！只是他心思藏得深，咱们也没有往细处想，才让他们错过了这么久。” 霍老太太闭着眼，叹了口气：“也合该这都是他们的命。像现在这样，两个人苦尽甘来，自己开了窍，应该比咱们助力更懂得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和安稳了。” 她顿了顿，似想到什么，睁开灰蒙蒙地眸子道：“当年那套婚礼的流程放到现在，肯定过时了。你去通知老二，让他尽快重新安排，拿个全新的方案出来。既要新潮时尚，又要大方温馨，千万不能丢了他们这对神仙爱情的脸面。” 丁姨抿嘴低笑：“老夫人，您就放心吧！这些三少爷都亲自盯着呢！他已经有了新的安排，都是他亲力亲为想的主意，订的方案。二少爷只是个工具人，只负责帮忙执行。这次啊，三少爷一定不会让三少奶奶等太久的。他现在急得哟，怕是恨不得明天就正式把三少奶奶娶回来。” 霍老太太停下按摩椅，直起身，脸上堆满笑意，嘴上却轻嗤道：“该！他以为他拿点东西就能弥补？哼，我们小暖可不是那么肤浅的人！他以后必须得一心一意、一辈子都对小暖好才行。” “是是是，您就放心吧！”丁姨笑呵呵地附和道：“三少爷显得情商已经趋近于恋爱脑，心里眼里都只剩三少奶奶了。” “这还差不多！”霍老太太满意地眨眨眼，缓缓呼出一口气：“哦，对了，南山这段时间去哪了？好几天没看见他人，连亲儿子亲孙子回来这么大的事，也没见露个面。他这是甩手掌柜当上瘾了？” 丁姨连忙赔笑，解释道：“先生出差了。就这两天应该就回来了，到时候我让他过来给您请安。” 霍老太太懒懒地摆摆手：“请安什么的就算了，我也不是佛爷太后。只是阿霆和小暖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自己的儿子，让他上点心。” “是。”丁姨恭敬地应声。 …… 午后，阳光温热。 霍文昊开着车，七弯八拐绕进一间非常隐秘的酒店车库。 他停好车，带上墨镜，又竖起风衣衣领挡住半张脸，才按照地址上的包厢号，走进那个隐藏在酒店走廊尽头的包厢。 不大的房间里，茶香袅袅，一个穿着修身长裙的女人抱臂站在窗前，纤细窈窕的后背正对着包厢的门。 听见开门声，女人回过头，看到霍文昊那张鬼祟的脸，嘴角勾起一抹讥诮。 霍文昊眸子睁大，飞快地关上门：“怎么是你？你想干什么？” 这女人可是霍家的禁忌，他可不想招惹。 宋菲儿没有回答。 她一改往日的柔弱，目光凌厉地上下打量着霍文昊，轻蔑一笑：“你被赶出去这些年，肯定每天都在想怎么才能回到霍家，怎么才能分到霍家的财产吧？不过现在霍厉霆已经宣布把自己手中所有的资产都给了肖暖，加上霍老太太对肖暖的偏爱，再加上他们还有个孩子，只怕老太太很快也会把所有东西都交给他们母子俩。很快，整个霍家都会是那母子俩的了。” 她的声音幽幽，如柔软锋利的柳叶刀，一刀刀直戳霍文昊的心窝。 霍文昊的注意力不知不觉就被转移了。 他扯下墨镜，愤怒道：“不止霍家，还有飞跃互联！那可是前景比霍氏更厉害不知道多少倍的公司，现在全都是肖暖那个贱人的了。” 他恨肖暖，恨不得现在就立刻捅死她！ 如果不是她的出现，他不会赶鸭子上架娶温如玉，更不会被赶出霍家…… 宋菲儿欣赏着他的表情，满意地勾起唇角：“我找你出来，就是想跟你商量这件事。我已经咨询过专业的律师，霍厉霆是没有资格把他所有东西无条件转让出去的，包括那家只有他自己署名的飞跃互联科技。” 霍文昊眸子一亮，但只一瞬，那光就黯淡下去：“怎么可能？你要说霍氏集团或者霍家的东西我信，但那个公司，可只有他自己的署名。” 宋菲儿懒懒地往椅子上一坐，笑容优雅笃定：“他名下所有资产，包括那间公司，都跟霍氏脱不了关系，他一个人没有资格决定。现在，就看你想要还是不想要了。” 霍文昊心跳如擂鼓，那么大一间公司，他怎么可能不想要？可是…… 他居高临下，看着宋菲儿，眸子微微眯起：“你不是一直都哭哭啼啼想嫁给我三叔吗？怎么现在这是求爱不遂，因爱生恨，想要报复了？” 宋菲儿眼尾不受控制地抖了抖，面上却扬起温婉大方地淡笑：“感情上的事，我早就翻篇了。” “是吗？”霍文昊勾唇，拉长语调戏谑道：“我现在虽然不住在霍家，可你认我小二奶奶当干妈的事，我可是一清二楚。你要不是对三叔不死心，还想方设法跟霍家保留这么深的关系干什么？” 第222章 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宋菲儿的面色瞬间一僵，温婉的眸子中闪过倨傲：“这件事，与你无关！如果你要是想得到霍家的财产，那我们就合作一波。如果你不想，那就出门右转，慢走不送。” 霍文昊冷笑：“没有我的帮助，你以为你能行？” 宋菲儿轻蔑地睨他一眼：“霍文昊，你不是我唯一的选择。觊觎霍家这块肥肉的，太多太多了。” “可我是你最好的选择，不是吗？”霍文昊挑眉，眼里闪过得意：“我二爷爷已经答应，会帮我回到霍家。我身上流着霍家的血，太奶奶也不会看着我永远流落在外的。如果你的态度稍微好点，我或许可以考虑跟你合作，但现在……” 他意味深长地笑笑：“我肯定是宁愿相信我二爷爷，也不会相信你这么个劣迹斑斑的外人。除了我那个小二奶奶，霍家应该没有人能容得下你吧？” 宋菲儿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蓦地一紧，唇边的笑意却越发恬然优雅：“霍文昊，你说得这么笃定，到时候别自己打自己的脸哦！” 不知为何，霍文昊总觉得她话里有话，莫名感觉到一阵心虚，却又强自镇定道：“宋菲儿，你现在跟我一样，不都是loser？谁给你的迷之自信？” 宋菲儿淡笑，正要接话，霍文昊的手机响了起来。 突兀的铃声在静谧的包厢里显得格外刺耳，霍文昊酝酿出的气场瞬间散了大半。 他看了看那个号码，马上接起：“喂。” 电话那端不知道说了什么，霍文昊的脸色瞬间煞白，紧接着他就是一个转身，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包厢。 包厢的门，在他身后砰的阖上。 宋菲儿看着霍文昊身影消失的方向，嘴角勾起阴鸷的冷笑：“霍文昊，你会再来找我的，很快！” …… 近郊别墅。夕阳斜坠。 霍厉霆绅士地打开副驾驶的门，恭敬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肖暖抿唇下车，一脸哭笑不得：“你一定要这样吗？” 霍厉霆一本正经地点点头：“这是我作为打工人的觉悟。” 肖暖无奈地摇摇头，竖起大拇指：“很好，职业素养不错。” 她说完，转身就往别墅大门走。 霍厉霆促狭一笑，关上车门，律动着大长腿跟上。 肖暖输入指纹解锁开门，却没有立刻进去，而是挡在门口，回头戏谑地看着霍厉霆：“打工人，我安全到家，你可以回去了。” “作为合格的打工人，我应该要送你进去。”霍厉霆态度真诚，语气平静。 肖暖心里暗笑，面上却故意冷冷道：“不用，我儿子可能不太欢迎你呢！” 霍厉霆被噎住，正要开口，就听见屋内响起朱姐热情的声音。 “大小姐回来了，霍先生也来了。小少爷不在家呢，可以进来的。” 霍厉霆面上一，肖暖却是一怔，她今早没有听云天说有出门的计划。 她略带担忧道：“朱姐，你知道云天去哪儿了吗？” 朱姐点点头：“知道啊！小少爷说他想太奶奶了，要去霍家那边陪霍老夫人用餐。阿东开车，露西作陪，他们三个人一起过去的。” 肖暖扭头看霍厉霆一眼，两人同时欣慰一笑。 这臭小子，嘴上说着要跟霍家划清界限，身体却是很诚实的嘛！ 霍厉霆伸手，牵着肖暖就往外走：“走，我们也去蹭个饭，顺便接儿子。” …… 霍家，主宅。 灯火辉煌的餐厅里，各色精致菜肴摆了满满一桌。 霍老太太端坐在主位上，时不时吃两口菜，耳朵一直仔细地听着云天那边的动静。 云天就坐在她左手边的位置，乖巧地吃着碗中的饭菜，动作优雅，几乎听不到咀嚼的声音。 她的眉眼含笑，脸上的每条皱纹都是大写的慈爱：“你父亲小时候吃饭也这样，无声无息的，都是天生的小绅士，都不用人教呢！” 丁姨站在旁边，替老太太布了一筷子菜，温声道：“是啊！云天小少爷的样子，跟三少爷小时候也是一模一样呢！” 云天咽下口中的菜肴，仰着下巴字字清晰道：“可我觉得，我更像我母亲。” “哦。”霍老太太勾唇，脸上的笑容中多了一抹意味深长：“那你父亲和母亲岂不就是传说中的夫妻相？” 云天微怔，这是太奶奶的套路吗？ 露西站在云天侧后的位置，双目一直雷达似的分析着三人脸上的微表情。她轻咳一声，适时地提醒道：“主人，您给老夫人带的礼物还没拆呢！” 自从那天云天说过不信任的话之后，露西痛定思痛，便开始称呼云天为“主人”，唯一的主人。 霍老太太表情微诧，脸上是掩不住的欣喜：“宝贝，你还给太奶奶准备了礼物？” “是的。” 云天朝着露西扬了扬下巴，露西立刻从机械手臂中取出礼物，恭敬地送到云天手中。 丁姨立刻低声给老太太翻译道：“老夫人，包装是个很精致的盒子呢！哟，云天少爷亲自给您打开了。咦，好像是一副眼镜。” 丁姨的语气，不自觉地弱了下去。 众所周知，霍老太太的眼睛是失明不是近视、弱势或者老花。就算是再好、再名贵的眼镜，对于老太太的情况也不会有任何帮助。 霍老太太倒是不在意，脸上的笑容有增无减：“都好都好，只要是云天宝贝送的，太奶奶都喜欢。” 露西分析出丁姨脸上的失望，温声解释道：“老夫人、丁姨，这不是普通的眼镜，这是主人这一年来研究项目中最重要的一个。现在终于初见成效，主人立刻就想到要先送给老夫人。老夫人，请您试戴一下吧！” “高科技产品？”丁姨激动地拿起来，仔细地看了看：“云天小少爷，这不会是能帮助老太太恢复视力的吧？” 云天淡定地抿着唇：“你先给太奶奶试试，每个人戴上情况可能不一样。” “没关系，我已经适应了这么多年黑暗的日子，只要是我云天宝贝的心意，我这心里就感动、高兴。”霍来太太温声宽慰，手急切地抬了抬：“小丁啊，快拿来给我戴上试试。” “诶。”丁姨连忙应声，小心翼翼地将眼睛架到老太太的鼻梁、耳朵处。 冰冰凉凉的触感落在脸上，霍老太太心里却是暖融融的。 云天确认眼镜戴好，他立刻打开手机，在上面快速地操作起来：“太奶奶，您先把眼镜闭上，然后再睁开。” “好。”霍老太太依言，用力地闭了闭灰蒙蒙的眸子，又用力地睁开，如此反复几次，眼前还是黑沉沉的一片。 她心里微微有些失望，面色却不变分毫。 丁姨整颗心都提到嗓子眼，手不自觉地搭上老太太的肩膀，温声安抚道：“老夫人，您别着急，云天少爷正在手机上给您调试呢！” “太奶奶，您先把眼睛闭上。”云天低头看着手机上不断反馈出的数据组和波形图，白皙的小手指飞快地操作着。 “好。”霍老太太毫不迟疑地闭上眼睛。 虽然云天不过五岁，但是从见到他的第一次开始，她就从没怀疑过他的任何决定。 很快，丁姨就看到老太太的眼镜上好像有不同的光晕，好像水波纹似的一圈圈荡开，十分的神奇。 待到那一圈圈的光晕消失，云天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他淡淡开口：“太奶奶，您再睁眼试试，慢慢地睁，一点点地睁。” “好。”霍老太太和蔼地笑着。 她慢慢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但她并不失望，慢慢地再将眼睛睁大一点，眼前忽然出现了影影绰绰地浅淡光晕。 她的身子一震，手立刻在虚空中抓了一下。 丁姨跟随多年，马上伸手紧握住老太太的手：“怎么了？” “我好像、好像看见光了。”霍老太太虚着眼睛道。 她说着，又慢慢地将眼睛睁得再大一点：“真的是光，我真的看见光了。” 所有人脸上同时露出兴奋的表情，连路过的佣人们都停住脚步，放缓呼吸，生怕影响到他们。 云天嘴角微勾，眼神专注地看着手机上的数据，时不时看看老太太的眼睛。 很快，霍老太太的眼睛就完全睁开了。 她首先看到的是白茫茫的一片，好像眼前全是刺目的光亮，她下意识地闭了闭眼，再微微睁开指示，她看到的就是模糊的影像，虽然只有黑白两色，但是已经能看清脚下的地砖桌上的饭菜，还有身边或站或坐的人影。 “我看见了，我好像看见了。”霍老太太声音微颤，激动地转头看向云天的方向。 映入眼帘的，是小小的人儿，模样乖巧地坐在椅子上，略带着婴儿肥的小脸蛋上，是和霍厉霆如出一辙的深邃双眸、俊美五官。 霍老太太情不自禁地伸手，不再需要任何人的牵引帮助，她干瘦地指尖颤抖着，准确无误地落在云天柔软的脸颊上：“云天？云天！太奶奶的乖曾孙！” 两行热泪顺着老太太苍老的面颊落下，她视线一片模糊，可心里却是久未有过的激动和兴奋。 她微微倾着身体，紧紧地将云天抱在怀里：“谢谢你，宝贝！谢谢！” 她从来没想过，有生之年居然还有机会亲眼见见自己的曾孙，亲眼再见见身边的其他人。 尽管只是黑白色，但已经足够了。 云天甜甜地扬起嘴角，伸出小手轻拍着老太太的肩膀：“不客气！这副眼镜其实就是另外一种形态存在的人造眼球，通过给您本身的眼角膜、眼球之间串联反应，将扫描出的影响传递道您的大脑中。只可惜现在的技术水平有限，暂时只能让您看到黑白的世界，但后续我还会努力，争取早日研发出更好的技术。” “很好了，已经很好了。”霍老太太哽咽着：“我已经瞎了这么多年，现在终于能看到，已经是上天的馈赠。你就是老天爷派来拯救我、拯救我们霍家的小天使。” 丁姨的泪止不住的往下落：“太好了、太好了，老夫人终于能看见了。” 屋内的佣人闻声聚集过来，全都是喜极而泣。 霍厉霆牵着肖暖进门，就发现客厅一个佣人都没有，反倒是餐厅那边哭声此起彼伏，闹哄哄一片。 他们对视一眼，加快脚步，几乎是一路小跑过去。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霍厉霆难得失态，人未到，声先至。 待他和肖暖在餐厅门口站定，就看到霍老太太坐在椅子上，朝着他们看过来。 她带着一副眼镜，脸上满是泪痕，但眉眼却含着笑。 环绕在她身边的其他人，也是满脸的泪痕，几个年长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可所有人都好端端的，并没有看出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霍厉霆和肖暖对视一眼，带着疑惑走近。 “奶奶，你们这是怎么了？” 霍厉霆话音刚落，就见霍老太太缓缓从椅子上站起。 没有丁姨的搀扶，她颤巍巍地伸手，精准地牵住了肖暖的手，然后将她扯到身前，轻轻地抚上了她脸颊：“我第一次摸你的骨相，就知道你是冰肌雪骨，必定是个标志的美人儿。你们看看，我有没有说错，我孙媳妇多漂亮？” 前一句她是对肖暖说的，后一句她是对众人炫耀的。 众人抹着眼泪，纷纷笑盈盈地点头：“是是是，三少奶奶最漂亮。” 霍老太太满足地微抬下巴：“我刚才看到我的宝贝曾孙，就知道我们小暖，一定是最优秀的孩子。” 霍老太太握着肖暖的手轻拍，融融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满是慈爱。 四目相对，肖暖终于回过味来：“奶奶，您能看见了？您能看见了！” 她反握住老太太的手，声音上扬，眼圈迅速泛起欣喜的泪光。 霍老太太含笑，微微颔首。 霍厉霆眸子睁大，面上的肌肉微不可察地颤了颤：“是这副眼镜？” 他其实进门就注意到老太太的戴着眼镜，可他的注意力都在哭声上，没想到所有人都是喜极而泣。 丁姨抹了把眼泪，激动地点头解释：“对，就是这副眼镜。这是云天少爷精心研制，送给老夫人的礼物，让老夫人失明多年的眼睛终于得以重见光明了。虽然现在只有黑白，没有其他的颜色，但总算是能看见了。已经非常非常非常好了。” 肖暖和霍厉霆同时扭头，目光齐刷刷落在端坐在一旁的云天身上。 云天表情坦然，一脸淡定：“这项技术现在还不完善，不能再太强的光线下使用。否则不仅会影响使用效果，还会对眼部神经造成疲劳感，引起眼周不适。” 这臭小子，说话不卑不亢，也不骄傲不居功，还真是滴水不漏！颇有他这个老子的风范！ 霍厉霆深邃的眼底闪过骄傲，勾唇朝着老太太戏谑道：“奶奶，云天给您送了这么厉害的礼物，您打算怎么奖励您这个乖曾孙呢？” 他话音落，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用兴奋又八卦地眼神看着老太太。 霍老太太语气淡定，表情平静，像是早就做好准备。 “你把你的一切都给了小暖，那我就把我的一切给我这个急我所急、想我所想的乖曾孙。” 老太太话音落，肖暖和云天就异口同声地反对道：“不行！” 肖暖看儿子一眼，率先开口：“奶奶，阿霆给我那些已经让我压力山大了。您再把您的送给云天，他志不在此，到时候都是我的事，我可不想这么辛苦！” 她故意撒娇，却被霍老太太一眼看穿：“那就交给阿霆，以后他就是你们母子俩的打工人。” 云天挑眉，看站在旁边的霍厉霆一眼，才将目光落在老太太身上，傲娇地扬起下巴：“太奶奶，您的那点股份，还是留着养老吧！折换成资金，都不够我玩一轮投资的。” 众人一怔，接着便哈哈大笑起来。 这个聪明的小少爷，明明是舍不得自己的父亲辛苦，又舍不得老太太没钱傍身。终究是一个人扛下了所有啊！ 霍厉霆嘴角含笑，拉开椅子在云天身边坐下，抬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云天下意识想躲，但他的小身子只是微微动了下，就顿住没有再拒绝。他严肃地盯着霍厉霆，冷冷道：“我可不像我妈咪那样好骗。” 众人闻言，都是抿嘴偷笑。 霍厉霆唇角的幅度扩大，薄唇轻启：“所以我就没打算骗你，你直接提条件吧！你想让我怎么做？对你妈咪、对你、对这个……” “三少！” 霍厉霆话没说完，门口就传来白宇带着颤抖喘息的声音。 白宇看到满屋子的人，显示一愣，接着讪讪挤出笑意，疾步到霍厉霆身边，附耳低低地说了句话。 霍厉霆眸色一沉，“唰”地站起身来：“你就在这里，好好地陪着你太奶奶，我和你妈咪出去办点事，很快回来。” 话音落，他拍了拍云天的肩膀，朝着老太太和丁姨微微颔首，拉着肖暖就走。 变化来得猝不及防，餐厅里的众人都愣了一下，等到回过神来，三人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外。 第223章 工具人实锤 云天结合霍厉霆的表情，加上白宇断续传到耳中的话，小眉头紧紧蹙起。 霍老太太看他的表情，心知他肯定看出什么，担忧地探问：“宝贝，你刚才是不是听到什么了？” 云天眼珠子一转，深沉地叹了口气：“他们都是工作狂，天天都这样，永远把工作放在第一位。” 略带抱怨的语气，让霍老太太的眉头舒展开：“年轻人，重视工作是好事。别管他们，咱们祖孙俩接着吃饭。” “恩。”云天乖巧地点点头，大人模样地朝着众人摆摆手：“你们都各自忙去吧！太奶奶以后吃饭，都不用大家再盯着伺候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被拉回到老太太复明的事上，大家也就欢欢喜喜地散了。 大门外。 白宇已经先一步跑去开车。 肖暖一路跟着霍厉霆疾行，小声道：“发生什么事了？” 霍厉霆目视前方，一向稳重的步伐略显仓促，声音低沉：“父亲出事了，现在在医院抢救，白宇说，情况非常危重。” 肖暖目光一怔，旋即她就加快步伐，拖着霍厉霆一路小跑：“快点，不要耽误肖神医抢救病人。” 霍厉霆怔住，一股暖流缓缓自胸腔中散开，忐忑的心忽然就安定下来。 …… 市立三院，抢救室。 寂静的走廊上，霍厉义瘫坐在冰冷的长椅上，双目死死盯着那盏抢救中的灯光，脸色惨白，身体微微颤栗。 霍文昊从电梯出来，一眼就看到坐在椅子上的霍厉义。他飞奔过来，焦急地喊着：“二叔、二叔，二爷爷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霍厉义盯着灯，一动不动，仿佛屏蔽了周围所有的声音，直到一双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有人抱着他的肩膀摇了摇。 霍厉义的意思从混沌中清醒，恍恍惚惚地看着眼前满脸焦急的人：“文昊？” “是我、是我，二叔是我！” 傍晚时分，一路堵车，霍文昊把车扔在医院门口，一路跑进来的。 他双目血红，满头汗水将头发湿漉漉地黏在脸上，可他顾不上擦，用力地摇晃着霍厉义的肩膀：“二叔，二爷爷怎么样了？到底怎么样了？他不是说他去出差吗？为什么会在医院里？” 霍厉义双目对焦，终于回过来神来。他深吸口气，稳了稳情绪，声音喑哑：“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他出了车祸，情况比较危重，现在司机和他都在里面抢救。撞上他们的是一辆重载卡车，肇事司机逃逸了。” “就这些？还有呢？”霍文昊焦躁不已，不自觉地加重声音道：“我来的路上看到即时新闻，出事的翰林路根本就不是二爷爷日常的行动路线，既不是去公司的，也不是回霍家的，他怎么会突然去哪里？” 霍厉义噌地站起身：“你问我我问谁？他的助理说，他刚出差回来，说要去参加个酒局，让司机送过去，然后就出事了。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 霍文昊被吼得一愣，身上的气焰瞬间焉了下去：“二、二叔，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就是太担心二爷爷……” 霍厉义冷扫他一眼，鄙夷道：“里面躺的是我父亲，你以为我不着急吗？” 他刚才听完医生说什么危重、抢救，整个人都懵了。 三个兄弟中，只有他是最像霍南山的，除了吃喝玩，什么事都不管，遇到事情也是最没有主意的。 可偏偏他今天离这里最近，成了第一个赶到的人。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霍文昊讪讪地缩着脖子，他转头看着抢救室的大门，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二爷爷，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啊！您要是有事，我可怎么办呐？现在整个霍家，就只有您最疼我了。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再也没有依靠了。到时候没人管我，我可要怎么活啊……” 霍厉义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他看着霍文昊的背影，目光森然：“合着我爸在你眼里，就是个工具人？你字字句句都是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他在里面怎么办？霍文昊，我爸对你这么好，你怎么能这么冷血自私？” 没等霍文昊开口，他就冷笑一声：“呵，难怪奶奶这么痛快就把你逐出霍家，她老人家肯定是眼盲心亮，早就看穿你这个白眼狼的本质了！我当初真是瞎了眼，还帮你说话、说弟妹的不是，求奶奶对你网开一面。你这心，可真够狠呐！” 霍文昊愣住，意识到失言，他连忙狡辩道：“二叔，您误会我了。我这不是自私只想着自己，是老话说的、说的……对，让他心里有念想有牵绊，这样他才不会走，才会有强烈的求生意志。” 霍厉义抱着臂，冷冷地看着他：“编、你再编，接着编。” 他的身形高大，眼神倨傲。 霍文昊竟然莫名从他身上看到某个熟悉的影子：“二、二叔，你、你现在说话，怎么这么像三叔了？” 而且，他好像还变聪明，明显不像以前那么好糊弄了。 霍厉义眉头挑了挑：哼，我整天跟他那个和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儿子在一起，能不像么？ 他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鄙夷道：“少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阿霆早把你和温家那些王八蛋一起赶出锦城了，说，你怎么回来的？谁让你回来的？” 霍文昊缩着脖子，不吭声。 霍厉义眸子一瞪：“哟，小白眼狼，不说是吧？不说我看今天不揍死你！” 话音落，他已然伸手抓向霍文昊的后领。 霍文昊吓了一跳，拔腿就跑：“二叔、二叔，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 霍厉霆和肖暖赶到的时候，就看到两个人在走廊上一个追一个逃，又是数落又是惨叫…… “住手！”霍厉霆皱眉，冷喝一声。 肃杀地寒意立刻在空间中扩散，瞬间仿佛要将一切冻结。 霍厉义膝盖一软，险些跪在地上。自从霍厉霆找回肖暖、云天，脾气比以前温和许多。他都差点忘了这个霍三少，是最杀伐果决，冷酷无情的大魔王。 霍文昊战战兢兢地躲到墙角，再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霍厉霆目光幽冷，淡扫过两人，最终落在霍厉义身上：“爸怎么样了？” 霍厉义畏惧地咽了口唾沫，摇摇头：“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是车祸，伤得非常严重。” 他言简意赅，把刚才跟霍文昊说的那些话又大致地跟霍厉霆、肖暖交代了一遍。 霍文昊远远地看着他们，目光怨毒又畏惧，恨不得立刻原地消失。可忽然，他的脑海中闪过宋菲儿那些话…… 他的眸子一转，脸上旋即浮现出后悔自责、痛不欲生的表情。他红着眼从墙角直冲出去，“噗通”跪倒在霍厉霆脚下，嚎啕大哭：“三叔、三叔，看到您真是太好了！之前听说您生病，我真是担心死了。现在看到您好了，真是太好了！小三婶的医术，果然了得！” 他泪流满面地看着肖暖：“小三婶，您是神医，您一定救救二爷爷啊！” 他伸手就要抱腿，霍厉霆和肖暖面无表情，默契地退后一步。 霍厉义马上挡在前面，将他们隔开，嫌弃地蔑着霍文昊：“没用的东西！赶紧起来，你不要脸，我们霍家还要呢！” 霍文昊就像没听见霍厉义的话，不管不顾地跪着就要往霍厉霆身边扑：“三叔，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前是我对不起你们……” 霍厉霆蹙眉，冷声道：“这里是医院，不是菜市场，把闲杂人等都请出去。” 白宇一直默默跟在霍厉霆和肖暖身后，闻言立刻上前几步，直接将霍文昊从地上拖拽起来，拉着就往外走。 “三叔、小三婶，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救二爷爷啊……” 霍文昊的哭喊声消失在白宇的手中。 白宇捂着他的嘴，强行把他拖进了电梯。 而与此同时，抢救室的门打开，几个医护人员快步迎了出来：“肖小姐，手术室已经准备就绪，请您跟我们来。” 霍厉霆和肖暖在赶来的路上，已经提前跟院方联系过，肖暖会加入手术，为霍南山最大限度的争取生机。 霍厉霆转头看着肖暖，目光是稍有的依赖，牵着她的手不自觉收紧。 肖暖轻轻在他手背上拍了拍，温声安抚：“别担心，所有医护人员都会尽全力，霍伯父不会有事的。” 霍厉霆松开手，点点头：“我相信你。” 肖暖点点头，转头给了霍厉义一个安心的眼神，毫不犹豫地跟着医护人员进了抢救室。 霍厉义站在霍厉霆身边，并肩看着肖暖纤瘦的身影消失在那扇门后面：“阿霆，弟妹怎么还叫咱爸伯父呢？” 霍厉霆表情漠然，一瞬不瞬地盯着那扇门：“叫什么是她的自由，我管不着。只要她高兴，她想叫什么就叫什么。” 霍厉义被噎住，强行咽了口唾沫，果然是护妻狂魔！ 霍厉霆开口：“爸又不管公司，每天就玩他那些古玩字画，怎么还需要出差？” 霍厉义讪讪干笑两声：“说是出差，其实就是出去参加那些什么拍卖会啊，展览会、品鉴会之类的。见见朋友，吃吃喝喝买买买。挂着出差的名义，这不就能走公司的账，也当时他这个挂名董事长做了点事呗！反正他的日子一直就是这么清闲，奶奶知道他不想管公司，也觉得指望不上他，说就当是让他养老了。” 霍厉霆闭眼，深吸口气。 在这点上，他和霍厉仁都不像霍南山，只有霍文昊和霍厉义跟他是一脉相承。 …… 抢救室。 洗手、消毒，换手术服…… 一阵忙碌之后，肖暖终于在手术室里见到了霍南山。 他脸色惨白地躺在手术台上，浑身上下插满各种管子，带血的棉纱不断的从他的体内拿出来，汩汩的鲜血顺着针管输入他的体内。 无影灯下，数名医护人员正在神情高度紧张地忙碌着，一个负责记录监控整个手术过程的助理医生，低声向肖暖解释道：“肖小姐，霍先生现在的情况比较危重，他的四肢全部有不同程度的粉碎性骨折。肋骨断了三根，其中有一根穿过了肺叶。另外他的脑部有严重的脑震荡，我们的扫描结果显示，颅腔内有淤血。现在他的状态基本处于内外同时出血，虽然我们已经尽量给他输血，但他现在的生命体征还是偏低。” 肖暖的目光落在那些仪器跳动的数字上，脑海中已经快速地分析出结果。 不是比较危重，而是非常危重！ 她深吸口气：“谢谢各位，辛苦了！事分轻重缓急，以他现在的情况，肯定是不能一次性解决所有问题的，当务之急是先保住性命，其他的可以后面再慢慢分部治疗。” 助理医生如释重负，擦了擦头上的汗：“有您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真怕突然进来个家属，要我们一下子还个完好无损的人。您放心，我们所有医护人员，一定会尽全力抢救霍先生的。” 肖暖点点头，观察着数据和手术流程，以自己的专业知识，尽量给予最大程度上的不干扰和必要帮助。 …… 抢救室外，走廊上。 白宇将霍文昊丢出医院后，正好遇到过来沟通情况的廖局等人，就一起回了抢救室。 “二少、三少，现在的情况是这样，我们怀疑这次霍总的车祸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谋杀。” 廖局的话一出口，在场所有人面色都是一怔。 霍厉义不敢置信地摇摇头：“不、不可能，我爸那人一向是个好好先生，路上看到乞丐都会多给几块钱，谁跟他这么大仇……” “闭嘴！”霍厉霆冷冷地睨他一眼，转头向廖局道：“你继续说。” 廖局微微颔首：“我们起初也以为这只是一宗严重的交通意外，但调取监控的时候，我们发现那辆大卡车其实一早就停在了路边上，只等着霍总的车经过，就突然启动，然后全速撞了过去。卡车撞翻霍总的车以后，那个司机就迅速从车上跳下来。 而与此同时，路上就出现了一辆缓慢行驶的无牌车。卡车司机直接上了那辆无牌车，跟着就失去了踪迹。我们仔细研究过监控画面，卡车司机故意穿了一身黑色的衣服，而且带着黑色的鸭舌帽和口罩，根本看不清他的脸。所以综合起来，我们绝对有理由怀疑这是一场有组织有预谋的谋杀。 现在我们已经调取全路段所有的往来监控进行分析，争取早日找到那辆卡车和无牌车的行动轨迹，分析出幕后黑手的相关信息。但仅仅靠我们的努力是不够的，还需要家人和公司相关知情人士的配合，我们需要知道都有哪些人清楚霍总今天的行程，他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而那些人有作案的动机和能力。” 意外变谋杀，霍厉义听得心惊肉跳。他按着太阳穴，烦躁道：“廖局，你就说，是不是需要人跟你去巡捕局？是，我就跟你去，我跟在爸身边的时间比阿霆多，人家关系上，我应该更清楚。” 廖局点点头：“是这个意思。” “那就走吧！”霍厉义走出两步，又想起什么，回头对霍厉霆道：“那这里和爸，就先拜托你了。” 他的表情严肃，声音中不自觉带着几分郑重。 四目相对，竟然是从未有过的兄弟默契。 霍厉霆点点头，眉宇间的凌厉缓和几分：“放心！” 霍厉义淡笑：“放心，我当然放心，这个家里，没有人比你更靠得住了。” 霍厉仁的事，神秘岛的事，再包括现在的事，霍厉义深刻的意识到，这个家里若不是霍厉霆，早就玩完了。 刚才，即便他们只是并肩站在一起，他心里就觉得充满安定和力量。 霍厉义转身跟着廖局等人离开，霍厉霆的眸色沉了沉，朝着白宇扬了扬下巴。 白宇会意，躬身告退：“明白，我会尽力帮二少的。” …… 走廊，终于再次恢复平静。 霍厉霆靠着冰冷的长椅，缓缓坐下来，脑海中反复回想着廖局的话。 光是蓄意谋杀这一点，就足够让人想到里面的情况有多危急了。 他侧头看向抢救室的大门，目光中多了一抹担忧。 白雪如和宋菲儿匆匆赶来，看到霍厉霆立刻就惊呼起来：“阿霆、阿霆，你在这里就好了！你爸怎么样了？你爸怎么样了呀？” 霍厉霆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不太清楚，医生正在抢救。” 白雪如立刻四处张望：“医生呢？医生再哪里？我们马上找个医生问问啊！” 见霍厉霆没有反应，白雪如拉着宋菲儿就要往抢救室里冲：“走，菲儿，我们去找医生问问。医生！医生……”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隔门嘶吼着。 霍厉霆眉头皱起，不耐地沉声道：“闭嘴，不要影响里面医生的抢救。” 宋菲儿低低地抽噎着，连忙拉住白雪如安抚：“干妈、干妈冷静啊！我们还是听霆哥哥，放心，有他在这里，干爹不会有事的。” 第224章 输血 霆哥哥？ 霍厉霆目光一凛，肃杀寒意瞬间在空间暴涨：“我不管你们俩想耍什么无聊的花招，但霍家没有女儿，也不需要什么干女儿。妈，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请您尽快断掉。” 白雪如和宋菲儿的身子同时一僵。 宋菲儿挽住白雪如胳臂的手不自觉用力，她紧抿着唇，眼泪却大颗大颗地往下落，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却还在独自坚强。 白雪如心疼地拍着她的手安抚，哀怨地对霍厉霆哭诉道：“你父亲整天沉迷玩乐，不关心我就算了。可你是我亲生儿子，你眼里除了公司就只有你的老婆儿子，你什么时候关心过我？你们知道我的孤独寂寞吗？我认个干女儿怎么了？” 霍厉霆没有说话，冰冷的目光在她和宋菲儿脸上扫过。 白雪如心里发虚，却梗着脖子逞强道：“菲儿比你们都关心我，都心疼我！” 霍厉霆的目光锐利如刀，像是要将人的伪装层层剖开，宋菲儿心里本能地发怵。 她连忙将白雪如拽到一边，委屈又大度地道：“干妈，霆……三少也是担心干爹，才会这样的。这个节骨眼上，我受点委屈不要紧。您要保重身体，别太担心了。干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白雪如伸手抚摸着她梨花带雨的脸庞，温柔地点点头：“恩恩，干妈听你的，还是你最乖。” 走廊恢复宁静，霍厉霆也懒得再理她们。 不知道过去多久，手术室的门忽然打开，两个医护人员快步冲了出来：“霍南山的家属在不在？霍南山家属？” 霍厉霆站起身，沉声道：“我在，我是他儿子。” 白雪如赶紧拉着宋菲儿送过来，急切道：“在在，我是他老婆。医生、医生，我老公怎么样了？他怎么样了呀？” 医护人员蹙眉：“家属不要激动，我们出来就是想告诉你们，患者的出血量实在太大，虽然我们已经尽力为患者输血保命。但他是a型血，我们血库现在a型血和o型血都严重不足，需要马上为患者找到新的供体。” 霍厉霆撩起衣袖，亮出白皙精瘦的胳臂：“抽我的，我是o型血，可以输给他。” “不行，你的血不行。”抢救室的门再次打开，肖暖匆匆从里面出来。她就知道，她要是不出来，霍厉霆肯定会自告奋勇：“你之前中过毒，又用了很多药，现在身体里肯定残留着大量的药物和毒素没有完全代谢，不能输给伯父。” 她挡在霍厉霆身前，挽起了衣袖：“我是o型血，可以输给伯父，我刚才已经跟主治医生说过了。你们直接抽我的。” “不行。你之前给我输过一次血，身体也还在恢复期。”霍厉霆不由分说压下她的胳臂，拿出手机迅速拨通白宇的电话：“找几个a型血或者o型血的保镖过来，务必身体健康、年轻力壮，马上。” 电话那端，白宇不用问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立刻道：“是。五分钟内，属下就能让他们到位。” 霍南山重伤入院这么大的事，他已经准备了保镖在赶来的路上，直接核对信息安排就行。 “既然人已经在来的路上，那我先给伯父输一点。”肖暖微微松口气。 这么高的办事效率，都是霍厉霆训练有素的功劳。否则以霍南山现在的出血量，她一个人真的会独木难支。 霍厉霆皱眉，紧抓着她的手不放。 肖暖一点点掰开他的手指，温声道：“放心吧！我是医生，我心里有数。200cc或者400cc，没事的，伯父现在的情况，多耽误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 看她坚持，霍厉霆只能无奈地松开手：“抱歉，辛苦你了。” “傻。”肖暖淡笑，嗔他一眼，转身跟着医护人员去了采血室。 宋菲儿看着他们情意绵绵，相互交汇的眼神，泪眼中闪过一抹阴鸷。她抿着唇，故作遗憾地轻咳两声：“要不是我感冒没好，我也想给干爹输血。干妈，您是什么血型，可以输给干爹吗？要不，我们一人输给干爹200cc，等霆……三少安排的人过来就好了。” 白雪如身体一僵，脸上飞快闪过慌乱：“我、我是a型，不过、不过我有点怕……” 肖暖背影消失，霍厉霆收回视线。他冷扫过白雪如和宋菲儿，落在白雪如惨白如纸的脸上：“这里是医院，不缺你们那点血。不舒服就去休息室，不用在这里献殷情。” 白雪如心中暗喜，她正想找个借口离开这是非之地，立刻扶着额头道：“我可能是太着急，有点晕。菲儿，你扶我出去透透气。” 宋菲儿暗暗咬牙，这个戏精！面上却乖巧道：“好，我扶您，慢慢走。” 可就在这时，抢救室的门再次打开，一个护士满脸焦急地冲了出来：“霍南山家属，霍南山家属在吗？” 听着护士变调的声音，三人面色俱是一惊，异口同声道：“在。” 护士飞快扫他们两眼：“谁是a型或者o型，直接跟我进来。病人肺部穿孔，大量失血，已经等不到抽血净化了。我们会直接启动外循坏，快，跟我来。” “我，我是a型。”宋菲儿疾步过去，刚要跟着护士迈过门槛，却被霍厉霆一把拦住：“不用你。” 他目光凌然，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反手便将白雪如拉过来，一把推到护士面前：“先用她的，我已经安排人过来，很快就到。” 白雪如心里咯噔一下，连唇瓣上的血色都褪了个干净。她挣扎着甩开霍厉霆的手，惶恐道：“不行、不行，不能用我的。” 对上霍厉霆那道冰冷的视线，她哆嗦着嘴唇，豁出去哭喊道：“我害怕啊！阿霆，你是我儿子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地逼我，逼自己的母亲啊！” 霍厉霆看着她，深眸微眯：“那里面躺着被抢救的人是你的丈夫，你刚才不是很担心？怎么现在要你200cc血，舍不得了？” 白雪如低着头，不敢看霍厉霆的眼睛，一把将身边的宋菲儿推给护士：“快、快输她的。她年轻，我、我害怕，还贫血，不、不好。” 护士急得满头大汗，也顾不上这三人奇怪的反应，拉着宋菲儿就往里走：“来，你跟我来。” 采血室的门打开，肖暖和先前那两个医护人员快步跑了过来。 他们接到手术室的电话，说病人等不到血包，准备直接使用外循环输入了。 肖暖脸色发白，一只胳臂微微抬起，一手捂住上面的针眼。 她一脚迈进抢救室，又忍不住回头对霍厉霆道：“别担心，我不会让伯父出事的。” 言落，她不等霍厉霆回答，扭头就进了抢救室。 自动门缓缓阖上，女人的身影消失在通道的尽头。 霍厉霆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紧扼住，疼痛又温暖。 两相之下的对比简直不要太明显，白雪如脸上挂不住，讪讪地朝着霍厉霆解释道：“不、不是我不愿意，实在是我贫血太严重。我上周还在医院检查拿药，我本来是不想让你们知道担心的。医生说我现在的情况很严重，如果不好好补血，以后可能要长期在医院输血保命。我这样的血，实在是不能输给你父亲的。” 霍厉霆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走廊那头，电梯门打开，六个身强体壮的保镖列队，整齐地小跑过来。 “霍总，白助理吩咐我们过来献血。” 说话的是站在队伍首位的高大男人，四方脸，皮肤黝黑，一双圆眼炯炯有神。 霍厉霆认得他，霍家保镖队a队的队长：戴林。 霍厉霆微微颔首，按响了抢救室门侧的呼叫铃。 对讲那边，很快就传来护士的声音：“什么事？” “输血的人到了。” 霍厉霆话音落下，抢救室的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直接让他们进来，不要乱走动。” 霍厉霆朝着戴林扬了扬下巴，戴林点点头，立刻带着其他五人，整齐地小跑进去。 白雪如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有这么几个人肉盾牌挡着，肯定是用不到她了。 霍厉霆不着痕迹地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深眸中卷起淡淡暗涌。 …… 手术室里。 两位医护人员先将肖暖抽出来的血包给霍南山开启外循环净化输入，另外一位医护人员则撩起宋菲儿的衣袖，准备为她消毒抽血。 锋利的针尖泛着银色的冷光，宋菲儿下意识往后瑟缩了下，可看到不远处正在抢救的霍南山，她又咬了咬牙。 肖暖不动声色地看着，在针尖即将刺破宋菲儿皮肤的时候，忽然伸手拦住：“既然现在有更健康强壮的献血者进来，不如就直接用给他们的吧。宋小姐身体也不好，就算了吧。” 护士看了看宋菲儿那纤细的胳臂，点点头收回针。 宋菲儿眸光微沉，急忙拉住护士的手：“没关系的，给干爹输血是应该的。护士小姐，麻烦你一定抽我的。200也好，400也好，我也帮不上别的忙，只能做点这种小事了。” 她的语气温柔，笑容虚弱又真诚，护士感动得眼泛泪光：“宋小姐，你真是又善良又孝顺。” 宋菲儿羞赧一笑：“哪里，这都是我们为人子女应该做的。” 肖暖蹙眉，冷冷地看着宋菲儿。 干爹？她什么时候跟霍家又有了这层关系了？而且还这么亲厚？ 肖暖的眸子微微眯了眯，不再阻拦。 护士也便顺水推舟，将针扎进宋菲儿白皙的胳臂中：“病人的情况的确是不太好，多准备点血包备用就多点保障。宋小姐，那就谢谢你了。” 宋菲儿勾唇淡笑，看着殷红的血一点点流出，低垂的眸中闪过一抹得逞。 这次，不管霍南山是死还是活，她可都是霍家的恩人了。 想到白雪如刚才毫不犹豫地将她推出去，她的眼底又多了一抹狠厉。 这就是她的妈啊，呵呵…… …… 抢救室外，走廊上。 霍厉义跑得满头大汗：“爸呢？输血的人都进去了吗？还需要我吗？” 刚才在警.察局，他听白宇安排人手，担心得不行。 霍厉霆点点头：“进去了，应该没事。警.察那边怎么说？” 霍厉义悬着的心一松，双腿一软瘫倒在长椅上：“现在还不确定，反正我们该说的都说了，公司那边该联系的人，我也替他们都联系了。他们说还要逐一核实，排查情况。因为肇事司机是有组织有预谋的谋杀未遂，所以可用的线索非常有限。但是他们一定会尽全力，争取尽快破案，让我们有什么新线索也第一时间跟他们沟通。” 白雪如依靠在墙边，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闻言猛然一怔，目光笔直地射向霍厉义：“你、你说什么？你说这不是意外，而是谋杀？是有人要谋杀南山？” 霍厉义这才注意到白雪如也在，他连忙直起身：“是，警.察那边现在掌握的证据是这样的。阿姨，您知道这段时间我爸有没有得罪什么人？或者是跟谁有什么不愉快吗？我知道的都告诉警.察了，但是有些私生活方面的，您或许可能比我们更清楚些？” 随着霍厉义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白雪如身上。 白雪如神色黯然，苦涩地扯了扯嘴角：“你们看我也没用。你们父亲眼里现在只有那些字画古玩，要么早出晚归，要么就是一出去好几天都不回来。如果不是时常有些家里安排、人际交往的事情交给我去办，我看他连话都懒得跟我说了。他在外面那些事情，从来都不会告诉我。” 霍厉霆看着她凄楚的样子，目光微沉。 霍厉义怅然地叹了口气：“这可是谋杀啊！也不知道爸都得罪了什么人？他玩那些古董，十有八次都是被人坑，跟别人根本就不应该存在利益上的冲突。谁不想抱紧他这棵摇钱树，会出手害他呢？” 霍厉义话音刚落，抢救室的门忽然缓缓打开。 几个人神情一振，连忙迎上去。 可从门里出来的不是医护、更不是霍南山，而是脸色苍白的宋菲儿。 白雪如连忙上去，小心翼翼地将她从护士手里接过来：“菲儿辛苦了，干妈已经让佣人炖好汤，回去一定好好给你补一补。” “家属一定让宋小姐好好休息，孝顺是好事，可她又是贫血又是晕血，还要坚持给病人献血，根本不是在帮忙，而是在给我们的工作添乱。”护士面色铁青道。 刚才她还好心给宋菲儿一顿夸，结果根本是耽误时间，血没抽出来多少，差点把手术室搞得手忙脚乱。 宋菲儿表情微讪：“知道了，谢谢护士。” 她边说，边由白雪如扶着往长椅边走。路过霍厉霆身边是，她忽然脚下一软，整个人就朝着霍厉霆倒了过去。 她孤注一掷，身体斜倾的幅度，正好能靠近霍厉霆怀里。 可霍厉霆眸光微动，一眼就看穿她的心思，面无表情地往后退了一步，连衣角都没让她碰着。 “啊！” 眼看要摔在地上，宋菲儿吓得惊呼一声。幸好白雪如及时将扶着她的手改为抓，用力一把将她倾斜的身体拉了回来。 胳臂上的针眼被掐得生疼，宋菲儿瞬间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又白了几分。 她想要甩开白雪如的手，却又没有力气，只能暗暗咬牙，任由白雪如扶着，在冰冷的长椅上落座。 她虚弱有温顺地低垂着眉眼，眼角余光却狠狠剜向霍厉霆。 这个男人的心，实在是太狠了！ 她已经为他做到这个份上，他却连一句关切的话都没有，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肯给予。 天色已经黑透，不远处的病房陆续熄了灯。 抢救室的门终于再次打开，肖暖和一众医护人员疲惫地走了出来。 霍厉霆立刻迎上去，扶住她：“没事吧？” 肖暖满脸倦容，却还是努力挤出笑意。她轻轻摇头，安慰道：“伯父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他已经从专用电梯直接被转送到icu病房。但接下来的72小时非常关键，必须有人全天候、分秒不间断的守在观察室里，盯着所有仪器上的数据变化，哪怕是一个微小波段的异常，都可能是伯父身体情况的关键。” 霍厉霆紧握着她的手，目光怜爱柔软：“我问的不是他，是你。” 暖意从炙热的掌心传来，肖暖嘴角弯起愉悦地弧度，脸上泛起一抹红晕，低声嗔道：“傻，我当然没事。我要是有事，还能站在这里跟你说话？” 霍厉霆见她还有精神怼自己，才略略放下心来。 就在两人低语之间，主治医生也把霍南山的情况跟白雪如和其他人交代了一遍。 白雪如一听霍南山生死未卜，顿时两腿一软，幸好霍厉义和宋菲儿及时扶住她。 “这可怎么得了？这可怎么得了啊！”白雪如喃喃着，眼泪哗哗地往下淌。 肖暖眉头蹙起，叮嘱霍厉霆道：“病房里有医护人员轮流值班，保持病房的安静和监控数据，病房外可就得靠你了。 第225章 人间烟火 霍厉霆心领神会，微微颔首：“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闲杂人影响到他。” 这是用她的血换来的机会，争取来的时间，绝对不能辜负。 霍厉霆转头看向白宇：“保镖都到了吗？” 白宇点头，恭敬应声：“已经分散在医院各处待命，随时可以到位。” “很好。整个icu病区，我都不要看到任何闲杂人物出现，明白？” 男人的声音平静，白宇却明白这其中的分量，郑重道：“明白。” 肖暖见安排妥当，医生那边跟白雪如等人也交代清楚，便道：“那我们进去换衣服，还要商量下后续的治疗方案，你先让大家散了吧！” “好。”霍厉霆答应，握着肖暖的手却没有松开：“我在这里等你。” 肖暖扬唇浅笑，点点头，霍厉霆这才满意地松开手。 明明只有几步之遥，一门相隔，可他还是看着她的身影消失，一贯冰冷的深眸中泛着缱绻温柔。 宋菲儿看着他们旁若无人的互动，看着那股仿佛从霍厉霆骨子里透出来的亲昵，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 白宇在窗边电话指挥保镖行动，低头却看到大门外不知何时聚集了大堆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而且人数还在不断增加。 他急忙跑到后窗，可后门外也聚集了一大群人。 前后两个出口，几乎被堵得水泄不通了。 白宇赶紧折回霍厉霆身边，压低声音道：“三少，不好了，来了很多记者，把前后门都堵了。” 霍厉霆的眉峰微微拢了拢，清冷的目光首当其冲看向白雪如和宋菲儿：“保镖就位，先保护她们两个离开，任何人不准对外透露一个字。” “是。”白宇应声，立刻过去安排。 宋菲儿听完白宇的话，拉着白雪如的衣袖委屈道：“干妈，我不走，我想在这里守着干爹，您先回去吧！” 白雪如也不想走，可抬眼看到霍厉霆那冰冷神情，她眼角就不自觉地抖了抖，拉着宋菲儿的手安抚道：“乖，干妈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但现在你干爹在病房里昏迷着，我们也帮不上忙，不如先回去好好休息，等他们需要的时候，我们也好随时到位啊！” 她暗示地眨眨眼，又把声音压低几分：“这个时候，你就别触他的霉头了。” 已经说得这么明显，要是再坚持，就是自己不懂事了。宋菲儿腹诽着，乖顺地点点头：“恩，干妈说得有道理。那我们先回去，回头再来换霆……三少。” 看到白宇带走白雪如母女俩，霍厉义立刻表态：“阿霆，我可不走啊！你待会跟弟妹回去休息，我在这里守着。” 霍厉霆白他一眼：“奶奶和云天在家，你要是不回去，他们会胡思乱想。” “云天宝贝来了？”霍厉义眸子一亮，又倏然黯淡下去：“那你和弟妹才更应该回去啊！” “我们不回去可以说工作，你呢？”霍厉霆挑眉，语气沉下：“我让你回去也不是玩，你要好好守着他们。爸的事情不是意外，家里家外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霍厉义瞪大眼睛：“你、你是说或者那个人不是针对爸，而是整个霍家？” 霍厉霆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现在敌我不明，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念及此，霍厉义面上瞬间流露出恐惧：“行，我知道了，我马上回去。爸就交给你了，电话联系。” …… 肖暖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走廊上只剩下霍厉霆一个人。 他长身玉立，双手插袋，站在一扇窗户前。 走廊上的声控灯因为安静而熄灭，窗外的月光混着路灯的白光笼在他身上，好像给他整个人镀上一层寂寥的光晕。 肖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微微抽疼。 身后，抢救室的门吧嗒阖上，走廊上的声控灯迅速亮起。 霍厉霆回头，就看到站在明亮光晕中的肖暖。她的脸色苍白，一双水眸熠熠生辉。 他疏冷的眉眼在看到她的一瞬，弯起温柔地弧度。 他大步朝着她走过去，伸手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他的下巴微抬，抵在她柔软的发顶，声音微哑：“谢谢你，小暖！因为有你在，我才能无比的安心和放心。” 丝丝甜意在胸腔中散开，肖暖弯起嘴角，轻轻地倚靠在他的胸口：“你别这么说，我又不是什么大罗金仙，要谁生就生。而且这里也不是那些神奇的过度，什么稀奇古怪的蛊啊毒啊都有稀奇古怪的解法，不可能会神奇地复原如初的。何况伯父是被车撞的，他身上那些伤害几乎是毁灭重塑。幸好送来的及时，医院和医生的医术高明，才暂时保住了一条性命。” 她顿了顿又继续道：“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只要平稳度过这三天的危险期。后面护理得当，伯父就会慢慢苏醒过来的。” “恩恩。”霍厉霆松开她，温柔地点点头：“我相信你，你虽然不是神仙，但是是如假包换的神医。如果需要什么医疗器械或者辅助治疗的专业人员，你都可以跟我说，我可以从其他地方调。” 肖暖踮起脚，捏了捏他的脸：“我知道啦！我不在的这几年，我们的霍总、霍三少，已经是锦城最大的医疗赞助人了。全城所有的医院，都要给这个你面子。” 这些，是肖暖刚才在手术室里，听其他医护人员说的。 他们说，霍三少的妻子曾经是位医生，后来失踪。霍三少为了纪念这位爱人，对医疗事业方面的发展格外关注，花了很多力气提升锦城所有医院的医疗服务水平。隶属与霍氏集团旗下的sn制药，就是以霍家三少奶奶的名字命名。 sn就是思暖！ 霍厉霆微怔：“这些医生话还挺多，看来是手术不够忙。” 他话是这样说，唇角却勾起一抹不易觉察地笑。他拉过肖暖的手在唇边轻轻一吻：“忙了一晚，饭也没吃，饿不饿？我带你去吃东西？” 肖暖脸颊泛起淡淡红晕，大方地反握住他的手：“那我们就去附近随便吃点？我想我们今晚就在这里守着。” 霍厉霆点点头：“好，都听你的。” …… 医院外。 白宇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大部分记者都已经被支走。 霍厉霆带着肖暖避过几个蹲守在路边昏昏欲睡的，一路避进医院旁的小巷子。 一片蒸腾的热气中，各种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 肖暖闭上眼睛，深吸口气，指着路边一家不起眼的小摊对霍厉霆道：“就这家了。” 霍厉霆顺着她的方向看去，狭小的门面，泛黄的灯光随着夜风在雨棚下晃动，散落的小木桌上坐满食客，只剩下墙角还有一张空座。 简陋的灶台前，一对中年夫妻正在烟熏火燎中忙碌着，还不忘抬眼招呼道：“进来坐啊！米粉面条粥都有！” 霍厉霆看着那黝黑的地面和木桌上斑驳的旧痕，面露犹豫：“你现在的身体很重要，吃这些东西恐怕没营养，而且这里看起来也不卫生，我们还是换一家。” 他说着就要走，肖暖连忙抱住他的胳臂，笑道：“虽然这个地方小了点，旧了点，但谁说它就不卫生了？再说，人吃东西也不光是为了填饱肚子，一次两次不卫生也没关系了。“ 霍厉霆蹙眉：“不是为了填饱肚子是为了什么？” “为了香！为了好吃！”肖暖笑弯眉眼，拉着他就往里走。 老板娘见客人进来，连忙热情地拿着帕子替他们擦了擦桌子和小板凳：“两位这边坐，吃点什么？” 霍厉霆眉头皱紧，虽然心里不自觉的抗拒，但表情还是非常有修养的克制着。 肖暖抿着笑，将他按坐在小板凳上，目光在四周一扫，爽利道：“三鲜小馄饨，酸菜米线，再要一碗粥和一份炒粉。” “好嘞！两位稍坐，马上就到。”老板娘笑眯眯地转身去了灶台前忙碌。 霍厉霆缩着长手长脚，有些局促地对肖暖道：“你点这么多，能吃完？” 肖暖看着灶台，舔了舔嘴唇：“我们两个人吃，还怕不够呢！等会儿上来你就发现，好吃的不得了！” 霍厉霆不解地拧了拧眉，但看她垂涎的模样，莫名也有了几分期待。 没得吃，肖暖就只能看别人吃。她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人，忽然伸手轻轻戳了戳霍厉霆的胳臂：“你知道在这里吃饭的都是什么人吗？” 霍厉霆环顾四周环境，又看了看漆黑的天色：“附近没有居民楼，而且这个时间，应该都是病人家属？” 肖暖点点头：“恩，大多数应该都是。不过也有个别少数的轻症病人，或者是晚上值班的医院职工。” 她指了指旁边桌正在狼吞虎咽的年轻男人：“他应该是个新手奶爸，可能妻子刚生，或者是快要生了。你看他多着急，烫得直吐舌头，可嘴角还带着笑意，满满都是喜悦和期待。” 霍厉霆随着她的视线，看到男人脚边大堆的婴儿用品，还有那张生动的脸。 “你再看他旁边那个小姑娘，十来岁的样子，搅动着碗里的米线半天才吃一根，表情也恹恹的，可能是陪家里人来看病或者探望至亲的病人。” 肖暖压低的话音刚落，小女孩就放下筷子低下头，她一眨眼就有豆大的泪珠掉进了碗里，跟着她捂住眼睛，压抑地抽泣起来。 肖暖叹了口气：“可能是遇到不好治或者治不好的病了。” 刚好老板娘将吃的送过来，霍厉霆就着桌上的热茶把筷子勺子烫了一遍，塞到肖暖手里：“别猜了，快吃吧！你这都快改行当编剧了。” 肖暖握着筷子嗔他一眼，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我热爱我的事业，我才不会改行呢！我只是觉得这里接地气，我喜欢这里的烟火气。还有啊，不管是谁，一生中总会遇到这些艰难的时刻。伯父的事，你不要太担心了。虽然等他苏醒后肯定要做很长时间的康复治疗，但是伤害不发生也发生了。现在能抱住性命，已经是非常好的结果了。” 霍厉霆淡淡一笑：“我说过，有你在，我安心。” “你这话是站在病人家属的角度上说的吗？”肖暖看着他，调皮地眨眨眼。 霍厉霆含笑点头：“是。在我心里，你就是这世上最好的医生。” 即便她不是他的妻，她也一定会竭尽全力。 何况，她是。 他的眼神灼灼，肖暖脸颊上立刻爬上一抹红晕。 幸好这里的灯光够暗，这男人现在说起表白的话来，真是不分时间不分地点，张口就来。 她将筷子勺子塞回到霍厉霆手里：“你先吃，每样都先尝尝。” “你这是当我小白鼠？”霍厉霆嘴上略带嫌弃，身体却很诚实地拿起勺子。 他面前放着的，正好是热气袅袅的三鲜小馄饨。 雪白的混沌四周漂着墨绿色的紫菜，紫菜中漂着小虾皮，翠绿葱花点缀在汤面上，看着竟然是说不出的诱人。 霍厉霆抿了抿唇，在肖暖地注视下，舀了一勺送进嘴里。 滚烫的热汤激发出葱花的香气，夹杂着海味特有的鲜甜，瞬间在口腔里爆开。 霍厉霆诧异地挑了挑眉：“不错。” “不错吧！我鼻子一闻，就知道那里是最好吃的！”肖暖骄傲地把粥往他面前推了推：“来，再尝尝这个。” 霍厉霆依言，舀了一勺送进口中，微微抿了抿味道：“恩，米香浓郁，熬制得黏稠却不沾牙，好像还有陈皮的清爽香气。” 肖暖欣喜地拍拍小手：“不错不错，很有跟我一样，做个吃货的潜力。来，再尝尝其他的。” 霍厉霆淡笑摇头，将炒粉和米线往她面前推了推：“一人一半，这两样你负责尝。” “切！尝就尝！”肖暖白他一眼，爽快地拿起筷子。 她先尝了一筷子炒粉，绵软的粉皮上撒着炒熟的白芝，混合着青菜和鸡蛋的香气，入口就是满满的满足感。 肖暖舒服地眯起眼：“哇，好好吃啊！我好久没吃过这么美味的东西了。” 她睁开眼，迫不及待地塞了第二口：“在国外的时候什么都可以忍，就是食物太难吃了。虽然很多菜说是我们这边的菜式，可因为用料火候不同，根本就只是形似，味道差了简直十万八千里。还是我们大z国的美食好啊！特别是这种路边摊，简直是传统美食的精髓。” 老板娘听到客人这么高的评价，脸上浮起骄傲的笑意，插话道：“两位真识货！我们两口子在这里开店摆摊二十多年了，手艺可都是经得起时间考验的。我们就靠着这个小摊，培养出两个大学生，一儿一女，都是医生。大的就在这个医院，小的在另外一家医院。” 靠着自己勤劳的双手，努力拼搏和奋斗，无惧任何风雨，这就是肖暖最喜欢的，最真实的人间烟火气。 肖暖竖起大拇指，由衷地夸赞道：“你们真厉害，两个孩子都是医生，不容易啊！” 老板娘腼腆一笑：“我们这点辛苦不算啥，当医生的才叫真辛苦呢！我刚才听你们聊天，你也是医生？” 肖暖点点头。 老板娘眼中立刻多了一抹疼惜：“我们以前呐，就想着孩子学医工作稳定，也是一门不失传的手艺。可真等两个孩子都成了医生，才知道你们做医生的有多辛苦。加班突击是常事，随时随地可能十几个小时下不了手术台，等终于忙完却可能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所以我们两口子决定，要坚持在这里卖快餐，跟孩子们一起奋斗，也给病人啊、家属啊，其他的医护人员什么的，都提供些便利。虽然摊子小，但我们这些东西都干干净净，绝对真材实料的。” 肖暖弯着眉眼，小鸡啄米似地点点头：“恩恩，不是真材实料，做不出来这么好的味道。” “呵呵呵，喜欢吃就好，喜欢吃以后常来。”有个客人来，老板娘笑眯眯地过去招呼。 肖暖扭头看着霍厉霆，清亮地眸子眨了眨，压低声音道：“霍总，怎么样？在这里吃饭虽然不能谈几百万的大生意，但是听到这么励志温暖的故事，是不是很值得？” “是。这些接地气的故事，比几百万的生意更让人胃口大开。” 霍厉霆点头，说完就认真的吃起馄饨来。 看他大口大口吃得畅快，肖暖嘴角弯起愉悦地弧度。 她喜欢这样的霍厉霆，真实、温暖、满身烟火气。 她给他递了张纸巾，笑得眉眼弯弯：“你慢点，小心烫。” “听这么久的故事，早就不烫了，你也快吃。”霍厉霆拿了小碗，将鲜香的馄饨盛了些递给肖暖，有将她盘子里的炒粉拨了些到自己碗里：“不够我们再叫。” 他这会儿不说吃不完了？ 肖暖抿嘴偷笑，接过碗也跟他一样，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很快，面前的四份美味就被他们合力一扫而空。 肖暖擦了擦嘴，舒服地摸摸肚皮：“好饱好满足啊！实在是太好吃了！你够了吗？要不要再来点？” 第226章 黑阎罗 霍厉霆摇摇头：“不用，今天已经是超量了。这是我第一次在这种地方吃东西，也是第一次吃这么多。” “这样不好吗？看着你能像个普通人一样，融入这充满烟火气的人间，我真的很开心，比看你赚几个亿都开心。”肖暖莞尔，起身叫了老板娘结账。 霍厉霆跟着她起身，似笑非笑：“我就喜欢你这份与众不同！其他女人都巴不得自己的丈夫多赚几个亿，只有你只想带着自己的老公吃吃喝喝。” 肖暖扫码付款，随手将手机揣回兜里，笑嘻嘻地在前面走：“那是因为我见过你在商场上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样子啊！分分钟几百万上亿的生意，虽然看起来很厉害，但我看不出你有多开心多快乐。可是刚才那几分路边摊的小吃，你就可以吃得很满足，这才是人间真实。” 霍厉霆看着她跳跃的背影，眸光一暖，忽然上前两步，将她拥入怀中：“你总能一下子就触动到我心底去。你怕不是个中医，而是心理医生吧？” 被突如其来的温暖包裹，肖暖倚靠在他的怀里，用手肘撞了撞他的腰：“既然被你看穿了，那你还不快告诉我这个心理医生，你心里又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了？除伯父的车祸意外。” 她看着他的眼睛，强调道：“不许撒谎哦！我可是心理医生。” 她的语气带着威胁，样子分明软萌又可爱。 霍厉霆微怔两秒，旋即就轻笑起来。他拉着她的手，在医院旁边花坛的路灯下坐下，自然地揽住她的肩膀：“其实你不问，我也打算告诉你。宋菲儿现在认了我母亲做干妈，我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当初白雪如跟宋菲儿撕得有多难看，霍家上下包括外界的人都是知道的。 肖暖点点头：“恩，我知道。我刚才在抢救室，听见她叫你父亲干爹了。” 霍厉霆叹口气：“他们之间到底为什么有这层关系，其实我一点都不关心，也不想干涉，因为我根本不想把时间和经历浪费在他们那些无聊的事情上。但我又忍不住会担心，担心他们的行为会给家里其他人造成伤害或者影响。” 回想起刚才宋菲儿和白雪如互相搀扶的画面，肖暖的眉头蹙了蹙：“刚才我看伯母和宋小姐的态度非常亲昵，如果不是演技感人，那真的应该不是一朝一夕的感情了。” 忽然，她似想到什么，忍不住笑起来：“不会是宋小姐对你还没死心，而伯母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她更适合做你们霍家的儿媳妇吧？不能明着嫁给你，就先做个干妹妹？” 霍厉霆墨瞳深邃，语气冷冽：“我不管她们有什么想法，总之我绝对不会再让宋菲儿跟霍家扯上任何关系，更不会让她进入霍家。” 他身上的温暖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涔涔寒意。 肖暖心疼地握紧他的手，十指交扣：“既然你不想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她们身上，那就不要浪费在她们身上，随便她们，我们见招拆招就好。” 霍厉霆蹙眉：“如果不未雨绸缪，我怕她们会伤害到你或者儿子。” 他已经失去过他们一次，他绝对不允许再有第二次。 肖暖的巴掌高高举起，轻轻拍在他肩上：“我和儿子可没这么娇弱！你呀，就别操心我们了。我们现在就来分工，你负责调查伯父车祸的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使绊子。我负责在医院盯着，帮助伯父尽早醒过来，早日康复。” 她话音刚落，白宇就找了过来：“三少、三少奶奶，车已经安排好了。” 霍厉霆深眸睨转：“你们商量好的？” 白宇讪讪地缩了缩脖子，不自觉地往肖暖那边站了一步。 肖暖嘿嘿一笑：“算是吧！我让他来的。你先回去休息，休息好了就配合警.察调查。医院这边有我，你放心！诶，你不要想让别人替代我，我可不放心。” 她太聪慧，直接把他想说的话堵死了。 霍厉霆墨瞳如星，幽幽道：“可你要是不回去，儿子怕是会更讨厌我了。” 肖暖眼珠子促狭地转了转：“他现在在霍家，陪着奶奶呢！你更应该抓紧这个机会，近水楼台好好地跟他培养培养感情，我要是回去，他只会不要你，只要我了。” “那我也宁愿你回去，或者跟我一起回去。”霍厉霆坚定道：“我不会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他们都很清楚，现状是不管处在哪个位置都会很累。但留在医院这个，需要顶住所有的压力，随时面对各种未知的突发情况。 “什么叫一个人留在这里？”肖暖笑嘻嘻地嗔他一眼：“整间医院都是你的人，好么？那么多保镖、特护还有医生随时待命，你觉得谁还能把我怎么样？” 不等霍厉霆回答，她又道：“找到凶手难道不重要吗？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这个人针对的不是伯父，而是整个霍家呢？” 这一点，霍厉霆也想到了。 他蹙眉，不舍地将肖暖拥在怀里：“我真不想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那你就早点回去解决掉所有问题，然后过来陪我。”肖暖用力地回拥他一下，然后坚决地推开他：“回去吧！” 霍厉霆无奈地长呼出一口气：“那好吧！那你也早点休息，有其他医护人员，你别什么事都扛在自己肩上。” “知道了。”肖暖推着他离开：“快走吧！你都要变成啰嗦老太婆了。” 她嘴上嫌弃，心里却是甜丝丝的。 只有满心满眼装着一个人，才会这样谨小慎微。 …… icu病房，外监室。 两个值班的医生和护士证全神贯注的看着电脑屏幕，仔细注意着分屏上显示的各个数据。 忽然，轻微的开门声自身后响起，两人立刻警惕地扭过头。 看到是肖暖，两人同时松口气，不约而同地站起来：“肖医生好！” “辛苦了。”肖暖压低声音，朝着他们微微颔首，目光从容地落在屏幕上：“你们去休息吧！这里我来盯着就行。” 医生和护士对视一眼，连忙摆摆手。 “不行不行，您虽然是医生，但也是病人家属。何况您刚才在手术室里，又是给病人输血又是给手术帮忙，应该已经很累了。你还是回去休息吧，这些事交给我们就行了。” “没事。”肖暖淡笑，语气温和：“我刚从国外回来没多久，还在倒时差，晚上比较清醒，白天肯定需要休息。白天就辛苦你们，今晚这里就交给我吧！” 医生摇摇头：“肖医生，白天会有其他医生来轮班的，真的不用您亲自来。” 肖暖眨眨眼：“那你们就当是为了让我这个家属放心，行吗？” 医生和护士对视一眼，无奈地妥协道：“那行吧！如果您感觉到疲累，随时叫我们。” “好，辛苦了。” 肖暖目送他们出去，可那两人刚走到门口，病房的门再次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众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进来。 那几个医生，肖暖认得，是刚才在抢救室给霍南山实施联合手术的心胸肺外科医生和骨科医生还有脑外科等部门的几个权威主任医生。为首的正是霍南山的主治医生，王医生。 肖暖的心一沉，眼中闪过忧虑：“王医生，李医生，张医生，你们怎么来了？是不是病人的病情有什么变化？” 王医生笑笑，故作轻松道：“肖小姐不愧是名医，果然够敏锐啊！” 其他几位医生也附和着笑笑，点点头。 知道他们是不想让自己太担心，肖暖跟着扯了扯嘴角：“没事，有什么情况你们直说。” 几位医生交换了个眼神，最后还是王医生开口道：“我们刚才反复研究过病人的脑部扫描结果，还有手术中他潜意识里面的神经元反应，觉得他现在的情况很不好。他脑子里淤血的面积虽然不算很大，但这几个小时一直在以非常缓慢的速度扩张，我们怀疑里面可能还有未闭合的出血点。 当然，那个出血点应该很小很小的。本来应该是不成问题的，但现在病人躺着，72小时之内可能都不会苏醒，那么必然就会造成血气的瘀滞。我们担心等到病人苏醒之后再重新检查或者安排手术，血块的积压会给病人脑部神经造成不可逆的伤害，也就是说可能会留下后遗症。” 王医生说着，朝着身后的助手示意了下，那助理医生立刻将一个文件夹递给肖暖：“这里面是病人的片子情况和几位医生刚才设计出的几个解决方案。” “辛苦各位了。”肖暖赶紧接下，立刻翻阅起来。 片子非常清晰，数据对比也十分详实。 肖暖虽然是中医出身，又学习了几年的临床医学，但是她这几年的主攻方向是疫苗和医药研制，对于手术的操作并不擅长。 她仔细地看了每一处细节，最终皱眉将重点落在手术方案的几处细节上：“如果开颅止血，抽吸血块，是不是会影响到这几个位置的神经？” 脑外科的张医生点点头：“肖小姐果然是专业的。是有这个风险，所以我们制定了好几个方案，但是不管从那个位置动手术，总有避不开的地方。但是如果不及时进行开颅清理，我们也怕会因为淤血堆积，压迫到病人的神经或造成病人脑部的感染。两种方式同样都是高风险，所以我们想或许可以大胆一点，与其等待结果，不如主动出击，尽可能地控制住这个风险。” 肖暖咬着唇，将几个方案又仔细看了一遍，良久，她才抬起头：“各位，不知道你们相不相信我的中医？” 在场所有人同时愣住，面面相觑。 好一会儿，王医生才点点头：“相信，我们当然相信您的中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就是霍家之前失踪那位三少奶奶吧？我记得当年您就以一手银针闻名，治愈了无数疑难杂症。人送绰号黑阎罗，就是说您能在阎罗王手中抢人。”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您、您就是霍家的三少奶奶？就是sn制药命名的那位三少奶奶？” 作为医生，他们对豪门八卦并不是很在意，但对于医药方面的消息却是相当的敏感。 肖暖讪讪地笑笑，脸颊微微泛红，算是默认。 众人立刻肃然起敬。 “您能亲自出手，我们自然是信得过的。这可是我们医院莫大的荣幸啊！” 肖暖又看了一遍霍南山的病情分析和片子，将报告交还给那个王医生的助理：“那就麻烦你们帮我拿套银针过来。” 她语气微顿，改口道：“不，要三套。” 王医生满脸堆笑：“没问题，要多少套我们都提供。您先稍坐，我们马上去准备。” 他说着，就让人准备手术室，同时安排人手去推床。 肖暖阻止道：“不用折腾病人。他刚在icu里面安顿下来，情况还不稳定，再来回折腾对他身体没有好处。中医对环境的要求没有这么高，何况icu已经是非常安静的无菌环境了。我就在这里给他施针看看，如果实在不行，再转交给你们来做手术。” “好好。” 确认她的身份之后，其他人面上都只有崇拜之色，连连答应。 很快，三套银针就送了过来，还附带着一些消毒必需品。 肖暖已经换好无菌服，她确认过东西，满意地点点头：“很好，谢谢你们！接下来我一个人进去就可以了，麻烦各位稍等。” 言落，她开门独自进了icu病房内。 病床上，霍南山安静地躺着，他的身上插着各种管子，只有缓慢微弱起伏的胸膛和各个仪器上跳动的数字，证明他还活着。 肖暖看着他惨白如纸的面色和深陷发黑的眼窝，遗憾地叹了口气。 从前那样高高在上，神气活现的人，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就可能永远无法再做一个正常人了。 肖暖闭上眼，将片子上霍南山血块的位置、大小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然后又看着他的脑袋进行模拟和重合，最终确定施针的位置。 她首先从针带中捻出的是一针足有指长的长针，雪亮的灯光下，银针泛着冷寒的光，落在她那双专注的眸子里，熠熠生辉。 病房外的监控室里，有人趴在玻璃上瞪大眼睛，有人一瞬不瞬地盯着电脑上的实况监控画面，所有人都全神贯注地看着肖暖的每一个动作。 亲眼目睹神医黑阎罗给病人施针这种机会，可不是人人都有的。要知道，这位神医当年出名的另外一个噱头，就是足够神秘。 越来越多的人赶到观察室，白花花挤满了整间屋子。时至凌晨，他们却没有一点困意，全都屏息凝神的看着。 屏幕上，肖暖已经在霍南山的脑袋上扎了好几根银针。 不同的穴位上，她才用了不同的银针和下针的手法，但无一例外，她的每一针都非常的稳。 她手上握着的明明只是一根纤细的针，可所有人都能隔着屏幕感觉到那种能刺穿人头骨的力度和深度。 郝院长今晚值班，听到消息也赶了过来。他站在众人身后，探着脖子看着，低低道：“都给我好好看，好好学，这样的机会可不是人人都能赶得上的。我们国家的中医博大精深，能学会的尚且不多，何况肖小姐现在已经是国际知名的中医学代言人，被很多国家的大咖们追捧赞扬。你们今天能有这个开眼的机会，可都给我好好打起精神来。” 众人闻言，皆是神情振奋，各个屏住呼吸，连眼睛都舍不得多眨一下。 …… 霍家，主宅。 已经是凌晨时分，客厅的灯还亮着。 霍厉霆眉头微微蹙了蹙，进门果然看到霍老太太和丁姨坐在沙发上，并没有上楼休息。 看到霍厉霆回来，霍老太太立刻站起来，开门见山道：“云天已经上楼睡了，有什么事，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 不容置喙的语气，没有任何回旋地余地。 霍厉霆扯出浅淡笑意：“奶奶，您这么晚不好好休息，才是我们霍家的头等大事。来，我扶您……” 他的话没说完，霍老太太便沉声打断道：“你别学老二那一套，跟我打马虎眼。说，是不是你父亲出事了？” 霍厉霆眉头微微挑起：“奶奶，您知道什么？” 霍老太太冷哼一声：“我能知道什么？你们长大了，翅膀硬了，各个都知道往外飞。你父亲虽然是不济事，但他有一点好处，不管是出门去哪里，走得再远都好，总是会准时准点给我来个电话问候。但是今天，他没有。而且你们走的时候非常匆忙，我看见你脸色都变了。阿霆，你向来是处变不惊的，这个世上能让你失态的情况不多，我又怎么可能不疑心呢？” 霍厉霆微怔，看到老太太鼻梁上的眼镜，只能顺势妥协：“奶奶，您现在是心亮眼亮，再也瞒不住了。” 他言简意赅，把霍南山遇到车祸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又补充道：“不过您不用太担心，小暖亲自参加了抢救手术，目前爸的情况也算稳定，在icu观察，相信很快就会有好消息。” 第227章 又奶又凶 霍老太太的眉头蹙紧又松开：“有她参与的，那我就放心了。她心好，性格也稳当，做事又谨慎。只是那么个小小的人，年纪轻轻就要肩负重任，真是让人心疼。” 霍厉霆弯着嘴角，安抚道：“是啊！所以她不想让您知道，不想让您担心，您就别再辜负了她的心意。奶奶，时间不早了，我送您上楼休息。” “不用，这几步路，我还走得动。”霍老太太放下心里的大石，翻起旧账来：“下次不管你们是什么理由，都不能再瞒着我了。我现在能看见，哪里都能去了。” “是是是。”霍厉霆顺从地点头：“现在有您的宝贝曾孙子给您助理，您是所向无敌了。” 霍老太太骄傲地扬起下巴，脸上的皱纹终于舒展出淡淡笑意：“那是当然。” 霍厉霆确定她心情无恙，才朝着丁姨使了个眼色。 丁姨整晚担心老太太身体扛不住，见状感激地朝着霍厉霆点点头，适时起身：“老夫人，我扶您上楼休息吧！咱们就别再让三少爷和三少奶奶担心了，明天您可还得替他们陪着云天小少爷呢！” “对。”霍老太太撑着丁姨的手，一面往楼上走，一面侧头向霍厉霆道：“你呀，抓紧时间工作，能不睡就不要睡了。早点忙完也好早点去医院把小暖换回来休息。” 霍厉霆表情一怔，哭笑不得。 这，他是捡来的，小暖才是霍家的亲孙女？ 目送老太太进了卧室，霍厉霆转身去了主宅的书房。 她的话是对的，想要抓住凶手，他必须要抓紧时间。时间拖得越久，犯罪分子留下的痕迹就会越少。 霍厉霆拧开书房的门，下意识就去摸墙上的灯开关。目光扫过影影绰绰地书桌时，他的身体陡然一僵。 漆黑的房间里，有吧嗒吧嗒快速敲击键盘的声音。书桌上的电脑屏幕亮着幽蓝的光，映出老板椅上那抹小小的身影。 “云天？”霍厉霆开灯一看，果然是他：“你怎么在这里？还黑漆漆地不开灯？” 话一出口，霍厉霆就反应过来。 老太太刚才说他上楼睡了，向来是怕老太太担心，所以悄悄的连灯也没敢开。 霍厉霆蹙眉，不自觉地加重语气：“你这眼睛还要不要了？什么事非要这么晚着急办？” 云天的注意力都在电脑上，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防蓝光眼睛，连眼皮都也没抬，只冷冷道：“你想批评待会儿再批评，现在忙着呢！” 他素白的小手飞快在键盘上敲击着，不同的光线印在他的镜片上。 霍厉霆皱眉，却没再说话，轻轻地走过去。 他刚到与书桌齐平的位置，还没看到电脑上的画面，云天忽然重重地敲了下回车键，小脸上浮起一抹释然：“搞定！” “搞定什么？”霍厉霆好奇，一步迈到他身边，看到屏幕上出现的是一个男人的侧影。 云天十指相抵，淡淡道：“肇事司机。” 霍厉霆眸色一凛，这才正色看向电脑上的画面和运行加载过的程序痕迹。 “你专门写了个追踪程序，植入交管部门的所有监控中？”他诧异地看向云天。 云天平静地挑挑眉：“不止，还有沿途商铺的私人监控和其他安防治安部分的监控，简单点说，就是沿途所有的天眼。” 霍厉霆微抽了口凉气，旋即嘴角就勾起一抹欣慰的笑意，不愧是他霍厉霆的儿子，聪明且果断。 云天随手在键盘上点了两下：“喏，不管是那个接应的人，还是那个肇事司机，都能看到个八九不离十。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了。” 随着他的动作，电脑分屏显示，果然出现了不同角度的同两张面孔。 他小腿一蹬，利落地从老板椅上跳下来：“我走了。” 不等霍厉霆回答，他已然抬步往外走。 霍厉霆看着她单薄挺拔的脊背，眉眼弯起柔和的幅度：“谢谢。” 云天脚步顿住，骄傲地扬起下巴：“你不要以为我现在帮你，跟你之间所有的前尘往事就一笔勾销了。你欠我的，可还欠着呢！” 霍厉霆扬唇淡笑：“我知道，欠了的就是欠了的，抹不过去。你放心，我会慢慢还给你，但前提是，你得给我补偿你的机会。” 像现在这样，永远一脸冷漠，永远拒人千里，那是不行的。 不过这句话，霍厉霆没有说出来。 云天回头，冷眼瞪着他：“反正你想用骗女人那套来骗我，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没门！” 略带着婴儿肥的腮帮子白嫩嫩的，带着警惕和戒备，又奶又凶。 霍厉霆哑然失笑：“好。那在你彻底接受我这个老父亲之前，我们是不是可以先做兄弟？做朋友？至少我们在职业规划的理念和三观上是一致的，而且技术能力也算旗鼓相当，是不是？” 云天黑亮的眼珠转了转，矜傲道：“再说吧！我有心情有时间的话就跟你合作看看。但基本上我有心情有时间也还想玩呢，毕竟，我还只是个孩子啊！” 他挑衅地眨眨眼，懒懒地转身：“走了。” 看着他那副洒脱的大人模样，霍厉霆嘴角弯起一抹无奈又宠溺的笑意：“早点休息。” 看着房门关上，小大人的身影彻底消失，霍厉霆面上的笑意随即收敛。 他转身回到书桌前，仔细确认过电脑中截取的人像资料，修长十指飞快在键盘上操作起来。 很快，电脑屏幕暗下又亮起，整个桌面被切换成他常用的那套系统。 他将云天查询到的信息导入系统中，很快泛着蓝光的电脑桌面上就显示出那个接头人和肇事司机更完整全面的信息资料。 霍厉霆靠着椅背，看着自动浏览模式下的资料，一双深眸微微眯起。 很快，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廖局的电话：“廖局，我们已经确认肇事司机的身份，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们了。稍后我会把资料发到你的邮箱，我希望能尽快看到结果。” 廖局大喜过望：“谢谢三少！三少放心，只要有资料，我们保证尽快破案。” 挂断电话，霍厉霆将两个人的资料打包，发动到廖局的邮箱。 他关好电脑，起身正准备回西苑，却见书房的门打开，丁姨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三少爷，老夫人请您到她的房间去一趟。” 霍厉霆微怔：“奶奶还没休息？” 丁姨苦笑，无奈地摇摇头：“还没呢，就等着您过去呢！” …… 老宅，主卧。 古色古香的房间内，霍老太太带着眼睛，借着灯光仔细辨认着房间里的一事一物，心里满是欢喜。 可高兴不过片刻，她的眉眼又耷拉下来，怅然地长叹口气。 原本想着霍厉霆一家三口回来，霍家的风雨过去，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可谁知道又出了这档事呢？ 丁姨轻轻叩门，带着霍厉霆进去，轻道：“老夫人，三少爷来了。” 霍老太太回过神，收起哀伤的表情，淡出一抹平和：“阿霆来，你过来。” 她朝着霍厉霆招招手，转身朝着墙边的红木大衣柜走。 霍厉霆连忙跟上：“奶奶，有什么事让我来。” 霍老太太摆摆手：“没事，托你儿子的福，我现在能看见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衣柜前。 霍老太太打开衣柜，弯着腰从底下的抽屉里拿出取出一个沉甸甸地匣子，颤巍巍地直起腰，递给霍厉霆：“这个是密码锁的，你能打开吗？” 霍厉霆接过匣子，仔细地看了看：“这是老式的密码锁，不是电脑程序可以无伤无痕破解的。不过应该能打开，但这锁可能会被损坏。” 霍老太太道：“那无所谓。这东西是你父亲一个月前悄悄交给我的，我一直让丁姨收到柜子里，险些忘了。现在想想，你父亲只怕是早就预料到自己会出事了。他当时说如果万一他将来有什么事情，就让我把这个东西交给你。我没想到你们会提前回来，更没想到你和你父亲居然连照面都没打，他就出事了。” 霍厉霆摩挲着盒子上的古朴花纹，俊美的眉头蹙起：“奶奶，当时我爸还说什么了？” 霍老太太仔细想了想，又摇摇头：“就这些，没别的了。只是再三叮嘱我亲手把这东西交到你手上，说你看过之后自然会处理好的。我想他当时，大概是怕说多了我会担心吧！哦，他好像还说是跟公司有关？还是跟他那些古玩字画有关来着？ 你知道他一向是不管公司的，古玩字画那些我也不想管他的，所以没太往心里去。我当时就担心他会出事，可他又很明确地告诉我，他不会有事，就算有事那最多就是些经济上的往来问题，出不了大问题。他的性格一向是温和宽厚与人为善的，所以我也就没太在意。” 说到这里，霍老太太长长地叹了口气：“人老了，不中用了。我先前在客厅见到你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担心，愣是没想起来。回到房里，坐在床上，我就看着那衣柜，总觉得忘了什么事，好半天才想起来。” “没事，奶奶，您这不是也想起来了？您做得很好，没关系。”霍厉霆一手托着匣子，一手扶着老太太坐下：“您先好好休息，给我点时间。我回去研究研究，看看怎么破解这个密码。” 霍老太太点点头，眉宇间透着淡淡的担忧：“好。你自己小心点，我看这匣子有些年头，小心别有什么机关。” 霍厉霆将匣子托在掌心颠了颠，笑道：“有什么机关也是爸留的，他既然是明确给我的，总不至于在里面装个炸弹吧？我可是他的亲儿子。” 霍老太太被这说法吓了一跳，拧眉瞪他一眼：“不许胡说八道。” 霍厉霆讪讪地扯了扯嘴角：“我跟您开玩笑呢！放心，我那有专门检测这些东西的设备，我保证仔细检查一遍，确保里面没有任何有害物质之后再打开，行吗？” 霍老太太确认过他的表情，确定他这次不是在开玩笑，才满意道：“这还差不多。你记住了，一定要给奶奶好好的。” 霍厉霆心里温暖，眉眼和顺地点点头：“奶奶，您就放心吧！时间不早了，您赶紧休息。要不，我亲自伺候您休息？” 他说着，就要放下东西去搀扶。 霍老太太赶紧嫌弃地摆摆手：“滚滚滚，赶紧回去研究，我这里有丁姨就行，用不着你。” 说着，她就起身往床边走。 丁姨感激地朝霍厉霆竖了竖大拇指，快步过去扶着老太太上床。 霍厉霆慢悠悠地走，确认老太太这次是乖乖躺下休息了，才抱着匣子回了书房。 …… 书房里。 霍厉霆靠坐在老板椅里，将匣子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 明亮的光线照在黑沉的材质和繁复的花纹上，给人一种岁月沉淀的沧桑感。除此之外，他还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像是在哪里见过这个匣子。 老式的密码锁随着他反转匣子的动作晃动，和匣体碰撞出轻微的闷响。 霍厉霆看了片刻，并没有急着开锁，而是重新打开电脑。 他切换出自己那套系统，然后将摄像头对准木匣，翻转匣子的各个面，外观数据完整地扫描进系统中。 夜深人静，电脑屏幕泛着幽幽的蓝光，不断地分析加载…… …… 城郊，豪庭公寓。 占地万方，超高档的庭院式豪华公寓，刚刚落成不久，入住率极低。 霍文昊按照短信上的房号，好不容易才找到1208号。 “呸，什么垃圾地方！” 他暗暗唾了一口，正抬手按门铃，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一条缝。 宋菲儿探出半张脸，警惕地朝着霍文昊身后看了眼：“你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两个小时。” 霍文昊无语地翻了白眼：“你这地方太难找了。老子差点就迷了路。” 宋菲儿蹙眉，睨他一眼：“没带你女人来吧？” 这种隔门说话的感觉，霍文昊十分不爽，烦躁道：“没带没带。你说了不让人带，老子又不是听不懂话。行了，快点让我进去吧！” 宋菲儿这才放下心来，打开门让霍文昊进去。 复式公寓，装修豪华。 精致的水晶吊灯闪着璀璨的光，奢华的进口沙发高贵大气，高档的长绒地毯…… 整套房子的摆设布局，比起私人别墅的装修也有过之无不及。 霍文昊环视四周，大喇喇地往沙发上一瘫：“哟，宋小姐，你这里可以呀！看来我这个小二奶奶，对你这位干女儿很看重嘛！” 听出他话中的戏谑，宋菲儿冷冷挑眉：“跟你合作之前，我有必要先跟你说清楚几件事：第一，我们之间的合作暂时不要告诉你老婆，我不喜欢我的团队里有智障。第二，请你摆正你的态度。就算我只是霍家的干女儿，我的辈分照样比你高，少在我面前老子长老子短的，我可不吃你这套。第三，一切行动必须要听我指挥，不许擅自做主。你能做到这三条，我们再接着谈。你要是做不到，就趁早从哪来回哪去。” 霍文昊没有立刻回答，他斜睨着宋菲儿上下打量。 她裹着墨绿色的真丝睡袍，长袖齐脚踝，把整个人遮得严严实实。一头栗色的卷发披散在肩上，透着几分慵懒随性，眼神却是异常的冷漠犀利，再不是当年那个哭哭啼啼的小白花了。 果然是背后靠山稳，人说话也比较硬气啊！ 霍文昊暗暗咬牙，皮笑肉不笑地坐直身体：“行，你说什么都行。但在此之前，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是怎么提前知道，我二爷爷会出事的？” 宋菲儿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漫不经心道：“我不但知道他会出事，还知道他这次永远都没办法再清醒过来了。所以以后的霍家，没有人再罩着你了。你从现在开始，就要好好想想清楚，你到底想要什么，该怎么站队怎么做了。” 困窘的感觉几乎是扑面而来，霍文昊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收紧：“我想要的不多，我只想回到霍家，拿回本该属于我的那份。当然，还有肖暖！” 他的眼神不自觉地狠戾起来：“我要弄死她！我要弄死那个贱人！要不是她从中作梗，我根本就不会落到现在这幅田地！我要杀了她！” 宋菲儿靠坐进旁边的单人沙发里，冷冷勾唇：“不着急，她现在还不能死呢！” “为什么？”霍文昊对肖暖的恨太浓，看向宋菲儿时也不自觉带上戾气。 宋菲儿慵懒地点了支烟，幽幽道：“想要弄死一个人很容易，车祸、下毒都可以。但如果你真的恨一个人恨得骨子里，难道你不应该是想看着她跌进谷底，生不如死，再将她踩在脚下，狠狠碾压吗？” “看着小暖跌进谷底，生不如死，再踩在脚下，狠狠碾压？”霍文昊复述着这句话，脑海中渐渐浮现出将肖暖踩进泥潭，看着她跪地求饶的凄惨模样…… 他眸中的戾气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残忍和阴鸷：“哈哈哈，当然，我当然要看着她跌进谷底，生不如死！” 第228章付点诚意金 宋菲儿扬唇轻笑，眼底闪过不易觉察地讥诮：“那就好！那你接下来就按照我说的去做，不管收到什么委屈和质疑，都不要过多解释，只管去做你应该做的。” 只要一想到能将肖暖死死踩在脚下，霍文昊就浑身舒坦：“没问题，你说。” 宋菲儿神秘地朝他勾了勾手，霍文昊立刻附耳过去。 随着宋菲儿的朱唇翕动，霍文昊眼里闪出狡猾的亮光，听到最后，他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只一个劲点头：“没问题、没问题，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 宋菲儿满意地笑笑：“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其他的事，我来帮你做。我们现在第一步，就是让你正式回归霍家！” 霍文昊兴奋地搓着手：“真的能回去吗？” 宋菲儿笃定一笑：“试试不就知道了。” …… 市立三院，icu病房。 天色已经泛出鱼肚白，肖暖终于将最后一根银针从霍南山头上取了下来。 她缓缓地呼出一口气，擦了擦头上的汗。 收好针包，她又给霍南山把了把脉，确定脉象平稳只是缓慢虚弱，才彻底放下心，带着东西出了门。 外监室里，所有围观的医生都聚集到门口，以郝院长为首的各个科室专家主任站在前排。 看见肖暖出来，众人立刻无声地鼓掌，脸上全是钦佩和赞许。 “不愧是神医黑阎罗，果然是名不虚传啊！”郝院长率先开口，夸赞道。 张医生立刻附和道：“是啊，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们简直都不敢相信，针灸真有如此神奇的功效。刚才通过扫描仪，我们看着你的银针精准的落在淤血的边缘处，分毫不差。随着你手起收针，我们就看着那淤血一点点弥散开。虽然是浅浅地晕，但那也足以说明见效了。实在是神奇，太神奇了。” “对对对，今天我们真是长见识了。”其他人也跟着七嘴八舌的夸赞道。 肖暖撑着疲惫的身体，淡淡一笑：“这些都是基本操作，每个真正的中医都会。其实你们比我厉害，我是从来不敢从仪器里面去看详细动态的。那样我会觉得紧张，总会分心怕自己下针的位置不对，这可能就是中医和西医的区别，你们习以为常的我却掌握不好。所以说中西医各有利弊，如果大家合作互补，那么受益的就是病人了。” “对，说得好！”里病房的门彻底关上，郝院长放心地带人鼓起了掌：“那就预祝我们这次中西医联合治疗取得圆满成功。” 众人立刻跟着响应。 肖暖谦虚地点点头：“都是大家共同努力的功劳，接下来就拜托你们多多费心了。” “放心、放心，接下来这里就由我们守着，你忙了整晚，赶紧去休息。”郝院长道：“霍先生有交代，这里现在三班轮守，24小时不离人，保证能实时把握住病人的情况。” 肖暖心一暖，点点头：“好，那我就先去休息下，八小时以后我会再来施针。” …… 肖暖换衣消毒，从更衣室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其他医护人员已经离开，除了值班留守的，还有多了一抹挺拔的身影。 男人斜倚着墙壁，单手插袋，面容整洁清爽，眼底却有掩不住的血丝。 看到她满脸的疲惫，男人立刻心疼地微眯眸子，上前扶住她：“施了一夜的针，吃得消吗？” 被他有力的大掌托住，肖暖心头松怔，眉眼一弯：“所以现在要去补觉休息。” 看她还能笑得出来，霍厉霆才勉强松口气，将她柔软的小手握在掌心，紧了紧：“先带你去吃点好吃的，补充体力，再送你回去好好休息。” “不用，回去吃也是一样的。”肖暖随着他的步子，轻晃着他的胳臂。 她实在是累了，现在就恨不得就地休息。但她又不想让他担心，否则他怕是不会同意她之后的第二次施针。 霍厉霆上下打量她两眼，敏锐的意识到她肯定打着小算盘，却也没有拆穿：“好，我先吩咐李嫂、小黄他们准备好，这样你到家就能吃，吃了就能休息。走，我们先上车，正好有件事想告诉你。” 肖暖眸子一亮，歪头看他：“是不是有好消息了？肇事司机查到了？” 霍厉霆微怔，旋即就笑起来：“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对，是你那个聪明智慧无敌的宝贝儿子找到的。” 肖暖骄傲地扬起下巴：“猜到了。昨天我们走得那么匆忙，加上白宇附在你耳边说话的时候，就算那小子没听见，站在他身后的露西肯定也听见了。他的性格，是绝对不会闲着的。” 霍厉霆握着肖暖的手紧了紧，淡淡戏谑道：“果然是知子莫若母啊！” “你少来。”肖暖嗔他一眼：“你敢说你没想到？” 霍厉霆笑而不语。 他当然想到了，所以看到云天查出那些东西的时候，他根本就没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车边。 霍厉霆绅士地打开车门，等着肖暖上车坐好，才转身从另一侧上车。 无需吩咐，司机老贺已经启动了车子。 待到车子驶出医院范围，肖暖稍微歇了歇，霍厉霆才拿出手机解锁递给她：“你看看这个，看完马上删掉。” “恩？”肖暖以为是自己太累没听清，疑惑地看霍厉霆一眼。 霍厉霆点点头，确认她没有听错。 肖暖的眉头蹙起，能让他这么慎重的东西，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她低头接过手机，仔细看着屏幕上的画面，一双清澈的眸子越睁越大：“这是怎么回事？你从哪来的？” 霍厉霆淡定地将手机拿过去，将里面的照片一一清除：“我父亲做的。出事之前，他将这东西锁在一个匣子里，交给了奶奶保管。说是万一有天他出了事，就让奶奶把这东西交给我。他可能早就已经猜到自己会出事了。” 肖暖的眉头皱得更紧：“所以，肇事司机跟这件事有关？” 不等霍厉霆回答，她已然否定道：“但是，这件事会不会太蹊跷，你要不要找伯母再确认一下？” 霍厉霆平视着前方，声音里透着凉意：“她和宋菲儿的事，我一直觉得奇怪，进展过于神速。现在结合我父亲给的这个线索，我不想花时间精力也不行了，必须要好好的查一下。但这话不能直接问，会打草惊蛇。” 肖暖心疼地看着他，抱着他的胳臂，将头轻轻地依靠在他宽厚的肩膀上：“别担心，伯父不会有事的。他既然能让奶奶把这东西给你，说明无论如何你在他心里都是非常重要、值得信赖的人。至于其他的事，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无条件支持你。” 霍厉霆轻笑，侧着头蹭了蹭她柔软的发顶：“你这是担心我因为没人要而难过？” “哼，我才没有呢！”肖暖傲娇地直起身：“没人要了才好。没人要我才好捡回来，给你中个蛊毒，让你以后只能对我一个人好，谁来都没用。我让你往东你就得往东，我让你往西你就得往西。” 霍厉霆唇角的笑意更深，胸腔里满溢着暖意。他凑过去，浅浅一吻落在肖暖白皙光洁的额上：“放心，不用你开口，我自己就会贴上来了。” 他故作可怜地抱着她的胳臂：“我现在可是身无分文，下半辈子就只能赖着你了。” 肖暖侧眸，认真地看着他：“只是下半辈子吗？” 霍厉霆深眸睨转：“那就三辈子？八辈子？” 肖暖的眼睛眨了眨，矜傲地扬起下巴：“恩，这样的话，我就勉为其难收下了。” 霍厉霆哑然失笑，一把揽过她的腰，欺身而上：“那我先付点诚意金。” “记账，先记账。”肖暖脸颊绯红，迅速推开他，暗示地朝着前排看了眼。 霍厉霆强忍着笑，收了手。 他本来，也只是逗逗她，谁让她刚才傲得那么可爱呢？ …… 霍家，西苑。 晨曦推开薄雾。 霍厉霆拿着电话，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 电话那端，是廖局恭敬又愧疚的声音：“抱歉三少，虽然有您提供的资料帮忙，但我们现在暂时还是没能找到那两个犯罪嫌疑人的具体落脚点。我们已经申请支援，扩大了搜索范围，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霍厉霆表情未变，语气中却多了几分威压：“廖局，你们现在的办事效率，真是越来越低了。” 他话音刚落，就见一辆白色的越野车刹停在别墅外。白宇和陆浩然跳下车，快速朝着屋里走进。 “无论如何，还是麻烦你们多费心，有消息尽快通知我。”霍厉霆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而与此同时，李嫂已经替白宇和陆浩然开了门。 一进门，陆浩然就大呼小叫道：“阿霆，快夸我！快夸我！” 霍厉霆蹙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点声，别吵醒小暖，她昨晚熬夜施针，在休息。” 陆浩然连忙捂住嘴，讪讪压低声音：“对不起，对不起！” 谁都知道肖暖现在就是霍厉霆心尖上的肉，谁也不敢摸这个老虎尾巴。 霍厉霆缓和表情，示意他们坐下说：“什么事？” 霍厉霆刚在沙发落座，陆浩然立刻磁铁似地粘到他身边：“我们找到肇事司机了。” 他朝着他眨眨眼，满脸求表扬的得意。 霍厉霆没说话，挑眉看向白宇。 白宇站在一旁，严肃地抿着嘴唇点点头。 霍厉霆的视线落回陆浩然身上，嘴角勾起淡笑：“那确实值得夸一夸。人在哪？” 陆浩然兴高采烈：“那你倒是夸我呀！” 霍厉霆拧眉：“你还是三岁孩子？奖励你个棒棒糖好不好？” “哼！你现在心里眼里都只有肖暖！”陆浩然双臂抱胸，气鼓鼓地朝旁边坐了半个位置，一副委屈小媳妇的样子：“你这么厉害，你猜啊！” 霍厉霆懒得理他，抬头看向白宇。 白宇立刻恭敬道：“人就关在陆总郊外的别墅。事关重大，陆总怕电话联系不安全，特意说回来当面跟您说。” “我看是当面邀功还差不多。”霍厉霆懒懒地蔑陆浩然一眼：“行了，明年的实验室的研究经费，给你追加20%。” 陆浩然立刻喜笑颜开：“谢谢霍总，霍总大方。” 可他还没来得及高兴过三秒，就听霍厉霆又幽幽道：“不过，你是知道的，我现在所有资产都给了小暖，你回头记得自己找她要。” 肖暖是谁？那钱岂是这么好要出来的？ 陆浩然仿佛遭受十万点暴击，捂着胸口瘫倒在沙发上：“可怜我接到你的消息，天没亮就跟白宇出去找人，作孽哟！真是作孽！” 肖暖从卧室出来，就听见陆浩然的哀嚎声，站在二楼的走廊上，探头道：“什么作孽？” 她刚刚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准备出来跟霍厉霆打个招呼再去休息。 宽松且包裹严实的家居服挂在消瘦的身上，乌黑长发在脑后束成个简单的丸子头，清爽又利落。白皙红润的皮肤，熠熠生辉的眸子，再加上那略带俏皮的表情，简直就像个刚出大学校门的大学生。 楼下众人愣了愣，这是什么神仙颜值？ 陆浩然率先反应过来，咽了口口水，狗腿地冲上去：“嫂子，我抓到那个肇事逃逸的司机了。” “真的？”肖暖顺着扶梯下来，愉悦地竖起大拇指：“厉害啊！” “哪里哪里！”陆浩然笑眯眯地一波商业互捧：“全靠云天宝贝锁定嫌疑人，全靠霍总的资料支持，当然，最重要是肖总的资金支持。” “哦。”肖暖点点头又怔住：“恩？跟我有关系？还是资金方面的？” “嘿嘿，当然。我实验室明年的研究经费，可不得全看肖总您的了吗？”陆浩然笑得谄媚。 难怪他反应这么积极，这么热情，恨不得太监似地上来搀扶自己了。 肖暖反应过来，哈哈大笑：“陆总，你的节操呢？” “不能吃的玩意，不要也罢！” 明明是非常不要脸的话，陆浩然却说得理直气壮，坦坦荡荡。 众人都笑了起来。 见气氛活跃得差不多，霍厉霆轻咳两声：“行了，别说那些没用的了。我待会儿跟你们一起过去，会会那个人。” 他站起身，朝着肖暖伸出手：“你下来干什么？我先送你回房间休息。” 知道他有事做，肖暖也不多说，含笑点点头，自然地把手交托到他的大掌中。 四目相对，十指紧扣，明明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动作，却仿佛是有一种无形的暖意在两人周围散开，空气里都带着丝丝缕缕的甜。 陆浩然重重地“呸”了一口：“老天爷，你能不能管管这两个移动的狗粮投放器，是想撑死人吗？” 白宇看着他们如胶似漆，一对璧人的样子，笑眯了眼：“不会不会，我觉得挺好吃的。” 三少高兴他就高兴，三少幸福他就觉得幸福，这就是偶像的力量呐！ …… 郊外，陆浩然别墅。 客厅里角落里，一个穿得花花绿绿，被五花大绑的男人跪在地上。他头上带着黑色的头套，被胶带封住的嘴不断地发出呜呜声。 待到霍厉霆在沙发主位上坐定，陆浩然才朝着站在那男人身边的手下点了点头。 山一样壮实的肌肉男，一把就将地上鸡仔似的男人提起来，摔在沙发对面的宽敞处。 男人摔在地上，立刻惨叫出声，可他的嘴被堵住，只能发出呜呜地哽咽。 肌肉男一巴掌打在那人的后脑上：“闭嘴，再叫把你舌头拔了。” 他说着，扯下那人的头套，粗鲁地撕掉封着那人嘴的胶带。 男人的脸露出来，跟照片上一样，苍白消瘦，一双眼睛已经哭得猩红，眼珠子闪着光。 陆浩然介绍道：“倪俊，就是资料里那个肇事司机。” 倪俊感觉面皮都要被扯下来，疼得眼泪哗哗地往下流。乍一见到光，他瑟缩着闭了闭眼，等到适应了光线，才睁看眼看着周围的人和环境。 他因为受惊而蜷缩发抖，一双小眼睛滴溜溜地乱转，越发显得猥琐。 待到看清坐在眼前的男人，他脸色的血色瞬间褪了个干净：“霍、霍总？” 放眼整个锦城，没人不认识眼前这位黑面煞神，锦城最玉树临风的男人，也是锦城最心狠手辣的男人。不管是竞争对手还是公司老臣，就连亲兄弟手足，只要妨碍到他，那也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陆浩然上去就是一脚，直接将倪俊踢翻在地：“瞎了你的狗眼，知道是霍总还敢开车撞他父亲？谁给你的狗胆？不长眼的东西，说，是谁指使你的？敢跟我们做对！” 胸口碎裂的疼，倪俊疼得倒抽一口凉气，半晌才从地上爬起来，哭喊道：“霍总，我是无辜的，我真的是无辜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我就在赌场里摸了几把，就被您的人待到这里来了，我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啊！” 霍厉霆没有说话，他靠着沙发椅背，冷冷地看着，只是看着。 陆浩然了然，给了白宇一个眼神。 白宇立刻从包里摸出一把手枪，恭恭敬敬地递到陆浩然手中。 第228章 云天命悬一线 黑色的手枪，保养极好，油光锃亮。 陆浩然拿在手里把玩两下，才慢悠悠地蹲下.身，将黑洞洞的枪口抵在倪俊的脑门上：“说，到底是谁指使你的？” 冰冷的枪口抵着，倪俊原本就消瘦的身体抖得更加厉害，可嘴上却坚持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根本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啊！” 陆浩然冷笑一声：“哼，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话音落，他已然扣动了扳机。 啪—— 伴着锐利的枪响声，一股幽蓝的火焰从枪口窜起，迅速地点燃了倪俊额前的几缕碎发。 而与其同时，一股尿骚味在房间里散开，倪俊身下的地毯，立刻濡湿了一大片。 陆浩然嫌弃地捏着鼻子跳起来：“卧槽，这也太不经吓了吧！恶心死了！” 闻着头发烧焦的味道，看到那蓝色的火苗，倪俊明知道自己还活着，可整个人却还是像是被抽掉了全身骨头，无力地瘫软在地上。灰败着面色，双目空洞，连哭泣求饶都忘了。 陆浩然指挥着手下开窗透气，自己则蹦跶到霍厉霆身边：“吓死了，怎么办？” 霍厉霆斜睨他一眼，转头看白宇一眼。 白宇会意，转身从旁边的桌上捧出来一个盒子，在霍厉霆身前打开。 黑色丝绒上，静静躺着一把精致的黄金手枪，泛着诱人又危险的色泽。 霍厉霆伸手取出，他的目光沉静如水，抬手对着倪俊旁边茶几上的花瓶就是一枪。 砰！ 子弹划破空气，淡淡的硝烟味散开，花瓶应声而碎。 飞溅的瓷片砸了倪俊满头满身，有两块擦过他的面颊，立刻显出两道殷红的血痕。 切肤的痛感袭来，倪俊如同诈尸一般，猛地从地上跪坐起来，拼命地朝着霍厉霆磕头求饶：“霍总，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说，我什么都说！我就是个替人跑腿的混子，我最近在赌场输了很多钱，正好有雇主找上我，说可以给我一百万，让我帮他撞个人。” 他的声音微顿，咬咬牙似下了很大的决心，又继续道：“他们给了我具体的时间地点车号，让我在那里等着，看到那辆车就撞上去，往死里撞。我实在是太缺钱，一时鬼迷心窍就答应了。霍总，我真不知道那个人是您父亲啊！我要是知道是您父亲，就算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呐！” 倪俊痛哭流涕，声泪俱下，脑袋磕在碎瓷片上也像是浑然感觉不到疼，只一味地求饶：“霍总，我根本就不认是那个人，他跟我只是线上联系，我就是个收钱办事的打杂，道上的人都知道。霍总，我就知道这么多，我都告诉您了。求求您，您就放了我吧……” 霍厉霆皱眉，按了按吵得生疼的耳朵，抬手又是“砰”的一枪。 子弹擦着倪俊的脚面过去，猩红的血瞬间涌了出来。 倪俊的声音戛然而止，然不过两秒，他就爆发撕心裂肺地嚎哭声：“废了、废了，我的脚废了，嗷嗷嗷……” “嚎你妹啊！”陆浩然抓起沙发上的靠垫，朝着他脑袋砸过去：“你再嚎，这子弹可真就朝着你脑门心打了。霍总的枪法就是跟你玩玩，擦伤你点脚皮，你至于嚎成这样吗？” “脚皮？真的只是脚皮吗？” 倪俊连忙低头看去，又动了动脚趾，真的只是脚趾面上有点脚趾灼烧的疼，指骨都还是完完整整的。 简直是劫后余生！ 倪俊大喜过望，对着霍厉霆和陆浩然又是一顿猛磕头：“谢谢霍总饶命！谢谢霍总！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你们可要保护我的安全啊！不然他们肯定会杀我了的，我真的就是给代跑腿的，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 霍厉霆的眉头皱起，手里垂下的枪口又抬了起来。 陆浩然赶紧瞪倪俊一眼：“闭嘴吧你！就你有嘴逼逼，还没完了。” 倪俊这才反应过来，霍厉霆刚才那一枪就是让他闭嘴的。他连忙咬住嘴唇，豁出牙齿那种死死咬住，再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陆浩然赔着笑，把霍厉霆的枪口压下来，低低道：“根据你给我们的资料，他就是个游手好闲，贪吃豪赌的混子。拿钱就办事，不是个有脑子的。我们抓到他以后，又找人核实过，资料没问题，他应该也就知道这么多了。” 霍厉霆眉目清冷，随手把枪递给白宇，吩咐道：“既然没有更多有效信息，那就直接交给警.察，让他们顺藤摸瓜去找。” “明白。”白宇点头，接过枪，小心翼翼地放回匣子里。 …… 很快，白宇就从倪俊的手机里导出了雇主的联络方式和所有聊天记录、转账记录等。 他恭恭敬敬地把资料呈递到霍厉霆面前：“三少，所有资料都在这里了。您看？” 霍厉霆淡扫一眼：“送回主宅，交给云天。” 白宇一愣：“啊？给云天小少爷？” 霍厉霆丢给他个没见过世面的眼神，嘴角不自觉地勾起淡淡骄傲：“让他帮忙查一下，他的速度比我快。” 陆浩然探头看着那些一看就是虚拟的新号id，咋舌道：“一个小孩子就能把这些查出来，还能比你快？你们父子俩这是要替代整个警.察局啊！” 霍厉霆淡淡勾唇：“那自然是替代不了的，他们是纪律部队，我们是剑走偏锋。不过，不管是哪一种，都好过你。每年给你那么多研究经费，让你成为一代毒王，结果审人的时候拿个打火机，你也好意思？” 陆浩然脸上一僵，立刻狡辩道：“什么、什么什么，我这不是怕吓到你们吗？想玩刺激的是不是？行，下次我准备几个毒物，看不把你……把他们吓死了你可别怪我！” 霍厉霆懒懒挑眉，眼底是明显的不信。 陆浩然想了想：“就你们霍家以前养的那种毒蛇，怎么样？” 霍厉霆起身，无所谓道：“随你。我老婆随时随地都能盘在说上玩的东西，你这个毒王应该也不至于害怕吧？” 他越是说得漫不经心，陆浩然就越感觉挑衅，立刻梗着脖子道：“等着！我立刻就去准备，等你把下一波嫌疑犯送来的时候的，我一定分分钟就让他们全招了。” 霍厉霆轻飘飘地笑：“行，到时候就看你表扬。” 言落，他起身，不紧不慢地往外走。 …… 肖暖这一觉，直睡到下午才悠悠转醒。 她闭着眼翻了个身，鼻翼微微翕动，就嗅到一股浓郁的食物香气。 她猛然睁眼看，微风拂动纱帘，香味似乎是从楼下吹上来的。 是得多好吃的东西，香味才能绕别墅不散呢？ 念及此，肖暖的肚子立刻就咕咕叫起来。 她迅速翻身起床，洗漱换衣，等到了楼下，食物的香气就更加浓郁了。 她微眯着眼，翕动着鼻子，一路闻着味道过去，就看到站在灶台前忙碌的那抹挺拔身影。 男人穿着蓝底白纹的简单围裙，朴实而又温暖，从头到脚都是她最爱的烟火气。 肖暖的眉眼弯起，蹑手蹑脚地过去，从后面环住他精瘦的腰身：“你还让不让睡觉了？把饭菜做得这么香，都把我吵醒了。” 霍厉霆利落地放锅铲，关火，一转身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我送你再回去睡会？” 肖暖一惊，下意识勾住他的脖子，傲娇道：“已经醒了，睡不着了。” 霍厉霆低笑，凑在她耳侧轻道：“我可以让你睡着，你知道的。” 温热的呼吸犹如猫尾巴，轻轻地扫过耳廓，肖暖的心肝颤了颤，连忙从他身上挣扎下来，改口道：“我、我饿了。” 她的脸已经红到耳根，越发衬出圆润的耳垂如珠，煞是好看。 霍厉霆清浅一笑，捋了捋她垂在耳边的碎发，牵着她到外面的餐桌边坐下：“乖乖等着，我去把做好的饭菜给你端出来。” 肖暖眯眼笑：“好。” 眉眼弯弯，像极了等着上罐头的猫主子。 霍厉霆轻轻揉了揉她的头，转身进了厨房，很快端出一个银质带盖的托盘。 肖暖嗅着那丝丝缕缕散发的香气，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什么呀，这么神秘？” 霍厉霆笑而不语，只将托盘放到她面前，然后缓缓揭开盖子。 鲜香的气味扑面而来，肖暖的眸子唰地亮起：“小馄饨！炒粉！” 霍厉霆做的，正是他们昨夜在医院旁小摊上吃的小吃之二。 霍厉霆淡笑：“现学现卖。用的食材和煮炒时间都是按照网上的教学视频操作，如果不好吃可不要怪我，要怪就怪那些发视频误人子弟的博主。” “你这锅还甩得挺快！” 肖暖斜睨他一眼，脸上却带着笑，拿起筷子夹了一根炒粉送进嘴里。 只是一口，她的眉头就蹙了起来，脸上的笑意也凝住了。 她极为勉强地咽下去，又拿起勺子尝了口小馄饨。跟着，她脸上的表情就更难看了。 到这个份上，霍厉霆也不用等她评价了。他皱着眉头，伸手去直接去端盘子：“别吃了，我去倒掉，带你出去吃。” 肖暖急忙伸手挡住他的手，护住面前的食物：“别别，我跟你开玩笑呢！好吃，特别特别好吃！” 唯恐霍厉霆不信，她赶紧拿起勺子吃了一大口：“鲜香滚烫的汤汁在口腔里爆开，简直鲜掉眉毛。” 她满足地眯了眯眼，又盛了一个送到他嘴边：“真的，不信你自己尝尝。” 霍厉霆将信将疑，俯身尝了一口，面上的表情一松，嘴角弯出笑意：“看来，我还是很有做饭天赋。这样，你是不是就多了一个不能把我抛弃的理由了？” 小馄饨甜到心窝里，肖暖笑眯眯地捏捏他的脸：“好好好，不抛弃你，小媳妇儿。” 霍厉霆微怔，但只是一瞬，他嘴角就勾起暖。 小媳妇儿，这个称呼不错！ 回头，一定要找个机会，让她好好说说，谁才是小媳妇儿。 肖暖见他不说话，心里暗戳戳地笑，愉快地吃了半碗馄饨才再开口：“你的事都忙完了？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霍厉霆摘下围裙，平静道：“想着你应该快醒了，醒了一定肚子饿，就回来接你，顺便再送你去医院。当然必须要抓紧时间把事情做完了。” 肖暖喜滋滋地挑眉：“看来你现在已经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了，我又多了一个不能抛弃你的理由了。” 她看着霍厉霆，霍厉霆也看着她。 四目相对，两个人同时一笑。 …… 市立三院，icu病区。 霍厉霆和肖暖一出电梯，就看见蹲在电梯间对面的霍文昊。 他还穿着昨天那套西装，皱巴巴的全是褶皱，头发鸡窝似的乱在头上，双眼通红，面色憔悴。 看到霍厉霆和肖暖，霍文昊的眸子亮起，疾步上前，拉着霍厉霆的胳臂，怯怯道：“三叔。三婶。” 霍厉霆抬手，不着痕迹地避开他的触碰。 两个人的气场皆是冰冷，霍文昊明显瑟缩了下，强忍在眼眶里的泪又吧嗒吧嗒地往下落。 他委屈地抽噎着：“三叔、三婶，我昨晚回去之后一夜都没睡着。我一闭上眼睛就想起二爷爷，迷迷糊糊的时候做梦也梦见二爷爷不好，我又害怕又担心，天亮就过来了。可医生和保镖都不让我进去，我也不知道二爷爷到底怎么样了？三叔三婶，求求你们告诉我二爷爷到底怎么样了？他没事的，对不对？“ 他像是无助到非要寻一个支撑，再次伸手去拽霍厉霆的胳臂，却被霍厉霆冷冷甩开。 霍厉霆连眼神都不屑给他，只冷冷道：“他要是有事，就不会还在病房里了。只要还住在这里，就证明会有康复的一天。这里没你的事，该回哪回哪，别在这里影响医生治疗。” 言落，他揽着肖暖就往病房走。 霍文昊紧追两步，绕到他们身前，“噗通”跪在地上：“三叔、三婶，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前是我太混蛋，我仗着有二爷爷的宠爱，知道天塌下来也有二爷爷给我撑着，所以我才敢肆无忌惮。我以为二爷爷能永远罩着我、护着我，可昨天……昨天二爷爷突然出事，我才知道，原来我的二爷爷就是我的天，我的天塌了。” 他痛苦地呜咽着，拼命给肖暖和霍厉霆磕头：“三叔三婶，我想了一晚上，也怕了一晚上，要是二爷爷呀有个三长两短，这个世界上就再没有人真的对我好了。可我小时候，霍家不是这样的，你们对我也不是这样的。二爷爷疼我，太奶奶疼我，所有叔叔们也都是疼我的。后来、后来都是因为我太作。仗着是家里最小的小辈，就作天作地地胡作。” 他往前跪行两步，伸手就要抱霍厉霆的腿：“我真的知道错了。三叔三叔，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原谅我以前那些幼稚的过错。我现在长大了，我知道反省，知道错了。这些低级错误，我以后再也不会犯了。” 他脑门上磕出个红包，涕泪横流，狼狈不堪。 icu病区的人虽然少，但他这么大吵大嚷已然影响到这里的秩序，不少医护人员好奇地朝这边看了过来。 霍厉霆嫌弃地皱眉，拉着肖暖退后两步，朝着值守在霍南山病房门口的戴林招招手。 戴林会意，叮嘱其他人严防死守，才朝着他们训练有素地小跑过去：“霍总。” 霍厉霆朝着地上的霍文昊点了点下巴：“把他送回去。” “是。”戴林恭敬地应声，满是肌肉的胳臂一把就把地上的霍文昊提了起来：“文昊少爷，请！” 他嘴上是这样客气的，但动作几乎是将霍文昊提着在光洁的地砖上拖行。 霍文昊试图挣扎，但戴林的手就像是铁钳，夹得他半分动弹不得，疼得他嗷嗷哭：“三叔三婶，我知道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原谅我，再给我一个机会吧……” 整个过程中，肖暖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随着霍厉霆的节奏进退。 直到电梯门关上，开始下行，霍文昊撕心裂肺的声音才彻底消失。 霍厉霆转头看向肖暖，语气中带着几分歉意：“你别理他，当他不存在，千万不要因为其他人和事影响你的心情。” 肖暖淡淡一笑，宽慰道：“不会的。他在我眼里，就是个没长醒的孩子，我怎么可能跟个没长醒的孩子计较。而且……” 她往电梯口看了眼，眼中闪过促狭：“而且这孩子的脑子，还不太好使。我可不想被他拉低了智商。” 霍厉霆表情一松。 他早该想到，聪明如她，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吃亏，怎么会被无关紧要的人影响心情？ 霍文昊以前不是她的对手，现在更不可能是。 “行了，我没事，你快回去吧！”肖暖转过他的身体，朝着电梯口轻轻一推：“我换了衣服就去给伯父施针，你也帮不上忙，就不要在这里影响我了。” 霍厉霆转过头，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你这是嫌弃我？” 他的声音很平，平得没有一丝情绪，但肖暖却感觉到寒意……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是你魅力太大，我怕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肖暖吹着彩虹屁，亲自将他送到电梯口，替他按下电梯。 他昨晚忙着找肇事司机的资料，一早又到医院接她，跟着再出去办事，还亲手做了小馄饨和炒粉…… 就算他是时间管理大师，这么紧凑的安排中，他根本就没有时间休息的好么？他以为她不知道？ “你不用担心，我没事。”霍厉霆不想走。 电梯到，肖暖半耍赖半认真地将他推了进去：“不管不管，反正你在这里我会分心。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伯父的。” 霍厉霆无奈，只能妥协。 路上，他接公司法务和公关部的电话，又转头去了公司。 霍南山重伤住院的消息，他们封锁得再小心谨慎，还是有人寻到了风声。 等霍厉霆处理完所有事回到山庄，天已经黑尽。 主宅里，灯火通明，是不是传来两声老太太的轻笑声。 霍厉霆看向门口的霍山：“什么事奶奶这么开心？” 霍山讪讪地笑了笑，欲言又止：“三少爷，您进去就知道了。” 霍厉霆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抬脚迈进客厅。 客厅里，霍老太太靠坐在摇椅里，霍文昊坐在旁边的圆凳上，正在给老太太捏手捶肩。 霍文昊换过衣服，收拾干净，人虽然看着还是憔悴，但已经没有在医院时候的狼狈。 不知道他说了什么，老太太低低的笑了两声，眉眼间是难得轻快。 听见脚步声，两个人同时抬起头，看到霍厉霆的一瞬，脸上的表情都僵了僵。 “三、三叔。”霍文昊惶恐地站起来，怯怯道：“太奶奶，那今天就到这里，我先回去了。明、明天，我再来给您按摩。” 霍老太太的神色恢复平静，撑着丁姨的手起身，语气平和：“去吧！” 霍文昊眼底闪过一抹失望，这个时候，要是老太太挽留他多好，哪怕一句也好啊！ 可惜，没有，一个字都没有！ 他强忍着不悦的情绪，挤出恭谦的笑意，温声叮嘱：“您一定要注意保暖，千万别受了寒气，否则肩颈颈椎就更难受了。” 霍老太太慈爱地点点头：“恩，太奶奶知道了，去吧！” 霍文昊咬了咬唇，朝着一言不发的霍厉霆礼貌周全地俯身行礼：“太奶奶、三叔，那我先走了，再见！” 霍厉霆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清冷地看着他。 霍文昊瞬间有种被人刺穿皮肉直看到心里的感觉，强忍着毛骨悚然的感觉快步离开。 客厅里，一时有些静。 霍老太太见霍厉霆不问也不走，便自己开了口：“他傍晚时候过来的，哭哭啼啼。先关心了你父亲一番，见我不接招，就又是磕头又是认错，说怕你父亲万一有个好歹，以后这世上就再没人关心他了。他说他知道自己错了，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外头。” 霍老太太顿了顿，重新在摇椅上落座：“阿霆，文昊这事儿，你怎么看？” “多个人偶尔回来给您捏肩捶背挺好，我没意见。”霍厉霆凉薄地勾唇，话是顺从的，俊美的眉宇间却透着寒。 霍老太太挑眉，淡淡一笑：“你这孩子，明知道我要说什么，偏生懂装不懂，拿话堵我。” 她叹口气：“文昊虽然结了婚，但是他出去之后一直没有归属感。心烦意乱这性也定不下来，眼看着也是三十的人了，还是个孩子。温家那边因为小暖的事情一直落魄，朝不保夕的，你父亲看不过去，背着我们给文昊安置了一套房子，但他们小两口的日子过得也不富裕，整天躲躲藏藏的，生怕被你知道。要说不心疼，那是假的，毕竟是霍家的子孙，身上流着我霍家的血脉……” 老太太的话没说完，就被霍厉霆冷声打断：“奶奶，当初让他倒插门嫁出去，是您亲自拍的板。如今如果您觉得没关系，想让他再回来，我没有意见。不管他在哪，只要不影响到我，我都不在乎。只一点，麻烦您看好了他。如果他再不人不鬼玩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思，伤着云天和小暖……就是您，我也不会给面子。” 霍厉霆说完，举步上楼，去书房找云天。 清冷冷的寒意随着话音飘在客厅里，好一会儿才彻底散去。 霍老太太叹口气，看向丁姨：“你说，我是不是不该心软？” 丁姨淡笑，温声宽慰道：“老夫人，您这不是心软，是长情、是念旧。您念着霍家的祖训、念着老太爷的好，您是怕将来百年归老，到了那边不好交代。毕竟是霍家的血脉，这么多年来，就算再苦再难的时候，霍家也没有一个少爷是倒插门出去的。” 这话，说到了心坎上。 霍老太太靠着椅背，轻轻地晃，愁眉深锁：“是啊！到底是霍家的血脉啊！阿霆的担忧我何尝不知道呢？可我再喜欢小暖，也架不住这两个字啊！” 丁姨的手轻轻抚上她的太阳穴，力道适中地按压：“您也别多想。当年您让文昊少爷倒插门嫁出去，也是为了教训他。如果能确定文昊少爷这回是真长大了，改邪归正了，其实让他回来也不是不可以的。三少爷和三少奶奶都是温和宽厚的人，特别是三少爷。他素来淡漠，对于旁的人旁的事儿本就不在意。就如他所说的，只要文昊少爷安分守己，不碍着三少奶奶和云天小少爷，他根本不会多看文昊少爷一眼。” 霍厉霆防着霍文昊，她又何尝不是呢？ 霍老太太摘下眼镜，闭上眼睛：“我还是再考虑考虑，等南山醒过来再说吧！” 丁姨淡笑，不再说话。 …… 书房。 霍厉霆立在门口，不疾不徐地敲了两下门。 半晌，里面没有任何声音。 他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低头看了看门缝中透出的淡淡灯光，缓缓勾起了唇角。 他抬手，轻轻拧开门把，探头就看到了趴在书桌上的云天。 大概是累极了，他单手伏在桌上，小脑袋枕在胳臂上，侧着头似乎是睡得正香，霍厉霆只能看到他半个后脑和柔软的发。 霍厉霆深邃的眸子中晕开宠溺的笑意，他轻手轻脚过去，准备把云天抱回房间。 之前他们父子俩，可没有这样安静独处的机会。 他从云天的侧后边过去，坚实地长臂穿过云天的腋下和腰臀，一把就将那柔软的小身子抱了起来。 随着姿势改变，云天的小脑袋自然地转过来，偏向霍厉霆的怀抱。 霍厉霆的嘴角勾起满足的幅度，目光落在那张白嫩安详的脸颊，只一眼，他便如遭雷击。 清冷的眸子瞪大，满眼皆是不可置信。 此刻的云天，小脸惨白，一股黑血随着他的动作从嘴角溢出，蜿蜒而下，如同一把钢刀直捅进霍厉霆的心窝。 “云天！你怎么了云天？” 霍厉霆的声音不受控制的带着颤，见孩子没有反应，他抱着他转头就往门外冲，一边跑一边高声道：“老贺、老贺，准备开车。” 楼下，客厅。 丁姨和霍老太太，连带着满屋子的佣人都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 这么多年，谁也没见过他急成这个样子，用这样的口气跟谁说过话。 老贺反应过来，大步从佣人休息室里冲出来，跑去外面开车。 霍老太太戴好眼镜，刚扶着丁姨的手站起身，就见霍厉霆已经抱着云天冲下了楼梯。 小小的人躺在霍厉霆的怀里，双目紧闭，黑血顺着他的嘴角滴滴答答地往下落。他的手臂无力的耷拉着，无声无息的摆动着，好像一根没了灵气的树枝。 霍老太太只觉得眼前一黑：“这、这是怎么了啊？” 丁姨眼疾手快，连忙双手扶住她：“老夫人，小心！” 霍厉霆一秒也不敢停留，根本来不及回答，人已经冲了出去。 所有有人都站战战兢兢地看着，谁也不敢贸然开口。 霍老太太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这个时候她知道自己千万不能乱。 她立刻稳住身形，冲着霍山吩咐道：“快，跟去看看，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言落，她又反握住丁姨的手：“你，马上去书房看看，看看能不能看出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 “是。” 霍山和丁姨应声，一个往外，一个往上，噔噔地跑了起来。 霍老太太稳了稳心，缓缓到沙发坐定，静等着回话。 很快，霍山就折了回来，无奈地冲着老太太摇摇头：“我冲出去的时候，车子已经开出去了。老夫人，您别着急，三少爷有分寸的。” 他话音刚落，丁姨也踩着急促的脚步从楼上下来：“老夫人，书房很整齐，没有任何人入侵或者打斗，甚至连摔倒之类的痕迹都没有。电脑还开着，桌上放着书，云天少爷应该是在工作的时候出了状况。地板上有新鲜的血迹，应该是三少爷抱他下来的时候低落的。就是、就是那血迹的眼色看着有些发黑，怕是、怕是不太好。” 霍老太太的太阳穴挑了挑，沉声道：“封锁书房，任何人不得再入。打电话让老二回来，再去把家庭医生找过来，速度！” 霍山和丁姨得令，两个人立刻分头行动。 …… 黑色豪车，在夜色中划出超速的弧线。 后排座上，霍厉霆紧紧地抱着云天，骨节分明的大手一遍遍擦过孩子溢血的嘴角，焦急地催促道：“老贺，开快点！再快点！” “是，三少爷。”老贺应声，将已经踩到底的油门上又加了一把力。 他也心疼小少爷啊！ 那么粉雕玉琢的小人儿，此刻惨白的脸像个纸扎娃娃，越发衬得那血猩红刺目。 霍厉霆俯下身，将自己的额头贴在云天微凉地额头上，在他耳边一遍遍地叫着他的名字：“云天、云天，你能听见我说话吗？你千万不能有事，千万不能！不管你想要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只求你千万千万不要有事！你还没有让我照顾你呢！云天……” 霍厉霆的手紧握成拳，竭力压制这内心的恐惧和眼眶里的酸涩。 可是云天好像瘫软的泥人，躺在他腿上，没有任何反应。 忽然，云天呛咳两声，一大口又黑又浓稠的血喷了出来。 霍厉霆猝不及防，被喷了半张脸，可他顾不上去擦，连忙将云天扶正一些，免得那污血呛进气管。 “云天、云天……” 他一面给他拍背顺气，一面低低地喊，可只那一口血吐出来，云天的身体又软了下去，整个人再没了动静，身体也好想越来越冷了。 只有死人才会不动，只有死人才会发冷！ 这个念头只在脑海中一闪，霍厉霆的心就彻底乱了。 他已经错过了孩子的出生、成长，难道还不够？ 老天爷还要让他彻底失去这个孩子吗？ 不，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霍厉霆强压下心中的慌乱，充血泛红的眸子迅速恢复清明冷冽。 他摸出手机，沉着地拨通肖暖的电话，可颤抖的指尖，还是泄露出他的紧张。 电话那端，肖暖刚给霍南山施完针，走出病房。 她朝着其他几位医生笑笑，接起电话：“你怎么知道我这边结束了？” 她的语气轻快，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霍厉霆闭了闭眼，沉声道：“小暖，你现在就去急诊，我马上到。” 他的语气不重，但带着颤抖，冷沉如铁砸在心上。肖暖脸上的笑意一僵，几乎是瞬间她就意识到什么：“怎么了？是不是云天出事了？” 这个世界上，能让霍厉霆彻底方寸大乱的，除了她，大概也只有云天。 但这个时候，他乱，她就不能乱！ 不等霍厉霆回答，肖暖已经强迫自己定下心来：“阿霆，你不要慌。深呼吸，然后慢慢告诉我他现在的情况。” 她语气沉稳，脚步却不停，朝着旁边的王医生道：“麻烦你们帮我通知急诊所有空闲的医生到门口待命，有非常紧急的突发情况发生。” 话音落，她自己已经大步朝着急诊部跑起来。 雪白的医生袍在冰冷的夜风中猎猎作响，肖暖全身的血液都因为焦急而滚烫着。 电话那端，霍厉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认真回忆道：“我去书房找他的时候，他已经昏迷了。我抱起他，他嘴角就开始流黑血，刚才更是吐了一大口。他现在脸色很白，身体也越来越冷了。” “恩恩，我知道了，你别慌。”肖暖听得心跳加速，全身都在颤栗，语气却是异常的平稳：“你现在把手指搭在他手腕上，替我听听他的脉搏。他的脉搏怎么跳，你就怎么反馈给我。” “好。”霍厉霆应声，将手指搭在云天纤细的手腕上，然后深吸口气，摒除脑海中的杂念：“咚、咚咚、咚咚咚……” 他的声音时快时慢，时强时弱，大概过了半分钟，肖暖轻声打断道：“云天的脉搏很乱，加上你刚才说他口吐黑血，我判断他应该是中毒了。既然是中毒，就一定会有解药，我会让医院提前准备好设备，你尽快把人送过来，我在急诊等你们。” 有这句话托底，霍厉霆的心又定了定，在这方面，肖暖是权威。 他挂断电话，催促老贺道：“再快点，三少奶奶在等。” 医院里，肖暖挂断电话，转手就拨通了霍家主宅的电话。 电话只响了半声，那边就传来丁姨焦急地声音：“喂，哪位？” 这个时候，所有人的心都是慌的。 肖暖将语气放得更稳些：“丁姨，是我。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别着急，现在我问什么，你回答什么，可以吗？” “可以、可以。”丁姨连连点头。 有三少奶奶这个神医在，她的心就定多了。 “云天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又是什么时候去的书房？”肖暖沉声：“你把他今天吃过什么，做过什么都跟我说一遍。” 丁姨仔细回想：“云天少爷是下午回来的。晚上照例是跟老夫人一起用的晚餐，同吃同喝。大概饭后半小时他就去了书房，说有工作要做。我最后一次上去看他，大概是一个小时前。我看他在看书，就没有再上去打扰了。刚才我去房间看过，非常整齐，没有任何凌乱的痕迹。” 肖暖握着电话的手不自觉用力，眉头皱了起来：“报警了吗？” “暂时还没有，老夫人说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丁姨据实道：“三少奶奶，云天少爷这是怎么了？” “我怀疑是中毒。”肖暖咬牙，语气郑重：“丁姨，你跟奶奶说一声，马上报警，封锁现场，请警方带法医、法证还有刑侦部门的人过来。” 丁姨的心凉了半截，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好、好的三少奶奶！我、我马上去办。小少爷可就辛苦您了！请您千万……” 她的声音里带着哽咽，后面的话已经说不下去了。 肖暖是孩子的母亲，这个时候没有人会比她更伤心更无助！ 可偏她又是医生，所有人的指望又全压在了她一个人身上。 肖暖喉咙发酸：“放心！照顾好奶奶，照顾好家里！” 言落，她决然地挂断了电话，水眸中迸发出坚毅。 儿子，别怕！妈咪会陪着你一起扛过去！ 第229章 更美好的东西 一连闯了十几个红灯，老贺终于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车子刹停在医院的急诊门前。 夜风中，肖暖带着医护人员，飞快地推着推床迎了过来。 霍厉霆抱着云天下车。 看到父子俩满脸满身黑红的鲜血，肖暖的心痛得像是被揉着一把碎玻璃渣，每一口呼吸都是痛。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肖暖要紧后槽牙死命地忍住。 她伸手，将孩子从霍厉霆已经抱到麻木的双臂中接过，迅速且小心地放到推床上。 只是短短几秒的接触，她能感觉到孩子温凉的身体，微弱的呼吸，和仿佛失去了灵气的血肉皮肤。 心好像被刀绞一样疼，疼得连呼吸里都是腥甜的血气，可肖暖不敢表现出分毫。 她强行把那股腥甜咽回去，沉着地指挥着所有人把云天往抢救室里推。 气氛是凝重的，没有人开口说话，所有人配合默契，行动迅速地推着推床跑。 早已经清理过人的通道不长，没有一个挡路的人，明明一眼到头，可像是怎么都跑不到。 推床的滚轮压过冰冷的地板发出咔咔的响声，还是像碾在每个人的心上。 灯光的阴影边换，映照着云天那张俊美的脸，可惜此刻黑红的血和他白皙的皮肤混在一起，白得渗人，红得刺目。 终于，抢救室的感应门打开。 一众医护人员推着云天进去，霍厉霆下意识要跟，肖暖抬手将他挡在门外：“别担心，有我在。” 父亲出事的时候，她说有她在！ 儿子出事的时候，她说有她在！ 霍厉霆握住她的手，紧了又紧，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如果他改行行医，如果他保护好他们，是不是所有的重压就不会落在她一个人肩上了？ 肖暖看出他的心思，轻轻地握了握他的手：“没事，我们分工合作。我在医院看着儿子，你回去协助警方调查，一定要找到儿子中毒的原因，找到到底是谁害了他。” 最后四个字，肖暖不自觉地加重了语气。 若是找到那个凶手，她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两件事同等的重要，这个时候，必须要齐心协力。 霍厉霆闭了闭眼，艰难地松开手：“好。你放心，我一定找到凶手！”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千钧之力。 肖暖点头，转身进了抢救室，她从容且坚定的步伐在大门关上的一瞬，变成了一秒不敢停留的飞奔。 云天，在等她！ 抢救室外，霍厉霆冷静下来，他迅速拿出手机，拨通陆浩然的电话。 “阿霆，我收到白宇的电话，已经知道了。我现在正在召集人手往医院赶，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儿子出事的。” 陆浩然第一时间接通了电话，口吻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和郑重：“医院这边，你就别担心了。先回家去，奶奶年纪大了，经不起这接二连三的惊吓。警.察到了家里，也要找个能拿主意的人配合，还得防着现场别被人破坏了。就算一时半会找不到下毒的人，也一定把毒源确定了。” “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霍厉霆握着电话的手紧了又紧，猩红的眸子中迸发出森寒的光。 他深深看了抢救室一眼，转身大步朝着门外走去。 老贺恭敬地迎上来：“三少爷，我们去哪儿？” “回家。” 短促的两个字，掷地有声。 …… 抢救室。 云天已经被过到手术床上，所有人严阵以待。 肖暖的手指扣在他的脉门上，眉头紧了又紧。 脉细弱而乱，非常非常的不好。 “肖小姐，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医院急诊科负责这次抢救的胡主任开口道。 “我怀疑是中毒，你们准备好一切可能用到的器械和检查仪器，等我再确认一下。” 肖暖说着，拿出了银针。 纤细的针尖泛着雪亮的寒光，纤尘不染。可在触到云天嘴角溢出的鲜血时，一种诡异的黑色顺着针尖蔓延开来，足足侵袭了半根银针。 众人皆是一惊。 这不但是中毒，而且是蔓延速度非常快的毒。 “采血，马上送去化验，化验出结果后跟大数据匹配。” 随着肖暖话音落下，助理医生立刻开始行动。 而如此同时，其他医生也没有闲着。 他翻查过云天的口腔鼻腔：“肖小姐，之前您跟我们说过，病人跟家人同吃同饮，应该排除食物中毒，所以我怀疑是独立环境中的吸入性中毒。您看，我刚刚用生理盐水清洗过他的鼻腔。他的鼻腔皮肤紫红发黑，应该是毒素侵蚀过的痕迹。这一点，非常符合吸入性中毒的症状。” 肖暖蹙眉，正要开口，负责各种扫描检查的周医生忽然起身，焦急道：“肖小姐、胡医生，麻烦你们过来看看。” 肖暖和胡医生相视一眼，急忙过去：“怎么了？” 周医生指着仪器屏幕道：“可能是病人中毒的时间过长，加上呕吐呼吸等刺激，毒素好像已经进入到胃里并且和肠胃中的某些物质结合，呈现出不规则的变形。现在我们不知道毒药到底是什么，更没有明确的解毒剂。我建议还是要先给病人洗胃，确保清除胃液中的毒素，避免病人持续吸收，扩大伤害。” 胡医生附和道：“恩，我也觉得洗胃还是很有必要的。不管毒药还是解药，大多数都是通过胃部扩散到全身。只是病人还小，洗胃的过程恐怕会很痛苦。” 他的目光落在云天虚弱的身体上，露出不忍的表情。 肖暖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整颗心像是被钝刀子狠狠地割，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洗，那就洗，麻烦你们准备。” 她缓缓走到床边，拉下口罩，颤抖的指尖轻抚上云天苍白的脸颊，俯身轻轻一吻落在他光洁的额上：“儿子，你放心，有妈妈在，绝不会让你有事的。” 她的声音很低，猩红的眸子中满是泪。 可她要紧牙关，硬是没有掉下一滴眼泪。 肖暖用力地闭了闭眼，再起身时，神情已然恢复如常。 她平静地往旁边退了半步，看向已经准备就绪的胡医生和周医生：“麻烦你们。” 胡医生和周医生郑重点头，立刻开始给云天洗胃。 机器转动，呕吐声不绝于耳，黑红的血混着胃液汩汩而出。 肖暖咬了咬牙，下颌线紧绷出坚毅的弧线，迅速加入抢救。 …… 霍家，主宅。 霍厉霆的车折返回来的时候，白宇和警.察都已经到了。 漆黑的夜色中，整个山庄的灯亮如白昼。 红色的警戒线围着整幢主宅绕了一圈，数名穿着制服的人站在屋内屋外各处采集证据。 客厅里，所有佣人被要求聚在一处，但不允许私相授受、交头接耳。 看到霍厉霆回来，廖局亲自带着人迎上来：“三少。” 霍厉霆随意地颔了颔首：“查到什么了？” “我们搜查过受害者事发的书房，在桌上找到这本书。” 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法证人员上前，将一本用透明证物袋封装的书递到霍厉霆：“我们在这本书里扫描到一些可以成分，正准备带回去化验。” 霍厉霆皱眉，视线落在那本书泛黄的封面上：“这是本旧书，应该原本就是放在书房某处或者某个书架上，看样子很久没有人看过了。经济学方面的旧书……可能也是我儿子近两天才找出来看的。” 法证点点头：“恩，我们在上面提取到一组比较小的指纹，可能就是属于小少爷的。不过，我们还在上面发现了其他指纹，具体结果还需要把书带回去做进一步扫描、化验。” 廖局补充道：“三少，这个结果很快会出来。所以从现在开始，这栋宅子里所有的人都不能再随意出门甚至走动。另外，我们还需要至少近半个月以内，其他出入过这栋宅子的所有人的行动路线和人际关系情况。重点排查进出过书房或者是接触过小少爷的人。希望大家都仔细回忆，好好想想，稍后我们的同事会逐一为大家做详细的笔录。” 最后一句，他是看着被归拢在一处的霍家佣人们说的。 廖局顿了顿，又提醒道：“这段时间，整个山庄都先封闭起来，任何人都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进进出出了。” 他话音刚落，一道挺拔的身影就从外面风一样冲进来。 “云天宝贝？我的云天宝贝呢？”霍厉义看到霍厉霆，立刻像是看到救星，一把抓着他的胳臂，急切道：“阿霆、阿霆，云天到底怎么样了？好端端的，他怎么会中毒呢？” “你来得正好。冷静点，听我说。”霍厉霆反握他的手，将他往那个带眼镜的法证人员面前一拉：“你看看这本书，你有没有看到云天看这本书？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看这本书的吗？” “啊？”霍厉义被问得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我们才从青白国回来几天，不管什么书，应该也就是最近这两天才开始看的吧！” 他嘴上这样说着，还是认真地看向法证手中那本密封严实的书。渐渐的，他的眉头皱了起来：“这本书……哦，我想起来了。这本书我们去青白国之前，云天就看过。我记得当时这本书放在书架顶上，又厚有重，他够不着，特意让我帮忙拿下来的。当时上面的灰可厚，抖了我一脸。我记得我当时还问云天，说这本书这么旧，他为什么不看下面的新版本？他说我不懂，说有些知识新版里面删除了，而且旧书里有前人留下的痕迹。我也不知道他是几个意思。” 前人，就是霍家之前的人，他想在学习知识的同时，也了解这个家、了解这个家里的其他人。 霍厉霆眉眼柔和下来，心里的剧痛却更深几分。 这孩子，嘴上虽然不承认，但心里分明就装着这个家！装着所有人！ 廖局低头，沉吟道：“二少、三少，如果你们同意的话，我想调取这栋楼里外所有的监控，这样以便于我们结合证人证言比对核实，能有效缩小搜索范围，加快排查进度。” 深宅大院的豪门，向来极其看重个人隐私。 但现在是非常时期，只能才用非常手法。 霍厉霆点点头，目光淡扫过四周，忽然顿住：“奶奶呢？” 白宇连忙解释道：“老夫人刚才不太舒服，我让丁姨将她送回房间休息了。” 霍厉霆眸色一沉，吩咐道：“二哥、白宇，你们配合廖局调取监控，尽量满足警方需求，一切以尽快找到凶手、确认毒药为唯一目的。我上楼去看看奶奶。” 白宇和霍厉义重重点头：“明白，放心。” …… 二楼，主卧。 橘黄色的弱光灯下，霍老太太躺坐在床上，闭目手中捻动着佛珠，口中念念有词。她的脸色白中带黄，耷拉的眉眼再没有往日矍铄的气势。 丁姨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到霍厉霆要起身开口。 霍厉霆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慢慢地、轻轻地过去，直到他温热的大掌覆在老太太微凉的指尖上，他才低低地唤了声：“奶奶。” 霍老太太没有睁眼，她的眉宇剧烈收缩了下，一滴泪顺着布满鱼尾纹的眼角落下：“孩子怎么样了？” 她开口，声音微哑。 霍厉霆握着她的手，用力地捂了捂：“医生正在抢救。不过您不用担心，有小暖亲自在那里看着，绝对不会让云天有事。” 那么小的孩子，那么多冰冷的器械…… 霍老太太的唇哆嗦着，终究是叹了口气：“行了，我知道了。我身体没有大碍，丁姨会守着我，你们只管去办你们的事。务必要救云天的命，务必要把那在背后搞鬼的人揪出来。” 丁姨抹着眼泪，没有说话，看向霍厉霆的眼中满带着祈求，无声附和着老太太的话。 霍厉霆红着眼，郑重地点点头：“你们放心，这两个要求，我一定做到！” 言落，他站起身，又看了丁姨一眼：“那奶奶就先交给你了。” 丁姨起身，决绝道：“三少爷放心，老夫人的命就是我的命，我会照顾好她的。” 短短几天时间，霍南山出事，云天出事，仿佛一片无形的阴云正笼罩在整个霍家上空。 谁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出的手？ 更不知道这个人下一次会在什么时候出手？ 目标又会是谁？ 霍厉霆从老太太房间下来，刚好白宇也带着法证拿到主宅所有的监控硬盘。 他环顾四周，忽然拉住白宇的胳臂：“你有没有看见露西？” 白宇愣了愣，才想起这么个人来：“我最后一次看到她，是那天晚上回来通知您先生出事的时候。” 霍厉霆的眉头蹙起，她跟云天向来是形影不离。 霍山插话道：“三少爷、白助理，我们最后一次看到露西，也是先生出事那天晚上。晚饭之后，她离开了山庄，之后就没有再回来过。” 听到管家的话，白宇立刻拿出手机，拨通露西的电话同时搜索她的定位。 片刻，白宇诧异地抬起头：“三少，露西的电话打不通，定位信号也搜索不到。” 霍厉霆的神情瞬间凝重起来：“你马上去云天家里查，看她在不在。如果不在，就去老爷子和蛊神前辈的诊所看看。总之，排查所有地方，尽快找到她。” “是。”白宇恭敬应声，转身就往外跑。 …… 很快，警.察的搜证进入尾声。 霍厉霆让霍厉义盯着，待会再送他们出去，自己则转身上了楼。 书房，一切仿佛都还是他离开时的样子，仿佛也还是这些年来的样子。 可就是那些容易让人忽视的细节，已经把所有的一切都改变了模样。 霍厉霆闭上眼，深吸口气，挺直背景一步步走向书桌。 他坐在那个云天昏迷的位置上，伸手打开电脑。随着屏幕启动加载，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也如电影画面在脑海中迅速闪过。 他闭上眼，每一个细节，每一个疑点，都仿佛在眼前寸寸放大…… 良久，霍厉霆睁开眼，深不见底的黑眸中满是阴冷狠绝，他修长的十指，飞快在漆黑的键盘上操作起来。 …… 市立三院，抢救室。 洗胃器里出来的液体，终于变得澄明。云天的呼吸也平稳下来，尽管脉搏还是非常微弱，但出血已经完全停止。 而且在完全止血前流出的血，已经从黑红转为了正常的血红。 肖暖绷着的心落了地。她闭上眼，缓呼出一口气，冲着抢救室里所有的医护人员深鞠一躬：“谢谢、谢谢大家，辛苦了！” 胡主任连忙扶起她：“肖小姐，您不用客气，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现在我们只是完成了第一步，接下来才是关键，还要辛苦你多费心。” 肖暖扭头，看着床上那个带着氧气面罩的小人儿，心软成一滩：“都是我应该做的。” 见她面色沉郁，胡主任宽慰道：“肖小姐，您也不用太过担心。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抢救是非常及时的。孩子的出血量虽然看起来不小，但实际都是鼻腔咽喉的毛细血管出血，并没有对体能的脏器和大血管造成大的损伤，相信后期只要好好恢复，是不会留下后遗症的。” 肖暖淡淡地扯了扯嘴角：“我知道，谢谢你们。” 她嘴上这样说，浅蹙地眉头却并没有松开。 胡医生知道一个母亲对孩子的担心是不会这么容易放下的，他拍了拍肖暖的肩膀，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去跟其他医护人员交代照顾孩子的注意事项。 很快，环绕在云天床边的医护人员陆续离开。 肖暖看着小家伙苍白的脸颊，紧闭的双眸，心脏一阵阵的抽疼。她情不自禁地伸手，轻轻抚上孩子俊美的眉，挺阔的鼻梁，落在他那残留着毒药侵蚀过，带着点点黑的鼻尖。 根据病理科的化验报告，这种毒只是一种连名字都没有的混合毒素。从云天中毒到被发现，前后可能不到一个小时，呈现出的状态却是昏迷不醒，毒血横流，来势汹汹…… 这样发作迅速、药效刚猛地毒药，最终检查的结果却只是局部毛细血管的损伤，身体并无大碍，怎么可能？ 何况在霍家主宅，在老太太眼皮子底下给云天下毒，如果只是普通的毒药，下毒的人这样大费周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不可能只是想让孩子流点血，吓唬吓唬霍家的人？ 肖暖闭上眼，无数的可能在脑海中盘旋。可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最终都只能推导出一种结果，这绝对不会是一种简单的毒药。最大的可能只能是因为他们的无知、因为他们没有研究透彻这种毒，所以目前可能也没有实现真正意义上的解毒。 念及此，肖暖深吸口气，睁开眼，水眸清澈坚毅。 儿子，别怕，妈咪一定会救你的！一定！ 她将纷繁的思绪从脑海中清理出去，几个被安排值班的医生折了回来，他们便一起将云天送进了icu病房。 确认仪器连接无误，核对数据稳定清晰之后，肖暖又跟值班医生交代过注意事项，才疲惫地离开病房。 病房外，陆浩然一身白大褂，拿着病毒检测报告迎了上来：“我刚才去抢救室找你，他们说抢救已经结束，给我这好一顿跑。” 肖暖看着他手中的扉页，身上的疲惫一扫而空：“化验出具体的结果了？” “当然，我亲自出手，必有结果。”陆浩然得意地挑挑眉：“我跟你说，我这个……” 任何时候，他这习惯性招摇、邀功的臭毛病都改不了。 肖暖懒得听他啰嗦，直接将报告抢了过去，一项项快速而仔细地看下去。 陆浩然手一空，讪讪地在空气中抓了抓，嘴上的絮叨却还是停不下来：“这个毒药的成分是解析出来了，里面一共还有15种完全不同的成分。但我纵横毒场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组合方式。你知道这些毒奇怪在哪里吗？” 知道肖暖不会回答，他又自顾自道：“15种成分都是毒素，各种类型的毒素，但是其中5种在日常的使用上，都是按照解药要来使用的。换句话来说，这5种虽然是毒，但是确实良毒，现在混合在这里面，你说奇怪不奇怪？” 肖暖仔细确认过这15种毒素地成分，淡淡地挑起眉头：“所以这就是这个毒药的厉害之处，容易给治疗造成误区和偏差。这世上所有的药，都是相生相克，在分量上稍有偏差就会是致命的冲突。良毒也好，真毒也好，15种混合在一起，没有具体的用药比例，得出的结果可能千变万化。” 陆浩然皱眉，神情严肃起来：“可没有原始的毒药，我们从宝贝的污血中实在是很难分析出每种毒素具体的成分占比，抱歉！” 肖暖合上报告：“我知道，这不怪你们。只是我们现在的治疗方向就只能靠给孩子输液，加强他的代谢，希望能尽快将毒素彻底从他身体中排除。” 说话间，她的目光不由自觉看向病房：“只是，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这毒药来得快，去得好像也很快，我总觉得会有什么副作用。” 陆浩然点点头：“我跟你想的一样。刚才我去抢救室找你的时候，胡主任跟我说了宝贝现在的情况，我也觉得这毒解得未免太容易了些。所以，这段时间只能辛苦你时刻注意着宝贝的情况。我已经安排助手去调更好更精密的仪器过来，希望能化验出具体的组合成分，至少确定解毒剂的大概配制方向。” 他随着肖暖地视线看向病房，玩世不恭的脸上是少有的郑重和严肃：“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去找找外公和蛊神前辈，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办法？” 毕竟外公的年纪在那，他不确定肖暖是不是愿意让他们知道。 肖暖收回视线，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去，马上去，我原本也打算找他们帮忙。正好，你替我过去，跟他们面谈再好不过。他们的见识广博，一定能帮上忙。陆总，谢谢你！” 陆浩然面颊一红，连忙摆摆手：“哎哎，别别别，你千万别这么说。阿霆是我兄弟，你是我嫂子，宝贝就是我侄子，我们可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一家人。何况，现在还没给孩子解毒呢！” 似想到什么，他鄙夷地轻嗤一声：“哼，这帮贱人，下毒挑战我个这个毒王就罢了。居然挑这么小的孩子下手，简直是其心可诛。你放心，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齐心协力保住孩子。” 眼看他这话唠的毛病又要发作，肖暖赶紧将报告塞回他的手中：“好，那找外公和蛊神的事情就拜托你了。快去快回。” “放心，没问题。”陆浩然捏紧报告，比了个“ok”的手势，转身大步离开。 …… 夜，万籁俱静。 肖暖守在云天病房外间的观察室里，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数字和图形，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她睡不着，索性让两个值班的医生去休息，自己替下了他们的位置。 门外，传来两声轻轻的敲门声。 肖暖扭过头，就见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条缝，逆光的阴影里，两个男人走了进来。 “王浩师兄、黑泽师兄，你们怎么来了？”肖暖起身，诧异地看着他们。 王浩上前两步，宽厚的大掌落在肖暖肩上，将她按回椅子上坐下：“是陆总告诉我们的。” “我们正好在师父那边核对这个月要进出库的药材，陆总过来的时候，我们就一起知道了。”黑泽补充道：“小师妹，你放心，小天是个聪明有福气的孩子，他不会有事的。” 他嘴上这样说，隔着玻璃看向病床上云天的目光却充满了担忧。 肖暖感激地扬起嘴角：“谢谢师兄！不过，我们都是学医的，相信有你们的帮助，以我们的能力，一定能帮到云天的。” “对对，是我糊涂了。”黑泽的手搭在肖暖肩上，眼中闪过坚定：“小天一定会好起来的。” “对，一定会好的。”王浩附和着，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肖暖看着他们，重重地点点头：“恩。” 忽然，她似想到什么：“你们来得正好，我正好有事想拜托你们。” 王浩和黑泽想也没想就异口同声道：“什么事？” “霍伯父车祸入院，脑中凝着大块的淤血未散，我想请你们替我给他施针。”肖暖说着，从桌上的文件夹里面抽出张白纸，飞快地在上面勾勒出一个人的头骨：“之前是我再给他施针，但现在我要照顾云天，实在是走不开，就只能麻烦你们了。” “霍伯父？”王浩微怔了下才反应过来：“阿霆的父亲？” “是。”肖暖应声，手上的笔一刻也没有停。 她飞快在头骨简图上圈出需要施针的穴位，并且详细地标注出施针顺序。 王浩和黑泽对视一眼，两人面上同时露出凝重之色。 霍家人这一个接一个的出事，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很快，肖暖就画好了施针穴位图，她仔细确认过一遍，才起身递给两位师兄：“按照这个穴位和顺序施针就行，我在上面标注了次数和时间。应该再扎不了几次，他就能苏醒过来了。” 说到这里，肖暖顿了顿，怅然地叹了口气：“只是苏醒之后他身体会是个什么状况，恐怕就需要做进一步的检查才能确定了。” 王浩一看那几个穴位，就知道霍南山的病情应该非常严重，担忧道：“暖暖，你确定苏醒对他来说，会是件好事吗？” 肖暖咬着唇，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我总觉得伯父出事、云天出事，这些事情之间一定有什么关联，但一时又想不到到底问题出在哪里。我需要一个突破口，能打开僵局的突破口。伯父清醒过来，对霍家、对其他人至少会有鼓舞作用。” 见她也是面色为难，一脸纠结，黑泽一手接过穴位图，一手轻拍上她的肩膀：“明白。你放心，你好好看着孩子。这点小事，就交给我和你王浩师兄，一定替你办明白。” 王浩淡笑，附和道：“是啊，就算我们两个不顶用。这里是医院，还有那么多专家和精英，一定会帮到伯父的。” 肖暖抬眸，郑重地看着他们：“不，我没有办法完全相信其他人，我只相信你们。” 感觉到她话中的忐忑和分量，王浩和黑泽对视一眼，严肃地点点头：“好，你放心！我们答应你，一定亲自盯着，确保他安全无虞。” 肖暖紧抿着唇，强忍着泪：“谢谢、谢谢你们！” “傻丫头，我们是一家人！”王浩揉了揉她的脑袋：“时间差不多了。哪间病房？我们现在就过去。” “就在这层楼。”肖暖替他们开门，指明了方向：“你们顺着这边过去，门口站着保镖，就是那间了。” “行，交给我们。你也别多想，注意身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转身之际，王浩又忍不住叮嘱道。 肖暖点点头，目送他们离开，随即用手机给戴林发了消息。 没有指示，任何外人都休想进去霍南山的病房。 …… 寂静的病房外间，肖暖盯着监控仪器不知道看了多久。 终于，她忍不住站起身，换上防护服，走进了病房。 病床上，氧气面罩下，云天依旧昏迷不醒。 安静乖巧，仿佛是在这一夜之间，他脸上的婴儿肥褪去，显露出更霍厉霆一样凌厉的面部轮廓。他的脸那么白，纤长的羽睫在眼窝出投下深深的剪影，看着那样的无助脆弱。 肖暖站在床前，静静地看着他，垂在身侧的拳头攥紧又松开，松开又攥紧…… 如此，反复几次，她才终于深吸口气，下定决心。 肖暖拿出针包，在床边铺开。 雪亮的银针在灯光的映照下，熠熠闪光，衬得云天的皮肤越发雪白。 肖暖迟疑半晌，咬咬牙，取下一枚较粗的银针，轻轻刺破了云天手腕上的皮肤。 殷红的血珠瞬间冒了出来，刺得肖暖瞳孔微缩，可她没有时间再犹豫。 她迅速抽出新的银针在云天手腕上那颗血珠上滚了一圈，放到一边，然后又抽出新的银针，继续旋转，沾血…… 直到一连将十几根银针沾满云天的鲜血，肖暖才停下来，而云天伤口的血也缓缓凝结止住。 看着那一排整齐的银针，猩红的针尖，肖暖咽了口唾沫，缓缓拿出一根新的银针，稳稳地刺破了自己的指尖。 血点弥散，很快就将纤细的银针染成了红色。 肖暖抿着唇，一双水眸中闪过复杂和坚定。 她拿起沾着云天鲜血的银针，缓缓和沾着自己鲜血的银针触到一起。两个针尖上的血迅速地交融到一起，完全看不出任何差异。 肖暖皱着眉，目光专注，对着灯光，不紧不慢地旋转着针尖，仔细观察。 很快，刚刚明明还殷红的血就逐渐开始发生了变化。起初是几个小小的黑点，跟着银针上所有的血都转变成黑色，然后那黑色竟然还顺着银针蔓延开，直到将大半银针完全染成黑色才挺直下来。 肖暖握着银针的指尖不可抑制地颤抖，胸口也像是压着千斤巨石，让她喘不过气。 她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抬起头时，她脸上的血色已然褪了个干净。 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正在疯狂地侵袭着她的意志！ 肖暖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息，身体止不住地颤栗。 …… 豪庭公寓，1208号。 刺激的重金属音乐声中，宋菲儿将摇曳地红酒杯递到霍文昊手中：“戏不错，这么快就成功回到老太太身边，感觉是不是很爽？” “爽，简直爽翻了。”霍文昊仰头喝了口酒，哈哈大笑。 “但我这点演出，比起你的手段还是差不远了。你是怎么做到的？神不知鬼不觉就让那个小杂种中了毒？”霍文昊看向宋菲儿，眼中有崇拜也有好奇。 宋菲儿挑眉娇笑：“想知道？” 霍文昊忙不迭地点点头：“当然。” 宋菲儿优雅地抿了口酒，靠坐进奢华的沙发里：“我还真没那个本事，下手的人不是我。” 霍文昊不信，他皮笑肉不笑地扯着嘴角道：“美女，你要是这么说，那可就没意思了。我们现在，可是合作伙伴。” 宋菲儿晃着酒杯，懒懒一笑：“我没骗你，包括这次找你来合作，其实也不是我的主意。” 霍文昊一怔，眸子微微眯起：“你的意思是，你背后还有人？而且还是个非常厉害，能够随时随地翻云覆雨的大佬？” 宋菲儿笑而不语，低头有抿了口杯中的红酒。 霍文昊眼珠转了转，一屁股坐到她旁边：“是谁？是不是我大叔叔？” 宋菲儿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盈盈浅笑：“你大叔叔的确是个很有本事的人，否则我当年也不会跟着他了。不过他现在身陷囹圄自身难保，已经没有力气再掀起这滔天的浪了。” 霍文昊立刻朝她身边凑了凑：“那是谁？” 宋菲儿眼底闪过一抹不易觉察地嫌弃，她站起身，缓步踱开，幽幽道：“急什么，等时机到了，你自己就知道了。总之你只要记住，眼前这些，都只是开胃菜而已。接下来，才是肖暖和霍厉霆真正崩溃的时候呢！” 一想到他们求助无门，绝望无助的样子，宋菲儿就忍不住大笑起来。 肖暖、霍厉霆，你们、你们霍家欠我的，我会一笔一笔讨回来！ 看她志在必得的样子，霍文昊的嘴角也跟着扬起来：“好，那我就做好准备，买双新鞋，等着将他们狠狠踩在脚下！” 他举起酒杯，愉快地朝着宋菲儿眨眨眼：“都说最毒妇人心。我看这背后也是有原因的。想必你当初也是爱惨了我三叔，所以现在才会恨得这么彻底吧？” 宋菲儿笑得优雅，眼底却满是嘲讽和冷意：“你还小，以后你就会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感情之外，还有更美好的东西。而那些更美好的东西，可以帮助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包括感情。” 第230章 潜龙毒经 新城近郊，建国中医馆。 书房里，肖老爷子、蛊神、小柒围着书桌，仔细研究过陆浩然带来的检查报告和云天的病例记录，所有人眉头都皱了起来。 蛊神捋着白胡子，讪讪摇头：“这有点超出我的业务范围。说实话，我看不太懂。但是从这几味要的成分来看，药效应该不止目前孩子身上表现出来的那些。这些，可都是历史由来的剧毒。” “对，我也是这么觉得的。”陆浩然点头认同：“这个毒的成分特殊，目前表现出来的效果更特殊，可见这个配方里面的比例绝对是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奇怪比例。10种稀世罕见的剧毒，就像是拼着一击毙命去的。但是偏偏又加上5种稀世罕见的良毒，这效果看着像小孩子在过家家，完全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儿。” 小柒咬着手指，怯怯道：“那你们说，有没有可能这真是谁的恶作剧呢？就想吓唬吓唬肖姐姐和霍先生？” “不可能！”陆浩然和蛊神异口同声道。 小柒皱眉：“怎么不可能？难道你们不想让孩子快点好起来？如果按照现在这个方向发展，难道不是不幸中的大幸吗？” 陆浩然摇摇头：“小柒妹妹，你不懂。霍家是什么地方？霍家的小少爷，那是谁能够随便开玩笑下毒闹着玩的吗？” 蛊神皱着眉：“丫头，你想得太简单了。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我们现在不但不清楚对方的目的，更不清楚对方的实力。如果再不把这些毒研究清楚，主动权可就完全落在别人手中了。无论如何，不能受制于人。” 小柒的眉头拧紧，表情沉重起来：“陆总、爷爷，听你们这么一说，感觉好吓人。肖姐姐和霍先生全家是不是都有危险啊？” 陆浩然和蛊神对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 小柒眉眼耷拉下来：“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我们可不能让肖姐姐出事啊！爷爷，您再好好想想，想想有没有办法，可以帮到肖姐姐啊！” 三个人围着桌子，重新研究起云天的病例和毒药的成分。可讨论来讨论去，三个人都没有得出任何有建设性的意见。 好一会儿，蛊神才意识到，自从看完这些资料，肖老爷子就木头桩子似地站在旁边，再没说过话。 “喂，你干什么呢？怎么不说话？吓蒙了？”蛊神撞了撞肖老爷子的肩膀：“没事儿，我们这么多大神在这儿，不会让你宝贝曾孙有事的。” 肖老爷子皱着眉，面色凝重得可怕。 陆浩然愁眉深锁：“外公，您是不是有什么发现，只是没想好怎么说，一直在想啊？” 肖老爷子的唇动了动，还是没有开口。 陆浩然鼓励道：“外公，你随便说，我们都听着呢！讨论讨论，说不定就有主意了呢？反正现在已经是这样，不会有比未知更让人恐惧的结果了。你大胆说，我们受得住。” 肖老爷子看看蛊神，又看看陆浩然，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转身，又拉了椅子垫脚，颤巍巍从书架顶上取下一个四四方方、不起眼的饼干盒子。 盒子上落满灰尘，看着锈迹斑斑，像是已经很有些年头。 肖老爷子对着垃圾桶抖了抖，立刻蓬起一层灰，几个人都侧脸避开。 等到尘埃落地，肖老爷子才打开盒子，从里面取出一本古旧泛黄的书。 众人立刻探头看过去，陆浩然脖子伸得比鹅颈还长：“外公，这是什么呀？” 肖老爷子依旧没有说话，只是郑重地将书放到桌上，缓缓打开。 他的神情肃穆，动作缓慢而坚定。 其他三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表情都跟着凝重起来。 肖老爷子一页一页的翻着，众人目不转睛地看着，终于，肖老爷子的手指在其中一页上停了下来：“你们看看这个。” 众人赶紧看过去。 泛黄地纸页上，全是毛笔一笔笔写下小楷，而肖老爷子所指的位置，是几处用红笔做过记号的药物名称。 众人的眸子倏然大睁。 小柒颤着声音道：“这、这不就是云天中的那个毒的成分吗？根本一模一样啊！” 其他人自然也得出这个结论。 陆浩然没有说话，他连忙伸长脖子飞快地往下看。 这一刻，什么毒已经不重要了，解药才最重要。 可他越往下看，眼睛就瞪得越大，很快一双凤眼瞪成牛眼：“卧槽！这tm是个变态吧！” 陆浩然没忍住，爆了粗口。 肖老爷子向来是温润守礼，可这一次，他却没有反驳。 小柒连忙顺着陆浩然的视线看下去，忍不住惊呼出声：“天呐，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变态的解毒方法？” 蛊神在几人当众是z国话最差的，他最后一个看完，震惊之余只剩沉默。 良久，他才开口道：“所以你刚才看到报告的时候，就知道了？所以你很久之前，就知道这些毒了？” 肖老爷子缓慢地点点头：“是，这本书是我师父留下的。由于里面记载的毒药成分太过刚猛，解毒的办法更是一个比一个让人难以接受，所以我们从来没有使用过，也从来没有对外公开过。师父说这是传世孤本，只有我们师门历代的继承人才知道，并且会永远紧守这个秘密。我今天让你们知道，已经是不得已。所以，按理外面的人根本不应该知道这些毒，更不该拥有这些毒。” 陆浩然气鼓鼓地抱着臂：“就是！我这个毒王都没见过这本书，没碰过这些毒，外面怎么会有人会使用这些？” 小柒歪着头，好奇道：“肖爷爷，这个书到底是怎么来的？您知道吗？会不会原本这世上就不止这一本？” 肖老爷子闭了闭眼，幽幽道：“据我师父的描述，这本书应该是从潜龙年间传来的。当年创作这本书以及制造这些毒物的人，是潜龙时期民间一个特别有名的毒痴。他隐居深山，潜心研究毒物，目的并不是为了害人杀人，只是单纯的学术好奇，觉得万事万物之间都有必然的联系。可后来，这本书的内容不小心流传出去，被有心的歹人利用，配制出大量的毒药，害死了很多无辜的百姓。” 他顿了顿，继续道：“以为这些毒毒性刚猛，解法匪夷所思。后来这件事震动朝野上下，人人岌岌可危。潜龙帝下了很大的决心，派出御林军配合御药房，全境范围内抓捕所有知道这本《毒经》内容的人，将那些人全部打入天牢。同时也耗费心血，利用这本书里面的解毒之法救治了一些无辜的百姓。 待到事情完全控制下来之后，那个写出这本《毒经》的毒痴前辈自知罪孽深重，自刎于菜市口以谢天下。而御药房的人在收拾他的遗物，焚毁那些毒药的时候，找到了这本尚未完全完成的书。你们刚才也看到，这本书的封页上其实是没有名字的，因为毒痴死了，也便再也没有人继续研究记载了。那样的大环境下，自然没有人敢誊抄、翻印这套书，所以存世的只有这一本。” 听完这段传奇的故事，众人都不由得唏嘘，再看向桌上旧书时，眼神越发敬畏。 陆浩然皱眉，摇摇头：“外公，我还是觉得这事儿不稳当。既然您的师祖能够将书一代代传承下来，难保当年抓捕的时候没有漏网之鱼，然后他们也把这些毒药方子一代代传承下来了呀！” 小柒鼓着腮帮子附和道：“恩，御药房那些参与过抓捕、制作解药的人，肯定也是知道内容的，说不定其中有人就悄悄将书誊抄了也未可知。” 肖老爷子的手轻轻摩挲着泛黄的扉页，眸光中却带了冷意：“不管是怎么流传出去的都无所谓。但现在的问题是，他们用这种方式伤害我最亲近的人，我怀疑他们的目标可能不是冲着云天或者霍家，而是冲着我来的。” 蛊神捻动着胡须，紧张道：“你的意思是，有人知道这本书在你手里，想要以此来逼你出手，试探虚实？” 肖老爷子点点头：“正是。我手中的是孤本，他们手中的大概率会是残片或者残卷。有人，想要这本书。” 话音落，老爷子的手掌重重拍在书上，震起一股岁月尘封的霉味，也震在了所有人心上。 这可是曾经坑害过无数人命的《毒经》，险些掀起腥风血雨，引致天下大乱。 众人恍悟，面色不由更加凝重。 小柒咽了口唾沫，怯怯地建议道：“肖爷爷，要不我们把这本书毁了？免得它在遗害人间？” 肖老爷子叹气道：“这个念头，我多少年前就有，但师父说这个孤本，让我一定好好保存。现在要想动手毁了它，只怕却是不能了。我们现在不知道对方手里到底有多少毒方，更不知道他们会如何出手，何时出手，万一有其他的突发情况，我们还需要里面的解毒药方。” 蛊神拧眉，沉声道：“但这样一本《毒经》留在世上，始终是个祸害啊！老东西，你说你这么多年，怎么就没有把它背下来呢？留在脑子里，别人偷不走也抢不走，不就好了吗？” 他话音落，众人同时愣住。 肖老爷子和陆浩然互看一眼，没有说话。 小柒咬了咬唇，自告奋勇道：“爷爷、肖爷爷，不如把这本《毒经》给我，我虽然在医药上的天赋一般，但是看书背书我可快了。我看这本书也不太厚，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就能全印刻在脑子里。” 肖老爷子严肃地摇摇头：“不行，这样一来，所有的风险可就转嫁到你一个人身上了。” “没事儿！”小柒爽快地笑笑：“这件事只有我们四个知道。再说我是个青白国人，谁又会想到你们会把东西放在我的脑子里呢？” 蛊神赞同地点点头：“有道理。小柒和我的身份迷惑性很强。老东西，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把你把这本书毁掉的消息传出去，那些人知道索求无门，自然就不会再对你的家人下手了。” “可好好的一本绝世《毒经》就这么毁了，未免也太可惜了吧！”陆浩然看着那陈旧古籍，不舍地咂咂嘴：“外公，要不您把书给我啊！我孑然一身，不怕死也不怕弄，我保证好好保存它，成么？” 肖老爷子沉默片刻，摇摇头：“不急，你们容我再想想。当务之急是先给孩子解毒，书的事我们从长计议。” …… 医院，icu病房。 肖暖呆坐在云天床前，静默如一尊雕塑。 她的呼吸平稳，面色却苍白如纸，一双水眸中满是哀恸之色。 良久，她缓缓地转过头，不经意看向外间的隔离窗时，蓦地怔住。 霍厉霆站在窗外，单手撑着玻璃，正担忧又殷切地看着她和云天。 肖暖急忙扭过头，擦了擦眼角的泪痕，收敛起情绪，起身走了出去。 “你怎么过来了？家里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吗？”她竭力挤出笑意，嘴角却带着抑制不住的轻颤。 霍厉霆看着她那双红眸，瞳孔微微收缩：“找到一点线索，但现在还没有确定。” 垂眸之际，他的目光触到她白皙指尖上暗红的血点：“你的手怎么了？” 他下意识伸手去拉，肖暖连忙往后瑟缩了下。意识到失态，她又抬手举到他面前：“我没事，刚才给儿子验血的时候，我自己也试了试。” 确认只是两个浅浅的血点，霍厉霆的眉头已经没有松开：“结果是不是不太好？” 如若不然，她应该不至于用自己来以身试炼。 强行压下的情绪被挑起，肖暖眼圈瞬间泛红。她紧咬着唇，艰难地点了点：“不是不太好，是非常非常不好。” 霍厉霆诧异，俊眉蹙紧：“可是我刚才在主治医生那里了解的情况……” “滴滴滴……” 霍厉霆话没说完，监护仪的警报声便急促响起。 液晶显示器上，代表着云天身体情况的各项指标如群蛇乱舞在屏幕上疯狂起伏。 隔着玻璃观察窗的房间里，病床上，云天展开的手脚正在蜷缩、抽搐，他整个人好像筛糠一样，剧烈地抖动起来。 床旁的监护仪上，各种指数不断飙升，警报声此起彼伏。 肖暖来不及多想，转身冲进了进去。 可她刚冲到云天床前，还没来得及伸手，云天突然猛地坐了起来。 他的双目赫然睁开，瞳孔漆黑，白眼仁猩红如血。 肖暖下意识顿住，就见云天双唇翕合，猛然喷出一口黑血，跟着就是两眼一翻，又倒了下去。 温热的血喷溅在脸上，滚当如灼热的油，烙得肖暖瞳孔骤缩，全身颤栗。 “儿子！” 她嘶吼一声，冲出去掀开被子。 肖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检查云天的情况，进行抢救。 外间里，霍厉霆看着那情形、听着那些声音，只觉得整颗心脏都像是在被人狠狠地撕扯、啃咬。 万箭穿心，不过如此。 他的双手紧攥成拳，他想要做点什么，可是却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他只能竭力地控制着自己，不进去给他们添乱。 然而云天的血越吐越多，即便肖暖用力在压制，可他依旧抽搐不止。 就在霍厉霆忍不住要冲进去的时候，数名医护人员冲了进来。 病房的报警器，连接着医生办公室和整个病区的值班台。 医护人员训练有素地冲了进去，两个人留下来将霍厉霆挡在一边：“霍先生，麻烦您让让。” 我们需要清理通道，随时准备抢救。 “哦哦！” 霍厉霆踉跄地后退，隔着玻璃看着所有人轮番替云天急救。 他向来运筹帷幄，此刻俊美的脸上却是一片煞白，一双深眸中满是血红。 泪盈于眶，他却不敢落下。 他紧攥着拳头，骨节泛白，青筋暴起。 他的双脚像是踩在云里雾里甚至是梦里，那么的缥缈，那么的不踏实。 病房里，云天还在不断的往外呕血。 每个医护人员手上、衣服上都沾染了鲜血，白得耀眼，红得刺目。 每个人脸上都写着焦急和担忧，更有始料不及的惊诧。 指甲抠破掌心，霍厉霆却感觉不到疼，他呆愣地看着，脑海中一遍遍无声地说着：这是梦！这是梦！快醒来！快醒来啊！ 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迷信过，迷信地希望可以用自己的命，去换云天的命。去替他疼、替他吐，替他承受所有的一切！ 很快，云天被推了出来。 两个护士一左一右地挡在通道两边，焦急地往外跑，清理路障：“电梯准备，病床马上到。抢救室准备、抢救室准备……” 他们带着对讲机，一边跑一边喊，将所有效率提升到最高级别。 电梯那边，早已经有人等着接应。 这是一场生命的接力，是一场希望的接力，也是一场爱的接力。 肖暖走在推床的中间位置，她紧握着云天的手，半截雪白的医生袍已经被鲜血浸湿，目光紧锁在云天的身上。 霍厉霆看着，心痛到极点，可他不敢上前打扰，甚至不敢开口发出半点声音。 他生平第一次，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怯怯地跟在他们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地距离。 即将步入电梯的时候，肖暖终于停了下来。她转过头，看着霍厉霆，眨眼便有泪不可抑制地落了下来。她慌乱地抬手抹去，却抹了满脸的血。 她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颤声道：“不用担心，儿子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他有事的。” 她的声音哽咽，眼里的光却是异样的坚定、决绝。 霍厉霆急忙快步过去，他想要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没等他开口，肖暖就用力地握了下他的手，转身快步跟上了其他医护人员的步伐。 冰凉的手，黏腻的血，霍厉霆低头看着手上刺眼的红，心没来由地一慌。 太阳穴突突地跳，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也必然从他的生命中，永远消失。 “小暖？小暖！” 电梯开始下行，霍厉霆转头从安全通道，冲了下去。 抢救室里，无影灯的光雪白一片。 云天蜷缩在病床上，不断吐血。 所有监护仪上显示的指标不是过高就是过低，急促的警报声如同他生命的倒计时。 胡主任满脸是血，他按住云天，扭头对肖暖道：“肖小姐，他现在的出血量太大了。再这么吐下去，一定会死的，必须要马上调集血包，给他输血。” 他说完，不等肖暖回答，转头对助理医生道：“通知血库，马上先送二十包血过来，快！” “是。”助理医生不敢耽误，掉头就要往外跑。 肖暖深吸口气，双拳紧握，沉声道：“没用的。抽我的血，直接抽我的血，开启外循环，直接输给他。” 助理医生的步子顿住，整个抢救室里的人都是一惊。 胡主任诧异地看着肖暖：“肖小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现在不是你奉献母爱的时候，他失血过多，而且现在是出血不止，靠你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是不行的。” 他严肃地说完，转头又对助理医生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拿！” “哦！”助理医生又惊又怕，转头又要走，肖暖开口，加重语气道：“其他人的血都没用。他是中毒，不是一般的失血过多。只有我的血，只有用我的血，全部给他身上的血换一遍，才能保住他的命。” 众人愣住，不敢置信地面面相觑。 胡医生瞪大的眸子好一会儿才归位：“肖小姐，您是不是已经查出是什么病毒了？” 肖暖深吸口气，撩起胳臂：“现在没有时间跟大家详细解释了，麻烦你们按照我说的做。” 她说着，往病床旁边那张临时供给休息的椅子上躺：“快！” 短促的一个字，不怒自威。 有人下意识地就要拿采血器，胡主任急忙伸手拦住：“不行，这绝对不行。即便你说的是真的，可用你的全完全将你儿子的血换一遍，那你的命还要不要了？你以为你的血比他能多多少？” “这个你们不用考虑，只管把我的血换给他。他要多少，我就给多少。哪怕是要的全部，我也在所不惜。”肖暖昂着头，一双红眸坚定决绝：“他是我儿子，他应该活下去，我要他活下去！” 胡主任被她的阵势惊得往后退了半步，可嘴上还是坚定道：“不行。我们是医生，不是杀人凶手。没有为了救一个人，就要杀一个人的道理。” 他转头瞪向助理医生：“快，马上去血库拿血，尽量是跟患者完全匹配的血型，包括属性。” “是是。”助理医生慌乱点头，飞快从抢救室冲了出去。 “没用的，真的没用的。”肖暖用力地嘶吼着：“我已经知道他中的什么毒了，必须是用我的血换给他。你们要是用别的血输给他，只会加重他的病情，只会让他死得更快！” 抢救室里，一片寂静，除了云天断断续续的声音和监控仪滴滴的警报声，没有人敢说话。 他们不是不相信肖暖的话，只是他们没有人敢做这种以命换命的治疗决定。 肖暖的眼圈猩红，她站起身，强忍住眼泪，环视着众人：“我是他的母亲，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想救他。我知道血库的储备血充足，但是没有用的。你们相信我，真的没有用的。但凡有一点别的办法，我怎么会拿自己的生命来冒险。” 她的目光落在云天苍白的小脸上，瞬间变得温柔：“我还没有看着他长大，我还没有看着他娶妻生子……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怎么舍得拿自己的命来搏？” 周医生咬牙起身：“那我们就搏一搏。” 胡医生阻止道：“不行，你我都付不起这个责任。” “现在是人命！”周医生据理力争：“哪怕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们也要试一试。” 他转头看向肖暖：“肖小姐，你是否愿意在免责书上签字？” “我愿意、我愿意。”肖暖忙不迭地点头。 她必须要有至少一个医生的支持，那样在她失血昏迷的时候，才有人替她继续维持后面的操作。 “不行，我才是患者的主治医生，我不同意。”胡医生坚持道。 就在三人争执不下的时候，病床上的云天猛然坐了起来，“噗”地又喷出一口鲜血，跟着整个人就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儿子！”肖暖惊呼一声，扑过去。 云天双眸紧闭，气息全无，整个人已经陷入休克。 胡主任盯着归零的心电图，沉声吩咐道：“快，肾上腺素准备，电击准备，抢救。” “输我的血，快给他输我的血。”肖暖焦急地将伸着胳臂：“拜托你们，拜托了。” “输你的血没用。” 一个苍老浑厚的声音，打破了众人的相持。 抢救室的门打开，穿着手术服的肖老爷子和陆浩然大步走了进来。 肖老爷子胸口起伏不停，他略微平复了下，才解释道：“你的血对解这个毒没有任何作用，想要解毒，必须用他亲生父亲的血。” “外公，您也知道这是什么毒了？”肖暖诧异的话音落下，忽然就意识到自己是多此一问了。 肖老爷子苍眉带嗔：“哼，你真当外公老糊涂了，不知道你偷看过我的书？” 肖暖讪讪地咬唇，心却略微安定几分：“既然您知道，那您就应该想到，我已经按照书上的验证方法验证过，我的血和孩子的血混合之后，的确能够使银针发黑，就是所谓的毒上加毒。我能够确定云天中的的确是那种毒，只有我的血可以解。” “可那本书，你看了前半段，后面的你根本不知道。”肖老爷子沉声，神情郑重。 肖暖皱眉，面露诧异：“这不可能。什么前半段后半段？那整本书我是从头到尾看完的。虽然我不敢保证我的记忆是百分之百的准确，但是至少也是八九不离十。不管是验毒方法还是解毒方法，这么重要的东西，我是绝对不可能记错的。” 肖老爷子叹气道：“不错，你的验证方法的确是对的，云天中的毒也确实是天下十大奇毒之一：连心，但你对解毒的办法却是一知半解。解毒确实是需要父母至亲给孩子换血。我们常说母子连心，母子连心，以至于所有人都以为是要把母亲的血换给孩子，但其实不是。这个解毒办法后面还有一条附加说明，就是如果中毒的是女儿，那么就必须是以其亲生母亲的血替换她全身的血液。但如果中毒的是儿子，那么给孩子换血的就必须是孩子的亲生父亲。” 老爷子话音落下，众人皆是一愣。 医院的医护人员互相交换着眼神，面上都是不敢置信。 “这、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变态的毒？还有这么变态的解毒之法啊？” 肖暖惊愕地看着老爷子：“外公，你确定后面真的有这么一条吗？为什么我完全没有印象？真的一点都没有！” “那是因为那些东西不在书上，而是在我这里。”肖老爷子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肖暖怔住。 陆浩然恍然大悟：“难怪您不同意让小柒把书背下来再毁掉，原来是因为这样。书上的东西是死的，记在您脑子里的东西是活的，这才是那本书真正的精髓所在啊！” 肖老爷子点点头：“事不宜迟，要想救孩子的命，就马上让阿霆过来给孩子换血吧！” “不，还是不行。”肖暖紧张地阻止道：“阿霆的身体刚刚恢复，现在还比较虚弱，而且谁也不能完全确定他身体里面的毒素已经全部清除了。万一他身体里的毒和云天身体中的毒起了反应，这样太不安全了。” “安不安全也要试过才知道。我知道你想用自己的血来救云天，这样就可以保全他们两个，但这个毒不行就是不行。你既然按照方法验证过，就应该知道你和云天的血混在一起，只会是毒上加毒。”肖老爷子坚定道：“暖暖，必须是阿霆，也只能是阿霆。” 肖暖焦急道：“可是，测试的时候我只用了一点血，不能代表达到足够的量之后，我的血能够压制他体内的毒素。外公，我……” “小暖，够了。我相信外公说的话，用我的。” 抢救室的门打开，霍厉霆大步走了进来。他换上了严谨的手术服，越发衬得身形挺拔，长身玉立。他带着帽子和口罩，黑眸如星，语气温柔而坚定。 肖暖想要开口阻止，他已然大步上前，握住了她的手：“你刚才的样子，已经告诉我，想要给云天解毒，必定是一条非常非常艰难的路。可是，小傻瓜，这是我作为孩子亲生父亲的权利和义不容辞的义务，又怎么能让你来呢？跟何况，你刚才也听见外公的话，你的血对孩子是没有用的。” 在icu病房的时候，他就恨不得能替代他们承受这份痛苦。 哪怕是死亡，他也在所不惜…… 不幸中的万幸，他终于可以为她、为他们做一点事。 他愿意！ 哪怕是要抽干他身体中的每一滴血，他都愿意！ 他的眉眼带着笑，心酸又坚定的笑。 肖暖看着他，冰冷地泪生生将眼眶憋红。 可还没等她开口，病床上刚刚被胡医生等抢救过来，恢复血压和心跳的云天，又猛然开始呕血。 纱布已经挡不住，护士直接换了盆。 黑红的血四溅，瞬间刺痛所有人的眼睛。 这样的出血量，就算是个成年人也支撑不了多久，何况那里躺着的，只是个五岁的孩子。 霍厉霆松开肖暖的手，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外公，不要再等了。麻烦您抽我的血，把我的血都给他。” 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可这个时候，肖老爷子已经顾不上许多，他疾步到病床边，沉着吩咐道：“各位医护人员，我知道你们都是这个医院的精英。但从现在开始，麻烦你们暂时都听我指挥。你给仪器消毒，你给他上监护仪，你……” 肖老爷子的声音不怒自威，仿佛天然带着一股让人信服和敬仰的力量。 众医护人员只是微微愣神，就有几个开始行动起来。 肖暖咬咬牙，拦住他们：“我知道方法，让我来。不过，在这之前，我还要再做一项测试，以防万一。” 她的目光坚定，带着宁为玉碎的决绝。 肖老爷子一眼看穿她的心思。 他看了看床上的云天，眉头微蹙：“时间不多，你抓紧。其他人，按照我说的，马上准备，随时开始给他们换血。” 其他人立刻忙碌起来。 肖暖从衣袋中取出银针，马上在云天唇边沾上新鲜的毒血，然后她又飞快地用另外一根针，刺破了霍厉霆的手指取血。 与她在病房中测试时不同，现在两根银针一根布满乌黑的毒血，一根布满嫣红的鲜血。 当肖暖将两个银针碰到一起，让两种不同颜色的血完全融合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自然地看了过来，大家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短短几秒之间，只有短短几秒，原本属于云天的黑血竟然真的慢慢褪去黑色，仿佛被水洗过杂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健康剔透的正红色。 “天呐！真的解毒了，这也太神奇了吧！”有人忍不住惊呼出声。 其他人跟着难以置信地赞叹道：“是啊！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奇迹，这绝对是奇迹！” “为什么？”肖暖错愕地看着老爷子：“外公，为什么会是这样？书上明明说连心必须用至亲之血测试，才能确定毒性。如果测试的时候我就用了阿霆的血，那测试的结果岂不就不是连心了？” 肖老爷子点点头：“对，这个毒的刁钻之处就在于此。如果中毒的是男孩，那么就必须以生母止血做毒性测试，解毒却必须用生父的血。如果中毒的是女孩，那么则正好相反。必须以生父的血测试，而以生母的血解毒。你能成功判断出连心，可以说也是歪打正着了。” 肖暖蹙眉：“所以，这一条也在您说的后半段里？” “是。”肖老爷子心中焦急，语气不耐道：“好了，暖暖，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你难道连外公的话也不信了吗？先给孩子解毒，其他的事情，我以后会慢慢告诉你。” 有人从隔壁的手术室里推来推床，霍厉霆立刻撸起衣袖躺了上去：“小暖，我们先救儿子。” “可是你……”肖暖看着他，心如刀绞，欲言又止。 胡医生回过神来，替肖暖也替众人把担忧问了出来：“要替孩子全身换血，霍先生的身体撑得住吗？以命换命的事情，我们是不能做的。” 陆浩然错愕：“什么？要以命换命吗？” 他瞪大眼睛，看看蜷缩成小小一团的云天，又看看霍厉霆，眼圈一下子红了。 霍厉霆宽慰地笑笑：“没关系的。你们真当我这人高马大的一身肉是摆设？给孩子换点血算事？放心，我可以的。” 陆浩然不相信，一把抱住肖老爷子的胳臂哀求道：“外公、外公，你给句准话，阿霆会不会有事？阿霆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肖老爷子烦躁地蹙眉，厉声道：“放心，听我的，他们都不会有事。别再耽误了，马上开始换血！云天是必须要用阿霆的血，但是阿霆可以用别人的血啊！你们马上调集符合阿霆需求的血包，随时准备给他补给。整体替换下来，阿霆的身体肯定会短暂虚弱，但是绝对不会有生命危险。” 肖暖的眸子亮起：“外公，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但你们要是再耽误，我可就不敢保证了。”肖老爷子沉声道。 他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若是今天躺在这里的不是云天和霍厉霆，这丫头应该不至于这么谨小慎微，乱了分寸吧！哎，果然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呐！ 得到肯定的保证，聚拢在众人头顶上的阴霾瞬间散去。 所有人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飞快的忙碌起来。 第231章 我爱你！ 抢救室的门打开，助理医生匆忙进来，手中推着恒温箱，里面装着给云天调来的大量血包。 胡医生欣慰道：“来得正是时候，快快，把血包拿过来。父子俩血型一致，正好能用上。” 助理医生下意识看向肖暖，见她没反对，才将恒温箱推过去。 肖暖站在两张手术床中间的位置，看看云天，又看了看霍厉霆。 很快，医护人员就有条不紊地做好所有转换准备，云天的左臂连接着抽血仪，开启之后会将他身上的毒血抽出。而他的右手边隔着肖暖的地方，就是霍厉霆的左臂，是他的解药。 霍厉霆已经摘下口罩。他斜躺在床上，迎着肖暖的视线，平静地抬起了胳臂。 周医生将仪器推到肖暖身边：“肖小姐，是你来，还是？” 肖暖深吸口气：“我自己来。” 她接过周医生手中的仪器和针，推到和霍厉霆和云天手臂之间的位置。 锋利的针尖泛着寒光，肖暖指尖微颤，托着霍厉霆的左臂迟迟没有落下。 “我没事，动手吧！儿子不能再等了。”霍厉霆的语气很轻，话里的意思却重如千钧。 肖暖咬咬牙，将针缓缓推了进去。 清晰的疼痛自小臂传来，看着殷红的血顺着引流管进入仪器，经过仪器平衡血压、温度、速度之后送入云天的体内，霍厉霆嘴角微扬出一抹松怔的弧度。 他没有任何恐惧，满心满眼只有孩子和让孩子活下去的希望。 肖暖看着，不忍地别过脸去，滚烫的泪顺着眼角滑落。她的心，跟着那流动的血狠狠地抽疼。 太疼了，比扎在她身上更疼！ 她宁愿这一刻躺在这里替云天换血的人是自己，也好过是他啊！ 肖暖紧攥着拳头，微微颤栗的身体紧绷得像是拉满的弓弦。 这样的疼，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而这辈子，她也绝不会再经历第二次！ 不管是谁的手笔，她一定会让他们付出千倍万倍的代价！ 整个换血循环开启，护士挂上血包，顺着静脉将针推入霍厉霆的右臂。汩汩的鲜血顺着引流管，缓缓顺着右臂进入霍厉霆的身体，再顺着他的左臂流出，送进云天的身体。 而云天的左手边，抽血仪也开始运转。 浓稠的毒血以缓慢的速度被抽吸出来，有护士忍不住轻呼出声：“好黑啊！” “是啊，看着比吐出来的血黑多了。”有人附和低语：“这毒真是太厉害了。这办法真的能解吗？” “不知道啊！应该能吧！” 话音落下，整个手术室一片寂静。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敬畏又虔诚地看着，祈望一切顺利，祈望父子平安。 肖暖强忍着心里的剧痛，用银针探过从云天身体中抽出的毒血，只轻轻触到针尖的一瞬，那暗沉的黑就瞬间爬满大半根银针。 剧毒无比！ 肖暖瞳孔骤缩，捻着银针的手几欲颤抖。 霍厉霆轻轻握住她垂在身侧的手，温声道：“没事。你和外公都是最好的医生，既然你们说这种办法有效，那就一定有效。云天一定会化险为夷，平安无事的。” 肖暖将污染的银针扔进医废垃圾桶，强撑着给他一个笑：“对，一定不会有事的。” 她用力回握住他的手，一手牵起云天的小手。以自身为桥，紧紧地将他们连接在一起。 他们的手上染着血，脸上是担忧、是病态的白，眼里染着水泽，神情却都是同样的坚定。像是有种无形的气场，独立出属于他们一家三口的小宇宙。 众医护人员，互相交换着眼神，又是钦佩、又是感动。 钦佩他们的坚强勇敢，感动于他们为彼此倾尽全力，不惜一切代价付出的决心。 护士和助理医生们，有的抹着眼泪清理手术室，有的一遍遍确认血包的温、速度，时刻准备换血。 胡医生红着眼圈，亲自监控着仪器上的数据，确保能精准把握每项数据的变化。 肖老爷子的手，从治疗开始就一直搭在云天的脉门上，从中医的角度把握着孩子的脉络变化和身体情况。 十几分钟后，云天的黑稠的血液似乎变淡了些。 肖老爷子紧蹙的苍眉略松：“孩子的脉搏正在缓慢平稳，我们的治疗起效了。” “是的。”胡医生附和：“他的心跳比之前恢复了一点，虽然只多跳了两下，但是节奏间隔均匀。” 肖暖悬着的心微微松怔，缓缓呼出一口气。她握着霍厉霆的手加了几分力道，目光中闪过欣慰。 霍厉霆倚靠在床上，脸色有些发白，眼里却带着笑意，鼓励地朝着她点点头。 他们似无声地说着：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 抢救室外的观察室里，此刻挤满了人。 赵晓棠来了，黎磊来了，小柒也来了，还有许多过来观摩学习的其他医护人员…… 看到抢救室里的情况终于稳定下来，众人脸上不约而同露出欣喜之色。 赵晓棠激动地一把抓住黎磊的手：“控制住了、控制住了！” 突如其来的温软，黎磊微怔，瞬间就更用力地回握住她的柔夷：“是啊是啊！云天有救了！” 四目相对，双手紧握，赵晓棠忽然意识到什么，连忙收回手。 她改成拳头，一拳拳捶在黎磊胸口：“我们云天大难不死，以后必成大器！” 猝不及防，黎磊疼得龇牙，眉眼却带着笑，连连点头道：“那是当然，我们云天本来就是当国王的命。他要么是文曲星下凡，要么就是菩萨座前的童子，将来前途定是不可限量的。” 小柒哭得稀里哗啦，听黎磊这样形容，忍不住破涕为笑：“黎大哥，云天才不是那些呢！他是霍先生和肖姐姐的宝贝，也是我们大家的宝贝。” 小柒话音刚落，观察室的门打开，丁姨扶着霍老太太走了进来。 看到老太太，赵晓棠捶打着黎磊的手停下来：“霍老夫人，您怎么也过来了？” 霍老太太抬了抬鼻梁上的眼睛，和善地扬起嘴角：“实在是担心，过来看看。你就是我们家小暖的同学兼闺蜜，赵小姐吧？真是个精致的美人儿。” 赵晓棠怔住：“老夫人，您、您能看见了？” 黎磊、小柒也是一愣。 众所周知，霍家的霍老太太眼盲已经几十年，求医问药无数，始终毫无起色。 霍老太太颤巍巍地点点头：“是啊！这还多亏了我们云天宝贝，是他给我发明了这副眼镜，我才能重新看见。可是、可是他……” 说话间，霍老太太已经走到观察窗前，看到那小小的人，满身满床的血，身体瞬间一软，声音戛然而止。 “老夫人，小心！”丁姨连忙扶住她。 赵晓棠和小柒见状，赶紧帮忙。 好在老太太只是情绪激动，并无大碍。 黎磊推来椅子，众人扶着老太太坐下。 赵晓棠温声宽慰道：“老夫人，您别着急，这已经在解毒了。云天的情况比之前稳定了很多，你放心，有外公和暖暖在，他们不会有事的。” 霍老太太靠着椅背，泪水从灰蒙蒙地眼眶中溢出：“他才那么小啊，怎么能有那么多的血呢？” 她的视野虽然是黑白的，但是云天病床上，医护人员身上，那大团大团的暗色，她一看就知道的血啊！ “如果知道眼睛好会看到这一幕，我宁可瞎一辈子，也不想看到我的云天是这样啊！”霍老太太捂着心口，懊恼道：“看不见，我的心就不会痛了啊！” 丈夫早逝后，独自撑起偌大霍家，纵横商场多年，杀伐果决的霍家老太太怕了！怕抢救室里的血腥！怕看到那个心肝上的人受苦受难！ 丁姨红着眼，泪哗哗地往下落，嘴上却宽慰道：“老夫人，您别这样想。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您要相信三少爷、相信三少奶奶，也要相信云天少爷，他们一家人的好日子，可还在后头呢！” “是啊！老夫人，您就放心吧！”其他人也跟着，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慰道。 观察室里的气氛渐渐轻松起来，抢救室里的情况也越来越好。 顺着云天手腕抽出来的毒血，从最初的黑红变成暗红，此刻已经偏向正常的殷红。黏稠度也发生了变化，不再是挂在管壁上的黏腻，而是顺滑中透出亮度，越来越清澈了。他的心跳和血压也都呈现出恢复的趋势。 霍厉霆的情况，却正好跟云天相反。 他的额头和鼻尖上不断冒着细汗，脸色越发苍白，连菲薄的唇瓣都有些褪色。 肖暖看着监护仪上的数据，感觉到掌心的湿热和黏腻，蹙眉道：“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霍厉霆虚弱地摇摇头：“我没事，你不用担心，这些都是输血的正常情况。” 肖暖郑重道：“在医学上，没有一概而论的正常。如果你感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说，绝对不能硬撑。否则不但救不了儿子，对你的身体也会造成很大的伤害。” 霍厉霆深眸中闪过宠溺：“傻丫头！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一起面对过那么多次危险和死亡，我们不是都挺过来了？怎么可能会因为换点血就死在这个和平国家的手术室里？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他越是轻描淡写，肖暖心里就越难受。 她抿着唇，竭力忍着心中的酸涩疼痛，眼泪却还是不受控制地溢了出来：“我不能失去你们，任何一个都不可以。” 她紧着云天的手，也紧着霍厉霆的手：“我爱你，阿霆！我爱儿子！我爱这种你和儿子都在我身边，爱这种被爱紧紧包围的感觉。我不可以失去你们！不可以的！” 霍厉霆愣怔地看着她，眼眶迅速地泛红。 这是第一次，第一次她亲口对他说出“我爱你”三个字！她亲口承认她爱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在至亲之人的环绕中！ 霍厉霆的唇角颤了颤，他想要伸手抚摸她的脸，可手臂上的针、进出的血管却让他无法肆意动弹。 他眼中闪着泪光，倒映着头顶的无影灯，如同落下满天星辰。 他的声音哽咽：“我也爱你！我也爱儿子！我想用我的生命去爱你、去爱儿子！我知道，如果换做是你，在我需要你用生命来给我续命的时候，你也一定会毫不犹豫。我们都一样，我们都同样愿意用我们的生命去爱我们的儿子。” 肖暖热泪盈眶，颤着道：“在我心里，你和他，同样重要。” 她要云天活着！她也要他活着！两个人，缺一不可！ 霍厉霆顺从地点头：“我知道，我都知道。小暖，在我人生中过去的半辈子，能让我真正开心的事不多，但苦很多。就在我以为自己这辈子只能沉沦在苦海中的时候，是你拯救了我。你带来的糖，溶解了我所有的苦，把我所有的日子都熬成了甜。所以即便是现在我就没了命，我觉得也是值得的。因为太多太多世人没有享受过的幸福，我在这短短的几年都享受到了。我们一起经历过的一切，是很多人几辈子都无法体会到的快乐……” 泪水不断的涌出来，肖暖的视线模糊一片。 她松开云天的手，倏然俯身吻住霍厉霆的唇，将他没说完的话，尽数堵了回去：“傻瓜，你觉得自己享受到了，但我还没有。我还没有享受够这样的日子，所以你必须要好好活着，你和儿子都要好好活着。我要我们长命百岁，要我们甜到一起掉光牙齿、甜到头发全白、甜到一起落在轮椅上，也绝不分开。” 柔软的唇，滚烫的泪，她的眸子闪着光，神情是那样的温柔笃定。 霍厉霆的心软成一滩，眼圈越发猩红。 他不顾手臂上还扎着输血的针，抬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抚过她柔嫩地脸颊：“放心，我……” 他的话没说完，胡医生忽然兴奋地从仪器前站了起来：“神奇，真是太神奇了！小家伙的心跳恢复得很快，已经趋近于正常指数，而且他的血象也变好了。” 众人诧异地看着他：“这么短的时间，血就换完了？” 胡医生摇摇头：“没有。按道理这个速度，他身体里的血还不至于完全被霍先生的血替换掉，但是他体内残余的毒血都已经转化为正常血液，可能是被霍先生的血净化了毒素。应该就是老爷子先前说的，霍先生的血，就是这个毒的解药！”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众人互相交换着眼神，眉眼中宛如劫后余生的欣喜。 霍厉霆侧头，深沉地看云天一眼，紧绷的脊背一松，顷刻间，手就无力地垂了下去…… 他双眸缓缓闭上，苍白的脸歪向一边。 肖暖吓了一跳，惊呼一声：“阿霆！” 她心乱如麻，医生的本能让她迅速做出合理判断：“放缓抽血速度，保持输入正常。” 众人大喜之后接着大惊，险些都乱了方寸。 听到肖暖的话，几名医护人员回过神来，立刻调整仪器参数，检查霍厉霆右臂上输入的针、管畅通。 肖老爷子松开云天的手，转身绕到霍厉霆身边，弯腰替他切脉。 片刻，他沉声道：“终止云天的换血手术。他的情况已经稳定，即便是有少许残余毒素，他父亲的血只要在身体中运行起来，就可以完全清除了。给阿霆拔针，止血。” 前一句，他是对其他医护人员说的。最后一句，他是看着肖暖说的。 众人连忙照做。 肖暖一面关闭抽血仪，一面担忧道：“外公，他现在的情况很糟糕吗？” 肖老爷子将霍厉霆的手在床上放好，起身道：“放心！他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看起来比较虚弱而已。不过输血不能停，一定要让他好好休息，后续苏醒之后，身体也要在好好调理。” 众人闻言，都长舒出一口气。 看着肖暖替霍厉霆压好针眼，肖老爷子道：“暖暖，你自己送他回病房，这里交给我。” “啊？”肖暖怔住，迟疑地转头看向云天。 他的呼吸已经平稳下来，仪器上显示的各项指标都趋于正常，先前苍白的小脸上似乎也有了淡淡血色。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他的。”肖老爷子宽慰道。 “对，还有我。”陆浩然附和。 他正巴巴地用消毒纱布给云天擦着脸上、颈上的血，悉心得像个职业护工。 肖暖环视着他们，艰难地点了点头：“好，那就拜托你们了！” 胡医生指派了几个护士，跟着肖暖将霍厉霆送去vip病房。 …… 抢救室的门打开，肖暖一眼就看到等在外面的人。 赵晓棠、黎磊、奶奶、丁姨…… 熟悉亲切的面孔，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欣慰鼓励的笑意。 可他们没有上前打扰询问，而是默默地让出通道，让推床能够顺利且平稳的通过。 肖暖红着眼圈，感激地朝着他们点点头，推着霍厉霆往病房去。 赵晓棠和黎磊对视一眼，不声不响地跟了上去。 其他人则重新聚集在门外，盯着那盏依旧亮起的“抢救中”的指示灯，等着云天的出来。 第232章 找到线索了 抢救室。 对云天各项生命体征的监测复查还在进行中。 评估过扫描结果，周医生欣喜道：“小家伙的心跳现在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到正常水平，但是明显更加有力。而且他被毒素侵蚀的伤口表面，已经迅速出现结痂的征兆，可见霍先生的血不但能解毒，还激发了他身体中的免疫力和自愈力。” “是的。”胡医生附和道：“他的血项指数也在以非常明显的速度回升，都是明显好转的迹象。” 陆浩然清理掉云天脸上身上的血迹。看着小家伙白白嫩嫩的样子，他忍不住喜极而泣：“对，他的体温都比刚才温暖了。外公，我们云天宝贝得救了。” 肖老爷子欣慰地点点头，朝着众医护人员深鞠一躬：“谢谢！谢谢各位！感谢你们为挽救我外孙性命而倾力付出。我这个老头子在自己的医馆里闭门造车了这么多年，今天还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到医院感受现在年轻西医的专业和水平。” “你们很厉害！”肖老爷子竖起大拇指，由衷地夸赞道：“我为国家有你们这样年轻优秀的医护人员赶到骄傲。” 众医护人员带着成功和喜悦和骄傲。 胡医生代表全体医护人员恭敬道：“老爷子，您过奖了。跟您这样的前辈比起来，我们都是学生。要不是您及时赶到，指出了正确的方向，就算我们有再精密的仪器和手段也派不场啊！上中医文化博大精深，还有很多值得我们需要学习和研究的地方。” 肖老爷子释然，爽朗一笑：“好，那我们就互相学习。现在云天的情况虽然已经稳定下来，但之后的24小时内还是存在风险和变数，尽管是用他亲生父亲的血，但也不代表就一定能完全契合，没有任何排斥反应。所以，还要辛苦大家继续用仪器监测观察，确保他能够完全融合，平稳度过危险期。” “老爷子，您放心，这些都是我们做医生应尽的职责，我们一定会全力以赴。”胡医生道：“更何况小家伙的病情特殊，您又是中医界的泰斗，我们非常珍惜这个能跟你们合作学习的机会。” “好。我也很期待我们这次，能够碰撞出新的火花。”肖老爷子欣慰地点点头：“既然云天的情况已经稳定，那我们现在就把他送回病房吧！” “好。” 胡医生主导，众医护人员很快从专用无菌通道将云天送进icu病房。 周医生则从抢救室大门出去，跟等在外面的老太太、小柒等人交代了下云天的情况，让他们先回去休息，等到情况稳定点，再过来探望。 丁姨抹了把眼泪，悬着的心终于落下：“老夫人，这下您放心了吧？有亲家老爷和三少奶奶亲自守着，三少爷和云天少爷不会有事的，我先送您回去休息吧？” 霍老太太眉宇间带着疲态，颤巍巍地转过身：“既然来了，就去看看南山吧！” 好端端的一个家，现在一个在监狱，三个在医院，她怎么能睡得着？任谁有个三长两短，她将来到了下面，如何跟霍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丁姨跟在老太太身边多年，一眼看出她的担忧，顺从地点点头：“好。您说去哪儿就去哪儿，我都陪着您。” …… icu病区，霍南山病房。 霍文昊蹲在病区的走廊上，心里咒骂着。 戴林等人轮流值守，真的半点没给他靠近病房的机会。 电梯门打开，看到丁姨扶着老太太走出来，他眼中立刻放光，“噌”地站起来：“太奶奶、丁姨……” 他故意拉长尾音，满脸的可怜。 丁姨皱眉：“文昊少爷，您不是回家了吗？怎么在这里？” 霍文昊使劲揉了揉眼睛，勉强揉出点湿意，委屈道：“我担心二爷爷，怎么都睡不着，就想到医院来看看他，可他们说什么都不让我进去。” 他有些怯怯又有些不甘地看了戴林等人一眼。 看到老太太，戴林迎上来，恭敬地解释道：“老夫人，不是我们要为难文昊少爷，是三少爷吩咐我们在这里守着，除了医护人员任何人都不能进去打扰先生的休息。三少奶奶说，这72小时对先生非常重要。” 霍老太太点点头，语气平静：“明白。那我在不在这个任何人的范围内？” “这……”戴林迟疑，看霍文昊一眼：“如果您不带文昊少爷进去，那自然是不在的。” 霍老太太没开口，霍文昊呛声道：“你这什么意思？你是说三叔让你们在这里就是为了阻止我？二爷爷是我在霍家唯一的依靠，我难道还会害他不成？” “文昊少爷，三少爷让我们守在这里防的是居心叵测的人，防的是媒体记者，从来没有说过要让我们防您。”戴林面无表情，话锋一转：“但是，您的嗓门实在太大，情绪控制有差，我们担心您进去后，会影响到先生的休息，所以阻止了您。请您谅解，并且不要胡乱牵扯三少爷。” 一句话，将霍厉霆摘得干干净净。 霍文昊挑拨不成反被打脸。他紧攥拳头，强压下怒气，求助地看向老太太：“太奶奶，我不进去，您就让我在外间，隔着玻璃窗看看二爷爷行么？我实在是太担心他了！” 霍文昊说着，呜呜地哭起来：“我现在一闭上眼睛，就是二爷爷对我谆谆教导的画面，您就让我看一眼、看一眼行么？” 虽然宋菲儿再三强调霍南山绝对没有苏醒的可能，可他若不亲自所见，就没办法彻底死心。 “行了行了，闭嘴，别再吵了。”霍老太太皱眉摆摆手，转头对戴林道：“那就让他跟我们进去看一眼，我作保，他不会影响到南山的休息，行吗？” 戴林面露难色，但还是勉强地点了点头：“老夫人，您的决定我不敢违抗，这边请！” 他退开半步，做出请的手势，守在门边的两个保镖见状，立刻打开了门。 …… 病房内。 丁姨扶着老太太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下，静静地退到一边。 病床上，霍南山身上缠着绷带，插满各种管子。监护仪的屏幕闪着光，发出有节奏的滴答声。他的脸色惨白，眉眼往下耷拉着，连唇都泛着灰白。 霍老太太眼眶胀痛，眨眼便有泪落下来。她连忙移开眼镜，抬手擦去。 他一定没有看上去这么严重，只是因为眼镜只能看见黑白色，所以显得严重罢了。 这样想着，霍老太太稍微平复了下情绪。 她颤巍巍地伸手，握住霍南山那满是擦伤的手，轻轻地摩挲道：“南山，这次不止是你倒下了，云天和阿霆这会儿也躺在病床上了。你们都是我霍家的子孙，都是孝顺的好孩子，我不允许你们出事，你听到了吗？” 霍南山平静地躺在病床上，没有任何反应。 霍老太太不自觉地加重语气，握着他的手也用了力：“你是阿霆的父亲，是云天的爷爷，你要给他们打个样，努努力，争取早点醒过来，知道吗？这个家经历了这么多波折，好不容易才重新团聚，我们好过正常的日子，少一个也不行。” 寂静地房间里，回应老太太的依旧是只有仪器的声音和微弱的呼吸。 丁姨怕她承受不住，强忍着眼泪宽慰道：“老夫人，您就放心吧！先生一向最听您的话，他一定能挺过来的。您也看到了，手术非常成功，先生各项数据都很平稳，而且三少奶奶还找了最好的医生来照顾他，他一定会没事的。眼下，您最重要的，就是保重好您的身体。您现在，可是全家的主心骨啊！” 霍老太太将霍南上的手小心地掖进被子里，握住丁姨伸来的手：“对，我是主心骨，我绝对不能垮。” 丁姨欣慰地点点头：“来，我扶您出去，文昊少爷还在外面等着呢！” 霍老太太起身，就看到恨不得把眼睛贴在玻璃上，看进病房里来的霍文昊。 他的整张脸都在玻璃上挤变了形，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却咬着牙没有发出半点的声音，难得有了几分坚强地样子。 霍老太太扯着嘴角，哭笑不得：“这孩子，对南山倒是有几分真心的。” 丁姨点点头，扶着老太太边往外走，边感慨道：“那是当然，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世上除了先生，再没有人能容忍他犯的那些错误，能像先生那样护着他了。说起来，文昊少爷从前也是个聪明乖巧的孩子，只可惜走错路，钻了牛角尖了。” 霍老太太颔首，怅然地叹了口气。 隔离门打开，老太太和丁姨出来，霍文昊连忙胡乱地扯着衣袖，将眼泪擦干净，同时也不经意地将眼睛揉的更红。 他乖巧又急切地迎上去，又是替老太太摘口罩、又是替老太太解隔离服，嘴上还哽咽地安慰道：“太奶奶，您别担心！我刚才问过医生了，二爷爷的情况非常稳定。三婶不但亲自参与了抢救二爷爷的手术，还替二爷爷扎了针灸，二爷爷一定会没事的。” 霍老太太欣慰地点点头，抬眼看到霍文昊红红的眼圈和忍哭咬破的嘴唇，目光慈祥几分：“乖，好孩子，你有心了。” 霍文昊嘴巴一瘪，差点哭出声。他咬着唇，声音压抑到喑哑：“都怪我太没用，什么忙都帮不上。太奶奶，我对不起您，更对不起太爷爷的栽培。” 他低着头，肩膀耸动，哭得真情实意。 霍老太太动了动唇，刚要开口，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霍厉义快步走了进来：“奶奶，爸怎么样了？是病情有什么变化吗？您怎么亲自来了？” 他原本在配合警方的调查，接到戴林的电话立刻就赶了过来。 霍老太太摆摆手，温声道：“没事没事，我是过来看云天，顺便来看看你爸。小昊刚才问过医生，说你爸的情况稳定着呢！” 霍厉义擦了擦头上的汗，长舒出一口气：“哦，那就好！吓我一跳！” 稍微一顿，他又想到什么：“云天怎么样？我先前给小柒打电话，她说找到救云天的办法了，但是有点变态。奶奶，那是什么意思啊？” 霍老太太回想起抢救室里那幅血腥的场面，就觉得心如刀绞：“不提也罢。你只要知道，现在他们都好好的就行。” 霍厉义知道老太太不想说，也不勉强，顺从道：“对，黑猫白猫，抓到耗子就是好猫。只要方法管用，大家都没事，就行了。奶奶，您别担心，有弟妹和肖外公亲自照顾他们，绝对没问题的。” 霍老太太颔首，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阿义，你进步了。懂得察言观色，懂得照顾别人的情绪，再也不是之前口无遮拦的纨绔小子了。” 霍厉义讪讪地挠挠头：“大概这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我都是跟云天宝贝学的。奶奶，我以前真是枉做霍家人了。现在，我听阿霆的话跟警方对接云天中毒的事，医院的事情也帮不上忙，只能辛苦你们了。不过幸好，警方那边找到新的线索，我也总算有点成绩。” 不得老太太开口，霍文昊抢先道：“找到新的线索？什么线索？是确定嫌疑人了吗？” 霍厉义目光冰冷，上下打量他一眼：“你怎么也关心这件事了？你心里眼里不是应该都只有你二爷爷吗？” 霍文昊意识到失态，连忙佯装抹泪，避开众人审视地视线，弱弱地解释道：“我、我现在知道错了。云天是三叔和三婶的孩子，也是我弟弟。我知道三叔三婶不喜欢我，我不能明着过去关心，在这里关心关心，也不行么？” 他说着，就伤心地抽噎起来，一米八几的大个子，缩着肩膀像是个被人遗弃的孩子。 霍老太太不忍，对霍厉义道：“自从你爸出事，小昊也成长了不少，你这个做二叔的，就别再说他了。跟奶奶说说，警.察那边都找到什么了？” “他是狗改不了吃屎！”霍厉义腹诽着，终究是没有说出去，毕竟他现在是真正地成长：“我们查阅过所有的监控，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因为能在您那边进出书房接触书的，这段时间除了您就是云天、还有我。整个书房的打扫是丁姨亲自负责，自然也不会有问题。所以排除了问题出在书上的可能。后来，经过法证化验那边精密的检查，确定毒药的第一源头并非是那本书，而是夹在书里的书签。” “书签？” 众人诧异，面面相觑。 霍文昊面上镇定，垂在身侧的手却下意识紧攥成拳：“那、那带着毒药的书签，弟弟是从哪里拿来的？” 霍厉义怔了怔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弟弟”叫的是云天。 霍厉义翻了白眼，冷冷道：“别叫得这么亲热，你不配！他还没叫我二伯呢，你这个嫁出去的上门女婿，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套近乎！” 霍文昊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你……” 他想要发飙，但碍于老太太在场，终究是把话咽了回去，委屈巴巴道：“对不起二叔，是我失言了。” 霍老太太皱眉，不耐道：“阿义，说接着说，书签是哪来的？” 霍厉义摇摇头：“奶奶，这个我也不知道。有些细节，警方是不允许透露的，就算家属也不行。反正现在就是有线索了，他们说只要顺藤摸瓜，很快就会找到嫌疑人的。” 霍老太太了然：“那就好！这段时间，你多费心，辛苦点，一定要全力配合，务必早点找到害云天、害我们霍家的凶手，将他绳之以法。” 霍厉义连连点头：“奶奶，您就放心吧！我是大宝贝的助理，他受伤就是我的失职。要是让我抓到那个凶手，我一定把他碎尸万段！” 他咬牙切齿，恶狠狠地做了个撕碎的动作。 霍文昊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寒意，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 豪庭公寓，1208号。 霍文昊将在医院打听来的消息，一股脑告诉宋菲儿，担忧道：“菲姐，他们动静这么大，手段这么雷霆，你说他们会不会有暴露的危险啊？” 宋菲儿歪在沙发里，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他们就算暴露，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你不要紧张，制造恐怖气氛自己吓自己，不管事情演变到那一步，跟你都没有关系。你以后尽量控制你自己，别去瞎打听。问多了，会被怀疑的。” “不会吧？”霍文昊挨着她坐下，不屑道：“我二叔那个人，向来只知道吃和玩，根本没脑子。” “那是以前，不是现在。”宋菲儿白他一眼：“他面上看起来虽然还是吊儿郎当的，可霍厉霆既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说明他还是有点东西的。你现在要是被他盯上，那就完蛋了。” 霍文昊打了个哆嗦：“真有这么严重？” 宋菲儿直起身，严肃地强调道：“你现在的目标，就是一心一意给老太太尽孝，给你那个死鬼二爷爷尽孝，尽快回到霍家。其他的事，你不要管也不要问！” 第233章 救你出去 霍文昊泄气地嘟囔道：“现在削尖脑袋挤回去，还指不定能分到什么呢！整个霍家都被太奶奶和三叔送给肖暖母子了，留下的都是些不值钱的破玩意。” 宋菲儿眸光一凛，抬手一巴掌打在他后颈上：“你是不是又犯傻？我让你做你就做，哪来这么多废话？我警告你，你要是敢乱来，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到时候，你不但会被永远赶出霍家，而且再无翻身的可能。” “是是是，你放心，我不过就是随口说说，绝对不敢造次。”霍文昊赔着笑讨好道：“我现在对菲姐你的实力，那是五体投地的佩服。” 宋菲儿得意地勾唇，缓和了语气：“算你识相！” 霍文昊低眉顺眼，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狡猾，自顾自地感叹道：“哎，其实说起来，整个霍家，我最喜欢的人还是大叔叔。只有大叔叔那样的男人，才是霍家继承人该有的样子。可实在是太可惜，一朝不慎，他就栽在了三叔和肖暖那个贱人手里。也不知道肖暖是个什么品种的狐狸精，到底给我三叔下了什么迷魂汤，居然能哄得我三叔六情不认，连自己的亲大哥都敢对付。我三叔那么精明的人，到头来也居然也是个恋爱脑，真是愚蠢至极……” 他一面怨妇似地絮絮叨叨，一面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宋菲儿的表情。 宋菲儿垂着眼睑，神情有些恍惚，好像在想着什么。 霍文昊看着，嘴角缓缓勾起一抹阴险的弧度。 …… 翌日，天气阴沉。 西山监狱，探视室。 魁梧的狱警将铁门拉得咔咔作响：“8753，进去，有人来看你。” “是。”霍厉仁恭敬地应声，驱动轮椅进去。 狭小的房间，灯光昏暗，一个身材纤瘦的女人坐在桌前。黑衣黑裤，一身运动打扮，头上还带着顶黑色的鸭舌帽，齐肩短发挡住大半张脸。 看到霍厉仁，女人先是一怔，接着站起身来：“霍先生，您怎么……” 眼前的男人坐在轮椅上，双腿不良于行，再不是当年那个叱咤风云的霍家大少。他半张脸上覆着狰狞的伤疤，没有伤疤的半张脸皮肤松弛，鬓发花白，看着比实际年龄苍老憔悴许多。唯有那双狭长的桃花眼中，还泛着温润如初的光。 霍厉仁确定自己不认识面前这个女人，他下意识看向身后的狱警，可那狱警已经退出房间，顺手替他们关上了门。 霍厉仁感觉不妙，面上怯怯道：“你是？” “我是宋小姐的朋友。”女人俯身，飞快在他耳边轻道。 言落，她立刻直起身，仿佛刚才的动作只是一个礼节性的问候，隐在鸭舌帽下的唇边勾着示好的笑意。 “宋菲儿？”霍厉仁瞳孔微缩，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她找我有事？我跟她之间，应该早就两清了。” 女人笑意不减，将轮椅推到桌边，款款道：“自然不是您欠着宋小姐的，是宋小姐觉得她还欠着您的。她向来是个重情重义、知恩图报的人。” 霍厉仁眸光微动，不着痕迹地扫过四周环境，淡淡道：“你什么意思？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女人压低声音道：“宋小姐一直惦记着您的情况，但她现在不方便过来探望您，所以特意让我过来转达她的心意。宋小姐说，她非常感谢您这些年来对她的提携和照顾。虽然你们看上去是合作互利，但其实您对她一直非常的体贴包容。更重要的是，您教会了她很多。前些年，她太年轻，不识好歹，辜负了您的心意。但现在她已经知道，您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值得她依靠和信赖的男人。她会尽快想办法把您救出去。” 说到这里，女人再次压低声音：“所以，霍先生，后面可能会发生一些事，希望您不要担心和慌张，尽量顺势而为。一切都是为了您能顺利出去。” 霍厉仁眼中闪过暗芒，但只一瞬就黯淡下去。他靠着椅背，漠然道：“不需要。我不需要任何人为我做任何事。我现在所经历的一切，是我咎由自取，是我自己做错事应该承担的后果。如果为了出去，再做错事，以后总归还是要再进来，没这个必要。” “不会的。你放心，宋小姐说了，她不会再干任何违法乱纪的事。”女人低着头，嘴角勾着笃定的笑：“我这次来，只是告诉您一声，宋小姐说，她会等着您。” 最后五个字，她咬得极轻，落在霍厉仁耳中，却如同是一道雷。 霍厉仁皱了皱眉，却没再说话。 …… 市立三院，云天病房。 病床上，小家伙安静地睡着，失血过多的脸上已经恢复些许红润。 肖暖一项项核对过监护仪上的数据，确认无误后又亲手给云天把脉，确定脉搏有力、脉象平稳，她才终于长舒出一口气。 肖老爷子默默地跟在旁边，确定她安下心来，才开口戏谑道：“你现在哟，是连你外公我都不相信啰！” “我哪有！”肖暖红着眼，抱着他的胳臂撒娇道：“您就是我的定海神针，是这个世上最最最值得我信任的人。要不是您及时赶到，临危不乱，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扛过来呢！” 肖老爷子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叹气道：“说到底，都是我的错，不该把那本书留着。” “不不不，是我不该不听话，背着您偷看那本书。”肖暖愧疚道：“我对那本书里的东西，其实根本就没有兴趣，只是随便看看。当年也是想着或许有天治病救人能用的上，才把解毒方法背了下来。” 她声音微顿，苦笑道：“可没想到是个一知半解的半吊子，差点救不了云天还害了自己。” “你没有兴趣，可现在别人对它恐怕有了兴趣啰！”肖老爷子皱着眉：“不，不仅是兴趣，可能已经上升到实践，把这些东西拿出来害人了。哎，我实在不敢想象，那些人到底是在机缘巧合下配制出这种毒药，还是手中掌握着更多、甚至是整本毒经的配方。如果是后者，那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肖暖蹙眉：“外公，我们按照之前的办法解毒，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吧？” 肖老爷子宽慰道：“这个你放心，既然是明确的解毒就不会再有其他问题。而且现在孩子的情况算是很稳定，说明我们的办法是正确的，只要再给他一点自愈的时间，他的身体就能恢复。倒是阿霆那边，他本来就是久病初愈的状态，又在短时间内大量失血，肯定特别虚弱，后续的治疗、营养什么都必须要跟上才行。” “这个您放心，我研究了好多食疗的方子，只要时间足够，我一定把他补得比以前还身强体壮。”肖暖长舒出一口气，脸上终于绽出笑意。 忽然，她似想到什么，面色瞬间沉下：“外公，我记得您跟我说过，那本书是个孤本。可现在那本书仍然在您的手中，却有人用书上的毒来害云天，您觉得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肖老爷子重重地叹口气：“我知道这件事瞒不过你，但你也别太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只管先照顾好阿霆，我照顾好孩子，等他们康复之后，我们再从长计议。” 肖暖动了动唇，没再说什么，只是深看了老爷子一眼：“好，外公，我听您的。那我先回去照顾阿霆，云天就拜托您了。” 肖老爷子紧了紧她的手，慈爱地点点头，叮嘱道：“去吧！别太担心，也得顾着自己的身体。” “嗯呐！”肖暖弯起眉眼，冲他摆摆手，转身出了病房。 直到走出病房，闭合的房门彻底隔绝开老爷子的视线，肖暖脸上的笑瞬间沉下。她咬了咬唇，眉宇间是化不开的担忧。 …… 翌日，清晨。 icu，霍南山病房。 肖暖推门进去的时候，正赶上医护人员巡房，一大群人围在电脑前面，分析对比着数据。 听见开门声，众人齐刷刷地回过头。 王浩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欣喜道：“暖暖，你怎么过来了？阿霆和云天那边怎么样？” 肖暖淡淡一笑：“挺好的。他们现在的情况稳定，只是因为虚弱暂时还没醒过来。你们讨论得这么激烈，伯父的情况怎么样？” “情况稳定，进展良好。”王浩言简意赅。 “是吗？”肖暖挑眉，下意识朝着电脑上的数据看去。 她只是职业的条件反射，张医生以为她不相信，连忙解释道：“是真的，肖小姐，霍先生现在的情况非常好，你们使用的这个针灸治疗实在是太神奇了。不过才施针过几次，霍先生脑子里的淤血已经散开大半，而且他身体其他方面的指标也在慢慢变好，趋于稳定。” 他看了看其他几位主任医生，总结道：“我们刚才之所以讨论得这么热烈，就是我们一致认为，霍先生应该很快就能醒过来了。” 肖暖的眸子亮起，探问地看向王浩和黑泽。 王浩和黑泽相视一眼，郑重地点点头。 肖暖眉眼一弯，感激地朝着众人深鞠一躬：“谢谢、谢谢大家！感谢你们的辛勤付出。” 众人连忙伸手扶起她。 张医生宽慰道：“肖小姐，您太客气了，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既然没有别的事，那我们就先出去了，你们慢慢聊。” 言落，他朝着王浩和黑泽点点头，带着一众医护人离开了。 观察室里安静下来。 王浩心疼地看着肖暖：“你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也得顾着点自己的身体。短短几天，我敲着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肖暖茫然地摸了摸脸颊：“哪有这么夸张，我觉得没差别啊！” “有，而且非常大。”黑泽肯定了王浩的说法：“小师妹，这里有我们轮流看着，你就放心吧！回去休息休息，好好看着阿霆一个就行了。” “我没事，你们就放心吧！”肖暖扬起笑脸，抬起双手比出个强壮的手势：“我可是打不死的肖小强呢！” 王浩和黑泽对视一眼，无奈又宠溺地点点头：“好好好，你厉害！但是现在这里不需要你，回去吧！” 他说着，直接把肖暖推出了病房：“再见！” “哼，师兄，你这是喧宾夺主，雀占鸠巢！”肖暖气呼呼地抗议，嘴角却是掩不住的笑意。 …… 霍厉霆病房。 肖暖推开房门的时候，胡医生正好在病例上记下最后一笔：“肖小姐，您回来得正好。霍先生各项指标都已经稳定下来，而且呈现出逐步恢复的趋势，您可以放心了。” 肖暖舒出口气，欣喜道：“谢谢，谢谢你们！” “不客气，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胡医生温和地笑笑：“霍先生的情况稳定，您也能松口气，好好休息休息，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这么一个两个都这样说？难道自己的脸色真的这么差？ 肖暖腹诽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好，谢谢你们，我会注意的。” 她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轻轻地叩门声。 肖暖回头，欣喜地惊呼出声：“外婆？您怎么来了？” 门外走廊上，外婆笑得一脸慈祥，轻轻晃了晃手里的两个保温桶。 肖暖眉眼一弯，连忙迎出去。 无需言语，一老一少的胳臂，自然地挽到一起。 外婆拉着肖暖到旁边的长椅坐下，打开保温桶将食物一层层拿出来，摆好：“吃吧！” 简单的两个字，没有任何关怀煽情的话，肖暖却忍不住红了眼圈。 “外婆，谢谢您！”她隔着满椅子的佳肴，倾身给了外婆一个大大的拥抱。 “傻孩子。”外婆摸摸她的头，强忍住心疼：“乖，快吃吧！都是你爱吃的。” 肖暖瘪着嘴，摇摇头：“外婆，我不饿。” 外婆沉着脸，严肃道：“不饿也要吃！阿霆和小天现在可是在打仗，而你是他们最重要的军心。你是想他们醒来，睁开眼就看见你憔悴的样子，好趁机邀功？还是让他们也跟着寝食难安？” 肖暖迟疑地看着满椅子的菜，无声地叹了口气。 见硬的不行，外婆立刻改变策略，缓和语气道：“暖暖乖，多少都要吃点，否则不但我担心，阿霆和小天也会担心的。” 她说着，拿起勺子，舀了勺鲍鱼鸡粥送到肖暖嘴边：“药膳老火鸡汤熬的，提气补虚，一碗顶五碗，尝一口？” 鸡汤的香，鲍鱼的香，混合着大米的清香再加上外婆满满的爱意，肖暖深吸一口，眯起眼睛：“谢谢外婆，我自己来。” 她接过碗勺，大口大口地吃起来：“您说得对，我不能让您和他们担心。何况这些菜一闻，就知道是您亲手烹饪的味道！您的味道，那是全世界上好的味道！” 肖暖说着，又夸张地吃了一大口，满足地闭起眼睛。 外婆看着她欢快地样子，强忍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连忙侧头擦掉，温声道：“慢点慢点，没人跟你抢。” 肖暖嘻嘻一笑，又舀了一勺浓油赤酱的红烧肉放进嘴里：“太好吃了，根本停不下来。” 她动作极快，一顿风卷残云，就将满椅子的食物一扫而空。 她满足地摸了摸肚皮：“太好吃了，外婆，我都要撑得走不动路了。不如我送您回去吧，正好消消食。” 食物的热气将她的脸颊晕染出红色，一双水眸熠熠生辉，好像整个人都满血复活了。 外婆欣慰地扬起嘴角，一面收拾保温桶，一面柔声道：“不用。司机和保姆都在下面等着呢，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呀，赶紧进去陪着阿霆吧！” “哟，外婆现在出门都是司机和保姆随行了呢？”肖暖诧异。 外婆和外公向来崇尚简朴环保，平时出行连车都舍不得打，大多数时候都是选择公共交通工具。 外婆抬手捏了捏她的脸：“调皮！取笑外婆是不是？这不都是沾着你和小天的光么？小天说，以后不准我们再这么辛苦了。这小子的脾气啊，比你可霸道多了，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肖暖抿嘴偷笑，还能是随谁？当然是随了他那个爹呗！ “那外婆，我就不送您了，谢谢您的爱心美味！” 肖暖起身，又给了外婆一个温暖的抱抱。 外婆轻轻拍了拍消瘦的脊背，飞快地松手，强忍住心里的酸涩：“恩，去吧！” 肖暖眼圈泛红，嘴角却带着笑：“恩。” 她重重应声，转身离开。 刚走出两步，外婆似想到什么，忽然又叫住她：“等等。” 肖暖忍着眼泪回头，嬉皮笑脸道：“外婆，你是不是要跟阿霆抢我啊？” “胡说八道！”外婆嗔她一眼，面上却是掩不住的宠溺。她一把将肖暖拉回身边，神秘地从兜里摸出一支口红，细细地描在肖暖的唇上：“抿一抿。” “哦。”肖暖喏喏地应声，将口红在唇上抿开。 好看的豆沙色，既不会特别张扬，又能恰到好处地衬托出肖暖雪白的肤色和精致的眉眼。 外婆满意地点点头：“恩，美极了。我的外孙女，果然是这世上最美的姑娘。” 她说完，直接将肖暖推进病房。 肖暖红着脸，心里一片滚烫。 第234章 我是他儿子 最好的家人在身边，最爱的人在眼前。 病房里，医护人员已经离开。 监护仪上，绿豆点般的光芒平稳起伏，男人面色苍白，呼吸微弱而均匀。 肖暖在床前坐下，轻轻握住男人的手：“阿霆，刚才外婆来了，给我做了好多好吃的。你是不是很羡慕啊？嘿嘿，说起来都忘了，这些年都还没机会带你去见识见识外婆的手艺呢！你别睡了，快点起来，我带你回去尝尝啊？” 病床上，男人双眸紧闭，毫无反应。 肖暖没有气馁，笑眯眯继续道：“儿子身体中的毒素已经清楚，各方面机能都在恢复，情况稳定。外公说他很快会没事的，你可以放心了。” 话音落，她忽然感觉手中霍厉霆微凉的指尖动了动。 肖暖诧异地低头看去，霍厉霆修长的食指指尖真的颤了颤。她的眸子亮起，欣喜道：“阿霆，你听见我的声音了对吗？你能听见我说话，是吗？你快醒了是不是？你也想跟我一起去看儿子是不是？” 她抬手，轻轻抚了抚男人的鬓发：“那我不说话，不打扰你休息了。我就在这里安安静静地等着你，你快点醒过来，好吗？” 男人的手指又颤了颤，似是回应。 肖暖弯起眉眼，心里是满满的期待。 她紧握着他的手，看着他分明的指骨和上面淡淡的褶皱。他的身体痊愈，再不是中蛊毒时那苍老如同枯树皮一样的皮肤了。 他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连凶悍的蛊毒都熬过来了。他现在的身体只是虚弱了一点，很快他就会恢复到健康的样子，所有一切都会好起来…… 肖暖看着他，回忆着、憧憬着，不知不觉有了困意。她打了个呵欠，握着他的手，靠在床边迷糊过去…… 病床上，男人的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一双深邃的黑眸。 霍厉霆看着雪白的墙、雪白的床，怔了片刻才回忆起晕倒前发生的事情。 源源不断的热量，从掌心传来，他侧过头，一眼就看到趴在床边的女人。精致的眉眼，莹润的唇，绝美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睡得安静香甜。 霍厉霆眉眼不自觉地跟着弯起，他撑着虚弱地身体，小心翼翼地抽回手，轻轻地抚摸上她的脸颊。 熟悉的触感，柔软温暖，瞬间就将空落落的心填得满满当当。 医生办公室。 看到霍厉霆监控仪上的数据反馈，胡医生立刻带着医护人员赶了过来。 他们推门而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温馨的一幕。 突如其来的响动，霍厉霆连忙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胡医生秒懂，他这是想让肖暖多休息一会儿。 胡医生立刻拦住其他医护人员，挥挥手示意他们往外退。众人见这情形，很快明白是什么回事，全都抿着嘴一个个轻手轻脚地往外退。 然而，房门被重新关上的时候，肖暖还是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她红唇微翘，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呆萌地往门口看了看，才缓缓地回头看向床上的霍厉霆。 霍厉霆歪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一双黑眸亮如星辰。 肖暖猛然直起身，她以为自己看错，用力地揉了揉眼睛，脸上立刻绽出如花笑颜：“阿霆，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霍厉霆淡笑颔首，眼中满是温柔。 肖暖飞快地检查过监护仪上的数据，关切道：“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霍厉霆摇摇头，开口声音微哑：“我很好，只是感觉很困。” “困就对了，这是虚弱的表现。你这也相当于是一次换血，至少得好好睡上两个月，才能恢复。”肖暖解释道：“前期会打针吃药，保证你身体中能量的平衡。后面的话，会以食补为主。不管是前期还是后期，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保证充足的睡眠休息。” “好，都听肖医生的。”霍厉霆顺从地点点头：“我刚才半梦半醒的时候，好像听到你说儿子的情况，他真的都好了？” 肖暖弯眉浅笑：“你果然能听到我说话。放心吧，他现在很好，有外公亲自照顾，肯定会很快好起来的。” “那就好，那我就能安心补觉了。”霍厉霆眉头舒展，面上却摆出更加疲惫的样子，虚弱道：“小暖，我想再睡会儿，你陪我，可以吗？” “我？现在？”肖暖诧异地指着自己。 霍厉霆眨眨眼：“恩。” 肖暖撩起他的衣袖：“行，我先给你把个脉。” 刚醒，这么快就困，虽然监护仪上一切正常，但她还是要亲自确定。 脉象平稳，缓而有力，的确是好转的势头。 肖暖放下心来，将他的手掖进被子里：“行，那我就陪你再睡会儿。” 她打了个呵欠，倾身往床上趴。霍厉霆撑着身体，往床边挪了挪，抬手拍了拍空出来的位置：“到这来。” 肖暖瞪大眼睛，下意识往病房外看了眼：“这不好吧？万一医生过来巡房……” “有你陪着，我才能睡得踏实，你不想我快点恢复？” 他看着她，样子有点可怜。 肖暖的心软下来。 vip病房的病床宽大，她睡上去也不会影响到他。等他睡着，她可以再偷偷起来。 念及此，她缓和语气，起身躺上去：“至此一次，下不为例。” “好。”霍厉霆拉开被子，将她结结实实地拢了进去。 起初，肖暖还想着等霍厉霆睡着后起来，保持着几分警醒。可渐渐的，困意袭来，她比霍厉霆还先睡了过去。 她又当医生又当护士，连轴转了好几天，早已经疲惫不堪。 看着她沉静香甜的睡颜，霍厉霆眼中闪过得逞的狡黠，随即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 肖暖这一觉，直睡到翌日清晨。 护士轻轻地将她推醒，压低声音道：“肖小姐，云天少爷可能要苏醒了，胡医生他们让我来通知您。” 肖暖迷茫地眼神在听清这句话的一瞬，清醒过来：“真的？” 护士轻轻地点了点头。 肖暖急忙起身，感觉到有什么横在她腰，霸道地将她禁锢。她带着力道挣了下，才意识到是霍厉霆的胳臂，连忙放轻了手脚。 可霍厉霆已然被她的动作惊醒。 霍厉霆抬手挡了挡明亮的光线，轻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肖暖不想惊醒他的睡意，低声安抚：“没事，你接着睡。云天可能要醒了，我过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霍厉霆不由分说就要起身，肖暖急忙按住他：“不行。你现在的身体还很虚弱，只能卧床静养。否则不但帮不了云天，还会延长整个治疗周期，让大家担心。” “可是……” “没有可是，这是医嘱。” 不等霍厉霆的话出口，肖暖就直接给他堵了回去：“你也不想让儿子反过来还要担心你吧？” 霍厉霆怔住，有些微讪地躺回床上：“我听你的。不过，不管儿子有什么情况，你都要马上告诉我。” 肖暖飞快地点点头，利落地翻身下床，疾步消失在病房门口。 …… 云天病房。 胡医生、周医生、还有血液科的专家黄医生和脑科张医生等都到了。他们围在病床四周，比对着云天的监测数据和身体的实际情况。 肖老爷子则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正侧着头给云天把脉。他的面色有些暗沉，苍眉微微蹙起，一双眸子里布满红色的血丝，显然是一夜没睡。 肖暖心疼地蹙眉，快步过去：“外公……” 肖老爷子抬手，示意她别说话。 肖暖只能咽下满腔的担忧和关切，转头去看病床上的云天。因为把脉的缘故，他的手是手心朝上，半张着搭在床上的。他的指尖微微卷曲着，正随着呼吸轻轻地颤动。 肖暖心中一喜，抬眸去看他的眼睛。闭合的眼睑下，他的眼珠也在有节奏的晃动，似乎正在跟什么做着对抗，正在努力地想要清醒过来。 看到肖暖，胡医生合上手中的病例：“别担心，他的情况很好。黄医生亲自给他做了检查，他血液中的毒素已经全部清除。换上霍先生的血之后，融合度也非常好，他的身体没有出现任何的排异现象。” “太好了，辛苦各位！”肖暖感激地朝着众人颔首致意，目光融融地定格在云天稚嫩的脸上。她俯身轻轻一吻落在云天光洁的额头上，心里默默地腹诽着：“儿子，加油，快点醒过来！” 仿佛是母子连心，肖暖绯红的唇瓣从云天额头上移开时，云天紧闭的双眸竟然奇迹般的缓缓睁开。 黑珍珠似的眸子，倒映着明亮的灯光，璀璨如星。 他看着肖暖，菲薄地唇角扬起：“妈咪……” 稚嫩的童音，带着些许病态的沙哑，却如鼓槌重重敲在所有人的耳朵里。 肖暖整颗心都像是被融化掉，水眸中迅速氤氲起雾气：“儿子！” 她俯身，紧紧地将他拥在怀里：“妈咪在，妈咪在！” “醒了、醒了！” 众人确定不是幻听，异口同声地欢呼起来，互相交换着欣慰的眼神。 …… 三天后，云天顺利从icu转入vip病房。 肖暖将霍厉霆和他安排在一间双人病房，而她的陪床，就放在两张病床中间的位置。 赵晓棠抱着一束鲜花和提着一篮水果的黎磊进门时，就看到肖暖坐在折叠地陪床椅上，正左边一勺、右边一勺地给霍厉霆和云天喂饭。 赵晓棠捂着眼睛，夸张道：“妈耶！这真是没眼看眉眼看！这么大一口狗粮，我看我今晚上都可以不用吃饭了。” “何止是今晚，以后只有看到他们三人同框，感觉都是暴击！”黎磊附和道：“要不，这果篮我就拿回去自己吃了，反正你们三个现在就是个大写的甜，什么水果也甜不过你们了。” 肖暖讪讪一笑，嘴上不甘示弱地反怼道：“哟哟，这一唱一和的默契不错嘛！是给我们发狗粮的同时，暗示快给我们发喜糖了？” 赵晓棠脸颊瞬间泛红：“做梦吧你！” 她将鲜花放到旁边的茶几上，过去接过肖暖手中的碗和勺子：“我是心疼你，你却挖苦我，塑料姐妹！” 她嗔肖暖一眼，转头对云天道：“宝贝，姨姨喂你吃好不好？” 云天咽下口中的饭菜，傲娇地扬起下巴：“我不吃除了妈咪意外的人喂的饭。” 肖暖端着碗勺的手僵住，赵晓棠的手也僵在半空，她转过头，严肃道：“臭小子，你就这么忍心看着你妈咪这么辛苦，同时照顾你们两个吗？难不成，你是想让我给你爹地喂？我敢喂，你爹地也不敢吃吧？” 云天眼珠一转，隔床看向霍厉霆。 霍厉霆满脸无辜，无奈地笑笑，伸手去端床头上属于他的碗筷：“我自己吃就行！” “不行。”肖暖连忙伸手拦住他：“你现在是能不用力就尽量不用力，哪怕端碗的力也不行。你只管好好躺着，至少一周，一周以后才可以自己动手。” 她的表情郑重，态度坚决。 云天看着，鼓了鼓腮帮子，直接伸手一把将肖暖手中的碗勺接了过去。 “我自己吃。”短促的四个字，掷地有声。 言落，他就低着头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赵晓棠抿唇偷笑，戏谑道：“宝贝，脸疼么？你刚才怎么说的来着？” 云天抬眸，鼓着腮帮子严肃道：“自己吃不算喂，自己也不是别人。你听得懂吗？” 赵晓棠知道他这是心里憋着气呢，笑嘻嘻道：“哟哟，人不大，脾气还不小呢！不过，姨姨看着，你这全身换了你爹地的血之后，比以前更帅、更精神了呢！果然血脉交融看起来就是比一脉相承更有父子相呢！” 云天蹙眉：“什么？你说什么血？谁的血？” 他醒来之后，只知道自己在书房中毒昏迷，然后经过医生们的换血抢救才保住性命。 赵晓棠怔住，连忙抬手捂住嘴，心中暗道：完了，这回惹祸了。 都已经好几天过去，她是真没想到，这么大的事儿，肖暖和霍厉霆居然还没有告诉孩子。 她求助地看向黎磊，黎磊立刻打着哈哈解围道：“宝贝，舅舅买了很多水果，你想吃什么？告诉舅舅，舅舅分分钟给你切个果盘，怎么样？” 云天不为所动，目光灼灼地看着赵晓棠：“姨姨，你刚才的意思是说，我能解毒重新活过来，是因为他给我换了血？还是换了我全身的血？” 他字字铿锵，话音落下的一瞬，病房中一片寂静。 霍厉霆看着肖暖，肖暖也看着他。 黎磊则无奈地看着赵晓棠，无声道：你自求多福吧！ 赵晓棠睁大眼睛，用眼神无声地抗议道：合着，现在就是我一个人的事了呗？ 黎磊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垂下眼帘。 “行！算你们狠！”赵晓棠豁出去，转头对云天道：“对，我刚才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你中了毒、换了血，都是你爹地换给你的。所以他现在才跟你一样，躺在病床上，需要人照顾。你爹地妈咪不告诉你呢，肯定是怕你担心，怕你有心理压力。毕竟，这件事的风险极大，你爹地为了救你，也算是豁出性命了。” 赵晓棠的口吻有些赌气，说着说着又忍不住感动起来：“当时抢救室的情况，真的是非常危急。你吐了好多血，纱布都挡不住，只能用盆。全靠你爹地，不顾性命的让医生给你输他的血……” 云天脑海中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他中毒失去意识，中途几次毒发呕血的时候有过短暂的清醒，眼前似乎晃过了某人焦急决绝的面容。 他握着碗勺的手指用力收紧，平静地打断道：“我是他儿子，身上流的是霍家的血脉，他拿点血救我，难道不是必须的？” 话是对赵晓棠说的，可他的目光却是看向霍厉霆和肖暖，认真中带着一点点笑意，傲娇中透着点满足的小窃喜。 霍厉霆和肖暖相识一眼，欣慰地点点头：“当然，当然是必须的。” 他终于亲口承认，他是霍家的血脉，他是霍厉霆的儿子！ 肖暖拿过云天手中的碗勺放到桌上，左手牵住他的小手，右手牵起霍厉霆的手，郑重道：“他是你父亲，你可以像相信我一样相信他。不管任何时候，只要有需要，他都会用生命保护你、保护我。” 云天的眼圈泛起淡淡的红晕，他矜傲地扬着小下巴，不让任何人看见他的柔软，冷声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到现在还没有户口吧？霍家不想要的话，就算了。妈咪，你也别舔着脸去给人家当什么儿媳妇，我养你，我养得起你。” 看他煞有介事的大人模样，肖暖哭笑不得，挑眉看霍厉霆一眼。 霍厉霆给她给稍安勿躁的眼神，朗声道：“白宇。” 白宇就守在门外，偷偷地听着墙根，闻言立刻推门而入：“三少，有什么吩咐？” 霍厉霆看了云天和肖暖一眼，字字清晰道：“马上去给小少爷办好户口，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他是我的儿子，是我们霍家的曾孙少爷。” 第235章 爷爷送给我的 白宇热血沸腾，声音震天：“明白！属下马上去办，务必大张旗鼓、风风光光。” 云天看着他的背影，嫌弃地撇了撇嘴：“俗。” 赵晓棠看着他傲娇地小模样，噗哧笑出声：“那我帮你把他叫回来？” 云天神情一僵，黎磊生怕他反悔，连忙撞了撞赵晓棠的胳臂，示意她别抬杠：“你同意，阿霆和小暖也不同意啊！我们云天宝贝本来就是霍家的孩子，早就该上到霍家的户口本上了。” 他喜滋滋地朝着三人抱拳，夸张道：“恭喜恭喜，三位终于苦尽甘来，阖家团聚，凑齐一户口本了。” 众人被他滑稽的样子逗笑，连云天紧抿的唇角都扬了起来。 “就你会？真是狗！”赵晓棠一巴掌趴在黎磊肩上，转头对三人邀功道：“麻烦你们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我才是第一功臣的好么？要不是我顶着宝贝的威压把话说开，你们三个傲娇怪，天知道要端到什么时候？” “是是是，你最好，你最厉害！”肖暖轻笑。 霍厉霆从容地竖了竖了大拇指，云天眉眼含笑，父子俩都保持着稳重高冷，没有说话。 黎磊揉着肩膀大笑：“对对对，赵小刀名不虚传，善于补刀还逼着别人往自己脸上贴金呢！” 赵晓棠扭头，狠瞪黎磊一眼，抬手又是一巴掌：“你是不是皮痒？” 黎磊做了个鬼脸，闪身躲开。 赵晓棠气得撩起衣袖就追，两人在病房里毫无形象的上蹿下跳，又笑又叫。 肖暖、霍厉霆和云天互相交换着眼神，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一时间，整个病房弥漫着轻松和喜悦。 …… 三日后。 vip病房。 肖暖用水果叉将削皮切好的苹果分别喂给霍厉霆和云天，一人一块，同不落空。 王主任轻轻敲开病房的门，站在门外对肖暖招招手：“肖小姐，能麻烦您出来一下吗？” 肖暖下意识想到可能关于霍南山的病情，她不动声色地放下果盘，叮嘱霍厉霆和云天道：“等我回来喂你们，不准自己动手。” “好。”霍厉霆和云天相视一眼，顺从地点点头。 肖暖满意地拍拍手，起身离开。 病房外，房门一关，肖暖脸上的笑意就凝下来：“王主任，是不是伯父的病情有什么变化？” 王主任赞赏地竖起大拇指：“果然是良医，时刻保持警惕和敬畏啊！霍先生醒了，不过他的情况跟我们的预期有些不同，所以我特意过来请您去看看。” 需要特意过来请，摆明不是什么好情况了。 肖暖眸色微沉：“明白，你再稍等我一下。” 她转身推门，步入病房。 几乎是同时，云天伸向果盘的小手，飞快地缩了回去，乖巧本分地低下了头。 呵，这个小馋猫，果然不老实。 肖暖目光凌厉地看向霍厉霆。霍厉霆正扭头看着窗外，似乎对身侧所发生的一切，浑然不知。像是听到开门声，他才反应过来，缓缓回头，语气温和：“王主任找你，什么事？” 父子俩这是都要走演技派的路线了？ 肖暖看破不说破，她噙着笑意：“伯父那边有新的治疗方案，王主任让我过去给点意见。我很快回来，你们老实躺着，别乱动啊！” “好，没问题。”霍厉霆从善如流，答得爽快。 肖暖转头看向云天。 云天已然压下心里差点被抓包的小慌张，顺从道：“妈咪，你放心去吧！我保证乖乖躺着，绝对不乱动。” “乖了。”肖暖上前，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顺手将桌上的果盘端走。 云天的唇角抽了抽，面上竭力保持住平静：“妈咪再见！” “再见！”肖暖冲他笑笑，带着果盘跟王主任一起离开了。 房门关上，云天立刻小嘴一瘪。 霍厉霆清了清嗓子，淡淡道：“自律才能自由。你妈咪也是为了我们好。现在我们的身体还在恢复阶段，每天对水果糖分的摄入都有明确要求，不能超标。” 小家伙鼓着腮帮子挑眉：“我又不是舍不得果盘，我是舍不得妈咪。” 霍厉霆睐他一眼，正要开口，病房的门“砰”地被人推开。 霍厉义带着廖局和两个警.察走了进来。 “云天宝贝，你感觉怎么样啊？今天有没有觉得好点？”霍厉义一进门，目光就像雷达似地黏在云天身上，关切地上下打量：“怎么噘着个小嘴呢？谁欺负你了？你爹地还是你妈咪？告诉二伯，二伯帮你教训他们……” 招架不住他这样热情地絮絮叨叨，云天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侧过身去。 廖局客气地朝着霍厉霆颔了颔首：“三少，我们的调查目前取得了一些进展。但之前考虑到你们的身体情况，没敢过来打扰。今天咨询过医生，说可以跟你们做简单的交流，只是时间不能太长。那我也就不绕弯子，我们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们。” 霍厉霆点头，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廖局立刻从随行警员手中接过调查报告，道：“我们现在已经确定不是那本书的问题，而是夹在书里的书签出了问题。” 他说着，从报告中翻出两张不同角度地照片递给霍厉霆：“霍先生，不知道您对这个书签是否还有印象？” 霍厉霆伸手接过照片，那是一张略厚的卡片，底纹简单古朴，上面印着枚火红的枫叶，看起来非常的普通。 他仔细想了想，没有任何印象，转头打断霍厉义道：“二哥，闭嘴吧你。云天很好，正事要紧。” “我……”霍厉义想要辩解，对上霍厉霆严肃的眼神，又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不情不愿地从云天身边让开：“说说说，你们说。” 霍厉霆抬手将照片递给云天，温声道：“你看看这书签是从哪来的？” 云天掏了掏终于清静的耳朵，伸手接过照片，只一眼就认出来：“这书签……是爷爷送给我的。” 霍厉霆和霍厉义同时诧异道：“爸？” 云天点点头，认真地回忆道：“那还是在我们去青白国之前。有天我在书房看书，爷爷看到我翻着厚书不方便，就从抽屉里拿了这个书签给我，说夹着没这么费劲。” “哪个抽屉啊？”霍厉义追问道：“书房里那些柜子、抽屉，警.察都挨个用仪器扫描过，完全没有发现任何的毒素残留啊！” 廖局点点头，确认道：“是的，我们确认毒素来源之后，就对书房进行了彻底的检查，的确没有任何发现。” 霍厉霆眉头微蹙，看向云天：“你再好好想，是直接从抽屉里拿出来的吗？还是抽屉里有别的什么？” “别的什么？”云天皱眉，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哦，我想起了，有个匣子，抽屉里还有个匣子。我晃眼看到一下，爷爷可能是从那个匣子里拿出来给我的。” 霍厉义和廖局对视一眼，满脸疑惑。 “什么样的匣子？我们检查书房的时候，没有在抽屉里发现任何匣子啊？”廖局道。 霍厉义点头：“这点我可以作证。宝贝，你再仔细想想，那匣子有没有什么特征？不会是你看花眼了吧？” “匣子？”霍厉霆微一沉吟，忽然想到什么。 他拿出手机，打开相册，翻出里面的照片递给云天：“儿子，你看看是不是这个匣子？” 黑沉的木质，古朴的花纹，云天一眼就认出来：“对，就是这个匣子，黑沉沉的。” 廖局连忙把手机接过去，仔细地查看起来：“可是，我们检查的时候没有看到过这个匣子啊？” “这个匣子不在主宅的书房，在西苑。”霍厉霆沉声，面色不善：“这个匣子是父亲出事之前放在奶奶那里的。父亲出事之后，奶奶才交给了我。我和奶奶都接触过这个匣子，但是我们都没事，而且我还从这个匣子里拿出过其他的东西，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 廖局眉头紧蹙，面色凝重：“难道是你接触的时间比较短，云天少爷接触的时间比较长？不管怎么样，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把这个匣子拿出去化验之后，再做最终的确认？” “这个当然。”霍厉霆点头，从廖局手中拿回手机，迅速拨通了白宇的电话：“马上进来。” 白宇正在医生办公室核对病例，挂断电话立刻百米冲刺回来：“三少，怎么了？” 他声大语粗，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霍厉霆也顾不上追究他的失礼，冲他招招手：“过来，去书房把这个匣子找出来，交给廖局他们化验。” 他打开相册，将照片指给他看：“就在那个柜子最下面那层。” “那个柜子”四个字，他咬得极重。 白宇心领神会：“明白。属下马上去。” 他作势要走，霍厉霆拉住他，有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白宇面色怔了怔，片刻郑重道：“三少放心，属下一定办妥。” 霍厉霆转头向廖局等人道：“你们跟他去，他会把匣子交给你们的。” 廖局点点头：“好，那三少、云天少爷，你们先好好休息，化验出结果，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直到白宇带着警.察离开，房门彻底关上，霍厉义才抱臂睨着霍厉霆，酸溜溜道：“阿霆，你这是背着我藏着什么小秘密呢？跟白宇鬼鬼祟祟的，怎么的，我在你心里，还不如个外人呗？父亲也是偏心，出事前就知道把匣子托付给你。说，那里头藏着什么呢？” 霍厉霆将手机放到一边，懒懒地看他一眼：“你知道还不如不知道，除了徒添烦恼，你觉得对事情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话糙理不糙。 霍厉义讪讪地挠头：“话是这么说，可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我也想为家里出一份力。” “你现在的确有进步，但还需要努力，把眼前的事情办好就行，别想那么多。”云天插话道。 “真的？宝贝，你真觉得我有进步？”霍厉义立刻好像打了鸡血，兴奋道：“宝贝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转头看向霍厉霆：“既然父亲悄悄交给你，肯定是很棘手的事情，那我就不掺和了。” 霍厉霆看云天一眼，云天面无表情地眨了眨眼，霍厉霆嘴角立刻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淡笑。 他沉吟片刻，对霍厉义道：“二哥，如果真的从那个匣子中验到毒素，那么整个案子的关键都落在父亲身上。但现在父亲还没有醒过来，调查极有可能会陷入僵局。你要尽力协助警方，务必将现有的线索应查尽查。” 霍厉义郑重点头：“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全力，但如果真落到父亲头上，那就只能先停一停了。” “恩。”霍厉霆应声：“肇事司机那条线，盯紧点。” “明白。” …… icu病房。 肖暖翻阅着病例记录，核对完监护仪上的历史数据，又给霍南山摸脉，仔细地重新检查了一遍情况。 他的意识清醒，五感正常，脉象平稳，只是双唇颤动，怎么都发不出声音，如同中风一般。 霍南山仰躺在病床上，微微调高的床头让他的视线范围比之前更大了些。 看到肖暖，他激动地想要说些什么，可半晌也发不出半点声音，急得他眼珠乱转。 肖暖轻拍着他的手，安抚道：“伯父，您不用着急。康复是需要时间的，慢慢来。家里一切都好，您的情况也在稳步恢复中，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霍南山听到她的话，表情明显松怔下来，颤抖的唇瓣也抿住，只是看向肖暖的眼神中满是殷切的希望。 肖暖读懂他眼中的意思：“您放心，不管是我，还是所有医护人员，我们都会竭尽所能，帮助您尽快恢复的。您不要多想，只管安心休养，很快就会好的。” 霍南山感激地点点头，眼中闪过愧疚，但终究没有再尝试开口。 肖暖朝着他鼓励安抚地点点头，随着王主任等退出病房，来到外间的观察室。 王主任隔着玻璃，看着床上的霍南山，遗憾道：“肖小姐，真是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但还是没能达到预期效果。” 肖暖宽慰道：“其实也不算完全没达到预期，他能顺利醒过来，而且没有更多的功能性障碍，已经算是惊喜。他现在的情况，不管是卒中还是其他原因引起的失语，远比之前躺在床上，植物人似的好多了。只要视力、听力没问题，总能想到办法治疗的。” 王主任点点头：“是，我们也是这样的，但怕你们家属不放心呐！” “怎么会？”肖暖轻笑：“我也是医生，知道你们的辛苦。等他身体机能再恢复些，外科手术和康复训练方面，还要麻烦各位多费心，按照计划步骤实施起来了。” “这个当然，他是我们的病人，我们一定会尽心竭力。只要你们家属理解，不怪罪，我们就能大胆施展手脚。”王主任如释重负：“具体的治疗方案，我们已经拿出来，只是具体实施细节上，我们还想要再完善完善。治好千好万好，治不好医患矛盾可就是大问题了。” 众医护人员认同地点点头。 霍家，可是他们得罪不起的人。 肖暖鼓励地笑笑：“这点你们不用担心，只要大家尽力了，不管最终结果如何，我们都会非常感谢你们的。” 王医生环视众人，释然一笑：“肖小姐，感谢不敢当，有您这句话，我们就安心了。那您先去忙您的，我们再核对下治疗方案的细节。” “好，辛苦各位！”肖暖朝着他们深鞠一躬，转身出了病房。 病房外的走廊上，霍文昊已经走了不知道多少个来回。 看到肖暖出来，他立刻舔着脸迎上来：“三婶、三婶，我二爷爷怎么样了？他醒了吗？求求您，求求您一定帮我治好他，行么？” 肖暖顿住脚步，跟他保持距离，冷冷道：“我是医生，治病救人是我的职责，你求我或者不求我，我的态度都是一样。如果你真的关心你二爷爷，那你就少来这里打扰他几次，这才是对他最好的关心和孝顺。他现在最需要的，是静养。” 霍文昊点头如捣蒜，笑得讨好：“是是，三婶教训得对。我、我这就是关心则乱，所、所以想麻烦三婶把二爷爷的具体情况告诉我，我也好安心是不是？” “他很好，看不见你会更好。”肖暖语气不善，表情冷冽。言落，又转头对守在门口的保镖道：“你们好好在这里守着，除了熟悉的医护人员，不准任何人进去打扰，包括不熟悉的医护人员和其他霍家人。如果有人要进去，第一时间告诉我，我同意之后才能进去。” “明白。”几名保镖齐声恭敬道。 肖暖满意地点点头，再没看霍文昊一眼，转身离开。 霍文昊看着她窈窕挺拔的背影，暗暗唾了一口：呸！什么其他霍家人，不就是防着我吗？贱人！我看你能嚣张到几时，你的好日子，马上就要结束了！ 他咬牙，眸中闪过阴鸷的冷光。 第236章 报应 半月后，霍厉霆、云天出院。 清晨，阳光透过窗户照进病房，白宇已经收拾好东西，霍厉霆和云天则被肖暖和医护人员妥善安置到轮椅上。 “肖小姐，这是两位的综合检查结果和专家会诊意见，确定他们现在的身体情况已经完全符合出院标准。”胡医生将一应病历、出院记录等资料交到肖暖手中，叮嘱道：“但两位经历的是非常艰难的换血手术，所以即便出院也不能掉以轻心，还是要多观察、多注意、多休息。短时间内，还是不要做太大幅度的运动。” 肖暖将接过报告，郑重地向着几位医护人员深鞠一躬：“谢谢！非常感谢你们的辛苦帮助！接下来的工作就交给我，我一定会严加看管，保证不辜负大家的心血。” 胡医生连忙扶起她：“肖小姐客气，大家都是医生，这是我们应尽的职责。这次跟你一起合作，我们也是受益良多，希望以后还有机会能进行更深层次的交流，共同探讨医学上更多的可能性。” “这个当然，如果你们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找我。”肖暖爽快答应。 胡医生想了想，又补充道：“至于大霍先生那边，王主任一直亲自负责，你们可以放心。最近几次和骨科的联合手术都做得非常成功，身体机能也在逐步康复，只是意识还不是完全清除，时而清醒、时而模糊，还不能顺利开口。” “明白。时间允许，我会继续过来给他针灸。如果我来不了，也会让我的师兄们代劳。我们共同努力，直到伯父能恢复到出院的水准。” 肖暖完全没有推诿，甚至自动把任务揽到自己肩上，这是一个良医的宝贵品格。无论医院、类别、是否工作，一切只看病人的需求，把治病救人放在首位。 胡医生欣慰地点点头：“不管是哪家医院、或者是哪家医疗机构，如果能请到肖小姐，那绝对是病人的福气。” 看众人收拾得差不多，他礼貌地告辞：“那我们就不耽误各位回家，祝两位早日康复。” 他朝着霍厉霆和云天笑笑，带着一众医护人员离开了病房。 白宇清点好东西，指挥戴林和几个保镖分别拿好，向肖暖请示道：“三少奶奶，东西都收拾好了，我们现在回家吗？” “回。” 肖暖含笑，简单的一个字，透着迫切和劫后余生的喜悦。 白宇推着霍厉霆，肖暖推着云天，一行人高高兴兴地出了病房。 病房外，一道俏生生的倩影，安静地站在廊上，正好是他们的必经之路。 众人微一愣怔，互相交换了个眼神，那身影已经笑盈盈地迎上来。 “霆……霍总、肖小姐，你们好！”宋菲儿一袭红衣，笑容温柔妩媚：“怎么样？身体都恢复好了吧？” 她说的是“你们”，目光却是定格在霍厉霆身上，含情脉脉。 霍厉霆垂着眼睑，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冷冷道：“不劳宋小姐费心。” 他话音落，白宇已经重新推着轮椅，绕过宋菲儿离开。 白宇跟着霍厉霆身边多年，太了解他话里的潜台词，他不想跟这个女人浪费时间，一秒钟都不想。 肖暖面无表情，推着云天跟上。 其他人见状，无声跟在后面。 宋菲儿硬生生吃了个闭门羹，还是人家直接把门拍在脸上那种。 她暗暗咬牙，踩着高跟鞋追上去，拦在霍厉霆面前：“霍总，麻烦你跟我去另外一个病房，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只是有个很重要的人想见你一面。” “他想见我我就要去？”霍厉霆挑眉，语气疏冷：“让开。” 没有比这更打脸的拒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男人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啊！ 宋菲儿脸色惨白，杏眼中染上委屈：“霆……霍总，你不去会后悔的。现在干爹虽然醒过来，但是不能开口说话，很多你想从干爹那里得到的答案，等你见到那个人，他都会告诉你的。” 霍厉霆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神情一霎犹豫。 现在，所有的线索都集中在霍南山身上，他们需要一个突破口。 肖暖墨瞳微动，朱唇轻启：“阿霆身体不便，我替他去。” 宋菲儿摇摇头，唇边勾起客气的笑：“抱歉！肖小姐，他要见的人只有霍总，其他人不可以。” 肖暖不安，转头看向霍厉霆，无声道：别去。 霍厉霆微微摇头，给她个安心的眼神：“你们在这里等我，白宇跟我过去。” “是，三少。”白宇颔首，带着戒备地看向宋菲儿：“宋小姐，请带路。” 宋菲儿神情一松，面上浮起如花笑意：“这边请！” 白宇朝着肖暖云天点点头，推着轮椅转身更上。 云天靠着轮椅椅背，黑曜石般的眸子转了转，忽然直起身：“老霍，你的手机忘带了。” 霍厉霆回头，微怔，旋即就轻笑起来：“谢谢，你不说，我都忘了。” 他驱动轮椅折回去，接过云天递来的手机，顺势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跟妈咪乖乖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云天没有拒绝他的抚摸，点点头，没再开口。 霍厉霆驱动轮椅，重新跟上宋菲儿的脚步。 宋菲儿表面目视前方，其实一直留意霍厉霆的动作。她赶在白宇伸手之前，主动握向霍厉霆的轮椅把手：“我推你啊？” “不必。”霍厉霆的动作很快，驱动轮椅侧摆，避开她的手：“我自己可以。” 宋菲儿伸出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片刻才讪讪收回。 白宇翻了个白眼，心中暗赞：三少，干得漂亮！ 戴林看着三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担忧道：“三少奶奶，您就这样让三少跟、跟宋小姐走了？” 他在霍家多年，对于几个人之间的纠葛不敢说完全清楚，但至少也知道七八分。尤其宋菲儿几次落在霍厉霆身上的眼神，连他这个外人都能看出别有深意。 肖暖淡淡一笑：“我啊，就是这么大度。刚好，这个时间，我再去看看伯父。” 戴林愣住，但转瞬就明白过来。 这是什么？这就是爱和信任啊！三少和三少奶奶之间，根本就不需要言语，几个眼神就能透出满满的默契，岂是外面的妖艳贱货用心机可以破坏的？ 肖暖弯下腰，贴了贴云天的脸蛋：“儿砸，你在这里等着，妈咪很快就回来了，好么？” 云天无奈地点点头：“好。” 怎么办呢？ 注定的父母，孤零零的也要宠啊！ 肖暖刚乘坐电梯离开，另一扇电梯门打开，小柒急匆匆地跑了出来：“小天，有动静了，今天露西有动静了。” 云天黑眸亮起：“启动了？” 自他出事之后，露西就不见了。白宇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在实验基地的地下室里找到她。可她不知道是坏了还是没电了，整个机器陷入休眠的状态，无论如何充电重启都没有任何反应。 小柒摇摇头：“那倒没有。只是我刚才去看她的时候，发现她躺在实验床上，平放在床上的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床面，像是在重复什么奇怪的密码。” “密码？”云天的小眉头蹙起。 小柒点点头：“恩，我感觉是。不过，你也知道，我不懂这方面的。” 云天了然地点点头：“不急。等妈咪回来，再过去看看。” …… 霍厉霆跟着宋菲儿，七弯八拐停在一间病房门口。 宋菲儿推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霍厉霆驱动轮椅进去，白宇下意识要跟，却被宋菲儿拦住：“白助理，我们在外面等着就好。” 白宇不放心：“三少……” 霍厉霆转头，淡定地给了他个安抚地眼神，继续驱动轮椅进去。 房门，在霍厉霆身后阖上，隔开白宇和宋菲儿的视线。 宽敞的病房内，一个男人端坐在轮椅上，面朝窗户，背对房门。 霍厉霆搭在轮椅上的手一紧，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大哥？”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霍厉仁一半狰狞、一半俊朗的脸上。 他闭上眼，嘴角勾起一抹笑：“阿霆，你还是这么聪明。” 话音落，他缓缓转过身，看向霍厉霆的目光，平和、安静。 他的容貌比之前黑瘦了些，但那双狭长的桃花眼依旧闪着精明，越发显得五官锐利。 霍厉霆淡笑：“大哥，你什么时候出来的？进去一趟，看着比之前倒是更精神了。” 霍厉仁语气温润：“说起来，也是托你的福。” 霍厉霆环视周围的环境，淡淡道：“宋菲儿把你弄出来的？保外就医？” “是谁、什么理由，都不重要。既然我能坦然地坐在这里，就说明手续是合理合法的。”霍厉仁面上始终保持着波澜不兴的笑：“阿霆，我们之间的关系，不需要太多客套话，我就开门见山了。之前你转给肖暖的那些股份和财产，恐怕都不能算数了。” 霍厉霆挑眉：“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那些东西是属于我们霍家的。而你，跟我们霍家没有任何关系，自然没有处置的权利。”霍厉仁说着，从轮椅侧面取出一叠报告，递给霍厉霆。 霍厉霆接过，随手翻了两页。 两份亲子鉴定报告，一份是他和霍南山的，一份是他和白雪如的。上面对亲缘关系的判定结果，全部是不合符，既非父子，也非母子…… 霍厉霆墨瞳震了震，他淡定地合上报告，唇边的笑意更甚：“大哥的能力果然不一般。不过，看来你也是才知道。” “你竟然没有一点意外？”霍厉仁眼中闪过诧异：“你早就知道了？还是，你一直在跟你母亲合谋？” 不等霍厉霆回答，他忽然释然地笑起来：“无所谓，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也认可这个事实，不是吗？不管你母亲当年是阴差阳错误抱了你，还是她根本从未生过孩子，只是想借着为霍家生了个儿子的旗号嫁入霍家，从别的地方把你抱来，都不重要了。既然已经确定你不是我们霍家的人，跟我们霍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那这么多年来，我们霍家对你的栽培，以及你顶着我们霍家这个姓氏得到的光环和东西，都应该属于我们霍家。” 霍厉霆静静地看着他，笑容优雅从容：“大哥，既然你手中掌握了这些资料，为什么没有选择在一个重要的场合完全曝光我的身份？你选择在这里跟我对峙，似乎不符合你赶尽杀绝的风格。你到底，想要什么？” 巨大的震惊再前，他竟然还能冷静地分析整件事，难道他早就知道了？ 霍厉仁压下心中的狐疑，不动声色地笑：“你果然，还是这么聪明沉稳。那我也不跟你兜圈子，我想要的很简单，只要你们一家三口留下属于我们霍家的东西，然后无声无息地离开这里，永远不要再回来。这样，对你、对你们、对我们霍家，都是最好的结果。” 他顿了顿，解释道：“如果曝光的身份，表面上是将你推到风口浪尖，实际却是将整个霍家置于风口浪尖。没有人会关心你，和你那个不要脸的所谓母亲是如何处心积虑谋夺霍家家业。他们只会落井下石、算计如何墙倒众人推，特别是那些商业竞争对手。 我终究是霍家人。虽然你把我逼到这步田地，但我不会因为和你之间的私人恩怨，就将整个霍家推出去，成为自己报仇泄愤的工具。我不会毁了霍家。” 霍厉仁侧目，盯着地上明黄色的光晕，语气平静：“你可以考虑。但你是个聪明人，以你的能力和品行，你根本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而且，这些东西，原本就是属于我们霍家的。你只需要拿出来，还给我们，即可。” 霍厉霆看着他，看着他面上的理直气壮和笃定，讥诮勾唇：“大哥，就算这些东西不属于我，但它们也不属于你。” 霍厉霆的声音悠悠，陈述出霍厉仁无法反驳的事实。 霍厉仁做过太多错事，就算他再聪明、再天赋异禀有经商的头脑，老太太也决不允许家业落在这样一个心术不正的人手中。 霍厉仁瞳孔微缩，平静的表情皲裂出不甘和愤怒。他交握的手背上青筋暴起，语气竭力保持着平和：“阿霆，我请你过来，不是要听你讨价还价。我给你三天时间，把属于霍家的东西，全都给我吐出来，否则……”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他能鱼死网破一次，就能鱼死网破第二次。 更何况，论狠心，霍厉霆又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他今天之所以敢这么做，就是笃定霍厉霆就算是不念血缘，也会念着霍家的养育之恩和老太太的深情。 他不想毁了霍家，霍厉霆也同样不想。 甚至，比他更不想！ …… 骨科，医生办公室。 肖暖站起身：“李医生，大致的情况我都清楚了。他现在不能说话，没办法明确表达自己的意思，沟通的过程可能会比正常人更难，接下来的治疗过程，麻烦你们多费心。” “放心，肖小姐，我们肯定会尽心竭力。”李医生起身相送：“有什么进展或者变化，我们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您和小霍先生。” “你忙你的，我自己过去就行。”肖暖示意他停下，恭敬地深鞠一躬：“谢谢，辛苦了。”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肖暖直奔霍南山病房。 刚到门口，她就听见里面传来女人尖利不耐的声音：“吃啊！你倒是吃啊！” 肖暖步子顿住，垫脚隔着门上的玻璃往里看。 病房里，白雪如穿着精致的绣花旗袍，妆容优雅精致。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涂着丹寇的指尖捻着勺子，搅动着碗中的米粥。 霍南山躺坐在床上，身上缠着绷带，手脚脖子都被固定着，不能动弹。 佣人董婶站在旁边，低眉顺眼，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白雪如随便吹了吹，就将满满一大勺米粥直接喂到霍南山嘴里。 粥太满，霍南上张不开嘴，半勺粥就顺着他嘴角往下淌，滴滴答答地落在衣服上，立刻污了一片。 白雪如胃液翻涌，嫌弃地蹙眉：“真笨！” 她将勺子摔回碗里，抓起帕子粗鲁去擦。 霍南山全身都是伤，她带着怒意的手一压下来，瞬间疼得他龇牙咧嘴，眼泛泪花。 “呜呜……呜呜……” 他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只能可怜巴巴地看着白雪如、看着病房里的其他人。 董婶经不住那目光，怯怯道：“夫人，要不，还是让我来吧？” 白雪如转眸，冷睨她一眼：“干什么？难道我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吗？还是你觉得我是故意虐待他？” 董婶连忙缩回手：“不敢不敢，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我是怕您辛苦。” “哼！”白雪如不屑地冷笑一声：“少在我面前装温顺，我知道你们这些霍家的老人都是怎么看我的。可我告诉你，就算我现在真是在虐待他，那又怎么样？他以前好的时候是怎么对我的？现在这就叫报应！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笑一辈子！” 第237章 露西的故障 肖暖目光一凛，再也听不下去，直接推门而入。 白雪如闻声回头，看到肖暖，眼底飞快闪过心虚。但旋即，她就优雅端庄地笑起来：“哟，小暖来了啊！我正给你爸喂粥呢，你随便坐啊！” 言落，她又转头去给霍南山喂粥，动作小心，声音温柔：“南山，来张嘴，慢慢的，别着急啊！” 如果不是早已在门外看得一清二楚，是个人都要被她高超的演技骗过去。 肖暖眉头微拧，上前将粥碗和勺子夺了过去。 正好护士长带着两个护士过来送药，肖暖冷声吩咐道：“以后照顾病人的事情，麻烦你们直接交给高级看护，不要再让任何人插手。” 护士长见多识广，只微怔下就立刻答应道：“好的，肖小姐。抱歉，是我们疏忽了。” 白雪如双手一空，再听肖暖的话，马上明白过来，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只怕已经被肖暖看见。她眼珠一转，满脸无辜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连我也不行？我可是他的妻子，是他最亲密的枕边人。” 肖暖将粥勺递给旁边的董婶，面无表情地抽了湿纸巾，轻轻替霍南山拭去嘴边的涎液和粥水，淡淡道：“这是阿霆的意思。他希望伯父能好好休息，家人也不用太过辛劳。从今天开始，一切对病人康复不利的人，也都不要再来探望了。特别是，伯母您！” 她将纸巾扔进垃圾桶，语气中带着不容置喙。 白雪如的眸子里立刻燃起两簇火焰，脸火辣辣的疼：“你仗着阿霆对你的宠爱，你敢侮辱我？还敢做我霍家的主？呵，既然你这么目无尊长，那我今天就教教你什么叫规矩！” 她说着，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扇向肖暖的面颊。 众护士和董婶吓了一跳，一时愣在原地。 掌风裹挟着香水味扑面而来，肖暖连眼都没眨一下。她平静地抬手，一把就捏住了白雪如的手腕：“这里是医院、是病房，不是可以让你为所欲为的东苑。你刚才对伯父做的那些事，我已经用手机录下来了。你要是不想曝光，还是消停点。” 白雪如的眼神瑟缩了下，瞬间就像霜打的茄子，焉了下来。 肖暖扔开她的手，嫌弃地拿纸巾擦了擦自己的手。 白雪如咬紧牙关，紧绷的面颊抽搐。但最终，她还是把怒火咽了下去，委屈巴巴地抹起泪来：“我这也是关心则乱，并不是故意想发脾气。最近家里出了这么多事，试问哪个人又能完全做到心如止水，无动于衷呢？我就是看到他这个样子，希望他能争口气，快点好起来……” 肖暖皱眉，朝着护士长使了个眼色。 护士长会意，赔着笑脸上前挽住白雪如的胳臂，拉着她就往外走：“霍夫人，您别激动。来，我们先到外面坐坐，您这样，实在是不利于病人的休息。我们有话慢慢说，不着急啊！” 白雪如犟着身子不肯走，哭得越发厉害：“我到底有什么错？我不就是动作大了点吗？我……” 护士长连忙捂住她的嘴，同时对另外一个护士使了个眼神，那护士连忙上前，两人一左一右架着白雪如的胳臂，将她从病房里拖了出去。 董婶胆小，怯怯道：“三少奶奶，这……” 肖暖缓和语气：“没事，你跟她回去，这里交给我。” 董婶如蒙大赦，连忙放下碗追了出去。 病房里，很快安静下来。 小护士按部就班地给霍南山换药，肖暖端起碗给霍南山喂粥，温声安抚道：“伯父，您别担心，我知道您能听到一切，感觉到一切，甚至是知道一切，只是说不出来而已。今天的事，是我们疏忽，您放心，以后我们不会再让不该进来的人进来了。” 霍南山感激得老泪纵横，呜呜地说不出话来，只是用力点着架在护颈上的脑袋。 …… 霍厉仁病房。 走廊上，宋菲儿靠着墙，闲适地玩着手机。 白宇盯着那扇紧闭的门，焦急地搓着手，时不时来回走上几步。 终于，门“吧嗒”一声打开，霍厉霆驱动着轮椅缓缓驶了出来。 白宇立刻迎了上去，上下打量着霍厉霆，生怕他身上多处半点伤害。 宋菲儿飞快收起手机，对上霍厉霆冷峻的面容，她眼神明显地闪躲了下，但很快她就稳住情绪，挤出温柔的招牌似微笑：“我没骗你吧？” 霍厉霆淡淡地看着她，无悲无喜：“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宋菲儿歪着头，状似认真地想了想，语气中带着几分炫耀：“你知道的时候，我应该就知道了吧。你知道的，我应该也都知道。不过，我知道的，你就未必知道了。” 霍厉霆没有接话，只是看着她。 宋菲儿嘴角含笑，缓缓在他身前半蹲下：“我曾经是真的爱过你，那么卑微地爱过你。但是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而且还把我对你的爱一次次地见她在脚下。” 即便是时至今日，宋菲儿每每想起，依旧觉得心如刀绞。 她的眼圈不自觉地泛红，目光又阴又冷：“你虽然对我不仁，但我不会和你一样无情。我现在好心劝你，不想身败名裂失去所有的话，就好好地把那些不属于你的东西都交出来。否则，你只会失去更多。” 言落，不等霍厉霆开口，宋菲儿起身，直接进了病房。 病房的门，“砰”地关上。 白宇一脸懵逼地看看霍厉霆，又看看那扇门：“三少，这是什么情况？宋小姐她这是又作的哪门子妖啊？病房里等您的人，是谁啊？您就这么纵容她这么嚣张地指责您吗？” 霍厉霆没有说话，他径直驱动轮椅，直接进电梯离开。 白宇讪讪地挠挠头，连忙快步跟上。 电梯门关闭，寂静的轿厢里只有两人，霍厉霆沉声开口：“我那天让你交给廖局的木匣，你怎么处理的？” 白宇连忙回答：“遵照您的吩咐，把里面的东西拿去来，然后把匣子交给廖局拿回去化验了。” “东西呢？” “在我这里。”白宇说着，将手探进西装的内衬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摸出一方折叠成巴掌大小的文件。 白色的纸页，包裹在透明的塑料防水密封袋中。 白宇恭恭敬敬地递到霍厉霆面前：“您说东西很重要，我放哪里都不放心，只好随身带在身上了。” 霍厉霆没有接，只是看了一眼，淡淡道：“你没有打开看过？” 白宇微怔：“啊？您的吩咐里没有让我打开看，我就没敢看啊！从匣子里拿出来之后，我就用密封袋装了，一直贴身放着，连洗澡的时候都带进了浴室。我可以保证，不但我没有看过，也绝对没有其他人看过。” 霍厉霆呼出口气，眉头皱起：“这么说来，宋菲儿没有撒谎，她的确是早就知道了。可她说的我不知道，她却知道的那些，到底是什么？他们手里，到底还掌握着哪些消息？” 白宇挠挠头：“三少，您到底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又听不懂了呢？” “把东西收好，以后你就知道了。” 电梯很快抵达，门一打开，霍厉霆就看到等在走廊上的众人。 肖暖已经从霍南山病房回来，看到两人立刻迎过来：“怎么样？她让你见的人是谁？” 霍厉霆没有隐瞒，直言道：“是大哥。他出来了，应该是保外就医。” 肖暖的眸子睁了睁，目光飞快在霍厉霆身上扫了两圈，目光所及一切如常，可她还是不放心，俯身握着霍厉霆的手，轻道：“他没有为难你吧？” 霍厉霆勾唇淡笑，眉眼温润如春：“我们两个都坐在轮椅里，谁能把谁怎么样？” 肖暖脑海中闪过那画面，不由跟着抿唇：“我怎么知道他是不是前呼后拥，吆五喝六的。” 霍厉霆反握住她的手，温声道：“是，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担心我。” 他深邃的眸子里，闪烁着星星点点的情意，全然不顾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肖暖的脸颊噌地泛红，飞快抽回手：“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担心的是他们针对这个霍家，你只是附带。” 霍厉霆点点头，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似笑非笑道：“果然你才是奶奶的亲孙女。” 云天冷扫霍厉霆一眼，扭头对莫名被塞了满嘴狗粮的众人吩咐道：“走了，回家。” 霍厉霆微怔，脸上的笑意略收。 肖暖抿嘴，看吧，总有人治得了你！ …… 新城近郊，碧水湾别墅。 云天为肖暖和老爷子购置的那个家。 别墅门口，外公外婆、蛊神前辈和众人已经等候多时。 搪瓷盆里跳跃着红艳艳的火苗，肖老爷子和外婆一左一右站在火盆前面，手中握着柚子叶。 “云天、阿霆，你们过来，挨个跨过去。”肖老爷子指挥道。 肖暖蹙眉：“外公，没有这个必要吧！而且，他们俩都还坐在轮椅上呢！” 肖老爷子苍眉挑起：“不行，两步路而已，必须跨。” 外婆柔声附和道：“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总是有些道理的。来，乖，跨过来，好好去去晦气。” 肖暖还想说什么，云天已经从轮椅上站起来，小腿一蹬就从火盆上跳了过去。 “乖！”外婆笑眯眯地用柚子叶在他身上扫了三下：“好了，进去休息吧！” 小柒连忙将轮椅推过去，待到云天坐下。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心照不宣地去了实验室。 霍厉霆依样画葫芦，起身跨了火盆，任由老爷子和外婆用柚子叶将身上扫了一遍。 他恭敬地行礼：“谢谢外公外婆，让你们费心了。” 外婆慈爱地笑笑：“没事，只要你们都好好的，就行。” 肖老爷子略带嫌弃地摆摆手：“去去去，赶紧走，跟我的乖曾孙学学，别浪费时间。” 霍厉霆神情微讪，肖暖却抿嘴偷笑起来。 叱咤风云的霍三少，在这一老一少面前，啥也不是啊！ 她拉着他，重新坐回轮椅中，对二老道：“谢谢外公外婆，那我就先送他回房间休息了。” 同样的话，从肖暖口中说出来，二老脸上明显都是笑：“去吧去吧，好好休息！” …… 二楼，卧室。 霍厉霆从轮椅上挪到沙发上，他拉着肖暖的手，示意她在身边坐下：“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说？” 肖暖犹豫片刻，叹气道：“刚才你跟宋小姐离开后，我去看了看伯父。我看到你母亲正在照顾他，但她的态度，可以用恶劣来形容。” 她皱着眉头，谨慎地斟酌措辞：“我在霍家住的时间不长，跟他们接触的时间更是不多，所以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相处模式，如果只看表面至少应该是相敬如宾。但是今天，我感觉你母亲对伯父的意见很大。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我没有意见。但是你母亲如果继续这样做，恐怕对伯父的身体恢复不利。所以，我就做主以你的名义让人盯着你母亲，不让她再靠近伯父了。事先没跟你商量，抱歉！” 霍厉霆抬手，略带薄茧的指腹抵上她柔软的唇瓣：“小暖，你跟我之前，永远不需要说抱歉。” 他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深眸中满是感激：“更何况，你是医生，你站在医生的角度上给出最好的解决方案，你做得很好。” 肖暖勾唇，回握着他的手：“我就是随便抱歉一下，我知道你不会怪我。” 否则，她当时面对白雪如的时候，不会那样理直气壮，脱口而出。 霍厉霆哑然失笑：“鬼灵精！” 肖暖喜滋滋地扬起下巴，忽然，她似想到什么，表情又严肃起来：“大哥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他找你，肯定不会只是叙旧那么简单吧？” “聪明。”霍厉霆淡笑，目光渐渐凝重：“你看了我和父亲的亲子鉴定报告，你是怎么想的？” 肖暖微怔，坦言道：“其实，我也是因为这件事，才担心你母亲会对伯父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她大概，并不想让伯父发现你的身份。因为伯父既然把这个鉴定报告藏了这么长时间，足以说明你出生后报错的几率非常小。但他没有选择立刻公开，应该是在犹豫，哪怕最终选择公开，大概率也是在小范围内公开这件事。所以，我怀疑，伯父或许是对你母亲存了疑，或者他想先知道你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 一道灵光自脑海中闪过，她目光沉下：“你说有没有可能，伯父就是在调查这件事的时候，出了事？” 霍厉霆勾唇淡笑：“而且，还跟我母亲有关？” 他语气轻松，像是他们现在讨论的是别人家的八卦。 肖暖皱眉不语，算是默认。 霍厉霆呼出口气，语气淡漠：“事实上，我不但不是父亲的亲生儿子，也不是我母亲的亲生儿子。” “啊？”肖暖错愕，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霍厉霆点点头：“你没有听错，事实如此。大哥给我看了两份亲子鉴定报告，证明我跟他们都没有亲缘关系。” 肖暖咽了口唾沫：“所以，真的是抱错了？” 霍厉霆点头：“应该是。” 肖暖按着头，只觉得脑子有点乱：“那他们知道你是抱错的吗？现在你父亲知道你不是他亲生的，你母亲知道这件事吗？你母亲知道你不是她的亲生儿子吗？” 霍厉霆深吸口气，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原本以为，等父亲清醒后就有答案了。但现在看起来，恐怕等不到那个时候了。有些人，比我们更着急。” 霍厉仁出来，而且堂而皇之地找上门，就是信号。 肖暖蹙眉，思索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霍厉霆沉吟片刻，轻道：“该是霍家的东西，我们一分不要，还给他们就是。但现在事情走到这个地步，只怕不是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 肖暖点头：“我也这么觉得。就好像一张无形的网，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让我们都身在其中了。不过你放心，不管发生任何事，我都会陪着你，一起面对。” 她扬起脸，明媚的水眸熠熠闪光。 霍厉霆握着她的手，将她揽进怀里：“没事，你不用操心。你只管好好研究你的医药疫苗，做你想做的事情，这些琐碎的家务事，交给我。” “你确定？”肖暖认真地看着他。 霍厉霆郑重地点点头：“放心，我答应你，如果有需要，我会毫不犹豫地找你。” 见他主意已定，肖暖只能暂时安下心来：“好，那我们就分工合作。你先好好休息，我去找外公聊聊。” “好。”霍厉霆温柔地眨眼，不舍地松开她的手。 …… 别墅地下实验室。 云天看着躺在实验床的露西，小眉头微微蹙起。 他打开电脑板，手指飞快在键盘上操作起来，反复几次检查对露西运行程序的检查，最终得出的结果都是正常。 小柒不懂那些操作，但看得懂界面上最终显示出来的结果，狐疑道：“所有运行结果都正常，为什么会这样呢？难道是没电了？” 云天摇头：“不可能。露西采用的是最先进的光伏材料，只要有光源，就会存在没电的情况。” 他话音刚落，露西的眼睛忽然动了动…… 第238章 恐吓信 “露西？”云天眸子亮起，声音中不自觉地带上几分关切。 露西的睫毛剧烈的颤了颤，像是用尽全身的力气，终于勉强睁开眼。 对上云天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她竭力弯起嘴角，奄奄一息道：“主人……” 小柒连忙凑过来：“太好了，总算醒了。露西，你怎么了？” 露西艰难地摇摇头：“我也不太清楚，但我感觉自己好像中了毒。” “中毒？机器人也会中毒的吗？”小柒诧异地瞪大眼睛，不等露西回答，她又恍悟道：“哦，那种网络传播的病毒？” “不是。”云天的小眉头皱起，斩钉截铁道：“我刚才检查过她的程序，没有任何问题。露西，你说说当时的具体情况。” 露西休息了会儿，缓缓开口：“那天，我看主人没有出门的计划，只是在太奶奶家里看书学习，不需要保护，就独自回了实验室。我原本打算同步网络给自己的大脑也补充些新的知识，可刚到实验室，我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出了问题。” 她的语速很慢，每个字都在用力：“于是我就躺下来，想启动自我修复系统看看是怎么回事。没想到我躺下之后，就发现自己再也站不起来了，而且意识也越来越模糊，好像身体的某个部位出了问题。” “我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直到程序感应到主人的生命体征出了状况，我才清醒过来。”露西看向云天，眸中带着愧疚：“我想要起来，可还是站不起来，想要发出信号示警也不行，甚至连我自己的定位，我都无法正常启动发送，直到后来白助理找到我。主人，对不起！” 她的程序依旧能感应到云天的身体情况，虚弱但已经没有大碍，她可以放心了。 小柒扶额，求助地看向云天：“什么情况？感觉已经超出我的认知范围了。难不成机器人也会像人一样，器官、骨骼出问题？” 云天漆黑的眸子转了转，严肃道：“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话音落，他已经手动启动了露西的仿真表皮系统。 刹那之间，露西的人类面貌就完全消失，显露出属于机器人的本质。 铮亮的合金骨骼，仿血管的纳米线路，以及光秃秃的脑袋和眼睛。 小柒看得瞠目结舌，张着嘴连惊呼都忘了。 云天从露西的双腿开始，仔细检查过每个骨骼关节，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凝重：“果然是中毒。但不是程序上的毒，而是材料上的毒。你所有连接骨骼的关节处，全部被毒素腐蚀了。” 小柒好奇地伸长脖子，正好看见云天掰开露西的膝关节，一股白色的黏稠液体就附在她的合金骨骼上，汩汩地冒着小气泡。 “这是硫酸吗？”小柒疑惑道。 “不清楚。稍后化验之后就知道了。”云天将关节装回，转头冷静地对露西道：“你别担心。我现在需要暂时关闭你的程序，等我处理好这些毒素，替你换上新的骨骼再让你醒过来。” 露西用尽全力，艰难地握住云天的手腕，殷殷道：“主人，请您一定要救我！我还没有发光发热、发挥我来到这个世界应有的作用，我不想就这么永远躺下。” 冰冷的金属落在腕上，连同的云天的神情都冷冽起来。 他安抚地拍拍露西的手：“你放心，就你只是第一步。第二步，我们一起复仇！” 露西身体微微颤抖，合金眼看不出明显的情绪，但任谁都能感觉到她此刻内心的感激和激动。 “你休息会，很快就好。” 云天将露西的手放在实验床上，复位好她的器官，然后直接摘掉了她的机械心脏。 轻微的电流声响过，露西整个身体=黯淡下去，彻底变成了一具冰冷的机器。 机械心脏里蕴含着露西的运行内存，云天将它小心的放进保险箱收好，转头对小柒道：“柒姨，接下来的过程会非常的枯燥，我一个人在这里就行，你去忙你的吧！” 小柒完全不懂机械，迟疑片刻，点点头：“那好，那我去给你做点好吃的，补充能量，你累了就休息下，身体为重。” 云天淡淡地点点头：“恩，我会注意的。” 很快，随着小柒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实验室彻底安静下来。 云天驱动轮椅，转到工具柜前，正准备拿专业的拆卸工具，就听见电梯开门声响起。 这么快就拿吃的回来了？ 云天心中狐疑，转头看去，却看到一辆轮椅缓缓从电梯中驶出，上面坐着霍厉霆。 云天的小眉头蹙起，不客气道：“你来干什么？” 霍厉霆面带浅笑，声音温和：“我听说露西出了故障，下来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 地下室改建的实验室不大，他一眼就看到躺在实验床上的露西，立刻转了过去。 云天扭头继续拿工具，傲娇道：“不用你管。露西现在叫我主人，我自然会保护好她。这点小问题，我自己可以处理好。” 态度恶劣，拒人千里。 不过霍厉霆并没有生气，反而激赏地笑起来：“有责任，有担当，很好！你就当是我好奇，来学习一下。” 说话间，他开始着手检查露西的情况。 云天拿着工具折返到实验床边，霍厉霆已经得出结论：“腐蚀性的毒液，专门针对露西的材质。” 他转头看向云天，声音中带着抱歉：“怪我考虑不周。当时设计她的时候，主要方向是陪伴型智能机器人，常用范围都是在室内，没想过她会像正常人一样出来生活和工作。为了让她达到最高级的行动仿真效果，所选材料也是以柔韧为重，刚性为辅。所以才会导致出现这个漏洞，被坏人用来伤害她。” 原来是这样。 云天心中了然，面上却依旧冷冷道：“你倒是很会揽责。” 霍厉霆轻笑，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如果你继续用现有的材料给她替换，意义不大。我之前在神秘岛上，为了取得丁肯尼的信任，让你替我给北欧那边几个朋友发送过一段代码，你可还记得？” 云天点头。 “他们卖给丁肯尼的材料中，就有一种最适合机器人的高端材料。不但防水防毒，现在的升级版还可以防火防爆，用铜墙铁壁来形容也不为过……” 霍厉霆说到这里，故意顿了顿，果然看到云天的黑眸中有光芒闪烁。显然，小家伙对这些东西非常感兴趣，甚至有点急切。 霍厉霆眼中闪过促狭，不动声色道：“我现在马上去跟他们联系，让他们尽快想办法把材料送过来。等到露西换上那些材料，就可以完全恢复，而且还会水火不侵，什么都不怕了。” 不等云天开口，他已经驱动轮椅离开。 云天看着他的背影，动了动唇，飞快吐出两个字：“谢谢！” 说完，他就抿紧唇，好像刚才开口的不是自己。 霍厉霆没有停留，只是背对着他的脸上，勾起一抹清浅笑意。 …… 夜阑，人静。 卧室中，漆黑一片，只有小夜灯笼下的微弱黄光，照亮床榻旁的一方小天地。 肖暖静卧在床榻的右侧，双眸紧闭，呼吸却不太均匀。 霍厉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着女人单薄地背脊和披散的发，眉头微蹙。他长臂一伸，轻而易举地将女人揽进怀中。 他的胸膛贴着她的脊背，埋首在她的颈窝，轻道：“还在担心什么？” 肖暖身子一震，诧异地扭头看他一眼：“我都没动，你怎么知道我没睡着？” 霍厉霆闭上眼，与她耳鬓厮磨：“我能感觉到她的呼吸，时快时慢，不像是睡着了。” 肖暖哑然。她已经尽量控制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霍厉霆追问道。 肖暖不答反问：“你还记得给云天换血时，外公提到的那本书吗？” 霍厉霆点点头：“记得。你后来特意跟我说过，那是你家祖上传下来的辛密。” 所以，当时她说，他就听。她不说，他也没再问。 肖暖转过身，依靠进他的怀中，叹气道：“之前，外公就怀疑给云天下毒的人，可能不是针对霍家，而是奔着那本书来的。只是正好赶上伯父出事，而云天又是在霍家中毒，一时拿不准。 但是就在昨晚，外公收到了一封恐吓信，威胁他必须尽快整理好完整版的《毒经》，然后等着他们的通知，将完整版的书交到指定的地方。否则，他们会不停地给家里人下毒、给我们身边的亲朋好友下毒，让我们猝不及防。” 霍厉霆睁开眼，墨色深瞳中满是寒意：“这么歹毒？” 肖暖闷闷地“恩”了声：“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虽然外公说不用我管，但我还是很担心。” 霍厉霆冷静下来，环着她的肩膀将她往怀中按了按：“没事，有我在。你明天请外公把那封信交给我，我拿去查查，看能不能找到信的来路。” 肖暖依偎在他怀中，感动道：“好啊，那就辛苦你了。” 霍厉霆轻笑，敲了敲她的头：“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们之间，不需要再说这样的话。” “我就随口一说，你就随耳一听呗！”肖暖嗔他一眼，又忍不住叹了口气：“那本书原本就是个祸端，现在交不交给那些人，都是灾难。给，依照他们的行事风格，恐怕更会让他们有恃无恐、贻害众人、后患无穷。不给，又怕他们会真的狗急跳墙，用处那些更变态更没有下限的毒，到时候遭殃的不知道会是谁。” 霍老太太、晓棠、黎磊…… 不管是谁，再经历一次云天和霍厉霆那样的痛苦，她觉得自己都会难以承受。 霍厉霆拍着她的脊背安抚：“不会的，我不会给他那个机会。我答应你，一定尽快把信件的来源查清楚。” 肖暖点点头，忽然又似想到什么：“你说，伯父的事，会不会也跟这件事有关？” 霍厉霆沉吟片刻：“应该没有关系。我父亲的事情发生在前，而且他是车祸，不是中毒。两件事的行事手法完全不同。我怀疑，他出事是可能跟我的身世有关。我记得他刚好是出差回来，也许他不是出差，而是出去查到了什么？” 肖暖扬起下巴，看向霍厉霆的眼睛。 冷静如他，睿智如他，这一刻，依然不禁带着几分茫然。 肖暖枕着他的肩，握着他的手，放轻声音：“你要不要去找找你的亲生父母？” 从看到那份亲子鉴定报告，这是他们第一次提起这个问题。 霍厉霆深吸口气，摇摇头：“不，暂时不用。不管当初是抱错也好，是什么别的原因也罢。这些年，毕竟是霍家养大我、栽培我。大哥有句话说得对，没有霍家，或许就没有今天的我。暂时，就将错就错吧！” 肖暖用力地握住他的手，嘴角扬起笑意：“好，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陪着你、支持你。” “好。信的事，我也会尽全力追查。我们互相支持，互为依靠。”霍厉霆低头，浅浅一吻落在她光洁的额头上：“时间不早了，睡吧！” “恩。”肖暖下意识闭上眼睛。 感觉到他怀抱中的温暖和安全，她放松下来，渐渐有了困意。 直到她的呼吸彻底平稳均匀，陷入沉睡，霍厉霆忽然睁开了眼睛。 小夜灯的光晕落在他深邃的眸中，冰冷、幽暗。 霍厉霆轻轻拉开肖暖环在腰上的手臂，慢慢地起身下床、披上外衣，如同夜色中一道幽灵，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 卧室外的套间里，霍厉霆端坐在桌前，打开电脑。 他没有开灯，修长十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操作着，屏幕上不断明灭闪烁的光线映照出他俊美的五官和紧绷的下颌线。 良久，他关掉那些黑入的资料库，打开邮箱，在编辑信件页面上输入五个字：按计划行动。 然后，毫不犹豫地按下了发送键。 …… 翌日，清晨。 楼下餐厅。 餐桌上，丰盛的早餐摆了满满一桌。 外公外婆和肖暖一家三口正用餐闲谈，忽然就听大门外想起哐哐地砸门声。 “肖暖，开门，我知道你在家！” 尖利的女人声音带着怒气，把所有人惊得微怔。 肖老爷子和老太太对视一眼，蹙眉道：“什么人？怎么这么没礼貌？” 肖暖眸光微动，正要开口，客厅里的佣人朱姐已经先一步打开了大门。 朱姐手扶着门把，本来是打算严肃地问话。 可门外的女人却一把将她推开，直接踩着高跟鞋噌噌地冲进了客厅。 女人的目光在厅中一扫，立刻直奔餐厅。 “肖暖，你凭什么不让我去探望、照顾我自己的丈夫！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白雪如穿着墨绿色的蔷薇缠枝旗袍，披着同色的圆领披肩，气势汹汹地站在餐桌前，恶狠狠地瞪着肖暖。 肖暖搅着面前的粥，连眼皮也没抬一下，随手给身边的云天夹了个蒸饺。 白雪如怒不可遏，一拍桌子：“肖暖，我跟你说话呢！” 霍厉霆挑眉，朝着旁边的保镖使了个眼神：“请她出去，等她冷静了再来。” “是。” 两个保镖应声上前，立刻一左一右架住白雪如的胳臂。 白雪如挣扎着，甩开他们的手。她不敢置信地瞪向霍厉霆，眼圈一红，哇地哭出来：“果然是娶了媳妇忘了娘！阿霆，你好狠的心呐！自从你跟这个姓肖的女人在一起，你眼里就再没有我这个母亲了，是不是？这么多年，我含辛茹苦把你抚养长大，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吗？就因为这个女人几句话，你就要把我这个母亲厌弃了吗？” 她哽咽着，声泪俱下地控诉：“你父亲车祸住院这段时间，我整天整天的提心吊胆。在icu的时候，你们不让我见，我忍了。现在出来，你们还不让让我见，到底是几个意思？是，我承认，昨天我的情绪是有点激动，对他也不够温柔。可是我这么辛苦，身心疲惫，我当着我自己丈夫的面发下牢骚怎么了？我们结发夫妻几十年，我难道连这点权利和自由都没有吗？” 她扭头，瞪向肖暖，目眦欲裂：“肖暖，你装什么圣母？我是你的长辈，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情，及时轮到你插手了？” 肖老爷子和老太太阅人无数，短短几句话，已经听出个八九不离十。 老太太起身挥退保镖，温声宽慰道：“亲家，你别着急，先冷静下来，我们有话好好说。” 肖老爷子“啪”地将筷子拍在桌上，冷哼一声：“我们暖暖是医生，她做的任何决定都是从病人的实际情况出发。对病人恢复有利的，你是乞丐也可以。对病人恢复不利的，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她的所有决定，都不夹杂任何私人感情。” “呵，你们说是就是吗？”白雪如抹了把泪，顾不上脸上花掉的妆容：“我现在总算知道这丫头为什么这么嚣张，根本就是跟着你们有样学样，上梁不正下梁歪！” “放肆！” 冰冷的两个字，掷地有声。 第239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肖暖霍然起身，目光疏冷：“伯母，我敬你是长辈，你怎么骂我都可以，但侮辱我外公外婆，你不配！” 白雪如被肖暖身上的气势吓了一愣，但也仅仅是几秒，她就豁出去，泼妇般撕心裂肺地嚎哭起来：“老天爷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不得父母疼爱就算了，连亲手养大的儿子也不要我了。老公住院，儿媳彪悍，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啊啊啊……” 她捂着胸口，像是喘不上气，梗着脖子呻吟几声忽然两眼一翻，整个人向后仰倒过去。汩汩白沫从她口中涌出，她双手僵硬地前伸，像是想要抓住什么，手指却像鸡爪似地蜷缩起来，异常恐怖。 两个保镖连忙上前，将她扶住。 众人表情皆是一怔。 肖老爷子皱眉，嘟囔道：“这戏也太过了吧？” 老太太嫌弃地撇撇嘴：“可不是，吓唬谁呢！” 肖暖看着白雪如仰靠在保镖身上，全身紧绷成出一个诡异的弧度，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忽然目光一凛：“不对，她不是在演戏！好像是真的犯病了。” 话音落，她人已经上前，素白指尖飞快搭上了白雪如的手腕。 肖老爷子面色沉下，立刻过去，手指飞快搭上白雪如另外一只手腕。 所有人的神情同时凝重，目不转睛地看着祖孙俩的诊治。 肖暖蹙眉，肖老爷子蹙眉，片刻，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中毒了。” 众人闻言，脸上大变，目光下意识从云天身上掠过。 这孩子才刚解毒出院，怎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了？ 霍厉霆站起身，冷静地吩咐道：“司机，备车，马上送医院。朱姐，联系医院，请急诊准备。” “是。”阿东应声，连忙快跑出去。 朱姐“哦哦”着，手忙脚乱去抓电话。 众人齐心协力，抬着白雪如就往外走。 云天和老太太也起身跟上，肖暖适时拦住他们：“外婆，医院有我和外公就行，云天才刚刚出院，家里就拜托您照顾了。” 来不及等他们回答，肖暖转身追上大部队离开。 …… 医院。 白雪如第一时间被送进急诊抢救室，肖暖和肖老爷子也跟着胡医生等人一起进去了。 霍厉霆遣退司机和佣人，独自等在走廊上。他抱臂，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目光肃冷。 白宇匆匆赶来：“三少，我已经问过东苑那边的佣人，夫人清早起来就出了门，没有吃过任何东西。司机我也问过，说来的路上一切正常，夫人不管精气神都跟往常一样好，还不停催着他开快点。” 如果是在肖家中毒，不可能家里其他人没有影响。如果是在车上，司机不可能没有影响。唯一的可能，还是在霍家那边。 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霍厉霆皱眉，缓缓转过身：“报警，通知廖局他们马上派人过去封锁东苑，检查她日常接触的私人物品，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 白宇会意，立刻将身体站得笔直，进入战斗状态：“明白。属下马上去办！” 有人把手伸到霍家，而且是一而再再而三。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阴谋，而是挑衅！ 白宇离开，霍厉霆盯着抢救室亮起的红灯看了片刻，正准备转头去看窗外，就听一直急促的高跟鞋碰撞地面的声音响起。 他抬眸扫去，宋菲儿穿着长裙风衣，一路小跑过来。 “干妈怎么样了？”宋菲儿在霍厉霆面前顿住，下意识伸手去抓他的胳臂，目光焦急：“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呢？” 霍厉霆冷冷地退后一步，避开她的手，淡淡道：“宋小姐的消息倒是很灵通。” “我今早约了干妈一起过来看干爹的。她说肖小姐不让她见干爹，所以要先去肖家一趟，让我在医院等她。可刚才，我听路过的医护人员说她中毒入院，所以马上下来……” 宋菲儿说到这里，忽然声音一顿，美眸一睨：“你怀疑我？你怀疑是我害了她？” 霍厉霆漫不经心地撇过头，并没回答。 宋菲儿面色黯然，冷笑一声：“呵！阿霆，我就算再恨你，也不至于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妇人下毒手。再说，她是我的干妈，是让我免受牢狱之苦的再生父母，也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我不会、也不可能……” “够了。”霍厉霆挑眉，冷冷打断道：“收起你的演技，你的忠心，不需要对着我表。” 男人俊美的面容沉静，平稳地语速不带一丝情感，话里的意思却是赤裸裸的鄙夷和蔑视。 宋菲儿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指甲抠进掌心。她上前两步，逼近霍厉霆，丰润红唇勾起阴冷的幅度：“霍厉霆，你别得意，你不要仗着我正经爱过你就以为自己可以肆无忌惮的伤害我、藐视我。我告诉你，我早就对你没兴趣了。你以前欠我的，很快就会加倍还给我！” 霍厉霆眸光微动，嘴角挑起，淡淡道：“我欠你？” “当然！”宋菲儿杏眼圆睁，语气笃定：“不过，我说的不是情感上的亏欠，那些儿女情长的事情，我早就不在乎了。” 她墨瞳睨转，得意地轻笑起来：“但我现在不会告诉你，很快，你就会知道我说的到底是什么了。” 霍厉霆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刚要开口，抢救室的门忽然打开，肖暖和肖老爷子一起走了出来。 看到肖暖，宋菲儿的脸色瞬间恢复如常，关切地冲上去：“肖小姐，我干妈怎么样？我干妈怎么样？” 肖暖本能地侧身，与她保持疏远的距离，话是看着霍厉霆说的。 “伯母还在抢救。她中毒的症状看起来像是被毒蛇咬过，但我们在她身上没有任何伤口。而且她是在我们家里呆了那么长的时间才毒发，被蛇咬的可能性非常小。但具体的毒素成分还在分析，医生们正在全力尝试解毒。” 霍厉霆眉头皱起，这就是说暂时还找不到中毒的确切原因了。 宋菲儿面露恐惧，飞快地伸手抓住肖暖的手腕，哀求道：“肖小姐，你是神医，求你、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干妈。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依靠，唯一的亲人，我不能失去她的。肖小姐……” 肖暖推开她的手，沉声打断：“宋小姐，请你冷静。我是医生，治病救人是我的本分，我自然会尽力。但你在这里大喊大叫，会严重影响里面医生对病人的救治。” “她这不就是嫌弃我没用，嫌我碍事么？她跟霍厉霆一样，都看不起我？”宋菲儿腹诽着，暗暗咬牙，面上却装出温柔乖顺的样子，喏喏道：“好好，那我站到一边。肖神医，拜托你、拜托你们一定要救救我干妈。” 她说完，就咬着唇，泪眼婆娑地退到墙边。 霍厉霆戒备地瞥了她一眼，压低声音对肖老爷子道：“外公，您一直皱着眉，是不是觉得这毒又是那本书里的？” 肖老爷子神情凝重：“目前还不能确定。单从症状上看，还比较普通。但现在两家人接二连三的中毒，就很难让人不展开联想了。无论如何，这都是不好的征兆。” 随着老爷子话音落下，三人同时陷入沉默。 忽然，急诊大厅外传来刺耳的救护车声音，跟着就是大批医护人员带着病人涌了进来。而与此同时，三人身后的抢救室大门打开，几名医护人员紧张地跑了出来，直奔大厅过去。 肖暖连忙伸手，只来得及抓住最后一人：“陈护士，这是怎么了？” 急诊大厅，瞬间就像是开了锅，人声鼎沸，所有医护人员都在跑。 陈护士焦急道：“我也不太清楚，听说是有个接种站的疫苗出了问题。一批接种流感疫苗的人忽然出现急性副作用，晕眩、呕吐、严重的还出现了休克。肖小姐，我要去忙了。” 她说话，挣开肖暖的手，疾步朝着大厅跑了过去。 肖暖看了霍厉霆和肖老爷子一眼，拔腿追了上去。 急诊大厅，导医台被围得水泄不通。 数名护士忙着做简单的问询登记，然后给病人分流。 胡医生拿着病历夹，询问着一位休克病人的家属：“你们所有人都是从春风区的疫苗接种站过来的？” 男性家属擦着脑门上的汗，焦急地点点头：“是、是的，这就是那个疫苗针，我老婆打完坐了不到三分钟就晕了。” 男人说着，从包里摸出根折断的针管递给医生：“我来的时候，顺手从医废垃圾桶里捡出来的，想着是个证据，也能快速让你们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哦，很好！”胡医生连忙带上手套，小心地接过针管，仔细查看起来。看到上面标注的厂家名称，他的目光不由一凛：“你确定你老婆打的就是这个疫苗？” 男人点头如捣蒜：“确定，百分之百确定。那家接种站打疫苗都需要提前预约，今天接待的全都都是打这个流感疫苗的人，我本来也要打的，只是还没到我的号。” 胡医生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努力维持着平静，拍了拍家属的肩膀：“很好，你做得很好。你先照顾你老婆，我马上去联系其他医生。” 安抚好家属，胡医生转头就往急诊抢救室跑，刚走出几步，他就看到护士台边，帮着分流忙碌、了解情况的肖暖。 “肖小姐、肖小姐。”胡医生连忙挤过去，将肖暖拉倒一边。 肖暖回过神来，人已经跟着胡医生到了一处还算安静的墙角。她皱眉，疑惑道：“胡医生，什么情况？” 胡医生警惕地看了眼四周，确定无人才摸出包里的针管递到肖暖面前：“肖小姐，你看看这个是不是你公司出的。病人家属说，这些人今天打的全部是这个疫苗。” “我公司？”肖暖诧异，急忙接过针管查看。果然，透明的针管上清晰的印着“tn”和“sn”字样。 “怎么？怎么会这样？”她不敢相信：“看印记，这的确是我们公司的疫苗，是我们跟霍氏集团合作的项目之一。但流感流感疫苗是最基础普通的疫苗，不但经过很多的临床试验，在接种范围内已经达到非常纯熟的技术，几乎可以等同于药房常见的感冒药，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大范围的副作用？” 除非这不是副作用，而是…… 一想到那种可能，肖暖就觉得不寒而栗，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两人说话间，电话已经在包里响过好几遍，肖暖没有管。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着道：“不管是哪个公司的疫苗，只要出了问题，就要查。胡医生，东西你先收起来，我们先救人……” 胡医生颔首，打断道：“肖小姐，我知道你就救人心切，但你电话一直在响，应该是有什么要紧事，你先看接以下。这里交给我们，如果只是普通的副作用，我们能搞定的。” 胡医生说着，拍了拍肖暖的肩膀，将针管放进兜里，转身去忙了。 肖暖略微迟疑，还是依言拿出手机，转身往旁边走了几步。待到看清手机上闪烁的电话号码，她目光一怔，立刻接起：“喂，ada。” “肖总、肖总！”电话一通，那段就传来ada略带哭腔的声音：“肖总，tn出事了。好好的一批疫苗，突然就出现了问题，好多人接种之后出现不同程度的副作用，现在整个公司外围都被病患家属堵上了。” 肖暖深吸口气，安抚道：“ada，你别着急，慢慢说。” ada顺从擦了把眼泪，稳住情绪，继续道：“您离开公司之后，洪先生继续让几个职业经理人共同管理者公司。但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不懂技术，全都手足无措、不敢擅自拿主意。肖总，我知道您离开公司是想开始全新的生活，但我实在是没别的办法了，所以才冒昧来打扰您，请您帮帮我们吧！tn是您的心血，也是大家的心血。” “我明白，你放心吧！我离开公司的时候说过，有事你们可以随时找我，我不会不管你们的。”肖暖放缓语气，声音平和：“ada，你听我说，现在，你们首先要做的就是安抚好家属。如果他们不接受安抚，有必要的话你们可以报警。就算真的是我们的疫苗出了问题，但他们上门闹事，干扰正常秩序也是违法行为。” 她微顿片刻，继续道：“后面的问题，我会亲自过来处理，你们先把所有有问题的疫苗、怀疑有问题的疫苗全部能收的收回来，不能收的确定去处，核对数量，务必要对清编号和去处。我马上过来。” 有了肖暖的承诺，ada悬着的心落下，混乱的脑子也跟着清醒起来：“好的，肖总，我马上去办。等您！” 挂断电话，肖暖闭上眼，深吸口气。 连日来发生的事情一幕幕在脑海中飞快闪过，云天刚出院，白雪如又中毒入院，还有这突如其来的疫苗副作用…… 难道都是因为那本书？ 那些人已经按捺不住，开始行动了吗？ …… tn集团。 肖暖刚下车，就被冲出来的记者和家属团团围住。 “是她，就是她，她就是tn集团的总裁！”有人叫嚣道。 立刻有人附和：“对，就是她！虽然她现在名义上离开tn，但疫苗当初是她研发的。而且她现在是霍氏集团的大股东，疫苗就是tn和霍氏旗下制药公司合作生产的。” 有人愤怒地吼道：“一进一出，根本就是夫妻俩的圈钱游戏，把我们大家都当傻子呢！” “就是！贼夫妻！狼狈为奸……” 各种污言秽语，唾沫星子如同雨点似地往肖暖身上丢。 ada早已经带着人等在门口，见状立刻招呼所有保安和高层冲过来，强行挤进人群将肖暖护住。 她将肖暖护在身后，拿着喇叭高喊道：“安静！请大家安静！我们刚才已经跟你们说过，等我们调查清楚事情的经过，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请你们再给我们一点时间。” “我呸！什么都是你们在说，生病住院的又不是你们的家属。总之，你们今天要是不给个合理的交代，谁也别想离开这里。”有人唾骂着，高喊道。 其他人立刻起身附和道：“对，谁也别想走！” 带着愤怒的声音，像是要把人耳膜震破，好几个公司高层都下意识发怵。 肖暖叹息一声，接过ada手中的喇叭，站到众人面前，环视着众人，朗声道：“各位，你们今天站在这里，有没有觉得这一幕非常熟悉？似曾相识？” 她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带着一股迫人的威压：“tn刚刚在锦城落地，跟霍氏集团合作的时候，就出现过疫苗的问题。患者家属或许没有重合，但在场的大多数记者，当时也在这里吧？后来检查出来的结果，大家都是读书看报看新闻的人，应该都还记得吧？” 肖暖加重语气，字字铿锵：“我们，是被人诬陷的！有人盗取我们的研究成果，翻过来在我们的疫苗中动了手脚，让无辜者受害，让我们蒙冤受屈。而你们，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别人手中的利器、棋子！” 第240章 权利游戏 随着肖暖的话音落下，场面一瞬寂静。 部分举着话筒相机的记者互相交换着眼神，表情微讪。 肖暖后背挺得笔直，目光从容地淡扫过众人：“我在这里再重申一遍，tn研制的每粒药、每支疫苗都是良心之作。我们无愧天地，更无愧市场和自己的良心。今天出事的流感疫苗，我们已经投放市场很长一段时间，之前从没有出现过任何问题，足以证明我们的质量。 眼下发生这样的情况，是我们大家都不想看到的。但既然出了事，我们绝不会推卸责任。但在事情真相没有查清楚之间，希望大家能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要成为有心人利用的工具。否则，日后打脸可不好看。” 回想起上次打脸的情形，有几个记者不好意思地放下设备，准备离开。毕竟总是这么打脸，以后他们再发什么新闻，就失去社会公信力了。 “一派胡言！出事的都是你们的疫苗，你这种说法，分明是想抵赖！”一个家属蹦起来，直接朝着肖暖举起来拳头。 “肖总，小心！”ada箭步上前，想要阻拦，却被肖暖抬手挡住。 肖暖不闪不避，目光澄澈、笔直地看着那个人：“你敢动我一下，我必然告到你坐牢！” 她的声音并不高，撞在那人的耳朵里却像是擂鼓，而且与此同时，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威压散开，让人不敢贸然造次。 动手的家属被肖暖的威压摄住，瞬间愣在当场，高抬的手臂僵在半空，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肖暖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如果警方查出是我们的问题，我就来这里谢罪！到时候，你们想怎么羞辱我我都不会反抗一下，而且以后会永远退出医药界！但是在结果出来之前，因为你们的捣乱和煽风点火给我、给我的公司带来损失和伤害，就别怪我不客气！” 沉稳的声音，冰冷的眉目，缓缓睨转之时如同冰刀刮过。 众人怔在当场，一时竟然全都忘了反应，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肖暖平静地收回视线，朝着众人微微躬了躬身：“谢谢大家的体谅和支持！” 言落，她朝着tn的大门转过身，刚才还喊打喊杀的众人，瞬间不约而同地让出一条路。 肖暖面无表情，大步带着ada和一众公司员工，大步离开。 道路旁的树荫下，两个男人静静看着这一幕。 白宇热血沸腾，激动地竖起大拇指：“三少奶奶威武！三少奶奶厉害！三少，我们还要不要过去帮忙啊？” 霍厉霆看着那道纤瘦挺拔的背影，嘴角勾起激赏的幅度：“不用。她现在已经很成熟、很强大，不在需要我帮她处理这些问题了。” “恩恩。”白宇点头如捣蒜：“属下也这么觉得。三少奶奶威武霸气！” 看着肖暖带着众人安全步入大厦，落地玻璃门在他们身后合上。霍厉霆转过身，淡淡道：“走，回去，做我们该做的事。” “好嘞！”白宇应声，替他拉开车门。 霍厉霆刚坐进车内，电话在包里响了起来。 他随手拿出来，看到是陆浩然的电话，立刻接了起来：“化验有结果了？” 看门见山，言简意赅。 电话那端，陆浩然哭笑不得：“不愧是你，完全不给我一点得意邀功的空间啊！不错，是化验结果出来了。这是一种无需服食，通过皮肤接触达到目的的侵入性毒药。他们把毒下在了你母亲常用的包上。警方在她常用的几个包上都找到了相同的成分，每个包上的毒都不多。你母亲属于慢性中毒，应该是来找你们的时候，刚好累积到量了。” 先是书，再是包，全都是会被人忽略的细枝末节。 霍厉霆靠着椅背，深眸危险地眯起：“看来，那个家里要好好查查了。” “那是你的事。不过，我还有件事想请你帮忙。”陆浩然略微踟蹰，咬牙道：“你能不能出面请肖老爷子把他那本书借给我看看？要是能把那本书给我好好研究下，我觉得以后不管再遇到什么毒，都绝不会是我的对手了。” 霍厉霆不答反问：“你最近不是跟外公走得很近？你直接找到他要不行？” “呵、呵呵！”陆浩然尴尬地讪笑两声，可怜兮兮道：“你也不想想，我要是能直接要到，还敢来麻烦你？” “你这种跟他有共同爱好的专业选手都要不到，就该知道那本书的特殊性。”霍厉霆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电话那端，陆浩然听着冰冷地忙音，一脸生无可恋。 哼，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霍厉霆跟肖老爷子，一样都是冷酷无情！ 驾驶室，白宇侧身将平板递到霍厉霆面前：“三少，刚刚收到的那封信的化验报告。上面没有找到任何指纹，信纸、墨迹都是最普通的大众版，不管是在外面的商店还是网上，都能直接购买到。我们暂时，还没有找到任何有效的线索。” 霍厉霆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对方有备而来，当然不会这么容易让我们找到线索。” 白宇皱眉：“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霍厉霆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寒光乍现：“安排下去，对家里进行地毯式搜索，暗中复核所有佣人的身份。特别是主宅和奶奶身边的人，不能再让她老人家受到任何伤害了。” “明白。”白宇郑重应声，同时又忍不住疑惑道：“三少，我们这才从青白国回来多久，也没得罪什么人啊，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霍厉霆没有回答。他捏了捏眉心，冷声吩咐道：“开车，去公司看看。” …… tn集团，实验室。 看到ada带着肖暖进来，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动作，脸上都露出欣喜振奋的表情。 “肖总，您可回来了！” “肖总，欢迎回家！” “……” 肖暖面带笑意，朝着众人微微颔首：“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还请大家先齐心协力解决眼前的危机。” “是。”众人异口同声，恭敬应声，立刻重新展开工作。 王工忐忑地将报告呈递到肖暖面前，解释道：“肖总，我们按照您的吩咐收回疫苗，进行了随机抽检，的确发现了问题。我们从疫苗原液中，检测出了一种叫做p012的物质。这种物质和我们的疫苗中的成分结合之后，一旦遇到人体血液就会触发生化反应，产生中毒的症状。例如头晕、呕吐等等。” 肖暖接过报告，仔细翻看起来，不由眉头浅蹙：“前后批次的疫苗呢？检查过了吗？” 王工点点头：“都检查过了。前后都没有问题，就只有刚刚推入市场的这批。因为前一个批次有余料用在这个批次上，而这个批次也有余料用在后一个批次上，都没有问题，可以确认不是原料出了问题。” 王工顿了顿，继续道：“自从上次我们的疫苗出事后，我们在外包装材料和配送冷链上面都才用了统一的严密保护，而且这批疫苗在出厂的时候，我们也是经过严格检查的。当时，真的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肖暖的眉头拧了拧，她合上报告，沉吟片刻：“把这批疫苗以及前后各五个批次的生产流程都整理好给我，包括当时的检测数据和现场生产以及后来检测、运输出去的所有视频。” ada主动毛遂自荐道：“肖总，整理资料是我的强项，这部分交给我。” 她说完，朝着其他人点点头，飞快离开。 肖暖深吸口气，转头看向王工：“现在出事的确切人数统计出来了吗？” 王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这个毒发作极快，我们收到反馈后第一时间跟所有合作单位取得联系，大多数都已经召回，但还是使用了11万支了。” “11万？”肖暖诧异：“第一时间召回，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量？” 王工连忙解释：“是用了11万支疫苗，但不是所有使用过疫苗的人都出现了问题。这个毒的迷惑性非常大，有的人根本就没有问题，有的人只是出现了很小的副作用，突然严重爆发主要就是这两天。” 肖暖瞳孔微缩，面色沉凝：“把你们提供给警方的资料，也给我准备一份，要所有的。” …… 霍氏集团。 随着霍厉霆和白宇步入公司大门，立刻引来无数人的目光。 “霍总好！” 前台满脸堆笑，保安站的笔直，问好声此起彼伏。 霍厉霆目不斜视，修长双腿匀速地律动，气定神闲走进电梯。 等到霍厉霆在总裁办公室落座，不过一两分钟，门就被敲响。 白宇打开门，一众霍氏集团高层捧着文件夹，整齐有序地走了进来。 “霍总好！看到您回来，我们真是太高兴了。”为首开口的，是集团公司的财务总监。 总经理附和道：“是啊！霍总，前段时间听说您生病，大家都担心死了！现在看到您跟以前一样丰神俊朗，我们就安心了。” “就是、就是。”其他人纷纷跟着附和点头。 “我很好，谢谢各位关心。”霍厉霆淡淡嘴角微勾：“这段时间，公司一切可还正常？” “正常，非常正常。”财务总监率先上前，将报告放到霍厉霆面前：“这个季度，虽然有些负面消息传出，但我们的成绩还算稳定。霍总，请您过目！” 业务部经理不甘示弱，连忙将上前两步，将自己部门地报告也递到霍厉霆面前：“财务部的数据好看，也离不开我们业务部的根基。霍总，您看，我们的成绩也不错。” 投资部经理上前：“霍总，这是我们部门的。”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将报告递过去。 “霍总，这是我们的。“ “霍总，这是我们的……” 白宇上前两步，长臂一伸，将他们拦住：“很好，大家辛苦了，交给我就可以了。” 不能亲自跟霍厉霆接触，众人脸上露出几分遗憾，明显是生怕邀功不成。 霍厉霆随手翻看着报告，目光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众人，勾唇鼓励道：“不错，大家都做的很不错，值得夸奖。感谢你们为霍氏所做的一切，希望给位能继续保持，以赤子之心为霍氏效力，霍氏自然也不会辜负各位。” 能得到霍厉霆的亲自夸奖，众人立刻一扫阴霾，喜笑颜开。 “谢谢霍总夸奖，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霍总在，我们在，势必为霍氏抛头颅洒热血。” “……” 众人七嘴八舌，又是一顿表忠心。 霍厉霆脸上始终保持着淡笑，一一朝着他们颔首致意。 “有各位的承诺，我就放心了。”他合上文件起身：“那公司，就继续辛苦各位了。” 言落，他朝着白宇使了个眼色。 白宇会意，立刻将文件重新分发回众人手中：“霍总相信各位，大家加油，继续努力！” 他握拳做了个“加油”的手势，配上一脸的笑容，看着格外喜庆。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们一贯冷酷无情的霍总、霍三少，今天也在笑。 有人按捺不住，低声地交流道：“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霍总这么平易近人，难道是大病一场，看穿生死了？” 有人压低声音回应道：“什么看穿生死，我看是爱情的力量。他把公司整个送给肖总，肯定是抱得美人归了。我看生病住院是假，搞不好是度蜜月去了呢！” 众人深以为然，暗暗点头。 “有道理有道理，果然是强硬的钢铁也怕绕指柔啊！以后我们大家只要用心做事，肯定有好日子过了……” 众人互相交换着眼神，各个脸上都是满心的欢喜，恭恭敬敬地目送着霍厉霆和白宇离开。 听着众人的窃窃地讨论声，白宇也忍不住偷偷勾起唇角。 如果不是眼下这些各种中毒的破事，三少跟三少奶奶，应该真的已经去度蜜月了吧！ 他想着，又不由恨恨腹诽：“哼，等找到幕后黑手，一定要把他大卸八块，才能消这心头之恨！” …… 霍氏集团，大厅。 看到霍厉霆长身玉立，走出电梯，众人立刻聚集过来，整齐地站成两列，恭敬道：“霍总慢走！” 然而就在众人话音落下之时，大厅的自动门打开，一大群举着各种长枪短炮，话筒录音笔地记者打扮的人冲了进来。 “霍总，听说你大哥霍厉仁先生已经出狱，这是真的吗？” “霍总，是不是您用了什么特殊手段把他弄出来的？” “是贿赂还是交易？” “……” 那些记者还没到近前，已经气势汹汹地犀利发问。 白宇下意识上前一步，将霍厉霆护在身后。 大厅的保安等也迅速反应，组成圆环将两人护在中心。 霍厉霆面色沉静，不动如山。他的目光冷冷环视过众人，从容道：“我还没收到这个消息，所以不清楚。如果你们其中哪位有见到他，烦请帮我转告一声或者请他过来，我也很久没见到了。” “你撒谎！你明明见过他！” 密密麻麻的相机背后，不知道谁高喊了一声，接着就有几张放大的照片被扔在了霍厉霆脚边的地上。 众人的视线立刻被吸引过去。 一间雪白的病房，两个男人在轮椅上相对而坐。 偷拍的照片，并不十分清晰，但还是足够让所有人认出照片上的人是霍厉霆和霍厉仁。 毕竟两个人都曾经是各大媒体争抢拍摄采访的香饽饽，尤其是霍厉仁最后一次出现在公众面前的毁容样子让人十分印象深刻。 白宇脸色一变，急忙将照片踩在脚下：“偷拍？！你们还有没有道德底线？” “我们是为了公众的知情权？是为了社会的安定团结！”有人理直气壮地嚷道，立刻就有人附和道：“就是。对于你们这些手握金钱，藐视法律的大鳄，我们当然必须要有自己的手段。” “霍总，证据确凿，请你解释一下。当初你亲手将你大哥送进监狱，为什么他现在会出现在监狱外，还跟你出现在同一个病房？” “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对，你刚才刻意隐瞒你们的见面，到底是为什么？” “你们是把法律当成你们霍家的权利游戏吗？” “……” 提问声此起彼伏，一句比一句犀利，所有的矛头都直指霍厉霆的人品和霍氏集团的企业形象。 他们一边问，一边朝着霍厉霆毕竟。 保安人数不够，保护圈不得不一缩再缩。 白宇摆出戒备的姿势，压低声音道：“三少，他们有备而来，而且来势汹汹。我们保护您，您先走。” “不用。”霍厉霆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平静地看着众人：“既然大家都看到了，那我也不必再隐瞒了。我之所以没有公开这件事，主要是因为考虑到我大哥的身体状况。他的确是犯人，但犯人也有人权。不是我帮他离开监狱，而是法律法规允许他暂时离开监狱，保外就医，治疗身体上的疾病。” 随着他话音落下，众人不由一怔，面面相觑。 第241章 亲生父母 “是不是真病，还不是你们一句话的事？”一个记者质疑道。 “就是。”有人附和：“就算是真病，真病到这么严重了吗？” “霍总，你这么关心你大哥的身体，是你们兄弟俩要和好了吗？还是因为你把一切都给了你太太和你儿子，再也不用担心你大哥会抢走一切了？” 众人瞬间哄笑起来，接着有人讽刺道：“霍总，你宣布把所有资产转移给你太太儿子的时候，是不是就已经想好要独吞霍家财产，不分配给你大哥二哥的主意了呢？” 霍厉霆面色沉下，肃杀的寒意瞬间在空间里暴涨。 三少奶奶和小少爷可是三少的逆鳞。牵涉他们，绝对是赤、裸、裸地作死！ 白宇直觉得后脖颈一凉，连忙往男人身前挡了挡：“各位，请注意你们措辞，不要以为你们是记者，就可以胡说八道。再这么口无遮拦，就等着收我们霍氏集团的律师信吧！” 说话间，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刚才发问的那几个记者，看到张熟悉的面孔时，不由狐疑道：“咦，你不是星辉传媒的卓记？我记得你们公司的logo是颗星星，什么时候变成一朵花了？” 没想到自己会被认出来，卓记脸色一变，心虚地往后退了一步：“我、我……我跳槽了。对，我刚跳槽。” 白宇的目光凛然，迅速扫过挤在前面，叫嚣得最厉害的那几张面孔。 全都是生面孔！而且手中话筒上的logo歪七扭八，明显不是公司统一配发的专用设备！ “你们全部都不是真记者！就算是，也不是接到公司委派来的，而是被人雇佣来搞事情的！”白宇落字铿锵。 这摆明，是有人要针对霍厉霆、针对霍氏！ 他眸光瞬间凝重，高喊一声：“保安，报警！把他们全部抓起来！我倒要看看，你们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双方对峙的时间里，已经有大批接到消息地保安从大厦各个楼层赶来，逐渐对在场媒体记者形成了反包围。 那些假记者一看这架势，立刻吓得四散奔逃，大厅霎时乱成一团。 慌乱间，一个清悦的女人声音响起：“记者是真是假都无所谓了。反正今天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已经同步直播到网上了。” 众人闻言，动作瞬间停滞下来，纷纷扭头去看说话的人到底是谁。 一个穿着黑衣黑裤，头戴黑色棒球帽的女人不疾不徐从人群后缓缓走了出来，直走进包围圈的核心，停在白宇和霍厉霆身前。 耳熟的声音，耳熟的面孔，白宇脑海中灵光乍现，侧身跟霍厉霆压低声音道：“三少，我认得她，她是宋小姐的朋友，之前在南郊别墅见过，叫童佳佳。” 霍厉霆面上的表情不变，只是深眸微眯。 果然幕后的人是她！偷拍照甩出来的时候，他就猜到了。 童佳佳紧握着自拍杆，自拍杆上架着手机，她笑容可掬地对着镜头打招呼：“hello！宝宝们，这里就是霍氏集团了。现在在我眼前的，就是面上道貌岸然，其实不知道是什么的霍氏集团总裁，你们想看看吗？” 弹幕上，一溜的“想”字不断往上刷。 童佳佳笑得璀璨，轻点屏幕切换摄像头。 白宇立刻挡到霍厉霆身前，高喝道：“保安、保安！” 在场的真假记者回过神来，场面瞬间又炸开了锅。 “天呐！真的开了直播！你这是要把大家都害死吗？” “对啊！不是说好只是来凑数起哄的吗？” “现在留了脸，不是更容易被抓了？” 有人惊讶，有人惶恐，所有人的矛头齐刷刷地指向童佳佳。 群情汹涌间，两个身材高大的保安趁势上前，直接夺了童佳佳手中的手机。 童佳佳完全没有挣扎，脸上带着轻蔑笃定的笑：“就算你们抢走我的手机又怎么样？现场这么多人，除了我手机里的资料和已经传到网上的视频，相信大家的手机相机里也拍了不少的东西。” 她环视着众人，语气蛊惑：“各位，请你们准备好你们的手机相机录音笔，我现在就告诉大家，为什么我们眼前的这位霍总和自己的大哥见面，不敢告诉大家。因为，他的下一步计划，就是要无声无息地置霍家大少于死地！” “什么？杀人害命？” “天呐，这是一瓜更比一瓜强？” “……” 众人立刻沸腾起来，立刻调转枪头指向霍厉霆。 “霍总，这是犯罪，是人命！你真以为有钱就能为所欲为吗？” “霍总，你现在已经是霍家的掌权人，为什么还要杀害霍大少呢？” 记者最擅长的就是捕风捉影，尤其现场大多数还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假记者，霍厉霆一个字没说，事情已经被一连串的问题说得有鼻子有眼。 白宇眉头紧蹙，气得咬牙切齿：“来人，把这个造谣生事的女人抓起来。” 两个保安迅速上前，几乎是立刻就一左一右钳住了童佳佳的双臂，架着她就要往外走。 童佳佳没有挣扎，脸上甚至没有一丝慌乱。 她侧着头，目光如炬钉在霍厉霆脸上，勾唇冷笑：“因为霍厉霆根本就不是真正的霍家人，他为了钱和权利，自然要把真正的霍家人赶尽杀绝。先转移财产，再杀人灭口，他的地位和身份就永远牢固了。” “什么？” 随着她话音落下，现场又是一片哗然。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吃瓜，这简直是炸弹瓜啊！ “你这么说，有什么证据？”有记者追着童佳佳的身影急切发问。 白宇想起霍厉霆那份没有打开的资料，瞳孔一缩，立刻沉声吩咐保安：“带她走！马上！” 保安加快步伐，却被激动地真假记者团团围住。 “不行，你们不能就这么带走她！” “现在是文明社会是法治社会，我们有言论自由，我们有知情权！” 有人带头喊起来，立刻就有人附和：“对！我们有言论自由！” “霍总，你是不是想趁着东窗事发之前，把这位小姐也杀人灭口，好永远藏住你的秘密？”有人犀利道。 “霍总，你是不是害怕了？不敢让她将真相公之于众？” 夹枪带棍的质疑声此起彼伏，众人用最大的恶意揣测着霍厉霆，纷纷上前阻止保安的离开，自诩正义地保护着童佳佳。 饶是见过无数词这种场面，白宇一时也有些慌神：“三少，现在怎么办？” 他们虽然和人数力量上占据优势，可以凭借力量完全压制这帮捕风捉影的人，但他们在舆论上却出于劣势。如果这个时候跟这些人动起手来，难免会有损伤，到时候最吃亏的还是霍氏。 前有狼后有虎，进退都是为难。 霍厉霆站在风暴的核心处，岿然不动。他如同老僧入定，平静且从容地迎视着童佳佳挑衅的目光，声音低沉而淡定：“放开她，让她说完。” 白宇怔住！ 钳制着童佳佳的两个保安怔住！ 童佳佳和众人也怔住了！ 霍厉霆淡定地挑眉，带着睥睨众生的蔑视，像是根本没把在场的任何人放在眼里，包括童佳佳那些自以为是的杀手锏。 莫名，童佳佳就感觉自己被一股无形的气场压制。仿佛不是霍厉霆落入他们精心策划的圈套，而是他们落入了霍厉霆的圈套。 可反应过来的众人，根本没给她思考的时间，已经蜂拥而至，拉着她不断提问。 “你说霍总根本不是霍家的人，你有什么证据？” “对，把证据拿出来，把话说清楚。” 童佳佳来不及多想，脑海中只有自己来这里的目的，那就是一定要把霍厉霆拉下神坛，让他万劫不复！ 念及此，童佳佳勾唇冷笑，甩开两个保安的手，毫不犹豫从包里拿出两份鉴定报告：“这就是证据！” 她双手各高举着一份报告，展示在众人面前，朗声道：“这份是霍总和霍南山先生的亲子鉴定报告，而这份是霍总和白雪如女士的亲子鉴定报告。霍总给霍家这两位父母之间，根本不存在任何亲缘关系！” 她直接展示的就是最后结论页上的信息，所有人瞪大眼睛看着那个结果，震惊之余又不由得疑惑。 不得众人发问，童佳佳就自顾自道：“我知道你们看到报告也不会完全相信，你们一定会说这份报告可能是伪造的，或者是陷害。但现在当事人就在场，不如我们就一起请霍总亲口告诉我们，他到底是不是霍家人？” 她的目光睨转，落在霍厉霆俊美的脸上，幽幽道：“霍总，身世这种事，可是纸包不住火的，我相信你不会撒谎。” 随着童佳佳话音落下，众人的视线立刻全落在霍厉霆身上。 “霍总，请你解释一下吧！” “是啊，既然想做名人，要做名人，就要随时做好给公众交代的准备。” “知情权！知情权……” 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其他人立刻跟着举着手跟着喊了起来。 震耳欲聋的声音，像是要将房顶掀开。 白宇垂在身侧地双手紧握成拳，无声地朝着众保安使了个眼神：做好随便，随时保护三少离开。 霍厉霆立在白宇身后，冷峻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微勾的唇角甚至带起几分笑意。 “看来，大家都做好了准备，比我还着急想把霍家的一些秘密曝光出来。既然如此，那我就满足大家。” 他的声音很轻，低沉、磁性，落在众人的耳朵里，确是惊雷一般，瞬间就让所有人禁了声。这是要自爆？ 白宇震惊，面色复杂地看了霍厉霆一眼，但他没有发问，只是不着痕迹地往霍厉霆身边靠了靠。 三少是偶像、是灯塔、是他一直以来的信仰。所以，不管他是不是霍家人，不管他做任何决定，他都会无条件支持！ 霍厉霆清浅地勾了勾唇，淡淡开口：“把直播打开，就用她的。” 这个“她的”，指的就是童佳佳的。 白宇会意，面上却还是难掩惊诧之色。 他咬着唇，略微犹豫，对上霍厉霆坦然的眼神，他才终于下定决心。 白宇深吸口气，从保安手中接过来童佳佳的自拍杆和手机，示意童佳佳打开直播间。 童佳佳收起报告，勾唇冷笑，语气挑衅：“霍总就是霍总，果然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她打开直播间，直接用死亡角度对准霍厉霆。 可即便是在这样的角度下，屏幕上的霍厉霆依旧难掩俊逸出尘的气质和精致无双的五官轮廓。 直播间里的观众迅速刷出一系列垂涎三尺的弹幕。 “哇塞！好帅啊！” “镜头怼到脸上还这么帅，简直逆天啊！” “原谅我三观跟着五官中，就冲着这长相，你们站谁我不管，反正霍总是我的。” “请求c位出道！” “……” 童佳佳看着，懊恼地拧了拧眉。 白宇冷笑，一把将设备夺回来，鄙夷道：“心机婊！” 他换了个正常的视角，重新对准霍厉霆的面容：“三少，好了。” 霍厉霆淡淡点头，镇定自若地对着镜头，道：“各位网友，大家好，我是霍厉霆。关于童小姐之前所说，我大哥出狱的事情，的确是真的。因为他生病了，所以办理保外就医出来治疗，关于具体的细节我并不清楚。如果大家实在好奇，不妨请童小姐下次带领各位到他的病房再做个直播。不知道童小姐是否有这个胆量？” 最后一句，他是看着童佳佳说的，嘴角微勾，语带挑衅。 “你……” 童佳佳嘴角动了动，但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来。她现在，可不敢去招惹霍厉仁。 只一眼，霍厉霆就将目光重新回到了镜头上。 周围的记者见他如此温和配合，趁机道：“霍总，那刚才童小姐说，你并非霍家血脉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我的确不是霍家的亲生骨血。”霍厉霆目光坦然，语气平和：“在此之间，我及我的家人都不知道这件事。由于最近父母生病住院，因为某些治疗需要，我检查之后才发现自己并不是父母的亲生儿子。但这是我个人的私事，原本并没有公开的必要。今天大家既然好奇问起，我也没什么好遮掩。” 他微顿了下，不等众人再问，有自嘲地勾起嘴角：“至于为什么跟父母双方都没有血缘关系，你们不要问我。因为，我也不知道。众所周知，我自幼长在霍家，如果硬要想个理由的话，那我想大概率是在我出生的时候就出了问题。相信各位都是资深吃瓜群众，民生版的八卦里，应该看到过很多类似的情况，就不用我再解释了。” 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因为他这几句张弛有度的话，忽然就变得轻松下来，竟然给人一种直播聊天的感觉。 直播间的弹幕上，疯狂刷着礼物和弹幕。 “天呐，不但颜值高，还懂幽默，爱了爱了！” “以后谁在说霍家三少是冷面煞神，我是就跟谁急！” “……” 白宇举着自拍杆，看着满屏弹幕，暗暗后悔。 早知道，他应该用自己的直播间啊！这么多礼物全便宜了那个姓童的，岂不是浪费？ 童佳佳看着渐渐跑偏的画风，气得七窍生烟，使劲儿朝旁边的记者使了个眼神。 那记者会意，微微点头，等着霍厉霆呛声道：“霍总，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公众面前推卸责任？混淆视听？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父亲入院多时，你母亲才刚入院不久吧？你是不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所以想要一起除掉他们？” 犀利的问题一出，刚刚还有些偏向霍厉霆的人，瞬间又摇摆起来。 “是啊，霍总，你母亲为什么会入院？” “对，麻烦你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白宇面色一沉，霍厉霆的表情却是平静如常，他薄唇轻启，语气淡然：“各位，这个问题，我跟你们一样想知道答案。但我父母现在都在医院，所以没办法第一时间跟他们问清楚。不过我刚刚忽然意识到一个更有趣的问题，就是为什么对于我们霍家如此秘密的事情，在场的各位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甚至比我这个当事人还清楚，恩？” 话音落下的一瞬，他深眸冷睨向童佳佳和刚才那个问话的记者，锐利的眼神如刀，直逼人心。 白宇立刻配合地将镜头对向童佳佳和那个人。 猝不及防，童佳佳和那个记者脸上同时闪过慌乱，虽然只是短短几秒，但也足够让所有全神贯注、屏息等待结果的人看清，包括网上的和现场的。 马上就有人犀利地发问道：“童小姐，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你们的消息来源是什么地方？” “对啊，鉴定报告这么私密的东西，你们是怎么拿到的？” 童佳佳眸光狠狠瑟缩了下。 哼，这个霍厉霆，果然厉害！这么快就把矛头引到自己这边来了。不过我童佳佳也不是好对付的！ 童佳佳冷冷勾唇，不答反问：“诸位，我不过是个无名小卒。此时此刻，你们不是应该更想知道霍总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吗？” 第242章 找到突破口 霍厉霆俊眉微蹙，一霎凛然。 难道，他们连这个都查到了？ 众人异口同声，问出疑惑：“是谁？” 童佳佳眼底闪过得逞的光，幽幽看向霍厉霆：“这个，当然要问我们的当事人了。” 人群立刻沸腾起来，兴致勃勃地看着霍厉霆。 “霍总，你知道你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了吗？” “你有和他们相认的计划吗？” “你要去找他们吗？” “霍氏的股份和财产你之前都一个人处理了，现在还会还给霍家吗？” “霍总，万一和你报抱的那个孩子现在过得不好，你会觉得良心不安吗？” “……”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接踵而至，完全没打算给霍厉霆任何喘息的时间。 白宇愤怒地攥紧拳头，用眼神无声跟霍厉霆交流：三少，这些人分明就是跟童佳佳勾结，我赶他们走吧！ 霍厉霆闭了闭眼，眉头舒展。看来，他们暂时也还不知道。 他面色始终平静如初，凉凉道：“谢谢各位对我以及我们霍家的关心，一切等我父母的身体康复、出院之后，我们自然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目前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只有他们的身体健康。” “霍总，你都知道他们不是你的亲生父母，还表现得这么孝顺，是舍不得脱离霍家三少这个光环？还是舍不得霍家的家业呢？哦，我知道了。你也怕亲生父母家里没有霍家这样显赫的背景吧？” 自问自答的，正是站在童佳佳身边不远，一直跟童佳佳眼神交流的假记者。 白宇忍无可忍，愤然将镜头生怼到那人脸上：“你胡说！我们三少一直以来靠的都是自己的实力，你们什么都不知道，不准妄自揣测！” 霍厉霆拍了拍白宇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话却是看着那假记者说的。 “我可以回答你，但你现在冒用记者的身份来采访，如果你不怕负法律责任的话，那我就回答了。” 语气很轻，眼神很淡，却如同裹着冰雪的寒风刮来，冻得人瑟瑟发抖。 假记者的脸，瞬间就白了。 他只是个假记者，但霍厉霆现在却还是众所众知的霍氏集团总裁，霍家的三少爷，手里拥有着整个霍氏的法务集团。 他心里发怵，下意识看向童佳佳。 童佳佳立刻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无声道：放心，有我们在呢！只要按计划破坏他的名声，他就什么也不是了。 假记者深吸口气，抬眸看向霍厉霆，目光挑衅：“我不怕！自古以来，公义都是需要牺牲的。就算你用霍氏的一切来对付我，那也是霍氏的一切，与你无关。你有本事以后就不要用动用霍氏的资源，那就却是能证明你贪图的不是霍家的钱财和权利，那我就服你。到时候，随便你想怎么处置我都可以。” 霍厉霆淡淡一笑：“好，有骨气。那就等我做回我自己，再来回答你这个问题。” 言落，霍厉霆转头看向直播镜头：“各位，有关我身世的后续和霍氏集团未来的发展，等我父母的身体康复之后，我们会及时给大家一个交代。但现在，我不会再回答任何人、任何问题。如果还有人想来挑衅，造谣生事，那就算我不动手，霍氏的人也不会善罢甘休。” 最后几个字，带上厉色，网上线下顿时一片安静。 霍厉霆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他倨傲地昂起下巴，朝着门外走去。 白宇把手机丢给童佳佳，转身跟了上去。 众人回过神来，想要跟上去，却被保安拦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霍厉霆走远。 …… 车内，严密地镀膜玻璃隔绝外面所有的纷扰。 “三少……” 白宇担忧地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霍厉霆靠着椅背，淡漠地平视前面：“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他们说得对，纸包不住火。既然早晚要曝光，那就择日不如撞日。” “三少果然是三少，就是这么威武霸气！”白宇心中暗暗敬服，可还是忍不住担心，这样一来，他们不就完全落入宋小姐的计划之中了？ 他刚要开口，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他只好先接了起来：“喂……” “是。是。明白。”片刻，白宇挂断电话，转头看向霍厉霆：“三少，是公司几位董事打来的。他们应该是看到了晚上的直播，或者已经从公司其他人那里得到了消息。他们、他们想请您回去开会。” 霍厉霆疲惫地闭上眼：“你告诉他们，我现在没有时间，一切等父母出院之后再说。至于公司的事，如果股价因此出现大幅的波动，霍氏不会让他们个人承担损失。” 说到底，这些人之于霍氏，看重的都是利益。 白宇无奈地叹了口气，按照霍厉霆的吩咐，将电话回了过去。 …… 霍家，主宅。 霍老太太靠坐在沙发里，看着电视上插播的即时新闻，不敢置信地推了推眼睛：“这、这是我看错听错吗？阿霆他在胡说什么呢？” 丁姨站在沙发后，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老夫人，您没有看错，三少爷刚才真的亲口承认，他不是我们霍家的孩子，而且跟先生和太太两个人都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霍老太太的手紧攥成拳，重重地捶在沙发扶手上：“好端端的，怎么会扯出这种身世来？他不是我们霍家的孩子是谁的？简直胡闹！” 丁姨连忙轻拍着老太太的后背安抚：“老夫人，您别着急啊！或者、或者这只是三少爷应对最近家里突发状况的一种公关手段？” 霍老太太果断摇头：“不可能！这种说法只会让他成为众矢之的，对家里的情况并没有任何帮助。” “所以我才觉得这可能是三少爷的策略，先顺水推舟，让他们放松警惕。或者是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他自己身上，那么其他人对于先生太太的关注是不是就减少了呢？” 霍老太太眉头蹙了蹙：“就算有这个可能，但我还是不放心，你马上叫他回来，我必须要当面问清楚。” “是。”丁姨应声，转身去给霍厉霆打电话。 霍老太太忽然似想到什么：“慢着，他们刚才还说什么？阿仁出狱了？他在哪？” 丁姨回头，宽慰地笑笑：“老夫人，两位少爷都是有分寸的人，您别着急，我马上把三少爷叫回来，就什么都清楚了。” “对，有道理，你马上给阿霆打电话。”霍老太太重重地叹了口气，焦急地握紧双手，自言自语道：“家里已经够乱了，这些孩子们还在闹什么呢？” …… 豪庭公寓，1208号。 沙发上，看着电视新闻里，霍厉霆亲口承认不是霍家的孩子，宋菲儿和霍文昊愉快地举起酒杯。 “cheers！” 霍文昊抿了口酒，得意大笑：“哼，这个野种还在强装镇定。接下来公司的董事们一闹，大叔叔再一出面，整个霍氏就是我们的天下了。” 宋菲儿放下酒杯，站起身，嘴角勾起阴鸷：“蠢货，霍氏才值几个钱？我们要的，是他的全副身家，包括他送给肖暖那个贱人和小野种的，全部！” 霍文昊微怔了下，旋即就扬天大笑：“哈哈哈，对！对，我们要的是他的全部！是我们霍家培养了他，所以不管是他的才华还是能力，都应该是属于我们霍家的。他要是真有本事，以后就不要用这些年在我们霍家所学到的东西。” 宋菲儿挑眉，幽幽道：“如果在古代，你这可就是要逼他自废武功？你是要逼死他吗？” 霍文昊眼中闪过浓浓的恨意。他重重地将酒杯放在茶几上，霍然起身：“对，我就是想逼死他！只要一想到他以后一无所有，被人踩在脚下，我就觉得爽爆了。他霍厉霆做梦都没想到，他这辈子还有那种时候吧！” 是啊，他那么高傲自负，应该这辈子也想不到吧！ 宋菲儿心中默默感叹，杏眸中的动摇一闪而逝：“你先别张扬，最后的结果没出来之前，没人敢保证会怎么样。” 她抬眸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收起脸上的阴冷嘲讽，淡淡道：“好了，时间到了，你该去医院尽孝了。” “哎呀，我不想去了。”霍文昊抱着臂，一屁股坐回沙发上，懊恼道：“我以后有你们撑腰，根本就不需要二爷爷了，还去尽什么孝？每次都是看那群保镖医生的脸色，连二爷爷的面都见不着，我不去！” “放肆！”宋菲儿凝眸回身，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霍文昊脸上：“什么都还没拿到就开始飘了，你是不是找死？！” 她身子微俯，居高临下，一双杏眼中透着彻骨的寒意，整个人如同地狱归来的罗刹女。 霍文昊被吓了一跳，顾不上脸上的疼痛，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讪讪道：“我、我我开玩笑的，你、你怎么还当真了呢！那、那可是我二爷爷，我、我怎么能不去呢？” 宋菲儿冷冷地直起身，一字一顿道：“以后，不准跟我开这种玩笑！滚！” “哎哎！”霍文昊连连应声，连滚带爬从沙发上起来，头也不回地冲出门。 砰—— 房门关上，终于隔绝开身后那道冰冷的视线，霍文昊轻蔑地往地上唾了一口：“呸！贱女人！” 他摸着脸上的伤，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恶狠狠道：“贱女人，你给小爷我等着，等到霍厉霆的一切都归还霍家，等到小爷回到霍家，你就是个屁！到那个时候，小爷一定会把今天的屈辱，十倍百倍地还给你！” 公寓内，宋菲儿还保持着先前的姿势。 她闭上眼，深吸口气，转身端起茶几上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胸腔里，像是有一团火焰，怎么压都压不下，她直接拎起桌上的红酒瓶，仰头喝了一大口。 猩红的酒液染红她绯色的唇，顺着她的嘴角滑下，衬得她肤白如雪，墨瞳如漆，原本柔美的面容上只剩下嗜血的阴鸷。 她抓起沙发上的手机，单手打开微博。 果然，没有意外，关于霍厉霆身世和霍氏集团的各种揣测和猜忌已然挂满热搜。 “为侵吞霍家的权势，竟然玩资产转移，杀害养父养母，简直狼心狗肺！” “夫妻俩狼狈为奸，一对贼公贼婆！” “霍氏命运，岌岌可危……” 宋菲儿的手指缓慢地滑过一个个词条评论，面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得意，只有满目的森寒和自嘲：“阿霆，如果你早知道得罪我会有这么一天，你当初对我，还会那么绝情吗？” 话音落，她仰头又喝了一大口酒，重重地将酒瓶掼在地上。 砰—— 酒瓶碎裂，玻璃伴着猩红的酒液四溅，应得宋菲儿满眼猩红，狠戾。 …… tn集团，实验室。 肖暖观察着培养皿中的实验结果和电脑上不断反馈的数据，秀气的眉头拧紧：“果然，从这个接种站回收回来的疫苗，的确全部都存在问题。” 王工焦急地举起手，做发誓状：“肖总，我可以用我的职业生涯起誓，我们的生产过程绝对没有任何问题。负责生产这种流感疫苗的员工，都是公司的老人，从他们手中已经出过不知道多少批次。 而且我之前跟您说过，我们这批疫苗虽然和前后疫苗属于不同批次，但是我们的原材料是相同的，而且前后几个批次的原料也有混用。如果真的是生产过程出现问题，那么绝对不会单独出现在这一批上，至少前后三批都会出现问题。但是其他批次接种出去的都没有问题，而这一个批次，也是才出现问题。” 他话音刚落，隔壁实验室的门打开，宋工兴冲冲地过来：“肖总，我们检查的这些，从没有出现不良反应接种站收回来的疫苗，果然都是没有问题的。” “当真？”王工激动地看向宋工。 宋工点点头，将实验数据递给他：“你自己看。” 王工一目十行，欣喜地递给肖暖：“肖总，您看。” 肖暖略扫一眼，水眸微眯：“同一个批次分发出去的，有的有问题而有的却没有，那么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疫苗是在送到出事接种站的时候被人调换了。否则，绝没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 宋工和王工对视一眼，面色同时凝重起来。 王工皱眉道：“那可就有点说不出清了。我觉得肯定是到接种站之后出的问题，但接种站肯定会说是我们送去就有问题。” 王工点头附和：“对，他们肯定会推卸责任。” “遇到问题，任何人首先想到的都是撇清关系自保。但没关系，我们现在知道这些，已经算是找到方向，接下来就是找证据了。”肖暖秀眉舒展，鼓励道：“只要找到证据，就能证明我们的清白。” 宋工和王工被她的情绪感染，面上同时焕发出斗志：“对，接下来，我们就全力找证据。” 他们的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ada急切地声音：“肖总，药监部门的人来了，他们还带来了很多警.察，怎么办呢？” “没关系，我们刚刚找到突破口，我们去找他们谈。” 肖暖安抚地朝着ada笑了笑，示意王工和宋工带上资料，一行人从容地去了会客室。 会客室里，药监局和警.察局的人加起来足有十多个，围满半张桌子，看起来不像是了解情况，倒像是抓人。 看到肖暖一行进来，药监局的刘主任和警.察局的路队同时站起身。 刘主任率先开口，语气不善：“肖总，如果你们不能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恐怕就要麻烦你们跟路队回去调查了。” “当然。配合警方的调查是我们每个合法公民的义务。”肖暖站在首位，含笑的眉眼中透出不容忽视的威压：“你们不找我们，我们也会找你们。” 她伸出手，掌心向上摊开，王工和宋工立刻将实验报告恭敬地放到她手上。 肖暖直接将实验报告递到刘主任和路队面前：“我们已经紧急召回所有没有使用的疫苗进行封存，这是分别从出事的接种站和没有出事的接种站回收疫苗的化验结果，两位请看。” 刘主任和路队对视一眼，各自接下一部分化验结果看了起来。 肖暖坦然道：“化验结果非常清楚，所属于同一生产批次出产的疫苗，却在不同的场所出现不同的接种效果，而且是明确的有毒和无毒之分。路队，我怀疑是有人恶意构陷我们tn集团，我要报警，寻求你们警方的帮助和保护。” “如果你们没有违法，我们警方自然会全力为你们提供帮助和保护，但是……” 路队的话没有说话，就被人接了过去：“但是这只是你们tn自己的化验报告，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做了什么手脚？都说无奸不商，这世上就是有些资本家，可以为了钱，昧着良心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对于为了侵吞财产，连父母都可以毒杀不要的人，伪造假疫苗害人，伪造报告替自己洗白，又算得了什么呢？” 话音落，一个年龄约莫三十出头的男人从刘主任身后走了出来。 他看向肖暖，目光冰冷、阴沉。 第243章 夫妻同心 “肖总，这位是我们新来的调研部长，冉明部长。”刘主任介绍道。 肖暖冷冷地看着冉明，不卑不亢道：“如果你们不相信我们的化验结果，可以把东西拿回去再验。但是未经调查就捕风捉影、恶意中伤，我们tn的法务也不是吃素的，随时可以告你们诽谤。” “什么诽谤？现在你们夫妻俩的恶名在网上都传遍了，又不是我们说的。自己弄虚作假，招摇过市，在这里故作清高，给谁看呢！”有人小声嘟囔道。 肖暖眸光一凛，冷笑一声：“呵，你们怕不是忘了，培养你们，选拔你们的初衷是为人民服务，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见风使舵！” 她的语气很平，语速很平，话却是掷地有声，不怒自威。 那人立刻缩了回去，冉明和刘主任的脸上也露出尴尬之色。 这样的底气和自信，可不是能装出来的。 路队合上化验报告，清了清嗓子：“肖总说得有道理，我们警方办事向来也是以事实为根据以法律为准绳。您的这个报告非常详细全面，但我们还是需要带样品回去重新化验。麻烦你们准备好出入库记录，带他们过去取样。” 他说着，转身朝身后两个警.员和药监局的化验员点了点头。 几个人离开带着专用的证物箱站了出来。 肖暖侧眸，朝王工微微颔首：“你带他们去。” 等到一行人离开，路队接续开口道：“另外我们还需要请tn集团的负责人回去协助调查。” 肖暖想也没想就往前迈了一步，路队摇摇头：“肖总，虽然我们都相信你在这里有绝对的话语权，但现在tn集团白纸黑字的负责人另有其人，抱歉！” 肖暖微怔，ada连忙拿出手机，拨通了总裁办公室的电话。 很快，tn集团现任总裁梁源就赶了过来。 梁源是洪烈从国外请回来的高级职业经理人，但最初只是和团队一起代理公司的日常事物，完全升任决策总裁是肖暖宣布离开tn之后。 第一次面对这样大的场面，梁源脸上透着明显的不知所措，求助地看向肖暖：“肖总，我……” “别担心，只是配合调查而已。我们一定会尽快查出真相，还你、还公司清白。”肖暖拍了拍梁源的肩膀，温声安抚。 言落，她又转头看向路队和冉明等人：“各位，疑点我们已经开诚布公地告诉你们，你们想要做的调查我们也会全力配合。还希望你们把猜忌人心的本事都用到破案上来，别等着最后被别人先破了案，打了各位的脸。” 肖暖的话说完，正好王工带着去取样的人也回来了。 “肖总，感谢你们的配合和提醒，我们一定会全力以赴，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有什么消息，大家及时互相沟通。”路队说完，立刻带着众人离开。 冉明路过肖暖身边时，冷冷道：“肖总，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下次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记得先把屁股擦干净。” 他说完，昂着头扬长而去。 肖暖眉头微蹙，正要上前追问，ada忽然悄悄地拽住了她的衣袖。 “肖总，您看这个。”ada压低声音，将手机递到她面前，示意道。 肖暖狐疑，低头一看，不由面色一变：“什么时候的事情？” ada手机上显示的正是微博热搜页面，全是关于她和霍厉霆以及霍厉霆身世的负面词条。 ada点开最早的词条解释道：“应该就是我们在实验室忙碌的时候，我也是刚才给梁总打电话的时候，才看到屏幕上的新闻消息推送。” 要不然现在，所有人还都蒙在鼓里呢！ ada想了想，又补充道：“刚才那个冉部长和巡捕局的人态度那么坚决，八成就是看了这些新闻，所以来势汹汹。” 肖暖一页页划过页面的新闻关键字，秀眉拧紧：“就算真是因为这些新闻，他们作为国家公义的维护者，也不应该这么肤浅，凭着捕风捉影的消息就以点概面。” 不过这个时候，她已经没有心思跟他们计较了。 她将手机还给ada，冲着众人微微勾唇道：“辛苦各位，你们先去找线索，有什么消息随时通知我，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这是要处理霍总的事呢！ada秒懂她的意思，立刻招呼众人从会客室退出去。 房门关上，肖暖立刻拿出手机，拨通了霍厉霆的电话。 “情况如何？” 电话那端，霍厉霆的声音依旧沉稳，开门见山。 “已经找到些有效线索了。”肖暖言简意赅，把发现异常的部分和警方、药监局派人过来的事都大致地跟他说了一遍：“我这边调查的大方向已经确定。你放心，我自己能搞定。倒是你……” 她想要安抚他几句，一时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霍厉霆勾唇，云淡风轻道：“我没事。之前看到爸留给我那份亲子鉴定报告的时候，我就料到会有这一天。跟大哥见完面之后，我已经做好准备。早就觉得这些是负累，现在一次性卸下，挺好。你不用担心！” 他性格一向老沉稳重，又有大局观、又懂得深谋远虑……可就算是贴上再多厉害的标签，他到底也是个人！ 一个有血有肉且顾念亲情的人。 如果不是顾着霍家的情意，霍家现在乱成这个局面，他一走了之又何妨？ 在他眼里，根本就从未放下过霍家的任何财富地位！ 念及此，肖暖忍不住暗叹口气，嘴上却斗志昂扬地鼓励道：“你的能力，我当然相信。我只是想告诉你，不管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和云天都会支持你！如果你想带我们一起玩玩，一定要告诉我们。” 霍厉霆握着电话的手用力，一股暖意自心尖流过，抚平他眉间的褶皱：“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刚到家，我先去安抚下奶奶。” “好，那我也去找线索，我们一起加油！” “好，一起加油！” 挂断电话，两人面上都焕发出蓬勃的斗志。 只要他们的心连在一起，谁也无法击垮他们！ …… 主宅，客厅。 霍老太太和丁姨已经等候多时。 看到霍厉霆和白宇进门，霍老太太立刻从沙发上起身：“阿霆，快、快过来，告诉奶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霍厉霆加快步伐，过去握住老太太的手，扶着她坐下：“奶奶，您先答应我，不管发生任何事您都先保重身体，别着急，好吗？” 霍老太太反握住他的手，面上是不加掩饰地关切和焦急：“好好好，你说什么奶奶都听。你快告诉奶奶，你在直播间里说的那些，都不是真的，对不对？” 霍厉霆垂眸：“抱歉，奶奶，那些都是真的，而且我不是霍家血脉这件事，父亲也是知道的，只是母亲那边的事，我不确定他是不是也知道。” “什么？”霍老太太声音不受控制的拔高，只觉得脑子阵阵晕眩：“你、你父亲早就知道了？” 霍厉霆急忙扶住老太太的后背，调整她的姿势，让她倚靠着沙发椅背：“是，您还记得父亲之前托您交给我的那个木匣子吗？里面装的就是我和父亲的亲子鉴定报告，他应该早就知道了。” 霍老太太怔住，满脸地不敢置信：“不、不可能，我不信。” 霍厉霆迟疑片刻，朝着白宇伸出手。 白宇会意，立刻把贴身收藏的用防水袋装好的文件拿出来，递到霍厉霆手中。 霍厉霆打开袋子，将里面的鉴定报告拿出来，恭敬地递给老太太：“抱歉，奶奶，现在才让您过目。我想爸的初衷，也是怕您担心，所以一直没说。” 霍老太太颤抖着指尖，一页页翻过去，看到结论上那句无亲缘关系只觉得眼前一花：“不、不可能，这鉴定报告是假的，肯定是假的。” 她一把将报告扔在地上，握着霍厉霆的手，眼圈泛红：“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你跟你父亲长得多像啊！不管是你聪颖的天资还是孝顺的个性，都是我们霍家的孩子，是我们霍家的好孩子啊！” 霍厉霆薄唇微抿，正不知道如何接话，外面就传来霍厉义响亮的声音。 “奶奶、奶奶，您看新闻了吗？” 话音落，他人已经进了屋，而他的身后，紧紧跟着霍文昊。两个人额头都渗着薄汗，满脸焦急。 看到霍厉霆也在，霍厉义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跟霍文昊保持距离，撇清关系：“我不是跟他一起来的，我们只是在外面碰见了。” 霍文昊不敢看霍厉霆，目光先一步落在地上的鉴定报告上。 “三叔，您、您您真的不是二爷爷的亲生儿子？”他捡起地上的报告，颤声道。 “你胡说！阿霆的基因这么优秀，肯定是我们霍家的种。”霍厉义夺过他手中的鉴定报告，一把将他推开：“什么狗东西，肯定是人伪造的。” 霍文昊趔趄着后退两步，心中暗骂：“你才胡说呢！什么都不知道的傻逼！” 面上却讪讪地附和道：“对对对，肯定是别人伪造的，用来离间我们一家人的关系！” 他靠坐在老太太身边：“太奶奶，您可千万别相信，别中计了。” 霍厉霆冷瞥他一眼，淡淡开口：“这是真的，这份鉴定报告是父亲亲自送去鉴定，然后交给奶奶保存的。” 霍厉义的眸子瞬间瞪大：“这么说，父亲早就知道了？” “既然是二爷爷亲自办的，那就肯定不会又错了。”霍文昊心中暗喜，嘴上却故作遗憾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太奶奶，以后我们霍家可怎么办啊？” 霍老太太的面色黯然下来，强忍在眼中的泪晕染了睫毛。 霍厉霆不忍，握着老太太的手温声安抚道：“奶奶，您放心，就算我不是霍家的血脉，我也不会丢下您不管。你以前是我的奶奶，以后也是。” 霍老太太用力回握着他的手，语气哽咽：“不，你就是我们霍家的孙子，永远是。” 霍文昊闻言，心一凉。 卧槽，太奶奶这架势，是硬要把他留在霍家了？ 霍文昊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太奶奶，三叔说得对，他虽然不是我们霍家的血脉，但到底是受我们霍家培养长大，孝顺您、报答我们霍家的养育之恩自然都是应该的。只是以后霍家的家事和公司的事情，就没必要麻烦他再操心了吧！” “放肆！”霍老太太怒喝一声：“他一天是你三叔，一辈子都是你三叔！” 老太太何等聪明，一眼看穿他的心思：“你今天跑得这么快，就是为了这一幕吧？若是你还想回这个家，就马上跪下，给你三叔磕头认错！” 消息刚出，这些人的歪心思就冒出来了，她必须要趁着苗头刚起，将那些不怀好意的人统统震慑住！ 霍文昊没想到老太太发这么大的脾气，一时怔住，委屈地喃喃道：“太奶奶，您说什么呢？我才是您的亲曾孙，我是您唯一的亲曾孙啊！” 霍老太太花白的眉头一凛：“跪下！” 短促的两个字，掷地有声。 霍文昊的膝盖瞬间一软，下意识就往地上滑，可他心有不甘，只垂着头磨磨蹭蹭。 霍厉霆冷瞥着他的样子，淡淡道：“奶奶，我既不是霍家的血脉，也就不是他的长辈，没有这个必要。” “不，我说你是，你就是。” 霍老太太拉着霍厉霆的手，坚定道：“就算你不是我们或按季的血脉又如何？那也不能成为你不是我们霍家人的理由。你从出生开始，就吃在我们霍家、长在我们霍家，生恩不及养恩大，你吃了一辈子我们霍家的饭，就一辈子是我们霍家的人。不管当年到底是医院报错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反正从现在起，我们将错就错，你就是我的孙子。” 她转头看向众人，提高声音道：“这件事，以后谁也不准再提，更不能去调查、查找真相。” 霍厉义此刻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高举双手道：“我同意，再给奶奶加120个赞！阿霆就是我亲弟弟，云天也是我亲侄子！我们霍家这么多年才培养出这么两个优秀的天才，万一报错换回来的智商不行怎么办？” 霍老太太刚要夸他两句，听到后面的话，面色一沉：“胡闹！这不是优不优秀的问题。今天的事情，若是发生在你们任何人身上，我都是这个决定。比血缘更重要的，是我们大家一起生活这么多年的真情。” 霍厉义眼泛泪光，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奶奶说得对，是我肤浅了。这些年阿霆为家里的付出，给我们全家人的帮助和照顾，危难时的挺身而出，是谁都替代不了的。” 霍老太太欣慰地点点头：“不错，阿义，你这段时间也有进步。看你这么懂事，那奶奶也就放心把发布会的事情交给你了。你马上通知各大新闻媒体，务必要盛大隆重，我要亲自告诉所有人我的态度。我的态度，就是我们整个霍家的态度。” 霍厉义胸腔里热血翻涌，可还没等他开口答应，霍文昊就抢先道：“太奶奶，这怎么行呢？我们虽然叫霍氏集团，可公司还有那么多股东和高层呢？他们认的可是我们霍家的血脉、认的是我们霍家的招牌。您一出手就是这么大动作，肯定会掀起一阵飓风，影响未来霍氏发展的。别人一定会以为我们霍家后继无人，才会把偌大的家业交给一个外人……” “你给我住口！”霍老太太扭头，灰蒙蒙的眸子狠睨他一眼：“你一个被嫁出霍家的外人，没资格说话。” 霍文昊噌地从沙发上弹起，不敢置信地看着老太太：“太奶奶，您、您说什么？您说我是外人？我是外人？” 他的语气弱下去，眼里泛起委屈的眼泪。 霍老太太面色缓了缓，语气却依旧强硬道：“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我现在就把你赶出去。” 霍文昊眨眼，豆大的泪珠滚了出来，他紧攥着拳头，一言不发地低下头。 宋菲儿说了，一定要先装孝顺，一定要先回到霍家！ 行，我忍！ 霍老太太见他不再开口，才转头像霍厉义道：“阿义，你赶紧准备去吧！务必盛达、隆重！” “好嘞！” 霍厉义转身，正要去办，就见霍山带着两个人，兴冲冲进来。 “老夫人、二少爷、三少爷，你们看谁回来了！” 霍山身后，霍厉仁驱动着轮椅，缓缓进门。 “奶奶。”霍厉仁面带微笑，开口声音微哑。 “阿仁？！”霍老太太站起身，又惊又喜地看着轮椅上的男人：“你真的出来了？” 霍厉仁的轮椅停在老太太身前，他一半狰狞一半俊美的脸上，始终保持着温润的淡笑：“是啊，奶奶，我出来了。霍家最近出了这么多事，我作为父亲的儿子，霍家的孙子，怎么能不回来看看呢？” 第244章 三观碎裂的真相 到底是亲孙子，即便是有错在前，霍老太太也是忍不住心疼。 她伸手，轻抚上霍厉仁消瘦的面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当真是保外就医吗？” 霍厉仁点点头：“是。现在的身体不比以前，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奶奶，您别担心。” “傻孩子，奶奶怎么可能不担心呢？”霍老太太神情慈爱温柔，不等他开口就继续道：“既然是养病，那就好好养，家里的事情就别跟着掺和。等你正式回来的时候，该给你的，家里都会给你。” “这不就是让他不要插手，不要管现在的是事情了？”霍文昊暗暗替霍厉仁叫屈：“太奶奶这袒护野种的心思，未免也太明显，是连血脉亲情都不顾了吗？” 霍厉仁神色坦然，无悲无喜：“奶奶，您给我或者不给我，我都没有意见。但我不能让您被人蒙在鼓里，我今天要说的，只是事实。” 他说着，侧身从轮椅旁边的袋子里取出资料，递到老太太面前：“奶奶，这里面有阿霆从霍氏一次次划走资金的记录。这些年，霍氏看似日益强大，每年股东从公司分走的红利也越来越多，但实际留在霍氏账面上的资金确实越来越少。既然大家都在赚钱，那霍氏也应该赚钱，但钱去哪了呢？” 看霍老太太没接那些资料，但眉宇间还是染上了些许疑惑，霍厉仁继续娓娓道：“因为钱都被他转走了。” 话音落，他的目光笔直地看向霍厉霆：“隶属于他自己的公司日益强大，不管是现金流还是规模都排在世界前列，但我们的霍氏却变成了一个金玉其外的空壳子。奶奶，您还记得吗？他那个儿子一回来，就成立了新的公司，将霍氏的大项目全划了过去。他们父子俩根本早就知道自己并非霍家人，一直打着各种幌子蚕食我们霍家！” 终于找到盟友，霍文昊立刻激动地附和道：“对对，大叔叔说得有道理！太奶奶，他们就是处心积虑来害我们霍家的。” “你住口！”霍老太太扭头，狠睨霍文昊一眼，目光扫过霍厉仁时也变得冰冷严肃：“阿仁，这样的话我不想再听你说第二次。阿霆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永远不会。” “对！”霍厉义抱着臂，冷声附和道：“阿霆虽然手段狠了点，但不管是对家里还是对公司，从来都没有坏心思。他有的是本事，根本不屑做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事情。大哥，你说的那些猜测，根本不可能发生。” “我说的不是猜测，是事实。”霍厉仁语气坚定：“是我根据种种证据推导而出的结论。” 霍老太太面色沉下，不自觉地加重语气：“我不管你什么结论，我说阿霆是我的孙子，他就是我的孙子！他和你们一样，享有对霍家的……继承权。” 然而老太太的“继承权”三个字还没出口，就被沉默半晌的霍厉霆温声打断：“奶奶，谢谢您的厚爱，但我的确不是霍家的血脉。我之前说过曾给小暖那些东西，大多数都还没办完手续。既然那些原本就不属于我，那我全部还给霍家便是，包括我名下所有。我自愿净身出户。” 话音落下，客厅里一霎寂静。 霍文昊满脸的震惊：这个霍厉霆是疯了吗？真这么爽快？ 霍厉仁狭长的桃花眼中闪过狐疑。 霍老太太率先开口，她拽着霍厉霆的手，颤巍巍道：“阿霆、阿霆，你就这么狠心，当真是要撇下我这个老太婆？不要这个家了吗？” 丁姨拨开霍文昊，扶住老太太摇摇欲坠的身形，安抚道：“老夫人，您冷静，保重身体啊！三少爷不是这个意思，肯定不是这个意思！三少爷，您快跟老太太说，您不是这个意思啊！您不会不要这个家的。” 霍厉霆轻拍着老太太的手背：“奶奶，我还是那句话，属于霍家的家产我一分不要，但这些年霍家对我的养育之恩，我一定会报。只要您愿意，我永远都是您的孙子。” “冲动！那么多钱，你说不要就不要啊！”霍厉义急忙阻止霍厉霆道：“就算你再有本事，可什么资本都没有，你拿什么重头再来？再说，你不要，我云天宝贝还要呢！” 霍厉霆侧眸看他一眼，唇角勾起笑意：“这个时候你还想着云天，也是难得。放心，他可比我有钱多了。以后，正好让我老婆儿子养着我。” “那不行！”霍厉义梗着脖子：“我云天宝贝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凭什么拿来养你，你没有家业继承吗？” 霍厉霆勾了勾唇，没有再跟他多说，转头挣开老太太的手，轻道：“奶奶，医院还有事，我先过去看看。您好好休息，别担心，有什么事我们以后再说。” 言落，他起身整理衣服，吩咐道：“白宇，备车。” “是。”白宇恭敬地应声，转身快步离开这是非地。 霍厉霆的态度已然非常明确，他不是再跟大家商量，而是宣布这个决定。 霍厉义气得跺脚，懊恼地瞪向霍厉仁：“大哥，你看看你，一回来就把阿霆气成这个样子。他是我们的弟弟，是从小我们看着长大的弟弟！” 霍厉仁如同被触碰逆鳞，温润的桃花眼一霎冰冷。 他挑眉，看着霍厉义，一字一顿：“你到底和谁是亲生的？” 霍厉义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讪讪地扯了扯嘴角：“就算、就算我只和你有血缘关系，但那也不能否认阿霆跟我们在一起三十年的兄弟情啊！” “你放屁！”霍厉仁握着轮椅扶手，枯瘦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我们跟他没有兄弟情，只有恨！只有血海深仇！” 他下颌紧绷，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又冷又沉的声音让在场所有人都感觉到寒意，除了霍厉霆。 霍厉霆整理好衣摆衣袖，抬步就要往外走。 霍厉仁驱动轮椅，径直将他拦住：“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那我们就择日不如撞日，一次把所有话都说清楚。” 霍厉霆居高临下，俯视着他，冷冷道：“我跟你之间，早已经无话可说。让开。” 他以前跟他说、跟他斗，那是为了霍家。但现在他既知道自己不是霍家的人，也不图霍家的财，他们之间便没有任何关系。 霍厉仁的轮椅就横亘在沙发和沙发间的夹缝中，岿然不动。他的目光幽幽，看向立在一旁的霍厉义：“老二，你知不知道，当年害死我们母亲的凶手，就是他的养母，就是你一口一个阿姨的白雪如！” “什么？”霍厉义惊得声音都变了调：“妈、妈不是车祸意外吗？” 不止是霍厉义，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吃惊地落在霍厉仁身上。 霍老太太脸上的皱纹抖了抖：“阿仁，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你要是说不清楚，我跟你没完！” “奶奶，您放心，我一定会跟您说清楚。”霍厉仁平静地说完，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冷声吩咐道：“进来。” 片刻之后，在众人聚集的目光中，宋菲儿快步从大门外走了进来。 她穿着高定的长裙风衣，温柔端庄的向老太太问好行礼，杏眼中暗藏着即将获胜的兴奋和得意。 霍文昊眼珠激动的乱转。 这段时间，宋菲儿一直在幕后指挥，现在她既然敢跳到明面上来，是不是说明这一击必定致命，霍厉霆完蛋了！ 念及此，霍文昊忍不住低下头，强忍住笑意。 霍厉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着宋菲儿不悦道：“大哥，你把这女人弄来干什么？你不知道她就是个祸害吗？她可是白雪如的干女儿呢！” 霍厉仁没有理他，懒懒地给了宋菲儿一个眼神：“请你把你知道的都事情真相，都告诉大家吧！” 宋菲儿微微颔首，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霍厉霆，最终落在老太太身上：“老夫人，想必您还记得，当初我干妈是怎么嫁入霍家的吧？” 霍老太太的面沉如铁，语气不善：“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不想说就走，不要在这里玩花样！” 当初，若不是这个女人从中作梗，阿霆和小暖根本就不会经历那些事情，更不会有现在这些事。 宋菲儿的表情僵住，但只是眨眼，她就恢复如常，温柔道：“是，老夫人说得对，那我就直说了。还请大家控制好情绪，不要过分激动，身体为重。” 霍厉义急不可耐，鄙夷地翻了个白眼：“让你说你就说，哪里这么多废话！” 宋菲儿强压下心中的恶气，面上的表情不变，只是掠过霍厉霆时，目光中带了几分挑衅。 霍厉霆依旧维持着侧身地姿势，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宋菲儿自讨没趣，咬了咬牙，悻悻道：“当年，我干妈，也就是三少的养母白雪如。她为了摆脱贫困的生活，过上养尊处优的日子，处心积虑勾引了霍南山先生，也就是三少的养父。后来，白雪如成功怀孕，以此逼迫霍南山先生跟原配离婚，给她和孩子一个名分。可霍南山先生不但不肯，还让白雪如打掉孩子。为了嫁入霍家，白雪如主动约见了霍南山先生的原配夫人。” 宋菲儿说到这里，顿了顿才继续道：“而霍南山先生的原配夫人，就是在去见白雪如的路上遭遇车祸，不幸身故的。” 霍厉仁的手紧握成拳，眼中猩红翻涌：“要不是白雪如约妈见面，她根本不会自己独自开车出去。如果妈没有接到那个电话，如果她带着司机一起去，她就不会因为心神不宁撞上护栏，更不会死！” 提到母亲，霍厉义的眸子也忍不住泛了红，他看着宋菲儿，眸中带着质疑：“这些事，你一个外人怎么会这么清楚？” 宋菲儿淡淡地瞥他一眼：“这个问题，我稍后会回答你。” 她看着老太太，继续道：“后来的事情，老夫人您想必已经很清楚。霍太太去世之后，白雪如挺着孕肚，拿着那张照出来是男胎的b超单登堂入室。您不忍霍家的血脉流落在外，勉强同意让她嫁进来。您非常聪明，提出孩子出生之后，她才可以进门。可您万万没想到，白雪如却在得到您的保证后，一高兴流产了。但她没有告诉任何人，一直假孕，直到算着日子足月之后，才从别处偷了个刚出生的男婴回来，欺骗你们。而那个男婴，就是他！” 话音落，她的视线看向霍厉霆，所有人的视线也齐刷刷地看向霍厉霆。 霍厉霆神色未变，仿佛眼前所见和耳中所听都跟他毫无关系。 宋菲儿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失望。她以为，就算他不难过，也至少应该震惊。可没有，什么都没有！ 霍厉义挠挠头，开口道：“你这还是没说你是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的啊？” “因为当年帮白雪如做这些事情的人，就是我的父亲：宋怀远。” 此言一出，宋菲儿终于如愿在所有人脸上看到震惊：“当年我父亲本来就钦慕白雪如，对她一直言听计从，哪怕是帮她加入豪门，我父亲也甘之如饴。 本来这件事做完之后，他们就约定不再联系。可白如雪加入豪门之后，又觉得日子并不如意。两个继子对她冷嘲热讽，所有霍家人看她都是小三上位。她内心苦闷，无处发泄，又找到了我父亲。一来二去，两个人又重新牵扯不清。后来，白雪如就怀上了我。” 众人震惊，不敢置信地看着宋菲儿。 宋菲儿冷笑挑眉：“可我父亲当年为了逼迫自己忘记白雪如也匆忙结婚，而且他的妻子也怀有身孕。知道白雪如怀上我之后，我养母一怒之下大出血，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后来白雪如谎称出国旅游，在国外生下了我。我养母就要求我父亲把我抱回去给她养，否则就要到霍家揭穿我父亲和白雪如的关系。我父亲没有办法，就只好告诉白雪如，生下的孩子是个死胎。正好，白雪如也看清自己舍不得霍家的荣华富贵，两个人索性一拍两散……” “不、不是这样的，你撒谎。”霍厉义只觉得三观碎裂，他拼命摇头，打断宋菲儿的话：“她以前有多针对你，我们全家都知道。如果你真是她的亲生女儿，她难道不是应该帮着你嫁入霍家？你和阿霆怎么会经历这么多事？” “那是因为我的身份，只有我父亲和养母知道。白雪如之所以反对我跟阿霆在一起，就是她一直以为我是我父亲和养母的孩子。”似想到什么，宋菲儿脸上惨白，杏眸中氤氲出一层水雾：“如果不是我父母在国外遇到意外，我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些事。他们怕再没人照顾我，才把所有事情的真相都告诉了我。” 她低下头，眨眼便有泪落下来。 众人看着她的样子，都惊得说出话来。 良久，整个客厅里都是一片死寂。 霍厉仁紧握的拳头舒展开，抬眸漠然地看向霍厉义：“你现在，还要维护他吗？” “我、我……” 霍厉义嗫嚅着，看看霍厉仁又看看霍厉霆：“阿霆、阿霆他不是也什么都不知道吗？他、他也是无辜的啊！” 霍厉仁一巴掌拍在轮椅扶手上，目光肃冷：“蠢货！他无辜？那妈呢？有谁在乎过她？” 霍厉霆的神情从平静到微诧，此刻又恢复如初。 他目光幽冷，漠然地环视过霍厉仁和宋菲儿，淡淡道：“都说完了？那我走了。” 他转身，朝着老太太恭敬地抚了抚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主宅，留下一屋子神色各异地众人。 霍文昊满脸都是吃瓜的兴奋和大获全胜的喜悦。这下，再也没有人能阻止他回霍家了。 霍厉义一屁股跌坐进沙发里，满脸不知所措。 宋菲儿的目光看着霍厉霆消失的地方，眼底的阴鸷中藏着不易觉察的失落。 霍老太太的脑子嗡嗡作响，好像脑子里有八十张嘴在不断重复着宋菲儿的话，直吵得她头疼欲裂。 “丁姨、丁姨啊！”她朝着虚空中伸手，像是想要站起来。 丁姨就坐在旁边，见状连忙握住她的手，扶着她起身：“老夫人，我在呢！我在！” 霍老太太的手指冰凉，还带着颤，丁姨被狠狠地冰了下，满眼心疼：“老夫人，您是不是不舒服，我扶您上楼啊？” “好，上楼、上……” 霍老太太的话没说完，只觉眼前一黑，身子就软绵绵地往前栽了下去。 “老夫人！” “奶奶！” “太奶奶！” 众人不约而同，惊呼出声。 丁姨眼疾手快，架住老太太的胳臂，勉强稳住她的身形，同时吩咐道：“快，备车，送医院。” 司机飞快地冲了出去。 霍山动作迅速，推来家中备用的轮椅，扶着老太太坐了进去，几个人用最快的速度推着就往外走。 其他佣人们也是分工明确，有人打电话通知医院准备，开始收拾住院用的东西，有人开始准备老太太的病例和常用药…… 一时间兵荒马乱却又井然有序，反倒是霍厉义、霍文昊等四人，不知所措像是局外人。 第245章 发病 霍厉义跟着众人跑来跑去，焦急地搓着手喃喃道：“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 霍厉仁神情倨傲漠然，语气淡淡：“放心，等阿霆把该交的交出来，这个家有我在，倒不了！” 霍厉义冷笑一声，翻了个白眼：“大哥，你是疯了吧？眼里只有钱！我说的是奶奶！是爸！是……他们现在全在医院！” 他原本还想说白雪如，但话到嘴边，终究是没说出来。 霍厉仁抬眸，狰狞的脸上带着狠意：“这么担心，那你跟着去啊！” 霍厉义讪讪地缩了缩脖子：“他们都是经过云天宝贝特训的，比我管用。” 那时候，云天说老太太年纪大了，家里的佣人必须要掌握些急救的知识和辅助技能，他还戏谑他想太多。可眼下，一切都派上用场了。 提到霍厉霆一家，霍厉仁的目光愈发森冷。 霍厉义赶紧扭过头，避开他的眼神，匆匆跟着佣人出了门。 霍文昊一看霍厉义离开，再不藏着心里的激动和喜悦，讨好地凑到霍厉仁和宋菲儿身边：“大叔叔，我就知道，这个家里还是您最厉害。不管是霍家家主的位置，还是霍氏总裁的位置，都是您的，也只能是您的。” “舔狗！”宋菲儿腹诽着，暗暗翻了个白眼。 霍厉仁勾唇淡笑，没有毁容的半张脸温润如初：“放心，你是我的亲侄子，我不会让你流落在外的。等交接手续办完，你就可以直接回家了。” 霍文昊兴奋得两眼放光：“谢谢大叔叔！谢谢大叔叔，还是您最疼我！” 等到那个时候，霍厉霆和肖暖就会像丧家之犬一样被赶出霍家。失去霍家这个靠山，他们还不任由自己搓扁捏圆？ 霍文昊想着，眼底飞快闪过得意和狠戾：哼！霍厉霆，你们给我等着！ …… 黑色豪车快速行驶在宽阔的街道上。 白宇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观察着后排男人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开口道：“三少，您、您没事吧？” 问完，他就想咬断自己的舌头。 一天之内经历这么多事，爹不是爹、妈不是妈。爹妈不是亲生的也就罢了，好端端的莫名其妙成了工具人，还是助纣为孽的那种，是个人心里都会不好受吧？ 白宇想了想，又补充道：“大少和宋小姐肯定是合谋，他们说的那些话，未必就都是真的。我觉得……” “我没事。”霍厉霆淡淡开口，打断他的话：“这样很好，都和我无关了，就这样。” 他的语气很平，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白宇心里莫名感觉到失落：“您、您真的一点都不在意？” “没时间，也没那个心情。”霍厉霆语气坦荡漠然：“好好开你的车，旁的不重要。” 白宇讪讪地缩了缩脖子，踩着油门的脚又用了力。 …… 市立三院，icu病房外间。 隔着观察窗，肖暖看着平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白雪如，重重地叹了口气。 肖老爷子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肩，温声道：“没事，目前命是保住了。只是跟之前云天的情况一样，现在还没到毒性彻底爆发的时候，所以暂时还不能确定毒药的具体名字和解毒办法。小陆拿了血液去化验，希望能尽快拿出结果来。” 他话音刚落，病房的门就被人推开，陆浩然探头进来：“血液样本我已经放进仪器分析，要等会才能出结果，我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 “暂时没有，现在就只能等了。”肖暖看着仪器上跳动的数字，神情怅然：“最终，可能还是要靠那本书。” 肖老爷子点点头：“是。所以我已经把那些我们肖家世代口口相传的附加条件默写出来了。一旦那边跟我们联系，我就把完整的书交给他们。” “那怎么能行？”陆浩然的话脱口而出：“老爷子，我们绝对不能向恶势力低头啊！” “这也是没办法之中的办法了。”肖老爷子叹气，严肃道：“已经有很多人因此受到伤害，不能再有更多、更大的伤害了。作为医者，我最不愿看到的就是好好的药成为害人的工具。” 肖暖蹙眉：“外公，他们未必就会说话算话，将书彻底交给他们，风险系数实在太高了。” 肖老爷子认同地颔首：“这个问题，我也考虑过。但整本书现在都在我脑子里，万一他们言而无信，我还可以解毒。但如果不试试，就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可是……” 肖暖咬着唇，正要开口，病房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小柒满脸焦急地冲了进来：“肖爷爷、肖姐姐，那边、那边又来信了。” 肖老爷子、肖暖、陆浩然三人交换了个眼神，面色同时凝重起来。 “是通知时间地点吗？”肖老爷子沉声问。 小柒缓了口气，点点头：“明天中午，锦湖公园湖边见面交货。他们的态度很强硬，说如果不去的话，就会、就会有下一个受害者。” 肖暖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眼神凌厉：“这未免也太嚣张了！外公，明天我去会会他们。” “对，我也去。”陆浩然愤慨地附和道。 小柒弱弱道：“肖姐姐，信上说了，只能肖爷爷一个人去，不准报警、不准带保镖，否则就还是那句话。” “哪句话？” 霍厉霆和白宇推门而入，正好赶上小柒的话音落下，他便随口问道。 肖暖抬眼看去，又惊又喜：“你不是回家了吗？怎么过来了？” 霍厉霆的面色微僵了下，故作轻松道：“家里的事处理完了，就过来看看。” 他掩饰得极好，可肖暖还是觉察出异样：“家里没什么事吧？” “放心，没事。”霍厉霆淡淡扯了扯嘴角，岔开话题：“你们刚才在讨论什么？是跟她的病情有关吗？” 说话间，他抬眸朝着病房里看了眼，只是一眼，他就飞快地移开了视线。 “是，也不是。幕后黑手又来信了。”陆浩然言简意赅，把大致的情况跟霍厉霆说了一遍：“事就是这么个事了。这里说话不方便，随时随地都可能有人进去，你们还是回去商量，免得在这里影响病人休息。” “我们都走了，伯母怎么办？”肖暖担忧地看向白雪如。 陆浩然拍拍胸脯，自告奋勇道：“这不是还有我么？反正我要等检查结果出来。你们先回去想想，有什么进展我们第一时间互通消息。” 肖老爷子往病床上看了眼：“也好，看她这样子，一时半会儿可能醒不过来。那就辛苦你了，小陆。” 得老爷子一句感谢的话，陆浩然立刻跟打了鸡血似的：“不辛苦、不辛苦，都是晚辈应该做的。” 他推着他们出门：“你们就安心回去，好好商量，如果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我必定万死不辞。” 末了，他又拽住霍厉霆的衣摆，窃窃道：“阿霆，你这臭脸太难堪，回去好好休息！如果有可能的话，跟老爷子说说，让他把书送出去之前，先给我看看呗！” 霍厉霆抬手抚着脸颊，甩开他的手：“贼心不死！” 这是赤、果果的嫌弃啊！ 陆浩然盯着一行人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甘道：“果然是有异性没人性！以前肖暖的话是圣旨，现在肖暖全家的话都是圣旨了。” …… 新城近郊，云天别墅。 肖暖遣散了佣人和保镖，一家人连带着白宇小柒环坐在客厅的沙发区。 霍厉霆检查过信件无恙后，淡淡开口：“我同意外公的意见。既然对方想要，那我们把书给他们便是。只是单独见面这件事，不能让外公去，我去。” 肖老爷子摆摆手：“不行不行，他们在信里特意注明只能我自己去。你代替我去，失信于人是其次，就怕他们以此为借口乱来，到时候只会得不偿失。” “可您一个人去，我们怎么保证您的安全？”肖暖皱眉，满脸担忧。 肖老爷子瞪他一眼：“那让阿霆去，就能确保他的安全了？他跟我还不是一样，一个脑袋两只手，万一对方是有备而来，那结果还是一样。我这个老头，比你们任何人都合适。” “可……” 肖暖后面的话还没出口，就被老爷子沉声打断：“行了，谁都别再劝了。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明天中午我会按照对方的要求，亲自去交收。” 他神情严肃，不容反驳。 肖暖无助地看霍厉霆一眼，霍厉霆眉头微蹙，沉吟道：“白宇，你马上安排人手，将锦湖公园周围三公里的范围全部监控起来，务必确保外公的安全。同时注意隐藏，千万不能打草惊蛇。” “明白。”白宇恭敬应声，正要去办，却被老爷子阻止：“不用，没有这个必要。” “为什么？” 众人诧异地看向老爷子。 肖老爷子呼出口气：“他们把见面的地方约在闹市中的闹市，人来人往的公众场合，说明那个地方肯定不会是最终见面的地方。” 如果无法确定见面的具体地方，那么他们的情况只会更加的被动。 霍厉霆和肖暖对视一眼，两人面色都是同样凝重。 对手太狡猾，他们掌握的信息又太少了。 众人正思索着，霍厉霆的手机忽然在沙发边响了起来。 看到是霍厉义的号码，他立刻接起。可还没等到他开口，电话那边就传来霍厉义杀猪般地嘶吼：“阿霆，你在哪呢？奶奶晕倒了，现在在医院，你快来啊！” 霍厉霆握着电话的手一紧，霍然起身：“哪家医院？病房号？” 霍厉义找到主心骨，声音弱下去，哽咽着报了地址。 …… 市立三院，vip病房。 霍厉霆和肖暖赶到的时候，霍老太太人已经清醒过来。 她靠坐在床头上，苍白的脸颊上皱纹松弛。眼镜被放到床边的柜子上，睁着一双灰蒙蒙地眸子，无神地四处张望：“阿霆、是阿霆来了吗？” 她伸出手，颤巍巍地在虚空中乱抓。 霍厉霆急忙快步过去，握着她的手，温声道：“是我，奶奶，我来了。” 老人的指尖冰凉，冻得他眉头微蹙。 霍来太太伸出另一只手，又在虚空中抓了抓：“小暖，我的小暖也来了吗？” 肖暖赶紧迎上去，握住她的手：“在呢，奶奶，我在呢！” “好好，都在就好！”霍老太太眼圈泛红，拉着他们在床边坐下：“你们答应我永远都不准离开霍家，永远都要做我的乖孙子、乖孙媳，好不好？” 来的路上，霍厉霆已经把主宅发生的事情，包括霍厉仁和宋菲儿那些话，简要的给肖暖讲了一遍。 肖暖双手捂住老太太冰凉的指尖，哈着热气安抚道：“奶奶，您就放心吧！我和阿霆不会离开您的，撵都撵不走那种。” “不光是不能离开我，还不能离开我们霍家！”霍老太太严肃地强调道：“云天宝贝送给我的眼镜，我以后也不带了。我宁愿我一直瞎着，那样我就看不见这个家支离破碎的样子了……” 她说着说着，语气不自觉地弱了下去，一贯慈爱的脸上此刻竟是无奈和酸楚。 肖暖的眼圈不由跟着泛红：“奶奶，您别这样说。您得戴上眼镜，您还要看着云天读书、交朋友、拿毕业证、交女朋友呢！” 霍厉霆握着老太太的手，没有说话，硬朗的下颌线紧绷出锐利的幅度。 “我知道你们心里委屈，我知道你们受了很多的哭和误解，可你们就当是为了我。”霍老太太颓然地叹了口气，眨眼泪便落了下来：“我活到这把年纪，剩下的日子也不多了。” 丁姨偷偷抹了抹湿润的眼角，飞快拿了纸巾给老太太拭泪：“老夫人，您可千万别这么说，三少奶奶说得对，您还要看着云天小少爷念大学、毕业结婚呢！您千万保重身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三少爷和三少奶奶都是孝顺孩子，他们会永远敬着您、爱着您的。” “我不管，反正我就要他们答应，永远留在我身边。”霍老太太骄横地撇过脸，避开丁姨的手，睁着一双灰蒙蒙地眸子瞪着霍厉霆和肖暖的方向：“你们俩今天就给我句准话，答应还是不答应？” 若是依她的意思，她恨不得让他们赌咒发誓才好呢！ 肖暖见蒙混不过去，无奈地看霍厉霆一眼。 霍厉霆面色沉郁，老太太他认、甚至白雪如和霍南山他也可以认，但那个家他是真不想再回去了。 正在两人犹豫之间，病房的门忽然被人“砰”地推开，陆浩然满头大汗地冲了进来：“阿霆，伯母出现症状了。” 这个毒一旦发作，肯定十分凶险，肖暖不敢耽搁，轻挣开老太太的手：“奶奶，您先好好休息，我跟阿霆先去看看伯母，很快回来。” 霍厉霆起身，朝着丁姨微微颔首，无声道：奶奶就先交给你了。 丁姨点点头，给他个安抚的眼神：三少放心！ 霍老太太听出陆浩然话中的急切，知道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便没有阻拦。只眼巴巴地循着脚步声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对丁姨吩咐道：“雪如怎么了？马上让人去打听一下。” …… icu病房，内间。 白雪如面色铁青，赤着双脚，身体坚硬地站在病房中央。她的眼睛血红，环视着周围的医护人员，恶狠狠地龇牙咧嘴，喉咙中不断发出呜呜的低吼声，像是一头随时会对人发起攻击的野兽。 “白女士，你冷静点！我们是医生，是来帮你的。”胡医生伸出手，示意她放缓呼吸，然后慢慢地向她靠近：“你别害怕，这里是医院，你非常安全。” 五步……三步、两步，就在胡医生里白雪如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白雪如绷得笔直的身体忽然完成弹弓形，直接朝着胡医生弹了过去。 距离太近，胡医生避无可避，结结实实被白雪如抱了个正着，接着白雪如就是嗷呜一口，直接咬上了他的肩膀。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到其他医护人员反应过来，胡医生已经痛呼出声。 “哎哟！” 众人连忙上前帮忙，可白雪如的身体就像是灌了铅，又沉力气又大。 大家掰手的掰手，抬脚的抬脚，好不容易才将她生生从胡医生身上抠下来。 “白女士，冷静，冷静啊！” 众人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白雪如的双脚一落地，立刻又扭头朝离自己最近的护士咬了过去，喉咙里不断发出恐怖的呜呜声。 那护士吓得撒腿就跑，白雪如阴冷嗜血的目光立刻就落在另一个离自己最近的人身上。 很快，满屋子的医护人员就被她追得四散奔逃，连那支安定针的时间都没有。 肖暖和霍厉霆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 她顾不上换衣服，抓起药盒里的安定针就冲了进去，照着白雪如的后颈就是一下。 白雪如吃痛，回头看着肖暖，红眸中凶光毕露。 她的喉咙中发出“咯咯”声，诡异如夜枭，然后整个人终是缓缓地倒了下去…… 第246章 交易 悬在头上的警报解除，众医护人员如蒙大赦，连忙过来帮忙，七手八脚地将白雪如抬上病床。 “肖小姐，幸好你来得及时，不然可就完了。” 胡医生看了看肩上被白雪如硬生生撕下来的防护服布条，心有余悸道。 其他医护人员擦着头上的汗，纷纷附和。 “是啊！看着弱不禁风的一个人，才结束抢救没多久，怎么这么大的力气啊？” “知道的她是中毒，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吃了大力丸。” “……” 肖暖讪讪赔笑，朝着众人深鞠一躬：“抱歉，真是辛苦各位了。” 胡医生重新连接好白雪如的监护仪，摆摆手：“肖小姐客气，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只是白女士刚才的症状，大大超出我们的预料范围。她刚才暴躁不安，见人就咬的样子，像是狂犬病的症状，那可比中毒麻烦多了。” 肖暖诚恳道：“我明白，谢谢你们。你们可以先出去休息下，等我换好衣服再进来给她重新检查、施针，看看能不能找到突破口。” 胡医生看了看自己被咬破的衣服，其他人狼狈的样子，讪讪道：“也好。那如果有什么需要，你随时叫我们。” “好。”肖暖点点头。 她打开房间内的净化循环系统，跟在退伍最后，将胡医生一行送出病房。 陆浩然和霍厉霆一直等在外间观察室，见人走了，陆浩然立刻狗腿地凑上去：“嫂子，怎么样？你刚才那一针，真是稳准狠，没有个十几二十年的功夫，绝对扎不出来。” 肖暖无语地白他一眼，转头宽慰霍厉霆道：“你别担心，我再进去给伯母好好检查检查。虽然症状看起来有点恐怖，但未必就是件坏事。有症状，我们才好判断到底是什么毒，从而也能找到正确的解法。” 霍厉霆点点头，目光濯濯：“有你在，我不担心。只是，你注意保护好自己。” 肖暖扬唇微微一笑：“恩，放心。” 四目相对，千言万语，缱绻情深。 陆浩然双手捂脸，背过身去。 这就是传说中在病房坐，狗粮天上来啊！ 肖暖换好衣服，重新进了病房。 病床上，白雪如虽然睡着，但脸色还是非常难看，暗黄中透着青黑，像是化了个电视里的僵尸妆。 肖暖皱着眉头在床边坐下，抬手轻轻搭在她的脉上。 时快时慢，毫无章法，十分紊乱。 她换到另外一只手，情况也还是如此。 看来，只能先想办法把毒压一压了。 念及此，肖暖取出银针，开始按照穴位给白雪如施针。 她的身体坐得笔直，每一针都再三斟酌，全神贯注。 病房外间，陆浩然的眼珠子都快黏在玻璃上：“阿霆，我现在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会爱上嫂子了，她施针救人的时候是真有魅力啊！” 霍厉霆抱臂看着，冷峻的面容上浮起一丝不易觉察地骄傲：“把你的口水擦擦，她是我的。” “是是是，是你的，我不抢。”陆浩然讪讪地咽了口口水：“不过看嫂子的表情，伯母这情况不太乐观啊！” 霍厉霆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握了握：“我相信她。如果实在无力回天，那就是命。” 陆浩然诧异地扭过头：“命？谁的命？你不是从来不信命吗？” 霍厉霆没有回答，目光紧锁在肖暖身上。此刻，她收了针，正朝着门边走来。 肖暖打开门，就对上霍厉霆的俊颜。平静，稳重。深眸中却似隐藏着复杂的暗涌。 她稍微犹豫，坦然道：“情况确实有些棘手，伯母不光是呈现出狂犬病的症状，她的脉息还非常的紊乱，甚至比云天中毒时更急促。” 霍厉霆的眉头蹙起，刚要开口，病房的门就被人推来，胡医生等人重新换了衣服，整理好仪容过来了。 “肖小姐，情况如何？”胡医生关切道。 肖暖将刚才跟霍厉霆说的话重复了一遍，补充道：“虽然我给她施针压制毒性，但感觉药劲过去之后，这个毒还是会再次爆发，到时候恐怕会比这次更严重。” “啊？”胡医生嘴角抽了抽，刚才那情况，他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要不，我们先把她绑起来？”护士弱弱地建议道：“如果没问题我们再解开，如果有异常我们也方便控制，也可以避免病人伤害到自己和他人。” 这是个办法，只是不太有尊严。 肖暖侧眸看霍厉霆一眼。霍厉霆垂眸片刻，沉声道：“那就绑起来，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众医护人员面上不说，心里却不约而同暗松开口气。 固定好白雪如之后，胡医生脸上有了淡淡笑意：“肖小姐、霍先生，这边交给我们就行，你们先休息一下，有情况我们马上通知你们。” “好，那就辛苦各位了！” 肖暖朝着胡医生等人深鞠一躬，跟霍厉霆和陆浩然一起退出了病房。 一出病房，肖暖和霍厉霆的手就不自觉地扣到一起。 陆浩然感觉到狗粮暴击，主动退避三舍：“我还是去实验室等结果吧！跟你们在一起，早晚被撑死！” 他说完，也不等他们回答，转身就跑了。 肖暖低头看到交握在一起的两只手，颊边浮起一抹浅浅红晕。就好像是条件反射，陆浩然不说，她自己根本就没意识到。 霍厉霆紧了紧交扣的手，郑重道：“抱歉，小暖，我不但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了霍家，还让你背上这些原本不在你职责范围内的事情。” 肖暖轻笑，用力地握了握他的手：“太好了！以后终于可以我和儿子养你了！至于伯母，说不定还是因为我们连累了她呢！再说，我是医生，研究这种疑难杂症是我提升的最好机会，就算她只是个陌生人，我也会全力以赴的。” 她歪头看了眼窗外，语气轻快：“看来今晚我们也不用回去了，我们上去陪奶奶吧？” “好。” 霍厉霆简短应声，两个人交握的手扣得越发的紧。 …… 翌日，清晨。 天还没亮，肖老爷子就早早起了床。 他穿好衣服，轻手轻脚地下楼，正好看到云天从地下实验室上来。 “太姥爷早！” 四目相对，小家伙立刻乖巧地行了个礼。 他穿着浅蓝色的衬衣和灰白格子的背带裤，衬得小身板挺拔，只是衣服上满是褶皱，白嫩的脸蛋上也沾着油灰，尤其一双眼睛兔子似的通红。 肖老爷子心疼不已，关切道：“小乖乖，你这是怎么了呀？” 云天没有回答，抿嘴一笑，朝着他招招手：“太姥爷，你跟我来，我有件礼物送给你。” “礼物？” 肖老爷子好奇地皱眉，跟着他缓缓步入地下实验室。 实验室中，一个人高的东西立在中间的空闲处，上面覆着一层厚厚的遮光布。 云天站在旁边，做了个请的手势：“太姥爷，请你揭幕！” 肖老爷子越发好奇。 他过去掀开那块遮光布，不由怔住：“这、这是我？” 遮光布落下，一个跟肖老爷子一模一样的机器人赫然显露出来。他炯炯有神的眼睛眨了眨，开口重复了一遍老爷子的话：“这、这是我？” 一样的声音、一样的语气，连神态都惟妙惟肖，以假乱真。 云天重重地点点头：“恩。太姥爷，我想让他代替你去完成那个交易。” 没有人正经告诉过他这些事，但大家也没有刻意隐瞒过他，加上自带洞悉世事的天赋，云天对最近家里发生的事情都了如指掌。 肖老爷子激动得满眼泪花，他竭力控制着情绪，蹲下.身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小乖乖，你真是个天才！为了给太姥爷做这个，你整晚都没睡过觉吧？” 云天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无所谓道：“我年轻，没事。熬一两个夜，都是小case。” 肖老爷子的心软得一塌糊涂，他轻轻将云天拥进怀里：“小乖乖，谢谢你！你是太姥爷和太姥姥的骄傲！不，你是我们全家的骄傲，我以你为豪！” 云天的小下巴枕在老爷子的肩上，亲昵地蹭了蹭：“太姥爷，让他代替你去吧？你要是不放心的话，我可以先给你展示下他的功能。” 云天说着，从老爷子的怀抱中钻出来，启动了机器人的自主运行模式。 立刻，机器人就模仿着老爷子的样子在房间里走动起来，时不时对房间内的摆设发出几声疑问或评论，俨然与正常人无异。 肖老爷子的眼珠子随着机器人转动，又欣喜又感动：“宝贝，你真是太厉害了。不但外形一致，连说话的声音语调都一样，而且不需要指挥，好像有自主意识。要不是因为我自己是本尊，我都要被骗过去了呢！” 云天矜傲地扬起下巴：“那你这是同意了吗？” 肖老爷子收回视线，看着云天稚嫩的脸蛋摇摇头：“不，我会亲自去。” 云天的小眉头蹙起：“为什么？如果你觉得我做得不够好，我们还有时间，我可以改。” 肖老爷子俯下身，替他擦了擦脸颊上的油灰，语气慈爱：“你已经做得非常非常好，让太姥爷大开眼界，甚至可以说是叹为观止。但是，机器无法代替人跟人之间的接触。太姥爷今天不但要跟他们交易，还要尽量通过跟对方的接触，获取一些有效信息，所以必须要亲自去。” 见云天抿着唇还要开口，肖老爷子抢先补充道：“宝贝，太姥爷知道你是心疼我，但你要相信太姥爷。这点小事，太姥爷子自己能处理好。” 看他如此坚持，云天的小眉头蹙紧松开、松开又蹙紧，最终只能无奈地道：“还有时间，我们都再想想。” “好，那就再想想。” 肖老爷子嘴上这样答应，心里却是坚定了务必要亲自解决这件事的决心。 祖辈留下的隐患，他不能再将家人牵扯进去。 …… 书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看到时钟指针指向约定的出发时间，肖老爷子起身，深吸口气，拿起桌上用锦布包好的典籍。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小柒匆忙进来：“肖爷爷，您还是坚持要自己去吗？” 肖老爷子和蔼一笑，点点头：“当然。小柒丫头，你们的心意我都明白。放心，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小柒欲言又止，片刻才将藏在背后的信拿出来，递给老爷子：“肖爷爷，这是刚收到的。他们让您务必带好手机，以便随时联系，想来他们可能会中途提出更换交易地点，实在是不安全啊！” “不碍事，我会随机应变。” 肖老爷子不疑有他，接过信随手抖开，一股白色的粉尘随之散开。 他目光一凛，想要掩住口鼻已然来不及。 “你……” 话未出口，他整个人就软绵绵地仰倒下去。 小柒连忙伸手将他扶住，藏在门外的霍厉霆和肖暖等人也快步冲了进来。 确定老爷子陷入昏睡，霍厉霆立刻沉声吩咐道：“外婆，蛊神前辈，麻烦你们扶外公回房间休息。小暖、小柒，麻烦你们帮我化妆。时间有限，大家分头行事。” 言落，他已然在椅子上做好，摆好姿势。 肖暖担忧道：“阿霆，你真的想好了，由你代替外公去交易？虽然人更稳妥，但儿子的机器人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或许……” “小暖，你不用再说了。一直以来，我能为你、为肖家、为外公外婆做的事情太少。”霍厉霆握着她的手，温声打断道：“这次的事情，我觉得就是天意。我的身体痊愈，而我又刚好有长时间假扮老人的经验。你想想，丁肯尼那种心狠手辣的人都看不出我的伪装，要骗到其他人岂不是易如反掌？你要相信你的化妆技术，也要相信我的演技。没事，来吧！” 肖暖无奈，打开化妆箱，拿出一应辅助道具。 化妆扮老，瞒天过海的事，肖暖没有少做，技艺十分的娴熟。 不过十几分钟，众人面前的霍厉霆就从一个剑眉星目的青年才俊变成了慈眉善目的肖老爷子。 他起身，在房间里学着老爷子的样子走了几步，众人不由惊叹。 “像，真是太像了。”小柒眼放精光。 霍厉霆抚了抚鬓边的白发，学着老爷子的腔调道：“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我所诊的病、所用的药，绝对对得起天地良心。” 他的话音落下，连折返回来的外婆都忍不住称赞：“这表情、这动作、连这脸上皱纹抖动的节奏都跟老头子一模一样，只是这声音，差了那么点意思。” “他们从未跟外公通过电话，应该问题不大吧？”肖暖试探道，心里也有几分惴惴。 云天穿过人群，站到霍厉霆身边，冲着他勾勾手：“你蹲下来。” 霍厉霆不解，但还是依言蹲下来。 在众人好奇的注视中，云天垫脚将一块透明的变声器贴在霍厉霆的喉结处：“有了这个，你才算得上比我的机器人更像太姥爷。” “是吗？” 霍厉霆下意识轻问出口，然后他就看到众人脸上的惊诧和欣喜。 这声音，当真是和肖老爷子的原音一模一样了。 霍厉霆眉头挑起，眼中闪过激赏：“果然是好东西，谢谢你！” 云天傲娇地扭开身体，闷声道：“这东西很贵的，你一定要给我带回来。” 众人互看一眼，忍不住暗暗偷笑。 这小子，明明是关心霍厉霆的，偏生要摆出这幅冷冰冰的绝情样，不愧是父子俩啊！ 紧张的气氛被父子俩这么一闹，终于缓缓轻松下来。 老太太拿来肖老爷子的衣服给霍厉霆换上。 待换好之后，肖暖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细节，如发丝、皱纹等等，确认无误后，她才握了握霍厉霆的手：“万事小心！书可以不要，但人一定要回来。” 霍厉霆拍了拍她的肩膀，勾唇浅笑：“放心，我还等着你和儿子养我呢！” 话音落，他拿起老爷子准备好的锦布包裹，朝着众人点点头，转身大踏步地下楼，出门。 大门外，司机已经等候多时，只等着“肖老爷子”一上车，就立刻发动车子，绝尘而去。 二楼尽头的窗户处，众人隔着玻璃看着车子驶远，才缓缓收回视线。 看到众人脸上的愁容，肖暖打起精神宽慰道：“外婆、前辈，各位，你们都别这样。你们要相信外公，也要相信阿霆。” “我们当然相信他，只是要完全不担心，心里它做不到啊！” 老太太怅然地叹了口气，众人的神色亦是沉重。 看到白宇挤在角落，巴巴地扶着墙，望着车子消失的方向，从头到尾都没说一句话，肖暖忽然灵机一动：“白助理，阿霆不是说在外围布置了监控吗？能调出来大家一起看看吗？” 白宇回过神来，一拍脑门：“哎呀，我光顾着生气三少不让我替他，差点把这事忘了。三少奶奶，各位，你们请跟我来。” 白宇说着，就带着大家往书房走。 肖暖揽着外婆的肩，正要跟上，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第247章 失踪了 肖暖拿出手机打开，是一条霍南山的主治王医生发来的信息。 “肖小姐，专家已经看完病例，你到哪了？” 医院那边约了几个国际权威的脑科专家过来给霍南山会诊，正好是今天上午。 连日事多，肖暖一早忙着准备化妆用的道具，竟把这事给忘了。 她皱眉，略微思索，拉住落在队伍后面的老太太：“外婆，霍伯伯那边有点事，我打个时间差，过去看看。这边麻烦你们先替我看着，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外婆心疼地拧眉：“孩子，真是苦了你了，又要惦记阿霆，又要安顿好他的后方。你放心，这里有外婆呢！只是，你外公待会儿醒过来，我怕……” “明白。”肖暖拿出一小包药，小心翼翼地放到她的掌心：“还是以劝为主，要是他实在坚持，咱们再用药。” 外婆握着药，点点头：“放心，我有分寸，保证不会让外人瞧见。行了，你快去吧！” 肖暖深看外婆一眼，又握了握她的手，转身飞快下楼。 …… 锦湖公园。 霍厉霆夹着锦布包裹，一面坐在绿荫下的长椅上等待，一面不着痕迹地打量四周的环境。 时值中午，游人略显稀少。 看到一个孩子从不远处的草坪跑过，霍厉霆忽然想起，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云天的地方。 想起初见时的情形，他不由勾了勾唇角。 而就在这时，老爷子的电话在包里震动起来。 霍厉霆时刻谨记着老爷子的形象，缓慢地拿出手机，看到上面显示着“未知号码”四个字，他皱眉接了起来：“你好！哪位啊？” 略带沧桑的声音，跟肖老爷子的声波完全吻合。 电话那端的人确认无误后，才开口道：“肖老先生，您是一个人来的吗？” 觉察出对方语气中略带敬意，霍厉霆瞬间改变策略，不耐道：“当然是。你们到了没有？这么大的日头，你们让我一个老头子在这里晒着，是什么意思啊？” “肖老先生别生气，我们只是再跟您确认一下。我们马上会将新地址发送到您的手机上，麻烦你跟着定位过来。” 果然想耍花招。 霍厉霆心中冷笑，嘴上端着老古董的架子懊恼道：“我不去！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里等着。你们若是诚心想要东西，就赶紧过来拿。有什么话，我们当面说。这青天白日，大庭广众，又不是杀人越货的勾当，换来换去折腾我老头子玩呢！” 电话那端的人，显然没料到老爷子会反客为主，愣了片刻才开口道：“行，肖老先生，您不想换地方也没问题。但如果您违反约定报警或者安排了人来抓我们的话，后果恐怕只会让我们大家都不好收场。” 霍厉霆气鼓鼓地冷哼一声：“放心，你们的手段老头子我已经非常清楚，你们再这么强调下去，我只想把书扔进水里。药是用来救人的，不是害人。” 几句话将一个老者的固执和愤怒，还有受制于人的不甘心表现得淋漓尽致。 电话那边的人再不怀疑，和气道：“肖老先生别生气，我们的人马上到。” 天气炎热，挂断电话，霍厉霆掌心腻腻地出了一层薄汗。 他将电话放好，又爱惜地将锦布包裹上的褶皱捋了捋，像是真怕书收到一点伤害。 不多时，一个穿着碎花连衣裙，挎着卡通包，带着姜黄色草帽地小女孩停在霍厉霆面前。 “请问，您就是肖老先生吗？”女孩开口，声音脆甜。 霍厉霆抬眸，上下打量她一眼。 个子不高，看起来约莫只有七八岁，比云天大不了多少。一双眸子黝黑明亮，睫毛浓密纤长，透着沉稳和聪慧。 他学着老爷子和蔼地样子，带着淡淡笑意：“我是姓肖。小朋友，你是谁呀？” “那就对了。”小女孩抚了抚额前的刘海，爽快道：“我是来拿书的。老先生，麻烦您把书交给我吧！” 言落，她伸出白嫩嫩的小手，掌心向上摊开在霍厉霆面前。 霍厉霆微怔：“你？拿书？” 镜湖公园暗处，负责潜伏保护的戴林等人，透过监控看着这一幕，也是满脸的不敢置信。 “什么鬼？这是个什么组织，竟然让这么小的孩子出来交接？” “唆使未成年人犯罪？这也太猖狂了吧！” 小女孩笔直地站在霍厉霆面前，收回手，坦然地点点头：“对，您不用怀疑，就是我。” 霍厉霆往四周看了看，确实也没有其他人。他握着锦布包裹的手紧了紧，神情戒备：“你知道你要拿走的是什么书吗？” 小女孩眨眨眼：“知道啊！是一本潜龙年间流传下来的，可以称为《毒经》的奇毒之书。” 霍厉霆的眉头蹙紧：“你知道什么是奇毒吗？你不害怕吗？” 小女孩不慌不忙，扬唇一笑：“这有什么好怕的？我从小就以百草为食，专门研究这个，我可是专业的哦！” 云天已经是极聪明沉稳，这小女孩比起他来，竟然是不遑多让。 霍厉霆审视着她，一时没有开口。 小女孩以为他不信，歪头想了想：“您可以打开书，随便指定一页，我可以把上面的内容完整背给您听。” 霍厉霆握着书的手紧了紧，沉声道：“不用翻，里面的内容都在我脑子里，你随便背。” “好。” 小女孩毫不扭捏，张口就连背了三四个书上记载的毒方和解毒办法，全都一字不差，只是没有肖老爷子记在脑海中的附加条件。 霍厉霆的心沉了沉，面上却不动声色道：“不错，你记得很熟，我相信你就是来拿书的人。但你们一再出手用我的家人试药，我怎么确定把书给你们之后，你们会言而有信？” 小女孩微微一笑：“这个您不用担心，我们邀请您换地方正是为了让您打消这个疑虑，我们非常有诚意地邀请您去我们那边看看。” 霍厉霆挑眉，不悦道：“我不去。如果你们真有诚意，就先告诉我你们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这个一两句话说不清，您还是亲自跟我去看看吧！您放心，我可以保证我家人不会对您怎么样，您是我们最敬重的长者。若不是迫不得已，我们也不会出此下策。”小女孩诚恳道。 霍厉霆摇摇头：“我相信你的诚意，但我不去。书我可以给你，因为我相信能把你教养得这么好的家庭，会言而有信。” 他温和地说着，将包裹着书的锦布包裹递到小女孩面前，同时不着痕迹地朝着暗处做了个蛰伏的手势。 戴林等人正准备冲出来人赃并获，见状又默默地缩了回去。 小女孩接过书，颠了颠，又掀开锦布一角看了看，确定是带着岁月痕迹的老旧东西，才小心翼翼收进腰上的卡通包里：“肖老先生，您确定不跟我去看看吗？” 她问得随意，霍厉霆答得坚定：“不去了。我家人还等着我回家呢！” 他说着，就要起身，小女孩嘴角忽然勾起一抹诡异的笑：“那就对不住了！” 她开口的同时，猛然从包里拿出一瓶东西往霍厉霆脸上一喷。 霍厉霆只觉得异香扑鼻，还没来记得看清，人就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糟糕，出事了！保护老爷子！” 戴林低吼一声，带着众人从暗处出来，拔腿就往湖边冲。 可小女孩那边明显是有备而来，一艘小艇忽然从桥洞下窜出，两个身材魁梧的壮汉跳上岸，一个扛着霍厉霆，一个抱着小女孩，飞快地上船离开。 等戴林等人赶到湖边，小艇已经驶出老远。 “妈的！” 戴林懊恼地骂了一句脏话，一面指挥着其他人沿着水路追，一面掏出手机跟家里联系。 …… 市立三院，医生办公室。 王医生一面将专家结论拿给肖暖看，一面解释道：“肖小姐，霍先生的手术非常成功，但考虑到连番手术下来，他的身体情况已经不容乐观。关于他这个类似中风失语的症状，所有专家还是建议先保守治疗，加强营养和护理。在确保不影响他骨折部位恢复的情况下，进行适当的物理治疗。” 肖暖翻着大同小异地结论，无奈地叹了口气：“既然没有别的办法，那就只能先这样了。王医生，后续的治疗还要麻烦你们多费心了。” “放心吧，肖小姐，我们是医生，自然会竭尽全力。”王医生顿了顿，欲言又止道：“只是，家人的陪伴，对病人的恢复也是非常重要的。” 肖暖怔住。偌大的霍家，现在三个人在住院，剩下的还有剪不断的麻烦。 片刻，她才轻道：“好，谢谢你的提醒，我会通知他们，让他们有空多过来看看。” …… 走出医生办公室，肖暖才发现手机已经在包里响了半天。 她拿出电话，看到显示着白宇的名字，立刻接了起来：“事情怎么样？” 电话那端，白宇瘪着嘴险些要哭出来：“三少奶奶，三少被人带走了。” 肖暖如遭雷击，整个人僵硬地立在原地：“怎么回事？是谁带走了他？” 白宇捡重要的说，飞快把大致经过给肖暖描述了一遍：“三少奶奶，事情就是这样。我们是有备而去，对方也是有备而来。戴林他们现在正在追，您快回来吧！” 肖暖的手抖得厉害，可她知道这个时候自己绝对不能乱。 她一手紧着手机，一手按住狂跳的心脏，沉声道：“别慌，分工仔细好好找。专注水路也不要忽略陆路。对方随时可能转换交通工具，不能放过任何细节。” 温柔的声音带着让人安定的力量，白宇的心也跟着定下来：“明白，属下马上去办。” 挂断电话，肖暖深吸口气，快步冲向电梯。 可电梯门一打开，她就陆浩然逮个正着。 “嫂子，找到你就好了，伯母又发飙了，你快去跟我去救场吧！” 陆浩然一把将肖暖拽进电梯，直接按了去白雪如病房楼层的号码。他顾不上看肖暖的脸色，盯着变化的数字，焦急地絮絮叨叨：“也不知道什么毒这么厉害，化验了tm一晚上都没化验出来。伯母今天的症状比昨天还厉害，手脚绑着都快把床挣塌了。打了两针安定都不管用，胡医生他们也不敢再打，只好让我来找你。” 一股躁意从心底窜起，肖暖硬生生压了下去。 她是医生，这个时候绝对不能丢下病人不管，何况白雪如还是霍厉霆的养母。 两人用最快的速度赶到icu病房，白雪如已经挣开绑束带下了床。 她披头散发，睁着血红的眸子，凶神恶煞地在病房里游走。那样子就是抓着谁就要咬死谁，咬不到就是衣服皮肉也得撕下来一块。 而全部退到外间的医护人员完全印证了她的暴行。 被白雪如揪掉头发的小护士在角落低泣，其他医护人员身上的防护服也是破破烂烂，胡医生脸上更是被抓出一道血痕。 见到肖暖，众人又是激动又是愧疚。 胡医生苦笑道：“肖小姐，抱歉！我们已经给病人打了两支安定，如果再打我们怕没有效果，反而可能会影响病人的神经系统。实在是没办法，才退出来的。” “没事，我理解，交给我。”肖暖冲他们安抚地笑笑，转身去换防护服。 看她只穿了一件就要进去，胡医生连忙又从柜子里拿出两件：“肖小姐，有备无患。” 肖暖微怔，隔着玻璃看了癫狂的白雪如一眼，又看了看众人狼狈的样子，将那两件全穿上了。 陆浩然站在内间大门开关前，担忧地嘱咐道：“嫂子，你小心，千万保护好自己！见事不对，立刻撤退，我给你开门。” 自从昨天亲眼见识过肖暖的稳准狠，陆浩然现在是彻底服了她。世界上除了这个女人，再没有谁能配得上霍厉霆了。 “好。” 肖暖勉强扯出几分笑意，趁着白雪如背对大门的时候，她朝着陆浩然点点头，陆浩然立刻打开门。 白雪如闻声回头的时候，肖暖已经快速从门缝中闪了进去，几步就到了她的身后。 而与此同时，肖暖素手翻动，一枚细长的银针赫然捻在指尖，泛起幽冷寒光。 白雪如一看到人，血红的眸子立刻睁大。她喉咙中发出“咯咯”的怪笑，先前迟缓的动作瞬间变得凌厉起来，发疯似地朝着肖暖扑了过去。 病房外间，所有人都伸长脖子屏住呼吸，暗暗地替肖暖捏了把汗。 陆浩然的手按在开关上，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嫂子，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肖暖灵活地闪身，避开白雪如裹挟着雷霆之力的一扑。 白雪如一击不成，更加暴怒，动作更快、力量更大。 “伯母，你冷静点。是我，我是来帮您的。” 肖暖一面语言安抚，一面接连几个闪身避开，可白雪如根本毫无反应，就像完全听不懂她的话。 银针无处下手，再这么耗下去只会体力不支。 念及此，肖暖把心一横，她绕到床边合适的位置站定，等着白雪如再次扑上来的时候，直接硬生生地迎了上去。 白雪如抓住肖暖，立刻两眼放光，照着她的肩膀就咬了下去。 锥心的疼痛传来，肖暖皱眉，趁机捻动银针，抬手准确无误地刺入了白雪如后脑的穴位。 随着银针深入，白雪如的身体先是一僵，接着就脱力般缓缓地滑了下去。 “成了！” 胡医生兴奋地大喝一声，立刻招呼其他医护人员进来帮忙。 众人七手八脚地把白雪如搬上床，将她的手脚全部重新绑好。 陆浩然没换衣服，隔着门担忧道：“嫂子，你肩膀没事吧？” 肖暖略微活动了一下，冲他笑笑：“没事，穿得厚，没咬透。” 陆浩然悬着的心放下：“那就好！那就好！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跟阿霆交代啊！” 他说着，忽然意识到什么：“嫂子，阿霆呢？你俩不是连体婴吗？” 肖暖脸上的笑意僵住，黯淡地垂下眉眼，对胡医生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不可能一直守在医院里。” 胡医生满脸焦虑地点点头：“是啊！肖小姐，实不相瞒，我们刚才给病人做过脑部扫描，怀疑她的神经被毒药伤害，产生出一种接近精神病的神经缺陷。我们的建议是，把病人送到精神科，那边针对她这种情况更加专业，而且各方面的条件也更好。” 胡医生说着，目光下意识看向病床上那聊胜于无的绑束带。 肖暖侧目，看向病床上呼吸均匀，懵然不知的白雪如，犹豫片刻，道：“胡医生，抱歉！我不是病人家属，无法替他们做这个决定。还是只能暂时辛苦你们请精神科的医生护士过来会诊帮忙，如果需要什么仪器设备，暂时先调用一下。我也会尽快通知她的家人过来，大家商量一个最好的解决方案。” 胡医生无奈地点点头：“那好吧，暂时也只能这样了。我马上去安排借调人手和设备，肖小姐，今天真是辛苦你了。” “无妨，我也是医生。” 肖暖朝他点了点头，扭着酸疼的肩膀出了病房。 第248章 跟你母亲有关 病房外间。 陆浩然巴巴地迎接着肖暖：“嫂子，我刚才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呢？阿霆呢？他今天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 肖暖的心狠狠地抽疼了下，她垂着眼睑整理着被白雪如抓扯变形的衣物，低低道：“被人带走了。” “什么？”陆浩然瞪大眼睛，惊呼出声，追问的话还没出口，病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宋菲儿着急忙慌地冲了进来：“干妈？干妈？我干妈呢？” 看到肖暖，宋菲儿立刻像是看见救命稻草，急切道：“肖小姐，我干妈怎么样了？她在哪里？她没事吧！” 她下意识想拉肖暖的手，却被陆浩然一把推开。 “长着一双眼睛不知道自己看吗？你干妈在病床上呢！” 宋菲儿毫无防备被推了个趔趄，正好退到观察窗前。 隔着透明玻璃，看到白雪如被绑在病床上，灯光映照着她苍白的脸，像是没了声息，宋菲儿的泪立刻落下来。 “干妈！”她的指尖抚摸着玻璃，神情凄楚。 肖暖推了推陆浩然的胳臂，压低声音：“快去交接工作，跟我一起回去。” “好。”陆浩然应声，快步出门。 肖暖隔窗看了看病房里的医护人员，转身离开。 当务之急，她必须要先把霍厉霆找回来。 可肖暖刚跨出门，就被追过来的宋菲拦住去路。 宋菲儿哭得梨花带雨，目光殷切地看着她：“肖小姐，求求你、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干妈！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不能失去她。” 肖暖顿住脚步，开口，语气淡淡：“宋小姐，我已经听阿霆说过，你才是伯母的亲生女儿。作为医生，我非常理解你们家属的心情。但基于伯母现在的情况，我无法给你任何确切的保证。我只能说，站在医生的立场，我一定会尽我所能挽救每一个生命。希望你们家属理解、配合！” 言落，她径直绕过宋菲儿离开。 宋菲儿的目光从希望到失望，她看着肖暖的背影，忽然激动地怒吼道：“不、不！你必须要救我母亲，必须！是你们连累了她，是因为你们，那些人才会对她下毒的。你这个罪魁祸首，你必须要救活她……” 她说着，冲上来，想要抓住肖暖的胳臂。 肖暖早有准备，身子微侧避开的同时，一根纤细的银针已经捻在指尖。 她毫不犹豫地朝着宋菲儿抓来的虎口刺下，宋菲儿只觉得如同被蚊子叮了下，张开的手就僵在半空再也无法动弹。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她惊恐地看着肖暖，又怒又怕。 肖暖冷冷地看着她，压低声音：“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或者对我动手，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话音落，肖暖拔掉银针，转身离开。 那极具侵略性的目光如冰刀刮过，宋菲儿整个人僵住。 直到肖暖进了电梯，她紧绷的脊背才彻底松怔下来，挂着泪珠的鹅蛋脸上，浮起一抹诡异的笑。 肖暖，就算你有惊天的医术又怎么样？你现在，谁也救不了了！ …… 肖家，别墅。 卧室里，肖老爷子靠坐在床头上，神情疲惫而严肃。 肖暖等众人或站或坐，环绕在床边，心虚地垂着头。 老太太给肖老爷子递了杯水：“你喝点水，消消气，孩子们也是担心你。” 肖老爷子接下，却没有喝，而是重重地将茶杯放到床头柜上：“小暖，你怎么能自作主张让阿霆替我去呢？这本来就是我们的事。他们带走我也便罢了。可现在是阿霆……哎！” 肖暖抬起头，诚恳道：“对不起，外公，是先没有跟您商量是因为我们知道您肯定不会同意的。但您也不用过于担心，我们仔细研究过阿霆被带走时的视频。按照原本的计划，在交接书的时候戴林他们就会动手抓人，是阿霆示意他们别动手的。我想，他应该是临时发现了什么，故意想要深入虎穴。” 肖老爷子不悦地看她一眼：“你确定你不是在忽悠我？” “当然不是。”肖暖朝陆浩然扬了扬下巴，陆浩然立刻把视频片段拿给老爷子看：“老爷子，您就放心吧！嫂子心疼您，也同样心疼阿霆，她不会冒险的。” 肖老爷子确认过视频中的确是霍厉霆亲自阻止了众人的行动，才略略放下心来：“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肖暖沉吟片刻：“前后两起中毒案件，还有一起车祸。虽然现在还不能确定车祸是不是对方所为，但再加上勒索信和带走阿霆，对方的一系列操作已经严重触犯了法律底线，我们已经报了警。戴林他们带着人还在交易地点方圆几公里的范围内寻找线索，再加上警方的帮助，应该很快会有消息。” 陆浩然依靠在床边，忿忿道：“哼，我怀疑他们是我的竞争对手，都是研制各种毒药的，所以才绞尽脑汁不折手段想抢走那本书。” “不管是哪种，他们的计划都会落空。”靠坐在沙发里的蛊神，忽然开了口：“你们国家有句古话说得好，这姜啊，还是老的辣！” 众人一怔，小柒好奇道：“爷爷，什么意思啊？” 蛊神瞥肖老爷子一眼，淡淡一笑：“老东西准备的那本书就是个盗版，包括对方心心念念的附加条件部分，都是假的。” 肖暖挑眉，求证地看向肖老爷子。 肖老爷子点点头：“还好留了这一手。他们想要真的，即便发现是阿霆假扮了我，短时间内应该也不敢把他怎么样。” “那就太好了。” “这无异于是双保险啊！” 众人互相交换着眼神，严肃的表情略微松怔下来。 正在这时，房门被人轻轻敲响，佣人朱姐的声音响起：“云天少爷，黎磊先生来了，说有重要的事情找您。” …… 楼下，客厅。 黎磊看到从楼上下来一群人，怔了怔才讪讪道：“怎么，大家今天都在家呢？” 肖暖眨眨眼：“干什么这么心虚？难道你要拐带我儿子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当然不是。”黎磊不知道霍厉霆被挟持失踪，笑嘻嘻地凑到云天身边：“宝贝，我是来给你送礼物的。” 云天面色冷淡，矜傲地扬起下巴：“舅舅，大家都很忙，你长话短说。” 黎磊蹙眉，看看小家伙又看看众人：“什么鬼？你们一个个的表情怎么都这么严肃？哎，算了算了，我也不卖关子了。擦亮你们的眼睛，拭目以待，准备迎接新生吧！” 他说着，打了个响指。 紧接着大门“吧嗒”一声打开，一个高挑纤细的身影逆着光走了进来。 “露西！”众人异口同声，诧异地睁大眼睛。 露西微微一笑，在众人面前站定，深鞠一躬：“大家好！我回来了！这段时间让大家为我担心，真是抱歉！” 她的眼眸晶亮，动作灵活，穿着干练的职业装和正常人没有任何差别，而且换过材料的身体更显精神抖擞。 露西的眸光落在云天脸上，温柔又愧疚：“主人，对不起！在关键时候不但没有保护好您，还拖了您的后腿。但我保证，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犯这种错误。您父亲不但给我更换了最好的零件，还升级了我的辅助智能系统。主人，我从各位的面部微表情中分析出了担忧，请问是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吗？有什么任务可以交代给我，让我将功补过吗？” 云天的眸子亮起：“正好，我现在就有时交给你办。” 他转过头，拿过陆浩然的手机打开，指着视频里那个带走霍厉霆的小女孩道：“找到这个人，她挟持了老霍。” 露西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明白。” 她接过手机，通过眼睛将女孩的形象动作完全扫描进内置超脑中，顺序分析出数据，开始连接网络查找。 黎磊这才反应过来，目瞪口呆地看向肖暖：“三少被人挟持了？这世上还有人敢挟持他？” 肖暖点点头，正要解释，她的手机忽然突兀地响了起来。 众人下意识想到的都是幕后黑手，神情瞬间严肃起来，全都一眨不眨地看着肖暖。 无形的压力笼罩，肖暖的心不自觉地提了起来。她抿了抿唇，郑重地拿出手机，待到看清上面的号码，她神情一松，眼底闪过失落：“好像是洪烈。” 电话接通，那边果然传来洪烈声音。 “暖暖，公司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抱歉，给你带来这么多麻烦。”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干脆，开门见山，带着浓浓的歉意。 肖暖温声宽慰：“我也有责任，毕竟当初创办公司也是我的主意。” “你还是这样心善，把什么都揽到自己肩上。”洪烈爽朗一笑：“如此我又怎么能甘落人后呢？我已经在办理入境手续，过两天会亲自过来处理这件事，还有个惊喜带给你。” 肖暖淡淡勾唇，语气略带嫌弃：“惊喜就大可不必了。如果你亲自过来，能完全处理好疫苗的事情，就算是给我帮了个大忙了。” 隔着电话，洪烈尴尬大笑：“放心吧！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我了。霍家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你先安心处理好那边的事。公司那边的事情你暂时都不用管，我已经从官方渠道跟他们联系过，他们不会催得太紧了。” 肖暖这才想起，这两天不管是tn还是警方都没有主动因为疫苗的事情跟她联系过。 “好，那辛苦你，等我们见面再详谈。” 挂断电话，肖暖肩上的担子总算减轻几分：“各位，事情现在既然已经变成这样，既然阿霆暂时没有性命之忧，我们就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外公，恐怕要麻烦您跟我再去一趟医院，伯母的病情有些棘手，我需要您的帮助。” “对对对，这事儿得马上解决，不然她怕是撑不了多久了。”陆浩然附和道。 白雪如每次发狂之后，她的身体都会呈现出一个极度虚弱的状态。因为无法正常的进食生活，她现在完全靠输液维持着基本的营养体征。 “好，那我就先跟你们去医院。”肖老爷子想了想，转头对小柒道：“如果那边有新的指示，你一定要第一时间跟我联系。” 他的电话被霍厉霆拿走，跟那边已知的沟通方式就只剩下最初的信件了。 小柒郑重地点点头：“肖爷爷，您就放心吧！你安心跟肖姐姐去医院，家里这边我会好好守着，大家该早的也会找的。” 到底是因为自己祖上留下的书而起，肖老爷子有些过意不去，又分别叮嘱了云天等人几句。 小柒悄悄地凑到肖暖身边，拽着她的衣袖低低道：“肖姐姐，刚才三王子殿下是说他最近会过来吗？” “恩。”肖暖应声，看小柒的表情，她心中已经了然，故意道：“是想念什么青白国特产，需要他帮忙带过来吗？” 小柒脸颊泛红，连忙摆摆手：“不不，当然不是。现在网络很方便，什么都可以买到。只是、只是……只是肖姐姐，你有空的时候能不能带我出去做个头发、买点新衣服什么的。”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已经是细若蚊音，脸颊也红成个大苹果。 少女的心思，真是甜啊！ 肖暖心中暗暗为她这勇敢的第一步高兴，面上只是如常平静道：“我最近可能没什么时间陪你，但我会给你安排位专业的包装造型师，保证让你从头到脚，看到一个全新的自己。” 小柒的眸子亮起，脸上的红晕更深：“那、那我就先谢谢了。” 肖暖会心一笑，摸了摸她的头，没再说话。 正在这时，露西的超脑搜索结束。 她的眼睛机械地眨了两下，切换到普通人的状态：“主人、各位，抱歉，我刚才反复搜索过几遍人海数据库，都没有找到这个小女孩的信息。她的样子不过七八岁，正是小孩子容貌发生变化的时候，连警方的数据库都没有匹配到相似的信息。如果想用她的身份作为突破口，恐怕很难。” 云天平静的面容上露出一丝裂隙，深眸中浮起不易觉察的担忧和焦急。 “那怎么办？”他皱着小眉头略微思索：“天眼呢？你启动天眼系统试了吗？” 露西为难地点点头：“已经试过勒。对方有备而来，在出了锦湖公园的范围之后，他们就易容换装，更换了交通工具，精细化比对失败。” “那就用粗略搜索模式，扩大搜索范围，先筛选出一些条件，再进行精细化比对。”云天当机立断：“其他人也不要懈怠，不管是水路还是陆路，只要对方出现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见他沉稳地安排着一切，肖暖和肖老爷子欣慰地对视一眼。 有小家伙在，他们就能安心地去医院了。 …… 宽阔的马路上，黑色豪车平稳地疾驰着。 陆浩然坐在副驾驶补觉，肖暖和肖老爷子并坐在后排。 看到肖暖从上车后就一直侧头看着窗外，一双水眸黯淡，肖老爷子轻轻握了握她的手，低低道：“暖暖，我知道你担心阿霆，但你别总把什么都压在心里，有什么说出来。虽然外公未必能马上帮你解决，但外公愿意永远做你的耳朵。” 肖暖回过头，看到老爷子眼底的鼓励，心中一暖。她双手将老爷子的手捂在掌心，淡淡一笑：“外公，你放心，我没事。阿霆失踪，要说完全不担心肯定不可能，但就算再担心，他恐怕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而且眼下，我们还有很多必须要做的事情。” “是。”肖老爷子一手握着她的手，一手揽着她的肩膀轻轻拍了拍，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轻道：“我总觉得这件事太蹊跷，或许跟你母亲有关。” “什么？”肖暖震惊地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老爷子。她戒备地看了前排一眼，确定他们都没有注意才压低声音，焦急道：“外公，你从哪里看出来的？是不是除了您和我，只有母亲知道那本书的内容……” 肖老爷子抬手，示意她不要再问。他微微侧头看向窗外，语气中透着几分怅然：“我也不确定，所以暂时还不能回答你。” 肖暖眼中的光芒暗下。她失望地低下头，心中暗暗腹诽：母亲深得外公外婆的真传，不善人际交往，最喜欢的就是治病救人，研究收集各种药材。离她故去已经这么多年，除了温家，难道她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朋友或者仇家？ …… 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 霍厉霆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一叶舟，在波云诡谲的海上起伏。 不知道过去多久，他眼睛终于艰难地睁开一条缝。 忽明忽暗的光晕中，他感觉自己身处在一间古色古香的房间里。 阳光从镂空雕花的窗棂照进来，勾勒出整个房间的布局。 成套的黄花梨家具上装点着绿植盆栽或者是精致的八宝琉璃花瓶，墙上挂着风雅的水墨画。要不是屋顶坠下的灯和摆在床边的呼叫器，他几乎以为自己穿越到了古代。 眼皮实在太沉，霍厉霆重新闭上眼，听觉却忽然灵敏起来，他听到有人在说话…… 第249章 粉寨 关闭的房门外，一高一矮两个女孩正各靠着一边墙说话。 高个子的女孩穿着一身白衣，身材高挑纤细，乌黑长发用碧色的簪子挽成发髻，清秀的脸上透着烦躁：“你到底给他用了多少药？怎么这么久还没醒过来？” 矮个子的女孩倚着墙，垂眸玩着手中姜黄色的帽子，懒懒道：“快了快了。” 高个女孩翻了个白眼：“这话你已经说了五遍了。” “是吗？”矮个女孩挑眉，不以为意：“那还不是因为你问了我五遍了。我向来下手重，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还让我去，不是自找的。” 高个女孩气结，抱臂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要不是你长得小，容易让人忽略，你以为我愿意让你去？” “我管你是什么原因，反正你让我去了，就得接受这个结果！”矮个女孩不甘示弱。 眼见着两人要打起来，房门“嘎吱”一声，从里面被人打开。 霍厉霆扶着门，撑着虚软的身子，看向她们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 “呀！醒了！” 没等霍厉霆开口，矮个女孩就兴奋地叫了一声，跟着跳了起来。 高个女孩瞪她一样，嫌弃道：“大惊小怪，还不去叫人。” “对哦！”矮个女孩脸上洋溢着笑，冲着霍厉霆眨眨眼，转身“咚咚咚”下了楼。 高个女孩缓和表情，对着霍厉霆淡淡一笑：“你现在的身体还很虚弱，不宜走动，我先扶你进去休息。” 她说着，伸手去托霍厉霆的胳臂。 霍厉霆强打起精神后退两步，避开她的手，戒备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把我抓来，到底想做什么？” 一开口，霍厉霆就发现自己的声音变了。 他抬手摸向喉结，喉结处云天亲手替他贴上的微信变声器不见了。他低头再看自己的手，那些化妆出来的皱纹也没有了。白净修长，已然是他原本的模样。 高个女孩看出他的疑惑，微微一笑，解释道：“我们稍微帮你清理了一下，你现在已经恢复了本来的面貌。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们没有恶意的。” 知道霍厉霆不会相信，她也不勉强，径直绕过他进屋，倒了杯水递给他：“你别着急，先坐下喝杯水，待会儿人到了，你自然就明白了。” 霍厉霆没有接，只冷冷地看着她。 女孩无奈，她将水杯放到旁边的桌上，然后退开两步，做了个请的手势：“多喝水，加快新陈代谢，有助于清楚你体内残留的药物成分。” 站得久了，霍厉霆又开始头晕眼花。 他只能缓行两步过去，撑着桌子落座，却依旧没有动那杯水。 高个女孩叹了口气，娓娓道：“我叫白百合，刚才那个女孩，也就是给你用药，把你带到这里来的那个叫红玫瑰。你放心，我们都是好人。” 她的语气平稳，眼神真诚，不像是在撒谎。 霍厉霆冷瞥她一眼，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清凉的液体入喉，脑子好像也跟着清醒几分。 放下茶杯，霍厉霆讥诮地勾起唇角：“又是威胁勒索，又是下毒，用了这么多见不得光的手段，也敢说自己是好人？” 白百合的笑僵在脸上，讪讪道：“呵、呵呵，事出有因，情非得已，等以后你就知道了。” 感觉到霍厉霆的抵触，她又尴尬地往后退了两步：“你多喝点水，喝了好得快。” 霍厉霆喝到第三杯水的时候，门外响起略带急促的脚步声。 红玫瑰扶着一位鹤发童颜的老太太走了进来，而环绕在她们身边的，还有四位穿着黑色劲装，打扮干练的女保镖。 白百合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她将身体站得笔直，恭敬地朝着老太太行了个礼。 霍厉霆放下茶杯，目光随着白百合的视线落在站在核心c位上的老太太身上。 暗紫色的唐装华贵大气，满头银发盘成发髻，只簪着一根不起眼的藤簪。没有任何金玉装饰，却丝毫不影响她那股仿佛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尊贵气质。面色红润，精神熠熠，尤其是那双眸子，竟让霍厉霆莫名生出几分熟悉之感。 他打量着老太太的同时，老太太也正打量着他。 高大挺拔的身形，俊美如铸的五官轮廓，那双寒潭般深邃的眸子，菲薄的唇，霸道的气势…… 老太太情不自禁地松开红玫瑰的手，朝着霍厉霆走近两步。她的眼圈微微泛红，抬起的指尖微微颤抖着抚向霍厉霆的面颊。 霍厉霆几乎是本能地起身、后退，避开老太太的手，目光冰冷。 老太太微怔，眼底是一闪而逝的失落。 站在她身侧那名女保镖见状，立刻厉喝道：“放肆！这位是我们的老佛爷，她看你是看得起你。” 霍厉霆目光冷淡地环视着这一屋子的女人，似笑非笑道：“你不说，我还以为是你们的女王呢！” 听出他话中的轻蔑之意，女保镖立刻神情严肃道：“可以这么说。我们的五官轮廓虽然跟你们z国人没有差别，说的也是你们的语言，但是我们的基因经过改造，生活方式也自成体系，执行的制度更是跟你们的国家制度完全不同。” 房间内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老佛爷抬起的手，微微往下压了压，开口，语气威严：“瀑雪，注意你们的态度，对他都尊敬点。以后，他可是你们的少主。” 那被称为瀑雪的女保镖神情一怔，其他保镖也跟着愣住。 霍厉霆俊美的眉头皱起：“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白百合客气地解释道：“霍先生，您眼前这位，才是您的亲奶奶。” 亲奶奶？ 饶是见多识广，霍厉霆还是被这种说法惊得变了脸色。 他诧异地看向老太太，老太太的脸上堆着笑意，眼中却泛着泪光。 她如确认般点点头，上前握着霍厉霆的胳臂，温柔的语气中透着哽咽：“好孩子，你跟你父亲长得一模一样，尤其是这受惊时的样子，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么多年，我终于找到你了，我的乖孙子。” 眼泪，顺着她带着皱纹的眼角滑落。 霍厉霆身体僵硬，错愕地看着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奇异感觉：“你们有什么证据？” 老佛爷感觉到他身体上的抗拒，抹着眼泪松手退开两步，朝着红玫瑰点了点头。 红玫瑰会意，立刻从腰上的卡通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霍厉霆：“喏，你自己看吧！想要当我们少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是呢！” 霍厉霆半信半疑地接过文件打开，里面赫然是一份亲子鉴定报告，但最终的结果并不是99.9999%的亲缘关系，只是相似度极高的亲缘关系。 “这也行？”他淡淡挑眉，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质疑。 白百合温声解释道：“因为你的父母都已经仙逝多年，所以跟你做鉴定样本是我们老佛爷的。但是这个相似度和基因组的螺旋结构分析，都足以证明你就是我们老佛爷的亲孙子。你们是血脉相连的亲人。” 霍厉霆“啪”地合上文件，随手扔在桌上，冰冷的表情明显是不相信。 白百合无奈，求助地看向老太太。 老佛爷已经从初见的失态中冷静下来，她拍了拍脸上的泪痕，朝着瀑雪等人微扬下巴：“你们先出去，小白和小红留下，替我把当年的事情解释给他听。” “是。”瀑雪等人应声离开。 可还没等红玫瑰和白百合开口，霍厉霆便冷冷道：“我对当年的事情没有兴趣，我只想知道，伤害我养父母的人，到底是不是你们？” 他话虽是说的“你们”，目光却是笔直地看向了老佛爷。 觉察到他语气中的不善，红玫瑰笑眯眯地挡在老佛爷身前：“是又怎么样？霍家就没几个好人，他们都是罪有应得。尤其是你那个养母白雪如，她根本就不是人，简直有辱白这个姓氏。” 霍厉霆睨着她，目光中带着审视：“你看起来不过是个孩子，为什么说话如此狠毒？” 红玫瑰促狭一笑：“嘻嘻，我早就不是孩子了。我现在已经18岁，是成年人了。不过是因为年幼的时候调皮，研制了几味药，把自己毒得长不大，成了天山童姥而已。” “对了，你知道天山童姥吗？” 她看着霍厉霆眨眨眼，黑漆漆的眼珠仿佛又恢复到之前童真的样子。 霍厉霆微怔，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可他还没来记得抓住，就被红玫瑰不着边际的问题打断。 他看着她，没有回答。 红玫瑰脸上露出失望之色：“看你这样子，是不知道了？” 霍厉霆还没开口，白百合先瞪了她一眼：“别说那些没用的，赶紧去把东西拿出来。” 吩咐完红玫瑰，白百合又转头对霍厉霆道：“谈话的时间可能会很长，你体内的余毒未清，还是先坐下来吧！” “对，有什么话，我们坐下来慢慢说。”老佛爷附和着，率先在桌边的圆凳上坐下，指着旁边的位置示意霍厉霆道：“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的。” 霍厉霆看看三人，心里依旧存着戒备。可红玫瑰的毒着实厉害，他醒了这么长的时间，依旧觉得身体虚软，思维也没有平日顺畅，只能先坐下，以逸待劳。 很快，红玫瑰就从柜子里捧出几本包装精美、一尘不染的相册交到老佛爷手中。 老佛爷将相册放到桌上，介于自己和霍厉霆之间的位置，小心翼翼地打开：“这些都是你父亲和母亲的照片，你看看，你跟你父亲长得多像。” 霍厉霆带着疑惑，将目光落在那些照片上。 大的、小的、新的、旧的、黑白的、彩色的…… 可不管是哪一种，都能让人清楚的看到，照片上的男人跟他有着如出一辙的五官轮廓。就算不能确定百分百是父子，至少也绝对是亲属。 有的照片已经陈旧泛黄，有的带着很明显的科技更迭痕迹，因为数量极大，不像是造假能造出来的东西。 老佛爷指尖轻轻摩挲过一张巴掌大的男女合照，低声呢喃道：“其实，仔细看起来，你不光跟你的父亲长得像，跟你的母亲也长得很像呢！” 她抬头看向霍厉霆，眼圈又泛起水泽，面上却是说不出的温柔和慈爱。 霍厉霆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再看相册上那对男女时，莫名多了几分好奇：“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会死？” 见他终于有了兴趣，三人的脸上都露出喜色。 老佛爷坦诚地解释道：“我们这个家族被称为粉寨，顾名思义，族中生活的都是女人。当然，不是说我们族里就没有男孩。而是族里的人在结婚生子后，如果生下的孩子是女婴，就能上族谱，在族内抚养长大，传承本族的衣钵。如果生下的是男婴，就会送到族外去抚养长大，学习外面的知识和技术。虽然不上族谱，但是依然跟本族保有血缘上的亲厚关系，依然享受家族的物质支持。” 说到这里，老佛爷的目光变得幽远，透着淡淡的哀伤：“你父亲，也就是我儿子。当年他寄样在族外的时候，就与你母亲偷偷相恋。因为遭到家族的反对，他们便悄悄私奔了。他是我唯一的儿子，我们派出很多族人，遍寻世界各地，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等我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在外面遭到仇家追杀，已经处于弥留的状态了。我那个时候才知道，他们生了一个儿子。可孩子却在医院被人偷走了。他们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然而却再也没有机会接着找了。” 人生最痛，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老佛爷闭了闭眼，一滴清泪顺着脸庞落下：“我答应他们，一定会把孩子找回来，一定会带他回家，认祖归宗。” 她看着霍厉霆，嘴角艰难地扬起笑意：“老天有眼，历尽千辛万苦，我终于找到你了，我的好孙儿。” 话到此处，老佛爷情难自控，她张开双臂，想要给霍厉霆一个拥抱。 霍厉霆身体几乎是本能地往后撤了撤，避开她的手。 老佛人氤氲着水雾的眸子瞬间黯淡下来，慈爱的面容上是掩不住的失落。 如被针扎一般，霍厉霆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下。他抿了抿唇，艰难道：“抱歉，这一切来得太突然，我想我还需要时间消化。” 他肯听这件事，肯说这句话，已经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是是是，是我太着急了。”老佛爷欣喜地擦了擦眼角的泪：“小红、小白，我之前让你们准备的家族资料都准备好了吗？准备好就赶紧拿过来给少主看，让他慢慢熟悉熟悉。” “是。” 红玫瑰和白百合异口同声地答应，他们正要转身去拿东西，霍厉霆忽然打断道：“那个，先不着急，反正资料一时半会也看不完。我想先跟家人报个平安，另外，现在还有人躺在病床上，总要先把解药给他们。” 他看向老佛爷，目光诚恳：“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老佛爷爽快地点点头：“只要你不提离开这里，什么都可以。” 她站起身，对着红玫瑰和白玫瑰吩咐道：“你们好好照顾少主，一切按照少主的要求行事。我去召集族中长老，准备召开家族会议，正式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 “是。” 红玫瑰和白百合应声，恭敬地将老佛爷送出房间。 房门关上，听着老佛爷的脚步渐行渐远。 霍厉霆面上恢复清冷，淡看着她们，看门见山：“现在，麻烦你们先给我解药。” 白百合和红玫瑰对视一眼，两人脸上同时露出微讪的表情。 片刻，白百合才率先开口：“制毒解毒都是她，我对此一窍不通。” 自己的锅，还是只有自己背！ 红玫瑰见躲不过去，只能从包里摸出用锦布包裹的书递给霍厉霆，悻悻道：“你带回来的书是假的，一点参考价值都没有。所以，我也研制不出解药，救不了他们。” 霍厉霆怔了怔，但只一瞬他就明白过来。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肖老爷子肯定一早就料到这些人不会这么好说话，所以准备东西的时候就留着后手。 红玫瑰见霍厉霆不说话，还以为他生气，连忙将书丢到一边，从包里拿出手机，献宝似的在他眼前晃了晃：“那个毒一时半会也死不了，要不你先给家里打个电话，别的我们再从长计议？” 白百合附和道：“是啊！一来免得他们着急，二来也免得他们到处找你，浪费人力物力。” 霍厉霆接过电话，却没有立刻拨打，而是幽幽地看着她们：“你们把我弄回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当然是帮你啊！”红玫瑰扬起脸，满眼的骄傲：“老佛爷知道你现在一无所有，想先让你回来继承家业，接着再帮你报仇，然后再给你娶……” 红玫瑰的话没说完，就被白百合捂住了嘴。 白百合讪讪赔笑道：“再给你取得你想要的一切！” 第250章 用尽洪荒之力 红玫瑰意识到失言，心虚地垂眸附和道：“对对，但凡是对你好的，老佛爷都会尽力为你做到。” 霍厉霆锐利的眸光在两人脸上扫过，开口，语气淡淡：“绑架，禁锢，不给我自由，就是你们对我好的方式？” 他的面色很平静，尤其是那双幽潭似的深眸中，没有任何的情绪，却隐约透着一股魔力，仿佛能把人吸进去。 白百合脸色微僵，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抱歉！我们也只是遵照老佛爷的吩咐办事，在看不到你留下的诚意前，我们的确是不敢给你自由的，还请你见谅。” 红玫瑰心里暗暗捏着一把汗，这男人问话一拉一回，太有技巧了。要不是自己下手重，那药的余威还在，只怕等这男人彻底清醒过来之后，她和白百合两个人的脑子加起来也经不住他的盘问了。 她盯着他手中的手机，讪讪提醒道：“要不，你还是先打电话？你看这天色都快黑了，肖小姐他们应该都很担心你呢！” 提到肖暖，霍厉霆的面色瞬间柔和几分。 他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拿着电话缓步到窗边，一键键输入肖暖的号码。 电话那端，很快传来女人礼貌的声音。 “你好！” 明明只是几个小时不见，霍厉霆却莫名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是我。” 医院。 肖暖正推开医生办公室门的手僵住：“阿霆？” 她低头再次确认那是个陌生号码，可这声音不会错的。 肖暖又惊又喜，声音带着轻颤：“你现在在哪儿？你没事吧？” 被人惦记的温暖穿过耳膜，扩散到全身，霍厉霆嘴角不自觉的样子，声音放柔：“我没事，我现在很安全，你告诉大家不用为我担心。” 肖暖退靠在墙边，按了按狂跳的心脏：“那就好，那就好，你什么时候回来？” 霍厉霆略微迟疑：“现在还不确定，但我会争取尽快回来。” 肖暖刚刚落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什么意思？你现在……是不方便说话吗？还是，有人威胁你给我们打这个电话？” “没有，我真的没事。”霍厉霆郑重强调道：“只是事情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我需要一点时间先把整件事了解清楚。但你不用担心，不是坏消息。” 他的语速平缓，气息自然，的确是没有被胁迫或者是任何紧张、暗示的样子。 肖暖松口气，秀气的眉头却依然紧蹙：“你确定，真的完全不需要我们参与？” “恩。放心，我没事。”虽然是背对，但霍厉霆还是能感觉到红玫瑰和白百合频繁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具体的情况，我现在也不太清楚，等了解之后，我再跟你联系。你照顾好家里，不用担心我。” “可是……” 肖暖还想说什么，她动了动唇，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好，那你照顾好自己，我等你消息。” 她应该相信他的能力，尊重他的决定。 挂断电话，霍厉霆看着窗外的景色，愣怔了片刻。 宽阔碧绿的草坪，青石板铺就的小路，中西合璧的假山喷泉、小桥流水，各种各样的鲜花点缀，姹紫嫣红好像置身在某个国家公园。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你们说这些以后都是我的家产，那你们就先带我去看看？”他转过头，看着红玫瑰和白百合挑了挑眉。 难得他对这里有兴趣，红玫瑰和白百合对视一眼，整齐地应声道：“当然没问题。” 红玫瑰笑得热烈：“趁着天还没黑，我们现在就去。” 她说着，转身就开门往外走。 白百合无奈地瞥她一眼，转头冲霍厉霆客气地笑了笑，伸手道：“待会儿可能要爬山，手机还是拿交给我们帮你保管吧！” 霍厉霆眸光微不可察地暗了暗，漫不经心地将手机丢给她：“这是卫星电话，我的手机在这里，没信号？” 手机落在掌心，白百合暗松口气，赞许地点点头：“是。你真的非常聪明，不愧是老佛爷亲自挑选的接班人。” 红玫瑰闻言，才意识到自己又把正事忘了，连忙折回来，接过白百合手里的手机揣进自己包里。一脸没事发生地对着霍厉霆做了个请的手势：“霍先生，有什么话我们回来再说，现在先以参观为主。” …… 夕阳斜坠，映照着喷泉池五光十色的水花和高大宏伟的欧式古堡，环绕在古堡周围的都是高耸入云的参天古树。遮天蔽日的绿荫中，虫鸣鸟叫不绝于耳。微风拂过，送来阵阵花香。 穿梭在古堡庄园中的女人，穿着形状颜色各异的不同服饰。她们的皮肤或黄或白或黑，看到霍厉霆时，脸上都露出诧异的表情，但又飞快地移开视线。 霍厉霆随着白百合和红玫瑰缓步穿行在青石路上，环顾四周：“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我在锦城生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听说过。” 红玫瑰笑盈盈地眨眨眼：“因为这里根本就不是锦城啊！这里离锦城，已经很远很远很远了。” “不可能！”霍厉霆看了看天光：“我昏迷的时间不长，不管你们用那种方式带我离开，都走不了太远。而且你们刚才自己也说过时间，忘了？” 红玫瑰的笑僵在脸上，懊恼道：“太聪明，玩不过！玩不过！” 白百合无奈地看她一眼，恭敬地向霍厉霆解释道：“这里的确已经离开锦城的范围，但也算不上很远。这里是介于锦城和江城之间的蜀岭，绵延数百里都是这样的大山，整个面积有一个省那么大，有近千座山峰。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只是其中很小的一处而已。” 这就难怪那些树木为什么会这么高大，竟然比古堡的建筑还要高出许多了。 霍厉霆思忖片刻：“所以整个粉寨，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这里？” 白百合轻笑着摇摇头：“当然不是。我们在全球二十多个国家一百多个城市都有人脉和据点，这里只是我们很小的一个基地而已。” 红玫瑰骄傲地补充道：“对，我们以前根本就不怎么到这里来。今年完全是因为有了你的消息，老佛爷才特意带我们赶过来的。你刚才应该也看到了，我们这里什么样肤色的人都有……” 红玫瑰的话匣子打开就收不住，一路絮絮叨叨。 霍厉霆烦躁地蹙眉，却并没有打断。 一行三人，很快登上一处高塔。 站在塔顶，自上而下，目光所及是苍翠山脉连绵起伏，而他们所在的位置，宛如是万顷碧波中一粒遗珠。 霍厉霆心里不由得暗叹一口气。 这样的地方，都算是有导航恐怕都要开好几个小时的车才能开出去，何况他现在对周围的环境，一无所知。 他不动声色，默默将几个标志性的建筑和位置记下，才随着她们从塔顶下去。 一行人在塔下站定，白百合环视着四周，主动问询道：“这里的整个概貌我们已经带你看过，你还有什么想具体看看的地方吗？” 霍厉霆略微迟疑：“奶奶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想见见她，有些事情想跟她商量。” 白百合和红玫瑰对视一眼，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他叫老佛爷奶奶？ 他竟然主动叫老佛爷奶奶了！ 那是不是说明，他心里已经接受这里了？ 念及此，红玫瑰立刻喜上眉梢：“见，当然可以见，但不是现在。老佛爷现在恐怕正和族中长老忙着筹备迎接你回来的晚宴呢！等到晚上宴会的时候吧！那个时候老佛爷不但时间充裕，而且心情还很好，到时候你跟她商量什么，应该都会事半功倍吧！” 白百合难得认同地点点头：“恩，那个时间应该再合适不过了。” “好，那就等晚上。” 寡淡的语气，依旧没有任何情绪，但似乎已经不似先前那么抵触，应该是动摇了。 白百合和红玫瑰想着，心中都是一阵暗喜。 心情好，红玫瑰的话又控制不住地往外冒：“啊，我知道带你去哪了。反正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再带你参观参观我们这里的基地？这样你就更清楚我们这个基地设立在这里的主要功能了。这边请！” …… 顺着青石小路，绕过整座古堡，三人眼前的视线逐渐开阔起来。 一片藏在绿荫环抱中的平坦沃土，在这样巨型绵延的山势中属实像个奇迹。更难得的是，整片沃土被有序的分割成几个部分，一畦畦整齐地栽种着各式各样的中药材。药材枝繁叶茂，根茎硕大，全部都是万里挑一的珍稀品种。 头上扎着碎花方巾，穿着蓝布衣服的女人穿行在各个药圃之间。有人负责采摘，有人负责清理，有人负责运输…… 霍厉霆蓦地就想起肖暖，如果她在这里，看到这些名贵的草药，一定会很高兴。 他还记得，他们从神秘之岛回来之后，她很长一段时间都在遗憾没能将那里的野生草药全部带回来。后来直到他带她去了三清山那个当年专门为她修建的药庐，她的遗憾才平复下来。 红玫瑰带路，白百合跟在霍厉霆身后，见霍厉霆站在田埂上走神，她低低地换了两声：“霍先生？霍先生？你怎么了？” 霍厉霆回过神，漠然地勾了勾唇：“没事，突然看到这里有这么多药材，有点惊讶。” 红玫瑰闻言回头，兴奋道：“你对药圃也有兴趣吗？这只是我们族数百药圃中平平无奇的一个啦！我们还有比这个药圃大数百倍的呢！而且交通更便利，种植更方便。” 霍厉霆的眉头微微挑起：“既然有更好的选择，那为什么还要在这深山老林里种？” 红玫瑰骄傲地扬起下巴：“这你就不懂了吧！别的地方就算是再好，有一样也是比不过这里的，z国是全世界中草药最好的地方，而这里又是经过我们历代族人层层筛选，最适合种植的位置。天地雨露，日月精华，大地的灵气都藏在这条山脉上，而这块地又是灵脉中的灵脉。你没发现，这些药草长得特别好吗？” “既然这么好，那你们为什么不扩大种植范围？”霍厉霆狐疑道。 红玫瑰嘿嘿一笑，眨眨眼：“种多了，灵气不就被分摊了么？为了保证种植达到最好效果……” “你还能说得再悬点么？”白百合没好气地打断，瞪她一眼道：“赶紧带你的路吧！” 红玫瑰吐了吐舌头，蹦蹦跳跳的在前面带路。 不一会儿，她就带着他们进了基地的实验室。 巨型石块累积建成的房屋，外观坚固古朴，内里却是参照现代化科学实验室的装修标准。灯光明亮，设施齐全，各种培养皿、试管中存放着各种五颜六色的试剂或是原料等等。 红玫瑰兴致勃勃地指着一方操作台道：“喏，这里就是我的位置了。看到这些了吗？” 她指着操作台前方的柜子里，内里摆满各种颜色的透明烧杯：“这些都是我精心研究的剧毒，无色无味，杀人于无形！” 看她得意洋洋，霍厉霆眉心拧了拧，开口，语气肃冷：“你之前给我家人用的是什么？” 红玫瑰浑然不觉他语气中隐忍的怒意，大大方方从柜子里拿出一红一绿两个药瓶：“就是这两个。绿的是用在你养母包上的，红你则是涂在书签上，放在你养父那个古董盒子里的连心。” 见霍厉霆伸手要拿，她细心地提醒道：“小心点，千万别泄露了哦！” 霍厉霆冷冷勾唇，眼中闪过狠厉。 他拿起红色药瓶，直接递到红玫瑰面前：“喝了它。” “啊？”红玫瑰愣住，以为自己听错：“你说什么？” 白百合满脸惊愕，低低地提醒道：“霍先生，这是毒药。” 霍厉霆黑眸睨转，目光幽暗：“我当然知道这是毒药。” 他目光如刀，笔直地落在红玫瑰稚嫩的脸上：“你不听我的？” 如果不听，那么就说明她们根本不把他这个少主放在眼里，什么留在这里当继承人就是句空话。 如果听，那么喝下毒药丢的可就是自己的命。 白百合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身体下意识挡到红玫瑰身前。 红玫瑰脸色的血色霎时褪了个干净，她盯着玻璃瓶里那红色的液体，犹豫片刻还是在霍厉霆极具威慑的目光中伸手端起。 “姐，替我照顾老佛爷！” 言落，她一咬牙，视死如归地抠开了瓶塞…… 就在红玫瑰端起连心，即将倒入口中的时候，霍厉霆忽然伸手，一把将连心抢了过去，迅速地扣上瓶塞。 “你们倒是忠心。”他看着她们，冷漠地勾唇，语气嘲讽。 红玫瑰抱定必死的决心，吓得膝盖一软，险些跪在地上。 白百合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解释道：“霍先生，我们对你真的没有恶意。不给你自由是老佛爷的意思，我们也没有办法。但她说你是我们的少主，只要你们的命令不冲突，我们就会尊你、敬你，绝不会违抗你的意思。” 霍厉霆晃着瓶子里猩红的液体，印着眸子一片血红，似笑非笑道：“没有恶意？你们口口声声说我的养父母该死，可这瓶药害的却是我儿子，你们是当我傻？” “那只是个意外。”红玫瑰稳住心神，强撑着解释道：“那份礼物我们是送给你养父的，可没想到他转送给了你儿子。对不起，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 白百合补充道：“霍先生，老佛爷还不知道你儿子中毒，你给他换血的事情。要是让她知道她的孙子、曾孙都受到伤害，我们一定会受到惩罚的，还请你替我们保守这个秘密。” “你们也会怕惩罚？”霍厉霆冷笑：“这么毒的药，它要的是人命！就算中毒的真的是我养父，他需要换血，我一样会毫不犹豫地换给他。” “是是。”红玫瑰低着头，颤巍巍地应声：“对不起！我现在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白百合低声解释道：“对不起，霍先生，我们当时也不相信你真的是老佛爷的亲孙子，只想着用最有效的方式将你骗……哦，不，是将你请来，所以才用了些极端的非常手段。毕竟肖老爷子和肖小姐都是最好的医生，如果不是这两味猛药，我们实在也是怕请不动你啊！” “对对！”红玫瑰小鸡啄米似地点着头：“肖小姐和肖老先生太厉害，你们都是特别有本事的人，我们这都是用尽洪荒之力了。” 霍厉霆鄙夷地斜睨她们一眼：“所以，还是我们的错了？” “不、不、当然不是。总之、总之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越解释越乱，白百合索性全部承认：“霍先生，还请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老佛爷，否则我们真的完了。” “是啊，霍先生，求求你了！”红玫瑰哭丧着脸，眼中第一次有了恐惧。 霍厉霆冷冷地将连心放到桌上，漠然地转过身。 白百合和红玫瑰对视一眼，相互拉扯着，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第251章 把老爸找回来 市立三院，精神科。 临时改装出来的加护病房内，各种床旁仪器照例监护着白雪如的生命体征，而专用的捆绑式病床和四壁柔软的防撞墙等，又很好地切断了白雪如伤人和自残的可能。 肖暖确认过房间的安全系数，总算松了口气，可对上监护仪上白雪如越来越弱的生命体征，她又不由叹气道：“输液的效果越来越差，再这么耗下去她的身体迟早会垮。” 肖老爷子号脉的手松开，苍眉紧蹙：“心跳时快时慢，表现症状的确和狂犬病一致，但我总觉得还有别的毒素混杂，恐怕一时半会无法治好了。” 胡医生和精神科负责接收治疗白雪如的张医生对视一眼，面上又是愧疚又是无奈。 一时间，病房内的气氛异常沉重。 肖暖深吸口气，强大精神挤出笑意：“没事，不管怎么样，我们现在就是确保她在不伤人伤己的情况下，尽量延长她的生命。撑到阿霆回来，一定会有办法的。” “对，我们要打起精神来。”肖老爷子鼓励地附和道：“他是个聪明的孩子，回来的时候一定会想办法带回些有用的东西。只是，他现在毕竟是在跟下毒的人斡旋，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伤害他。” 见老爷子的目光黯淡下来，肖暖急忙挽着他的胳臂，温声宽慰道：“放心吧，外公，他不会让自己有事的，我们要相信他。” 肖老爷子拍拍肖暖的手，重重地叹了口气。 一行人商量着治疗方案，缓缓出了病房。 “嗡嗡……嗡嗡……” 蜂鸣般的震动声在肖暖衣袋里响起，看到是家里的来电。肖暖朝着其他医护人员抱歉地点了点头，转身走到旁边，接起电话。 电话那端，立刻传来小柒担忧急切的声音：“肖姐姐，云天和露西离家出走了。他们留了一封信，说是要去找霍先生。” 肖暖的心拧紧：“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才。”小柒快要哭出来：“肖姐姐，这可怎么办啊？他们俩虽然聪明，但到底一个是孩子，一个是机器人……” 肖暖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温声打断道：“小柒、小柒，你别着急，没事，交给我来处理。你把信收好，替我好好照顾外婆，好吗？” “哦哦，好的，好的。”小柒喏喏应声：“肖姐姐，对不起，那云天就拜托你了。” “傻丫头，说什么傻话呢！他可是我儿子！” 挂断小柒的来电，肖暖立刻拨通云天的电话，可电话那端传来的却是机械的提示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肖暖握着电话的手一紧，整颗心瞬间悬了起来。 她正要尝试拨打第二遍，手机忽然在手里震了一下。她低头一眼，是一条来自云天的语音信息。 肖暖神情微松，立刻点开，云天软糯的声音立刻传了出来：“妈咪，我要去把老爸找回来。你别担心，有露西保护我，我不会有事的。你们安心在家等着，我们会一起回来的。” 果断，豪迈，肖暖几乎可以想象到他自信笃定的样子。 老爸，他终于承认霍厉霆是他的老爸了。 肖暖将手机捂在心口，不知道是应该替霍厉霆高兴还是替他难过。 难得云天肯松口，可偏偏为什么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呢？ 肖老爷子见肖暖抱着手机僵在原地，脸色不好，凑过来道：“暖暖，怎么了？” “云天说他要和露西去找阿霆。”肖暖将云天离家出走的事情跟老爷子说了一遍：“外公，虽然阿霆说他现在那里很安全，可我还是担心。有个人能替我去找他很好，但云天到底是个孩子，我……” 肖老爷子听得明白，拍着她的肩膀安抚道：“没事，你不用太过担心。云天虽然年纪小，可他的心智远胜过大多数成年人，而且还有那么多隐藏技能呢！再说，不是还有露西陪着他吗？我之前听阿霆说过，这次给露西换的材料全都是市面上还没有公开发售的、全世界最好的材料，什么都不怕，他们现在是强强联手，不会有事的。” 肖暖皱着眉：“外公，您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吗？” 肖老爷子爽朗大笑：“说不担心，那肯定是假的。但担心有用吗？你就算不想让那小子出去，你现在还能把他找回来吗？他跟露西现在，早就跑得没影了吧！所以啊，不如想开点。那小子精着呢，不会做没把握的事，说不定早就在阿霆身上留了连你我都不知道的标记了。你要对他有信心！” 在青白国的时候，他就私自回霍家帮忙；后来还安排接机、买房子，替老爷子搬迁医馆…… 桩桩件件，都是他自作主张。 肖暖想着，不由得哑然失笑。都说儿大不由娘，她这个儿子还小着呢，似乎就已经不归她管了。 她重重地叹口气：“眼下看来，也只有这样了。” 她打开手机，给云天发了条语音：“万事小心，一定要随时保持联系。” 很快，她就收到云天的回复：“啰嗦！” 肖暖愕然，抬眸就对上肖老爷子含笑的眉眼，不由得也跟着苦笑起来。 噔噔噔…… 走廊上忽然想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算祖孙俩的对视。 肖暖侧目，不由一怔。 宋菲儿踩着高跟鞋，哭得梨花带雨地跑了过来。 “肖小姐，我干妈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你们要把她转来精神科？”宋菲儿一看到肖暖和肖老爷子，哭得越发厉害：“肖老先生、肖神医，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救救我干妈好不好？” 肖暖深知她喜欢拉扯动手卖惨，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拉着肖老爷子退后两步，冷冷道：“宋小姐，这里是医院，你这么哭喊对病人的治疗毫无帮助。” “对、对不起！我只是着急！”宋菲儿连忙收回手，压低声音哽咽道：“肖小姐，肖老爷子，我干妈她是中毒，不是精神病，求求你们替她解毒，不要把她关在这里好不好？” 肖老爷子这些年虽然沉迷医药研究，但对于当年破坏肖暖和霍厉霆婚姻的宋菲儿还是印象深刻。 他上下打量宋菲儿一眼，一本正经道：“宋小姐是吧？你既然这么清楚你干妈是中毒，与其缠着我们求救，不如直接全找给你干妈下毒的人要解药。阿霆关心养母，已经去了。听说你是亲生的，不是更应该去？” 有什么东西猛然在脑海中闪过，肖暖一下子想起先前宋菲儿在病房门口说的那番话：“宋小姐，你之前说是我们连累你干妈被人下毒，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宋菲儿一怔，旋即慌乱地摆摆手：“不、不，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你一定知道什么。”肖暖上前一步，伸手就去抓宋菲儿的手腕。 宋菲儿连忙后退几步，避开肖暖的手，转身拔腿就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肖老爷子讽刺地摇摇头：“这些家属啊，就会添乱，假装孝顺。真让他们为病人做点事，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愿意。看看，现在跑的多快！” 肖暖的瞳孔缩了缩。 她扯着嘴角，压下心里的疑惑，笑盈盈地挽住老爷子的胳臂：“谢谢外公，我知道您是心疼我。不过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我早就没事了。” 肖老爷子将她的手攥在掌心，目光慈爱宠溺：“过去是过去，可外公还是怕你吃亏啊！这么多年过去，你和阿霆的日子还是不消停，外公只想早点看着你安安稳稳、踏踏实实地幸福起来。” 肖暖鼻子一酸，抬头倚靠在老爷子肩上，爽朗道：“我现在就很幸福啊！以后会更幸福！” 肖老爷子握着她的手紧了紧，郑重道：“对，以后一定会更幸福！” …… 暮色降临，夜风习习。 天和疗养院，vip房间内，霍厉仁正坐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路灯次地亮起。 笃笃—— 敲门声响起，他没有回头，只随口道：“进。” 开门声伴着女人怯怯地声音响起：“霍先生。” 霍厉仁回过头，就看到宋菲儿站在门口，哭红的眼睛里透着几分怯怯。 他勾唇一笑，温润玉如，开口，语气却透着讥诮：“你这是转性了？欲言又止可不是你的风格。” 宋菲儿咬咬唇，“噗通”跪在地上：“霍先生，我知道我母亲不是什么好人，但她毕竟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求您高抬贵手，饶她一命，行吗？” 霍厉仁怔住，桃花眼微微眯起：“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揭穿她的身份，只是想从阿霆手中拿回属于霍家的东西，我要她的命干什么？” “不是你找人给她下的毒？”宋菲儿抬起头，满眸的不敢置信。 霍厉仁冷笑：“呵，我入狱之后，早就跟外面的人断了联系。如果不是你，我连出来都困难，你觉得我有什么能力给她下毒？还是连医院所有医生加上肖暖一家都束手无策的奇毒？” 他的表情冷漠，眼神却是清澈的，不像是在撒谎。 宋菲儿错愕地瘫坐下地上，无措地呢喃道：“如果不是你，那又会是谁呢？就是在你进去揽下所有罪责，我成功脱身出来，就有人联系了我。他们向我打听你和霍家的情况，包括你和霍厉霆之间的恩怨，然后教我一步步做到现在所有的一切。我一直以为他们是你的朋友，难道不是吗？” “你问过他们？他们亲口承认了？还是你问过我，我亲口承认了？”霍厉仁挑眉看她，宛如看着个白痴。 “可如果不是，他们为什么要帮你，为什么要帮我们？”宋菲儿抹了把泪，猛然从地上站起来：“你骗我，肯定是你在骗我！你恨我母亲，你想杀了她，是不是？” 霍厉仁静静地睨着她，目光冰冷如刀：“你疯了吗？” 短促的四个字，犹豫一盆凉水兜头浇下，宋菲儿瞬间僵住。 片刻，霍厉仁缓和语气，淡淡道：“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我不会害你。至于你母亲，不管是我父亲还是老太太都不会给她好果子吃，我根本就没必要对她出手。违法乱纪的事，我说过我不会再做了。” 宋菲儿绞着手指，眼中泛着水光：“那到底是谁？到底是谁给她下的毒呢？” 霍厉仁狭长的桃花眼微眯：“之前跟你联系的那些人，你还有没有再联系过？” 宋菲儿点点头：“联系过，我意识到可能是他们给我母亲下的毒之后，就立刻跟他们联系。但是、但是再也联系不上了……” 一股卑微的无力感袭来，宋菲儿忍不住痛哭出声：“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 “闭嘴！”霍厉仁烦躁地皱眉：“你应该是被人利用了。” 宋菲儿抹了抹眼角的泪，不解道：“为什么是他们利用我们？难道他们不是在帮我们吗？是他们把你从监狱里救出来的，而且他们也知道我和霍厉霆身世的秘密，还帮你把霍氏夺回来。他们既没有要我们的钱，也从未跟我们谈过任何条件。” 霍厉仁双手交叠在身前，沉吟片刻：“我从没跟他们联系过，所以比你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我可以向你保证，你母亲的事，我真的是毫不知情。” 宋菲儿膝盖一软，趔趄地后退两步，险些又要跪下。 她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怒喝一声：“到底是谁？！” 霍厉仁看着她，紧锁地眉头又拧了拧。 …… 蜀岭，古堡。 空旷的花园草坪上，短短几个小时就拉好无数彩灯，红色的灯笼和八角琉璃宫灯高挂，照出欢乐喜庆的人群。 草坪四周都是铺着雪白桌布的自助餐台，上面摆放着丰盛各国美食和各种酒水果盘。 彩色的气球和鲜花扎成的花球将到处装点的五彩缤纷，音响里播放着欢快的乐曲，处处都透着节日才有的欢乐气氛。 砰砰砰—— 随着几簇烟火在夜空中绽开，音乐声减弱，热闹的人群也渐渐安静下来。 最后一簇烟火在空中落下之后，老佛爷穿着一袭红色的唐装，步伐稳健地走上临时搭建的主礼台。她一手握着玳瑁拐杖，一手紧紧地牵着霍厉霆。 等到她和霍厉霆在主礼台中央站定，台下众人立刻抬起右手按在胸前，齐刷刷躬身道：“老佛爷！” 整齐划一的声音，响彻夜空。 老佛爷慈眉善目地笑笑，松开霍厉霆的手，冲着台下抬手示意：“好好，都起来吧！” 众人得到指示，才直起身，放下手，态度虔诚又恭敬。 霍厉霆看着，俊美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难不成还真占山为王了？ 老佛爷脸上保持着微笑，朗声对众人道：“今天，临时把大家召集到这里，主要是有个非常重要的人要介绍给大家。” 她转头看向霍厉霆，目光慈爱：“这位，就是我千辛万苦找回来的孙子，是我们家族中重要的一员。” “少主！少主！少主！” 老佛爷话音落下，台下的人立刻自发地欢呼鼓掌起来。 虽然完全不认识这些人，对他们更谈不上感情，但听到这样浑厚整齐的声音，霍厉霆还是能感觉到这支族人的团结和彼此之间那种无条件的信任。 他克制着情绪，微微扬起唇角，朝着众人抚了抚身，颔首致意。 众人的欢呼声瞬间更甚，他们抬起右手按住胸口，也朝着霍厉霆俯身致意。 良久，等到欢呼声止歇，老佛爷才继续道：“你们这么多人，要是一一介绍，肯定会累坏我孙子的。你们好好记住这张脸，记住我孙子英俊无双的模样，待会儿在台下见面的时候，你们自己自我介绍吧！” 轻松的口吻，玩笑的语气，众人都大笑起来，又是一阵雷鸣般的鼓掌。 老佛爷抬手，示意大家安静：“好，我现在宣布第二件事。这些年，我们粉寨延续着古老的传统，虽然跟外界也有接触，但主要还是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随着科技日新月异，社会进步越来越快，很多弊端也渐渐体现出来。所以我经过长时间的深思熟虑，以及和各方长老商议之后，决定把粉寨养在族外的男人们都接回来。以后，如果有优秀的男人，同样可以推举出来做我们的长老、领袖、甚至是寨主。大家说，好不好？” “好！好！好！” 台下众人，齐声应和，掌声如雷。 “好，那从现在开始，大家就自由活动，放肆庆祝！” 随着老佛爷话音落下，众人又是一阵欢呼，欢快地音乐声也瞬间大了起来。 很快，台下就有人手拉手地唱起歌跳起舞来，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热情愉悦的笑。 尽管她们当众大多数人有着不同的肤色、年纪、甚至是不同的语言，但丝毫不影响她们的团结和快乐。 霍厉霆跟在老佛爷身后下台，不着痕迹地观察着环境。 可他刚在台下站定，就被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一群女人，团团围住…… 第252章 答应我一个条件 “少主，我是哈尼克，负责整个粉寨的后勤保障工作。” “少主，我是阿克苏，负责蜀岭城堡的安全工作。” “……” 女人们围绕霍厉霆，七嘴八舌地介绍着自己。 “少主，我是红葵，负责蜀岭基地草药种植、收采，包括售卖入货等。”女人四十上下，黑发盘起，头上带着繁复的银饰，响亮的声音瞬间盖过所有嘈杂：“我们下午见过面的。” “你好！” 霍厉霆彬彬有礼，如对待所有人一般，客气地举杯致意。 不过短短的几分钟，霍厉霆已经举了十几次杯，就算每次只是浅抿一口，也架不住在场这么多人。 老佛人摩挲着拐杖上的玳瑁，不动声色地退到一边，对红玫瑰和白百合吩咐道：“我先上去，你们两分钟后请少主到五楼来。” 红玫瑰抿嘴偷笑：“老佛爷，您这就心疼了？等回到大本营，到时候少主要见的人更多呢！” “就你话多！”白百合瞪她一眼，转头对老佛爷恭敬道：“您先请，我们这就去请少主。” 老太太当众宣布，霍厉霆也没有反对，她们也便顺理成章改了对霍厉霆的称呼。 …… 城堡五楼，走廊尽头最大的房间。 霍厉霆和老佛爷并排立在弧形的露台前，俯视着脚下载歌载舞、肆意欢庆的人群。 灯光、篝火、悠扬的音乐和此起彼伏的欢笑声…… 在夜色之下，在群山环抱之中，这里就像是一方与世隔绝的净土，人们纵情享受着属于它独特的自由空气。 老佛爷轻轻摩挲着拐杖上的玳瑁，转头看向霍厉霆，目光柔和慈爱：“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很好。”霍厉霆眼眸低垂，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我以前从未想过，在蜀岭这样的深山之中，还隐藏着这样一方宝地。不但能够自给自足，生活设施和科技水平比外面也毫不逊色。” 微风拂过，老佛爷的白发在空中颤了颤。 她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夜来风凉，我们到屋里边喝茶边聊。我知道，你心里应该有很多疑问等着问我呢？” 她的眼眸明亮，透着岁月洗练的智慧。 不等霍厉霆开口，她便继续道：“你不用着急，等我把该告诉你的都告诉你之后，若你还有疑问，再说不迟。” “好，都听您的。” 霍厉霆礼貌的俯身，随着老佛爷在房间里的茶台边落座。 巨大的根雕茶台，呈现出花朵托举之状，雕工精湛，打磨细致，漆色光亮如新。上面摆放着古色古香的红泥小火炉，质朴的紫砂壶咕咕地冒着热气。 “从哪里说起呢？就从你的父亲开始告诉你吧！” 老佛爷将拐杖放到一边，亲手执壶给霍厉霆倒了杯热茶，缓缓打开了话匣子。 “你的父亲叫做费南德，如果不是你一出生就被人偷走，你的名字应该叫做费夜辰。这是你母亲给你取的名字，她希望你能够像夜空中的星辰，俯瞰大地，找到回家的路。” 霍厉霆眼前不自觉浮现出相册上那个女人的脸，浮现出她说出这句话时的样子，平静的目光中多了一丝裂隙。 老佛爷看在眼里，喜在心上，继续娓娓道：“你现在看到我们这个城堡，看到大家的行事作风，或许会以为我们一族就是个占山为王的土匪窝，但事实上并不是。我们是一个国家，一个拥有悠久历史并且至今依然被世界认可的国家，全称是粉寨共和国。我们的发源地，是地中海上的一个小岛。” 她说着，手指在茶台的花托位置按了一下，一个隐形的抽屉立刻弹了出来。 霍厉霆眸中闪过一抹诧异，未及开口，老佛爷已经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放到了他面前。 护照、身份证，多个国家和地区的签证。 “这些，都是我的。等你更名，正式入了外族，加入我们的国籍之后，你也会有一套这样的身份文件。” 她眼中透着温柔的期许，仿佛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那一天。 霍厉霆只看了一眼，便将东西推回老佛爷面前：“如果说我们的起源在地中海一带，那么为什么您跟我看起来都更像是东方人，而我们那些族人也是肤色各异。但相比之下，她们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些异国血统，我们却好像完全没有？” “那是因为我们粉寨自建国伊始就分为内族和外族。内族皆为女子，居住在樱花国之内。而外族则为男子，居住在附近的岛屿或者是其他的国家。随着航海文明，科技进步，族人们在遵循祖制的时候也开始进行一些革新。我们走出自己的国家，和世界接轨，在全球几十个国家和百余城市都建立了自己的分部。 不管是养在内族的女孩还是养在外族的男孩，不管是身处在国内还是世界上的其他国家，他们成年以后遵循各国法律结婚，如果生下女孩还是会送回内族抚养长大，传承内族的文明和衣钵。所以你才会看到，我们这里有很多不同肤色、不同种族的子民。而我们费家，相对来说又是不同种族中比较特别的一支。至于具体的，我稍后会告诉你。 我们粉寨的男人虽然不入族谱，但是会入国籍，一开始男人们发展的事业大多数都是跟寨子发展息息相关的。但由于他们长时间不住在寨中，而且现在社会行业的更迭越来越快，很多人和寨子的联系越来越少，近些年也出现了不少改换国籍的事情。虽然我们国家的女人都很优秀，但考虑到整个国家的长远发展和国际竞争力，我决定将所有分散在世界各地的粉寨男人们全部接回来。” 一个国家，就应该是不分男女，完完整整，这样才有更强的凝聚力。 霍厉霆敬重地点头：“您很有远见。但就算是这样，您也没有必要大费周章的把我弄到这里来，还不让我离开？” 老佛爷自斟自饮，喝了杯茶才幽幽道：“我费劲千辛万苦找到你，自然是要对你委以重任。我希望内外族彻底合并之后，你能接替我的位置，成为粉寨的族长，成为我们国家的国王。” “我？”霍厉霆微怔，皱眉摇了摇头：“这不是件小事，想必就算所有人都不反对，也有一套繁复的流程会耗费大量的时间。这个我们可以以后再谈，眼下，我还有更重要的问题需要解决。” 竟然连王位这样的许诺都不为所动？ 老佛爷眼中闪过失望，但下一瞬，她又暗暗赞许，面对诱惑，依然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这才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应该有的样子。 念及此，她嘴角勾起一抹冷意：“你还是坚持要救你的养父母？” 霍厉霆坚定地点点头：“是。” 老佛爷皱眉：“愚钝！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他们就是当年从你父母身边偷走你的人？是他们害得你和父母骨肉分离，害得我们祖孙分离。你以前受的那些苦，都是因为他们！他们现在所受的痛苦，比起你之前受的苦，不足万分之一。” 想起那些过往，老佛爷按在茶台上的手不自觉用力，手背上青筋凸起。 霍厉霆的眸色一黯，蓦地想起霍老太太不让他离开霍家时，也是这般激动。 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霍厉霆缓和语气，耐心开解道：“您说的有道理。可当年的真相只有他们才知道，如果他们就这样死了，当年发生的一切不是就再也没人知道了？如果他们真的是人贩子，那我绝不会包庇他们。可如果是别的原因，我们岂不是误杀好人。而且不管怎么说，他们这些年对我的确有养育之恩。” 老佛爷思忖片刻，放软身段靠进椅子里，淡淡道：“救人可以，但你不能离开这里。” 霍厉霆目光一凛，勾唇冷笑：“您是从现在开始，就打算直接将我囚禁在这里？怎么，我们粉寨对自己人都不讲感情，只将手段？我这么不明不白的消失，您觉得我不需要给家人一个交代？” 老佛爷直起身，理直气壮道：“你放心，该给他们的我们都会给，但不是现在。再说，我已经让你把这些年从霍家得到的都还给霍家了，还不算讲感情？” 霍厉霆深眸微眯，眼底飞快闪过一抹危险的暗芒：“是您在暗中帮助宋菲儿和霍厉仁？” 老佛爷惊觉失言，索性坦然道：“是。与其说是我们帮他，不如说是互惠互利。对于他们来讲，霍家的财产很重要，但对于我们来说，你才是最重要的。” 霍厉霆靠着椅背，强压下心中的震动。 为了让他脱离霍家，为了让他和他们彻底决裂，她用了最极端却也是最有效的手段！ “您为了我，还真是煞费苦心啊！”他开口，语气冰冷。 感觉到他内心又筑起坚冰，老佛爷无奈地叹了口气：“孩子，若是你也经历过我经历的一切，你就会理解我所做的一切。当然，我希望你永远也不要承受那样的痛苦。” 她说完，没在看霍厉霆，而是朝着门外喊了一声：“小红、小白，你们进来。” “是。” 房门打开，两个女孩一前一后进来。 红玫瑰没心没肺，笑嘻嘻地开口道：“老佛爷，有什么指示？是需要点心还是水果？” 白百合敏锐地觉察出房间里的气氛不对，暗暗拽了拽她的衣袖。 老佛爷一门心思都在霍厉霆身上，没理会她们的小动作，径直吩咐道：“你们俩以最快的速度，把解药给少主的养父母送过去。” 霍厉霆抬眸，诧异地看向红玫瑰：“你们有解药？” 他傍晚分明问过她们，她们说没有书便没有解药。 老佛爷解释道：“不是百分之百的解药。能压制毒素在体内的蔓延，让人恢复到正常的生活状态，但无法彻底清除。” 霍厉霆没有接话，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红玫瑰。 红玫瑰讪讪地咬着唇，下意识地往白百合身后躲。 霍厉霆冷笑一声，幽幽道：“只要解我养母毒那份解药就好，我养父不需要了。” 红玫瑰和白百合心里咯噔一下，来不及阻止，霍厉霆已经将后面的话都说了出来。 “我养父没有中毒，中毒的是我儿子。” 老佛爷诧异地瞪大眸子：“什么？你的儿子？那不是我的曾孙？” 她转头看向红玫瑰和白百合，怒不可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红玫瑰瑟缩着身子，躲在白百合身后，一句话也不敢说。 白百合脸色惨白，一个九十度弯身，愧疚道：“对不起，老佛爷！是我们办事不利！当初我们的确是将侵染过连心毒的书签给了霍南山，可我们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把书签赠送给了少主的儿子，以至于连累了少主儿子中毒。” “胡闹，你们简直是胡闹！”老佛爷愤怒地一拍桌子，抓起旁边的拐杖就朝着她们打了过去：“现在呢？现在我的曾孙怎么样了？毒可解开了？” 白百合不闪不避，硬生生挨了两下。 她眉头皱起，强忍着疼痛道：“解、解开了。” “怎么解的？”老佛爷追问。 白百合咬着牙看了霍厉霆一眼，没敢开口。 “说！” 老佛爷盛怒之下，抬手又是一仗打过去。 红玫瑰眼中含着泪，挺身将白百合往后一拉，自己上前硬承下那一仗，豁出去道：“是少主按照那本书上的古法给中毒者换了血。” 老佛爷手中名贵的玳瑁拐杖“咣当”落了地。 宝石磕在坚硬地地板上，瞬间皲裂出数道裂纹。 老佛爷缓缓转过头，看着身旁清俊冷漠的男人，眼里泛起心疼的泪：“当真是换了全身的血？” 霍厉霆漠然地点了点头。 “对不起，孩子，让你受苦了。奶奶只是想让他们受到应有的惩罚，没想到会连累你……” 老佛爷颤巍巍地伸手，想要拉一拉霍厉霆的手。 霍厉霆侧身，毫不犹豫地避开，冷冷道：“所以您的人您就心疼，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老佛爷的手僵在半空，她的唇瓣微微哆嗦，半晌无力的垂下手，叹了口气：“让你回去也可以，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霍厉霆目光一怔，下意识坐直身体：“什么条件？” “你必须要跟那个叫肖暖的女人分开。” 老佛爷的语气很轻，可每个字落在众人的耳朵里都如坠千斤。 “不可能！”霍厉霆想也没想就拒绝道。 “我知道你要说她是你的妻子，但你们的结合，原本就是个错误。”老佛爷挺直脊背，朝着红玫瑰伸出手：“把书给我。” “是。”红玫瑰不敢耽误，连忙打开卡通包将书递了过去。 书依旧是用锦布包裹着，老佛爷没有打开，随手撇到霍厉霆面前的茶台上：“你知不知道这本书的来历？” 霍厉霆听肖暖说过，但他还是茫然地摇了摇头。 老佛爷冲着白百合和红玫瑰摆摆手：“你们先下去。好好在门口守着，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都不准进来。” 红玫瑰和白百合正担心什么时候又会挨打，闻言如蒙大赦，连忙应声退了出去。 直到房门完全阖上，老佛爷才将锦布打开，看着那泛黄做旧的封页缓缓道：“这本书最早的撰写者叫作努尔哈赤.晏子。” 霍厉霆眉头微微挑了挑：“这个名字听起来很像是清朝时候的人。” 老佛爷点点头：“不错，就是那个时候。晏子最初只是宫中御药房一个负责照放抓药的小药童，但后来他凭着自己的努力和过人的天赋成为了宫中最炙手可热的御医。他将自己的生平所学整理成两本书，一本称为《药经》，而另外一本就是这本，我们姑且先称它为《毒经》。万物有灵，很多东西虽然有毒，但一样是可以治病救人的。” 霍厉霆点点头，没有说话。这些内容，除了著书着的名字和生平，时间上基本和肖老爷子的说法一致。 老佛爷继续道：“不管是皇亲国戚还是宫中的妃嫔大臣，但凡求到晏子面前的人，他无不是尽心竭力，仁心仁术。可正因为这样正直的治疗方式，晏子无意中触犯到宫中某些结党营私者的利益。他们向皇帝谏言，说晏子在宫中研究毒药，包藏祸心。说他将这种记在天下奇毒、害人害己的书复刻传播，贻害百姓。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晏子被秘密抓捕，暗中处决。他的家人被连坐，那些平日里与他交好，甚至有些只是得到过他药方医治的人，也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而受到了牵连。幸好晏子一生行善积德，受过他恩惠的人无数。在他满门即将被灭族的时候，一个好心的狱卒将他12岁的儿子努尔哈赤.远鸿从狱中偷偷地放出。然后辗转托人，送上了出访国外的远洋商船。 努尔哈赤.远鸿远渡重洋，最终在地中海的某个小岛上结束了颠沛流离的生活。而那个岛，就是最早的粉寨。” 第253章 少主的婚事 “努尔哈赤.远鸿虽然年仅12岁，但是自幼跟着父亲研习草药，治病救人，是当之无愧的少年天才。他当初之所以会留在粉寨，是因为他们的商船抵达的时候，粉寨正在遭受一场疫病。他跟他父亲一样，都是最仁慈的菩萨心肠。为了挽救更多的生命，他放弃了登船回国的机会，留在粉寨治病救人。而粉寨也因为他，打破了那个延续数百年留女不留男的传统。 后来疫病消除，粉寨人将远鸿奉为救世主，他也因此改名加入了粉寨国籍。他是粉寨历史上，唯一一个写入内族族谱的男子姓名。随后，他发挥自己的医药天赋，教会粉寨人中医和种植培养中药材。如今你看到的，我们整个粉寨国拥有的中医药技术，都是来自他的传承和发展。” 霍厉霆惦记着她先前说的条件，不由催促道：“这些跟我和小暖有什么关系？” 老佛爷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当年，在朝中构陷晏子一家，甚至不惜牵连无数无辜黎民百姓也要斩草除根的人叫做秦泰傅。他和晏子一样，都是御药房的御医，可他的医术远不及晏子。那个道貌岸然的家伙，将晏子的《药经》和《毒经》藏起来之后，就开始设计陷害，妄图成为皇宫乃至世上医术最高明的人。而他，就是肖暖外公的师祖，一只披着人皮的狼。” 老佛爷神情严肃，掷地有声：“他是努尔哈赤远鸿的仇人，就是我们整个粉寨的仇人。你既然是我们粉寨共和国未来的国王，就不能再和那个女人在一起。你们以前的结合，错了便将错就错不再追究，但从今以后，你们必须泾渭分明，再不能有任何往来。” 霍厉霆微怔两秒，旋即就大笑起来：“可笑。您编个故事骗我就算了。就算您说的都是真的，几百年前的恩怨最后要落到我们这代毫不知情、甚至可能连血缘都没有的人身上，您不觉得太可笑了？” 不得老佛爷开口，他便自顾自道：“这个游戏，我就不参与了。我和小暖已经结婚生子，我们是历尽千辛万苦才走到今天的局面，我们不可能分开。” 老佛爷激动地站起身：“不，你们必须分开。因为我们一族，就是努尔哈赤远鸿的嫡亲后代！你刚才不是说过，为什么我们是完全的东方面孔吗？因为我们一直以来就是东方人！努尔哈赤远鸿后来改名为费天择，就是你爷爷的爷爷。” 霍厉霆愣怔地看着她。片刻，他缓缓站起身：“就算真是这样，那又如何？几百年前的血统传承到现在又能剩下多少？再说，小暖他们姓肖，并不姓秦。他们可没有改名改国籍的事情，您怎么证明他们还是秦泰傅的后代？” “他们的确不是秦泰傅血缘上的后代，但他们是秦泰傅医学上的传承。”老佛爷指了指茶台上那本书：“这本书，就是他们之间关系最好的证明。他们当年就是因为这本书，屠了我们全族。这个仇，不共戴天。” 霍厉霆随着她的视线在书上掠过，只一眼，他便移开目光，倨傲道：“麻烦您派人送我回去。” 这个版本的说法和肖老爷子那个版本，完全是背道而驰。不管那个版本的真假，放到今天都应该无从考证了。他不想听也不想信，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回去见到肖暖，见到他们的儿子。 老佛爷昂着头，目光如炬：“除非你答应我的要求，否则不可能。” 霍厉霆淡看她一眼：“您不送，那我就自己走。” 言落，他抬步就往外走。 老佛爷看着他倔强的样子，忽然就冷静下来：“你以为，你走得了吗？” 霍厉霆步子一滞：“您什么意思？” 老佛爷没有说话，她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润了润嗓子才幽幽道：“你别忘了，这里可是蜀岭深山。我们族人在这里扎根百年，从来没有被外界发现滋扰，你以为只是因为这里人迹罕至吗？不，是因为整座城堡的外围，到处都是机关毒瘴，如果没有地图指引或者族内人带路，没有外人能活着进来，更没人能活着从这里离开。” 霍厉霆想起来，他下午跟着红玫瑰和白百合在外面参观的时候，整座城堡外的确是连个守卫都没有。 他居高临下，看着老太太，嘴角勾起冷硬的幅度：“你们以为这样就可以囚禁我？如果您真的认真了解过我的过往，就该知道，机关毒瘴根本就拦不住我。” 在青白山的时候，他就凭着直觉闯过了蛊神的桃花林。至于毒瘴，他现在的体质已经免疫大多数毒药了。 何况，他们用了那么多手段才把他弄到这里来，又怎么会舍得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 老佛爷被扼住要害，明知道他心中的盘算，却只能无奈地叹气：“不愧是我们家族的血脉，聪明！可孩子，我是家族的领袖，我的每个决定都关乎国家命运，你也要体谅我的处境啊！这样吧，我给你电话，你先跟医院联系，问问你养母的情况，你再决定要不要听奶奶的话。” 霍厉霆下意识想到：“您什么意思？她的病情恶化了？” 老佛爷没再说话，只从茶台下的抽屉里取出一部卫星电话递给他。 看着笨重的黑色电话，霍厉霆迟迟没有伸手。 …… 市立三院，精神科，张医生办公室。 肖暖和医院各个相关科室的专家围坐一堂，商量着白雪如的治疗方案。 “要不，我们采取给上次那位小患者治疗的办法，给病人换血？”血液科的黄医生建议道。 肖暖摇摇头：“不行，上次我们是确切知道云天中的毒是连心，才能按照古方才用这样冒险的治疗方式。但这次，时至今日，我们连患者到底中的什么毒都不清楚，如果贸然换血，不但可能解毒无望，还会让她原本就糟糕的身体情况更加危险。” 张医生满面担忧，接了这么个烫手山芋，他可不想病人在自己的管辖范围内出事：“可就她目前连输液都困难的情况，再这么耗下去，她身体迟早也会崩溃的。” 肖暖皱眉，思忖片刻：“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就只能先加强液体浓度，先维持住她的生命体征……” “叮铃铃……” 急促的呼叫铃声想起，打断肖暖的话。 众人齐刷刷抬头看去，正是白雪如病房的。 胡医生连忙按键接通：“什么情况？” 通讯器那边立刻传来护士焦急地声音：“病人各项指标急速下降，心跳血压都越来越弱，而且全身抽搐不止，伴随症状还有口吐白沫和五官痉挛。” 肖暖噌地起身，拔腿就往病房跑。 其他医生见状也立刻跟上。 病房里，白雪如手脚身体都被固定在床上，但依然无法阻止她的抽搐。 她像只在锅里翻腾的虾子，不断将身体弯曲成各种诡异形状。白沫从她的嘴角溢出，粘在她蓬乱的头发上和颈上，惨白的脸色加上不断上翻的白眼，宛如电视里的丧尸变异。 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每一口吸气和吐气都像是要用尽全身力气。 张医生眉头紧拧，面色凝重：“她这个情况看起来比狂犬病可严重多了。这症状看起来像是、像是宠物狗得了重病快要离世时，那种痛苦的挣扎。” 其他医生帮忙检查之后，皆是不住地摇头叹气，不忍地将目光移向别处。 没办法，一点办法都没有。 病房内的气氛，瞬间跌到冰点。 肖暖咬咬牙，替白雪如重新把脉问诊，可越来越弱的脉搏和冰冷的体温无一不在印证着其他医生的诊断。 她扶着床边的护栏，指骨泛白。 阿霆，你在哪里？我答应过你要照顾好伯父伯母的，可现在，我需要你的帮助。 “嗡嗡……嗡嗡……” 手机在包里发出嗡鸣。 肖暖拿出来一看，又是个陌生的号码。她下意识想到霍厉霆，朝着众医护点了点头，她快速走出病房，接通电话：“喂，阿霆，是你吗？” “是我。”听到熟悉的声音，霍厉霆悬着的心微微松怔：“我母亲怎么样了？” 肖暖隔着门上的玻璃往病房里看了眼，轻道：“不好。非常不好。对不起阿霆，我实在不知道伯母中的到底是什么毒，我找不到办法救她。” 听出她话中的无助，霍厉霆握着电话的手紧了紧。 他深吸口气，故作轻松地安慰道：“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有这么大的压力，尽力就行。我这边也在想办法，我们一起努力，一定能解决的。” 夜风穿堂而过，肖暖烦躁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她忽然想到什么：“对了，你这么晚打电话给我，是不是有什么事？你那边现在什么情况？什么时候能回来？” 霍厉霆看老佛爷一眼，将声音压了压：“我没事，就是问问母亲的情况。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快赶回来。” 肖暖皱着眉头，低低道：“那你路上留意，云天带着露西出来找你了。他留书离家出走，我们发现的时候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霍厉霆的眉头皱起，嘴上不动声色道：“没事，他聪明着呢！我会留意找他，你不用担心，照顾病人的同时，自己也要注意休息，知道吗？” 肖暖一听这话，就是到电话进入尾声：“我知道，你也是。” “恩。”霍厉霆闷闷地应声，挂断电话。 老佛爷目光淡淡，胸有成竹地看着他：“辰儿，我也不想威胁你，但你养母的命只剩下三天，这是事实。我们的药虽然也不能让她完全康复，但至少能保住她的命，让她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如果你再拖延下去，她的身体器官受到的损伤越来越多，康复的可能性可就越来越小。到底是选她还是选那个肖暖，你自己考虑。但不管你选什么，你将来都是我们粉寨的继承人。” 房门外，红玫瑰和白百合一左一右贴着门缝。 红玫瑰噘着嘴，低声替霍厉霆抱不平：“老佛爷这未免也太霸道了吧！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用世仇压人。” 白百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用口型道：“你这是伤还没好就忘了疼，你忘了刚才是他出卖我们的吗？” 红玫瑰靠着墙揉了揉肩上的伤，讪讪道：“可事实上的确是我们不对，是我们误伤了他儿子。而且比起以往那些惩罚，这两拐杖算是最轻的了吧！” 白百合想了想：“也是。如果不是当着他的面，老佛爷还不知道要怎么处罚我们呢！” “所以啊，他可是我们的大恩人，既避免我们铸成大错，又减免了我们的惩罚。”红玫瑰鼓着腮帮子：“老佛爷现在这么对他，实在是有失公允了。” “闭嘴，你们知道什么！” 一个低沉的女声自身后响起，白百合和红玫瑰吓得差点摔倒地上。 她们战战兢兢地回过头，看到是老佛爷的贴身佣人芳草，不由得暗松口气。 红玫瑰撒娇地挽住芳草胳臂：“好姐姐，你这是要吓死我们啊！” 芳草戳了戳她的额头，压低声音道：“幸好是我，要是让别人看见你们在这里听墙根还乱嚼舌根，看老佛爷不废了你们。你们根本就不知道老佛爷为了让少主未来继承粉寨做了多大的牺牲，以后这样的话，不管人前人后都不能再说了。” 白百合皱眉，疑惑道：“芳草姐，老佛爷就是为了能让少主顺利回来，才决定开接回粉寨所有男人这个先河的吧？” 红玫瑰抱着芳草的胳臂摇了摇：“是吗？是吗？” 芳草四下看了看，确定无人才点点头：“是的。但是这么多年过去，大家都习惯了这样男外女内的生活。尤其是外面那些男人，他们分散在全球各地，性子早就野惯了，年轻一辈对寨子更是没什么感情，怕是不一定愿意回来了。” 芳草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才继续道：“目前看起来，粉寨还算繁荣。大家觉得日子有盼头，便还听一听老佛爷的话，但实际已经是在走下坡路了。老佛爷看重的少主的能力，族中的长老们也认可少主的能力，觉得只有他才有能力让粉寨再度繁荣起来。” “那这不是很好吗？”红玫瑰不解地挠挠头：“让少主回来，带领大家再创辉煌不就行了？管他跟谁结婚干什么？” “要真是这么简单，那就好了。”芳草白她一眼：“老佛爷又不是老古董，她心里其实也不在意什么世仇不世仇的。只是她在跟长老还有外族那些人谈判的时候答应了他们，少主回来之后，如果要做粉寨的继承人，就必须要娶粉寨内的女人。毕竟他自幼生活在外面，对粉寨可以说没有任何感情，必须要有一层牢不可破的关系，他们才能放心把大权交给他。” 白百合抱臂沉思：“这么说起来，老佛爷也是为了整个粉寨的安定团结啊！她这样受制于人，心里应该也挺不好受的吧！” “谁说不是呢！”芳草叹了口气：“所以啊，你们别再说老佛爷了，知道吗？” 忽然，红玫瑰一拍脑门：“我知道了。” 她鬼鬼祟祟地看芳草一眼，把白百合往身边拉了拉，三个脑袋凑到一起，她才压低声音道：“老佛爷不会是想让少主娶潘姑姑吧？” 芳草身子一僵，甩开红玫瑰的手，若无其事地捋了捋耳边的碎发，假装什么都没听见：“记住，别再背后议论老佛爷，我还有事，先走了。” “芳草姐慢走！” 红玫瑰盯着芳草的背影，用肩膀撞了撞白百合的胳臂，眨眨眼。 白百合撞了撞她的肩膀，眨眨眼。 直到芳草的身影消失，她们俩才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红玫瑰靠着墙，歪头道：“不得不说，盘姑姑确实是厉害。不但年轻漂亮，还能力超群，的确是我们这一辈里面最出色的。” 白百合把她往旁边挤了挤，靠墙点头道：“是。可如今外面的世界发展得太快，粉寨固步自封多年，遗留下来的问题太多。想要不被历史淘汰，就必须要引进外面的人才才行了。潘姑姑再厉害，只怕一个人也操作不了这盘大棋。” 噔噔瞪…… 一阵有节奏的脚步声响起，红玫瑰和白百合瞬间噤声。 她们齐刷刷扭过头，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走廊上，一个穿着大红色束腰套装的女人正朝着这边走来。 女人身材高挑纤细，满头黑发一丝不苟的盘在脑后，露出雪白的天鹅颈，明眸善睐，红唇妖娆。8cm的高跟鞋将地板跺得噔噔直响，犹如自带雷厉风行的bgm。 不过短短几秒钟，女人已经到了眼前。 红玫瑰和白百合立刻站直身子，恭敬地俯身行礼：“潘姑姑好！” “乖了！”潘姑姑朝着她们淡淡一笑，声音干脆利落：“老佛爷叫我来的。” “啊？”红玫瑰愣住。 霍厉霆还在里面呢？ 老佛爷这是迫不及待就要给两人安排相亲了？ 第254章 考验 白百合一看红玫瑰那样子，就知道她脑子里没想好词，连忙伸手捂住她的嘴，将她推到一边，然后才对着门，冲着潘姑姑做了个请的手势。 潘姑姑看着两人奇奇怪怪的样子，皱了皱眉，却也没有多问。 她轻轻叩门，恭敬道：“老佛爷，我来了。” “进。” 房间里传来老佛爷的声音，潘姑姑才推门进去。 红玫瑰和白百合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一旁，态度恭敬沉稳，完全没有任何好奇。 可待到房门“砰”地关上，两人“嗖”地如狗皮膏药般，直接将耳朵黏在了门上。 红玫瑰咧嘴，无声地窃笑：“嘿嘿，这下有好戏看了。” 白百合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将耳朵贴得更紧。 房间内。 老佛爷满脸堆笑，目光扫过潘姑姑红衣飒飒的装扮，眼底平添欣慰：“来啦！快，过来我给你介绍。喏，这个就是我的亲孙子，他在外面的名字叫霍厉霆，寨内你也可以叫他夜辰。辰儿，这位是潘姑姑，名为素萤。” 霍厉霆收敛周身凛冽气势，淡淡朝着潘姑姑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老佛爷皱眉，眼底闪过冷意。 潘姑姑倒不在意，上下打量霍厉霆几眼，笑盈盈对老佛爷道：“老佛爷，不愧是您的孙子，果然是丰神俊朗、一表人才。这身板、这体格，大小伙子长得真是不错。早听说贤侄是天纵奇才，纵横商界叱咤风云，尤其是在高科技领域颇有建树。以后有您的英明领导，再加上贤侄拓展外围，我们寨子一定会越来越好。” 老佛爷的眉头拧紧，又松开，哭笑不得地嗔怪道：“别一口一个贤侄、贤侄的叫，把你这如花似玉的年纪都叫老了。算起来，你比辰儿还小两岁呢！都是年轻人，以后又都是我粉寨的中坚力量，就不要论辈分了，听着生疏。以后交流的时间还多，直接叫名字就行，知道吗？” 说这话的时候，老佛爷暗示地看了霍厉霆一眼。 霍厉霆面无表情，一双墨瞳古井无波，直接屏蔽了信号。 潘姑姑认真地听，认真地想，片刻却是认真地摇摇头：“我看过贤侄的资料，他是商贾起家，感兴趣的都是高智商的商战和是时新的高科技，我的工作主要都是跟花草中药打交道，跟他根本就交流不到一起去啊！不过，我记得他妻子好像是个有名的中医，对于中药草种植和提取都颇有研究。老佛爷，如果有机会的话，能不能麻烦您替我们引荐引荐，我倒是很想跟她交流交流。要是能合作的话，那就更好了。” 潘姑姑噼里啪啦说完，目光殷殷地看着老佛爷，等着她的回答。 隔着一道门，红玫瑰和白百合憋笑憋到想捶地。 潘姑姑性格直爽，向来是有一说一，老佛爷只怕此刻已经是被气到内伤了吧！ 房间内，老佛爷强撑着笑意，勉强地敷衍道：“这事，我恐怕做不了主。” 她还指望霍厉霆和肖暖离婚呢，牵线搭桥什么的，绝对不行！ 潘姑姑以为她这是不好意思安排孙媳妇的差事，索性直接转头向霍厉霆道：“贤侄，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呢？” 霍厉霆嘴角微勾，淡淡一笑：“当然有，您是长辈您说了算。” 恭敬有礼，张弛有度。 一句话，又将两人的身份界限划得明明白白。 潘姑姑甚至满意：“不错不错，不愧是老佛爷的好孙子，有前途。” 老佛爷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作孽啊！难怪这潘丫头一把年纪半多桃花都没有，这月老红线硬拴都拴不上，是长了副什么钢筋铁骨啊！ 她无奈地暗叹口气：“行了，今天就是先让你们见面认识认识，怎么还谈上工作了？素萤啊，你先回去，有事我再叫你啊！” 潘姑姑讪讪赔笑：“是，您看我，就是一根筋，不分场合。那贤侄、老佛爷，我就先走了。” 潘姑姑冲霍厉霆笑笑，又朝着老太太抚了抚身，恭敬地退出了房间。 红玫瑰和白百合闻言，赶紧闪到一边假装没事发生。可实在是太好笑，她们憋笑憋到整个肩膀都在抖。 潘姑姑出来一看，便什么都明白了。 她关上门，低声训斥道：“又偷听了是不是？仔细老佛爷扒了你俩的皮！” 红玫瑰求饶地拱着手：“好姑姑、好姑姑，您千万替我们保密啊！不然你就少了两个好贤侄女了。以后谁给你打杂，给你捶背捏肩啊！” 她使了个眼色，白百合立刻按着潘姑姑的肩揉捏起来。 潘姑姑无奈地嗔她们一眼：“两个小滑头，下次别再这样了，知道吗？” “知道知道。”红玫瑰得了大赦，立刻故态复萌，她嬉皮笑脸挽住潘姑姑的胳臂，低声道：“姑姑，您难道真没看出来，老佛爷单独把您叫过来，是想撮合您和少主吗？” “撮合……我们？”潘姑姑诧异地看着红玫瑰和白百合。 红玫瑰点点头。 白百合点点头。 她忽然就“噗哧”笑出声：“你们这俩死孩子，小脑瓜里整天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呢！你们潘姑姑怎么可能嫁给自己的侄子！再说了，少主已经结婚生子，是有家室的人了。毁人姻缘这种事，老佛爷不会做，我也是绝对不会做。你们以后，不许再乱嚼舌根，知道吗？” 说到后面，她的神情严肃起来。 红玫瑰和白百合对视一眼，讪讪地缩了缩脖子。看来潘姑姑对这件事，是真的一无所知啊！ …… 房间内，气氛仿佛凝固一般。 良久，霍厉霆淡淡开口：“奶奶，您要是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先回房了。” 老佛爷靠坐进椅子里，疲惫地摆摆手：“走吧走吧！不过你养母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你最好尽快做出选择。如你所说，那可是一条命啊！” 霍厉霆目光一怔，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与其等我做出选择，不如还是请奶奶您尽快改变主意来得妥当。我不会放弃小暖，永远不会！” 坚毅的眼神，冰冷的语气。 霍厉霆说完，转身大步出了房间。 走廊上，红玫瑰和白百合感觉到霍厉霆周身寒意，怯怯对视一眼，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只默默跟在他身后，随行伺候。 走廊拐角处，芳草探身看着三道身影消失，才轻轻敲开房间的门。 “老佛爷，我刚才特意更您做了菊花糕，清凉去火，你尝尝。” 芳草将糕点放到桌上，悉心替老佛爷揉捏起后背。 老佛爷歪头看门外一眼：“都走了？” 芳草点头：“恩，都走了。” 老佛爷长叹口气，卸下满身的威严戒备：“哎，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哟！他们以为，我想做这个恶人吗？以为我不知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吗？我真是太难了啊我！” “恩恩，是，您太难了！”芳草小鸡啄米似地点头附和：“您都是为了寨子，为了顾全大局。” “哎！盼了几十年，好不容易把孙子找回来，可还没来得及想天伦之乐呢，就有时威逼又是利用，我容易吗我？”老佛爷拍着桌子，满脸忧愁：“可如果不这样做，难道我又要去劝服那些长老，跟他们说不娶粉寨的女人也可以吗？跟他们说我孙子品行端方，不会有异心吗？” 芳草皱眉：“老佛爷，恕我直言，这话您信、我信，可那些长老们是不会相信的。他们连握在自己手中的权利和人手都不尽信，何况少主到底是外来的人。” “可不是！”老佛爷仿若找到知己，拉过芳草的手：“你说我要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芳草宽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老佛爷，改革本来就是条漫长艰难的道路，您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咱们一步步来。这么多年的规矩，大家早就按部就班习惯了。现在提出新的东西，大家接受起来肯定需要时间，您耐心些。” “哎，除了耐心，还能怎么办呢？”老佛爷又是一声长叹：“哦，对了，我让你们提前把招回男人内外族合并的消息放出去摸底，现在情况如何了？” 芳草面色一僵，犹豫片刻才摇头道：“摸底的不太好。我们内族这些年虽说发展也不错，不缺吃也不少穿，钱粮足够，生活富足安稳，但比起外面五光十色的花花世界还是差了许多。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大多数人都不愿意回来。” 老佛爷眉眼耷拉下，郁郁寡欢：“所以，还有少数人愿意回来？” 芳草苦着脸摇摇头：“其他人在观望，根本就没有给回应。” 老佛爷颓然地跌靠进椅背：“这条路，真是任重道远啊！” 是啊，找不到有力的盟友，就是最大的难。 芳草皱着眉，暗暗忧心。 良久，老佛爷忽然直起身，一双深眸如炬：“哼！软的不行就来硬的！我就不信，这世上还有我办不成的事！” …… 翌日，清晨。 晨曦微露，卧室静谧。 老佛爷发髻披散，侧躺在雕花大床上，安眠。 芳草看了看窗外，有看了看墙上的时间，终于还是伸手轻轻推了推老佛爷的肩膀：“老佛爷、老佛爷，有客人到了。” 老佛爷睡得正熟，不由蹙眉往旁边挪了挪，连眼都未睁：“大清早的，哪有什么客人？” 芳草抿嘴窃笑，蹲下身在她耳边小声道：“你的曾孙来了。” “曾孙？什么曾孙，我哪有……” 老佛爷迷糊地呢喃戛然而止，她猛然从床上坐起，诧异地盯着芳草：“我的曾孙？是那个孩子来了？” 芳草抿嘴一笑，点点头：“是，就是少主的儿子，那位云天小少爷。” 老佛爷眸子亮起，面上的睡意瞬间一扫而空，欣喜地伸出手：“快、快扶我起来梳洗。” “是。”芳草笑逐颜开，立刻扶着老太太起身照办。 而与此同时，城堡外，一辆黑色越野车生怼着大门。 黑铁的缠枝大门高耸入于，冰冷威严，绵延的碎石城墙犹如一道结节，半遮半掩将城堡和外界割开。 云天身穿黑色的运动装，脚踩轻便跑鞋和满身同款的露西并肩站在车头前。 金色的晨曦推开薄雾，落在两人挺拔的脊背上，犹如给两人镀上一层金色光晕。 门岗监控室里，几个女保镖看得母爱泛滥。 “瞧，这小孩生得可真好看呐！” “是啊，尤其是这一身的气势，看着就是非富即贵！” “对对对，也不知道是哪家哪房在外面生的小孩，这基因实在是太好了。” “咦，你们觉不觉得，他看着跟昨天回来的少主有几分相似啊？” 有人忽然感叹道，其他人仔细一看，立刻附和：“诶，还别说，真挺像少主的。” “……” 露西的听力目力都远胜过常人，听着这群女人八卦的声音，只觉得耳朵里像是有五万只鸭子聒噪个不停。 她皱着眉掏了掏耳朵，不耐道：“你们有完没完？到底开不开门？不开我们可就自己进去了。” 这城墙虽高，大门虽阔，却也拦不住她这特别改装过的悍马车。 几个女保镖这才意识到讨论声被听见，连忙管理好表情，在门边一字排开，客气道：“抱歉，我们已经禀报老佛爷，请两位贵客再稍等片刻。” 露西冷哼一声：“你们这里这么落后，需要人传人，连个电话都没有？” 女保镖的表情微讪，垂着头不敢接话。 云天望着那不远处闪闪发光的城堡塔尖，小眉头蹙了蹙：“露西，你确定是这里？” “当然。”对上云天，露西立刻收敛高冷，换上一副恭顺的面部表情：“我的程序，您是亲手测试过的，您还不了解吗？而且，我们从昨天下午出门，在山里转了整夜才转到这里，您不觉得这深山野岭里出现这么个城堡，本身就很有趣吗？” 云天抱着臂，挑眉看她一眼：“有道理。能找到这么个有趣的宝地，也挺好玩。” 得到主人的认可，露西立刻眉开眼笑：“前段时间我休眠了这么久，这次出来一定好好陪您玩玩。不管这里是什么地方，都务必让您尽兴而归。” 云天漆黑如墨的眸子转了转，眼底隐隐有了兴奋之色，面上却依旧保持着高冷：“我勉强先听着吧！你别再不知不觉被人算计就行，到时候，我可不会管你了。” 露西立刻将身体绷得笔直，笑眯眯地做了个“ok”的手势：“主人，您就放心吧！这次，我保证不会再掉链子了。” 云天侧眸，唇角微扬起一抹戏谑的弧度：“看来这次升级效果不错，都知道掉链子了。” 露西咧嘴一笑：“多谢主人夸奖。” 她话音落，就看到一个穿着保镖制服的女人从城堡的方向小跑过来，穿过层层薄雾停在守在门边的保镖头子身边，低低地说了什么。 她的声音压得特别轻，而且说得非常快，饶是露西耳力惊人也没完全听清。 露西皱眉，正要发问，那守在门边的保镖头子已然朝着她和云天笑了起来：“两位贵客稍等，我们马上为你们开门。” 保镖头子抬了抬手，其他人立刻按下开关，只听得几声咔咔的机括声，沉重的黑铁大门缓缓朝内敞开。 那保镖头子带着众人整齐地站成一拍，恭敬地行礼俯身：“贵客，欢迎你们的到来，请随意参观。” 刚才还规矩森严，现在就随意了，这态度简直是180度的大转弯啊！ 露西低头看云天一眼，云天也正侧目看她。 主仆俩瞬间交换了先照不宣的眼神，不约而同地抬腿，一步跨过了那道分界线，顺着青灰色的水泥路，大大方方地往里走。 城堡顶楼，瞭望台。 老佛爷穿着绛红色的新式唐装，满头银发盘成饱满圆髻，簪一枚扇形金冠，端庄贵气。 她静立在围墙前，转动着手中的望远镜，不断调整着焦距，终于看清从门外进来那一大一小两道身影。 小小的人儿，每一步都走得沉稳坚定。那五官、那眉眼，包括那周身的气势，都跟他那个父亲是如出一辙。这天生的贵气，真不愧是我们费家的种！ 老佛爷欣慰地想着，嘴角不自觉地弯起笑意，身子随着那两道身影的移动而动。 芳草在旁边看着，忍不住弯起嘴角，低低道：“老佛爷，您真不下去？” “不去不去。”老佛爷摆摆手，目光一刻也舍不得从孩子身上挪开：“这小家伙精着呢！你别看他才五六岁，还没我这护栏高，可阅历却是不简单。我就在这里等着，好好看看我这个差点做了青白国国王的小曾孙到底有多少斤两。” 这满脸的骄傲，这满口的炫耀…… 芳草没忍住，低笑出声：“啧啧，老佛爷您这是怕在小少主面前露了怯呢？还是怕露了怯呢？不管他待会儿走不走得进来，您这心里都乐开花了吧？” 老佛爷放下望眼镜，歪头假装愠怒地瞪芳草一眼：“去去去，你知道什么，我这是给他的考验。他可是那个女人的孩子，若是过不了这关，我认不认他还不一定呢！我让你安排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第255章 镜像迷宫 “老佛爷，您这分明是口是心非啊！”芳草腹诽着，却再没有拆穿，只是乖顺地点点头：“老佛爷放心，一切都按计划进行。” “这还差不多！” 老佛爷满意地点点头，转头拿起望远镜，继续去看云天和露西。 城堡花园中，露西、云天已经离大门有段距离。 露西回头看了看，先前的保镖都还站在大门处，一个也没有跟上：“主人，她们当真是不给我们领路，放心的让我们随意参观？” “反正我们是来找人的，没人不是更好？”云天不以为意。他背着小手，边走边欣赏着周围的风景：“待会儿找到人，我们正好直接离开。” 露西点点头：“有道理，还是主人聪明。” 她说着转过头，轻轻在太阳穴处一点，黑白分明的眸子立刻闪过一道蓝光，无数被薄雾遮挡的环境渐渐在眼前清晰起来。 可半晌，露西发现这些画面清晰是清晰，但整个花园鳞次栉比分布着许多人高的灌木，总是恰到好处的阻拦在每条路的尽头，让她没有办法一次看清所有得路，更没有办法准确分辨出哪条是能找到霍厉霆的路。 她求助地看向云天：“主人，雾太大，而且中间有障碍物阻拦，我看不到两百米以外的情况。” 云天环视周围一眼，又上下打量她一眼：“你的自信呢？你不掉链子的决心和勇气呢？” “嘿，嘿嘿！”露西干笑两声：“识时务者为俊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虽然链子掉得干脆，可我这错认得也干脆不是？” 云天一怔，忽然想到什么，嘴角微微勾起：“你这脸皮是我二伯帮你升级的？” 她现在的样子，简直跟霍厉义那不要脸的模样如出一辙。 露西面色一沉，立刻委屈地瘪了瘪嘴：“主人，对不起，这次是我骄傲自满，但还请您不要拿我跟他比较，尽快为我升级系统，才是确保万无一失的上策。” “行，回去之后就给你升级。” 露西心满意足，挤出甜甜的笑意，继续用雷达找路。 云天跟在她身后，漫不经心地欣赏着周围的风景。 然而，绕过几个高大的绿色灌木组成的圆柱、几道碧绿的挡墙后，他们惊讶地发现，他们竟然迷路了。 太阳已经升起，花园里的薄雾却完全没有消散的迹象。而刚才他们进来那扇大门，已经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失去了踪影，他们在一片迷幻的绿色中，唯一还能清晰看见的只有城堡塔顶那细长的尖顶。 “主人，我们现在怎么办？”露西无措地左顾右盼。 她尝试用超级电脑对每条路进行分析运算，可得出来的结果没有一条是靠谱的，因为没有头没有尾，她连整个花园的大致范围形状都没有，更遑论精确的数据。 云天沉着道：“别急，再走走看看。” “是。” 露西硬着头皮，又选了一条路，然而没过几分钟，他们便又绕了回来。 如此反复三次，云天白嫩的脸颊上泛起红晕，鼻尖也渗出薄汗。 露西从左臂中拿出水，递给他：“主人，再这么下去，您的体力会支持不住的，不如我背您？” 云天接过水喝了一口，冷静地环视四周：“你确定这些只是普通的雾气和植物，里面不含令人致幻的毒素吧？” “这个当然。”露西肯定道。 她随即打开右臂，调整出屏幕，将对空气成分的分析结果展示在云天面前：“不但安全无毒，而且负氧离子非常高，长期居住在这样的环境中，还能延年益寿。” 云天懒懒地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很好，只要我们的神志清醒，那这小小的机关就休想拦住我。” 他深吸口气，认真地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露西，你现在已这里为圆点，尽你所能扫描周围的环境，然后绘制成地图，展示给我。” “是。” 露西郑重应声，飞快启动扫描绘图功能。 很快，一张以他们位置为圆点，以200米为半径的圆形地图就出现在电脑上屏幕上。或圆或长或方的灌木墙如同棋子一般，一层层凌乱的分散在他们四周。 露西的智能模式试着在上面划出走迷宫般的路径，但每一条路或是直接不通，或是在碰到视线盲区之后无疾而终。 她颓然地叹了口气：“主人，我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没事，我有办法了。” 云天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画面经过翻转之后，呈现出完全不同的形状。 “当真？”露西满脸兴奋，立刻重新规划路线，然而得出的结果依然是每条路都行不通。她讪讪地看着云天：“主人，臣妾还是做不到啊！” 云天勾唇淡笑：“有时候我们走路不一定要靠眼睛。” “啊？”露西诧异地张大嘴：“那靠什么？” 云天讳莫如深地眨眨眼：“你把眼睛闭上，我让你怎么走，你就怎么走。” 露西怔住，什么鬼？ 但下一秒，她就顺从地闭上眼睛：“主人，我相信你，刀山火海，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行了，现在不是表忠心的时候。”云天打断她，牵住她的衣角，果断吩咐道：“转身，按照你的设定步距，笔直往前走十米。” “是。”露西应声，凭着强大的机械感往前走了十米。她刚刚站定，就再次听到云天的声音：“现在往你的10点钟方向走二十步。” 露西闭着眼往侧前方出发，二十步后她就听到云天如影随形的声音。 “你的3点钟方向，走五十步。” “你的2点钟方向……” “你的7点钟方向……” “……” 起初露西还能凭着超级电脑的优势，在地图上标致出自己大概的方位和路径，但随着一次次数字的变化，脑子跟眼前一样只剩下一片黑。 就在她觉得自己要宕机的时候，云天拽着她的衣服停了下来：“好了，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露西立刻顺从的睁开眼，待到看清眼前的一切，她不由得怔住。 眼前，是一片无比瑰丽的大花园。各式各样的鲜花蓬勃盛开，空气里满是馥郁的香气，深吸一口，心旷神怡。 青石铺成的小路穿行其间，将整座花园分割成不同的形状和部分。 这次，不用云天吩咐，露西便快速的将目光能看到的最大范围扫描成图，展示给云天：“主人，很明显这又是个小型迷宫。您看看，咱们还是闭着眼睛走吗？” 云天白嫩的手指在地图上比划了两下，秀气的小眉头微微蹙起：“应该不行。我们刚才走过的路线，你现在应该已经规划出来了吧？你觉得这两张地图可一致？” 露西模拟重合之后，摇了摇头：“不一致，而且没有任何共同之处。” 云天单手托腮，沉思片刻：“刚才那个灌木障碍是按照五行八卦的方位布置，对进入者形成视线障碍和盲区，只要知道口诀闭着眼就能走出来。但现在眼前这个，明显没有任何障碍，似乎还能一眼看到头，肯定暗藏着别的玄机。” “那我们怎么办？”露西急得挠了挠耳朵：“要不，我进去走走试试，您在外面看着？看看有没有什么规律可循？” 云天想了想：“也对，实践才能出真知，那我们就先走走看。” “好勒！” 露西打起精神，蹦蹦跳跳率先踏上了青石小路。 云天跟她从同一个路口进入，选择了绕过花丛的另外一条路。 他们沿着各自选择的路边走边看，可没过几分钟，两人便无可避免的先后绕回了远处。 露西和云天对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 “主人，看来我们这次是真有的玩了。” 云天倨傲地环视着四周，饶有兴味道：“不管能不能找到老爸，我们这趟都算是没白来。” 露西的眸光闪了闪：“主人，这可是您第二次称呼先生为父亲，看来终于能看到你们的关系破冰了。” 云天挑眉：“什么破冰？我们之前根本就没有冰，不存在，懂吗？” 露西愣住，脑海中不自觉蹦出一句民间俗语，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死鸭子嘴硬？ 不过这话，她可不敢当着云天的面说出来，只讪讪道：“懂，懂。那咱们现在怎么办？接着走么？” “走，一起走。” 这次，云天做主，他们同时走了他刚才选的那条路，只是路过在第三个岔口的时候，他选择了跟上次完全相反的另外一条路。 这一次，路似乎变得长了一些。 露西百无聊赖，边走边随手拨弄着旁边的花：“主人，这些花的品种还真多，颜色也多。看着并不像都是这个季节开放的，您说他们是不是从温室里移出来的？” 云天闻言，步子一顿：“我记得我给你超脑中输入资料的时候，专门设置过一个植物鉴别程序，对吗？” 露西点点头，随手打开电脑，程序立刻跳了出来：“主人，就是这个程序。” 云天看了一眼：“很好，你现在就把这些花的品种全部鉴别出来。” 露西瞪大眼，难以置信道：“全部？” “怎么？你觉得自己不行？”云天淡淡挑眉。 “行，当然行！”露西梗着脖子，立刻开始扫描辨识。 虽然她经过刚刚的五行八卦还有点晕，但作为主人的超级助理，共和国的女人绝不认输。 云天淡定地径直后退一步，留给她完全扫描展示的空间。 城堡楼顶，老佛爷已经让芳草搬来椅子。她一本正经地坐在上面，隔着城墙的孔洞，用望远镜仔细观察着云天的一举一动。 她嘴角挂着笑，脸上洋溢着慈爱和欣赏：“这臭小子有点东西，这么快就过了第一关，而且这第二关看来也拦不住他了。” 芳草挂断手中的电话，低声道：“老佛爷，负责监视少主的人说，少主刚才在房间里观察了会地形。这会儿已经下楼，开始循着花园的路往外走了。” “恩？”老佛爷放下望远镜，侧头看向芳草。 芳草欲言又止地点点头：“千真万确。” 她以为老佛爷会大发雷霆，可老佛爷却笑了起来。 “有意思，有意思，这父子俩可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老佛爷笑着想了想：“你告诉她们，不用阻拦，就当他是空气，让他走。我倒要看看，他昨天一番豪言壮语，到底能不能走得出去。” 芳草皱了皱眉：“万一少主真的走出去了呢？” 老佛爷微怔，旋即又轻笑起来：“不可能！别说是他真走出去，就算他们父子俩能在中间遇上，这局就算我输。到时候，我会答应他们一个要求。” 芳草的眉头舒展开：“老佛爷，您可真会玩！您心里，其实是盼着少主能和小少主遇上的，对么？” 老佛爷摇摇头，没有说话，转头举起望眼镜搜寻楼下人的身影。 芳草挠了挠头，实在压不住心中的疑惑：“老佛爷，好佛爷，您跟我说说，您心里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呀？” 老佛爷调整着位置，淡淡道：“他们遇不遇上又能怎么样呢？我希望他们都能凭着自己的实力从这里走出去。我们费家的子孙，要有这个能力，也应该有这个能力。” 望远镜中的人影渐渐清晰，她看到了霍厉霆。 他身上依旧穿着昨天那套衣服，外套上起了淡淡的褶皱，但丝毫不影响他的丰神俊秀。他的后背挺得笔直，顾盼之间，一双星眸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没有任何的迟疑，他沿着心中选定的道路，坚定地迈了出去。 旭日东升，城堡中的其他人也陆续起床，有的已经开始在园子里忙碌起来。 众人看到霍厉霆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诧，都是恭敬地行礼。 “少主好！” “少主早！” 霍厉霆面色从容，丝毫没有背着老佛爷离开这里的觉悟，坦然地朝她们致意，然后继续离开。 一个拐弯之后，狭长的青石小径上，出现一抹红衣烈烈的身影。 潘姑姑踩着十寸高跟鞋健步如飞，如履平地。看到霍厉霆，她微一愣怔就笑了起来：“哟，贤侄，这么早起来散步啊？” 霍厉霆客气地颔了颔首：“姑姑早。” “早早。”潘姑姑爽朗大笑，善意地提醒道：“这里很大，很容易迷路的，老佛爷没让红玫瑰和白百合陪你吗？” 霍厉霆淡淡摇头：“没有那个必要，我想一个人走走。” 潘姑姑的表情怔了怔，旋即她就似想到什么，轻笑起来：“可以的。不过这里地形复杂，你自己慢点。” “好，谢谢姑姑提醒。” 言落，霍厉霆径直站到一边，给潘姑姑让了路。 潘姑姑会心一笑：“行，那我就不打扰你。不过，你可别忘了昨晚答应我的事，有机会一定要介绍我跟你老婆认识，我想跟她合作。” 霍厉霆稍一迟疑就反应过来：“好，姑姑放心！” 潘姑姑笑了笑，再没说什么，踩着高跟鞋噔噔瞪地走了。 霍厉霆顺着小路往前，等到穿过草坪正式步入通往城堡大门的花园，他的步子不得不缓下来。 毫无规则的小路穿插绕行，所有看似错落有致的灌木景致莫名拼凑出某种图案。更奇怪的是，仿佛是随着他的步入，花园中慢慢弥散开一层雾气，而且越来越浓。 这应该就是昨晚奶奶所说的雾瘴机关了。 念及此，霍厉霆停下脚步。 他环顾四周，顺手从地上捡起根树枝，在一块还算光洁的青石板上描绘起来。 他以头顶的太阳为坐标，结合周围比较特殊的几处景致，很快确定了几个方位。经过一番仔细比对之后，他终于确定出正确地那个。 他直起身时，层层蔓延开的雾霭已经到了他脚下，浓浓的白色很快便将那幅图和青石板遮住，让他无法再看清脚下的路。 霍厉霆浑不在意，他沉稳地律动着双腿，心中默默回想着刚才记住的要点，再结合头上那雾霭遮不住的阳光，很快便从那个看不清路的迷踪花园迷宫中走了出去。 楼顶，芳草放下望远镜，兴奋地向老佛爷汇报道：“出去了、出去了，少主只用了几分钟就穿过了第一重迷宫。” 老佛爷紧盯着云天的这边的情况，身形未动，嘴角却高高扬起：“不愧是我们费家的后代，果然厉害。不过不管是从大门到城堡还是从城堡到大门，总共都是18道关卡。而整个迷宫是呈镜像式设置，越靠近两端的关卡越简单，越靠近通道中间就越难。他们父子俩现在过的，都是最简单的考验，不算什么，到了中间的部分才是关键。我们且看着，看他们俩各自能过几关。” 芳草歪头想了想：“我们的城堡盘踞这么多年，总共闯过这18道迷宫进来的人也没有几个，他们全都是经过训练前来挑战的外族男子。一无所知，凭着勇猛智慧从这里硬闯出去的女子也有过。但综合起来，从来没有任何人过关的时候有少主和小少主这样快的速度。按照他们的速度和智慧，即便是对迷宫一无所知，出去应该也不是难事，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第256章 太平间 老佛爷握着望远镜的手僵了僵：“那我们就拭目以待。” 两人说话间，天台的门忽然被人敲响。 咚咚！ 芳草将到嘴边的话咽下，转身看去：“进来。” 铁门打开，红玫瑰探头进来，脸上带着隐忍的焦急：“老佛爷，医院那边的人传来消息，少主养母的病情急剧恶化，已经快不行了。您真的还是坚持要等到少主服软吗？” 芳草蹙了蹙眉，下意识看向老佛爷。 老佛爷已经放下望眼镜，她皱着眉，似乎是在权衡。 “老佛爷，少主的脾气您是知道的，他一向是吃软不吃硬。若是您真的想让他心甘情愿的留下，只怕这么硬来是行不通的。”芳草迟疑片刻，出言劝慰道。 红玫瑰立刻认同地点点头：“是啊，老佛爷。那个白雪如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毕竟是她养大少主、栽培少主，如果真的要了她的性命，恐怕我们跟少主之间的隔阂会更深了。” “这些道理，我又何尝不知？可没有鲜血和痛苦，他又怎么会明白，人在不能完全掌握自己命运的时候，一定要学会隐忍和屈服呢？”老佛爷叹了口气，重新拿起望远镜：“再看看吧！” “老……” 红玫瑰还想说什么，芳草暗示地朝她摇了摇头。 霍厉霆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老佛爷又何尝不是呢？何况，为了完成合并粉寨内外两族的大业，她已经做出了很多牺牲。 红玫瑰咬了咬唇，终究是把话咽回去，默默地退了出去。 …… 市立三院，精神科。 白雪如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蜡黄的脸颊泛着病态的潮红。因为太过消瘦，她的眼窝深陷下去，仿佛两个黑色的窟窿，无声地向这个世界呐喊着。她的呼吸非常缓慢，每抽一口气都像是要用尽全身的力气，胸腔剧烈的上下起伏，即便是高浓度的纯氧也无法减轻她的痛苦。 收起抢救设备，张医生无奈地叹了口气：“肖小姐，我们所有人都已经尽力了。病人现在的状态，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肖暖摸着白雪如趋于冰冷的体温，看着监护仪上那一组组跌到谷底的数字，无力地闭了闭眼：“我知道，辛苦各位了。” 她朝着众人深鞠一躬：“谢谢你们！但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就麻烦各位继续多费心，哪怕是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也请暂时先保住她的命。” “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尽力的。”张医生看了看其他医护人员：“肖小姐，如果没别的事，我们就先出去了。” 经过一场全神贯注的抢救，此刻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疲态。 “好，你们先去休息，我再帮她检查一下。”肖暖感激地朝众人点点头：“谢谢各位！” 众人笑着朝她点点头，相互搀扶着转身出了病房。 病房外，宋菲儿正在走廊上，焦急地来回踱步。 看到病房的门打开，她立刻冲上来，一把抓住张医生的胳臂：“医生，我妈怎么样？我妈怎么样了？” 张医生示意其他人先走，扶着宋菲儿的胳臂安抚道：“宋小姐，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病人现在虽然还活着，但各项生命体征都很低，应该撑不了多久了。你们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有些该置办的东西，恐怕要提前备上了。” 宋菲儿怔住，泪眼圆睁。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张医生，不敢相信这么残忍直白的话会从一个医生口中说出来。她咬着牙，一字一顿：“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张医生长叹口气：“宋小姐，对不起，我们真的尽力了。” “不，你胡说！你胡说！”宋菲儿嘶吼着，一把将张医生推开。 泪扑扑簌簌地往下掉，她死死地盯着张医生的眼睛，咬牙切齿：“不会有事的，我妈不会有事的！庸医，你们这群庸医！我要转院，我要给我妈转院！” 张医生猝不及防，被推了个趔趄。他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后背“咚”地撞在墙上。 肖暖从病房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她急忙过去扶住张医生：“你没事吧？” 张医生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却还是艰难地摇了摇头：“我没事，安抚家属要紧。” 肖暖先扶着他在门边的长椅上坐下，才转头看向宋菲儿：“宋小姐，你要转院是吗？好的，没问题，你可以现在就去安排。不过，我建议你不用联系医院专科病房，直接联系医院太平间或者是殡仪馆就好，反正她从这里拉过去也是个死。” “放肆！你敢咒我妈？肖暖，你不要仗着有霍厉霆宠爱我就不敢动你，我跟你拼了！”宋菲儿怒吼着，冲上去就要打肖暖。 肖暖不闪不避，静静地站在那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的手不疼了？” 宋菲儿高高扬起的手，瞬间僵在半空。她看着肖暖，哭到血红的眸子里泛起惧意，唇瓣哆嗦，半晌也没说出一句话。 肖暖不屑地冷笑一声，正好有护士路过，她直接对那护士道：“麻烦你帮我拿份转院手续过来，这位小姐要给家属办理转院。” “好的。”护士应声，快步跑开，很快就拿回了整套的转院手续。 肖暖示意她将东西递给宋菲儿，冷冷道：“宋小姐，在上面签个字。签字之后，你想把你母亲带去哪儿，你就可以把她带去哪儿。但从你签字确认的这一刻起，你母亲的生死就由你负责，跟医院再没有半点关系！” 护士将笔和文件往宋菲儿面前递了递：“宋小姐，我帮你托着，你写吧！” 白字黑字，落笔无悔。 宋菲儿赌气似地拽过笔，可笔尖落在空白处那一瞬，她还是停了下来。她的手不断地颤抖，眼泪抑制不住地往下落。 护士举文件举到手酸，不耐地皱眉催促道：“宋小姐，你到底签不签啊？” “不签不签不签，我不签行了吧！”宋菲儿痛哭出声，“啪”地将笔拍在文件夹上：“肖暖，你赢了，我不转院，我不转院行了吧！” 肖暖平静地看着她，语气淡漠如水：“宋小姐，转或者不转，都是你的自由。但如果你选择将病人留在这里，就要相信这里的医生，相信医生的治疗方案。现在，请你给张医生道歉！” 张医生闻言，连忙揉着发疼的后背站起来：“没事没事，我没事。我们做医生的，尤其我们精神科，见这种病人家属见得多了。肖小姐，我不要紧的。” 肖暖没有说话，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宋菲儿。 此刻，宋菲儿脸上已经完全没有先前的嚣张。她绞着手指，泪眼婆娑地看看张医生又看看肖暖，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仿佛刚才被推被打的人是她。 护士拿着转院手续，嗅到气氛中的相持，怯怯道：“宋小姐，这院你还转吗？” 宋菲儿面色一僵，心里紧绷的最后一丝尊严断裂。 她绝望地闭上眼，“噗通”跪在肖暖脚下：“对不起，肖暖！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跟你争，我不该挑衅你！求你、求你救救我母亲吧！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我不能失去她，真的不能……呜呜呜……” 到这个时候，她依然不忘卖惨，依然不忘把比人都变成十恶不赦、逼良为娼的大恶人。 肖暖的眉头皱起，嫌恶地闪身避开：“宋小姐，我不需要也不屑要你的道歉。你真正应该道歉的是一直以来，全心全意照顾抢救你母亲的张医生。” 宋菲儿咬咬牙，按在地上的手握紧又松开。 她跪行两步，哽咽地抬头看向张医生：“对不起！对不起！请你原谅我，请你救救我母亲吧！她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张医生连忙将她扶起来：“宋小姐，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极尽全力的。只是你母亲现在的中毒原因不明，我们一时实在是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 “你们是医生，你们是权威，你们怎么可能没有办法呢？”宋菲儿踉踉跄跄地起身，哽咽着抓住医生的手：“我真的不能失去她，真的不能。你们之前不是给云天换过血吗？我是她的女儿，要不然我给她换血？” “宋小姐，你母亲和那位患者中的毒是完全不同的。”张医生见安抚无效，只能求助地看向肖暖。 肖暖的表情略微缓和：“你竟然舍得跟她以命换命？” “我舍得，我舍得！”宋菲儿激动地看向肖暖：“只要能救她，我真的什么都愿意做。虽然我没有机会在她身边长大，但我真的想陪着她终老。肖小姐，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去，求你、求你们帮帮我吧！” 她说着，身子又要往下跪，幸好张医生扶住了她。 肖暖目光软下来，缓缓地叹了口气：“我们真的无能为力了。现在只有请我外公为她施针，暂时压制住她毒发的频率，但没有办法彻底根除。她现在的身体机能很差，能不能撑下去，能撑多久，都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好好，能暂时压制住毒性也好。肖小姐，谢谢你，谢谢你！” 宋菲儿哽咽着，忙不迭地朝着肖暖鞠躬。 肖暖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转身去找肖老爷子。 “宋小姐，我也再去想想办法。”张医生拍拍宋菲儿的肩膀：“但病人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你还是要有心理准备。” 张医生的脚步渐行渐远，宋菲儿心里刚燃起的希望，“噗”又被他的话浇灭。她无力地跌坐在地上，捂着脸无声痛哭。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折磨她！ 为什么她以为自己万劫不复无依无靠的时候，老天爷要给她白雪如这个希望？ 给了就给了。可为什么在她开始信任、开始依靠的时候，老天爷又要残忍地夺走呢？ 忽然，一只温热的大掌落在她的肩上，淡淡药香随之在空气中散开。 宋菲儿惊愕地抬起头，看到张一半狰狞、一半清俊的面孔。 霍厉仁坐在轮椅上，狭长的桃花眼温柔地看着她：“地上凉，先起来。” 宋菲儿抽噎着，握住他伸来的手。 他的手上布满大火灼烧留下的疤痕，却依然干燥温暖，带着让人安定的力量。 “谢谢！”她低低地说，晶莹的泪落在他们交握的手背上。 霍厉仁没有说话，拉着她到旁边的长椅坐下，将膝上的薄毯挪到她的腿上，盖住她泛红的膝盖。 “在这里等我。” 他淡淡说完，径直驱动轮椅离开。 薄毯上，残留着他的体温。 宋菲儿看着霍厉仁的背影，只觉得一股暖意在胸腔中缓缓散开。 …… 医院，车库。 肖暖启动车子，灯光亮起的一瞬，她猛然怔住。 车头上，一个男人端坐在轮椅上。雪亮的灯光照出男人一半英俊、一半狰狞的面容。 “霍大少，你这是干什么？”肖暖熄火下车，隔着敞开的车门看着他：“产权转移手续我已经全部签过字，该是霍家的东西，我已经给你了。” “我知道。”霍厉仁目光平和温润：“冒昧打扰，是我有些私事想跟你谈谈。” 肖暖挑眉，半信半疑地看着他：“我们之间，有私事可谈？” 霍厉仁勾唇淡笑：“准确来说，是关于白雪如。” 肖暖没有说话，示意他继续。 “肖小姐，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恨的人。如果不是她的出现，我母亲根本就不会死。她生活在霍家的每一天，生活在我眼前的每一天，我都备受煎熬，恨不得亲手将她活剥。这些年来，我处处针对阿霆，都是因为她。可现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我才意识到自己对她的恨有多可笑。 因为我们的私怨，导致整个霍家频频出事，三天两头占据八卦头条，成为众人眼中的笑柄和谈资。这不是我想看到的结果，我没有感觉到获胜的光荣，我只觉得痛心和耻辱！这不是我要的霍家，这不是我想看到的霍家。不管我有多恨她，在这个时候，我都希望她能活下来，希望整个霍家能重新站起来……” 肖暖敲了敲车窗，不耐地打断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霍厉仁表情微僵，但只一瞬，他脸上就恢复如常的温润：“我想请你暂时放下成见，不计前嫌，救救她。有什么账，等她好了，我们再慢慢算，行吗？” 肖暖无语，轻笑出声：“霍大少，你想多了。在治病救人这件事上，我从来不会公私不分，更不会带入个人感情。何况，我从来就没有恨过她。她现在的情况，不管送去哪个医院，都没有办法，除非拿到下毒者给的解药。我们目前能做的，只是延缓她的发作。 我是医生，我绝对不愿意看到任何一个经我手的病人离开。我现在比你们更希望找到解药，阿霆为此甚至不惜以身犯险，现在还下落不明。我们为她所做的努力和付出，不是你们站在这里说几句话拜托、请求能代替的。” 霍厉仁的面色僵了僵，语气立刻弱下去：“肖小姐，抱歉，是我唐突了。” “你们与其花心思来劝我，不如好好想想她到底是怎么中的这个毒？能不能联系到下毒的人吧？”肖暖冷冷地说完，直接上车关门。 霍厉仁尴尬地将轮椅驶开，歉意地朝着肖暖点点头：“抱歉，肖小姐！谢谢你！谢谢你们！” 肖暖再没看他一眼，径直开车离开。 …… 城堡，顶楼。 老佛爷半躺在椅子里，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幽幽道：“芳草，怎么样了呀？” 这人年纪大了，眼睛和体力就跟不上，看到两个人各自过了第五关，她的眼睛就开始流泪，只能歇着喝茶吃瓜子了。 芳草趴在围墙上，端着望远镜看得全身紧张：“快了、快了，再有一关，少主和小少主就能见上面了。” 老佛爷端着茶杯的手抖了抖：“这么快？” “还快么？”芳草紧盯着望远镜里的画面：“您刚才不是说他们走得慢，您都看累了吗？”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你个死丫头，话这么多呢？” 老佛爷放下茶杯，拿起桌上的望远镜看过去，果然看到霍厉霆和云天各自站在镜像迷宫核心关卡的外围。而他们分别站立的位置，就是那道迷宫的两端，因为迷宫够大，他们暂时看不到彼此的存在。 “厉害厉害，不愧是我费家的子孙，好样的。”老佛爷兴奋地一拍大腿。忽然，她似想到什么，紧张道：“快，你马上让小红和小白各带一队人，把他们给我拦回来，千万别让他通过关卡见面。” “啊？”芳草放下望远镜，诧异地扭过头：“什么意思啊，老佛爷？您看到他们破解关卡不高兴吗？” “高兴归高兴，事情归事情。”老佛爷放下望远镜，又想笑又无奈：“他们父子俩要是真见上面，那不就代表他们把我们整个城堡的迷宫都给破解了？破解了倒也没事，可他们到时候再一起走了，我上哪儿找人去啊？再给强行弄回来，可就太难堪了。” 第257章 人家还是个宝宝 “可是您之前，好像不是怎么说的呀！您还说要是少主和小少主见上面，您要赏他们一个愿望，要是他们真走出去，您就放他们走的呀！”芳草皱着眉，低低地嘟囔道。 老佛爷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一时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我说我这就去。”芳草忙不迭地应声，放下望远镜拔腿就跑。 她算是看出来了，老佛爷这是见识过少主和小少主的智慧，更舍不得他们走了吧！ 楼顶上，风将门关闭。 偌大的天台，只剩下老佛爷一个人。 她一边用望远镜观察着底下迷宫花园的情况，一面焦急地来回踱步。 天知道突然多出这么两个聪明的孙子和曾孙，她的压力有多大啊！ 按照他们这个爆表的智商，尤其是云天，才五岁多啊，就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通关，她这个长辈，以后可怎么拿得住他们啊？ 哎，她们说得对啊，想要控制住他们，威胁不行，智商不行，得想点别的办法才行了。 迷宫花园中，霍厉霆已经率先迈入最后一道关卡。 层层薄雾散开，眼前出现的是一个圆形的超大花园。 巨型的九重葛花球分散在花园各处，各种蔷薇科花木扎成的花墙花柱，将整个花园分成错综复杂的不同部分。 一条鹅暖石铺成的小路在霍厉霆脚下延伸出去，在十步开外的距离如扇骨般分散出十几条方向完全不同的路。站在道路的分叉点，探头往前细看，就能看到每一条延展出去的小路在远近不同的距离，再次被灌木鲜花分成条数不等的n条小路。如此反复分叉，如同延伸出一个无穷集…… 花园的另外一端，云天和露西面临的情况跟霍厉霆完全一致。 一条变成十几条，十几条变成几十条，几十条变成上百条…… 露西扫描了半天，最终得出来的东西跟树枝差不多，乱七八糟、毫无逻辑。 “主人，这里的花倒是挺好看的，你看那有粉蔷薇扎的鸟，还有迎春花塑的罗汉，居然还有黑白花做的熊猫。哇，实在太有趣了。要不，我们在这里赏赏花，休息休息？” 云天淡淡地看她一眼：“你知道里面还有多远？一直没有人给我们带路，万一走不出去呢？” “不会吧！”露西讪讪地挠挠头：“他们不给我们带路，大概是这里的主人想考验我们，但是我们已经过了这么多关，他应该也已经看到我们的实力了吧？还是，他其实想看我们认怂？” “不管是哪一种，我们都不能坐以待毙！”云天严肃道：“虽然我们走过了很多个迷宫，但这些迷宫一关比一关难，而这一个的难度，恐怕比前面那些加起来还要难，绝对不能掉以轻心。你要是觉得累，等我们走完这个再休息。” “不累不累，我一个机器人累什么，就是感觉有点眼晕。”露西连忙摆正自己的姿态：“可能是雾太大，能见度低，充电有点不顺畅。主人，我先到阳光下站站，您加油！” “你确定不再努努力？”云天似笑非笑地睨着她。 露西嘿嘿一笑：“抱歉，主人，这个真是我的知识盲区，我实在是爱莫能助。这样，从这里回去之后，您再给我的系统升级完善一下，我以后一定掌握五行八卦和各种迷宫的相关知识。” “是这样吗？”云天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作为一个成熟的机器人，我觉得你要学会自己学习，不然我给你配得那些高端芯片就没有保留的必要了。” 露西瞬间感觉胸口一凉，立刻将身体站的笔直：“明白、明白，作为一个成熟的机器人，我必须要学会自己成长，而且无时无刻都要坚定地站在主人身边。主人，您觉得我有没有必要再按照花香或者鲜花的品种再将它们识别分类一边呢？” “呃，这个嘛，可以有！” 云天鼓励地拍了拍露西的肩膀，抬步随便选了条路就开始往迷宫里走。 露西赶紧小跑跟上。 虽然她采用了全世界最好的零件，仿真度和灵活性都很高，可这样凹凸不定的鹅卵石地面对她来说，真的是十分地不友善。 露西抱怨道：“主人，下次我们要是再来这里，我先把这地给它铲平。” “可以，只要你学习到这个能力，进化出这个功能。” 露西好奇道：“那主人，你觉得我是应该去学建筑，还是去学挖掘机呢？” “我觉得你都可以学。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想想怎么从这里走出去……” 主仆二人一边闲聊着，一边顺着小路在迷宫中乱转。 忽然，云天顿住脚步，小鼻子用力地吸了吸：“露西，你有没有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露西跟着他停下脚步，学着他的样子，用力地吸了吸鼻子，下一秒她的电脑上就弹出一组详细的空气成分分析：“主人，这里有我们刚才遇到过的花香，还有中草药的味道，这是具体的成分比例。” “不是空气中的成分，是人味，熟悉的人味。”云天认真地替她指明方向。 露西认真地思考片刻：“人味主要是由人体的汗腺、泪腺、以及……” “打住！”云天抬手制止她。 果然，对于机器人来说，人类情感这种事是最难学习和把握的事情，哪怕是有超高的学习能力和智慧。 “你不用再给我科普了，也不用再画图了，闭好你的嘴，跟着我走。” 云天说完，吸着鼻子开始循着味道一点点往前走。 露西学着他的样子跟在后面，却完全找不到重点，反而分析出危险：“主人，您这样真的不会有问题吗？这些花很香，就算没有毒，吸入过量也可能引起身体不适的。万一中计……” 云天没有理会她的絮叨，一边嗅着空气中的味道，一边加快步伐。 迷宫花园的另外一端，霍厉霆正缓缓走着。 忽然，一阵微风吹过，他听到扑扑簌簌的花叶抖动声中，似乎夹杂着人声。 难道，是快到出口了？ 他顿住脚步，认真地听了听。人声时断时续，像是相隔着一端距离。又一阵微风拂过，空气中似乎夹杂着一股熟悉的气息…… 霍厉霆的眉头拧了拧，旋即就松开来。 肖暖说云天带着露西来找他，难道是他们到了？ 念及此，霍厉霆脸上不自觉地浮起一抹喜色，他循着空气中的味道，加快了脚步。 “少主，请等一下！” 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自身后传来，霍厉霆不得不停下脚步。 他转过头，看到红玫瑰和白百合各领着一队女保镖，正气喘吁吁地追上来。 “少主，您不用再走了。”红玫瑰跑得飞快，脸上堆满笑意：“老佛爷同意答应您一个要求，您现在可以回去跟她和平谈判了。” “就这？”霍厉霆挑了挑眉。 “啊。”红玫瑰茫然地点点头：“这还不够吗？” 霍厉霆没有说话，果断转身，继续往前走。 红玫瑰咬牙，连忙闪身上前拦住他：“少主，您真的不能再往前走了。您现在必须要马上回去让老佛爷救您的养母，她的身体急剧恶化，已经撑不住了。” “是啊，少主，您养母的情况危在旦夕，迟了恐怕有解药也无用了。”白百合追上来，满脸焦急地附和道。 因为她们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先前听到的声音被掩盖，完全听不见了。 霍厉霆俊美的眉头皱起，绅士地朝她们点点头：“谢谢你们的提醒，不过请你们稍微安静一下，我想继续往前面走走看。我能感觉到，那边对我来说有很重要的东西。” 红玫瑰和白百合对视一眼，心里同时咯噔一下。 红玫瑰张开手臂，拦住他的路，苦笑道：“少主，这里是迷宫，能有什么呢？可您养母那边，是实实在在的一条命啊！她真的撑不住了！若不是这样，您以为我们为什么会进来找您？” 她说着，朝白百合使了个眼色。 白百合立刻拿出平板电脑递到霍厉霆面前：“是啊，少主。肖小姐刚刚才结束对您养母的抢救，医生已经明确通知宋小姐准备后事了。您要是不相信，可以自己看。” 视频中的画面是多屏同时播放，有肖暖和医护人员在病房里对白雪如进行抢救的；有病房外医生给宋菲儿宣布结果的；还有宋菲儿跪在地上对肖暖苦苦哀求的；还有地下车库里，霍厉仁对肖暖的请求…… 虽然不能完全听清画面中纷杂的声音，但霍厉霆还是能从他们无望的表情中看出白雪如病情的严峻。 看霍厉霆面色沉下，白百合收回平板的同时，把握时机建议道：“少主，我们先回去找老佛爷吧！您能走到这一步，她已经非常欣赏你的才能，肯定舍不得跟您闹掰。您现在再回去让她答应救您养母，比起之前筹码更多，我觉得这一次您肯定能说服她了。” 红玫瑰忙不迭地点点头：“恩恩，就是就是。少主，咱们救人要紧啊！把药从这里送过去，也是需要时间的，不能再耽误了。” “是啊！老佛爷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咱们先把你养母救回来，再慢慢跟她商量您和肖小姐的事情。相信只要你们努力争取，老佛爷会同意的。” 白百合的话音刚落，就听一道稚嫩的童音响起。 “什么时候我爹地妈咪的事情还需要争取？” 众人一惊，随即寻声望去。 一道粉紫色的蔷薇花墙后，一大一小两道身影缓缓自迷雾中走出。 云天信步在前，微圈的黑发上沾着点点露珠，被阳光一照如同星光闪烁。那张略带着婴儿肥的脸颊染着淡淡红晕，粉嫩可人。深邃的黑眸晶亮，透着一股迫人的气势，寒一点便如魔君临世，暖一点则如天使下凡。 以白百合和红玫瑰为首的众人看得痴了，一时连惊呼都忘了。 霍厉霆眸子泛红，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笑意。他疾步上前，一把将小家伙抱在怀里，紧紧地抱在怀里。 他说：我爹地妈咪…… 他说：我爹地…… 霍厉霆闭上眼，贪婪地嗅着孩子身上的味道，感觉整个胸腔都像是被什么填满，又暖又甜。 是这个味道，他刚才闻到的，就是这个味道！ 云天的下巴枕在霍厉霆肩上，熟悉的气息萦绕在鼻翼，无孔不入。 他菲薄的唇角扬起，手却嫌弃地推开他：“不用你抱！” 霍厉霆不说话，只是用力地将他抱得更紧，然后直接将他从地上抱了起来。 云天嘴角抿着笑，小眉头却皱了起来：“你大病初愈，这么用力地抱我，被妈咪知道，她会批评我的。” 看着小家伙气鼓鼓地鼓起了腮帮子，霍厉霆的心融化成一滩。他面色如常地将小家伙放到地上，清清嗓子道：“你刚才说什么？” “什么说什么？”云天假装不知道。 霍厉霆心中暗暗着急，面上竭力保持着平静：“就是你刚才出来的时候，说的那句话。” 云天歪着头，认真地想了想：“哦，你说那句啊！” 他故意拉长尾音，霍厉霆眼中隐隐透出几分兴奋，然而下一秒，云天就面无表情道：“忘了。” 忘了？ 他刚才明明亲口承认叫“爹地”了！ 霍厉霆感觉心里像是在被猫抓，可捕捉到小家伙眼底那一闪而逝的傲娇和狡黠，他忽然就释然了。 不着急，以后他们父子俩有的是时间，来日方长。 红玫瑰和白百合被云天的气场震慑住，此刻仿佛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云天，你就是云天？”红玫瑰兴奋地围着他上下打量：“天呐，你跟照片上好像完全不一样。一样的眉眼五官，却是完全不同的气场。高贵、霸气、张扬！” 露西上前一步，戒备地将云天护在身后。 白百合看着红玫瑰花痴的样子，嫌弃地拽了她一把，压低声音道：“虽然我也很震惊，但你还是稍微注意点形象。把你的口水擦一擦，人家还是个宝宝呢！” “你胡说什么呢？我这是单纯的崇拜！”红玫瑰辩解着，同时伸手在嘴边抹了一把：“进门都是客，那大家就一起去见老佛爷吧！毕竟有人还等着药救命呢！” 白百合附和道：“是啊！少主，大家一起回去，跟老佛爷说清楚，再做决定吧！” 霍厉霆垂眸看向云天：“怕不怕？” 云天傲娇地扬起下巴：“你都不怕，我怕什么。何况，我觉得这里好玩得很呢！” 言落，他迈开小腿，率先朝着城堡那边走去。 …… 城堡，顶楼。 老佛爷看到众人折返回来，立刻起身放下望远镜。 “来了来了，他们来了。”她紧张地原地踱了几步，抬手抚了抚脸颊和鬓发，忐忑地看向芳草：“怎么样？我的头发没乱吧？我的妆没花吧？我这衣服可还得体？” 芳草欣喜地点点头：“好着呢，老佛爷，您就放心吧！您这么慈眉善目，不用打扮也好看。” “是吗？”老佛爷拍了拍脸颊，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不行，我还是要亲自回房间看看才放心。” 她说着，丢下芳草径直下了楼。 芳草哭笑不得，赶紧跟上：“老佛爷，您慢点，小心楼梯。” …… 城堡花园。 在红玫瑰和白百合的带领下，一行人很快出了迷宫。 一回到城堡门前的正路上，薄雾消散，来往忙碌的人便多了起来。 “少主好！” “少主好！” “……” 满院子不管女性不管老少，看到霍厉霆都是恭敬地俯身行礼问好。 霍厉霆嘴角勾着清浅笑意，礼貌地朝着他们点头回礼。 看到霍厉霆身边跟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众人脸上纷纷露出惊讶的表情，暗中揣测着却都没敢多问。 云天看着众人对霍厉霆的态度，黑漆漆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却抿着唇没有开口。 露西的眼珠转了转，好奇地开口道：“先生，他们对您很尊敬，连带着对我们也很尊敬。您看起来并不像是被绑架幽禁在这里，倒像是被请来的贵客呀！” “那当然。”红玫瑰记着露西刚才的敌意，骄傲地挑衅道：“他在你们那里只是先生、少爷，在我们这里可是少主，是我们粉寨共和国未来的国王。” “国王？”露西惊讶地睁大眼睛。 云天嘲讽地挑挑眉：“还能更荒唐点吗？几天不见，我又要成为王位继承人了？这个职位我是甩不开了？” “噗……” 白百合没忍住，“噗哧”笑出声：“小少爷，您竟然比少主知道的时候还淡定。而且这可是王位啊，您怎么这么嫌弃啊？” 因为老佛爷还没有公开宣布是否认云天这个曾孙，所以她们只是恭敬地称他一声“少爷”。 “又不能吃又不能玩，哪来何用？”云天一脸淡定：“还有一大堆规矩约束，送给我我都不想要。” 白百合和红玫瑰对视一眼，神情微诧。 “小少爷，想不到您小小年纪，竟然看得如此通透。”红玫瑰感叹道。 白百合想起云天那惊为天人的简历，释然一笑：“小少爷虽然只有五岁，但丰富的经历已经远胜过很多人一生了。” 第258章 恃美行凶 几人说笑着，一路步入城堡大厅。 中式装修的厅堂，古色古香。几簇简单的绿植鲜花点缀，暗香袅袅。 老佛爷换了身藏蓝色唐装，幽幽的蓝衬得她银发如雪，五官柔和。 看到云天，她先是一怔，跟着面上就展露出慈爱的笑。 “哟，乖曾孙，我的乖曾孙来了！” 老佛爷激动地上前，俯身去抱云天，可她的手刚碰到云天的稚嫩的肩膀就被他一把推开。 唇红齿白，丰神俊秀的小糯米丸子就那么站着，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戒备地看着她。 老佛爷毫无防备，趔趄地退后两步，险些跌倒。 幸好她身后，芳草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老佛爷，小心！” 粉寨众人瞬间变了脸上，几个女保镖上前，怒目瞪着云天：“放肆，敢对我们老佛爷不敬！” 他们说着，就要动手把云天抓起来。 老佛爷堪堪稳住身形，急忙阻止道：“没事，我没事，不怪他，是我唐突了。” 她的目光始终落在云天身上，温和慈和：“宝贝，对不起啊！是我太唐突，吓着你了吧？” 不等云天回答，她就松开芳草的手，缓缓上前，俯身尽量保持和云天平视：“我是你太奶奶，亲亲的太奶奶，我跟你和你爹地都做过亲子鉴定的，我们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你和你爹地长得真像，这爹地和你爷爷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们家的基因，一看就是一家人。我没有恶意，我就是想抱抱你，摸摸你，可以吗？” 激动、卑微，老佛爷一贯威严的脸上此刻写满小心翼翼。 而云天只是看着她，静静地看着她：“你说完了吗？说完了就到我了。我不管你是谁，这都不是你随随便便就把我爹地掳到这里来的理由。” 众人一惊，互相交换着难以置信的眼神。 这小家伙未免也太狂了吧！这是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就恃美行凶吗？ 老佛爷是什么人？那可是粉寨的族长，是粉寨的国王，还能被他压住？ 然而，下一秒，众人面前就出现更让他们难以置信地一幕。 老佛爷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耷拉着眉眼连连点点头：“是是是，是我处理得不好。但这就是个误会，是我用错了方式。” 霍厉霆瞳孔微缩，不动声色地看了云天一眼。 云天傲娇地仰着小下巴，面色平静道：“好，算你们诚实。用错方法，只能说明你们太笨。但为了确定你们是真笨还是装笨，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能诚实地回答我吗？” 难得宝贝肯主动打开话题，老佛爷自然喜不自胜：“当然、当然，你随便问，我一定如实回答。” 众人看着老佛爷的样子，不由暗暗咋舌。 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威武霸气、说一不二的老佛爷吗？ 当初还以为少主回来能压一压老佛爷一头，没想到最后压住老佛爷的竟然是少主五岁大的儿子。看来这传说中的隔代亲未必就真是隔着一代，它可能是隔两代。 云天左右看看，很快问出第一个问题：“害我爹地养父的人，是你们吗？” 老佛爷摇摇头。 云天想了想，又道：“那害我爹地养母的呢，是你们吗？” 老佛爷略微迟疑，点了点头。 红玫瑰生怕两人关系急转直下，连忙从旁解释：“那个白女士不是好人，我们也是逼不得已，小施惩戒。” 云天冷冷地蔑了她一眼：“让你插嘴了？” 凌冽的寒意扑面而来，红玫瑰讪讪地缩缩脖子，躲到白百合身后。 云天转头看着老佛爷，继续道：“你真的是我的亲太奶奶？” 虽然他说的是疑问句，可“太奶奶”三个字落在老佛爷耳中，妥妥变成了陈述句，不但是陈述句，而且简直就是在叫她一般。 老佛爷眉眼一弯，立刻激动地点点头：“是是，我就是你的亲太奶奶。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让他们拿亲子鉴定报告给你看。” 她说着，就示意芳草去拿东西，然下一秒就听云天冷冷道：“你是我的亲太奶奶，还让他们下毒害我？” 老佛爷的笑意僵在脸上，面色瞬间煞白。 白百合连忙上前：“抱歉，这件事和老佛爷无关，是我们办事不利。那个书签，我们原本是送给霍南山的，只想着他毒发之后跟少主的关系就会曝光，没想到他把东西转赠给了您。小少主，对不起！” 白百合说完，立刻对着云天深鞠一躬。 红玫瑰见状，连忙学着他的样子深鞠一躬：“对不起，小少主，毒是我下的，跟老佛爷无关。” “你们都是我的人，奉我的命令行事，又怎么会与我无关？”老佛爷愧疚地叹了口气：“说到底，都是我的责任，是我的方法不当，才弄出这么多事来。” 她低头看向云天：“宝贝，我现在已经知道错了，你能原谅我吗？” 云天看着这一唱一和的三个人，讥诮地勾唇：“我爹地的养母现在马上就要死了，你觉得我会原谅一个杀人犯？” 老佛爷一怔，旋即就反应过来，小家伙这是在提醒她补救的机会呢！ 她此刻已经顾不上那些家国大业，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才能和这宝贝疙瘩缓和关系，立刻对红玫瑰和白百合吩咐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把快把解药送过去救人，立刻马上！” “是。”白百合和红玫瑰应声，连忙朝着几位主子抚了抚礼，转身就往外走。 云天侧目，幽幽地看向霍厉霆：“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是打算给外面那些姐姐、阿姨、奶奶们做老大么？” 霍厉霆从进屋后就没有说话，静静看着这祖孙俩你来我往的对话。 此刻，他菲薄的唇微勾，低沉的嗓音中夹杂着戏谑：“现在这个问题，应该是我问你吧？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老佛爷对你比对我更感兴趣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老佛爷理直气壮地坦白道：“你既然清楚自己的位置，还不跟着小红和小白去？你不是一直想走吗？赶紧走！” 芳草站在老佛爷身后，看着这一家三口，深埋下头，忍笑忍到整个肩膀都在抖。 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这祖孙四代，一个比一个厉害，翻脸各个都比翻书快。 霍厉霆微怔，未及开口说话，老佛爷已经对着快走出门的红玫瑰和白百合喊道：“小红小白，回来，把这个人也带走。” 这会儿不是“乖孙”，更不是“辰儿”，而是“这个人”！ 红玫瑰和白百合顿住脚步，对视一眼，心里暗暗替霍厉霆默哀一秒。 不愧是她们的老佛爷，果然是智慧超群，当机立断！ 霍厉霆淡扫云天一眼，深眸中闪过担忧：“他是来找我的，我就这么离开，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是他亲太奶奶，还能亏待他不成？”老佛爷不悦道。 云天看着霍厉霆，目光中透着淡淡嫌弃：“我要在这里多玩几天，你留在这里确实碍事。” 霍厉霆垂眸看着云天，目光严肃：“你确定？” 按照老佛爷现在的态度和初衷，他们父子俩很难一起离开。但若是云天留下，就等同于替他受过，要替他做质子。 云天自然明白霍厉霆的担忧，他淡定地点点头：“我确定。这里看起来很好玩的样子，我想在这里多玩几天。再说，家里还有好多事等着你，我可不想看着我妈咪一个人在家辛苦，收拾你留下的那些烂摊子。” 霍厉霆的眸子转了转，犹豫片刻只能妥协道：“好，那我先回去，等处理好家里的事，我和你妈咪一起来接你。” 云天不耐地摆摆手：“啰嗦！走吧走吧，赶紧走！” 老佛爷立刻趁机对红玫瑰和白百合使了个眼色：“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送少主回去，治病救人。” “是。”红玫瑰和白百合应声，一左一右站在霍厉霆身边：“少主，请。” 她们的态度威严急切，仿佛霍厉霆只要再犹豫，她们就会架着他的胳臂把他拖出去，决不允许他留在这里干扰老佛爷和云天共聚天伦。 霍厉霆暗叹口气，深看露西一眼，无声道：照顾好他。 露西会意，默默地朝他眨眨眼：放心！ 看着霍厉霆和小红小白的身影消失，老佛爷的视线又回到云天身上，笑眯眯道：“宝贝啊，你刚才说觉得这里好玩，那太奶奶带你出去转转好不好？” 云天看看她，又看了看沙发边那根玳瑁手杖，淡淡道：“你的腿脚太慢，还是算了吧！还是找几个年轻力壮，最好是和我没有代沟的吧！” 芳草无语，这小少主也太难伺候了吧！捕捉到他扫过手杖的眼神，她又不由怔住，难道小少主是心疼老佛爷，怕老人家累着？ 老佛爷毫不介意，满脸欣喜：“好好，只要你高兴就好。芳草，快，安排几个脑子灵光的年轻人，好好陪着你们小少主到处转转。” “是，老佛爷。” 芳草恭敬地应声，立刻叫了几个年轻细致的人过来。 露西悄悄扯了扯云天的衣角，压低声音道：“主人，您真的要在这里玩吗？如果您只是为了帮先生脱身的话，我们可以找个机会……”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完，凭着他们之间的默契，她相信云天已经明白。 云天淡笑，神情坦然：“这里的大好山光以后都是我的，我在自己家里玩几天有什么关系。” 反正如果他想走，这里也没人能拦得住。 “我就勉为其难先视察视察，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改进升级的地方。” 言落，他率先转身，果断地出了门。 老佛爷看着他挺直的腰板，傲气的眼神，脸上的每一道周围都透着骄傲：“看看，这小家伙多酷，不愧是我们费家的曾孙啊！” “是是，而且还都是面冷心热呢！”芳草暗笑，愉悦地附和道。 虽然这是第一次见面，但她也是打从心里喜欢这个小少主。毕竟，这样集美貌和智慧与一身的大宝贝，可不是谁家都能有的。 …… 市立三院，精神科。 夜深人静，肖暖和医院专家组的专家们，捧着咖啡，在走廊上透气。 路灯雪白的光，将他们的身影拉成，透出无望的颓然和寂寥。 张医生盯着黑沉沉地天，长叹口气：“所有方案都行不通，现在还是只能靠肖老爷子的银针，勉强让病人的脑神经处在休眠状态。可即便是这样，依然无法完全遏制毒素对她身体的侵蚀。” “是啊！”黄医生感叹：“我联络了些国际上的专家朋友，他们也说从没见过这种毒，感觉应该是混合改良过的品种。除非找到下毒的人，确定毒药的配方，否则肯定回天乏术。但现在病人的情况越来越差，各项生命指标太低，恐怕撑不到我们找到配方了。” 随着黄医生话音落下，众人面上都露出黯然的神情。 忽然。 踏踏踏……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伴着护士长惊慌失措的声音：“肖小姐、张医生，不好了！病人又发病了，她的血管在暴起，好像要爆炸了一样。” 护士长双手颤抖得比划着，她从业二十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恐怖的病情。 肖暖和肖老爷子对视一眼，不敢耽搁，拔腿就往病房跑。 众医生专家反应过来，立刻跟着冲了过去。 病床上，白雪如安静地睡着，仿佛对外界的一切无知无觉。可她裸露的脖子上、手背上，青色的血管一根根凸起，而且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仿佛分分钟就要爆裂开…… 监护仪上，她的心电图混乱不堪，如同连绵的山丘时高时低。 张医生诧异地咽了口唾沫，声音发颤：“这、这也太可怕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们从来没见过这种病情？” 众人感觉下一秒自己就有可能被爆开的血管崩一脸，不自觉地往后撤了撤。唯有肖暖往前两步，修长手指轻扣上白雪如的脉门。 脉息微弱，时断时续，已经是油尽灯枯，强弩之末了。 她无助地看向肖老爷子：“外公，还有别的办法吗？” 霍厉霆已经深入虎穴，她务必要尽可能的为他、为他们争取时间。 肖老爷子迅速上前地为白雪如检查，权衡片刻，他花白的眉宇间凝起孤注一掷地决绝：“你随我一起，给她施针，只能全力一试，能撑多久算多久。” “是。”肖暖应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拿出银针准备。 肖老爷子站在病床的左边，指尖捻起一根银针。 肖暖站在病床右边，手指随着肖老爷子捻起同样型号地银针。 肖老爷子在白雪如左边的穴位上落下一针，肖暖便在白雪如右边的相同穴位落下一针，祖孙俩谁也没有说话，默契地配合着。 前几针落下，白雪如身上的血管凸得更厉害，所有人紧张得连呼吸都屏住了。 陆浩然接到护士电话，从实验室赶来，正好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这种病情已经远远超过普通病毒和狂犬病的可治疗范围了。” 旁边，护士长咽了口唾沫，紧张道：“那、那是什么意思？” 陆浩然深吸口气，声音低沉：“是死亡的前兆，没救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肖老爷子和肖暖又同时落了一针。下一秒，奇迹出现，白雪如脖颈上凸起的血管竟然挺直了臌胀，而且隐隐有缩小之势。 “不长了？” “不长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众人互相交换着眼神，面上都是浮现出欣喜之色。 可还没等众人松一口气，就听病床之上，白雪如“嘶”地猛抽一口气，整个上半身如弹簧般一下子弹了起来。 她的眸子陡然睁开，猩红如血，双臂铁钳似的一把掐住肖暖的脖子。 她瞪着肖暖，机械地龇着牙，喉咙中发出“咯咯”地怪笑声。 肖暖的注意力全在老爷子和针上，等到反应过来已经被白雪如结结实实地卡住喉咙，窒息的痛苦瞬间席卷全身。 她手中银针，几乎是本能地扎上白雪如手腕上的穴位，可白雪如却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手上的力道不松反紧。 “嫂子！” 陆浩然惊呼出声，冲上去就去掰白雪如的手。 其他人见状，连忙过去帮忙。 可白雪如的手就像铜皮铁骨般，几个人同时用力都掰不动。 眼见着肖暖的脸色越来越白，陆浩然急得快哭出来，抓起旁边的医疗器械就往白雪如脑袋上砸。 “住手，别急，让我来。” 千钧一发之际，肖老爷子沉着的声音响起。 他迅速从针带上取下一根超长的银针，直接朝着白雪如头顶扎下，跟着又取出第二根，朝着白雪如耳侧刺下…… 如此三根比手还长的银针刺下去，白雪如终于松开肖暖，两眼一翻，“咚”地倒回床上。 颈上的桎梏一松，大口大口地新鲜空气拥入，肖暖身体一软，抚着胸口剧烈地呛咳起来。 “嫂子小心！”陆浩然连忙扶住她，怒不可遏地环视过病房里的其他人：“是谁？是谁把绑她的绑带松开的？！” 第259章 白雪如死了 护士长怯怯地举起手：“刚才、刚才我看病人的血管暴起，怕、怕给她的血管勒爆了，就、就自作主张解开了。” 陆浩然紧攥着拳头：“你是猪吗？这么危险的情况……” “我没事、我没事！”肖暖稳住身形，打断陆浩然的话：“她也是为了病人。我没事，先抢救伯母。” 病床上，白雪如双目紧闭，脸色煞白，身体如筛糠般不停地哆嗦。 所有的监护设备，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发出“滴滴”地报警声，白雪如的各项生命指标，呈现出断崖式的下降。 “快，抢救病人，其他人先出去。” 肖老爷子当机立断，推着陆浩然等不需要参与抢救的人从病房出去，让出床旁空间给更有抢救经验地其他医护人员。 “肖小姐，对不起！”护士长一边低低地向肖暖道歉，一边紧张有序地吩咐其他护士：“肾上腺素准备，除颤仪准备。” 肖暖活动着脖子，带上手套，平静道：“我没事，你别有负担，一切以病人为重，你是对的。” 张医生等专家也已经带上手套，众人互相交换了个打起的眼神，齐心协力开启专业抢救模式。 病房外，宋菲儿隔着玻璃看着病房中的情况，双手合十不断祷告。她的眼睛哭到红肿，厚厚的粉底也没能盖住她的憔悴。 正好赶上肖老爷子开门将陆浩然推出，她立刻跳着脚大喊道：“妈、妈，您一定要坚持住啊！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救救我妈……” 陆浩然一把捂住她的嘴，皱眉将她推开：“闭嘴吧你，你哭这么大声除了影响医生抢救，什么卵用都没有！” 宋菲儿趔趄着退后几步，一屁股摔在门边的长椅上。她泪眼婆娑地看着陆浩然，眸子里噌地窜起绝望不甘的火焰：“你看不起我是不是？你也看不起我是不是？你也觉得我对她是虚情假意，你也觉得我只是利用她是不是？” 陆浩然冷冷地翻了个白眼：“神经病！你算老几，我为什么要看你？” 杀人诛心，莫过于此！ 宋菲儿如同被一盆凉水兜头泼下，眼中的火焰瞬间熄灭，只剩下一片荒芜和狼藉。 “我知道，在你们眼里，我跟她一样都是处心积虑、用心险恶的坏人。”她双手抓着衣摆，低低地呢喃道：“我知道，在你们眼里，我们这样的人就应该承受这样的报应。可即便她对所有人都是虚情假意，对所有人都是冷血利用，但她对我是真的！她是我的母亲，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宋菲儿捂住脸，呜呜地抽泣起来：“你知道吗？我也不想管她，我也不想对她这样的冷血动物有感情的，可是我做不到！我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我真的想她活着，哪怕用的我命换，我也愿意！” 陆浩然皱眉：“行了行了！要是就凭你哭死、你愿意就有用，那还要医生干什么？人各有命，你要是真有心，就安安静静地坐着，别给医护人员添乱了。” 她心里不好受，他心里也不好受。想他堂堂毒王，几次三番败在肖暖手下就算了，现在居然还败在外人手里，真是丢人！ …… 病房里。 白雪如已经彻底休克。 肾上腺素静推，除颤仪除颤，心肺复苏…… 众医护人员紧锣密鼓、竭尽所能将所有抢救手段都用过一遍之后，连接白雪如身体的监护仪上波形线剧烈颤了颤之后，蓦地变成一条直线。 滴—— 绵长警报声响起，病房内的人声瞬间寂静，所有人脸上都浮现出遗憾悲痛的表情。 肖暖站在床尾，正对着床上面白如纸，了无生息的白雪如。她绝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眸子一片猩红：“阿霆，对不起！我没能保住她的命，没能等到你回来！” 张医生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声道：“肖小姐，节哀！这些天你已经尽力了，我们大家也都尽力了。” 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从眼前流逝，所有人无不低头叹息。 可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 张医生对旁边的护士长道：“宣布死亡时间，通知家属。” “是。” 护士长应声，在病历上记录下时间，缓缓拉起雪白的被褥盖住白雪如的头。 病房外，宋菲儿已经止住嚎哭，只是默默垂泪。 她隔着病房病例看到这一幕，瞳孔陡然一震，一股不祥的感觉瞬间淹没心智。 “妈！” 她痛苦地嘶吼出声，推门就要往病房里冲。 陆浩然见状，手忙脚乱地拉住她：“你不能进去！” 宋菲儿充耳不闻，一双血红的眼睛里只剩下那狭窄的病床和病床上那一方雪白的隆起。 白雪如已经很瘦了，瘦得完全被被子遮住后都看不出人形了。 “妈，你不能丢下我啊，妈！” 撕心裂肺地哭喊声回荡在暗夜中走廊上，惊亮整栋大楼的灯光。 陆浩然又是同情又是懊恼，拼命拽着宋菲儿的胳臂把她往外拖。他正要开口安抚，忽听得走廊上传来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 “让开，快让开！药来了，解药来了！” 男人焦急洪亮的声音如同一道惊雷，打破冰冷肃杀的气氛。 下一秒，白宇带着一高一矮两个女人已经快步冲到了近前。 陆浩然只一愣神，就迅速拉着宋菲儿闪到一边，同时对着病房内大喊道：“解药来了，准备抢救！” 几乎是他话音落下的一瞬，白宇已经旋风似地带着人冲进了病房。 “妈、妈！” 宋菲儿跳起来一脚踩在陆浩然脚上，陆浩然吃痛松手，她立刻跟着白宇等人冲了进去。 陆浩然疼得直抽气，跳着脚跟了进去。 病房里，医生已经让出床边的抢救位，白宇迅速拉开盖着白雪如的被子。 红玫瑰从随身携带的卡通包里拿出一个蓝底白花的小瓷瓶，倒出一粒红色的小药丸喂近白雪如口中。白百合配合有素地端来一杯水，捏着白雪如的下巴灌了进去。 然而，白百合的手一松，药和水就顺着白雪如的嘴角流了出来，半点都喂不进去。 白宇焦急地看向肖暖和肖老爷子：“三少奶奶、老爷子，有没有办法让她动一动？只要药能进咽喉就行。” 白雪如的心跳已经完全停止，身体也开始冰冷僵硬，身体早已经失去活力。 肖老爷子和肖暖对视一眼，沉吟道：“我们再试一次针，尽人事听天命。” 肖暖没有说话，已经动作迅速的拿出了银针。 他们祖孙俩，一个立在床头对白雪如的大脑施针，一个站在床旁用银针刺激白雪如咽喉附近穴位收缩。 红玫瑰迅速地重新取药喂入，然后又小心地给白雪如灌了一口水。这次，她捏着白雪如的下颌没有松手，防止她将药和水吐出来。 所有人都屏息凝视，全神贯注地看着他们，连宋菲儿都忘记了哭泣。 良久，就在所有人都感觉无望的时候，白雪如的喉咙忽然生理性的收缩了一下，那口水合着药丸“咕噜”被她吸了进去。 “成了！” 红玫瑰欣喜地松开手，朝着肖暖和肖老爷子点点头。 白百合长舒出一口气，转身抬手驱赶众人：“闲杂人等都出去吧，不要影响病房空气，影响病人呼吸。” 宋菲儿看着监护仪上那条绿色的线，听着拉长的“滴”声，慌乱道：“我不走，我妈还没醒，她的心跳还没有恢复，我……咳咳咳……” 陆浩然皱着眉，强忍着脚痛，一胳臂环住她的脖子，直接将她从病房倒拖了出去。 “你是会解毒还是会抢救，闭嘴吧！”一出病房门，陆浩然就不耐地将她丢到长椅上：“要不是看你是个女人，我非打晕你不可，吵死人了！” 话音落下，他就听见走廊上又响起一阵脚步声。 雪亮的灯光下，一个男人正缓步朝着病房走来。裁剪得体的西装包裹出颀长的身影，不疾不徐地步伐透着沉稳的王者之气，苍白的脸色泄露出他的疲惫和焦急。 陆浩然蓦地瞪大眼睛，兴奋道：“阿霆！” 宋菲儿的目光凝在霍厉霆身上，想到肖暖之前的话，再加上白宇和刚才那两个人，她眸子里迅速涌起欣喜的泪。 “阿霆，谢谢你，谢谢你找来解药救我母亲！”她激动地起身，迎上去拉霍厉霆的手：“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不管我们的……” 霍厉霆冷冷地后退一步，避开她的手：“我救她是因为她毕竟是我养母，与你无关。” 恰好白宇带着红玫瑰和白百合从病房中退出来，霍厉霆立刻吩咐道：“把不相关的人送走，留在这里只会影响医生治疗，影响其他病人休息。” “是，三少。”白宇应声过来：“宋小姐，请吧！” 宋菲儿立刻戒备地后退：“不、我不走。我母亲还没醒，我要在这里等她、我要在这里陪她！” 霍厉霆没有说话，黝黑的双眸一冷，一股凌冽的寒意瞬间在周遭铺开。 白宇缩了缩脖子，求助地看向陆浩然。 两人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个眼神，立刻上前一左一右钳住宋菲儿的胳臂，直接将她拖到一边。 红玫瑰和白百合对视一眼，心中暗道：不愧是我们少主，果然威武霸气！ 霍厉霆缓步走到床边，目光透过玻璃落在肖暖绝美的侧脸上。 她正低头给白雪如做检查，一缕碎发垂在耳侧平添几分温柔。她的眼睛里残留着淡淡的红，目光专注而郑重，仿佛她眼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整个世界。 所有人都在忙碌，各种监护仪器被重新连接启用。 张医生和几个护士轮流给白雪如做着心肺复苏，再次为她争取生机。 “除颤仪200焦耳充电。” “200焦耳充电完毕。” 护士应声，将除颤仪递给张医生。 “clear！” 伴随着张医生话音落下，众人立刻退开。 “噗！” 除颤仪再次落下，拿起，众人紧张地看向心脏监护仪。 一秒、两秒…… 那条绿色的荧光线忽然变成一个绿色的光点跃起，接着在屏幕上划出缓慢却带着幅度的波浪线。 接着，白雪如就像是被梗住一样，嘴巴哆嗦着嘶嘶地抽起气来。 各种监护仪上，心跳显示、血压显示…… 尽管所有的数字都低于正常标准很好很多，但所有人脸上都不约而同露出欣喜之色。 “活了、活了。” 好几个护士红了眼圈，低低道。 他们像是怕吓着病人，不敢大声，但彼此交换眼神都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太好了，简直是奇迹！这解药真是厉害，居然还能起死回生。” 肖暖扶着床边的柜子，终是长舒出一口气。 “既然是解药，那毒素应该就不需要再担心，接下来就是病人的康复治疗了。”张医生擦了擦头上的汗：“通知病人家属，让他们不用太担心。” 护士长得令，打开门郑重地向众人道：“各位，幸好解药送来及时，现在病人已经恢复呼吸心跳，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了。” “太好了，太好了！” 走廊上，众人顿时长舒一口，互相交换着欣喜地眼神。 红玫瑰和白百合紧绷地背脊一松，一屁股瘫坐在长椅上。 “谢天谢地，总算是救回来了。”红玫瑰靠着椅背大口喘气，白百合咽了口唾沫：“是啊，否则老佛爷肯定活刮了我们！” 宋菲儿被陆浩然和白宇堵在墙角，闻言“哇”地哭出声，一个劲朝着护士和众人鞠躬：“谢谢！谢谢！谢谢你们救了我母亲，谢谢你们！” 陆浩然见她不再发疯，白雪如也脱险，才得空仔细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的两个女人。 这一看，他的目光不由一怔。 “阿霆，刚才给伯母喂药那个，穿红衣服的小丫头是不是就是带走你那个？”他撇下宋菲儿，将霍厉霆拉开几步，低声道。 白宇竖着耳朵偷听，看向白百合和红玫瑰的目光瞬间多了几分敌意。 霍厉霆看看他们，微微点了下头。 陆浩然和白宇的目光瞬间一凛，撸起袖子就要去报仇。 霍厉霆伸手将他们拉住：“她们不是敌人。” “都把你掳走了还不是敌人？”陆浩然咬牙切齿。 霍厉霆深吸口气：“这件事说来话长，等回家之后，我再给你们解释。” 陆浩然沉不住气，正要追问，就听走廊上又想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我去，今晚怎么这么多人来？都不用睡觉吗？” 众人循着声音看去，就见小柒、赵晓棠和黎磊正快步朝这边跑过来。 “霍先生，你没事吧？”小柒上下看看打量霍厉霆几眼。 霍厉霆淡淡勾唇：“我没事。” 赵晓棠左右看看，扫过走廊上所有人：“云天呢？大宝贝不是找你去了吗？你们没一起回来？” 霍厉霆略微迟疑，淡淡道：“他觉得那个地方挺好玩，留在那边多玩两天。” “好玩？什么地方好玩？”陆浩然立刻转移了注意力：“云天可是高冷小祖宗，他都觉得好玩的地方，得多好玩啊？我也要去！” 红玫瑰立刻兴奋起身，想要炫耀一番，却被白百合拉住。 白百合皱眉，摇了摇头，红玫瑰只好恹恹地坐回椅子上。 霍厉霆神色平静，淡淡道：“好，如果以后有机会，让他带你们都去看看。” …… 病房内。 白雪如的各项指标终于从高低跌宕渐渐步入平缓，众人悬着的心也算彻底放下。 肖暖长舒出一口气，扭头扫过窗外时，蓦地僵住。 男人长身玉立，正在和身边的人说话。雪亮的灯光自他头顶落下，照出他深邃清俊的五官轮廓，恍若隔世。 肖暖眼眶一热，转身大步冲出病房：“阿霆！” 霍厉霆闻声转头，目光落在她身上，瞬间变得柔软：“小暖！” 他们眼中只剩下彼此，一步步靠近，紧紧拥抱在一起。 宽厚的胸膛，真实的触感，温暖的体温…… 肖暖一眨眼，泪便滚了下来。 “抱歉。”霍厉霆的眼圈泛红，宽厚地大掌轻轻抚摸着肖暖的后背。 肖暖埋首在他胸口，竭力压制却还是忍不住哽咽：“我以为你赶不回来，我真的好害怕。不是我对自己的医术不自信，可她始终是你的养母，我怕……” 霍厉霆竖起纤长的手指，轻轻封缄住她的唇：“没事，我回来了。辛苦你，都过去了。” 他轻拭去她腮边的泪，眸光温柔缱绻。 众人看着，又是欣慰又是唏嘘。 这两口子的感情真好！ 这突如其来的狗粮好撑！ 宋菲儿红着眼，神情复杂地看着他们，“噗通”跪在两人脚下：“肖小姐，霍先生，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救了我母亲！” 肖暖连忙俯身，将她扶起来：“宋小姐，你不用这样，我只是略尽绵力，真正救你母亲的不是我们，是她们。” 她的目光笔直地落在红玫瑰和白百合身上，在看清红玫瑰容貌时，她的瞳孔骤然一缩。 是她！ 她诧异，目光问询地看向霍厉霆。 霍厉霆没有说话，抬手抚着她鬓边的碎发。正好病房的门打开，肖老爷子缓步走了出来，他顺势岔开话题：“你们都累了，先回去休息休息。” 第260章 姐妹！做个人吧！ 但随着肖暖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还是落在红玫瑰和白百合身上。 红玫瑰和白百合对视一眼，讪讪地站起身来。 宋菲儿感激地看着她们，膝盖一软就要下跪：“谢谢！谢谢你们救了我母亲……” 红玫瑰连忙扶住她：“哎哎，别别，我们可受不起！她的毒，原本就是我下的。” 白百合扶额。 怎么办？好想假装不认识这个傻子啊！ 但时间明显已经来不及，所有人看他们的目光瞬间就从天使变成了魔鬼。 宋菲儿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你、你们就是、就是……” 她想到什么，最终还是硬生生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整个人也萎靡下去。 小柒和赵晓棠同时认出红玫瑰的样子，义愤填膺道：“你就是那个绑匪！” 红玫瑰终于意识到说错话，连忙缩着脖子求饶：“误会，都是误会！少主，您帮我们解释一下啊！” 她求助地看向霍厉霆：“这、这解药现在还只是半成品，您、您留着我，我一定研制出真正的解药。” 少主？ 众人闻言，疑惑地转头，齐刷刷看向霍厉霆。 霍厉霆无视众人的目光，只淡淡看向肖暖和老爷子：“小暖，外公，我们先回家休息，等休息好了，我再慢慢告诉你们。” 他牵起肖暖的手：“然后，我们再一起去接儿子。” 男人的掌心宽厚、温暖，目光坦然清澈。 肖暖顿时感觉，神马疑问都是浮云：“好，我们回家。” 言落，她转头又朝着随后出来的医护人员叮嘱了几句，才跟霍厉霆携手离开。 肖暖和霍厉霆牵手在前，肖老爷子和白宇等人随行在后。 陆浩然看着他们的背影，迟疑片刻才像是想到什么：“既然有解药，那我不是就不用化验具体的毒药成分了？阿霆，等等我，我要跟你一起去接云天。” 他兴奋地喊着，撒腿追上去。 红玫瑰和白百合对视一眼，忙不迭地追上去：“少主，您等等，也带上我们啊！” 霍厉霆的脚步顿住，他没理会陆浩然，冰冷的目光笔直落在红玫瑰和白百合身上。 仿佛是夜风夹着西伯利亚的风雪打在脸上，对上霍厉霆锐利眼神的一瞬，白百合一把将红玫瑰拽住。 她脸上堆满笑意，讪讪道：“少主，你们先回去休息，我们在这里守着，确保病人安全。” 红玫瑰想要说什么，白百合飞快地瞪她一眼，她这才禁了声。 很快，随着霍厉霆等人离开，医护人员也各自回了办公室，宋菲儿追去主治张医生办公室。转眼，人声鼎沸的走廊就只剩下红玫瑰和白百合。 红玫瑰拽了拽白百合的手：“看刚才抢救的情况，这毒留下的后遗症应该很大。你说，到时候少主不会杀了我们吧？” 白百合转头，拍了拍她的肩膀，认真道：“不会的。” 红玫瑰面露喜色，可还没等她完全笑出来，就听白百合幽幽道：“毒是你下的，他要杀也是杀你，与我无关！” 她说完，还郑重地点了点头，确认这个说法。 红玫瑰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姐妹！做个人吧！” 果然是塑料姐妹，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 近郊，肖家别墅。 老太太和蛊神等人接到电话，早早就等在客厅。 看到霍厉霆并着肖暖还有众人都回了家，眼中立刻泛起欣喜的泪光。 “好好，回来就好。”老太太拉着霍厉霆的胳臂，上下打量：“全须全尾，一点伤都没有，真好！” 肖老爷子在沙发主位落座，率先问出所有人的疑惑：“阿霆，现在到家了。你可以告诉我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 “是啊是啊！”众人立刻好奇地附和。 霍厉霆淡淡一笑，示意大家都坐下：“当然。医院人多口杂，这里都是自己人了。” 他深吸口气，组织了下语言，简明扼要把那天之后发生的事情，以及自己和云天跟粉寨的关系大致说了一遍：“我的父母都已经不在人世，现在那边的关系就只剩下奶奶，她希望我回去继承家业。你们刚才听到那两个人称我为少主，就是这个原因。” 众人听完，半晌才回过神来，全都是面露诧异。 陆浩然掰着手指数着关系，感慨道：“我去，你这身世也太曲折离奇了吧！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肖暖握着霍厉霆的手，心疼道：“难怪你那天说荒诞，真是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小柒拧着眉：“霍先生，我还是不明白，既然你们是亲戚，你的身份又这么尊贵，那他们为什么还要给你养母下毒？特别是为什么要给云天下毒啊？而且还是用的肖爷爷家的那本秘书上的毒？” 霍厉霆的目光沉了沉，不动声色道：“这就是个误会。奶奶以为当初是我养父母偷走了我，所以想对他们略施惩戒，才给他们下毒。至于云天中的毒，原本是下给我养父的，好用来揭露我不是他亲生儿子的身份。可没想到阴差阳错，他把有毒的书签送给了云天。云天其实是被误伤了。” 至于老佛爷口中所说的费家祖先和肖家师祖那些关系，他直接省了。经年久远的事，再说出来也不过是给彼此徒添烦恼。 众人恍悟地点点头。 肖老爷子最担心的就是那本书，他不放心的追问道：“所以，他们并不知晓那本书的全部内容？” 霍厉霆的表情略微迟疑：“应该是。否则红玫瑰给我养母下的毒就会是那本书上的了。但我养母中的那个毒，外公您都没见过，对不对？” 肖老爷子摩挲着下巴点点头：“恩，有道理。” “没有什么要紧的问题，不如大家今天就先休息，已经很晚了。”霍厉霆适时转移话题：“等大家休息好，我们也好商量去接云天的行程。” “你不提还好，一提就困。”陆浩然打了个呵欠：“在实验室熬了几个通宵，每天又替你担惊受怕的，累死了。睡吧、睡吧，大家都睡吧！” 他这么一打呵欠，众人也都不由得跟着打起了呵欠，纷纷从沙发起身，上楼休息。 就在众人鱼贯上楼的时候，门铃忽然响了起来。 叮铃铃…… 众人的脚步一顿，不由得面露疑惑。 此刻，已经是后半夜。 “阿霆，是我！” 门外，霍厉义爽朗的声音响起。 “他八成是知道我回来，过来看看，你们先上去休息。”霍厉霆朝着众人颔了颔首。 肖老爷子想了想，道：“也好，你们自己兄弟好好说说话。” 现在，霍家的关系原本就微妙，如果有外人在场，只怕有些话更好不好说了。 众人见老爷子发话，便各自顺从地上了楼。 肖暖拽着霍厉霆的衣袖：“我陪你？” “好。”霍厉霆浅浅勾唇，握住她的手。 四目相对，两人会心一笑，手拉手下楼开门。 …… 厚重的铁门打开，霍厉霆就不由得怔住。 夜色漆黑，路灯清冷，站着门外的不光是霍厉义，还有拄着拐杖的霍老太太。 看到霍厉霆和肖暖，霍老太太脸上立刻绽出一抹笑意：“好孩子，回来就好，你们辛苦了。” 肖暖心一暖，连忙扶着老太太的胳臂将她搀进屋：“奶奶，这么晚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霍厉霆自然地落下一步，侧眸睨着霍厉义道：“这么晚了，你把奶奶折腾过来干什么？” 霍厉义梗着脖子，满脸委屈：“那是我折腾的吗？那是奶奶担心你担心得睡不着，非要让我亲自送她过来看看才放心的，好吗？” 霍厉霆眉头挑起，压低的声音不怒自威：“这么说，还是奶奶的错了？” 霍厉义只觉脖子一凉，秒怂道：“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的错、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霍老太太一进门，目光立刻就在四下扫了一圈：“云天呢？他不是接阿霆的吗？你们没遇上吗？还是他已经上楼休息了？” 肖暖拍着老太太的手，温声安抚道：“奶奶，您别担心。云天他很好，只是在外面玩，我和阿霆过两天就去把他接回来。”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霍老太太脸上恢复笑意，看着肖暖的目光殷切心疼：“好孩子，这段时间医院全靠你，辛苦了。” “不辛苦，谁让我是医生呢，该我出力。”肖暖扶着老太太在沙发落座，宽慰一笑：“再说，关键时候，还是靠阿霆带回来的解药。” “是，我都听他们说了，说当时情况可紧急了。” 霍老太太话音刚落，门外又想起敲门声。 “还有谁？”霍厉霆蹙眉看肖暖一眼，肖暖也是一脸茫然：“我去开？” “不用，你陪奶奶说话，我去看看。” 霍厉霆示意霍厉义随便坐，独自过去，重新打开门。 门外，红玫瑰和白百合一左一右站着，看到霍厉霆立刻挺直背脊，一个90度深鞠躬道：“少主好！” 她们虽然一直尊称他“少主”，但从来没这么正式过。 霍厉霆眸光一凛：“想进来？不可能。” 红玫瑰连忙摆摆手：“少主，您误会了，我们来不是为了进去的。” 她嘴上这样说，脖子却伸得老长，全身上下的细胞都想往里看。 白百合拽了她的后领将她拽回原位，对着霍厉霆歉意地笑笑：“抱歉，少主，我们来就是想问问您什么时候跟我们回去？老佛爷还等着呢！她今天带小少主参观了城堡，还介绍了粉寨的历史。但您是知道的，这些都不是重点……” “什么少主，谁是你们的少主？小少主又是谁，是云天吗？你们是什么人？” 霍老太太急切地声音响起，打断了白百合的话。 自眼盲之后，她的听力就一直胜于常人。见霍厉霆堵在门口跟人说话，明显不是待客之道，便担心地过来看，不想却听到这番话。 霍厉霆一怔，正犹豫怎么跟老太太解释，红玫瑰就垫着脚抢先道：“少主当然就是我们少主啊！云天岂是你叫的，他可是我们小少主，是我们粉寨共和国未来的继承人。少主和小少主跟我们老佛爷才是嫡亲的血脉，你不是！” 她盯着霍老太太叫嚣完，赶在霍厉霆发怒之前，拉着白百合就跑。临走，还不忘对着霍老太太做了个鬼脸。 霍老太太拄着拐杖，身形微颤，她错愕地看着霍厉霆：“她们说的，是真的吗？” 霍厉霆连忙扶住她：“奶奶，您别着急，先坐下。” 霍老太太眼圈泛红，哆嗦的手紧抓住他的手：“你不要撒谎，你坦白告诉奶奶，她们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霍厉霆闭了闭眼，横下心坦然道：“既然您已经听见，那我也不瞒您，她们说的都是真的。我原本应该姓费，是粉寨老佛爷的亲孙子。如无意外，应该也是未来的王位继承人。” 霍老太太身形晃了晃，一屁股跌坐进沙发中：“这么快？他们查清楚了吗？” “奶奶，您小心身体！”肖暖抚摸着老太太的后背，温声安抚：“现在还只是她们的一面之词，我们忙着伯母的病情，还没有考证呢！” “还考证什么考证？人家是找王位继承人，肯定是慎重慎重再慎重，亲子鉴定只怕都做八百回了。”霍厉义懊恼地说着，忽然，他似想到什么，又兴奋起来：“嘿嘿，其实这样也挺好！云天宝贝放弃了青白国王位继承人，着实有点可惜。现在好了，他现在又是名正言顺地王位继承人，不过换了个国家而已。啧啧，难怪我第一次见到云天宝贝的时候，就觉得他自带一股王者之气，果然这就是天生的王者……哎哟！” 霍厉义话没说完，就惨叫出声。 霍老太太手中的龙头拐杖，毫不客气地招呼到他身上：“臭小子！你到底是不是是不是我们霍家人？敢把我的曾孙往外推，看我不打死你！” 霍厉义不敢反抗，连连惨叫，爆头到处乱躲：“奶奶，我说的是事实啊……哎哟，我错了、我错了……阿霆救我……” 肖暖唯恐老太太伤着身体，连忙抽身阻拦：“奶奶、奶奶息怒，小心身体！” 霍厉霆握住拐杖，扶着老太太坐下：“奶奶，他说话向来没根，您不用理他。” “哎！”霍老太太重重叹气，松开拐杖一左一右拉住霍厉霆和肖暖的手，老泪纵横：“阿霆，你父亲早就知道你不是亲生的事情，他为什么没说？就是因为他舍不得你离开这个家啊！现在他躺在病床上，生死难料，你可千万不能辜负他啊！” 霍厉义揉着被打疼的胳臂缩在一边，默默地红了眼圈。 肖暖低着头，用力地回握着老太太的手，眸子里凝起一层水雾。 “奶奶，您放心，我说过，我永远不会不管霍家的。您永远都是我和小暖的奶奶，是云天的太奶奶。”霍厉霆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泪：“您相信我，给我点时间，我会把一切处理好的。” “你当真，不能骗我啊！” 霍老太太握着他的手，紧了又紧，像是恨不得将他捏碎了，揉进骨头里。 霍厉霆忍着疼，乖顺丢点点头：“您放心，我和小暖一起，向您保证。” 肖暖吸了吸鼻子，抬眸笑盈盈地附和道：“奶奶，您就放心吧！实在不行，以后我就是您的亲孙女，他是您的亲孙女婿。” 以前霍老太太总拿这话嫌弃霍厉霆，可事到临头，她却连连摇头：“不行不行，不能只要一个，两个都要，两个都是亲的。” 肖暖又心酸又感动，伸手将老太太和霍厉霆齐齐抱住：“好好好，两个都是亲的，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对对对，永远都是一家人！”霍老太太哽咽着，一左一右将他们俩同时揽住：“你们谁也不能不要我，不要这个家。” “是是是。” 肖暖和霍厉霆连连应声，总算安抚好老太太。 霍厉义看着，心里百感交集：“奶奶，天色也晚了，我们先回家吧？让阿霆和弟妹好好休息，等他们休息好，也好早点去把云天大宝贝接回来不是？” 霍老太太看看霍厉霆，又看看肖暖，瘪着嘴不放心地叮嘱道：“一定要早点把我的乖曾孙接回家，知道吗？” “知道。” 霍厉霆和肖暖异口同声，毫不犹豫地答应。 霍老太太这才放心，跟着霍厉义离开。 目送车子消失在夜色中，霍厉霆和肖暖相视一眼，无声苦笑。 这人太优秀太抢手，也是心累啊！ …… 二楼，卧室。 梳洗之后，霍厉霆平躺在床上。 肖暖给他量过血压，听过心肺音，又给他摸了脉。确定他的身体恢复很好，丝毫没有受到那天红玫瑰的迷药影响，她才完全放下心来：“过关！” 她拍拍他的手，示意他可以起来。 “有肖神医亲自照顾，这身体要是还不争口气，岂不是无用？”霍厉霆从床上坐起来，长臂一探，直接拦腰将肖暖抱到床上：“抱歉，本来准备跟你补办婚礼，没想到又出了这么多事。” 肖暖倚靠在他怀里，狡黠一笑：“你说，要是等你当了国王再办婚礼，是不是会更隆重？” 第261章 甚好！甚好！ 霍厉霆拥着肖暖，指尖温柔地替她捋顺披散在肩上的发，戏谑道：“你以为这国王是那么好当？” 不等她回答，他就自顾自道：“我总觉得这件事没这么简单，背后好像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肖暖握着他的手，侧头，故作惊讶地看着他：“这么严重？” 霍厉霆略微迟疑，点点头：“恩。你休息好就要跟我一起过去，怕不怕？” “怕！当然怕！”肖暖毫不犹豫地丢开他的手：“可以不去吗？” 霍厉霆微怔，旋即轻笑出声：“不可以！” 他抓住她准备蠢蠢欲逃的腿，俯身压下：“你是我的人，刀山火海都要一起去，你逃不掉了。” …… 翌日，清晨。 肖家众人正围坐在餐厅里用早餐。 门厅处，忽然响起朱嫂礼貌的问询声：“先生，请问你们找谁？” 敞开的门缝外，男人望着朱嫂一笑，黝黑的皮肤衬出一口白牙：“我找肖暖，请问她在家吗？” 爽朗的声音，远远地传到餐厅众人耳中。 肖暖放下碗筷，起身：“我去看看。” 陆浩然叼着一只蒸饺，意味深长的笑起来：“哟，这么早，还是个男的呢？” 他撞了撞霍厉霆的胳臂：“阿霆，你不担心吗？” “我需要担心？” 霍厉霆冷瞥他一眼，神情鄙夷，身体确实诚实的站了起来。 小柒看着三人的互动，抿嘴偷笑。 然而下一秒，她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她一扭头，就看到朱嫂正带着客人穿过厅堂过来。 男人身材高大，英挺的五官轮廓透着异域风情，一双大眼睛噙着温润笑意，正是许久不见的洪烈。 麦色的肌肤变得黝黑，唇边蓄着青色胡渣，举手投足间透着岁月洗练后的沉稳。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身材高挑，体型匀称，剪着一头利落短发，带着黑超墨镜的女人。 看到肖暖，洪烈脸上的笑意更深，开口尽是欣喜：“暖暖，好久不见！” 肖暖眉眼弯起，上下打量他一番：“好久不见！你过来得这么快，怎么也不提前通知我们，好让我们到机场接你啊？” 众人见是洪烈，纷纷放下碗筷，从餐厅走了出去。 霍厉霆先一步站到肖暖身边，他的手，自然地揽住她的腰，语气客气而疏离：“三王子殿下，别来无恙。” 肖暖的身体几乎是本能地往霍厉霆身上靠了靠，侧头看向他的目光中是自然流露的默契。 洪烈瞳孔微缩了下，但只一瞬，他就恢复如常：“霍先生好，各位好！恰好处理完手中的事情，就直接飞过来了。想到你们应该也各自有事处理，就没通知大家，冒昧登门，是我唐突了。” “不唐突不唐突，过门就是客。”肖老爷子爽朗一笑：“吃早饭了吗？一起用个早饭，坐下边吃边聊？” “对，大家都别站着，坐下说。”肖暖笑眯眯地吩咐佣人：“朱嫂，加……两副碗筷。” 她的目光落在洪烈身后的女人身上，洪烈立刻解释道：“哦，忘了跟你们介绍，这位是我的保镖：诸叶。父王和母后不放心我一个人过来，非要让她跟着。” 见自己被cue到，诸叶摘下墨镜，面无表情地朝众人行了一礼。她的目光清冷，扫过众人时始终带着戒备。 陆浩然不屑地嗤了一声，低低道：“切，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阿霆也是王子，可我们阿霆骄傲了吗？” 洪烈闻言一愣。 霍厉霆扭头，目光如刀，冷刮过陆浩然。 陆浩然缩了缩脖子，讪讪道：“吃饭吃饭，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众人说笑着回到桌边，洪烈示意诸叶把礼物送给肖老爷子和蛊神前辈，而后又和几位长辈热情寒暄几句，才随着他们到桌边落座。 看些肖老爷子乐得合不拢嘴的样子，陆浩然暗戳戳的在桌子下踢了踢霍厉霆的脚：“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尽管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还是被身边的小柒听见。 小柒沉着脸瞪他一眼，忿忿道：“胡说！殿下才不是那种人！” 霍厉霆没有理会陆浩然，倒是侧眸看了小柒一眼。 小柒猛然意识到什么，连忙低下头假装吃饭，耳根却不由自主泛起嫣红。 肖暖早就注意到小柒的变化，暗暗抿了抿唇。 看来，她得抓紧时间把造型师介绍给小柒了。 …… 等到大家都吃得差不多，肖老爷子才重新打开话匣子：“阿烈，你这次过来是全力处理tn疫苗的事情吗？” “恩，是的。”洪烈放下碗筷，叹气道：“可惜警方那边查了这么久，还是什么线索都没有。幕后指使者，实在是太神秘了。” “你也别太担心，我待会儿跟你一起过去看看，看能不能找到蛛丝马迹。”肖暖温声宽慰。 “谢谢！”洪烈面色一喜，下意识地看霍厉霆一眼：“不过，如果你们有别的事情忙，我独自过去也没问题的。” “没事。”肖暖爽快地笑笑，转头看向霍厉霆：“你大病初愈这几天又来回折腾，在家好好休息，我去去就回？” 陆浩然拽着霍厉霆的衣角，拼命用眼神示意：不行不行，不能让他们孤男寡女一起去。 霍厉霆没有回答肖暖，也没有理会陆浩然，而是朝白宇扬了扬下巴：“去把她们叫进来。” “是。” 白宇应声，飞快地出去，很快就将啃着面包、喝着矿泉水的红玫瑰和白百合带了进来。 看到两人，肖暖面色微诧：“你们还没走？” 红玫瑰抹了抹嘴，嘿嘿一笑：“走了走了，刚刚才过来的。不过，这一出现就没逃过少主的法眼。” 唯恐霍厉霆惩罚，白百合连忙解释：“我们在医院守了一夜，确定白女士情况已经稳定，才过来的，还请少主原谅。” “不用说这些没用的。”霍厉霆开口，语气冷沉：“我叫你们进来，是想问你们，tn公司疫苗的事情，是不是你们干的？” 洪烈刚才还纳闷，霍厉霆为什么突然叫进来两个女孩，看她们的样子一个不过七八岁，一个不过十八九岁，闻言不由怔住。 白百合一脸茫然：“什么疫苗？我们没有动过任何公司的疫苗啊！” 肖暖柔声解释道：“tn是我原来的公司，相信你们也知道。之前一批流感疫苗被人动了手脚，导致接种者大面积出现非常严重的副作用，现在还没找到幕后指使者，是不是你们粉寨的人？” “不是，绝对不是我们。”白百合摆摆手，坚定道：“肖小姐、少主，我们要针对的只是霍家，目的也只是想带少主回家而已。疫苗是可能伤人根本，而且大范围波及无辜者的事情，我们是绝对不会做的。” “对啊对啊！”红玫瑰连连附和：“我们就算下毒，也只针对了少主的养父母，连霍家的其他人都没伤害，更不可能去伤害别的不想干的人。” 霍厉霆和肖暖对视一眼，耸了耸肩：“看来在这件事上，我的确是帮不到你们了。” 他说的是“你们”而不是“你”，明显是变向同意肖暖去tn帮忙。 陆浩然暗暗跺了跺脚。 肖暖水眸中染上暖意，正要开口，红玫瑰却抢先道：“少主，谁说您帮不上忙？您帮的上忙，您可以派我去啊！” 她拍着胸脯，一本正经地自告奋勇：“我对疫苗也颇有研究，说不定能帮他们想到办法哦！” 霍厉霆冷冷地看她一眼：“就你下手的狠劲，去雪上加霜？” 红玫瑰瞬间想起给霍厉霆下迷药下过量的事，不由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洪烈客气道：“小妹妹，谢谢你的好意，不过看你的样子也不过七八岁，还是先回去好好读书吧！” “什么七八岁，我已经十九了好吗？十九！”红玫瑰对旁人可没有对霍厉霆那么客气，她立刻冲着洪烈咆哮道：“我这是驻颜有术，返老还童，你懂什么！” 她话音落下，满桌人都是一惊，除了霍厉霆。 陆浩然好奇地瞪大眼睛：“我去，这么牛逼吗？” 红玫瑰骄傲地扬起下巴：“对，就是这么牛逼！” 哼，她才不会告诉他们，她是吃错了药，七八岁就停止了生长。 “少主，玫瑰她虽然有时候下手没个轻重，但是她在医药上的确有非凡的天赋。”白百合开口，诚恳地向众人解释道：“普通人研制医药都需要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功力，但是玫瑰五岁就敢给人开方抓药，而且治愈率有80%以上。她说她对疫苗有研究并不是夸口的空话，奎克公司生产的百日咳疫苗和白喉疫苗，其实都是玫瑰的杰作，是他们花高价买了我们的专利。” “奎克公司？” 肖暖和洪烈异口同声诧异道。 洪烈看向红玫瑰的眼神中，立刻有了敬意：“奎克是世界前列的疫苗生产公司，一直以来都是我们tn想要超越的目标。你的疫苗能被他们看中，那绝对是实力的表现。” 红玫瑰得意地仰起头：“哼，那是当然。” 霍厉霆挑了挑眉：“那也不行。” 白百合原本是想红玫瑰去将功折罪，闻言两人对视一眼，恹恹地低下头。 肖暖轻轻地拽了拽霍厉霆的衣袖：“让她去吧！现在的情况已经是个困局，多个人多份力量，万一看出些，我们也能尽快解决这件事。” 霍厉霆只略微迟疑，红玫瑰和白百合连忙齐刷刷地朝着肖暖深鞠一躬：“谢谢肖小姐！” “肖小姐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助你们。”红玫瑰马上表态：“就算帮不上忙，我保证不添乱。” 后一句，她是看着霍厉霆说的，笑容狗腿，语气讨好。 霍厉霆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没再说话。 小柒见状，连忙求助地看向肖暖：“肖姐姐，我也去。” 陆浩然的眼珠一转，轻笑道：“小柒妹妹，你什么时候也对疫苗有研究了？” 看到洪烈的目光随着话音扫来，小柒的脸颊迅速一红，喃喃地低下头：“我、我……” “她现在是我的助理，当然要跟我一起去。” 肖暖的声音温和，话却是不容置喙。 陆浩然看看肖暖，又看看小柒，再看看洪烈，那可替好兄弟悬着的心忽然就放下来。 他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原来如此啊！甚好！甚好！” 小柒的感觉到心事被窥破，脸颊瞬间更红了。 蛊神前辈看着她的样子，不由暗暗忧心，朝着肖暖使了个眼神。 肖暖笑盈盈地点点头，给他的安心的眼神，率先起身道：“事不宜迟，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好。” 洪烈起身，礼貌地朝着桌上的长辈们一一颔首致意，一行人方才离开。 …… 客厅，沙发。 霍厉霆抿了口茶，淡淡开口：“现在公司情况如何？” 白宇立在一旁，恭敬道：“大少已经去公司接任，正在厘清业务，准备合并改革。” “动作很快，是他的风格。”霍厉霆看着窗外的浮光掠影，神情漠然：“他的身体如何？” 白宇略微迟疑：“不太好。本来就是旧疾缠身，再加上残疾，精力已经远远不如从前了。” 霍厉霆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片刻他放下茶杯，缓呼出一口气：“备车，去看看。” 门外，白百合百无聊赖地蹲在地上画圈圈，看到白宇和霍厉霆出来，她立刻起身迎上去，笑道：“少主好！白助理好！” 霍厉霆没说话，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白宇扯了扯嘴角，朝她点点头，快步跟上霍厉霆的步伐。 见两人朝着车库走去，白百合连忙跟上：“少主，你们去哪，带上我呗？” 霍厉霆冷睨她一眼：“别跟着我们。” 白百合微微俯身：“抱歉，少主，老佛爷有交代，在您回去之前，我们务必要保证您的安全，绝对不能让您有任何闪失。” 言落，她依旧亦步亦趋跟着。 白宇刚拿出钥匙将车解锁，下一秒，她就赔着笑脸替霍厉霆拉开后排车门：“少主请。” 霍厉霆无奈地看她一眼，白百合立刻挺了挺腰板，将姿势摆得更加恭敬。 待到霍厉霆坐进车里，她立刻关门，拉开副驾驶闪了进去。 完全没给他们赶人的机会，她已经规规矩矩地系好安全带，并且礼貌地朝着白宇笑了笑，示意他可以开车了。 白宇瞠目结舌，下意识看向霍厉霆。 霍厉霆眉头刚刚挑起，白百合立刻回头冲着他恭敬地笑了笑，态度谦卑又诚恳。 都说扬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她还只是个十八九岁的小丫头。 霍厉霆无语，转眸示意白宇开车。 难得看到杀伐果决的三少吃瘪一次，白宇强忍着笑意，启动车子。 待到后排座上，男人厌烦地闭目养神，他才悄悄对白百合竖起大拇指，压低声音道：“你们可真有一套，把我们家少爷都气成这样了。” 白百合脸上保持着礼貌的笑，十分谦虚道：“追随少主是我们的使命，应该的，不值得夸奖。” 白宇无语地看她一眼：“你是在跟我开玩笑？” 白百合一本正经：“当然不是，我说的都是事实。” 白宇扶额：“你们普通话说得这么流利，怎么好赖话听不懂？” 白百合依旧面带笑意：“请问，什么是好赖话？” 白宇，卒！ …… 霍氏集团，会议室。 “大少，这是我们这个月的报表。”业务部经理起身，打开ppt：“比起去年同期下跌了15%。” 他声音微颤，话音落下，偌大的会议室死一般寂静。 霍厉仁靠坐在轮椅中，看着投影仪上的柱状图，面色沉郁：“理由？” 业务部经理咬咬牙，把心一横：“最近、最近公司的负面消息实在太多，外界对我们公司现在都持观望态度，所以、所以……” “啪！” 霍厉仁将手中的文件重重拍在桌上，打断他的话：“所以霍氏好的时候你们等着订单上门，现在霍氏不好，你们还想等着订单上门。你们就不能主动出击？公司养你们何用？咳咳……” 话没说完，他就一手巾掩面，剧烈地呛咳起来。 业务部经理被揭了老底，瞬间面如死灰。 其他人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秘书连忙将水杯递给霍厉仁：“大少，您消消气，注意身体。” 霍厉仁捂着嘴，推开她的手，片刻才缓匀呼吸道：“越是艰难的时刻，才越是体现各位能力的时候。我希望你们能摆正心态，跟着霍氏一起成长。如果谁想把这里当成养老院，那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们，不可能！” 不过三两句话，他又抖着肩膀剧烈的呛咳起来。 会议室外，霍厉霆隔着玻璃看着，不由眉头紧蹙。 白宇见状，立刻小心地解释道：“这些都是旧伤的后遗症，加上牢房狭小潮湿，医疗条件不佳，虽然家里之前打过招呼，但还是严重了。主要都是慢病，吃了药能控制病情缓解症状，要想痊愈必须靠自身的免疫力。不过大少现在的免疫力，比较勉强。” 霍厉霆垂在身侧的手握了握，没有说话。 第262章 鸡命也是命 会议结束。 霍厉仁驱动轮椅从会议室出来，抬眼就看到立在晨光中的男人。 面如冠玉，气宇轩昂，尤其是那双笔直修长的腿，衬着长身玉立，挺拔如树。 看到霍厉仁，霍厉霆微微颔了颔首。 霍厉仁的瞳孔缩了缩，迅速压下眼底那丝羡慕和诧异，朝着办公室的方向做了个请的手势。 没有任何言语的交流，只是几个眼神，他们就已经在心中做出了盘算和权衡。 总裁办公室。 助理、秘书都被留在外面，一墙之隔的室内，只有霍厉霆和霍厉仁相对而坐。 霍厉仁靠在轮椅中，特意蓄起的长刘海挡住毁容的半张脸。他的双手自然地垂在膝上，开门见山：“如果你想拿回公司的控制权，我奉劝你死了这条心。如果你有什么交代，但说无妨。” “我来，的确是有交代。”霍厉霆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平静如水：“现在霍氏虽然有飞跃互联的支撑，但情况依旧不容乐观。相信打江山易守江山难这件事，你也十分清楚。” 他环顾四周还没来得及更换的装修，淡淡道：“霍氏是霍家几代人的心血，我能有今天的成就也得益于霍家多年的栽培和养育，我有责任也有义务在危难的时候帮助霍家渡过难关。我筛选了一些合适的职业经理人，名单已经发送到你的邮箱，至于最终选哪个或者是哪几个，你看完之后自己决定。” 霍厉仁的狭长的桃花眼挑起：“你看不起我？” 他心绪翻涌，话音落，又忍不住剧烈呛咳起来。 霍厉霆没有回答，只是漠然地看着他：“我已经跟小暖的师兄联系过，他们稍后会过来给你看诊。” 他的目光，落在他无力蜷缩于轮椅上的双膝：“他们当年能治好我的腿，或许也能治好你。” 犹如一道惊雷劈下，霍厉仁不敢置信地盯着霍厉霆：“当真？” 他的眼里不由自觉的亮起光芒，但只一瞬，那光就黯淡下去。他再开口，语气戒备：“你到底，想要什么？” 霍厉霆侧目看他，嘴角勾着戏谑：“你猜？” 公司？权利？还是一雪前耻的机会…… 霍厉仁皱眉，无数可能在脑海中盘旋可他却无法得出一个确切的答案。然后，他就看到霍厉霆嘴角的幅度越来越明显，越来越明显…… 他笑了。不是冷笑、不是讽笑、更不是嘲笑……而是一抹带着促狭、带着调皮、还带着如孩童般恶作剧得逞的笑。真挚，纯然。 霍厉仁愣住。 蓦地想起那个阳光温热的午后，想起老太太第一次将霍厉霆放到他怀里。 她说：“阿仁，这是阿霆，是你的弟弟。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襁褓中的小孩，粉雕玉琢，睁着一双黑亮的眸子好奇地左看右看。 他克制着心里的厌恶，将那个孩子抱起，那孩子却打了个嗝，直接将奶吐在了他的小西装上。那是母亲送给他的，最后一件生日礼物。 下一秒，那孩子就笑了，也如这般，真挚，纯然。 半晌，霍厉仁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霍厉霆已经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宽肩窄腰，背脊笔直，挺拔坦荡。 “阿霆。”霍厉仁开口，声音很轻，语气却极郑重：“你放心，我是霍家人，绝不会让霍氏败落。” 霍厉霆的步子顿住，却没有回头。 片刻，他只是淡淡吐出一个“好”字，便重新律动双腿，大步离开。 …… 蜀岭，城堡。 日上三竿，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大床上。 松软的被窝里，粉雕玉琢的男孩翻了个身，半梦半醒道：“露西，几点了？” 露西坐在铺满阳光的露台看书，随口道：“主人，已经很晚了。” 云天“噌”地从床上坐起：“你为什么不叫醒我？” “主人，难道不是您自己想睡的吗？” 露西眨眨眼，云天的小眉头挑了挑，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洗漱、下楼。” 很快，云天收拾妥当，一开门就看到站在外面的芳草。 芳草面带微笑，恭敬地朝着云天俯身行礼：“小少主早，楼下已经为您备好早餐，请随我来。” 中式的餐厅，窗明几净。 老佛爷坐在主位上翻着报纸，看到芳草带云天过来，她立刻摘下老花镜，笑眯眯地招呼道：“宝贝，快过来吃早餐了。” 红木圆桌上，牛奶、面包、海鲜粥、虾饺、馒头、小笼包……整整摆满整张桌子。 老佛爷按着腿起身，小心翼翼地解释道：“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就让他们都做了点。来，过来尝尝，看看合不合胃口。” 东西还冒着热气，想必是为了等他一直温着。 报纸已经翻到最后一页，老佛爷应该也在这里等了很长时间。 云天的心里有什么东西动了动，面上却冷漠道：“你们这里的纪律太不行了。我这个时间出卧室居然还有这么丰盛的早餐吃，别说王室，连个正经公司都比你们强。这么没有原则的饭，我不吃。” 听出他话中的嫌弃，老佛爷连忙解释道：“都怪我，刚到这里不久，还在倒时差，所以吃得晚。你今天就勉为其难先将就一下，明天太奶奶注意，好吗？” 云天看了看桌上的早餐，薄唇微抿，坚定道：“这是原则。” 言落，他礼貌地朝着老佛爷抚了抚身，转身大步离开。 芳草皱着眉，压低声音抱怨道：“老佛爷，这小少主的性子也太傲了些，只怕将来不好约束啊！” “要那么好约束做什么？我要的是继承人，又不是提线木偶。”老佛爷看着云天和露西渐行渐远的背影，满眼欣慰：“小小年纪就这样自律有原则，将来必定是前途无量。” 芳草的眼珠一转，“噗哧”笑出声：“老佛爷，您老人家现在心里是不是已经没有少主，只有小少主了？” 老佛爷转眸睨她一眼，一本正经道：“胡说！我心里只有粉寨。” 芳草抿嘴偷笑：“是是是，您的心里眼里都是粉寨。” …… 走出城堡，步入院落。 露西警惕地扫过四周，确定无人关注才压低声音道：“主人，您真的不饿吗？虽然我是机器人，不需要进食，可我刚才看到那些精致的美食都忍不住动心了。” 云天淡定地挑眉：“没出息，我才不饿呢！” 他话音刚落，肚子就“咕咕”地叫了两声。 露西面色一怔，下意识想笑，但几乎是立刻，她就面色僵硬地转头看向一边，假装没听见。 云天抿了抿唇，小手暗暗地抚了抚肚子：“我们今天去视察个地方，走，跟我来。” 很快，露西就跟着云天步入一片茂密的竹林。 微风拂过，竹影婆娑，绿意盎然。 “主人，这不是我们昨天闯过的竹林迷宫吗？”露西好奇地环视着周围：“您是还没玩够吗？” 云天狡黠地眨眨眼：“对，今天带你玩点别的。” 露西兴奋得两眼放光：“玩什么？玩什么？” “跟我来。” 云天神秘地一扬下巴，露西立刻跟上。 很快，两人就停在一丛攀附假山的藤蔓前。 “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云天缓步而行，随手指出四棵枝繁叶茂的藤蔓：“剪下来，做成绳网。” 露西看了看那每根都足有手指粗细的藤蔓：“我剪？” 云天挑眉，伸出白皙的在她面前亮了亮：“难道是我？” “不不不，当然是我。”露西连忙改口。 主人这小胖手又白又嫩，怎么能做这种粗重活呢？ 她立刻切换外形模式，右手手掌迅速变形成一把锋利的剪刀，很快就按照云天的指示收拾好藤蔓，编织出一张人高的藤网。 “很好。”云天环顾四周，指着一处比较隐蔽的地方道：“现在你找几个树枝、竹子什么的，把藤网布置在那个位置吧！” 露西满脸不解，却还是依言照做：“少主，您这是要干什么呀？”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云天嘴角噙着笑。 他垫着脚四处看了看，眸子忽然一亮，甩着小腿就朝林间一处跑去。不过片刻，他就采回一捧豌豆大小朱红色的野果子。 露西担忧地皱眉：“主人，这东西能吃么？我看电视上演，不干净的野果吃了会拉肚子的。” 云天不以为意道：“我管它吃了拉不拉肚子，反正又不是我吃。” 露西的眉眼立刻耷拉下来，哭丧着脸求饶：“主人，虽然我已经是个成熟的机器人，虽然我的功能强大，材料牛逼，但是吃进去清洗零件也是很麻烦的……” “你想多了。” 云天白她一眼，迅速将果子错落有致的撒在藤网收缩遮盖的范围。 露西见状，这才恍然大悟：“哦，主人，您这是陷阱！” 她好奇地四周看看，压低声音：“主人，您这是要捕什么呀？” 云天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拉着她躲到一边：“你最近话太多，看看不就知道了。” 她这不是因为到了陌生环境，担心么？ 露西委屈地瘪了瘪嘴，但目光落在云天牵着自己的手上，眉眼又弯起来。 电视剧里说，只有重要的人，才会牵手呢！虽然只是机器人，但我绝对是最受主人重视的机器人。 露西随着云天躲到假山后，脑子里胡乱想着电视剧里的剧情，忽然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响起。 “咕咕、咕咕咕……” 林间的灌木丛后，一只五彩斑斓的野鸡散着步子走出来。看到地上红彤彤的果子，它立刻打着鸣兴高采烈地扑腾过去，欢快地啄起来。 只等它走到藤网的核心范围，云天才抬手将控制藤网的竹竿一扯。 瞬间，藤网落下，准确无误地将野鸡牢牢罩住。 云天的眸子倏地亮起：“成了。” “主人，您真聪明。”露西一脸惊叹：“这么短的时间就成功让猎物落入陷阱，太厉害了。” 云天淡定地扯了扯嘴角，平静道：“不用说这些好听的，赶紧收拾出来，拔毛火烤，吃顿好的。” “明白。”露西立刻做了个“ok”的手势：“接下来您就等着，看我表演吧！” 她快速地将野鸡从藤网中取出，选了个背风的地方架柴烧火，很快淡淡香气就在竹林中弥漫开。 云天在火堆旁选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闻着香气不自觉地抿了抿唇：“好了吗？” 露西严格按照烤鸡菜谱时间、火候、焦度标准，严格确认之后，才将串在木棍上，烤得冒油的鸡递给他：“好了，主人，现在是味道最好的时候，您快尝尝。” 云天眸子里闪着兴奋的光，略带着婴儿肥的脸蛋依旧保持着高冷：“恩，那我尝尝。” 他接过烤鸡，正要下口，忽听一个女声突兀响起。 “纵火杀生，你们这是破坏环境。” 云天和露西齐齐寻声望去，就见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从竹子后走出。 黑亮的长发披肩，纤瘦的身上穿这条白色的连身长裙，脚上踩着双小白鞋，正看着他们怒目圆瞪。 云天只看了一眼，就低下头继续吃鸡。 小女孩怔了怔，旋即就气鼓鼓地上前：“喂，我跟你说话呢！” 不等云天吩咐，露西立刻上前两步，直接将她拦住。 “哼！”小女孩冷哼一声，想要绕过露西。 可她往左，露西就往左；她往右，露西也往右，拦得严严实实，半点机会都不给。 小女孩黝黑地眼珠一转，忽然“哇”地哭了起来：“我的鸡啊，你死得好惨啊！我含辛茹苦把你养这么大，每天给你捉虫喂水，你这么可爱，还没有长大成鸡，怎么就死了啊……” 云天皱眉，缓缓将抬起的手放下，无奈地看向露西。 露西挠了挠头，讪讪地朝着小女孩道：“小妹妹，对不起啊！我们不知道这是你辛苦养大的鸡，抱歉，你想要什么赔偿，我们可以给你。” “赔，你们赔得了吗？鸡命也是命！”小姑娘瘪着嘴，满脸委屈：“不行，我要抓你们去见老佛爷，让老佛爷评评理。” “一只鸡，不至于吧？”露西满脸堆笑：“小妹妹，你看这样好不好，我赔你十只？” “不行！” 小女孩抄着手，态度坚决，目光时不时瞟向云天手里的鸡。 露西皱眉加码：“那二十只？” “不行！” “鸡凉了就不好吃了，你是吃鸡腿还是鸡翅？”云天忽然开口，打断两个人的讨价还价。 小女孩眸光亮起，毫不犹豫道：“我都要。” “行，那我们一人一半。” 云天说着，直接将鸡一分为二，递给她。 小女孩迅速地擦干眼泪，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过去，接过鸡欢快地啃了起来。 露西机械地扭过头，目瞪口呆看着并肩而坐，欢快吃鸡的两个小朋友，脑子里一片空白。 刚才不是说还说含辛茹苦养大？不是说还没有长大成鸡？说那么可爱…… 天呐，人类的情感，她这个做机器的果然不懂！ …… 野鸡本就不大，再加上分食，两个小家伙很快就将鸡吃得一干二净。 小女孩满足地打了个嗝，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拿出湿纸巾给递给云天：“我叫白小莲，我知道你叫云天，是我们少主的儿子，老佛爷的曾孙。长辈们说，你是我们的小少主，将来也是要继承我们粉寨的人，对吗？” 云天从容地擦着手，没有接话。 白小莲也不恼，继续道：“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我们这里的人都知道。你昨天一口气闯过迷宫的事，已经传遍整个城堡了。他们都说，你可能是我们粉寨历史上出现的，智商最高的人。” 云天将擦过的湿纸巾放回包装袋里，重新塞回她的小包里，转头对露西道：“我们走。” 露西颔首，立刻跟上。 白小莲愣了愣，瞳孔中猛然窜出火焰，两步上前将他们拦住：“我知道你想了解整个城堡，了解我们粉寨。昨天老佛爷让人带你参观的，不过都是些外部设施，我可以带你看我们的基地。” “不用。”云天冷冷道。 话音落，他立刻绕过她离开。 白小莲紧追两步：“没有人比我更熟悉这里基地的情况，而且我还可以带你抄近路，保证不会被任何人发现。你确定，你真的一点都不想去看看吗？” 云天步子顿住，审视地看她一眼：“反正要去看，有个向导也可以，但是我不喜欢欠谁人情。你收多少钱？我让露西付给你。” 露西讪讪地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主人，我身上没带钱。” “噗……” 白小莲捂着嘴，轻笑出声：“谈钱多见外，以后你再烤鸡的时候记得分我一半就行。但是，万一被老佛爷发现她的鸡被烤来吃了，你可不能把我供出来。” 露西错愕：“这鸡是老佛爷养的？” 白小莲眨眨眼，狡黠一笑：“不然呢？” 露西混乱的脑子总算清醒几分：“难怪你刚才吃得那么畅快，你这个小骗子。” 白小莲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成交我们就走吧！你们跟着我，走这边。” 第263章 母夜叉 白小莲在前面带路。 露西拉着云天落下一截，低声道：“主人，她太会撒谎了，会不会骗我们？” “没事，既来之则安之。一来她不敢，二来，我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云天淡定地看着前方，漆黑的眸子里是胸有成竹的笃定。 果然，白小莲带着他们一路如入无人之境，很快就停在一幢白灰色建筑物前。 “到了，这里就是我们粉寨的核心基地了。” 高大茂密的参天古树环抱，满墙翠绿的爬山虎掩映，地理位置非常隐蔽。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没人敢相信这样古朴的地方居然会是基地。 两人随着白小莲从一扇侧门进去，随即眼前便像是打开了新世界。 干净整洁的现代化装修风格，透过房间窗户能隐约看到里面各种先进的仪器设备，穿着整齐制服的人正来回忙碌。 露西跟着小莲的步伐躲避巡逻的人，小心地试探道：“小莲妹妹，你姓白，那位白百合小姐也姓白，你们是亲戚吗？” “恩，我们都属于白氏一族。”白小莲探头探脑地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地解释道：“我们粉寨是个大家族，大家族里又有很多不同的小家族，现在主要是以费、红、白、蓝四大家族为首。” 她说着，似想到什么，忽然慢下步子凑到云天和露西中间，压低声音道：“以前是红白蓝黑四大家族，后来费家取代了黑家，还成为了我们粉寨的第一大家族。这些年，费家和黑家虽然表面客客气气，但实际一直暗斗不断。你们都是费家人，如果遇到黑家人，一定要堤防些。” 云天和露西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很快，两人就在白小莲的带领下进入一间超大的资料室。 露西戒备地左右看看，疑惑道：“咦，这里平时都没有工作人员吗？” 白小莲莞尔一笑，带着他们在房间c位的超级电脑前站定：“虽然这里的门牌写着资料室，但可不是普通的资料室，是配备超级电脑的高级资料库。这里能看到粉寨所有的资料，可不是普通人能进来的。全智能化操作，不需要工作人员帮忙，我就可以给你们展示。” 她说着，打开电脑，飞快在上面输入密码和指纹。经过最终的虹膜识别，电脑才进入正常系统界面。 云天眼底闪过诧异：“看不出来，你们这个系统的安全系数还挺高。” “那当然。虽然我们粉寨只是个小国家，但也是人才辈出的，好么？”白小莲骄傲地挑了挑眉，指着界面上弹出来的画面道：“你们看，通过这个系统，可以看到我们整个城堡的全貌。这些、这些，每个重点区域，我们都可以再进去，360°无死角，完全的实景看图。” 她熟练的切换页面：“我们现在看到的，就是我们所在的城堡基地。这里是专门负责存储和提纯草药的地方。每一层楼都分布着不同的无菌工作室，那些价值连城的名贵中草药和提纯精华分别储存在不同的房间，可以说这里的每一间房都是一个简直连城的小金库。” 随着画面不断旋转切换，放满人参的房间，放满虫草的房间，放满抗癌提取物的房间，还有放满延缓衰老成分物质的房间…… 除了巡逻安保的人，在这个基地动作的人其实不算多，但一切都井然有序，而且莫名给人一种非常安全牢固的感觉。 白小莲滑动鼠标，将画面停在一间人超多的办公室：“这是基地行政楼的外贸部，专门负责把城堡里的这些原料发往全世界各地，有的是跟我们买材料的公司，有的是我们自己分布在全球各处的其他制药基地。因为这里得天独厚的环境优势，我们的药材特别好，所有相对收益也非常高。 当然，你们现在看到的城堡只是我们粉寨的其中一个基地。我们赚到钱之后，就会在世界上不同的地方建设最适合当地气候生长的中草药，然后得到最大的成果和回报。现在我们在世界各地已经有一百多个基地，在不久的未来还会更多，我们粉寨的基地会像星辰遍布全球各个国家和城市。我们粉寨会成为全世界最大的医药公司，哦，不，是医药国。全世界第一的医药国，甚至是唯一的医药国。” 白小莲越说越激动，一双大眼睛熠熠生辉。她随手切换界面，屏幕上立刻出现一张世界地图，无数闪烁的光点分布在地图上，都是粉寨的基地。 露西下意识看了云天一眼：“主人，看起来真的是举国之力，相当大的规模了。比起太太的之前的规划更大、更厉害。最关键的是，已经初具雏形了。相信现在粉寨的整个估值，已经超过先生的互联科技公司了。” “那是当然。”白小莲骄傲地扬起下巴，用手肘撞了撞云天的胳臂：“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做我们粉寨的国王，做这所有一切的最大主人？你只要答应一声，这些可就都是你的了。” 极具诱惑的话，为什么听上去怪怪的？ 露西一时想不出是哪里不对，皱眉看向白小莲：“你怕不是你家老佛爷派来说服少主的说客吧？” 白小莲面色一僵，立刻就讪笑起来：“不是，当然不是，我只是你们的导游。不过，实话实说，你们看到这些，真的就没有一点心动吗？” 云天淡漠地挑眉：“为何要心动？为了将来做我妈咪的竞争对手？我不是专业出身，以后对学习医药也没有兴趣。因为优秀如我的母亲，她在这方面的天赋绝对是没人能超越的，所以我绝对不会自取其辱，跟她做对。” 白小莲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不用跟她做对，你可以跟她一起做啊！已经打好基础的产业，不比白手起家强，你就真的一点都不考虑？” “不考虑。” 简单的三个字，一字一顿，完全不容置喙。 白小莲看着他的眼睛，确认他没有半点撒谎的意思，忽然唇角一弯，愉快地笑起来：“太好了！你没兴趣就太好了！这样你就可以跟我一样，无忧无虑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还不用卷入他们的纷争了。” 趁着他们说话的功夫，露西滑动着鼠标，切换出新的地图，疑惑道：“小莲妹妹，为什么你们每个基地的楼都有不同的颜色，比如城堡中的也是有红有白，还有粉色和蓝色，这些是代表的什么？” 白小莲略微迟疑，云天开口道：“如果我没猜错，这些不同颜色的楼就代表不同家族的地方。粉的应该是代表费家，其他的各自代表另外三大家族。” “bingo！”白小莲竖起大拇指：“你果然和传说中一样聪明。” 云天完全不领情，漠然道：“这就叫聪明？那你们对聪明的评价标准也太低了。你忘了你刚才进来的时候，提醒过我们了。” 白小莲一怔，憨笑着挠挠头：“那还是聪明，起码记性特别好。其实我们这里除了药，各位姐姐们在花卉方面也颇有研究。最近国中最大的一件事，就是四大家族都在竞争花卉，大家都想把最大的花卉基地放在自己的范围内。” 露西嫌弃地撇了撇嘴：“果然是内斗厉害，均分都不行，都想要最大的。” 云天淡漠一笑：“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粉寨里可全都是女人。” 这样有智慧又接地气的话，若不是亲耳听见，谁又能想到会是从一个五岁孩子嘴里说出来的呢？ 白小莲抿嘴笑，又给他们展示了些别的成果，直到确定云天对粉寨的一切是真不感兴趣，才带着他们离开。 可他们刚走到门口，资料室的大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几个穿着西装的女人走了进来。 为首的女人女生男相，面容刚毅严肃，其他几位五官各有不同，但神情都是冷若冰霜。 白小莲迈步的腿一僵，眼中浮起明显的敬畏，恭敬道：“杨柳姐姐好！” “恩。”杨柳淡淡应声，目光犀利地在云天身上一扫：“你就是老佛爷的曾孙？眉目清俊，五官硬朗，果然看着就不一般。不过，这皮相长得再好，也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毛都没长齐，就想做我们粉寨的继承人？” 随行的人立刻附和道：“就是！这老佛爷也不知道是不是老糊涂，还是喝了这小屁孩的迷魂汤！” “放肆！”露西上前一步，将云天和白小莲护在身后：“我们主人对你们这些破烂草药才没兴趣，你们求着我们要，我们也不会要。” 杨柳冷笑一声：“破烂草药？果然是不识货的傻子！也好，你们不识货不想要最好，早点从这里离开，免得看着碍眼。” 白小莲怯怯道：“杨柳姐姐，你别生气，我刚才已经把粉寨的概况都给小少主介绍过，他真的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杨柳倨傲地挑眉：“算你们还有点自知之明。小莲，既然是无关紧要的外人，就不要带到基地这么重要的地方来，赶紧把他们带走。” “明白。” 白小莲抚了抚身，立刻低着头拉着云天和露西就走。 她不敢回头，拉着他们一气儿走出基地，走进四下无人的绿化带才松开手，长舒出一口气：“哎哟，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看她抚着胸口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露西忍不住轻笑出声：“小莲妹妹，看你这架势，你刚才见的怕不是姐姐，是母夜叉吧？” “嘘。”白小莲环顾四周，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道：“她比母夜叉还厉害的好么？杨柳姐姐可是我们白家制药基地的负责人，好胜心特别强。而且……” 小莲说到这里顿了顿，将露西和云天拉得更近，几乎是凑在他们耳边道：“而且杨柳姐姐跟以前黑家族的人走得特别近，在几大家族的暗斗中，她和黑家族针对费家最多。” 露西回想起那个女人轻蔑傲慢地态度，鄙夷地扯了扯嘴角：“呸！就凭她，也想跟费家斗。” 虽然他们才来这里一天，虽然他们对这个地方毫无感情，但仅凭着血缘关系这一点，他也决不允许别人诋毁主人的家族。 云天的眸色沉了沉，略微思索对小莲道：“你能带我们去费家的楼看看吗？” “当然可以，跟我来。”白小莲爽快道。 他们绕着绿意盎然、繁花似锦的绿化带转了几转，面前就出现一幢粉色的高楼。 古堡似的建筑，墙上爬满粉色的蔷薇，开得花团锦簇，幽香四溢。远远看着，就像是粉雪堆砌，美不胜收。 “哇，好美啊！”露西张着嘴，惊叹道：“养成这样，得很多年吧？” 白小莲嘻嘻一笑：“我刚才不是跟你们说过么？我们在花卉上也颇有研究呢！走吧，进去看看。” 这次，她没有带他们走侧门，而是直接奔着一楼正门而去。 门卫室。 芳慧正嗑着瓜子追着剧，看到白小莲领着个小男孩和个女人越走越近，先是一愣，跟着就拿起对讲机紧张道：“牡丹姑姑、牡丹姑姑，小少主来了。” 喊完，她立刻放下对讲机，整了整仪容，恭敬地迎出去：“小少主好！” 露西的眼珠转了转，虽然她还不太能掌握人类的感情，但看眼前人和那个杨柳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她忽然想到一个词：亲疏有别。 果然，自己人的态度就是不一样。 云天微微朝着芳慧点了点头，就听里面响起“嗒嗒”的脚步声。 “少主在哪儿？” 牡丹一路小跑，看到门口的四人又问了一遍：“少主呢？” 芳慧不好意思地指了指云天：“牡丹姑姑，不是少主，是小少主。小少主，这位就是负责管理我们基地的牡丹姑姑。” 她刚才太慌，不知道是自己没说清，还是牡丹没听清。 “小少主？”牡丹诧异地看看云天，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失望，但她还是十分恭敬地朝着云天行礼道：“小少主好！欢迎您来参观我们的基地，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就好，随便看随便玩。我还有事，就不一一给你们介绍了。只一点，不要碰那些仪器设备哦！” 虽然她没有明说，但话里话外的意思都隐晦透露出一个信息，一群小孩，什么也不懂。 云天面无表情，淡定地点了点头。 牡丹不以为意，只当他是在陌生人面前害羞，转头对白小莲道：“丫头，你对这儿很熟了。姑姑就把给小少主当导游的任务交给你，带着小少主好好玩，别动设备，保证小少主的安全，知道吗？” 白小莲笑嘻嘻地点点头，做了个“ok”的手势：“没问题。” 牡丹放下心来，笑盈盈地看向云天：“那小少主，我就不招呼您了，您请自便。” 云天没有说话，依旧是淡淡点头。 粉雕玉琢，五官俊朗，实在是好看。 牡丹侧过身去，又忍不住回头夸赞道：“小少主长得真是可爱，不愧是我们费家的高贵血统！” 说完，没等他们反映，她就风风火火地走了。 露西看着她的背影，啧啧叹道：“这粉寨的女人长得都挺漂亮，但都眼瞎吗？居然看不出主人您实力超群，岂是一般小孩子能比的？不过，这费家的人对我们，的确比白家人礼貌多了。” 云天侧目，冷冷地睨她一眼。 冰冷的眼刀扫过，露西瞬间噤声：“低调、低调。” 有了牡丹姑姑的允许，一行三人大大方方地进了大楼。 这次不用去资料室，他们可以一层层慢慢参观。 云天环顾四周的房间，绅士地向白小莲道：“可以请你简单给我们介绍一下吗？” “当然没问题。”白小莲扬唇一笑：“一楼这边都是实验室，这边是……” 三人顺着通道边走边说，走廊上都是白小莲清脆的声音。 …… 市立三院，急诊留观病房。 肖暖和洪烈一间间看过那些因为疫苗副作用而躺在病床上的患者，他们有的虚弱无力；有的咳嗽不止；还有的症状稍轻，面色苍白能勉强活动…… 胡医生低声介绍道：“人实在太多，我们只能按照轻重症将他们分开治疗。这两天他们的情况还算稳定，没有再继续恶化，只是无法对症下药，治疗的速度略显缓慢。而且……” 他说到这里声音一顿，看了看四周，将肖暖和洪烈往无人的地方带了带，才继续道：“毒素进了血液，一时半会儿很难清除。而且这药对他们的免疫系统破坏很大，恐怕会留下后遗症。当然，这是最坏的结果。” 肖暖和洪烈对视一眼，心中都是蓦地一沉。 他们转身之际，就看到所有家属纷纷从病房出来，朝着他们聚拢，慢慢挤满整个过道。 “你是tn的负责人，是外国的王子。你一定能治好我儿子的，对吗？” 人群中，一个年迈的老太太开口，目光灼灼地看向洪烈。 其他人的目光也落在洪烈身上，相比起之前，他们的态度平和许多，只是那巴巴的眼神中满是希冀。 第264章 老佛爷昏迷 洪烈面露愧疚，真诚地朝着众人深鞠一躬：“各位，我可以向你们保证，疫苗出事绝不是我们公司所为，我们不会做这种自砸招牌的事情。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那我们就会负责到底，不管是现在的治疗还是后期的休养，所有费用我们tn都会一力承担。还请各位耐心些，再给我们点时间，我们一定会查出真相，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 众人将信将疑，却也没有过多为难。 “好，我们就再相信你们一次。但是，再多的钱也换不回我们家人的健康，请你们务必要说到做多，不要让他们承受后遗症的痛苦。” 洪烈再次郑重地鞠躬：“各位放心，我们一定会竭尽所能，务必让他们康复。谢谢各位的支持和理解。” …… 一行人从医院出来，已经是中午。 灼灼烈日当空照下，洪烈微眯起眼睛，心里的阴霾却愈发浓重：“暖暖，疫苗解药的事情恐怕要麻烦你多费心了。你知道我在这方面，实在是一窍不通。” 肖暖点点头：“放心，解药的事情就交给我。你好好配合警方的调查，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搞鬼，给我们下这么大个绊子。我总感觉这件事来得突然，说不定他们还有后招。” 洪烈眉头紧皱：“我也有这个感觉。这件事来得太突然，处处透着蹊跷，我们甚至都找不到任何得罪人的线索。” “恩，不过你也不用有太重的心里负担，我们这么多人，群策群力，一定能想到解决办法的。”肖暖拍拍他的肩，宽慰的同时朝着小柒眨了眨眼。 小柒的耳根微微泛红，扬起笑脸附和道：“是啊，殿下，您也不必太过忧心，总有解决办法的。不如我们先去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想办法的，是不是？” “对，人是铁饭是钢。”肖暖朝着四周看了看：“这样，小柒，你在锦城已经很长时间，对周围的环境都比较熟悉，你负责带阿烈去吃饭，再陪他去巡捕局配合调查，可以吗？” 小柒愣怔，羞怯道：“我一个人吗？” 肖暖神情严肃，有些不悦地皱眉：“怎么，你不愿意？是嫌弃三王子殿下？” “不不，当然不是。”小柒连忙摆手解释：“我愿意，我当然愿意。” 她说着说着，忽然瞥见肖暖嘴角那抹狡黠的窃笑，才恍然大悟，当即转头看向洪烈：“殿下，这里往前就是美食街，有各种z国美食，清淡的板栗鸡、酸汤乌鱼；重口味的火锅、钵钵鸡；当然还有西餐、法餐，您想吃什么？” 洪烈没有任何胃口，他面露犹豫，看向肖暖等人：“你们都不去吗？” 肖暖掂了掂手中从公司实验室和医院整理出来的资料，哂笑道：“你别怪我不尽地主之谊，我想快点把资料拿回去给外公和蛊神前辈看，大家一起想想办法。小柒带你们，我带资料回家，兵分两路，节能，高效。” 洪烈看了看那堆资料，无奈道：“那好吧！如果有什么发现，随时电话联系，再麻烦你替我跟外公和蛊神前辈说声谢谢！” 他到任何时候，都是最恭谦有礼的人。 小柒的嘴角弯起，满眸都是星光：“事不宜迟，那殿下我们就走吧，早点吃完也好早点去巡捕局。” “好。”洪烈强打起精神，朝着肖暖和红玫瑰微微颔了颔首，转身跟着小柒离开。 看着他们的背影，红玫瑰暗戳戳地凑到肖暖身边：“肖小姐，你是想凑合他们吧？” 肖暖收起脸上的笑意，冷冷看她一眼：“怎么？你有意见？” 言落，她直接将手中的资料全数塞到红玫瑰怀里。 红玫瑰目瞪口呆：“肖小姐，你、你这是什么？” “你不是跟你们少主说要帮忙吗？” 肖暖利落地转身，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哼，把霍厉霆下毒掳走的事，她还没跟她算账呢！ 莫名感觉到涔涔寒意，红玫瑰打了个哆嗦，再不敢多话，只抱着资料快步跟上。 …… 肖家别墅，客厅。 肖暖将资料放到茶几上，分门别类地向肖老爷子介绍：“外公，这是从实验室拿回来的疫苗成分分析，这些是从医院拿回来的病人体征数据，还有不同体质可能产生的后遗症效果。您和蛊神前辈看看，有没有彻底清除的办法，实在不行能缓解也可以。总之，我们必须要想办法把病人受伤害的程度降到最低。” “好，我明白你的意思。”肖老爷子嘴上这样说，却只是随手翻了翻，就将资料推到一边，对肖暖语重心长道：“我觉得当务之急，还是你和阿霆先去把云天接回来。虽然说是阿霆血缘上的亲奶奶，可到底跟咱们接触的时间不长，而且对方行事手段诡异，我总觉得不放心。” 肖暖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嘴上故作轻松道：“你就算不相信她们，还不相信云天吗？你这个宝贝曾外孙，他要是想走，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拦得住的。” “话是这么说，可到底还是要在眼前看着，才能放心呐！”肖老爷子长叹一声：“你放心，解药的事情我和你蛊神爷爷会想办法，再不济还能让浩然也过来帮帮忙。我们这边这么多人，那个城堡里可就只有云天和露西是自己人啊！” 老爷子话音刚落，就听大门“吧嗒”打开，朱嫂恭敬的声音响起：“先生回来了。” “恩。”霍厉霆淡淡点头，进门就看到面色凝重的肖暖和肖老爷子：“外公、小暖，怎么了？” 肖老爷子立刻起身把霍厉霆拉到自己一边：“你回来得正好，我想让你跟暖暖一起，先去把云天接回来，你觉得怎么样？” “没问题。”霍厉霆想也没想就答应道：“我之前说过，只要小暖休息好，我们马上就去。” “对啰！这就对啰！”确认友军，肖老爷子面色放松，孩子气的抱怨道：“暖暖担心疫苗中毒的事情，跟我推诿呢！” 霍厉霆一怔，哭笑不得：“外公，小暖最担心病人，这个您是知道的，您可要理解她。不过，接云天回来的事情也是势在必行。” 他想了想：“这样，小暖，我让浩然带他的团队过来给外公和蛊神前辈帮忙。我们去接云天，这样兵分两路，可好？” 没等肖暖回答，他立刻拿出手机拨通了陆浩然的电话。 电话那端，很快传来陆浩然吊儿郎当的声音：“阿霆，你想我了吗？” 霍厉霆面色一沉，其他人却忍不住笑出声。 “少废话，带你的团队过来，跟外公一起研究下tn的疫苗，看看有没有什么解毒的办法。” “不是嫂子已经在给他们帮忙了吗？”陆浩然稍微迟疑，忽然就反应过来：“你和嫂子要出发去蜀岭接云天了？不行不行，我也要去。” “以后有的是机会，你先帮忙解决眼前的事情。”霍厉霆言简意赅。 “我不管，反正我要去。”陆浩然横道。 霍厉霆冷笑一声：“可以，明年的研究经费我看你也不需要了。” “要要要！”陆浩然秒怂：“我马上召集人过来。” 挂断电话，霍厉霆转头看向肖暖：“这下你可以放心跟我去接儿子了？” 肖暖无语：“你们一老一少都把事情安排到这份上，我还能不放心吗？那我再看看资料，我们明天再去，可以吗？” “可以。”肖老爷子和霍厉霆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三人又商量了些细节，霍厉霆示意朱姐将红玫瑰和白百合叫进来。 红玫瑰一进门，眼珠就忍不住四处打量。上次进来的时候，她光顾着害怕，想着是不是要挨骂，都忘了看看少主和肖小姐的家到底是什么样子了。 白百合皱眉拽了她一把，恭敬地朝着霍厉霆俯身：“少主，有什么吩咐？” 霍厉霆靠坐在沙发中，目光落在两人身上，透着威严：“虽然你们否认疫苗的事跟粉寨有关，但我总觉得这件事跟你们国内的纷争或许有些关系。所以我们决定，明天跟你们回城堡看看。” 他没有直说是去接回云天，而是选择了攻击性更强的说法。 白百合连忙解释道：“少主，这件事真的不是我们做的，我和玫瑰可以对天发誓……” “可以不是你们，但你们能保证不是她们？”霍厉霆挑眉，打断她的话。 白百合面色一僵。她很清楚，霍厉霆所说的她们是粉寨中的其他势力，甚至可能是跟老佛爷暗中争斗的那些势力。 红玫瑰面色凝重起来：“少主，我今天跟肖小姐一起看过资料，我对这个疫苗很感兴趣。您放心，我一定帮着肖小姐把解药研制出来，行吗？” 白雪如的事还没过去，老佛爷和少主的关系也还没亲近，决不能让任何事情再破坏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见霍厉霆不说话，她可怜兮兮地看向肖暖：“肖小姐，行吗？” 肖暖淡淡一笑，礼貌道：“谢谢你！我相信你们的诚意，也相信有你们的帮助会事半功倍。不过去城堡这件事，我和阿霆已经决定了。” 看他们的样子，明显是主意已定。 红玫瑰和白百合相视一眼，只能把劝解的话都咽了回去。 …… 夜，万籁俱静。 霍厉霆端着热茶，轻轻叩了叩书房的门。 “笃笃。” 书房内，肖老爷子正看着资料，头也未抬道：“进。” 霍厉霆推门进去，袅袅茶香随着关门的风颤了颤：“外公，我有几句话想跟您说。” 听到是霍厉霆的声音，肖老爷子这才放下手中的资料，摘下眼镜起身，和蔼道：“可是明天要去粉寨城堡，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她们？” 霍厉霆摇摇头，将茶放在沙发区的茶几上，请老爷子落座，方才缓缓道：“是我在粉寨听到一些关于那本书和您师祖的事情，想跟您聊聊。” 肖老爷子的眉头微微挑起：“你这么郑重，想必说法跟我之前告诉你们的，出入很大？” “外公智慧，什么都瞒不过您。” 霍厉霆淡笑，给他倒了杯茶，将老佛爷所说的费家先祖和秦泰傅之间，包括那两本医书、毒经的事情都讲了一遍。 夜风拂过，灯火摇曳，肖老爷子的面容在茶香蒸腾的热气中忽明忽暗。 最初，他的神情有些诧异，随着故事结尾，他又慢慢地平静下来：“不错，我们的师祖的确是叫秦泰傅，是潜龙时期的人。但你所说的这种说法，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不过，说来惭愧，这么多年来，师祖都是我们这一门的天花板。哪怕是我醉心钻研多年，很多师门留下的东西也无法完全勘破。或许，这些东西真不是我们祖师留下的，但时间久远，不管是哪种说法，现在都无从考证了。” “是，我明白。”霍厉霆点点头：“我没有追究的意思，只是觉得这件事还是有必要告诉您一声。” “我知道，你一直是个好孩子。”肖老爷子放下茶杯，欣慰地看着他：“你是把我们当成一家人，才会完全的坦诚相待。既然是一家人，那外公也不藏着掖着，你老实告诉外公，你们是不是受到什么威胁了？” 霍厉霆的眉头皱起，坦言道：“具体我现在也说不清，但您放心，我们这次过去一定会想办法查清楚。当然，其实我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粉寨那个医药宝库，那里面的精粹，都是属于我们z国的东西。” 肖老爷子深以为然，点点头，可还未及开口，就听外面响起吵杂的脚步声。 “少主，不好了，老佛爷出事了。”红玫瑰边跑边喊，惊醒满屋子的人。 霍厉霆和肖老爷子对视一眼，连忙起身开门。 红玫瑰和白百合跑得气喘吁吁，凉夜里满头大汗，不知道是跑的还是吓的。 一看到霍厉霆，红玫瑰就带着哭腔道：“少主，老佛爷突然昏迷不醒，城堡的医生现在都束手无策，请您马上跟我们回去看看吧！” 肖暖打开门，刚好听到这句，当即替霍厉霆应下：“好，我们马上收拾东西出发，你们下去备车。” “是是，谢谢肖小姐！”红玫瑰和白百合大喜，连忙转身就往楼下跑。 肖老爷子担心地皱眉：“这中间，会不会有诈？她可是粉寨的决策人。” 肖暖摇摇头，温声解释：“应该不会，就算没有这件事，我们明天也会过去，她们实在没必要多此一举。粉寨靠着中医兴盛发达，如果连他们的医生都束手无策，那只能说明老佛爷的情况已经是刻不容缓了。” 还有一句话她没有说出来，到底是霍厉霆的亲生奶奶，哪怕真的是个陷阱，他们也必须去！ 霍厉霆面色冷沉，眉宇间凝着一抹坚决：“外公，疫苗解药的事情就麻烦您，我和小暖尽快带云天回来。” 他完全没有提对老佛爷的担忧，可肖老爷子还是从他的脸上看到急切。 肖老爷子拍拍他的肩膀：“去吧，家里一切有我呢！” 霍厉霆和肖暖朝着他郑重地点点头，转身快步下楼。 很快，门外就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声，渐行渐远，然后消失在夜色中。 …… 蜀岭，城堡。 漆黑的夜色如化不开的浓墨，五楼尽头的房间却灯火通明，人头涌动。 老佛爷平躺在雕花大床上，双目紧闭，面色如常。 数名医生环绕床榻两侧，全都面露愁容。 “老佛爷这脉息正常，脸色也正常，实在是不像是疾病的样子啊！”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医生感叹道。 其他人纷纷点头附和：“是啊，看着就像是睡着。” 芳草烦躁地在床尾来回踱步：“不可能，老佛爷肯定是生病了。如果只是睡着，为什么叫不醒？你们刚才也试过叫她，有反应吗？根本没有好吗？如果只是睡觉，不可能谁都叫不醒吧！” 众位医生交换着眼神，面面相觑。 事情仿佛陷入僵局，就在众人不知所措的时候。 卧室门被人大力推开，云天迈着小短腿跑了进来：“怎么回事？” 他看看老太太，又看看众人，语气不怒自威。 “就是没看出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医生讪讪道。 云天目光一凛，看向芳草：“你整天跟她在一起，你说。” 芳草咽了口唾沫：“老佛爷现在的症状，的确是看不出任何异样，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可是刚才我们轮流叫她，怎么都叫不醒，就连掐她、怕她都任何反应。” “怎么会这样？”云天皱眉：“她今天可有什么异常？” 芳草摇摇头：“老佛爷的作息向来十分规律，到时间就上床。她每天都会在床上看一小会儿书，喝了安神茶再睡。可刚才就是我去准备安神茶的功夫，回来就发现她昏迷了。” 粉寨人善医，几大家族的负责人都伺候在周围。 杨柳看着云天，眼底忽然闪过一抹暗芒，佯装恭敬道：“小少主，您是老佛爷的亲曾孙，您可有办法救她？” 众人的视线，“唰”地全落在云天小小的身上。 第265章 小丑竟是自己！ 云天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即便在众人叵测的眼神中依旧保持着冷静。他薄唇微启，语气坦然：“我不通医术。” 杨柳故作诧异地挑眉，满脸惊讶：“粉寨以医术兴国，费家更是我们一族医术的根基，你竟然完全不懂医术？那、那老佛爷还想让你回来继承我们粉寨，岂不是滑稽？” 众人听到杨柳的话，不由得变了脸色。 她说到这里，仿佛惊觉失言，急忙捂住嘴：“哎，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老佛爷现在这样，我实在是为粉寨的未来担忧啊！老佛爷向来是任人唯贤，怎么到你们这里，连行事作风都变了？” 她话里话外，都是对云天的轻视和对他们的怀疑。 有人皱眉，目光同情的看着云天，心中暗想：果然这没有大人庇护的孩子，就是可怜。 有人冷眼看好戏，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露西眸光沉了沉，正要回怼，却被云天一个眼神制止。 云天看向杨柳，蓦地垂下眉眼，内疚道：“老师说，学生的职责是好好学习；工人的职责是好好工作；决策者的职责是好好做决策。云天是小朋友，职责是好好学习。杨柳姐姐，你的职责是什么？” 她是什么？ 她什么也不是！ 她顶多算是白族后辈中的佼佼者，在这条关系链中顶多算个打工人，根本没资格质疑任何长辈的决定，更何况是老佛爷的。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就窃笑起来。 杨柳呆住，她真是做梦也没想到，小丑竟是自己！ 她暗暗咬了咬后槽牙，正要发怒，卧室的门被推开，潘姑姑带着人匆忙进来。 “老佛爷怎么样了？”潘姑姑几步就到床边，满脸担忧。 众人看到潘姑姑，面上都露出敬畏之色。 医生们纷纷摇头：“看着一切正常，查不出原因。” 潘姑姑面露诧异，她弯腰轻扣上老佛爷的脉门，而后眉头越皱越紧。 她从老佛爷的右边换到左边，再从左边换到右边…… 如此两三次，她方才无奈地松开，低声呢喃道：“脉息完全没有问题，怎么会这样？” 牡丹站在人群的外围，看着老佛爷的样子，嘴角抿了又抿，终究开口道：“其实、其实我们一族以前也有人得过这种病，只是年代久远，我也不太敢确定，但单看症状跟老佛爷现在差不多。” 云天和露西对视一眼，无声地竖起耳朵。 潘姑姑焦急道：“什么病？可有治疗的办法？你知道什么都说出来。” 牡丹略微迟疑，缓缓道：“这个病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睡美人。顾名思义，人一旦发病就会像童话故事中的公主陷入沉睡。没有运动、没有营养摄入，病人各项身体机能会越来越差，然后就是器官衰竭，再往后，恐怕就只能长睡不醒了。” 见众人面露沉重，她急忙补充道：“但我没有亲眼见过，我也不确定老佛爷这个到底是不是睡美人……” 这样的宽慰说了等于没说，众人互相交换着眼神，表情都变得复杂起来。 担忧、心疼、还有对未知的忐忑和茫然。 杨柳和身边的助理交换了个眼神，嘴角不易觉察地勾了勾。 潘姑姑略微思索，当机立断：“不管是不是睡美人，我们现在都不能慌。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封锁消息，稳定人心。” 她环视众人，目光坚定而凌厉：“倘若今晚房里的情况传出去半个字，我必定追究到底，你们都好好掂量掂量。” 众人连忙点头表态，绝不会透露，潘姑姑这才看向牡丹：“麻烦你带我去看看你们的史料记载，我核对参照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用的线索。” “没问题。”牡丹点头，当即带着潘姑姑离开。 房门阖上，杨柳立刻又嚣张起来：“连潘姑姑都束手无策，牡丹姑姑又说是遗传病，老佛爷这次只怕……”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但好几个人面上同时露出心照不宣的表情。 云天不动声色的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眼底迅速闪过一抹寒意，嘴上奶声奶气道：“你们号称医药大国，各个都是自幼研医弄药的高手，若是连自己人得个睡美人都搞不定，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杨柳冷笑：“小少主，您什么都不懂就不要乱说话。老佛爷把您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您行您来呀！” 周围有人附和的笑起来，看向云天的目光皆是轻蔑。 云天不以为意地扬起嘴角：“我的确是不行，但不代表我妈咪不行。哼，我妈咪是最厉害的神医，不是你们这种嘴强王者。等我妈咪到了，看她怎么让老佛爷醒来。” 他说得义正辞严，可软糯的童音怎么听怎么都像一个孩子对母亲自带的滤镜。 “大言不惭！我看你妈咪医术未必了得，但吹牛的本事一定无人能及，否则你这小嘴怎么这么会巴巴呢？”杨柳讽笑道。 众人随即跟着哄笑起来。 露西面无表情的将所有人的表情扫描进脑海中，垂在身侧的钢铁拳头握得咯咯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冲过去把她们捶成肉饼。 忽然，拳头被一只柔软的小手握住。 云天看着她，无声地摇了摇头。 然后，云天转头扫过众人，轻蔑地目光在杨柳身上微顿：“我们拭目以待，你这张脸，打肿了或许更好看。” 言落，他倨傲地昂起下巴，头也不回地拉着露西走了。 房门缓缓关上，杨柳凝着云天的背影，目光如毒蛇般阴冷。 小杂种，你给我等着！ 完全走出老佛爷的房间，离开众人的视线范围。 露西反握住云天的小手，压低声音道：“主人，老佛爷这个病听起来就很麻烦，而且这么多人看过都束手无策，您到时候不会自己打自己的脸吧？” “不可能！”云天斩钉截铁，满眸笃定：“我相信妈咪，她绝对不会让我失望的。” 露西的嘴角抽了抽，这就是传说中的迷之自信？就凭相信两个字，就能说出这样理不直气还壮的话？ 不，这一定是传说中的王者风范！是睥睨天下的王者才有的气势！ 不愧是她最优秀的主人了！ …… 更深露重，夜色如墨。 芳草守在床边，摸着老佛爷越来越微弱的心跳，整颗心七上八下：“潘姑姑，资料您也看了，办法大家也想过了。要不，我还是通知族中的长老吧？他们见识广博，也许知道怎么处理老佛爷这种情况？” 有医者附和道：“这也是个办法，特别是总部的几位长老，他们都是前辈，就算一时三刻不能让老佛爷好起来，能延缓病情也是极好的。” “别说叫长老来，就算把全族的人都叫来，也没用！”潘姑姑放下手中的资料，冷冷扫过说话的两人：“之前发病的几个人，都是在梦中无声无息死去的。没有痛苦、没有症状，如果长老们有办法，她们还会死吗？” 芳草眼圈一红，哆嗦道：“那、那老佛爷可怎么办呐？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要不要让外族的人联系下国外的专家？看看有没有……” “回来了，他们回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白小莲用力的推开门，芳草的声音戛然而止。 “大呼小叫，成何体统！”杨柳轻斥，眼底是不加掩饰的鄙夷：“谁回来了？” 白小莲咽了口唾沫，站直身体：“百合姐姐和玫瑰姐姐，她们带着少主和少主夫人回来了。” 房门众人对视一眼，也顾不上仪容，齐刷刷往窗口挤。 楼下。 霍厉霆和肖暖并肩而行，身后跟着随行的其他人。他们刚刚穿过迷宫花园步入前院，云天和露西就小跑着迎了上去。 “妈咪！”云天脸上洋溢着笑，甩着小短腿炮弹似地发射到肖暖怀里。 肖暖张开双臂，蹲下身一把将他抱起：“宝贝！” 云天立刻勾住她的脖子，低声耳语两句。 肖暖面上的表情一怔，旋即笑意更甚：“宝贝，我也想你！” 她捏了捏云天脸颊上的软肉，轻轻抵着他的额头：“是长大了，知道害羞了？跟妈咪说句肉麻话还要悄悄的？没事，就算长到五十岁，你也永远是妈咪的小宝贝！” 看着母子俩亲昵的互动，红玫瑰挽上白百合的胳臂，眼馋道：“好有爱！好可爱！” 白百合冷冷地掰开她的手，嫌弃道：“喜欢就自己生一个。” 楼上，老佛爷房间，众人借着路灯昏黄的光晕，看着长身玉立的霍厉霆和眉目如画的肖暖，再上粉雕玉琢的云天，眼中不约而同地露出艳羡之色。 “之前看那孩子就觉得是天人之姿，现在看他母亲，果然一家子都是人中龙凤，一个比一个好看啊！” 有人赞叹，立刻就有人附和：“可不是！这女人长得也太好看了吧！那鼻子、眼睛简直像是画上走下来的仙子，即便风尘仆仆、星夜兼程，也丝毫掩盖不住她满身的光华啊！” “般配般配，至于这样仙女似的人，才配得上我们少主！” “可不是，两个人站在一起就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听着众人八卦的夸赞，杨柳眼底燃起熊熊妒火。哼，难怪那臭小子这么嚣张，原来就是仗着有个长得好看的娘。仙女？我呸！没有明媒正娶就未婚生子，狐狸精还差不多！ 她冷冷地转眸，瞥向潘姑姑时，眼底蓦地闪过一抹狡猾的阴笑。 众人讨论的时间，红玫瑰和白百合已经快速带着肖暖和霍厉霆等人上楼、进门。 红玫瑰拉着肖暖，直接绕过众人将她拽到老佛爷床前：“肖小姐，麻烦你快看看我们老佛爷吧！现在，只有您能救她了。” 她回来的路上已经跟芳草通过电话，知道老佛爷的情况非常不好，而且所有人都束手无策。 肖暖看了看床上老人，满头银发，即便是睡觉也梳得一丝不苟，保养得宜的皮肤红润光泽，完全看不出实际的年龄。不管是从气色还是模样，她看起来都不像是昏迷，只像是睡着。 肖暖没有急着给她把脉，而是淡扫过房间内的其他人，客气道：“进入城堡之后，我真是大开眼界。这一路走来，虽然灯光不明，但是我还是能看出这里的确是中药材的天堂，是一片中医界的胜地。房间里的各位，肯定都是高手中的高手，让我给老佛爷检查，就是班门弄斧了。我年纪尚轻，不敢保证能看出什么，不足之处请大家见谅。” “我们等你半夜，你就这水平？”杨柳闻言，立刻不悦道。 不等肖暖开口，红玫瑰立刻呛声道：“闭嘴吧你！你行你上啊！肖小姐就是客气一下，你还当真了。你知道她是谁吗？她是tn集团的原总裁，是短短几年时间就把tn推上神坛的疫苗专家，还是神医“活阎罗”，治好了无数疑难杂症，救了很多人的命！” 杨柳眼中闪过诧异，面色立刻黑下来。 众人看肖暖的目光中，立刻从最初羡慕容貌，升华到了敬佩。 肖暖等着红玫瑰说完，才幽幽道：“红玫瑰姑娘客气，不过是病人家属夸大其词罢了。那些都是普通人普通病，不管身份还是病情都跟老佛爷这个完全不同。” “放心，肖小姐，您尽管全力一试，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感谢你的帮助。” 潘姑姑打量肖暖半晌，不动声色地开口。这个女人，她喜欢。做事张弛有度，比起她的横冲直撞来说，更善交际。 众人见潘姑姑发话，纷纷跟着点头认可。 看来，这个女人在这里深得民心。 思及此，肖暖朝着潘姑姑微微颔首，开始替老佛爷把脉。 皮肤微凉，脉息平稳但呈现出渐弱之势。 肖暖的眉头蹙起。 她从老佛爷的右手换到左手，又从左手换回右手。如此反复两次，她方才小心翼翼将老佛爷的手重新掖回被子里。 所有人的伸长脖子，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等着她的诊断结果。 片刻，肖暖郑重道：“老佛爷中毒了。” 她的声音不轻不重，但落在其他人耳中却如一道炸雷。 “怎么可能？”芳草讶异地皱眉：“我跟老佛爷同吃同住、如影随形，除了晚上不睡在一张床上，我跟她几乎什么都是一起的。而且老佛爷这些日子深居简出，除了少主和小少主，没有外人进过她的房间啊！” 芳草说者无心，其他人却是听者有意。 众人的目光瞬间全落在霍厉霆和云天身上，几乎是本能，霍厉霆无声无息地往前半步，将云天半挡在身后。 芳草见状，连忙摆手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少主和小少主不是外人，是没有别的外人近过老佛爷的身。少主和小少主怎么可能是外人呢……” 见她语无伦次，越说越乱，牡丹接腔道：“她的意思是说老佛爷应该不是中毒，因为老佛爷的情况不符合单独中毒的条件。而且我们这辈人里，素萤的医术是最厉害的，她也给老佛爷诊断过，不是中毒。另外，这个症状也不是单独存在，之前也出现过。所以，种种情况都说明，老佛爷不是中毒，而是病发。” 众人都觉得这个说法更能接受，纷纷点头：“有道理，有道理。” 肖暖叹了口气，无谓地耸耸肩：“如果你们不相信我，那也没办法。因为一时之间，我的确也判断不出她到底是中的什么毒。” “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敢胡说八道，你好大的胆子？” 杨柳逮住机会就发难，众人立刻跟着要对肖暖群起而攻。 “安静！”潘姑姑低喝一声，目光冰冷睨过众人，转头对上肖暖，她面色立刻温和几分：“肖小姐，那按照你的判断，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呢？” 肖暖沉吟片刻，缓缓道：“这个毒无色无味，融入血液中也没有明显的症状。但根据我的判断，它是通过血液悄悄侵入大脑和人的五脏六腑。大脑是它攻击的第一个目标，所以你们老佛爷会出现沉睡的症状。接下来，它应该会攻击脏器。不过，这种毒的药效相对温和，并不会像其他毒素直接迅猛地导致器官损伤，而是逐步让器官衰老、失能，最终完全衰竭。” 众人的目光中闪过诧异，忍不住面面相觑。 潘姑姑眸子晶亮，嘴角弯起欣赏之色：“肖小姐，你所说的，的确跟之前罹患睡美人而死的人表现出来的症状，一模一样。但是这么多年来，我们寨中从来没人看出来是中毒，所以也从未往这方面想过。幸好你来了，你帮了我们大忙了。” “睡美人？这个名字倒是贴切。”肖暖淡淡地扯了扯嘴角：“不过，我也是根据自己的经验判断，具体的决定权还是在你们。” 不用她再细说，潘姑姑已经知道该怎么做。 既然是中毒，那么第一步自然是找出毒源。 潘姑姑当机立断，朝着众人吩咐道：“你们马上去查一查老佛爷最近的行踪，见过什么人？吃过什么东西？哪怕是碰过什么？全都要事无巨细报上来。” 她看向芳草：“尤其是你，整日跟在老佛爷身边，一定要仔细想想。” 第266章 造反 “是。”芳草连忙应声。 其他人各自分头去查监控，了解情况，迅速从房间中退了出去。 很快，房间就安静下来，红玫瑰和白百合将霍厉霆一行，各自和潘姑姑做了介绍。 潘姑姑爽利地朝着众人一一点头：“各位连夜赶来，辛苦了。我先带你们去房间稍事休息，回头恐怕还要麻烦肖小姐多费心。” 肖暖淡淡点头，没有说话。 …… 潘姑姑安排的房间，便是和云天房间相邻的几间房：“这些房间都是空的，你们可以自行分配。“ 她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天快亮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休息，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找我或者玫瑰、百合。” “好，谢谢。”霍厉霆客气道：“奶奶的事，麻烦各位了。” “老佛爷是我们的长辈，是我们最敬重的人，这些都是我们分内事。”潘姑姑神情坦然，言落便转身离开。她走出两步，忽然想到什么，转头对霍厉霆道：“少主，别忘了您之前答应我的事。” 她目光若有似无的在肖暖身上扫了下，然后才带着红玫瑰和白百合浅笑离开。 陆浩然看着一行人离开的背影，摸着下巴啧啧道：“阿霆，这里可真是宝地啊！花美人更美，而且是汇聚全球各种族的名花……” “把你的口水擦一擦。”霍厉霆蹙眉，白他一眼：“别说我不提醒你，这里可到处都是毒花。” 陆浩然讪讪地抹了抹嘴，收回视线贱兮兮地朝霍厉霆眨眨眼：“毒花才好呢？你忘了，我可是毒王。不求最毒，但求更毒！” “这男人，真是不要脸，难怪深更半夜也要死皮赖脸跟来。”肖暖腹诽着，嫌弃地摇摇头，带着云天先进了屋。 看到自己和霍厉霆被落下，陆浩然放肆地凑到霍厉霆身边，压低声音：“我刚才看好几个女人对你虎视眈眈，有倾慕也有敌意，你们这里允许一夫多妻吗？” 霍厉霆睨他一眼：“国王可以改变法律。你好好努努力，让这些花草都倾慕与你，加油！” 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进了房间。 “什么意思？”陆浩然微怔了下，忽然反应过来，兴高采烈地拍门道：“果然是好兄弟，我一定努力。” 霍厉霆嘴角勾起兴味。 但愿他知道粉寨的国王是女人，男人连内族都进不了，别说一夫多妻，还要分居两地的时候，还能高兴得起来。 房间内，肖暖拉着云天在沙发坐下，疲惫地将小家伙圈在怀里：“儿砸，你怎么知道老佛爷是中毒的？” 云天眯着眼靠在肖暖身上，略带婴儿粉的腮帮子微微鼓起，眉宇间是自然流露的依恋：“我看见了，但是没看清，所以暂时没有证据。” 霍厉霆后知后觉：“所以，他刚才进门时跟你说的，就是老佛爷中毒？” 肖暖点点头：“是的。我探过老佛爷的脉息，的确是非常奇怪，虽然有些弱，但是非常平稳，根本摸不出任何问题，最多只能算是气血有亏。但她这个年龄的老人，气血有亏是再正常不过的生理机能退化现象了。” 霍厉霆沉吟片刻，眉头微微蹙起：“既然你能看出这点，那么其他人肯定也能看出来。你相信儿子是本能的默契，但潘姑姑为什么会这么轻易相信你？难道，她知道些什么？” 肖暖淡淡勾唇：“她未必就是真的相信我，不过是觉得现在这种情况，找到一条出路总比坐以待毙好。房间里那些人，肯定不是一条心，跟老佛爷病情都样重要的就是稳定人心了。” 肖暖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轻轻地叩门声。 “少主，您休息了吗？麻烦您出来一下，大家有事找您。”白百合的声音带着恭敬和客气。 霍厉霆和肖暖对视一眼，才缓缓过去开门。 打开房门的一瞬，霍厉霆怔住。 门外，除了红玫瑰和白百合还站着许多女人。有见过的，也有没见过的。 众人看到霍厉霆，立刻恭敬行礼，齐声道：“少主！” 突如其来的洪亮声音，惊得云天从半梦半醒中坐起，揉着惺忪的睡颜，茫然地看向肖暖。 肖暖心中惊诧，对上云天软萌的样子，几乎是本能地安抚道：“没事，睡吧，你爹地会处理好的。” 云天在她怀里蹭了蹭，又闭上眼。 霍厉霆见着阵势，心中已然明白：“各位，有什么事不妨等老佛爷醒了之后再说。” “少主，不能再等了。”红玫瑰急切地上前一步，朝着众人使了个眼神。 其他人会意，立刻齐声道：“老佛爷身染恶疾，请少主行代族长之权，主持大局。” 该来的，还是来了。 霍厉霆面色平静，坦然道：“承蒙各位抬爱，不过我对这里的情况不熟，也没有正式成为粉寨的人，实在不能担此重任。” “怎么没有正式成为粉寨的人？那天的晚宴，老佛爷已经当众宣布您是我们的少主了。”红玫瑰焦急地辩解道。 “对啊！对啊！”其他人也跟着附和：“老佛爷如此隆重的向大家介绍您，不就是这个意思吗？虽然还没有写入族谱，那不过是时间问题。” “但没写入，就是没写入。”霍厉霆坚决地拒绝道。 隔壁房间，陆浩然隔着门听得心焦，忍不住冲出来将霍厉霆拉倒一边，压低声音道：“你4不4傻？你先答应他们不行吗？” 那是单纯的王位吗？不，那就是金光灿灿的钱和权！是多少人一辈子连做梦都不敢想的荣华富贵、万众瞩目！ 霍厉霆没有说话，只冷冷看着陆浩然握着自己胳臂的手。 陆浩然瞬间感觉到凌冽的寒意，飞快地缩回手，仿佛只要迟一秒，他的手就会被某人眼神化成的冰刀砍成两段。 哼，这男人，好心当成驴肝肺！ 他忿忿地想着，却又不敢再开口，委屈巴巴地退进云天的房间：“嫂子，你劝劝他，先答应下来不行吗？” 肖暖凌厉地瞪他一眼，暗示地看了看怀中安睡的云天。 陆浩然下意识地禁了声。 不愧是两口子，果然都这么凶！ 隔着敞开的门，他们能看到外面众人情绪激昂，围着霍厉霆七嘴八舌地劝说，大有他不答应就不罢休的架势。 霍厉霆眉头皱起，似乎是在思索。 陆浩然担忧地蹲到肖暖身边，压低声音：“嫂子，你就不担心他们把阿霆生吞活剥了？” 他总觉得这些女人对霍厉霆不怀好意。 肖暖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 说不担心是假，但这是粉寨内部的事情，他们不知深浅贸然插手，很容易反过来被人抓住把柄。何况，以霍厉霆的杀伐果决，他完全能应付这点小场面，大概率是因为老佛爷的病情，他正好伺机观察一下这些人。 果然，外面很快就传来另外一个女人高亢严厉的声音。 “你们干什么？老佛爷的事情还没解决，你们聚集在这里，是想造反吗？” 杨柳带着一大群女人，气势汹汹地赶来，瞬间就对红玫瑰和白百合带来的人形成包围。 红玫瑰挑眉看她，一改平日里的童真笑颜，冷声道：“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们来是请少主暂代族长之位，主持大局。” “他？”杨柳看霍厉霆一眼，轻蔑勾唇：“粉寨自有史以来，都是女人当家做主，他凭什么？你们但凡长点脑子就不该在这里胡闹，趁着事情还没闹大，赶紧走。” “粉寨的确是没有男人当家做主的先例，但老佛爷之前已经宣布会打破成规把外族的男人接回来，内外合并共同壮大粉寨，让少主暂代族长之位有何不可？”白百合声音微顿，目光灼灼逼视着杨柳：“何况，只是非常时期的暂代而已。你带这么多人来，是在慌什么？” 杨柳的面色一僵，但只是一瞬，她就恢复如常，梗着脖子道：“你们也知道是非常时期，我当然是怕你们闹出乱子。老佛爷是说过接外面的男人回来，可她没说过以后的王会是男人，更没说过会是这个男人。历代以来，我们的王，都是一票一票选出来的，可不是谁家世袭的。” 白百合睨视着她，幽幽道：“那你是现在就要开会投票，把老佛爷的处境弄得人尽皆知吗？” 杨柳想，但她不敢。 她狠狠地盯着白百合，一双眸子里像是要喷出火来：“你别忘了，你也是白家人，你这是连自己的姓氏都不要了吗？” 白百合的眼神微微瑟缩了下，腰板却挺了挺：“我是白家人，更是粉寨人，只要是对家族好、对国家好，我就听谁的。” “这就是没得谈了？” 随着杨柳话音落下，两边人同时摆出随时动手的架势，过道上的气氛立刻剑拔弩张起来。 “哦，今天大家都起得这么早？” 爽朗的女子声音响起，带着淡淡笑意，如一阵清风吹过，又如一道利剑，瞬间将对峙的气氛击破、吹散。 众人立刻缓和表情，齐声恭敬道：“潘姑姑。” 潘素萤一袭红衣，8寸高跟鞋，踩在铺着地毯的地盘上，依然带着迫人的气势。 她环视过众人，目光着重落在杨柳身上：“老佛爷要是知道她刚刚躺下，你们就带人内斗，她会有多伤心？” 杨柳低头抿唇，不敢接话。 潘素萤目光睨转，看向红玫瑰和白百合：“少主的能力和聪明智慧毋庸置疑，你们何必急于一时？老佛爷的心思，又岂是你们可以揣摩的？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怎么让老佛爷尽快醒来，而不是争这些有的没的。知道的是你们担心寨中内乱，不知道的就是你们在制造内乱。” 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众人立刻慌了，连忙摆手撇清关系。 “姑姑，我们可没有这个意思，我们也是着急。” “是啊是啊，姑姑，我们错了，再也不敢了。” “……” “行了，都闭嘴吧！”潘素萤冷声打断，转头看向霍厉霆：“少主，您觉得这件事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目前最重要的，当然是老佛爷的身体。至于粉寨内政事务，应该等她醒后再说。”霍厉霆环视众人，平静的语气中不带任何情绪：“老佛爷的情况疑点重重，各位如果真替她老人家着想，不妨把心事都用在找凶手和解药上。至于你们担心的寨中内部事务，不妨请潘姑姑暂为负责。” “那您呢？”白百合皱着眉头，担忧道。 失去老佛爷的庇护，又没有实权在手，霍厉霆等人在粉寨的处境会变得微妙又尴尬。如果有人这个时候对他们下毒手，他们恐怕连反抗之力都没有。 霍厉霆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转头看向潘姑姑：“姑姑，我想负责找凶手的事情，不知道你可不可以给我整个古堡的监控系统权限？” “没问题。”潘素萤想也没想就爽快地答应下来，当即吩咐道：“玫瑰、百合，你们跟着少主，需要什么权限和人力物力，都要全力支持。” “是。”红玫瑰响亮应声，同时挑衅地看了杨柳一眼。 白百合垂眸点头，心略略放松。 有潘姑姑全力支持，其他人不敢造次，纷纷做鸟兽散。 霍厉霆回到房间。 他关上房门，靠坐进沙发中，缓呼出一口气：“我总觉得最近发生的事太蹊跷，一环扣着一环，好像故意不给我们喘息的时间。” 肖暖有节奏的轻拍着云天后背，沉声道：“我也有这个感觉，好像有个无形的笼子早已将我们罩住，然后有人拿着逗鸟棒在不停的逗我们玩。” “所以我才说，不管三七二十一，你先把这个代国王的头衔接下来。大权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不比落在别人手里强？”陆浩然不甘心地抱怨道：“现在好，全落在那个国色天香的女人手里了。” 霍厉霆挑眉：“好好研究你的毒。” 云天懒懒地睁开眼：“好好研究你的国色天香。” 众人见云天醒来，先是一怔，接着就笑起来。 外面那么吵，他估计也是为霍厉霆悬着心，怎么可能睡得着？只是不想让人看出他在担心罢了。 陆浩然见父子俩难得同气连枝，又想替他们高兴，又忍不住替自己委屈：“宝贝，此话差矣！你可别小看我，喜欢女人是我的本性，但研究毒才是我的本命。” 他四周看了看，确定房间里只有他们四个，再加站在墙角宛如宕机的露西，压低声音道：“我怀疑老佛爷中的毒就来自这个院子，但不是单纯的一朵花或者某种草，而是合成毒素。” 肖暖眸子一亮：“你有什么依据吗？” 关于毒素来源，她也判断来自城堡范围内部。芳草说过，老佛爷生活规律，能近身接触的她的人不多。如此谨慎还能在所有人不知不觉中得手，可见这毒非常具有欺骗性。 “呃……呃……” 陆浩然看看肖暖，又看看霍厉霆，迟疑片刻才道：“其实、其实我们团队之前可能碰巧研究过这个毒。虽然不能确定就是老佛爷中的这个，但是根据症状来看是一样一样的。如果我没猜错，老佛爷的血液中应该能化验出一种叫pt09的成分，这种成分在正常人的血液中是没有的。” “如果能确定有这种成分，那你们是不是就有解毒的办法？”肖暖惊喜。 “大概率是可以，但基本上不可能。”陆浩然顿了顿，解释道：“我刚才说过，老佛爷中的极可能是合成毒，下毒的人十有八九会在里面加上自己更拿手的东西增加难度，而不是单纯用一种市面上早已经出现过的毒素。” 肖暖和霍厉霆对视一眼，心同时沉下来。 思索片刻，肖暖缓缓道：“反正血已经送去化验，相信很快会有结果，到时候就知道了。” “恩，只要能确定有这个成分，我可能提供配方，说不定就能找到线索。” 那么现在唯一的突破口，就只能等血检结果。 霍厉霆看了看外面亮起的天光，站起身来：“既然暂时没有别的办法，那就别多想了。小暖，你和云天好好休息，我带浩然出去转转，看他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我顺便去了解下这里的监控系统……” “我也去。”霍厉霆话没说完，云天就从肖暖身边“噌”地站起：“爹地，你带陆叔叔出去转，我去看监控，露西留下来陪妈咪。” 一句话就把所有人的分工全部明确，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小霸总风范。 肖暖眉眼弯起，一股暖流自心尖散开：“把露西留下，你自己可以吗？” “当然。”云天傲娇地扬起下巴：“我现在对这里的环境已经了如指掌，再说外面不是还有两个姐姐吗？” 他眨眨眼，脸上洋溢着一切尽在掌握的笃定。 肖暖知道他们俩都是心疼自己，只能无奈妥协道：“好，那你们小心点。” …… 肖暖站在窗口，看着一行人出了城堡，方才转头对露西道：“你也带我去花园看看吧！” 第267章 神秘的男人？ 露西其实一直醒着，只是在分析收集回来的数据，所以没有插话。 此刻，听见肖暖的吩咐，她睁开眼，公事公办道：“小姐，抱歉！主人的吩咐是让我陪您休息。” 肖暖眨眨眼，浅笑道：“所以心情沉闷的时候，去花园里看看花草，呼吸下新鲜口气，不算休息？” 露西怔住。她眼睛转了转，明显感觉到哪里不对，但一时又想不出来，最终转身替肖暖开了门。 …… 傍晚时分，落日余晖。 肖暖盘坐在露台的瑜伽垫上冥想，脑海中如电影版一帧帧过着城堡的环境和花草植物。 笃笃—— 敲门声伴着潘姑姑脆爽的声音响起：“肖小姐，你在吗？” “我在。”肖暖睁开眼，朝着露西扬了扬下巴。 露西立刻将毛巾递给肖暖，转身去给潘姑姑开门。 潘姑姑进门，看到肖暖身上的运动装和地上还没来得及收起的瑜伽垫，笑意中多了几分歉意：“抱歉，肖小姐，打扰你锻炼了。” 肖暖无所谓地摆摆手：“没有，完全没有。我只是觉得这里空气好，做了几个呼吸而已。姑姑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是。”潘姑姑向来性格直爽，办事风风火火，直接将手中的报告递给肖暖：“老佛爷的验血结果出来了，我特意拿过来给你看看。” 肖暖立刻神情严肃，接过报告仔细翻阅起来：“是pt09吗？” “应该是。”潘姑姑的声音略微迟疑：“陆先生给了我三种参照的药物成分，全部在血液样本中检测出有，而且含量不低。” 她话音刚落，肖暖就看到报告上用红笔勾出的三组成分和数字：“那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查，顺着这三味药的来历查。”潘姑姑顿了顿，又补充道：“这是陆先生的建议，也是我的意思。老佛爷昏迷着，我们目前掌握的线索十分有限，只能尽量深挖。” 肖暖点点头，将报告还给她：“含有这三种成分的药材不多，根据我的经验，同时使用的概率更小。只要找到是什么人在短时间同时使用了携带这三种成分的药材，应该可以极大地缩小调查范围。”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潘姑姑欣慰地点点头：“果然还是学医的人更聊得来，那我现在马上去查。肖小姐，如果你方便的话，我想麻烦你过去给老佛爷复查一下。” “没问题。即便你不说，我一会儿也打算过去看看。”肖暖正要行动，低头看到自己身上的打扮和满头的汗，不由讪笑：“潘姑姑，你先去忙，我梳洗下就过去。” “好，辛苦了。”潘姑姑客气地朝她行了个礼，方才转身离开。 …… 城堡五楼，老佛爷卧室。 床榻边，芳草苦口婆心地劝说着霍厉霆：“少主，您相信我，让您接任王位真的是老佛爷的意思。现在各族虎视眈眈，您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我们费氏族人想想啊！” 霍厉霆笔直地站在床尾，看着床上面容安详的老人，一言不发。 芳草连声叹气，正要再开口，忽然听到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她长叹口气，先去开门。 “你好，我是肖暖，潘姑姑让我过来给老佛爷复查。” 看到芳草，肖暖立刻自报家门，开门见山。 芳草面上立刻堆起笑意，将肖暖和露西请进去：“快，里面请！” 看到霍厉霆面色沉郁，肖暖动了动唇，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淡淡颔首便开始给老佛爷把脉。 不过几秒，她的眉头就蹙了起来。 霍厉霆和芳草看着，表情也跟着凝重起来，但他们没有开口打扰。 肖暖从右到左，又从左到右，反复确认两边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将老佛爷的手掖回被子里，沉声道：“情况很不好，她的脉息比上次把脉的时候更慢更弱，而且非常的不顺畅。恐怕是因为久躺和药物的双重作用，出现了气血瘀滞的堵塞现象。” “那、那可怎么办？”芳草搓着手，满脸焦急：“我、我推老佛爷起来动一动，还是我叫其他人过来会诊？” 肖暖沉吟片刻，摇摇头：“不用，我先给她扎几针试试。” 潘姑姑她们刚刚找到线索，如果这个时候再把人盘一遍，恐怕会成为藏在暗处伺机而动者的可乘之机。追查凶手的每一分钟都是关键，能不中断就千万别中断。 芳草不知道肖暖的考虑，担忧地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她拿出细长的银针，寒光闪闪地一根根扎进老佛爷的穴位中。 “少主，这真的行吗？”芳草竭力克制，还是忍不住对着霍厉霆小声嘀咕道。 霍厉霆宽慰地扬了扬唇：“放心，没事。我以前双腿瘫痪，不良于行多年，都是她一针针给我扎好的。疏通血管堵塞而已，对她来说不是难事，就算再不济，也不会让奶奶的情况更差了。” 这一声“奶奶”，深得芳草的心。 她勉强点点头，压低声音道：“少主，我不相信她，但我相信您。您是老佛爷千辛万苦找回来的亲孙子，您不会害她的。” 霍厉霆点点头，给她个安抚的眼神：“放心，奶奶是我在这世上为数不多的亲人，我不会让她有事的。” 芳草的心略略安定下来，转头就看见肖暖指尖捻起一根手掌长的银针，心瞬间又提到嗓子眼。 银针在灯光的映照下，泛着冷冷的寒光。 肖暖素白皓腕轻转，银针就要在老佛爷颅顶落下。 “砰！” 一声闷响，卧室的门被人大力的撞开，杨柳带着人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住手！”她大喝一声，瞪着肖暖怒目圆睁：“你这是要害死我们老佛爷吗？” 肖暖的手在半空中顿住，沉着冷静道：“你再阻止我施针，才是真的会害了她老人家。” 杨柳原本女生男相，自带几分英气，此刻恶狠狠地盯着肖暖，咬牙道：“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我看根本是你……蓄意谋害了我们老佛爷。” 她的语气中带着停顿，眼神极具暗示地扫过霍厉霆。 霍厉霆眉目清冷，一股迫人的寒意瞬间在房间内散开：“她是知道老佛爷昏迷后，随我一同到的这里。请问她是怎么在几百公里外，在一个从未出现过的地方给你们老佛爷下的毒？” 杨柳面色一僵，但旋即她就恢复如常，叫嚣道：“不是她就是你，要不就是你们的儿子！反正就是你们来之后，我们老佛爷才出的事。哼，你们一定是看老佛爷想让你和这个女人离婚，跟潘姑姑联姻，你劝不动老佛爷改变主意，就暗中下手毒害她。” “放肆！” 霍厉霆薄唇微启，短促的两个字裹挟着雷霆之势。 肖暖微怔，但下一秒她就轻笑起来：“我还以为你真是来关心你们老佛爷的，没想到却是挂羊头卖狗肉，来挑拨离间的。哎，可惜啊，我和阿霆几经生死早就是两个人一条命，你这点小把戏还是省省吧！” 那一声“阿霆”叫得极为自然，霍厉霆看向肖暖，四目相对，两人脸上都流转出缱绻情意。 漫不经心的语气，夫妻俩自然流露的默契，如同成吨狗粮劈头盖脸砸下来。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杨柳愤怒地咬牙：“姓肖的，你别得意，总之你今天……” “杨柳！” 凌厉的声音突兀响起，杨柳的没说完的话戛然而止，她转过头，不由面色大变：“潘、潘姑姑？” 大门处，潘素萤正带着四个身材健壮的女保镖缓缓进来，她的神情是少有的严肃，目光中透着凌冽寒意。 不等她开口，两个保镖已经飞快上前，一左一右钳住杨柳的胳臂。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 杨柳用力挣扎，可她的力道根本不是训练有素的保镖对手，很快就被反剪双臂牢牢控制。 她抬起头，恼怒地盯着潘素萤：“姑姑，你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其他人也是满脸疑惑：“姑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潘姑姑在床榻边站定，朝着肖暖和霍厉霆微微颔了颔首，才向众人解释道：“我们查到害老佛爷的嫌疑人，就是杨柳。” “什么？”众人诧异。 刚才跟着杨柳闯入的几个人，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杨柳愤怒地看看她们，又看向潘素萤：“姑姑，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生是粉寨的人，死是粉寨的鬼。我怎么可能害老佛爷，我有什么理由害她？证据，你有证据吗？” 因为被两个女保镖大力押着，她奋力抬头，梗着的脖子上青筋暴起，眼中泪意涌动。 “我既然敢带人抓你，就是掌握了证据。”潘姑姑面无表情，平静道：“老佛爷的验血结果已经出来，她体内含有一种pt09的混合毒素，而这种毒中最重要的三味组成成分，近期只有你全部从库房领用过。” 杨柳面色惨白，满眼惊恐：“不不，你胡说，不可能，我不可能会害老佛爷。姑姑、姑姑，你别被他们两个给骗了。老佛爷是生病，怎么可能是中毒呢？什么pt09，是他们告诉你的吧？姑姑，这就是他们分化我们的阴谋！” 潘素萤没有回答她，朝着保镖摆摆手：“带下去，关起来。” 干脆利落，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潘姑姑，你被他们骗了……” 直到被拖出去很远，众人依旧可以听到杨柳愤怒的嘶吼声。 潘素萤看了看杨柳那几个跟班，她们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紧张地绷着身体，不知所措。 “还不走，是想跟她一起？” “不不，不是。”那几个人回过神来，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 潘素萤让两个保镖守在门外，重新关好门，让肖暖能够心无旁骛地为老佛爷继续施针。 半个小时后，肖暖施针结束，潘素萤重新替老佛爷诊脉：“虽然还有渐弱的趋势，但是瘀滞的状态明显好转。肖小姐，辛苦你了。” 肖暖将银针一一收好，淡淡道：“没事，都是基本操作。不想影响你们找凶手，我就斗胆自己做了。” 潘素萤将老佛爷的手放回被中，重新掖好。 她直起身看着霍厉霆和肖暖郑重道：“刚才芳草已经把杨柳的话都告诉我，你们不用有负担，虽然少主很优秀，但我的心上人也不差。所以，我已经很明确的拒绝了老佛爷的提议。” “不管是你们的关系，还是我们的关系，相信只要我们足够坚持，都不会有任何变化。”潘素萤眼角眉梢带着坚定：“当务之急，还是先替老佛爷解毒和找到真正的凶手。” 芳草诧异地插话：“杨柳不是凶手吗？” 潘素萤摇摇头：“寨中内斗数百年来从未停止过，所以大家应该早就习惯了。斗归斗，没有人会用这么阴毒的损招。特别是老佛爷在位这些年，一直是勤政爱民，不管是在内族还是外族威望都非常高，没有人不是真心臣服。杨柳那个人，虽然好勇斗狠，但是你们也看得出，她做事明刀明枪，绝对想不出这样诡谲的计谋，所以我怀疑她是被人陷害而不自知。或者说，这个毒并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凶手肯定另有其人。” 肖暖和霍厉霆对视一眼，联想到几次和杨柳接触的情形，心中有了答案。 肖暖微微点头：“的确，她做事毫无章法，看起来不像有这么深的心机。” 霍厉霆眸色微沉：“看来，事情比想象中复杂。我们会继续追查，既然是布局，那凶手一定会留下别的线索。” “恩，所以找凶手的事情就拜托少主。至于老佛爷，肖小姐，可能就要麻烦你多照顾了。”潘姑姑顿了顿，补充道：“必要的时候，还请你不要顾及任何人，大胆用自己的办法先保住老佛爷的性命。老佛爷沉稳睿智，只要她能醒过来，一定知道是谁在背后捣鬼。” 潘素萤的目光落在老佛爷安详的面容上，满是敬仰和信任。 …… 夜深。 监控室中，云天有些疲惫地靠在转椅里，他捧着今天的第n杯咖啡，浏览监控画面的目光专注而清澈。 露西站在他身后，心疼地替他揉捏着肩颈：“主人，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注意休息。我们……” 露西的目光随意扫过监控室的窗户，声音忽然戛然而止。 一道黑影，飞速从窗边闪过。 “什么人？”露西反应过来，拔腿就要追，云天反手拉住她：“别打草惊蛇。” 露西怔了下才服从指令安静下来：“主人，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你先把那个人从你的视觉系统中提取出来，分析数据跟这里的监控画面比对，看能不能找到线索。”云天理智道。 这里的大多数人并不知道露西是机器人，就算知道也不清楚她的功能。她这次升级之后，拥有了一向非常超前的功能，叫做：复刻。哪怕只是个刹那捕捉到的虚影，她也能通过对当时环境、光线以及虚影速度等等的具体数据分析后，得出一个较为清晰的实体形象。 收到指令，露西环顾四周确定无人，立刻撸起袖子打开手臂上的隐形屏幕，从超脑中抽取刚才的画面分析。 很快，随着灯光环境指数的变化，那个黑影的形象逐渐在屏幕中清晰起来。 虽然只是个侧影，但能看出身材高大，宽肩粗臂。他穿着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衣，头上、面上都包着古式的黑头巾，根本看不出容貌。 云天俊美的小眉头皱起：“怎么看着，像是个男人？” 他们入住这几天，在这里看到了不同肤色、不同种族、不同年龄的人，无一例外都是女性。而且粉寨内族也有明文规定，这里应该也且只能有女性。 露西小鸡啄米似地点点头：“系统根据模拟另外半身得出的数据组合也是男性，但也不排除有的女性可能长得特别高大壮实，毕竟这里的人都是混合基因。主人，既然有了数据，那我现在就可以接入他们的系统进行扫描比对，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不急。”云天抬手阻止道：“现在敌在明我们在暗，一旦你入侵系统，可能还等不到比对出结果就会引起她们的警惕，反而会让我们失去优势。” 他想了想，压低声音：“明天你借着参观为名，躲在城堡中走动，尤其注意符合特征的保安、保镖等相对更符合任何特质的人，看看能不能比对到匹配的身影。一切都要暗中进行，千万不能让人看出破绽。” “明白。” 露西郑重点头，对明天的任务充满信心。 …… 翌日。 城堡地下监狱。 昏暗的隔间里，只有半扇气窗漏下微弱白光。 杨柳瘫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拿着高跟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铁门：“放我出去，我没有害老佛爷！这是诬陷、这是栽赃陷害！我为粉寨尽心尽力，抛头颅洒热血……” 她翻来覆去都是这几句话，喊了一夜，声音如同破锣，嘶哑难听。 终于，铁门“砰”地打开，一道身影逆着光，缓缓出现在门口…… 第268章 有重大发现 “啊！” 杨柳猝不及防失去铁门支持，狼狈地摔在地上。 她挣扎着起身，首先看到的是一双8cm的高跟鞋，红衣烈烈，来人正是潘素萤。 “姑姑、姑姑，我真的没有害老佛爷，你就是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的！”杨柳抱住潘素萤大腿，声泪俱下：“这一切都是陷阱，都是少主和那个女人的陷阱。” 潘素萤皱眉，将她从地上扶起来：“你好歹也是白氏一族年轻辈中的佼佼者，这样方寸大乱、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杨柳心中暗喜，急切道：“所以你是相信我的，对不对？” 潘素萤抬手将她鬓边的乱发抚平，淡淡道：“我只相信证据。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我不管是对内还是对外都不能包庇你。粉寨的规矩，所有药材不管是进库还是出库都有严格的记录。如果你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告诉我们，那些药材你到底拿来做什么了？” 杨柳如同被蜜蜂蜇了般，飞快松开潘素萤的手，垂眸间眼底闪过慌乱：“我、我没做什么。姑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一定要相信我，不管我做什么，我都不会害老佛爷。” 潘素萤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失望地摇摇头：“我再问你最后一次，那些药，你到底哪来干什么了？” “姑姑，那些药我真的没有哪来做坏事，你相信我……” 杨柳急得快哭出来，她想去拉潘素萤的手，却被她侧身避开：“姑姑，我可以发誓。” 潘素萤重重地叹了口气：“如果你坚持不肯说实话，那我也帮不了你。” 言落，她转身离开。 杨柳把心一横，连忙上前伸手拦住门。 她郑重地竖起三根手指：“姑姑，我发誓，我真的没有用那些药害老佛爷。是，我是喜欢拉帮结派，喜欢跟姐妹们搞些内斗。可那仅仅是因为老佛爷说过，又斗争才有进步！何况，我那些手段和伎俩都仅限在同龄人中，我从来没有冒犯过任何长辈，更不可能挑战老佛爷。而且，而且我从来都没有对任何人动过杀心，最多是姐妹间互相下些无伤大雅的毒……” 潘素萤平静地掰开她的手，安抚地拍拍她的肩：“你的心意我明白了。你说的，我也都信。但是，如果你不说出那些药材的去处，我是真的帮不了你。你好好在这呆着吧，别吵也别闹。如果你不是凶手，我想用不了几天，他们会查出真相的。” “她这是要彻底把我的死活，交到那几个来历不明的外人手里吗？那我还不是死路一条？”杨柳想到这里，目光陡然一凛：“潘姑姑，你这是要拿我开刀，针对我们白氏一族吗？” 她挺直背脊，沙哑的声音里透着凌冽：“现在四大家族里除了费氏一族，我们白氏一族的人是最多的，而且遍布各个部门。眼看我们白氏要成为粉寨的中流砥柱，所以你们蓝氏就慌了。你是不是还真想着跟少主联姻，这样你们费蓝两家就变成一家，可以明目张胆把其他家族都踩在脚下，耀武扬威了……” “啪！” 一声脆响，响彻牢房，杨柳的声音戛然而止。 潘素萤倨傲地扬起下巴，缓缓收手道：“不会说话就少说话，否则，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的目光冰冷，宛如锋利的刀刃能将人寸寸凌迟。 杨柳捂着脸，瑟缩着身子，诧异又畏惧地看着她，一时连哭喊都忘了。 潘素萤轻蔑地收回视线，转身离开了牢房。 牢房门口，两个身强体壮的女守卫，恭敬地朝着她行礼：“姑姑，怎么样？” 潘素萤摇摇头：“好好看着她，不管有谁来看她，都先向我汇报。” “是。” 潘素萤走出地牢，下意识抬手挡了挡明晃晃的阳光。待到眼睛完全适应光线，她就看到匆匆跑来的红玫瑰和白百合。 红玫瑰喘着粗气，人未到，声先至：“姑姑，大发现，我们有重大发现。” 潘素萤眸子一亮，安抚地抬了抬手：“别着急，慢慢说。” 白百合深吸口气，平复情绪：“姑姑，我们找到杨柳姐领那些药的去处了。” “在哪？”潘素萤面露焦急：“是不是给老佛爷用了？” “没有没有。”白百合连忙摆手：“那些药她完全没有混合，更没有制成pt09，而是分别做成了几种不同的药。” “分别做成了不同的药？”潘素萤的眉头皱起：“什么药？” “呃……呃……” 白百合咬着唇，欲言又止。 “哎呀，都什么时候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红玫瑰嫌弃地瞪她一眼：“姑姑，是禁药，全都是关于那方面不正当途径的。让人睡得快啊，记不清了啊，反正就是那些。” 红玫瑰说着，自己脸颊上也控制不住地泛起红晕。 “禁药？她怎么敢！这在族内可是明令禁止的。”潘素萤气得脸颊泛红：“难怪我刚才怎么问她都不肯说了。” 红玫瑰讪讪地扯了扯嘴角：“可不是，这种事不到万不得已，谁敢到您面前说呀！我们、我们这也是为了救她的命。要不然光毒害老佛爷这个嫌疑，就够各族的唾沫星子把她淹死了。” 白百合怯怯地找补道：“姑姑，您也知道，杨柳姐母亲身体一直不太好，而且她又喜欢交际爱面子，在花钱上可能……姑姑，您念在她初犯，饶了她这回好不好？” “当然不行。”潘素萤斩钉截铁地拒绝道：“她母亲的医药从来都是走的内族公账，什么时候短缺过？她花钱大手大脚那是她的问题。再说，这些也不是她从公家领药，制成成品私自售卖的理由。尤其，她做的还是禁药，我岂能容她？” 白百合绞着手指，眼圈里泛起红。 她虽然不喜欢杨柳，但到底是自己族人，而且母辈的关系极好，她实在不想看到母亲和姨母伤心。 红玫瑰咬了咬唇，舔着脸挽上潘素萤地胳臂撒娇道：“姑姑，我的好姑姑，杨柳姐这次真是大错特错了。但是眼前，再大的事也没有替老佛爷找凶手、找解药重要，是不是？不如，您先把杨柳姐放出来，禁药的事儿，我们以后再慢慢算？好不好啊，好姑姑？” 潘素萤纤白的指尖戳了戳红玫瑰的额头，无奈又宠溺道：“行了行了，算我怕了你们。我可以先放她出来，但她只能在房间内禁足，这段时间哪也不许去。” “是是是。”红玫瑰点头如捣蒜：“谢谢姑姑，我就知道，您是全世界最好的姑姑。” 白百合抿着唇，对着潘素萤深鞠一躬：“谢谢姑姑，谢谢！” 潘素萤嗔她们俩一眼：“滚吧！好好跟着少主，用心替老佛爷办事。” “遵命！” 红玫瑰调皮地眨眨眼，拉着白百合就跑。 …… 夜幕降临。 晚饭后，众人聚集在霍厉霆和肖暖的房间，通报各自明察暗访的结果。 露西站在云天身后，率先开口：“我今天几乎将城堡内所有人都扫描了一遍，但是完全没有找到任何跟昨晚那道身影匹配的人。” “连个相似的都没有？”陆浩然不信。 露西严肃道：“我没有你们那些肉眼可见的相似，我有的是绝对匹配的数据分析。” “你凶什么凶，我不就是问问么？”陆浩然翻了个白眼。 露西嫌弃道：“做科研的人这么不严谨，我怀疑先生的投资可能收不回成本。” “你……”陆浩然气结。 眼见气氛剑拔弩张，霍厉霆轻咳两声，淡淡道：“我今天模拟了一条指令嵌入他们的监控系统，没有匹配出那道影子的数据。城堡所有监控这段时间的运行和画面都非常正常，没有任何可疑的人和事。” 所以在高科技这方面，是完全没有进展了。 众人的视线，不约而同落在肖暖身上。 肖暖靠着柔软的沙发垫，疲惫地捏了捏眉心：“我今天和城堡中最好的几个医生一直守在老人家身边，每次把脉都能感觉出她的脉息比前一次略微虚弱。虽然是很细微的差别，但整天下来心跳也慢了好几拍。而且越往后，她身体衰竭的速度会越快。我用银针只能延缓一时，如果再找不到解药，她可能撑不了多久。” “那岂不是跟伯母当时的情况一样，又是个死局？”陆浩然哀嚎一声，瘫倒在沙发上：“天爷啊，你这是要逼我改行吗？” 众人互相交换着眼神，面上都是沉沉地担忧。 肖暖环住霍厉霆的胳臂，轻轻地覆上他的手：“别担心，会有办法的。” 他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她看得出，对于失而复得的亲人，他心里隐隐也是有记挂的。 霍厉霆嘴角勾了勾，努力扬起轻松的笑意，将她的柔夷反握在自己掌心：“我没事，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陆浩然看着他们，又是一声嚎：“老天爷，你这是暗示我改行吃狗粮吗？” 他转过脸整个人趴在沙发里，正准备装死狗，电话却在身下震动起来。 “嗡嗡……嗡嗡……” 陆浩然恹恹地摸出手机点开，是一条短信。 在看清短信内容的一瞬，他猛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有救了，有救了，我们可以先去研制解药了。” 众人被他一惊一乍地样子吓了跳。 肖暖眉头微蹙，面露疑惑：“你确定？” “确定以及肯定！”陆浩然目光濯濯，故作英俊地甩了甩头发：“风流倜傥的外表虽然让我看起来不是那么正经，但这不是我的错，是老天惹得祸。但对于制毒解毒，我是认真的。” 他说着，也不等肖暖等人再发表意见，直接拉开门嚷道：“小姑娘，通知你们潘姑姑，准备实验室，我要亲自为你们老佛爷研制解药。” 门外，红玫瑰和白百合正贴在门上听墙根。 冷不防房门打开，两个人失去支撑，齐刷刷地跌进来。陆浩然躲闪不及，结结实实被拍在地上。 “哎哟！”陆浩然趴在地上，惨叫连连。 “对不起，对不起……” 红玫瑰和白百合连忙道歉，手忙脚乱地将他扶起来。 红玫瑰搀着陆浩然过去沙发落座，白百合讪讪地朝着众人深鞠一躬：“对不起！我们俩这毛病改不了，但是你们放心，我们嘴很严，什么都不会说的。” “对对对。”红玫瑰一边给陆浩然捶腿捏肩赎罪，一边附和道：“我们不但听你们的，还听老佛爷的、潘姑姑的，但是我们是有原则有底线的，保证不会乱说话。” 霍厉霆和肖暖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他们现在做的事，其实都是为了老佛爷和粉寨，并不是见不得人。 但是，如果被凶手知道，只怕会打草惊蛇。 云天看了看霍厉霆和肖暖，黑漆漆地眼珠一转，他小腿一蹬从高脚凳上跳下来，迈着不疾不徐地步子在白百合面前站定：“我不相信你们，除非你们把这个吃下去。” 他伸出小手，白嫩的掌心上静静躺着两颗朱红的小药丸。 “这、这是什么？”白百合面露惧意。 “当然是毒药。”云天神色坦然，理直气壮：“放心，我不会要求你们背叛自己的家国为我们办事，只要确保你们不再偷听墙根，不把我们的事情说出去，我自然会给你们解药。” 见她们迟迟不动手，云天眉头微挑，语带挑衅：“怎么，承认自己刚才说的都是假话，所以不敢？” 肖暖想要开口，却被霍厉霆眼神阻止。 “有什么不敢？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红玫瑰上前，拿起一颗药丸直接丢进嘴里。 白百合见状，也拿起药丸放进了嘴里。 “很好。”云天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现在去通知你们的潘姑姑，办陆叔叔的事吧！” “是。”红玫瑰和白百合再不敢放肆，恭敬地退了出去。 不过几分钟，潘姑姑就兴冲冲地赶了过来。 她顾不上跟众人客套，直面陆浩然，开门见山：“陆先生，听说你要实验室，是确定解药的配方了吗？” “没有。”陆浩然欠揍地耸耸肩，待到潘素萤脸上露出快要发怒的表情，他才贱兮兮地补充道：“但是大致的方向确定了。所以我需要实验室调试。” 潘素萤垂在身侧的拳头握了握，僵硬地弯了弯嘴角：“好，我马上替你安排。” 她说着，就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陆浩然抬手阻止，幽幽道：“慢着，我有几个条件。” 潘素萤握着手机的手收紧，礼貌而不失优雅地微笑道：“什么条件？” “第一，要给我绝对自由的空间，实验室里，所有人都必须配合我的工作。” 潘素萤点点头：“好，没问题。” “第二，你们只可以做，不能问。” “好。”潘素萤再次点头。 “至于第三嘛……” 陆浩然朝着她抛了个电眼：“我要你做我的助手。” 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肖暖正要开口阻止，霍厉霆轻轻握了握她的手。 肖暖只是略微迟疑，还是决定阻止，可没等她开口，潘素萤的声音利落响起。 “好的，没问题。陆先生，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 “可以，当然可以。”陆浩然喜笑颜开。 他跟着潘素萤离开之际，还不忘回头冲着霍厉霆贱嗖嗖地眨了眨眼。 房门关上。 肖暖皱眉，严肃地看着霍厉霆：“老实交代，你们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密谋？” 霍厉霆扬唇淡笑：“能有什么阴谋？不过是彼此试探罢了。就算浩然不提，就算你阻止，你觉得潘姑姑会真的放心？” 肖暖微诧：“所以，他只是假装占点口头便宜，顺便给潘姑姑个台阶？” “不然呢？”霍厉霆紧了紧她的手，安抚道：“放心吧，浩然很会怜香惜玉的，尤其是对美女。他那个人虽然看着纨绔，但在正事上，还是有分寸的。” 肖暖抿了抿唇，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她一时又说不清到底是哪里不对。 没等她想明白，云天忽然开口道：“妈咪，我们是不是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什么事？” 霍厉霆和肖暖异口同声，同时扭头看向小家伙。 “既然现在已经能确定是中毒，是蓄意谋杀，我们是不是应该想想，如果老佛爷出事，谁会是最大的得利者？” 从这一点反推回去，要找到幕后的凶手就又多了一条出路。 肖暖满眼都是粉红泡泡：“哇，儿砸，你真是太棒了！” 霍厉霆冲他竖了竖大拇指，朗声对门外吩咐道：“麻烦你们请芳草过来。” 门外，狗改不了听墙根的红玫瑰和白百合吓得一个哆嗦。 很快，芳草就赶了过来。 听完霍厉霆的问题，她绞着手指犹豫片刻，终于横下心道：“四大家族的内斗从来没有停止过。以前如果遇到这种情况，那就是由四大家族重新票选出新的族长。但现在的情况有些具体，白氏现在在族内的人口比例最高，而且她们还在暗中联合了黑氏。一直以来，就数她们跟我们费氏的竞争最为激烈。” 第269章 见证奇迹的时刻 云天插话道：“这个我之前也听白小莲提过，费红白蓝四大家族中，应该还有一些人是藏在暗处的。比如白家有更倾向费家的，费家也可能有倾向其他家族的。” 能神不知鬼不觉给老佛爷下毒，肯定是对这里非常熟悉，而且是一个即便出现也不会引起任何怀疑的人。 “对，人心向背在所难免。”芳草点点头：“但目前来看，还是白家的嫌疑最大。” 霍厉霆沉吟片刻：“这样，麻烦你把各大家族的情况整理一下，特别是粉寨各大家族长老、负责人的详细资料，都给我送一份。” “少主，你想……” 芳草问到一半，忽然明白过来：“好，各位稍等，我马上回来。” …… 实验室。 陆浩然穿着白色的防护胡，带着护目镜，将一滴滴代表着不同成分的药剂滴入试管，观察着试剂的反应变化。 他的目光专注而深情，仿佛手中的不是让人致命的药物，而是小心翼翼呵护的初恋情人。 “陆先生，这个数据……” 助理将报告递到他面前，陆浩然只扫了一眼，没等他把话说完就严肃道：“比例偏差，重来。” 助理皱眉争辩：“只是0.001的误差……” “0.0001也不行。必须要完全精确。你不要把它简单看做是药，你要把它看成是人，是隐形的杀手，是人命。” 他的神情庄重，跟平日里的嬉皮笑脸完全判若两人。 助理喏喏离开。 透明的玻璃隔墙外，潘素萤静静看着，眸中多了几分诧异和审视。 她微微侧身，接过助理蓝鸽手中的药箱，低声吩咐道：“去，让人准备些宵夜送过来。” “是。”蓝鸽应声离开。 潘素萤重新确认过药箱里的东西无误，方才开门进去：“陆先生，你要的药拿过来了。” “好，辛苦美人姑姑，放下吧！” 陆浩然嘴上油嘴滑舌不减，却是看着手中的试管连头也未回。 潘素萤眼中，不由多了一抹欣赏：“陆先生，需要帮忙吗？” 他准备了十几组同品种不同比例的药剂，依次放入催化箱，每一步都是亲力亲为。 陆浩然将最后一组试剂放入箱中，终于呼出口气，朝着潘素萤眨眨眼：“不用，这些粗重活交给我就行，美人姑姑只要负责美就好了。” 潘素萤被他的目光烫得一怔，心中的好感瞬间荡然无存。 果然，还是个纨绔子！ 没过多久，蓝鸽推着保温车回来。她隔着玻璃门，用对讲道：“姑姑、陆先生，宵夜到了。大家先出来吃点东西吧！” 陆浩然专注地核对着记录上的数据，完全没有听见。 潘素萤见状，缓和态度，靠过去提醒道：“陆先生，先吃点东西。” 陆浩然这才回过神。不过，他依旧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神情不变：“不用。” 他仔细地核对着出来的第一组数据，末了，又似想到什么，转头对其他在实验室帮忙的其他人道：“你们先出去吃点东西，吃饱喝足才有力气干活，今晚都打起精神来。” 言落，他的视线又看向屏幕，似乎完全没想起自己才是今晚的主要劳动力。 潘素萤审视着他这前后反差，秀眉蹙起又松开，嘴角渐渐弯起一抹清浅弧度。 她再开口，语气中少了日常的凌厉，多了几分柔和：“你还有多久？” “马上。” 陆浩然专注地看看保温箱，又看看电脑屏幕。果然，下一秒电脑上就刷新出一组数据。 “完美！”他高兴地拍了下手，转头咧嘴一笑：“等吃完东西，数据应该就全出来了，到时候我们差不多就可以做第一次试验了。 晶亮的眸子，热情洋溢的笑脸，薄唇下是一排整齐洁白的牙。 潘素萤怔住，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里破土而出。 她僵了一瞬才回过神，垂眸间耳根微红：“这么快？” “快么？我还嫌慢呢！”陆浩然边说边往外走，丝毫没留意到潘素萤的表情，自顾自骄傲道：“这就是在你们的实验室，要是在我自己的实验室，应该已经开始试验了。不过，美人姑姑，你也不用太难过，以后我们可以加强合作。你们有最好的药材，我们有先进的技术，我们强强联合，以后就是毒医界的神雕侠侣哦！” 他眨眨眼，又恢复了那副没皮没脸的样子。 潘素萤跟在他身侧，心念微动，面上却讥诮道：“就凭你？” 陆浩然委屈地撇了撇嘴：“我怎么了？很差吗？做不成侠，我可以做神雕啊！姑姑，你别不信，我待会儿就带你们这些美女亲眼见证什么是奇迹！” 潘素萤抿着唇，眼角抖了抖，他这不要脸的样子，居然有点可爱。 说话间，两人已经步入外间，她随后将一个汉堡塞进他嘴里：“吃你的东西吧！真能让我们看到才算。” 陆浩然被塞了满嘴，一边将汉堡拿下来，一边嘟囔道：“你放心，我别的不行，但是在不让美人失望这件事上，绝对是说到做到。何况，这里还有这么多没人呢！” 他贱嗖嗖地放了一圈电，众人的抿嘴唇笑了起来。 原本挺紧张沉闷的气氛，莫名就轻松起来。 很快，先出来用餐的人都回了实验室，外间只剩下后出来的潘素萤和陆浩然。 潘素萤搅着碗里的粥，随意道：“陆先生，听说你也是出生在商业巨鳄之家，怎么对研究各种毒药、解药这么有兴趣呢？” 陆浩然啃着鸡翅的动作一僵，面上是难得的正经和伤感，但只是一瞬，他就嗦这鸡翅笑起来：“因为闲的呗！家大业大，总想做点跟其他人不一样的事，然后就一头扎进来了。” 潘素萤嘴角微勾，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就这样？” 陆浩然低着头：“恩！不然呢？” “我觉得你有故事！”潘素萤歪着头，故意去看他的表情：“让我猜猜，我觉得应该是跟你心里一个很重要的人有关，而且很有可能还是个女人，对不对？” 陆浩然捏着鸡翅的手用力，骨头“嘎巴”碎裂。 他随手将鸡翅扔进垃圾桶，摘掉手上的手套，挑眉看向潘素萤，笑嘻嘻道：“美人姑姑，你问得这么仔细，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啊？” 他的声音慢悠悠的，带着暧昧和调戏，双手同时握住潘素萤椅子两侧的扶手，身子缓缓地向前贴过去。 男人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还带着蜜辣鸡翅淡淡的甜香和辛辣，潘素萤的脸颊像是着了火，腾地烧了起来。 她故作镇定地咽了口唾沫：“当然不是，我就是好奇。严格说起来，你也是我的竞争对手，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不是吗？” “是，当然是。”陆浩然脸上的笑意不减，认真地上下打量她：“像姑姑这样长得这么好看的人，当然说什么都对。” 潘素萤寻到契机，立刻将话题拉回去：“所以，我猜对了，是吗？” 陆浩然没有说话，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她，越凑越近、越凑越近…… 潘素萤的心提到嗓子眼，就在她快要忍不住采取行动的时候，陆浩然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当然……不是。” 他站起身，径直握住她的手腕：“时间到了。走，带你去见证奇迹。” 潘素萤猝不及防，被扯了个趔趄，撞在陆浩然肩上的一瞬，她感觉到了硬邦邦的肌肉。 她低下头，看到他小麦色的皮肤和自己雪白的腕子，然后她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咚咚…… 一进实验室，陆浩然就好像换了一个，严肃、认真，潘素萤连忙趁机挣开他的手。 滚烫的皮肤上残留着他的温度，她抿着唇，不着痕迹地将手藏到身后。 陆浩然将所有人召集到一起，取出催化箱中的试剂分给她们：“一人一支，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看到成分分析数据，gogogo！” 他被一众美女环绕在中间，面上却再没有半点纨绔之态。他给自己留了一支，娴熟地操作着仪器，比其他人更快地拿出了数据。 潘素萤看着他认真地核对过每个人的分析报告，然后从中筛选出八份。 “你们几个，把剩下的试剂取0.5毫克注入小白鼠体内。其他人不需要注射的自由组队，给她们帮忙。” 陆浩然从容地安排完，转头对着潘素萤挤挤眼：“美人姑姑，见证奇迹的时刻，马上就要到啰！” 很快，八只被注射不同试剂的小白鼠就被放入八个对应的观察箱。 开始，它们还“吱吱吱”地叫得欢快，在箱子里上蹿下跳。但没过几分钟，它们走路就开始摇晃，然后陆续倒了下去，在箱子里呼呼大睡。 潘素萤诧异地看着：“你这研制的到底是解药还是毒药？它们的症状怎么看起来更像是中毒？” 陆浩然兴奋地搓着手：“当然是毒药。没有毒药哪来的解药？我们现在谁也不知道老佛爷中的到底是什么毒，只是知道成分而已，必须要先验证，再实施。” 他也不管大家有没听有听明白，果断的吩咐道：“现在马上给小白鼠抽血化验，看看哪组数据跟老佛爷的最接近。当然，最好是有一组能完全一致。” “是。”一众助理答应，立刻各自去办。 潘素萤看了看墙上的时间，眉头蹙起：“忙了这么半天才第一步，那到研制出解药还要多久？” 她能等，她怕老佛爷等不了。 陆浩然安抚地笑笑：“美人姑姑，你就放心吧！你把我的身家背景都查了个透，应该知道我向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 他警惕地看了看四周，鬼头鬼脑地压低声音：“要是完不成，装逼失败会影响我英俊帅气的形象的。” 潘素萤被他这不要脸的理由气得哭笑不得，心里倒也放松下来：“行吧，那你好好装逼，我就先走了。” “诶，那可不行。”陆浩然上前两步，张开双臂将她拦住：“我还需要你帮忙呢！” 潘素萤看了看有条不紊忙碌的众人：“这里这么多助理还不够你指挥？” 陆浩然压低声音，凑到她旁边：“你好好看看她们，一个个都跟机器人似的，又不笑又不闹，冷着脸多吓人啊！放眼整个城堡，我觉得只有没人姑姑你又智慧又温柔，只要你站在这里，我就觉得安心、踏实，做起事情来是事半功倍。” 温热的气息喷薄在侧耳，潘素萤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心里莫名有点甜。 她略微迟疑，抬头瞪陆浩然一眼，嫌弃道：“算了，我也不放心你在这里瞎搞，还是自己看着吧！” “是是是，姑姑长得好看，说什么都对！”陆浩然狗腿地笑起来，连忙推来椅子请她落下：“很快很快，我保证让你看到我的诚信和魅力。” 潘素萤垂着眼睑，嘴角微微勾起。 …… 夜风轻抚，花香阵阵。 昏黄的路灯下，一双丽影沿着城堡花园内的步道缓缓而行。 十指相扣，肖暖的头轻靠在霍厉霆肩上，低声道：“这里真是块天然的宝地，有这么多的奇花异草、珍稀药材，要是能把它们全部运出去就好了。” 霍厉霆抬手，将她揽在怀里：“职业病又犯了？这里可不是神秘岛，她们对这些药草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肖暖哑然失笑：“也对。只是觉得利用率还不够高，比如这些花，如果放在别的地方，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这有何难？”霍厉霆垂眸，似笑非笑：“做这里的主人，都是你的。” “切，我才不要。”肖暖笑嗔他一眼：“我将来，一定会有属于自己的事业。” 霍厉霆看着她，目光中满是温柔的宠溺。 忽然，他的目光忽然一凛，下意识将肖暖紧紧环在胸前，护住。 “怎么了？”感觉到他的情绪波动，肖暖立刻紧张起来，戒备地看了看四周。 不知何时，花园中竟然渐渐弥漫起一层白色的雾气，不偏不倚正好环绕在他们周围。雾气遮住了城堡、遮住了路灯，甚至遮住了他们周围的花草绿植。 肖暖紧紧依偎在霍厉霆身边，一手捂住他的口鼻，一手掩住自己的口鼻。 他们以彼此的体温为记，警惕地聆听着浓雾中的细微响动。 然而，除了夜风拂过植物的沙沙声，他们根本什么都听不见。 置身在五感失调的环境中，时间变得格外漫长。 不知道过去多久，突如其来的白雾又如潮水褪去，周围的一切依旧维持着原样，反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们这是，触发了什么机关？”肖暖说着，目光仔细地扫过四周。看到旁边一块假山石时，她猛然怔住：“阿霆，那里有封信。” 霍厉霆循着她的视线看去，环视四周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凌厉：“刚才我们身边肯定有别人。” “恩。”肖暖点点头，伸手就要去拿信。霍厉霆急忙拦住她：“别动，让露西来。” 这里处处透着古怪，尤其老佛爷现在还躺在床上，他们中的任何人都不能再有闪失。 很快，露西从楼上匆匆下来。 她先用雷达和红外线等等，把信和石头仔仔细细扫描了一遍，然后才将信拆开，把信纸的材质格式连带着内容等，完全扫描进自己的超脑中。 “先生、小姐，我们回房间再看吧！” “这里的确不太方便。” 霍厉霆点点头，露西打了个响指，那封信立刻在她指尖烧成一堆灰烬。夜风一吹，便散在花园之中，无影无形。 三人回了房间，云天已经关好窗户等着。 露西调出手臂上的投影电脑，将信件的内容暂时在三人眼前。 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a4纸，上面只有简单的一句话：想要救那个老不死，明天下午两点，寄北茶楼见。 肖暖靠着沙发椅背，眉头微蹙：“现在很明显，老佛爷肯定是中毒，不是犯病。” 霍厉霆眸光微沉：“胸有成竹，来势汹汹，看来浩然的解药未必有效了。” “所以我们只能去。”肖暖果断道：“没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正好可以探探对方的底。” “对，这是个机会。不过不是我们，是我。”霍厉霆严肃道：“明天我一个人去就行。粉寨的事和你无关，你和云天留在这里。” 肖暖柳眉倒竖，水眸凌厉：“你说什么？” 她伸手抓住霍厉霆的外套两襟：“连你都是我的，你敢说和我无关？最重要的是，这封信是送到我们两个人面前的，那说明他们要请的人就是我们两个。如果他们只请你，那应该会选择只让你一个人看见。” 霍厉霆掰开她的手，攥在掌心：“你说得都对，但敌我不明，我不想你再跟着我冒险。” “晚了！”肖暖冷冷地甩开他的手：“从你招惹我那天起，就晚了。明天，我非去不可。” 见他们主意已定，云天抱着靠枕缩在单人沙发里，皱着小眉头朝露西眨眨眼。 露西微怔，片刻才反应过来，目光在霍厉霆和肖暖身上扫了几扫，无声道：主人你让我跟着他们？ 云天不动声色地点了点下巴。 第270章 霸道总裁 锦城，寄北茶楼。 古色古香的二层小楼隐藏在老城的闹市区后巷，藤萝蔓绕，花团锦簇。 霍厉霆和肖暖一迈进大门，立刻就有穿着素色旗袍的服务员迎了上来：“霍先生、肖小姐对吗？” 霍厉霆牵着肖暖的手紧了紧，微微颔首。 服务员扬唇淡笑，做了个请的手势：“欢迎，两位请跟我这边来。” 言落，她摇曳着身姿在前，很快将霍厉霆和肖暖带进二楼，走廊尽头的茶室。 “两位贵客请稍等，她们马上就到。” 服务员请他们落座，分别替他们斟了杯清茶，优雅地抚了抚身，缓缓退出茶室。 房门阖上，霍厉霆和肖暖交换了个眼神，谁也没有开口，只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房间内的陈设布置和周遭的环境。 片刻，只听得“吱呀”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霍厉霆和肖暖寻声看去，服务员恭敬地挡着门，三个穿着衬衣西服，打扮整齐正式的中年女人鱼贯走了进来。 盘得一丝不苟的发髻，价值不菲的衣服配饰，冷若冰霜的面容，以及那随时随地都往天上看的眼神，仿佛是将“霸道总裁”四个字活生生地刻在了脑门上。 “霍先生、肖小姐，你们好！请允许我先自我介绍，我是opc集团亚太区代负责人代表林湘，这两位是我的助理薇薇安和艾玛。” 站在c位，穿着明黄色西服的女人开口，同时将三张工作证摆在他们面前。 霍厉霆靠着椅背，漫不经心地看看她们，又看看那三张证件：“客套的话不用多说，你们约我们到这里来，到底什么事？” 林湘朝着桌上的证件挑了挑眉，又看了看身前的椅子。 薇薇安立刻上前把证件收了起来，艾玛立刻将椅子拉开，恭敬地请她坐下。 肖暖垂在膝上的手握紧，强忍住发笑的冲动。 尼玛，这也太能装逼了，她们是猴子请来的逗逼吗？ opc集团，全球知名的医药集团，不管是研发的品种还是已经推出的药品种类，都排在世界前列。简而言之就是不但研发能力强，而且生产能力也强，可以称得上是整个行业的标杆领袖。 可目前这三个人的表现，看起来有点拉垮…… 林湘倨傲地微抬下巴，完全没把肖暖和霍厉霆的表情放在眼里：“我们知道你们在找治疗睡美人的解药，我们公司有，并且可以无偿提供给你们。” 她说到这里，故意顿了顿，等着肖暖和霍厉霆激动兴奋。可霍厉霆和肖暖只是安静地坐着，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仿佛台下的导师看着台上选手，无声的说：请继续你的表演。 林湘脸上的倨傲僵了僵，但想到外界对这夫妻俩的风评，她释然地扯了扯唇角：“ok！我直接说我们的条件吧！我们想聘请肖小姐做我们公司的高级研究员，为期三年，福利待遇绝对高于其他公司。但是肖小姐必须要跟我们签订合约，而且研究成功需要达到我们的指定标准。” 霍厉霆挑眉，冷笑出声：“指定标准？还不是你们一句话？” 林湘面色一沉，薇薇安马上冷声接腔道：“霍先生，关于具体的标准，我们暂时不方便透露，但我们是正规公司，细节都会写在合约里。” “噗……” 肖暖端着茶正要送入口中，差点喷出来：“你们给老佛爷下毒，逼我们到这里见面，也好意思说自己是正规公司？你们是不是对正规两个字有什么误解？” “肖小姐，下毒不过是非常手段，而且我们有解药。只要你肯答应我们的条件，我们也不会真的害人性命。”白人艾玛用蹩脚的z国话呛声道。 肖暖立刻揪住漏洞，“啪”地将茶杯拍在桌上：“所以，你们承认是你们给老佛爷下的毒了？” 艾玛这才意识到中了肖暖的圈套，连忙捂住嘴，脸上再没有刚才的冷酷和嚣张。 林湘见藏不住，索性大大方方道：“是，就是我们做的。肖小姐，我们能在无声无息中做这么多事，不恰好说明我们的实力？难道你不想加入我们，体会下这种人为鱼肉，我为刀俎的感觉吗？” 肖暖鄙夷地轻笑，竖起大拇指：“我第一次听到有人能把龌龊和不要脸说得这么清新脱俗，厉害！厉害！” 林湘的眸子狠狠眯了眯，转头看向霍厉霆：“事已至此，难道，你也不想要解药吗？” “想。”霍厉霆坚定地点点头，但旋即他就话锋一转：“但是，与虎谋皮的事，我们不做。opc集团作为全球数一数二的医药企业，居然对一个迟暮老人使出这样阴损的伎俩，你们根本配不上小暖的医术。对于我老说，老佛爷不过是个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想用她的安危来威胁，交换将陪我走过后半生的人。不得不说，你们想的确实有点多。” “你！”极尽嘲讽的话，瞬间让林湘面色铁青。她笼罩袖中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抠进掌心才勉强维持住高冷仪态：“呵，你是那个老东西的亲孙子，你居然能说出这种话？你以为你假装撇清关系，我们就会上你的当？” “不管你们信不信，这就是我心里想说的话。她从未抚养过我一天，我对她根本没有任何感情。但是小暖不同，她出现在我的生命中，如同一道光，拯救了我暗无天日的前半生，并且将陪伴我走完我的后半生。对于我来说，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她更重要。”霍厉霆勾唇浅笑，看向肖暖的目光温柔缱绻：“我宁可委屈自己也不愿意让她受半点委屈，又怎么会把一个无关就要的老太太的生死，强加在她身上？” 肖暖看着霍厉霆，晶亮的水眸同样含情脉脉。 林湘谈判不成反被塞了满嘴狗粮，她艰难地吞咽了下，勉强维持住高冷道：“好，有原则有骨气，我们也不喜欢勉强别人。反正条件我们放在这里，你们好好考虑。不过，我提醒你们，那个老东西的时间不多，三天后她必定毒发，到时候华佗再世也救不了她。” 言落，她站起身，艾玛立刻替她拉开椅子，薇薇安朝着肖暖和霍厉霆冷哼一声。 看着三人转身，朝着门口走出，肖暖把心一横，站了起来：“三位，请留步。” 霍厉霆诧异地握住肖暖的手，轻轻地摇了摇头。 肖暖给他个安抚的眼神，继续朝着三人道：“你们要我参与研究的是什么项目，可以先给我看看资料吗？” 林湘暗暗地松了口气，转身淡定道：“看在你还有几分诚意的份上，就给你看看。” 她使了个眼神，艾玛立刻从包里拿出资料递给肖暖。 肖暖翻阅资料的空档，她们三人重新回到桌边落座。 十几分钟后，肖暖轻叩着文件封面，淡淡开口：“林总，恕我直言，你们的项目中都是些延年益寿的保健药，这么大费周章地邀请我加入，是不是太夸张了？” 林湘冷冷勾唇：“肖小姐，你不要小看这些保健药。现代人的生活水平越来越高，每个人都希望能活得更好更长，保健药是未来的大趋势，拥有很广阔的市场。” 见肖暖不信，薇薇安补充道：“当然，我们邀请你的目的也不仅仅因为这些，我们公司还有很多药需要适应时代的发展进行升级。其实你只是我们邀请名单中的一位，我们另外还集结了很多医学界年轻一辈的大咖共同参与这个项目。只有你真正加入之后，才会深切感受到这个项目的绝对魅力。” 霍厉霆看着她们这一唱一和，冷冷道：“这就是你们说的诚意？” “这就是我们的诚意！”林湘坚定道：“如果肖小姐确定加入，我们自然会补全所有内容。你们可以放心，我们是国际化的大公司，非常爱惜自己的羽毛。不管是文件内的项目还是文件外的项目，我们都保证合理合法，绝对不会触及任何雷区。只是研究的过程可能会有点辛苦，但相应的待遇和收获也绝对会和付出成正比。当然，最重要的是，我们从不强人所难。” “呵！”霍厉霆清俊的眉目勾起冰冷的讽笑：“恩，对，你们从不强人所难，只是下毒威胁而已。” 他故意将最后几个字咬得极重，犹如一道道耳光啪啪扇在三人脸上。 林湘三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片刻，林湘才像是下定决心，恨恨道：“我们没有这么对过别人，这么对你们纯粹是因为我们跟粉寨之间的私怨。反正你刚才自己也说跟那个老不死的没关系，所以我们这些要求对你们根本算不上威胁。至于如果你说的是假话，我们也不在乎，反正我们从来也没把粉寨放在眼里，你们想报复的话，我们随时欢迎。” 她梗着脖子，全神戒备，仿佛随时准备霍厉霆的狂风骤雨。 霍厉霆眸色微沉，不怒反笑：“你们早这样把话说开，不就好了？你们的提议，我们会认真考虑。” 他握着肖暖的手，温和道：“小暖，我们先回去。” opc集团既然跟粉寨有私仇，那么整个布局就不会只是个单纯的邀约，他们必定有别的，更深层次的目的。在彻底弄清楚状况之前，他绝对不允许肖暖冒险。 “可以。我们会给你们一天时间考虑，24小时之内，你们随时想合作可以直接到这里找我们。但24小时之后，我们的条件可就不会这么优厚了。” 林湘看着他们，公式化的表情中透出几分挑衅。 不等肖暖和霍厉霆回答，她就率先起身道：“如果你们想要回蜀岭的城堡商量，时间恐怕来不及。为表诚意，我们把这里的空间留给你们，你们想跟她们商量也好，自己商量也好，我们就不打扰了。” “不用，我同意跟你们合作。”肖暖挣开霍厉霆手，起身道：“我们现在就可以签约。” “什么？” 林湘三人对视一眼，目光中露出诧异。谁也没想到，肖暖会答应得这样爽快。 霍厉霆瞳孔微缩，起身拉住肖暖的手，担忧道：“你不用为了粉寨的人委屈自己。我说过，你才是对我最重要的人。” “我知道啊！你也是对我最重要的人，但对我来说，最重要的还有事业。”肖暖回握着他的手，莞尔一笑：“阿霆，我真的是自愿的，我想参与这个项目。opc集团作为全球最大的医药集团之一，我对他们内部不管是研发还是生产都非常感兴趣。当年我和洪烈一起创办tn的时候，许多东西都借鉴了opc初创时候的运作模式。这次，能有机会近距离的了解，而且还是带薪、高薪，我怎么能错过呢？” “肖小姐，果然有眼光。”林湘欣慰地竖起大拇指。 另外两人看向肖暖，脸上高冷表情也不约而同地缓和下来。 霍厉霆握着肖暖的手，摇摇头，无声地示意她别着急，再考虑一下。 肖暖淡笑着捏捏他的手，坚定地看向林湘等人：“我们什么时候签约？现在吗？” 这是她的诚意，义无反顾的态度。 林湘得意地看向霍厉霆，话却是对肖暖说的：“肖小姐，你确定不需要再商量一下？” 肖暖目光一凛，脸上的笑意瞬间冷下来。 她那些故作轻快的话，不过是为了安抚霍厉霆，减轻他的愧疚感，可不是为了成为别人攻击他的武器。 她嗤笑一声，挑衅地看向林湘：“怎么，你们是希望我反悔？” 林湘怔住，薇薇安连忙圆场：“不是，当然不是。肖小姐果敢爽快，我们非常佩服。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我们会完善合同细节。明天、明天还是这个时候，我们在这里签约。一手签合同，一手交解药。” 她说到这里才像是想起林湘，又补充道：“林总，您看可以吗？” “看把你厉害的。”林湘鄙夷地蔑她一眼，转头看向肖暖：“肖小姐，明天这个时候，你没问题吧？” 肖暖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淡淡道：“没问题。但在拿到解药之前，你们要保证老佛爷的身体不会有变化。另外，希望你们能做好充分的准备，让我看到完整版的合同。” 果然这恋爱中的女人，就是护短啊！ 林湘嘴角微抽，挺了挺肩颈，端着架子道：“没问题。我们opc是国际化的大公司，做事情有计划有原则，既然找到你，自然已经为你做好未来三年的远景规划。” 她看向霍厉霆，幽幽道：“霍先生，麻烦你替我们给粉寨那帮娘们带个话，让她们都消停点。别以为他们背地里做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永远不会被人发现。我们opc敢作敢当，如果她们先找我们报仇，我们随时奉陪。” 霍厉霆的眸光一沉，缓缓起身。 随着他的动作，一股肃杀寒意缓缓在空间里散开。 “你们跟粉寨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 他薄唇微启，声音疏冷。 寒意铺天盖地而来，林湘下意识地抖了抖。这个男人年纪轻轻，气场竟然如此恐怖，若是将来让他成为粉寨的话事人，只怕…… 她不敢再往下想，僵硬着脸面逞强道：“你不是粉寨的少主吗？回去问那些八婆吧！” 她说完，再不敢久留，带着薇薇安和艾玛快步离开。 霍厉霆凝着三人的背影，深眸中迸发出鹰隼般锐利的光。 肖暖有很久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几乎忘了他曾是商场上杀伐果决的黑面煞神。 她轻轻握了握他的手，低声道：“粉寨是以医药兴国，而且本家内族全是女性。opc集团的情况其实跟粉寨差不多，公司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是女性，不管是基层员工还是高层管理都是如此，而且又都是医药，所以对比竞争尤为激烈。但是他们的整体结构是公司，制度更加的严格，发展也更加规范。粉寨沿用的是传统家族管理模式，虽然结构和规则看上去都更加的人性化，但是从长远发展来说，弊病更多。一点风吹草动就可能让大厦倾颓，比如说，这次的内斗。” 霍厉霆蹙眉：“所以，你相信她们，觉得都是粉寨自己的问题？” “当然不是。”肖暖有些恼火，耐心解释道：“我只是想给你解释她们之间的关系。如果她们没有搞小动作，老佛爷怎么可能中毒？我们怎么会收到她们的信？但她们能做到这种无声无息的程度，还顺便挑拨了粉寨内部的关系，我们必须要更加重视，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才行。” 霍厉霆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控，垂眸长叹了口气：“抱歉，小暖，我不是想跟你发脾气，我只是……” 他深吸口气，握着她的双手拢在掌心：“我不想让你去，我总觉得他们不会只是想让你去研发什么保健品那么简单。什么升级配方也不过是骗人的说词，他们肯定有别的目的。” “我知道。”肖暖用额头抵了抵他们交握的手，再抬头时，脸上又洋溢起热烈阳光的笑意：“但越是这样，我就越觉得自己必须要去探个究竟。我陪你做了那么多事，这次轮到我，你不能不支持我哦！” 第271章 威胁 霍厉霆皱着眉，无奈又宠溺地捏捏她的脸：“我当然会支持你。但是，前提是你得带我一起去。” 肖暖无语：“你这是在为难我。她们是以女性为主的医药公司，而且是指名点姓签我，我怎么可能把你带的进去？” 她将他的手从脸上拉下来，认真地压低声音道：“虽然她们刚才给我看的资料不全，但我从哪些保健药上找到一个共通点，他们的主要研究方向是减缓衰老，延长生命。从这个大方向来看，不管她们最终想研究的是什么，应该都不会是太坏的药。” 霍厉霆的眸子微微眯了眯，立刻就抓住重点：“所以，你真正的目的是这个。深入这个核心项目，探索生命延续的秘密？” “bingo！”肖暖狡黠一笑：“你真聪明！其实说到底，所有的医疗最终都是为了这个目的，所以我非常想加入这个项目。” 果然学医的人，都是这么痴迷啊！ 霍厉霆无奈，放柔语气：“我理解你，也认同你的理想和目标。但现在，的确不是个好的时机，尤其她们跟粉寨的关系势同水火，我真的不放心。” “我是医生，比你更懂怎么照顾自己的，好吗？”肖暖笑嘻嘻地挽住他的胳臂，正要安抚，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稍等，我先接个电话。”她眨眨眼，拿出手机看也没看便接通了电话：“喂，你好！” “小暖，救命啊小暖……” 苍老的声音带着哭腔，肖暖怔了怔才反应过来，是温振东！ 她想也不想就要挂电话，那边再次传来温振东撕心裂肺的声音。 “小暖，我求求你别挂电话，求你了！如玉在住院，她快死了！我求你了，不用看在我们的份上，就看在你们肖家世代行医的份上，求求你来看看她、救救她吧！小暖，求你了，求求你了……” 他哭得太大声、太无助，隔着电话，肖暖都能感觉到他的绝望和对温如玉那份浓烈的父爱。 一只大手轻抚上肩膀，略带着薄茧的粗粝掌心隔着衣料用温暖熨帖着肌肤。 肖暖回过头，正对上霍厉霆温润的眼神，他似无声地说着：没关系，不想去就不去。 “小暖、小暖，你在听吗？”电话那端，温振东没有得到回答，焦急地哀求道：“我们实在是走投无路了，你是神医，求求你来看看如玉吧！求你了，求求你……” “把地址发给我。”肖暖冷冷地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她是个医生，即便是面对温振东这样的渣男和温如玉那样的绿茶婊，她也做不到心坚如铁。因为，每有条性命都值得被珍惜、被尊重。 没有等她开口，霍厉霆就拢着她的肩膀，淡淡道：“没事，我陪你去。” 肖暖将他的手从肩上拉下来，与自己的手十指相扣，微扬下巴笑道：“你当然要陪我去，而且必须陪我去！” …… 人民医院。 肖暖拉着霍厉霆挤出人满为患的电梯，看到指示牌上冷冰冰的血液科三个字，瞬间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走廊上，温振东自给肖暖发完信息就一直在电梯间外徘徊。看到霍厉霆和肖暖出来，他立刻激动地冲了上去：“小暖，这里，爸爸在这里。” 肖暖眉头微微蹙起，霍厉霆立刻一记冷冷的眼刀飞过去，温振东打了个哆嗦，马上改口道：“小暖，这边，如玉的病房在这边。” 他忌惮地看着霍厉霆，眼神卑微瑟缩。 此刻的温振东，早不似往日的意气风发。他的衬衣旧得发黄，西装外套和裤子上都是褶皱，瘦削的脸上皮肤松弛，一双哭肿的眼睛里满是血丝。 病房里，温如玉带着氧气面罩，身上连接着各种监护仪器，面白如纸，气若游丝。 看到肖暖，她的眼中迸发出清晰刻骨的惊讶和嫉妒，但只是一瞬就因为太过疲累而黯淡下去。 “医生说可能是急性的血液病，让我们做好骨髓移植的准备。但是我和她妈都试过了，我们的配型不合适。”温振东一看到温如玉的样子，忍不住又是老泪纵横：“小暖，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我们老温家都对不起你。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如玉吧！我们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就指着她这个女儿给我们养老送终了，她要是死了，我跟她妈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所以，你叫我来，是想我给她配型，给她骨髓？” 肖暖的声音很平，听不出半点情绪，仿佛只是在问一件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事。 温振东看了霍厉霆一眼，怯怯道：“是，是有这个意思，但也不全是。主要……” “不可能。”霍厉霆开口，声音冷沉：“你、你们，都不配！” “是，是，我们都不配。”宋春竹拎着暖壶从开水间回来，闻言直冲进门，“噗通”跪倒在肖暖和霍厉霆脚下：“可小暖，你是医生啊！你常说治病救人是医生的责任，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如玉吧！你可以恨我、恨老温，哪怕你想要我们的命，我们都认。但如玉是无辜的，她还这么年轻，还有大好的未来。求你了，救救她吧！” 温振东见状，也跟着跪下，深深地埋下头：“千错万错都是我们两个老东西的错，你就把她当成个陌生病人，当成日行一善，给她一线生机吧！而且现在只是配型而已，未必就成功的。求你试试，好吗？” “求你了肖暖，求你了！” 温振东夫妻俩跪在地上，拼命磕头。 病床上，温如玉看着他们老迈卑微的样子想要说些什么，动了动唇，终究是无力的闭上眼了，眼泪顺着苍白的脸汩汩而下。 肖暖秀眉浅蹙，冷冷道：“你们先起来，我答应你们替她看看。” 温振东和宋春竹喜出望外，连忙忙着眼泪站起身。 “小暖，谢谢你！谢谢！”温振东感激地深鞠一躬：“你是神医，有你出手，我们如玉一定会好起来的。” “是啊是啊！”宋春竹吸着鼻子瓮声瓮气道：“要是能用你们那个什么中药调理，不换骨髓就更好了。那样，就能省下一大笔费用了。” 肖暖微怔，这才注意到这只是间普通的双人病房，并非按照霍家或者温家做派应该有的高级vip病房。 温振东连忙拉了拉宋春竹，示意她别再说。转头对上肖暖，他又含泪笑道：“小暖，辛苦你，替如玉看看吧！谢谢了！” 他的态度谦卑又恭敬，处处透着小心翼翼。 肖暖暗暗叹了口气，转身来到病床边。她撩起被子，一眼就看到温如玉布满青紫伤痕的手臂。 怎么会这样？ 她诧异地看向温如玉，温如玉慌忙将脸转到一边，闭着眼假装昏睡，泪却是不受控制地落下。 肖暖心中了然，没有说话，只轻扣住她的脉门，细细感受。 片刻，她松开温如玉的手，调取出监护仪上的数据，查阅比对。 见肖暖迟迟没有说话，宋春竹的心提到嗓子眼，悄悄地捅了捅温振东。 温振东紧张地搓着手，小心翼翼道：“小暖，怎么样啊？” 肖暖放下报告，长呼出一口气：“实话实说，很不好。根据我的初步估计，她的凝血功能应该出现了障碍，加上没有得到妥善的照顾，身上才会有这么多青紫瘀斑。” “不愧是神医啊！”肖暖话音刚落，温如玉的主治医生就带着几个助理走了进来，开门见山道：“肖小姐，久仰大名了。我是温小姐的主治医生，我姓方。这是我们刚刚才拿到的详细检测报告，温小姐患的是急性白血病。” 说话间，方医生已经站到肖暖面前，直接将化验报告递给了她。 肖暖微微颔首，接过报告，仔细翻阅起来。 宋春竹脸色煞白，紧张地抓住方医生胳臂：“医生，那怎么办？那我们如玉怎么办啊？” 方医生不动声色地挣开她的手，安抚道：“你们的心情我们完全理解，不用着急。这个病虽然来势凶猛，但是只要找到合适的骨髓，及时进行移植手术，病人康复的概率还是很高的，而且完全不会影响将来的生活。” “那就好、那就好。”宋春竹喃喃着，目光弱弱地瞟向肖暖：“可是，我跟她爸的配型都没有成功，只怕想找到合适的骨髓也没有那么容易吧？” “是的，骨髓配型肯定是有难度的。但是你们放心，我们医院一定会尽全力抢救病人。我们已经将病人的数据发送到骨髓中心进行匹配，只要有合适的骨髓，他们就会联系捐赠者，同时通知我们的。”方医生顿了顿又补充道：“当然，你们也要做好心理准备，毕竟连你们这种直系亲属都不成功……” 后面的话，方医生没有再说下去。 温振东和宋春竹对视一眼，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如玉啊，我苦命的女儿啊！都是妈对不起啊！”宋春竹情绪崩溃，捶着胸口嚎哭起来。 温振东急忙握住她的手，哽咽道：“别这样，你别这样，这里是医院。” 他抬起头，愧疚又可怜地看向肖暖：“小暖啊，你帮帮我们，求求你帮帮我们，行吗？” 报告上的精确数据，远比肖暖预估出的情况还要恶劣。 她皱着眉将报告还给方医生，并没有看温振东一眼，而是看了看病床上的温如玉，最终将目光落在霍厉霆身上。 试探、愧疚、还有一丝丝的讨好和祈求…… 霍厉霆太明白她这个眼神的意思，他不想答应，可终究，他只是无奈地叹口气：“你自己决定。” 肖暖的眉眼立刻就弯起来，单纯得如同一个讨到糖吃的孩子：“现在只是配型，未必就能成功。而且其实我早就在骨髓中心做了登记，如果我跟她的骨髓真的匹配，他们通过官方渠道，最终还是会找到我的。既然早有这个决定，那不管是谁，我都会义不容辞地捐出来。” “肖小姐，不愧是医界翘楚！” “就是、就是，人美心善，义薄云天！” “……” 一片夸赞声中，霍厉霆皱着眉，担忧地握紧肖暖的手：“抽骨髓很疼，我不想你受这种疼。霍家有很多人，浩然也有这方面的资源，我可以帮他们找更多更年轻强壮的人来做配型。” 所有人都关心你得到什么，而只有真正爱你的关心你苦不苦、累不累、疼不疼…… 肖暖眼眶温热，用力地回握着霍厉霆的手：“好，我听你的。但我也要做个配型，如果真的只有我合适……” 霍厉霆立刻竖起食指，轻轻抵在她柔软的唇瓣上，打断道：“可以。但事在人为，一定不会只有你合适。” 他的声音温柔，眼神却异常坚定，言落立刻松开肖暖，转身出去打电话安排。 温振东抹着泪站起来：“看到他对你这么好，我也就放心了。我这辈子都在犯错，没想到阴差阳错反而促成了你们这段好姻缘。小暖，你的福气在后头。无论结果如何，我都真心地谢谢你，祝福你们。” “对对对，你们都是大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宋春竹连连附和，恨不得再给他们跪下。 肖暖凝着霍厉霆挺拔的身影，心底暖意流淌，面上却依旧保持着淡漠：“你们不用说这些，我做这个决定不是因为你们。” 言落，她转头看向方医生，温声道：“麻烦你带我去做配型吧！” …… 肖暖从采样室出来时，霍厉霆已经打完电话等在门边。 “怎么样？” 他疾步上前，托住她的胳臂，满眸心疼。 肖暖勾唇淡笑，心里又暖又酥：“我没事，现在只是抽点血而已，不疼的。” “你之前给我养父输血，现在又……” 霍厉霆皱眉，想到她今天还答应了去替老佛爷交换的事，揽着她的手不由紧了紧：“你总是提别人着想，吃苦的都是自己。” 肖暖嗔他一眼：“我可是医生，只要能治病救人，我觉得比什么都幸福。” 温振东和宋春竹碍于霍厉霆的强大气场，等在稍远的位置，看到肖暖出来，才巴巴地迎过来。 “小暖，你现在住在哪里？我定了些补品，你把地址给我，我找人给你送过去啊？”宋春竹红着眼睛讨好道。 “不用，我家里什么都不缺，你们自己留着吧！”肖暖看着他们小心翼翼的样子，缓和语气道：“你们也不用太担心，白血病治愈率是很高的，只要找到合适的骨髓，会好起来的。我做了配型，阿霆也在帮你们安排，相信很快就能找到。” “是是，谢谢你们，全靠你们了。”宋春竹说着就对着他们深鞠一躬，眼泪哗哗往下落。 温振东红着眼看向霍厉霆：“霍总，我们还有件事想麻烦你们，如果你们见到文昊，麻烦你们让他来看看如玉吧！他们现在到底还是夫妻，如玉现在这样，我们也不要求他做什么，但求他来看一眼，也算全了他们这些年的夫妻情分吧！” 提起这个，宋春竹哭得更加厉害，颤抖的身子摇摇欲坠，温振东急忙扶住她。 两个人佝偻着身子一声长叹。 不过五十上下的人，老得竟然像是六七十岁。 肖暖叹了口气，终究是不忍：“好，如果看到他，我们会替你们转达的。至于配型的事，你们催着医院，如果配型成功，我会过来的。我还有别的事，就先走了。” “好好，谢谢你们，谢谢了！” 温振东和宋春竹相互搀扶着，对着他们又是深鞠一躬。 …… 黑色豪车，匀速行驶在宽阔的马路上。 车厢内，霍厉霆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与肖暖十指相扣：“等忙完这些事，我们就离开这里，去一个安静的、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只有我们一家三口。当然，如果你以后还想生孩子，那我们可以多要几个，一个太孤单了。” 肖暖歪头轻笑：“难道你想离开这里，不是因为这里太热闹吗？还想要多几个孩子，不怕吵？” 霍厉霆平视着前方，拉过她的手，在她白皙的手背上落下浅浅一吻：“那不一样，其他人怎么配和我们的孩子比。现在，只有你和孩子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最近的人，其他人都无所谓。” “是吗？”肖暖故意拉长尾音，玩味地看着他：“霍总，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了？你以前，可是心怀天下，干大事的人哟！” 霍厉霆勾唇淡笑，深邃的眸子里闪烁着微光：“干大事的人很多，不差我一个。但你的老公、你孩子的父亲却只有我一个，我只想和你和孩子，一家人过平平静静的生活。” 他后悔自己没有早点意识到这一点，没有早点带她离开，才将她卷入这一场又一场的诡谲阴谋中，让她一次又一次不断的牺牲、付出。 肖暖看着他沉静地侧颜，俊美温润的眉眼，沁甜的暖意在心里层层晕开：“霍总就是霍总，不要脸的话都说得这么霸道。” 知道她是故意挑衅，霍厉霆浑不在意：“对，就是这么霸道，你就说你答不答应！” 他握着她的手暗暗用力，无声威胁。 第272章 要个孩子 “嘶，疼疼疼……” 肖暖倾着身子，连连抽气。 霍厉霆一怔，急忙松了力道，关切道：“我没使劲，是碰着你抽血的针眼了吗？” 看着他紧张的样子，肖暖“噗哧”笑出声：“骗你的。” 赶在他发怒之前，她握住他的手，温声道：“我答应你，等所有事结束，我们就一起离开这里。一家人找个风景如画的地方，过简单平静的日子。但是，在这之前，我还是要先去opc把解药换回来。相信以我的能力，再加上他们公司大费周章的重视，应该很快就能达到他们的要求，根本就不用了三年五载。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心无旁骛地离开这里了。” 霍厉霆没来及晕开的笑意凝在脸上，他松开肖暖的手，语气里多了几分冷意：“我刚才已经跟外公联系过，解药的事情他会帮忙想办法，不用你去换解药。任何可能有危险的地方，我们都不允许你去，这是原则也是底线。” 拉上外公，态度还这么坚决，肖暖抿着唇，悻悻地缩回副驾驶：“那就是没得商量了？” “对。” 霍厉霆态度强硬，掷地有声。 肖暖懊恼地看向窗外，眼底飞快闪过一抹狡黠，笑嘻嘻道：“阿霆，我想奶奶了。她出院之后，我们还没有回去看过她老人家，不如今晚回霍家吧？医院那边万一有结果，他们打电话来的时候也方便些。” 对于温家人，肖老爷子和老太太从不主动提起，但这些年他们对温家的恨，从未清减过一分。 霍厉霆知道她心里也不好受，心疼地缓和语气：“好，奶奶天天都盼着你回去看她呢！” …… 霍家，主宅。 夜阑人静，一轮圆月当空，清冷的月辉给万物披上一层银色的薄纱，缥缈安宁。 露台上，霍老太太坐在铺着软垫的藤椅中，看着凭栏而立那双背影，脸上的褶皱都笑成了一朵花。 “瞧瞧，真好啊！”她朝着丁姨眨眨眼，丁姨笑盈盈地点点头：“是啊，这您就该放心了吧！三少爷和三少奶奶好着呢，而且心里还惦记着您，惦记着这个家呢！” “那是自然。”霍老太太推了推鼻梁上的特制眼镜，骄傲道：“我亲手养出来的孩子，亲手挑的孙媳妇，能不好吗？” 丁姨“噗哧”笑出声：“是是是，都是您老的功劳。我算是明白了，这人跟树其实是一样的，年纪越大啊，这皮哟可就越厚了。” 霍老太太笑着，蓦地一阵：“你敢笑话我？” “不敢不敢。”丁姨抿唇忍笑，连连后退。 霍厉霆和肖暖回头，就看到两位老者的笑容。 “奶奶、丁姨，你们说什么呢？这么开心？”肖暖撇下霍厉霆，回到桌边。 霍厉霆转过身，倚着栏杆静静地看着她们。 “当然是说你们了。”丁姨笑眯眯地接话道：“老夫人说现在家里有两个曾孙少爷，可一个曾孙小姐都没有。三少奶奶，老夫人心里着急这呢，您和三少爷要努努力了。” 肖暖怔住，脸腾地红了。她这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吗？ 霍厉霆忍不住嘴角上扬，刚要开口就听一阵急促地脚步声响起。 “奶奶、奶奶，你们在哪儿呢？”霍厉义人未到，声先至：“我听说阿霆回来了？” 霍老太太皱着眉头，无奈地摇摇头：“这个皮猴子，最近长进不少，可这咋咋呼呼地性格，还是改不了。” “自己养的孙子，含着泪也要宠不是？”丁姨抿嘴轻笑，转身去接霍厉义：“二少爷，这边。” 霍老太太被噎住，肖暖和霍厉霆对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 现在在这个家里，唯一敢跟老太太互怼的，也就只有与她相伴多年的丁姨了。 “咚咚咚……” 霍厉义一路小跑过来，目光却只是在霍厉霆和肖暖身上一晃便转头四处寻找：“云天呢？我的云天大宝贝呢？你们不是去接他的么？人呢？” “他没回来，还在粉寨城堡那边玩。”霍厉霆坦然道。 “我去，骗子，害我跑那么快！”霍厉义瞬间就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瘫在老太太身旁的椅子上：“你知道我今晚的局有多少美女吗？” 霍老太太一巴掌拍在他头上：“美女、美女，就知道美女。让你正经给我找个孙媳妇找不到，让你去公司也不去，你说说，你最近到底想干什么？” “哎哟！”霍厉义吃痛，惨叫一声，却不敢躲，缩着脖子嘟囔道：“那公司是我不想去么？大哥新官上任三把火，谁都知道我以前是跟着云天宝贝的，那就等于变向跟着阿霆，我去了不是给他添堵么？再说，他现在凡事都亲力亲为，也不玩那些小心眼了，把公司管理得好好的，我当个甩手掌柜不好么？” 霍老太太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我看你啊，就是懒！” 霍厉义鼓着腮帮子，讪讪地转移话题：“说起来也是奇怪，阿霆，原本在你名下那个公司大哥居然没动。他挑了几个职业经理人管着，像是没打算将他们并入霍氏。哦，对了，还有文昊，大哥给他报了管理课程，让他一边回炉重造，一边在公司实习。现在看着，也算是像个人了。” 肖暖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下意识抬头看向霍厉霆。 霍厉霆也正转头看着她，四目相对，他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像个人到底不是人。” 霍厉霆开口，露台上的气氛立刻就冷下来。 “什么意思？”霍厉义诧异道。 霍老太太和丁姨的目光也同时落在霍厉霆身上。 “三少爷，文昊少爷可是又在外面惹什么祸了？” 霍厉霆呼出口气，将温如玉住院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骨髓配型那边，我已经让白宇在安排。温如玉毕竟是文昊的合法妻子，不管当初他们俩是出于什么目的结婚，这个节骨眼都不能弃之不顾。他可以不要脸，但不能丢了我们霍家的脸面。要是被人爆出，大哥再汲汲营营，恐怕也是白费。” “我去，他这么不要脸的吗？”霍厉义瞪大眼睛，感觉三观都被刷新了：“霍文昊重回霍氏集团掌权，抛弃重病糟糠，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泯灭？这种新闻标题光是想想就能让人不寒而栗，要是再配上几张温如玉惨不忍睹的病照和文昊意气风发的照片，如果他身边还有一两个美女，那我们还不被网上的唾沫星子淹死？” 霍老太太皱着眉头，反问霍厉义：“所以呢？” “我哪知道啊！”对上老太太凌厉的眼神，霍厉义立刻改口道：“我知道，我知道了。我马上去找那个兔崽子，我就是绑也要把他绑到医院去，绝不会让那些八卦记者有机可趁。” 他说着起身，走出两步又似想起什么，回头巴巴地对霍厉霆和肖暖道：“你们下次回来的时候，记得把云天宝贝给我接回来啊！他不在，我感觉自己脑子都不好使了。” “行了，赶紧滚吧！”霍老太太无奈地嗔他一眼。 “奶奶，您也忒偏心了，就知道嫌弃我。”霍厉义委屈地皱眉，可怜兮兮地走了。 肖暖握着老太太的手，浅笑道：“奶奶，您不是真的嫌弃他，您是想他能趁着这个时机，重新回到公司吧？” 霍老太太欣慰地拍着肖暖的手背：“哎，要是他们都能像你和阿霆这么机敏聪慧，我何至于操这个心呐！可惜他和文昊，都成不了大器，阿仁的身体又大不如前了。” “老夫人，您也别太担心了。”丁姨温声宽慰道：“三少爷给大少爷介绍了医生，他们都是三少奶奶的师兄，可厉害着呢！大少爷现在已经开始治疗，只要好好配合，按时服药，他的身体一定会好起来的。” 霍老太太叹了口气，朝着霍厉霆伸出手。 霍厉霆会意，立刻过去将手递到老太太手中。 霍老太太一左一右握着他们的手，将两只手交叠到一起，紧紧握着：“你们还年轻，应该有自己的事业。但繁忙之余，也要注意身体，有空的时候更要想着对回来，看看我这个老太婆，知道吗？” 霍厉霆温暖的大掌包裹着肖暖的小手，两个人又同时被霍老太太略带粗劣的手掌包裹。 “奶奶，您放心吧！您说过，这里永远都是我们的家，您要是想反悔，我们还不依呢！”肖暖促狭地笑，歪头靠在她肩上。 霍老太太立刻笑得合不拢嘴：“哈哈哈，放心，奶奶绝不反悔。” …… 夜深，卧室。 “吧嗒”，房门落锁。 肖暖一把将霍厉霆推到墙上，抬手挡在他两侧，气势汹汹道：“嗨呀，还说我放不下和温家的恩怨，反对我给温如玉捐骨髓。可你呢？你倒是挺放得下呀，都给他联系好我的师兄们了。” 霍厉霆斜靠着门，饶有兴趣地看着她那怎么压都藏不住笑意的眉眼，漫不经心道：“我这不是放下，是从未在意。从我懂事开始，我就从来没有把他们对我的态度放在心上。” “是吗？”肖暖身体往前一倾，挑衅地抬起他的下巴：“那你的心里放着谁？” 咫尺之间的距离，女人温热的气息喷薄在颈上。 即便是刻意放低了身段，霍厉霆依然比肖暖高出半个头。他垂下眼睑，正好看到那翕合的红唇，宛如初夏的樱桃散发着诱人的色泽。 他嘴角含笑，一手握住肖暖挑衅的手，一手不动声色地环向女人的腰身，缓缓俯身撷取…… “叮铃铃……” 刺耳的电话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惊碎一室旖旎。 肖暖脸颊微红，慌乱地挣开男人的手，摸向自己震动不止的风衣外兜：“是温振东，应该是结果出来了。” 霍厉霆收起脸上的失望，微微颔首，示意她先接电话。 肖暖接起电话，还没开口，那边就传来温振东激动的声音：“小暖，结果出来了。你和如玉的配型失败，你们完全不匹配，半点都不匹配。” 配型失败他这么激动干什么？ 肖暖心下诧异，正要开口，温振东已经一股脑说了出来：“你们连血型都不匹配，你根本不是我的亲生女儿！白纸黑字，千真万确！” 肖暖愕然地握着手机，半晌说不出话来。 电话那边，温振东还在喋喋不休：“哼，我当初就怀疑你不是我的种，可我万万没想到你真的不是。你母亲骗了我这么多年，我就像个傻子一样，我……” “我知道了。”肖暖打断道。 她没有再听下去，直接挂了电话。 不是他的女儿？ 她竟然不是他的女儿？ 她恨了他们这么多年，外公外婆也恨了他们这么多年！ 怎么可能不是？ “小暖，怎么了？”霍厉霆看她若有所思的样子，担忧道。 “啊？”肖暖回过神，连忙收起失神：“没什么，他说我的配型也失败了。” 霍厉霆紧皱地眉头松开，抚平她眉间的褶皱：“傻瓜，这个配型成功的概率本来就很低，你不用把什么问题都扛在自己身上。白宇已经联系了其他国家的骨髓中心，在加上文昊会去医院照顾，他们会得到应有的照顾。至于能不能配型成功，这也是他们的命。” “恩，我知道。”肖暖将他的手拉下来，紧紧地攥在掌心：“有你在，我什么都不用担心。” 她的指尖冰凉，霍厉霆皱眉：“怎么这么冷？” 肖暖连忙缩回手：“可能是刚才在外面吹了凉风，我去洗个澡暖和暖和，你先休息。” 她说完，就转身进了浴室。 霍厉霆缓步跟在后面，似笑非笑道：“需要服务吗？” 肖暖沉着脸瞪他一眼，“砰”地关上浴室的门。 …… 夜色深沉，虫鸣静谧。 床头的小夜灯散发着温暖的光芒，淡淡笼罩着床上相互依偎的身影。 霍厉霆的手搭在肖暖的肩上，指尖绕着她柔软的青丝：“小暖，我觉得刚才丁姨说的话，很有道理。” 肖暖靠在他的胸口，眯着眼享受着这片刻安宁，随口道：“什么话？” “这么长时间了，你的肚子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是我不够努力，还是你一直在服药避孕？”他的大掌落在她的小腹上，带着温柔的力道。 肖暖睁开眼，斜睨着他：“开什么玩笑？我可是神医黑阎罗，是药三分毒的道理我不懂吗？”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压低了声音：“我只是事后按了两个穴位，把他们排除了而已。” 霍厉霆心下一沉，眼里的光瞬间黯淡下去：“我明白了。是我对不住你，你心里有芥蒂也是应该的，我……” “噗！”肖暖轻笑，打断他的话：“你胡说什么呢！我既然决定重新跟你在一起，那过去的事情自然就过去了。只是，之前我们的环境不稳定，你也没有说过想要二胎，我还以为你不想要呢！” “怎么会？只要是我们的，我当然都想要。” 霍厉霆语气中带着懊恼，他以为这种水到渠成的事根本不用说。可对上肖暖无辜的眼神，他只能把所有问题都揽到自己身上：“是我不好，我应该更明确的表明自己的态度……” 肖暖看着他诚恳的样子，笑弯眉眼：“我跟你开玩笑的，不是你的问题。” 她坐直身子，拉着他的手，认真道：“其实，是我自己的问题。当年我坠崖落水之后，身体被寒气侵蚀，非常的差。怀云天的时候，我大部分时间都需要卧床静养，后来生孩子，又伤了些元气。这些年来，虽然我一直有给自己施针，还用药调理。但即便是医生，我也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让自己恢复如初。” 霍厉霆直起身，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对不起小暖，都是因为我，才让你受了这么多苦，对不起！” “傻！”肖暖倚靠在他温暖的怀中，浅笑道：“你还记得圆镜大师吗？他老人家早就给我算过了，我命里应有此劫，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不，如果你没有遇到我，如果我当时没有选错……” 肖暖伸手，素白指尖封缄住他的唇：“没有如果。当时霍厉仁的目的本来就是我，不管你怎么选，最终结果都是一样。而且，就算上天再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我依然会选择认识你、嫁给你，只要是你。” 霍厉霆漆黑的眸子里，满是心疼和感动。他动了动唇，想要说些什么，可肖暖盈盈浅笑，淡淡摇头，拉着他的手请扣上自己的脉门。 “你还记得我之前教你怎么把脉的吗？”她开口，声音中带着笑。 霍厉霆不解，茫然地点点头。 “你现在全神贯注，感受下我的脉搏，看看能不能感觉出什么？”她循循善诱。 霍厉霆皱眉，但还是依言侧头，细细体会。 “是不是很均匀平缓，而且感觉还很有力？”肖暖看着他。 霍厉霆点点头：“恩，这是什么意思？” 肖暖狡黠地眨眨眼：“这意思啊，就是我的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要个孩子不成问题了。” 话音落，她已经欺身而上，直接将满脸懵的霍厉霆压了下去。 小夜灯的光暗下去，一室旖旎…… 第273章 实验室爆炸 翌日。 微风拂动白色的纱帘，阳光透过落地玻璃洒满真个房间。 床上，霍厉霆翻了个身，缓缓睁开眼。 他微眯着眸子，适应了下光线，餍足地伸手去揽旁边的人，他长臂一挥，却捞了个空。 起来了？ 霍厉霆蹙眉，缓缓坐起身。 被褥滑落，露出他结实宽肩和胸膛。 “小暖？”他探着身子看向卫生间。 卫生间的门开着，没有开灯，只有窗户漏进的日光，将一切都照得安静有序。 霍厉霆翻身下床，找了衣服换上，洗漱下楼。 客厅里，霍老太太和丁姨正看着报纸，闲话家常。 听到楼上开门的声音，两人齐齐抬起头。 “阿霆，起来了，快下来吃饭，粥都要凉了。”霍老太太嗔怪道。 霍厉霆皱着眉，目光飞快地环视过整个客厅：“奶奶，小暖呢？” “她出去了。” “出去了？”霍厉霆愣了一瞬才想起，他们今天还约了opc的人。 难怪她昨晚那么主动，那么热情，让一向自律的他都起晚了。 这个小狐狸，等找到她，非要把她带回来拴在家里好好惩罚不可！ 霍厉霆胡乱想着，“噔噔瞪”下楼，焦急道：“奶奶，她走了多久了？自己开的车还是司机送的？” 霍老太太没有说话，只一个眼神丁姨和霍山就一左一右将他的路拦住。 霍厉霆眸光一凛，俊美的脸上立刻泛起寒意：“你们干什么？” 丁姨赔着笑脸，讪讪道：“对不起三少爷，三少奶奶说不然您去找她。” “她说不让就不让？”霍厉霆愤怒地看向老太太：“奶奶，您知不知道她要去干什么？您就这么由得她胡来？” 霍老太太直起身，特质的眼镜泛着光：“我知道，小暖跟我说了。她要去给你那个传说中的亲奶奶换解药，去参加那个什么opc公司的项目，我都知道。” 霍厉霆气结：“您知道您还让她去？” “她是医生，治病救人是她的职责。哪怕是为个恶人，她该救还是要救的。”霍老太太苍老的面容上浮起钦佩之色。 她杵着拐起身，缓缓走向霍厉霆：“阿霆，我知道你心疼她、担心她，可她是个善良温暖有主见的孩子。她说毕竟人命关天；她说她不是个烂好人；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让我、让你、让大家都放心，她也是睚眦必报的。这次去opc，她有自己的目的，她会保护好自己，安全回来的。你是她的丈夫，你要相信她。” 霍厉霆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一双黑眸熠熠生辉：“奶奶，您说得对，我是她的丈夫，我有责任和义务保护她，不让她身处任何危险。” 这是他给云天的承诺，也是他给肖暖的承诺。 霍老太太面露欣慰，有忍不住为这两个孩子的命运心疼：“好孩子，你的心意奶奶都知道，小暖也知道。可你也要明白，她跟你一样，都是倔强的孩子。她既然做了个决定，就算你现在赶去找到她又有什么用呢？你舍得站在她的对立面，跟她互相拉锯，让她左右为难吗？” 霍厉霆默了默。 他不舍得，他只想站在她的身边，永远跟她同一阵线。 霍老太太见他迟疑，继续道：“夫妻之间，最重要的就是信任。无论她做出什么决定，你都应该无条件地相信她。何况，她向来沉重，不是个会冲动行事的人。” 治病救人是早已深刻入她骨髓的理念，而opc是她创立tn的标杆，对于一个拥有事业和理想的人来说，如果没有毒药和威胁，没有人会阻止她加入这么一家行业顶尖的公司。 可现在的问题是，他们采取了不光彩的手段…… 想到这里，霍厉霆还是觉得不放心：“奶奶，我……” “哟，你们这是干什么呢？”霍厉义大步流星地从外面进来，看到四个人拉拉扯扯的状态，诧异地大声道：“我为刚到门口的时候，正好碰到有人来送快递，寄件人是弟妹，收件人是阿霆。阿霆，你们夫妻俩这是在玩什么游戏吗？” 霍厉霆一怔，立刻推开丁姨和霍山，两步过去夺过快递，直接徒手撕开。 巴掌大的纸盒裂开，一个透明的小药瓶和一份信露了出来。 霍厉义好奇地伸长脖子：“我去，你们俩昨晚还在一起伉俪情深。今天又互赠礼物，这狗粮是不是来得太甜太多，是要把握这个单身狗齁死吗？” 霍厉霆没有说话，飞快地拆开信。 “闭上你的嘴，不想当单身狗就赶紧去找一个，别再这里当柠檬精。”霍老太太冷冷地瞥霍厉义一眼，侧目看向那霍厉霆手中的信。 雪白的a4纸，应该是肖暖随手拿的，上面整齐的用钢笔写着：阿霆，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跟林湘她们签约离开。不要找我，也不用找我。赶紧把解药送回城堡，老佛爷的时间不多了。毒素在她身体中残留的时间越长，对她身体的伤害就越大。当然，你还是要让陆总看看，如果没有问题，让她们按照后面的使用方法，妥善给老佛爷服用。 另外，趁着我不在身边，好好照顾儿子，好好培养下你们的父子之情吧！等我安顿好，会再跟你们联系。到时候，可别说我没有给你们独处的机会哦！ 信件的末尾，肖暖画了个大大的笑脸。 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她笑弯眉眼的样子，霍厉霆懊恼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霍老太太安抚道：“放心吧，你已经够聪明了。小暖连你都算进去了，她不会有事的。你还是乖乖照她说的做，先治病救人吧！” “是啊，三少爷，您真要找三少奶奶，救完人再找也不迟。他们是请三少奶奶去做事的，不会随便伤害三少奶奶的。”丁姨附和道。 霍厉霆晃了晃手中那装着白色粉末地小药瓶，俊美的眉头蹙起：“现在也只能先这样了。” …… 与此同时，机场。 林湘正带着肖暖登机：“肖小姐，这是你的座位，这边请。” 她一改昨天高冷的态度，笑得温柔又和善。 肖暖皱眉落座：“林总跟昨天的变化很大啊！这是你们签约的策略之一吗？” “抱歉，肖小姐，我们昨天不是要针对你，是针对粉寨。因为知道那个老太婆有意让霍先生接任粉寨的位置，所以……” 林湘挨着肖暖坐下，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不过，肖小姐，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因为你和霍先生的关系就针对你。你现在签了约，就是我们opc的一员。我们会把每个员工都当成家人，无论职位高低。另外，严格来说，从现在起，我就算是你的助理了。有什么事，你可以随时吩咐我。” “啊？”肖暖上下打量她几眼：“你给我当助理？” 林湘坦然地点点头：“是的。哦，对了，肖小姐，刚才光顾着带你过来，你还有没有什么事情要办，或者有什么人要交代之类的吗？” 肖暖看了看窗外，摇摇头：“没有。” 她最担心的人，她已经交代过了。 “好的，肖小姐，那你先休息一下，有什么需要随时吩咐我。” 林湘恭敬地朝她颔了颔首，自顾自整理起资料来。 很快，飞机起飞。 肖暖靠着窗口，看着脚下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的城市，缓缓抚着心口，闭上眼睛。 阿霆，现在是多事之秋，你别怪我一走了之留下你一个人收拾这些烂摊子。我知道，以你的能力，一定会处理得游刃有余。你好好地陪着儿子，安心等我，我一定会很快回来的。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就去过自由自在，安安静静的生活。 “肖小姐，项目资料我已经整理好，你现在要看看吗？” 林湘的声音，拉回肖暖的思绪，她收回视线，看向林湘手中的资料：“你们的工作效率很高嘛！” “当然。”林湘浅笑：“我昨天跟你说过，这个项目上面非常重视，待遇很好，但是工作量会很大。” “好。既然我已经签了合同，那现在就进入工作状态吧！” 肖暖笑笑，接过她手中的资料，仔细翻看起来。 肖暖只翻了几页，眉头就微微蹙了起来。她越往后看，眉头就蹙得越紧：“你们研究的不是普通的保健药，而是长生不老药？” 对上她诧异的眼神，林湘淡定地点点头：“是的。” 肖暖自嘲地苦笑出声：“你们这是想把我留在你们公司一辈子吗？这怎么可能？” “肖小姐，事在人为。随着科技日新月异的发展，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林湘说着，将她手中的资料往后翻了翻：“你看，其实，其实我们的研究已经缺德了阶段性的进展。这些人在使用我们的药一段时间之后，不但延缓了衰老，有的已经出现返老还童的征兆。这些，都是他们用药前和用药后的对比照。” 肖暖皱着眉，一一翻看过那些照片。 每张照片下，都严格标注着实验者的年龄和拍摄时间。 大多数照片上的人，外貌颜值在一定时间内都没有发生过变化。当然，也有一部分比服药前的确是显得年轻。但没有亲眼见过这个药和实验者的变化，她不会妄下判断。 “怎么样？是不是很震撼？”林湘语气中自然流露出骄傲。 肖暖淡淡勾唇：“如果真的有这种造福人类的神药，我当然想亲眼看看，如果能亲身参与其中，就更好了。” “你放一万个心，我们花这么大的精力来做这件事，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林湘笑道：“而且我们老板是个特别好的人，对所有医生都非常敬重，不夸张的说，基本是有求必应。你到了我们那边，肯定是上宾的待遇。” 肖暖眨眨眼：“是吗？即便我跟粉寨的人有牵连，也没有关系吗？” 林湘表情微讪：“不会不会，你是你，粉寨是粉寨，我们跟她们的恩怨绝对不会影响到你和这个项目，你就放心好了。” 肖暖笑了笑，翻着资料不再说话。 …… 蜀岭，城堡。 霍厉霆的车一进大门，消息立刻如同插上翅膀，传遍整个城堡。 等他将车子停在主楼前，熄火下车的时候，陆浩然已经迫不及待地冲了上来。 “阿霆，我马上就快要研制出解药了。” 他眉开眼笑，满脸都是求表扬的得意。 霍厉霆嫌弃地轻嗤一声，随手将装着白色粉末的药瓶丢给他：“这是解药，赶紧拿去化验一眼，没问题就给老佛爷服下。” “啊？”陆浩然双手捧着那个手指大小的瓶子，一脸悲戚：“你们这就拿到解药了？这么快？” 他还没来得及在美人姑姑面前表现自己的超强实力呢！ “还不赶紧去！”霍厉霆心里窝着火，冷冷地剜了他一眼。 算了，还是救人要紧！ 念及此，陆浩然赶紧小心翼翼地捧好瓶子，拔腿就往实验室跑。 话唠一走，霍厉霆就看到了站在城堡门口的云天和露西。 云天朝着车里张望了下，才缓步道霍厉霆面前站定：“我妈咪呢？她没有跟你一起回来吗？” 霍厉霆蹲下身，温柔地摸了摸云天的脑袋，将肖暖的信交给他：“我发现的时候她已经离开，抱歉。” 云天一目十行，飞快地看完上面的字，鼓着腮帮子道：“所以，你就这么堂而皇之的用我妈咪换了解药，还把一切的责任都归咎在她身上？” “不是，当然不是，我很抱歉。我答应过你，一定会保护好她。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她找回来。如果可以，我宁可去换解药的人是我，我也绝对不会让她去冒险。” 霍厉霆的下颌线紧绷，眼中是难以言喻的自责。 “哼！我不是妈咪，我才不吃你这套呢！”云天冷哼一声，气鼓鼓地转向露西：“你马上查一下那个opc集团，手伸到粉寨就算了，居然还敢动我妈咪。” “是。” 露西应声，立刻调出手臂上的电脑。很快，屏幕上就显示出opc集团的完整版介绍，包括那些在暗网上才能查到的资料。 云天飞快地扫过，面上愤怒的小表情渐渐平静下来，眉头却是皱成川字：“居然是个比粉寨还要麻烦的地方。哎，妈咪实在是太优秀了，真是让人操不完的心。真想把她抓回来，藏起来。” 露西浅笑，劝慰道：“没关系，以后您可以和先生两个人一起替小姐操心，一定会好起来的。” “他？”云天傲娇地挑眉，看向霍厉霆。 霍厉霆适时表现出诚恳：“给我个机会，让我跟你一起找她，好吗？” 云天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好吧，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再给你一次机会，走吧！” 看着小家伙转身的背影，霍厉霆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清浅幅度。 …… 实验室。 陆浩然和潘素萤小心翼翼地取出解药，加入催化剂放入催化箱里。 他们互相交换着眼神，满怀期待又焦急地等待着结果。 蓝鸽匆忙进来，在潘素萤耳边低语两句。 “陆先生，麻烦你先看着，我去去就回。”潘素萤礼貌地朝着陆浩然点点头，转身快步跟蓝鸽出去。 陆浩然看着她利落窈窕的背影，豪气道：“没事，不着急，这里有我呢！” 实验室外，杨柳带着一众白氏的人，气势汹汹地站在门口。 一看到潘素萤，她立刻叫嚣道：“潘姑姑，你怀疑我是凶手，先把我关进牢房，又让我在房间内禁足。现在少主拿回解药，真相大白，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个说法？” 潘素萤在她面前站定，不卑不亢道：“我一开始就知道你不是凶手，所以对所做的这些根本就算不得惩罚，你不要搞错了。” “不是凶手你就把我关牢房，派人对我各种查？潘姑姑，你这是仗着自己是长辈，就以为能为所欲为吗？”杨柳梗着脖子，满眼挑衅：“你是想等着老佛爷醒了，我们一起到她老人家跟前分说分说吗？” 潘素萤的眉头蹙了蹙，淡淡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杨柳倨傲地扬起下巴：“道歉，当着大家的面，给我道歉。” “放肆！”蓝鸽呵斥道：“你真当姑姑脾气好，就能为所欲为了？” “她犯错在先，我有理有据。”杨柳不甘示弱：“怎么，你们想以权压人？” 蓝鸽再要开口，却被潘素萤抬手拦住。 潘素萤看着杨柳，嘴角带着笑：“我没有怀疑过你，但是为了堵住悠悠之口，我的确让人查了你。你这么大张旗鼓的带着人来闹，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查到些什么吗？那些药材，你的确是没有哪来害老佛爷，但是你拿来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杨柳想到什么，眼神明显瑟缩了下，可众目睽睽之下，她还是梗着脖子道：“什么？你别想岔开话题，我现在只是就你诬陷我毒害老佛爷这件事，要个说法。你就说，今天这个歉，你道还是不道？” “不道！” 短促的两个字，掷地有声。 潘素萤凝着杨柳的眼睛，正要再说什么，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实验室爆炸了！ 第274章 英雄救美 “陆先生！” 潘素萤想也没想，转身就往实验室冲。 隔着透明玻璃，实验室里黑烟滚滚，火花四溅，各种奇怪的药味混合在一起，刺激着人的神经。 潘素萤精致的五官上瞬间浮起浓浓的担忧。 “陆先生、陆先生……陆浩然！” 她焦急地用手扇开浓烟，咬牙往实验室里走，恰在这时，一道黑影突然从实验室里冲了出来，直接将她扑倒在地。 砰—— 一声巨响，浓烟更甚，飞溅的各种玻璃渣如雨般漫天落下。 潘素萤猝不及防，整个人笔直地向后仰倒。 坚硬的地板，满地的玻璃碎屑，她以为自己会摔个脑震荡、甚至是破相…… 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一双柔软的大掌紧紧护住了她的后脑，一个宽厚的温暖的怀抱，帮她阻挡了噼啪落下的玻璃渣。 她能感觉到扑倒自己的是一个男人，但一切发生的太快。她没有看清他的五官，只看到一张被炸的漆黑的脸和一双亮得吓人的眼睛。她能嗅到他身上的味道，混合着各种药味和焦糊味，却一点都不难闻。 “姑姑、姑姑，您没事吧？” 蓝鸽追了进来，看到地上紧紧相拥的两人，猛地怔住。 不，准确的说是一男一女，一上一下压着的两个人。 男的一头略长的头发被炸成卷毛，后背上的衣服也被炸开一片，落满玻璃渣和黑灰，让人看不清有没有伤到皮肉。 听到蓝鸽的声音，潘素萤回过神，连忙推开身上的男人：“你是谁？” 陆浩然五脏六腑都被身后的气浪震翻，刚意识清醒点就被推倒地上，扎进身体的玻璃渣又深了几分。他瘫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呻吟：“哎哟，是我啊！” “陆先生？”潘素萤听出声音，一双杏眼圆睁，连忙挣扎起身，将他扶起来：“你、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蓝鸽赶紧上前帮忙，搀着两人起身。看到陆浩然那张黢黑的脸和那随着翕合不断往外喷着黑烟的嘴，她实在没忍住笑出声：“陆先生，你这是要把自己烤了吗？” 潘素萤立刻等了她一眼：“胡说什么呢？” 蓝鸽瞬间噤声，硬生生把笑憋了回去。 再看向陆浩然，潘素萤表情明显温和：“陆先生，你没事吧？” 陆浩然感觉身上到处都在疼，也不知道是炸的还是被玻璃渣扎的。他好一会儿才勉强直起身，喘息道：“没、没事吧……” 他话音未落，膝盖就是一软，整个人往下滑。 “诶，小心！”潘素萤连忙扶住他，让他整个人依靠在自身身上，对蓝鸽道：“帮忙，先送去医护室。” “是。” 蓝鸽应声，两人一左一右扶着陆浩然，直奔实验室隔壁楼的医护室。 杨柳带着人追来，见此情形也不好再说什么，挥挥手让人散了，自己跟了上去。 …… 医务室。 被炸烂的白大褂脱了，风衣外套脱下，勉强还能看出点样子的白衬衣脱下…… 陆浩然光着上身趴在窄床上，紧咬着牙关疼得昏昏欲睡。 床旁的不锈钢盘子里，医生已经用镊子从他背上取出十几颗沾着血的玻璃渣，还有几块烧到黢黑的死皮。 原本光洁劲瘦的腰背上，此刻坑坑洼洼，血红一片。 医生用消毒水大力清洗着他背上的尘埃和杂质。 锥心的疼痛袭来，陆浩然倒抽一口凉气，死死的咬住嘴唇，紧握的双手和脖子上同时青筋暴起。 潘素萤不忍地皱起了眉：“白芳姐，麻烦你轻点。” 白芳正是给陆浩然处理伤口的医生，她年纪四十出头，穿着白大褂带着白帽子和白口罩，只留出一双吊梢眼在外，透着几分凌厉。 白芳将手中的镊子和清洁棉“啪”地往银盘里一丢，傲慢起身：“你行你来啊！” “我……”潘素萤动了动唇，目光中露出几分犹豫。 蓝鸽暗暗拉了拉她的衣袖，压低声音道：“姑姑，他可是男的，我们都是没结婚的女人。这里除了白芳姑姑，我们可都没接触过男人。” 潘素萤当然知道这些，所以她才会犹豫。她转头看了看身边的人，除了白芳，医务室还有好几个年轻的医生，但都是未婚女子，连围观都是红着脸含羞带怯不好意思。 白芳和杨柳交换了个眼神，讥诮勾唇：“一会儿伤口的血干了，清洗起来可就更困难了。你是想让他背上留伤吗？” “是啊，潘姑姑。”杨柳似笑非笑道：“如果我刚才没看错，他可是为了救你才被炸得这么惨的哦！” 想到那电光火石间的一扑一抱，潘素萤不由心跳加速。可还没等她开口，杨柳又幽幽道：“不过，你可是老佛爷心里的准孙媳妇，就这么跟个男人有肌肤之亲……” “你胡说什么呢！”蓝鸽气呼呼地打断杨柳：“姑姑和少主清清白白……” 潘素萤冷静下来，不动声色地握了握蓝鸽的手，接下话茬：“你们这是怎么了？我们粉寨是以医术兴国，祖上几辈行的都是治病救人的事。怎么病人在你们眼里还分男女，还带着性别歧视了？你们这样，是准备以后改行么？” 她眉眼含笑，不疾不徐地语气如春风拂柳瞬间让在场的其他人都安静下来。 所有人先是一怔，接着便是满眼的钦佩和敬服。 白芳和杨柳的得意僵在脸上，他们还以为能拿捏住潘姑姑，没想到她不但逆风翻盘还收获了所有人的好感。 在众人的注视中，潘素萤大大方方地坐到床边，用镊子捻起棉球重新为陆浩然清理伤口。 “我会尽量轻点，如果你还是觉得疼的话就告诉我。我们慢慢来，不着急。” 她的声音温柔，面上挂着和善的笑，像极了医院里那些最可亲可敬的人。 陆浩然刚才疼得差点晕过去，此刻缓过神来，他擦了擦头上的汗，豪爽道：“没事，你尽管按照你的方式来，我忍得住。男人嘛，流血流汗不流泪。” 潘素萤地嘴角弯了弯，不动声色地看了蓝鸽一眼。 蓝鸽秒懂，转头对杨柳和白芳冷冷道：“你们白氏一族医术高明，没必要在这里偷我们姑姑的师吧？” “你！”杨柳脖子一梗，就要吵架，白芳急忙拉住她，干笑道：“有道理，这里有你们潘姑姑照顾，我们有什么不放心的呢！小柳，你过来，姑姑有话跟你说。” 杨柳和白芳一走，其他人也纷纷离开，各自忙碌去了。 潘素萤暗松口气，低下头小心翼翼地替陆浩然清理起伤口。 她的眼神专注，姿势优美，动作娴熟。 陆浩然歪着头看着墙上那面镜子里她的绝美的侧影，眉眼不自觉地弯了起来，一时连背上的疼痛都忘了。 清理完伤口，确定再没有一点杂质尘埃，潘素萤拿出药膏，一点点涂抹在他的伤口上：“陆先生，可能会有点疼，你忍着点。” 她的声音温柔，每抹一下药膏就在他的伤口上轻吹一下。 温柔的气息熨帖着皮肤，一抹红晕悄然从陆浩然的脸颊蔓延到脖子根：“美人姑姑，你别陆先生陆先生的叫我行么？我跟阿霆是好兄弟，你叫我浩然就行，要不，小陆也行。” “好，那我以后就叫你浩然。”潘素萤应着，手上的动作越发轻。 她的手无意中擦过他的肌肤，感觉到那灼热的气息，心跳不由又快了几分：“刚才，谢谢你，要不是为了保护我，你不会伤得这么严重。” 陆浩然微讪：“嘿，哪是我保护你啊，是我连累你还差不多。要不是我着急出结果，冒险将之前设定好的试验温度调高，根本就不会发生爆炸。我万万没想到，那个药的反应会这么剧烈。结果火花溅在别的药水里，我知道要完，赶紧往外跑。看见你来了，也来不及告诉你，只能先将你扑倒。冒犯之处，还请你别见怪。” “你倒是诚实。”潘素萤抿嘴轻笑：“不给自己洗洗白？” “咱们白着呢！”陆浩然厚脸皮道。他说完，自己先笑起来：“你别看我这皮肤偏黑，但都是健身晒太阳晒出来的，可不是天生的黑，这是健康。” 潘素萤的眉头拧了拧，下意识回想起他压在自己身上时，似乎并没有多少力道。那时候，他应该是凭着良好的体能，硬收住了力道吧？ 念及此，她不由得红了脸，随口道：“你很喜欢晒太阳吗？” “当然，万物生长靠太阳。”陆浩然撑着胳臂转头，兴奋地看向潘素萤：“你喜欢晒太阳吗？” 他一动，牵扯到身上的伤口，立刻疼得龇牙。 “小心，别乱动！”潘素萤心疼地拧眉，连忙将他按下去。 “没事，我没事。”陆浩然嘴上这样说，却也没敢再动，老实地趴着追问道：“美人姑姑，你喜欢太阳吗？” 所有的伤口都已经涂药完毕，潘素萤放下药盒，拿起纱布：“我当然喜欢太阳。你说得对，药材的生长要靠太阳，晾晒也要靠太阳。不过，我常年在寨中研究草药，就算是出国也不过是从这个药材基地到哪个药材基地，没有什么时间专门去晒太阳。” 陆浩然眼睛一亮，撑着胳臂转身：“那我下次约你去晒太阳啊！我以前最喜欢去好威夷晒太阳，那里的日光浴场最好！椰林海风，还有各种水果。” 对上那双黑亮的眸子，潘素萤感觉自己的心漏掉两排，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再说吧！你慢慢起来，我替你包扎。” “诶，好勒。”陆浩然听话的撑着胳臂坐起，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那我们就说定了。等这里的事情都安顿好，我回国的时候叫你啊！” 潘素萤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什么就说定了？她刚才根本就没答应他，好吗？可是，为什么心里竟然有了点小期待呢？ “美人姑姑？姑姑？”陆浩然坐在床上，歪头看着潘素萤。 潘素萤回过神来，脸颊一烫，沉下来道：“小心点，别乱动，影响我包扎了。” 医务室外，霍厉霆和云天看着这一幕，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红玫瑰和白百合跟在他们身后，八卦地抿了抿嘴。 “浩然，药怎么样？”霍厉霆皱着眉进去，满脸嫌弃：“怎么一会儿不见，就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陆浩然这才想起，差点把正事忘了。他指着床边的烂衣服：“药没问题，在口袋里。我这样子是不行了，你们赶紧送去给老佛爷服用吧！” 霍厉霆一面翻着衣袋找药，一面冷冷地看着他，无声道：我们要是不走呢？ 陆浩然秒懂他的意思，又气又急，一顿挤眉弄眼：滚，赶紧滚！ 潘素萤正用纱布绷带帮他抱着伤口，冷不防看见他的表情，不由紧张道：“对不起，我又弄疼你了。” “没有没有，是我眼睛有点不舒服。”陆浩然说着，哀求地看向霍厉霆：大哥，求你了，走吧，赶紧走。 霍厉霆没有说话，只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顺手把从衣袋中翻找出来的药瓶递给云天。 云天晃着瓶子里的药，质疑地看着陆浩然：“你确定这个药吃下去不会再爆炸？” “不会，保证不会。我刚才就是为了加速验证，使用了一点非常手段。”陆浩然讪讪道。 云天又看了他一眼，才把药丢给红玫瑰：“走吧，我们马上过去。” 三人很快从医务室退了出去，霍厉霆却还站在原地。 陆浩然不悦地瞪了瞪眼：“你不去看你亲奶奶？” 霍厉霆没有回答，看了他几秒才转头向潘素萤道：“姑姑，我要过去看奶奶，他我就交给你了，麻烦你多费心。” “不用，我自己可以……嘶……” 陆浩然挣扎着要起来，一动就感觉到满背锥心的疼，立刻又缩回床上。 潘素萤哭笑不得：“都说了让你别动了。” 几分懊恼，几分心疼。 陆浩然立刻乖乖坐好：“美人姑姑，我错了，我不动了。” 不知道为什么，潘素萤觉得这话有点烫耳朵。她皱着眉看陆浩然一眼，转头对霍厉霆道：“少主，你就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恩，多照顾。” 言落，霍厉霆转身离开，没人看到，他的嘴角勾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 …… 东南域，云国。 碧蓝的海水环抱，高大的椰林婆娑。 一座海拔两三百米的小山上，整齐的现代化建筑如星子散落分布在盘山公路两侧。淡淡的雾气袅绕其间，伴着清脆的鸟鸣和海浪声，仿若一片人间仙境。 小山上，那幢最大的建筑物的大门打开，一大群穿着白大褂的人缓缓从里面走了出来。 为首的女人虽然穿着宽松的白大褂，但依然能看出高挑纤细的身材。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脂粉装饰，依然是五官精致，秀眉如黛，红唇娇艳。一把黑亮的长发在脑后扎成个简单的马尾，干净利落。 “肖小姐，我们boss来了，他想跟你一面。”林湘匆匆从人群后追上来，拉着肖暖的衣服轻道。 肖暖脚步微顿，想也不想就拒绝道：“没有这个必要。我只是个干活的，事情做完，拿钱走人就行。” 林湘客气地笑道：“肖小姐，你这是哪里话，你可是我们boss最欣赏的人才，千万不能妄自菲薄哦！他早早就吩咐后勤准备好晚宴，希望你务必参加。当然，不止有你，还有你们这次同批过来的新医生，算是正是欢迎大家加入这个项目。” 肖暖思忖片刻：“这样的话，那行吧！” 虽然她对这个boss没有什么好感，但是见微知著，她也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对长生不老药如此志在必得。 …… 夜幕降临，山上的灯如星辰亮起，与漆黑天幕上的月夜星辉遥相呼应。 肖暖随着林湘步入宴会厅。 古典装修风格的大厅，灯火辉煌，宽敞明亮。 条形长桌上已经摆满美酒佳肴，已经有不少医生在椅子上落了座。 林湘替肖暖拉开椅子，温声道：“肖小姐，请。” 是距离主位五个位置的距离，不会太近也不会太远，应该是个比较安全的距离。 肖暖心中略微判断了下，才缓缓落座。 虽然她跟霍厉霆说得轻松，但是从登岛的那一刻开始，她都提着戒备和小心。 很快，桌上的空位被医生和助理们填满，唯独剩下主位。 正在众人面面相觑，暗想着这老板架子真够大的时候。 大厅后面的门“啪”地打开，一位五十多岁地中年男人杵着拐杖缓缓走了出来。 白衬衣，卡其色的马甲，胸口坠下一条金色的怀表链，下身是卡其色的西裤和同色皮鞋。他的的脸色有些苍白，每一步都走得很慢，但却丝毫不影响他的绅士气场。 “boss！” 助理们带头起身，其他人也便跟着站了起来。 男人温和一笑，抬了抬手：“大家请坐，当着自己家就好，不用客气。” 话音落，他取下别再胸前的手绢，微微掩口，轻轻地呛咳两声。 林湘小声向肖暖介绍道：“他就是我们boss，宋英华先生，云籍华侨。” 第275章 疑是故人来 肖暖的眉头微微蹙起。 她原本以为，opc的老板应该是个年富力强的野心家，或者是一位垂垂老矣的长者，否则怎么会对长生不老药有如此迫切的想法？ 可这个人的样子看上去不过是人到中年，年纪身体看起来稍微虚弱了点而已。 他拥有如此庞大的医药帝国，身边高手云集，为何没有诊治？或者说，为什么没有治好？ 所有新人医生们交换着眼神，眼中都是相差无几的疑惑。 宋英华不以为意，面上始终保持着温润淡笑，仿佛早已经看透世事，习以为常。 他的身侧的助理上前，替他拉开主位的椅子，待到宋英华落座，又替他做了介绍。 众人客气地举杯，立刻就有人恭维道：“久仰宋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温润儒雅，自带让人臣服的王者气场啊！” 宋英华举杯，颔首致意：“诸位都是来自各国的医药精英，不用客气。好好完成项目，就是对我、对我公司最大的帮助。也不知道大家喜欢吃什么，所以各地美食我们都准备了些，大家请自便。” 他的眼角眉梢都带着明显的笑意，却莫名给人一种若有似无的疏离之感，让人完全看不出他的情绪。 拍马屁的人表情有些微讪，其他人见状也不敢再胡乱开口，各自拿起习惯的餐具用起餐来。 肖暖面前放的都是z国美食，而且其中大部分是川蜀地区的特色美食。显然宋英华的话只是客套，他们不但做过了解，而且在位置的安排上都花了心思。 果然能做到opc大佬位置的人，城府和细致程度都不是“老板”两个字可以简单概括的。 她冷冷地勾了勾唇，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没有什么是一顿美味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只能是不够好吃。 随着宴至半酣，众人紧绷的情绪都慢慢放松下来。 宋英华吃得极少，大多数时间他都摇晃着红酒杯，目光既不冒犯也不隐晦的打量着桌上众人。 看到肖暖这一侧时，他的目光停在几人拿着筷子的手上，雕塑般的笑脸中终于有了一丝生动的情绪：“你们几位就是z国来的医生了？” 肖暖前面几位，更靠近宋英华主位的医生都停下动作，恭敬道：“是的，宋总。” 宋英华谦和地抬了抬下巴：“没事，你们吃你们的。我也算是z国人，所以看到各位，格外亲切些。” 说话间，他的目光不疾不徐，从众人脸上拉个扫过，却在看到肖暖的一瞬怔住：“这位是？” 肖暖正埋头认真地吃着水煮鱼，丝毫没注意到宋英华说的是自己。 林湘见状，连忙拉了拉肖暖的衣袖，同时赔笑道：“boss，这位就是肖暖小姐，是我们这批医生中最年轻的一位。她是tn集团的创始人之一，拥有超越年轻的能力和实力。”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肖暖。 肖暖不得不放下筷子上那块嫩白嫩白的鱼脸肉，抬起头冲着众人礼貌而不失优雅地微笑：“宋总好，各位好，我是肖暖。比起各位前辈，我有的也就是年轻上的优势而已。” 她的目光只是在宋英华脸上一扫，就移开了。 而宋英华看向她的目光，却是再也没有挪开。没有任何脂粉装饰的精致面孔，眉不描而黛、唇不点而朱，更重要是那双澄澈的眸子，只一眼便像是能照亮世间所有的黑暗。 宋英华握着酒杯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语气中不由多了几分急切：“肖小姐，你多大年纪？家里可还有什么亲人？” 肖暖怔了怔，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她还是客气道：“奔三了。母亲早逝，我自幼是跟着外公外婆长大的。现在跟老公住在一起，有个五岁的儿子。” 宋英华的笑意在脸上僵了僵，眼底划过一抹明显的失望：“想不到肖小姐这么年轻，居然已经结婚生子了。” 众人惊诧，纷纷附和道。 “就是啊，肖小姐奶年纪轻轻，事业有成，而且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可不是，简直就是人生赢家啊！” “呵、呵呵。”肖暖客气地笑笑，正准备继续吃鱼，发现有道目光还牢牢锁在自己脸上。 她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心里不悦地腹诽：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不知道鱼凉了不好吃吗？ 肖暖不悦地抬起头，蓦地对上宋英华幽深的眸子，不由一愣：“宋总，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是我有什么不妥吗？”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心道：难道是把油什么的吃到脸上了？ “哦，没有没有。”宋英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微微收敛情绪：“只是有点意外。肖小姐无论是言谈举止还是五官容貌，都跟我一位故人非常相似。” 如果换个小年轻对自己说这番话，肖暖绝对会怀疑这是搭讪的伎俩。但这个人是宋英华，他的年龄身份以及阅历，都不至于让他使用这样拙劣的伎俩。 她淡淡勾唇：“宋总刚才也说，看到z国人特别亲切了。我这相貌在z国，就是个大众脸，经常跟别人撞脸的。” “不，不是一般的像，而是特别像。”宋英华立刻强调道。 像是怕肖暖不相信，他立刻从兜里摸出一个钱夹，侧身递给助理。 助理会意，双手捧着钱夹，小心翼翼地送到肖暖面前，打开给她看。 钱夹是空的，只有一张塑封的黑白照片。就像是为了放这张照片，宋英华特意带了这个钱夹。 照片上是一个年轻的女人的侧脸。她正凭栏而望，优雅的绣花旗袍勾勒出玲珑的身段，一头老式的层层波浪长发顺着右肩垂到胸前，将她精致大气的五官衬得格外的温柔端庄。 母亲？！ 肖暖一眼就认出照片中的女人，可还没等她开口问，宋英华就抬了抬下巴，那助理立刻宝贝地将照片连带着钱夹收了回去。 “肖小姐，是不是特别像？”宋英华看着她，目光中透着掩不住地探寻。 肖暖勾了勾唇，不答反问：“宋总，不知道照片上的这位是您的什么人？叫什么名字？” 宋英华接过助理递来的钱夹，小心翼翼地放回兜里，还用手在上面温柔地抚了抚：“抱歉，我也不知道她的名字。天不垂怜，我当年跟她，也不过只有一夜的缘分而已。” 一夜的缘分？ 肖暖怔住，心里“咯噔”一下。 满桌的人都是一惊，却又不敢把听老板八卦的欲望表现得太明显，埋头吃饭的同时，好奇地竖起耳朵。 宋英华掩面轻咳两声，继续道：“大概在二十八年前，我出席一个医药交流会的时候遇到了她。第一眼，我就被她迷住了。说来惭愧，这张照片是我偷拍的。如果我们有更多时间在一起，我一定会给她拍更多更多的照片，可那夜之后，我用尽一切办法却再也找不到她了。她就像是落入凡尘的天使，突然出现在我的生活中，又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咳咳……”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忍不住又咳嗽起来。 俊男美女，传奇般的邂逅，却没有一个完美的结局，众人都不禁摇头叹息。 肖暖的太阳穴突突跳起来，脑海中如录音般一遍遍回响着温振东的声音：你们连血型都不匹配，你根本不是我的亲生女儿……我当初就怀疑你不是我的种，可我万万没想到你真的不是。你母亲骗了我这么多年，我就像个傻子一样，我…… 难道，当年真的是母亲对不起温振东？ 或者是，这个男人用了什么别的手段强迫了母亲？ 肖暖抿着唇，半晌说不出话来，思绪如同一团乱麻在脑子里不断的拉扯、纠结。 宋英华沉浸在回忆的兴奋中，看向肖暖的眸子熠熠闪光：“肖小姐，你喜欢吃香菜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肖暖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愣怔地点点头：“喜欢。我们一家人都喜欢。” 宋英华激动地站起身，笑弯眉眼：“太像了，肖小姐，你们真是太像了！我遍寻这个世界，肖小姐，你是我见过跟她最像的人。你知道吗？她也喜欢吃香菜，而且是特别喜欢……咳咳……” 宋英华的话没说话，就剧烈的呛咳起来。与先前的掩面轻咳不同，这次他苍白的脸颊上迅速泛起病态的潮红，身体也开始颤栗抽搐，只是他的眼睛还是用力地看着肖暖，像是要把她印进脑海中。 “boss，您怎么了？” 助理惊呼，连忙扶住宋英华。满桌都是医生助理，连忙起身围上去帮忙。 “宋总这是怎么了？” “有常备药吗？” “别急、别急，不要影响病人呼吸。” “……” 纷乱的抢救声中，肖暖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 宋英华已经被人扶到沙发躺下，而且服下常备药，可他的咳嗽声却像是被按下加强键，越来越急、越来越大声，像是要把肺叶都咳出来一样。 肖暖皱眉，咬了咬牙，疾步上前拨开众人：“麻烦大家让一下。” 不等众人回答，她已经拿出银针，飞快地朝着宋英华的穴位刺了下去。 “我天的呐，这么长的针，是杀人还是救人啊？”人群中有西医质疑道。 肖暖没有说话，端着手腕一针针精准地刺入宋英华的穴位。 三针之后，他咳嗽的频率慢了下来；五针之后，他的咳嗽几乎完全停下，只是喘息得有些剧烈；再五针之后，他的抽搐停了下来，呼吸也渐渐均匀下来，人也慢慢闭上眼睛。 如同体力消耗殆尽般，他沉沉地睡了过去。 众人擦着头上的冷汗，纷纷长舒出一口气。 “肖小姐的中医，果然名不虚传。” “是啊，简直是针到病除。” “……” 肖暖没有理会众人的恭维，她淡淡地弯了弯唇，平静地收针，然后一言不发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的脑子很乱，她现在迫切地需要静一静。 …… 蜀岭，城堡，五楼尽头的房间。 潘素萤摸了摸老佛爷的脉息，又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皱眉对陆浩然道：“已经用药这么长时间，她为什么还不醒啊？” 陆浩然怕不小心碰到背上的伤口，反坐在椅子上，苦着脸道：“我哪知道啊！按道理她老人家就该这个时候醒的呀！” 芳草满面担忧：“陆先生，那个药不是你亲自试验过的吗？把实验室都炸了这么大动静，难道没验准？” 潘素萤看向陆浩然的目光中，立刻多了几分质疑。 陆浩然连忙竖起三根手指，指天发誓道：“我保证，药绝对是有效的。至于你们老佛爷为什么还没醒，我觉得可能是她昏迷的时间稍微有点长，再加上她老人家年老体弱，多点反应吸收的时间，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陆先生，我们老佛爷身体一向很好的。”芳草不悦地反驳道：“这可是……” “咳咳。” 她话没说完，就被突兀响起的两声咳嗽声打断。 潘素萤同时感觉到手中，老佛爷的手动了动。她压抑又兴奋地轻呼出声：“醒了，老佛爷醒了！” 众人的注意力立刻从陆浩然身上转移到床上，全都争先恐后挤到床边，巴巴看着床上的老人。 暗紫色的团花被褥中，老佛爷面容一如既往的安详，只是她的眼珠在眼皮下转动着，睫毛跟着一颤一颤的。 片刻，她布满皱纹的眼皮终于缓缓撩起，睁开一双惺忪的睡眼。 “老佛爷、老佛爷，您感觉怎么样？” 潘素萤离得最近，温声询问的同时，轻轻将老佛爷扶起。 芳草一面往老佛爷的身下垫靠枕，一面悄悄抹泪：“太好了，谢天谢地，老佛爷您可终于醒了。” 老佛爷的眸子微微眯了眯，适应下房间里的光线才缓缓开口：“傻！有你们守着我，护着我，我敢不醒吗？” “潘姑姑、陆先生，麻烦你们先照顾老佛爷，我去通知少主他们。” 芳草忍不住泪，不好意思地捂着脸跑出了房间。 潘素萤端了温水给老佛爷润嗓子，老佛爷捧着水杯笑盈盈地看着陆浩然：“你是我孙子的朋友？” 这段时间，她虽然昏迷着，但是众人在床边的聊天她断断续续听见不少。 陆浩然连忙站起身，恭敬地行礼：“老佛爷好，我是阿霆最好的兄弟，我叫陆浩然。” “恩恩，果然跟我孙子一样，都是一表人才的好小伙子。”老佛爷笑得慈眉善目：“多大了？结婚了吗？有女朋友吗？” 陆浩然扯了把被扎到焦黄的发尾，讪讪道：“我和阿霆同岁，不过还没有结婚，也没有女朋友。”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瞟向潘素萤。 潘素萤正低头给老佛爷掖着被角，垂下的碎发正好挡住脸，看不出任何情绪。 老佛爷诧异地皱眉：“什么？这么好的小伙子居然没有女朋友？没道理啊！” 没等陆浩然开口，她又舒展眉头自顾自地笑起来：“哈哈哈，不要紧，有老佛爷在，不会让你单着的。小陆啊，你来我们粉寨也有好几天了吧？我们粉寨的女孩你都见过了吧？怎么样，漂亮吗？” 陆浩然点点头：“有您的英明领导，再加上粉寨的风水宝地，自然人杰地灵，个个都是出类拔萃的女中豪杰。” 这恭维，老佛爷听得欢喜，笑得合不拢嘴：“嘴真甜，有前途。那你跟我说说，有没有心仪的女孩子啊？” 陆浩然终于听出味来，一双眸子亮起：“老佛爷，您这是要给我做媒吗？” “那当然。”老佛爷笑得慈眉善目：“你为我研制解药辛苦，你是我的大恩人，也是我们粉寨的大恩人，还是我孙子的好朋友。只要是我们粉寨里的女孩，你尽管挑，有喜欢的告诉我，我替你说去。” “真的？”陆浩然兴奋地舔了舔嘴唇，脸上是压都压不住地跃跃欲试：“不管她的身份、年龄、地位，只要是我喜欢的，老佛爷您都肯给我牵线搭桥？哪怕她在粉寨内位高权重也行？” 老佛爷一双火眼金睛，当即洞悉一切：“你这是有目标了？” “呃，我、我……” 陆浩然下意识看向床边忙碌地潘素萤。 她正低着头，忙碌地给老佛爷把脉、量血压、记录数据，尽职尽责地做着一个晚辈，一个医护人员应该做的事情。 看着她专注的样子，陆浩然只觉得心跳“咚咚”，快了两分。 没有人看到，潘素萤垂着的碎发下，眼睑微颤，耳根泛红。 “怎么了？小陆，是不是潘姑姑在这里，你不好意思说啊？”老佛爷看陆浩然的目光游离，宽慰道：“没事，潘姑姑看你们就像看小辈，不用不好意思。” 潘素萤握笔的手抖了抖，字迹被硬生生拉出个长拖尾。 陆浩然的表情微讪，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老佛爷，我再想想，想好了告诉您成么？” “行啊！”老佛爷爽快道：“记住，任何人、任何身份，我都给你做主。” “诶。” 陆浩然重重应声，眼角余光掠过潘素萤时，多了一抹笃定和欣喜。 第276章 囚禁 “噔噔噔……” 急促的脚步声纷至沓来，卧室的门被人大力推开。 红玫瑰、白百合、杨柳等人旋风似地冲到老佛爷床前。 杨柳不顾身份尊卑，拉着老佛爷的胳臂上下检查一番，激动地给了老佛爷一个拥抱：“谢天谢地，您没事真是太好了！我都要担心死了。” 看着她那副邀功精的模样，红玫瑰不悦地翻了个白眼：“什么谢天谢地，分明应该谢谢肖小姐，是她牺牲自己从opc那帮人手里还回来的解药。” “就是。”白百合附和道：“要不是她，老佛爷怎么可能这么快醒过来。” 老佛爷怔住：“肖暖？就是你们少主那个妻子？” 众人想起老佛爷属意霍厉霆和潘素萤在一起，不由禁了声。 “是的，就是我妻子肖暖。”霍厉霆牵着云天进来，身形如杨树挺拔，语气不冷不热：“老佛爷，我们过来就是想跟您告别。现在你已经脱离危险，但小暖却身陷囹圄、情况不明，我和云天要去把她接回来。” 老佛爷皱眉苦笑，苍白的面容上变化出复杂的神色：“没想到，关键时候，竟然是她救了我。” 旋即，她就担忧道：“可是，opc情况复杂，而且一向与我们粉寨不合。你们是我的孙子、曾孙，出现的话，他们恐怕会对你们不利啊！” 霍厉霆毫无畏惧，坦然道：“我是小暖的丈夫，我有责任保护她的安全。无论如何，这一趟我都必须要去。” “我是她的儿子，这一趟，我也必须要去。”云天俊朗的小脸上写着严肃，面上是跟霍厉霆完全相同的笃定。 老佛爷看着两人坚定的眼神，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不愧是我费家的孩子，有责任、有担当。可你们也是我费家未来的加班人，我不能让你们去冒这个险。这样，素萤，你马上清点人手，挑几个嘴甜会办事的，让她们去跟opc的人交涉，务必把人换回来。” “是。”潘素萤应声要去办，却被霍厉霆抬手阻止：“不必，这是我们和opc的事情。如果牵涉到粉寨反而更加麻烦，我和云天去就够了。” “那怎么能行，就算不带别人，也必须得带上我啊！”陆浩然话音落，人已经站到云天身边：“宝贝，你说是不是？” 云天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算是默许。 老佛爷皱眉，语气不善：“你们这是去意已决了？” “是。”云天点头，稚嫩的童音决绝：“太奶奶，如果你还想做我的太奶奶，那你就先管您自己。我妈咪有我和爹地照顾，不老您老人家费心。” 言落，他拉了拉霍厉霆的手，霍厉霆冲着他弯了弯唇，转头朝老佛爷抚了抚身：“您保重，告辞！” 老佛爷的心肝颤了颤，那一声“太奶奶”完完全全是叫到了她心坎里。这样粉雕玉琢的小团子，她怎么舍得让他们就这么走啊！可要是不同意，依照着父子俩的倔强程度，自己怕是以后都见不到他们了。 她长叹口气，赶在他们出门前，妥协道：“慢着！你们三个人势单力孤的，像什么样子，让玫瑰、百合和杨柳跟你们一起去吧！” 不等他们开口，她又对白百合道：“如果有用得上粉寨资源的地方，无需向我汇报，尽管使用。” “是。”红玫瑰和白百合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激动道：“谢谢老佛爷！” 杨柳面上露出几分为难，她动了动唇，但终究什么都没说。 霍厉霆和云天对视一眼，朝着老佛爷恭敬地抚了抚身。 一行人很快离开房间。 老佛爷挺直的脊背垮下来，满脸都是担忧：“都怪我，要不是我阻止他们，或许根本就不会有这么多事。” 芳草轻拍着她的脊背安抚道：“老佛爷，您别这么说，各人有各人的命。少主和小少主都是明事理的人，只要肖小姐能平安回来，他们不会记恨您的。潘姑姑，您说是不是啊？” 潘素萤愣怔地看着空荡荡的门口，想着陆浩然临行前那一眼回眸，心里只觉得空落落的，像是少了什么。 被芳草cue到，她慌忙回过神来，讪讪地“嗯”了一声：“老佛爷，为了延缓您的病情，肖小姐几次为您施针，劳神费力。更不惜以身犯险和opc交易，您以后，可要好好感谢她才行。” “是。”老佛爷长叹口气：“只是苦了你，原本是想把你跟……” “老佛爷，这话您就别再提了。”潘素萤笑着嗔她一眼：“少主和肖小姐两情相悦，还有个可爱的儿子，是这世上最美满的姻缘了。至于我，您不用操心，上天会有安排的。” “好。”老佛爷笑着点点头：“经此一事，我也算明白了。你们年轻人的事，轮不到我这个老太婆操心了。既如此，我们还是把精力用在找内鬼上吧！让我躺了这么多天，这个仇，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话音落，老佛爷的眼中闪过威严的凌厉。 …… 宽敞的办公室。 林湘将实验数据呈递到宋英华面前：“boss，这是这两天的进度报告。肖小姐加入之后，真的是大大提高了我们的研究效率。我们按照她的意见用传统中药替换掉那几位合成药剂之后，药效果然明显变好。” “哦？”宋英华直起身，拿起报告仔细地翻看起来。 白纸黑字上，好几次都明显标记出了上升指数。 他的嘴角弯起，眼中满是欣赏：“通知大厨准备一桌丰盛的z国菜，今晚我要单独宴请肖小姐，感谢她为我们所做的贡献。” “是。”林湘恭敬地应声，转身出了办公室。 夜，半山露台。 凉风习习，明亮的白炽灯将一切照得通透。 宋英华穿着白衬衣，英伦风的马甲西服，彬彬有礼地替肖暖拉开座椅：“肖小姐，请。” “谢谢！”肖暖礼貌而淡漠地点了点头。 她穿着最简单的长袖t恤和运动裤，表明对这场晚饭并没有什么期待。 宋英华毫不在意，优雅落座地同时，朝着旁边的服务员颔了颔首。 立刻，一行穿着白色制服的服务员和大厨从暗处鱼贯而出，将一道道精美的菜肴整齐地放在桌上。 水煮鱼、红烧肉、白斩鸡、凉拌猪耳朵…… 全部都是肖暖喜欢的肉，而那些肉上，点缀了翠绿的香菜。色香味意形，几乎都是完全为她量身打造。 肖暖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宋总，就我们两个人，这些菜是不是太多了？” “不多，只要你喜欢，哪怕是动上一两筷子，也是它们的荣幸。”宋英华说着，拿起旁边的天鹅颈醒酒器，给肖暖倒了一杯红酒：“抱歉，z国菜本来最好应该配白酒，但我身体不适，就只能委屈肖小姐喝红酒了。75年的莫托瑞，希望肖小姐不要嫌弃。” 肖暖盯着那猩红的酒液，扯了扯嘴角：“几十万一瓶的酒，我要是还说嫌弃，岂不是不识好歹了。谢谢宋总，不过我希望下次，您不要再为我一个人这么破费了。” “好。”宋英华温柔地应声，拿起公筷替肖暖夹了一筷子水煮鱼：“那天我看肖小姐很喜欢这道菜，尝尝看是不是家乡的味道。” 尽管他的热情保持在绅士的距离，肖暖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宋总，您不用这么客气，我自己来。” 宋英华温和浅笑：“肖小姐，你不用这么紧张，我知道你不是她。只是你们长得太像，我见到你总是感觉比旁人更亲切而已。你安心吃饭，我就跟你说说话。” 微风拂过，送来丝丝凉意。 宋英华以手绢掩面，轻轻地咳嗽两声。 肖暖无奈地摇摇头，心里暗叹口气：算了，反正一时半刻也没办法从这里离开。既来之，则吃着。否则浪费这么多好东西，将来一定会下地狱的。 何况，她也很想知道，这个男人当年跟母亲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念及此，肖暖随手给他夹了一筷子猪耳朵：“宋总，你也吃。如果你愿意，可以给我讲讲你们的故事。” “愿意，我当然愿意。”宋英华看着那薄薄的猪耳朵，心里泛起暖意。 他抿了口酒，看向肖暖的目光渐渐变得幽远。 她们实在是长得太像了，不管是五官轮廓还是行事风格，甚至连吃饭的口味都一样。如果不是清楚的知道她不是当年的那个人，他几乎要以为是那个人返老还童了。 “我之前跟你说过，我们是在一个医药交流会上认识的。会议为期三天，就在第二天傍晚的时候，有个老人突发心脏病。因为开会的地方是在一个偏远的避暑山庄，离最近的医院也有三十几公里。即便一屋子人从事的都是医药行业，可没有仪器大家也是束手无策。关键时候，是她站了出来。 她给老人心肺复苏，用银针为老人疏通血管。在众人各种质疑、诧异的目光中，她平静地挽救了一条生命。我自幼在国外长大，那是我第一次见识到中医，便为之赞叹佩服。当然，我更佩服的是她，是她面对困难时的沉着冷静，还有勇敢和担当。” 宋英华说着，仰头喝了一大口酒，看向肖暖的目光中满是炙热：“你知道吗？我常来没有见过像她那么优秀的女人，明明可以靠颜值吃饭，却偏偏要靠才华。一开始，我只是单纯的欣赏她的美貌。但从那之后，我才深刻体会到成语中那些相由心生、心慈貌美是什么意思。她就像是天使、仙女，没有沾染一丝世俗的气息。” 宋英华自斟自饮，又喝了一大口酒。 肖暖咀嚼着红烧肉，试探道：“后来呢？” 宋英华没有说话，他迎着夜风起身，看着远处广袤无垠的海岸线。 良久，他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才缓缓开口：“等到那位老人安稳下来，彻底脱离危险，已经是晚上。众人这才道别，各自回房间休息。我回到房间之后，满脑子都是她抢救病人时的样子，久久无法入睡。 到了后半夜，我的心跳开始加速，身体开始变得滚烫、出汗，我感觉我可能是病了，急忙去找她帮忙。可是、可是我进门看到她，当她的手搭在我的脉门上替我把脉的时候，我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然后就是去了理智。” 肖暖握着筷子的手一紧，手背上的青筋一寸寸爆了起来。她低着头一言不发，水眸中却不可抑制的充盈着泪和恨。 宋英华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没有注意到肖暖沉下来的面色。他拿起醒酒器，有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饮下：“我知道自己犯了错误，我知道自己对不起她。所以我在昏睡过去那刻，我心里就暗暗发誓，我一定要对她负责。不管她想要怎么惩罚我，我都无怨无悔。 可是，第二天，当我醒来的时候，才发现她的已经走了。我找组委会的要她的消息，查她的记录，但是那个她救的老者就是主办方的最高权威。大概是得到了她的授意，所有人都想我隐瞒了她的消息。 那时候的我，还不如现在这样的权势，我找了很久都找不到她。我就不断的让自己变强、变狠、我不断的收购合并全世界各地的医药企业，我想只要我站得足够高，我一定能找到她，她也一定会看到我的。” 宋英华放下酒杯，深情地看向肖暖。 迷茫之间，记忆中女人的样子和眼前的人重合在一起。他情不自禁地伸手，一把抱住肖暖：“现在，我终于找到你了！终于找到了！你知道吗？这些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再想你……” 肖暖沉静在母亲伤痛的往事中，猝不及防被他抱住才猛然回神：“宋总，您喝醉了，我不是她，您放开我、放开！” 肖暖挣扎着，用力推开他。 宋英华身体孱弱单薄，可醉酒后的力气却大的出奇。 服务员早已经在上菜后就不知去向，眼见他要上下其手，肖暖眸光一凛：“宋总，您要是再不松手，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宋英华用力地收紧双臂，含混呢喃道：“二十多年，我已经放开过你一次。这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放手了。” 肖暖眉头紧蹙，素手翻转间，一枚雪亮的银针已然捻在指尖：“是你自找的。” 话音落，她毫不犹豫地将银针对着他后脑扎了下去。 几乎是银针刺入的同时，宋英华的身体便是一僵，跟着整个人就软软地滑了下去，双眸紧闭，瘫在地上。 顷刻之间，先前那些不知去向的服务员、厨师、保镖们，通通如潮水般从暗处涌了出来。 “boss！” 有人惊呼着去扶宋英华，有人大叫着上前，钳制住肖暖。 肖暖冷冷地看着地上昏迷的男人，麻木地任由他们将自己关进一间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室。 …… 山顶别墅，主卧。 宋英华悠悠醒来，已经是翌日清晨。 他微眯眸子适应了下光线，才发现房间里站着十几个人，助理、保镖、医生…… 众人脸上都挂着担忧，看到他睁眼，立刻扑了过来。 “boss，您没事吧？”林湘一开口，眼泪就落下：“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不该把那个姓肖的找回来。果然跟粉寨接触的，没一个是好人。您放心，她伤了你，我一定会让她十倍百倍偿还。” 宋英华眉头蹙起，脑海中慢慢回忆出昨晚发生的事情：“不、不关她的事，是我不对！” 他挣扎起身，敲了敲宿醉后隐隐作痛的脑袋：“她人呢？你们把她怎么了？” 林湘错愕，喃喃道：“能被您看上，是她的福气，怎么能说是您的错呢？” “放肆！每个人生而平等，就算我对她有意，如果她不愿意也不能勉强。”宋英华环视着众人，怒斥道：“她人在哪？” 他加重语气，众人再不敢有半分轻浮，十二万分地恭敬起来。 林湘咬着唇，讪讪道：“在小黑屋。” 宋英华随手抓了件外套，顾不上整理自己一贯儒雅的绅士仪容，抬步就往外走。 二十多年前，他已经犯过一次这样的错误，同样的错误，他决不允许自己再犯第二次。 …… 小黑屋里。 肖暖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双脚也被麻绳紧紧地捆在一起。 她蜷缩在墙角，后背抵靠着冰冷的墙壁，脑海中反复闪现着温振东和宋英华的话，还有那一晚，母亲绝望的眼泪…… “咔嚓！” 铁门突然被人打开，昏黄的灯光同时亮起。 突如其来的强光，肖暖下意识眯了眯眸子，等到完全适应光线，她就看到了宋英华的脸。 宋英华半蹲在她面前，满眸关切：“肖小姐，你没事吧？抱歉，昨晚是我醉酒唐突。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呸！”肖暖狠狠地往地上唾了一口：“我不需要你的负责，你只要放我走就行。” 她看着他，眼里是森冷的光。 如果眼神可以变成利刃，她已经将他活剥。 宋英华面色一僵，心里泛起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第277章 天赐的礼物 宋英华怔住。 这些年，他权势滔天，别说是意外受伤，连微小的磕碰都没有，可他的身体却是每况愈下。因为他要操心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他励精图治，壮大公司；他想要站在金字塔的顶端看到仪兰，或者让仪兰看到…… 只是一场小小的感冒之后，他就留下了这个间歇咳嗽的毛病，所有医生都检查过，他的身体没有功能性的问题，但就是无法彻底治愈。 然后，他只能吃更多的保健品，不断的研发增加新的保健品…… 肖暖的态度并不好，说的话可以说是犀利扎心，可宋英华看着她严肃的样子，嘴角缓缓勾起笑意：“好，我都听你的。那以后，我就把自己的身体交给你，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好不好？” 他语气温柔，完全是一位哄着孩子吃糖的慈父。 肖暖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缩，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奇怪感觉：“我是医生，现在又受聘于opc集团，当然没有问题。” 宋英华的眉眼耷拉下来，但旋即他又笑起来：“那，那就这么说定了。” 只要她同意留在身边，只要假以时日，他相信自己的诚意一定可以打动她。 “那我的治疗什么时候可以开始？”未免气氛沉寂下去，宋英华趁热打铁：“等我们办完认亲宴之后可以吗？” “认亲宴？”肖暖怔住。 “对。”宋英华欣喜地点点头：“就是认亲宴。在我们云国最大的饭店，邀请全球记者，同步采访，同步直播。我要告诉所有人，你是我的女儿，是我宋英华的掌上明珠。任何人想要欺负你，都是跟我宋英华、跟整个opc集团做对！” 这说法听起来不像个正经商人，倒像个黑势力集团的大佬。 肖暖摇摇头：“没有这个必要。” “有，当然有。”宋英华激动起来，轻咳几声：“你的养父知道你的身份，你们之前已经撇清关系。你是我和仪兰的女儿，我必须要给你名分，让你风风光光认祖归宗。暖暖，你的母亲已经不在这个世上，相信她也很想看到你能够像其他孩子一样，有父亲的庇护。” “我说过了，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不需要任何人的庇护。”肖暖疏冷，态度坚决：“何况，你觉得当年你对我母亲做的那些事，很光彩吗？你只想到自己的弥补，我的年龄、我母亲的那段婚姻呢？” 犹如一桶凉水兜头泼下，宋英华整个人僵住。他的双手交叠在膝上，局促地摩挲着：“我、我昭告天下，也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这些年的坚守，都是因为对你母亲的爱。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人，她是为了救我……” “够了。”肖暖的尾音拉长，既愤怒又无奈：“不管是我，还是我母亲，我们不在乎这些，一点都不在乎。人活着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给别人看。你纵横商场这么多年，难道不明白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没有人在乎她的目的，所有人看到的只有八卦。” 宋英华恹恹地低下头：“可这是我自己的事，这是我们家的事，难道不是我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嘛？” “所以，你有什么必要办给所有人看，有什么必要告诉全世界？”肖暖反问。 宋英华皱着眉：“可是，我亏欠你们的实在太多，我觉得只有足够隆重的仪式，才能表达我对这件事的郑重。你给我一个机会，可以吗？” 肖暖冷着脸，没有回答。 宋英华想了想，试探道：“那这样，我们小范围的办一下，你的家人，你丈夫的家人，还有我的家人和公司重要的人。你放心，我会办得足够体面隆重，但是绝不招摇，可以吗？” 他殷殷地看着她，目光中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 肖暖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蹙，心里暗暗地叹口气，刚要开口，门外就传来宋英华助理肯特的声音：“boss，山庄的外门处来了几个z国人，他们说要见小姐。” 宋英华疑惑的看向肖暖。 虽然确认身份之后，他没有再约束她的行为，却也没有把手机还给她。而她所住的房间也没有可以跟外界相连的通讯设备，包括网络。 肖暖耸了耸肩，坦然道：“应该是我丈夫和儿子。我儿子在我的手机里装了定位系统，从你打开手机看我母亲的照片开始，他们应该就已经锁定了这里的位置。“ 宋英华怔住，但旋即他就笑了起来：“好，这是好事，这恰好说明他们的聪慧和勇敢。走，我跟你一起去迎接他们。他们是你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 肖暖略微迟疑，嘴角才缓缓弯了弯：“好，一起去。” …… 山庄外门。 观光车还没完全抵达，宋英华就看到了外面站在的一行人。 他立刻转头对肯特吩咐道：“清点人数，安排住处，务必要让各位贵客宾至如归。” 顿了顿，他似又想到什么，凑到肯特耳边低声道：“顺便把小姐的东西搬到主楼来。” 确认身份后，肖暖对他的态度依旧是淡漠疏离，没有答应更换房间的提议。 肯特会心一笑：“boss放心！” 说话间，车在山门内停下，肖暖直接从车上跳了下去。 黑色的缠枝铁门打开，她立刻朝着霍厉霆和云天飞奔过去：“儿砸！” 云天穿着白色的荷叶领衬衣，黑色的背带裤，衬得小身板挺拔俊秀。 看到肖暖，他深邃地眸子立刻亮起，小炮弹似地向前冲：“妈咪！” 他们在中点相遇，肖暖俯下身一把将云天捞起来，紧紧地抱在怀里。 云天紧紧地环着肖暖的脖子，埋首在她胸前，闷闷道：“妈咪，我好想你！” “妈咪也想你！”肖暖轻轻抚摸着他柔软的发，肉乎乎地脸蛋，心融化成一滩：“一路过来，辛苦了。” 云天抿着嘴，摇摇头：“云天不辛苦，妈咪舍己为人才辛苦。” 霍厉霆缓步上前，将云天从肖暖怀中抱下来：“知道妈咪辛苦，还不快下来？” 他看着肖暖，布满血丝的眼眶中是数夜未眠的担忧和重逢的欣喜：“抱歉，我来晚了。” 肖暖轻轻地摇头，将头抵在他宽厚的肩膀上：“不晚，你们来得刚刚好。” “各位，这里太阳大，还是先上车，我们进去聊吧！” 宋英华笑眯眯地开口，他看着紧紧依偎的肖暖一家三口，尤其是那只白白嫩嫩的小包子，略显病态的脸上放出从未有过的光彩。 “对，先进去再说。”肖暖直起身，招呼众人。 陆浩然和红玫瑰等人见肖暖完好无恙，这里的人也极客气，悬着的心也便放下来，跟着上了观光车。 众人一路闲谈着这里的景色，很快到了山庄的主楼。 车子停稳，宋英华率先下车，主动朝着云天伸出手：“来，我抱你。” 几乎是下意识，霍厉霆将云天往身边拢了拢，淡淡道：“不必，我们自己可以。” 宋英华的笑僵了僵，但只是一瞬，他就从善如流地退到一边：“好，慢点哦！” 他看着云天笑，语气中透着满满地慈爱。 霍厉霆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 一行人跟着宋英华和肯特进门，上楼。 肯特指着一排房间，恭敬地介绍道：“小姐，这是您和家人的房间。这边依次过去几间是客人们的房间，至于具体怎么住，各位可以自行商量安排。” 赶在肖暖诧异询问之前，宋英华笑眯眯地解释道：“暖暖，你宿舍的东西我已经让他们搬过来了。那边的房间太小，且又是女生宿舍，你先生和孩子住那边不方便。” 亲昵的称呼，讨好的语气，霍厉霆眉头蹙紧：“还未请教，您是？” “哦，呵呵！”宋英华爽朗一笑，挺直背脊：“你好，我是opc集团的老板，也是暖暖的亲生父亲：宋英华。” “宋英华？他就是宋英华？” “亲生父亲是什么意思？肖小姐的父亲难道不是姓温吗？” “这是什么情况？” 众人诧异地面面相觑，尤其是杨柳、红玫瑰等人。 霍厉霆微怔，下意识看向肖暖。 顶着众人疑问的目光，肖暖皱着眉，微微点了点头。 仿若福至心灵，霍厉霆瞬间想起那晚接完温振东的电话后，肖暖手脚冰凉的样子。 红玫瑰竭力压制，声音中还是透出惊恐：“什么鬼？我们粉寨跟opc可是死对头，少主和肖小姐还能在一起吗？” 白百合赶紧拉了她一把，示意她闭嘴。 陆浩然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兴奋地搓手道：“这么说，嫂子你现在是opc集团的太子女啰！酷啊！阿霆，你这是抱住大腿了啊！” 霍厉霆冷冷地白他一眼，没有说话。 分好房间，众人各自回房休息。 …… 主卧室内，肖暖将认亲的经过简要跟霍厉霆和云天诉说了一遍，她缓呼出一口气：“抱歉，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们。” 霍厉霆摇摇头，温声道：“不要紧。不管他是谁，都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 云天趴在窗台上往下看，头也不回道：“爹地，你说得简单，opc和粉寨可谓是剑拔弩张，否则他们之前也不会用下毒那样的手段了。” 肖暖看霍厉霆一眼，唇角玩出一抹笑意：“没关系，我会想办法化干戈为玉帛的。” 霍厉霆伸手，一把将她拉到自己的腿上坐下，淡淡道：“没有这个必要。他们想怎么闹是他们的事，我只希望我们尽快离开这里，像我们之前说好的那样，简简单单地过我们一家三口的小日子。” “那怎么行？”肖暖美眸微嗔：“到底，他们都是我们血脉相连的亲人。而且不管是粉寨还是opc，发展到现在都不容易，继续让他们争斗下去，恐怕只会是两败俱伤。” “那有怎么样？”霍厉霆将肖暖的手，紧紧攥在自己宽大的掌心里：“他们各个都觉得自己的事业了不起，就让他们自己去经营好了。” 肖暖看着他的眼睛，“噗哧”笑出声：“你这是在赌气吗？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 霍厉霆的面色微沉，懒懒道：“你高兴就好。” …… 书房内。 肯特将电脑放在宋英华面前：“boss，这就是刚才那几个人的完整资料。陆浩然先生是米国毒王，姑爷的发小；那位露西小姐是云天少爷的随从；剩下那三个女人全部来自粉寨。我跟林湘联系过，姑爷的确是粉寨的少主，是老太婆的亲孙子。老太婆属意让姑爷或者是小少爷成为粉寨下一任的国王。” 宋英华靠在宽大的老板椅中，看着屏幕上自动播放的介绍，目光冰冷：“哼，想让我宋家血脉替她粉寨服务，做梦！” …… 翌日，清晨。 中式装修风格的餐厅里，宋英华亲自指挥着佣人将一份份z国的传统早餐端上桌。 小笼包、虾饺烧麦海参粥、杂酱面、炒粉炒饭小馄饨…… 整整摆了一桌子。 “不知道你们喜欢吃什么，所以都准备了些。来，大家不要客气，动筷动筷！”饭菜齐，宋英华热情的招呼着众人，亲手替云天盛了一小碗热气腾腾的鲜虾小馄饨：“这是我连夜调来的大厨，尝尝，是不是喜欢的味道？” “谢谢。”云天礼貌地接下，末了又补充道：“我可以自己来，你请自便。” 客气，疏离，偏偏还让人挑不出礼来，真是个聪明且狡黠的孩子。 宋英华丝毫不觉得被冒犯，反而是越看越喜欢：“好，那你乖乖自己吃，爷爷也自己吃。” 云天没有接话，低着头小口咬着手里的三明治。 宋英华看了片刻，才满面欢喜地转头招呼众人：“大家别客气，多吃点，有什么需要尽管给我提，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一样。” “恩恩，伯父放心。”陆浩然嘴里塞着两个小笼包，笑嘻嘻地含混着：“都是自己人，我们随意着呢！” 这几天赶路，他都要累死了，总算能吃上顿称心如意的饭了。 红玫瑰等人只是客气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里可是opc的大本营，桌上还坐着opc的大boss，身为粉寨的人，她们怎么能吃得下睡得好？ 宋英华不动声色地将她们的反应尽收眼底，热情地给肖暖和霍厉霆给夹了蟹粉小笼和水晶虾饺：“多吃点。” 等到红玫瑰等人放下碗筷，他第一时间对肯特吩咐道：“你，带几位客人出去转转，看看我们这里的环境布局。” “当然，如果你们想看实验室也可以，有什么需要，直接告诉肯特就好。”他看着红玫瑰等人，笑得温润儒雅。 “可以参观实验室吗？”陆浩然来了兴致。 他虽然号称是米国毒王，但是跟opc这样的跨国医药集团比起来，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当然，只要你们喜欢。”宋英华爽快道。 他朝着肯特扬了扬下巴，肯特立刻恭敬地做了请的手势：“几位贵客，请。” 霍厉霆和肖暖喝着粥，无声地交换了个眼神。 事出反常必有妖！ 果然，等到众人一离开，宋英华就遣退众人，笑盈盈地看着他们：“看到你们夫妻这么恩爱，孩子这么乖巧，我也就放心了。暖暖，你是知道的，我的身体不好，急需休养，要是再继续执掌opc恐怕会让病情雪上加霜。我昨晚看过你和阿霆详细的资料，你们都是最优秀的孩子，自信有能力又般配，我很欣慰。我独来独往半生，只有暖暖这么一个女儿，所以，我想把opc集团交给你们打理，可以吗？” 肖暖皱眉，看了霍厉霆一眼。 霍厉霆放下碗勺，淡淡道：“伯父，您有什么潜台词，不妨直言。” 一语中的。 宋英华表情微讪，语气尽量委婉：“暖暖是我唯一的女儿，我希望你能看在她的份上，跟粉寨脱离关系。” “你这是打着我的旗号强忍所难？”肖暖将筷子轻拍在桌上，看向宋英华的目光中又多了几分疏离：“你太冒昧了。” 宋英华的面色僵了僵，却没有放弃，目光笔直地看向霍厉霆：“我们opc是全球最大的医药集团，拥有超万亿的财富。只要你答应我这一个要求，这一切都是你和暖暖的。” 霍厉霆冷冷地勾唇，目光平静怜悯：“伯父，如果你认真了解过我和小暖的过去，就应该知道，我们历尽千辛万苦才能走到现在。对于我们来说，一家人平安健康地在一起，才是这世上最重要的事。那些身外之物，我们早就没有兴趣了。” 肖暖的眸光闪了闪，心里涌起一抹暖意。她情不自禁地伸手，与霍厉霆十指相扣：“对，只要一家人能平安健康地在一起，就足够了。” 宋英华不解地看着他们：“可opc是我们宋家几代人的心血，是我寻找你母亲路上的见证，难道你们就忍心看着它毁于一旦？” “怎么会毁呢？”肖暖歪着头，认真地看着他：“你如果觉得累，可以请职业经理人，或者你可以建立一个专门的基金会管理。只要你愿意，有的是人愿意帮你处理公司的事物，而你只需要好好治病，享受人生。” 第278章 抱大腿 宋英华怔住。 这些年，他权势滔天，别说是意外受伤，连微小的磕碰都没有，可他的身体却是每况愈下。因为他要操心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他励精图治，壮大公司；他想要站在金字塔的顶端看到仪兰，或者让仪兰看到…… 只是一场小小的感冒之后，他就留下了这个间歇咳嗽的毛病，所有医生都检查过，他的身体没有功能性的问题，但就是无法彻底治愈。 然后，他只能吃更多的保健品，不断的研发增加新的保健品…… 肖暖的态度并不好，说的话可以说是犀利扎心，可宋英华看着她严肃的样子，嘴角缓缓勾起笑意：“好，我都听你的。那以后，我就把自己的身体交给你，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好不好？” 他语气温柔，完全是一位哄着孩子吃糖的慈父。 肖暖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缩，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奇怪感觉：“我是医生，现在又受聘于opc集团，当然没有问题。” 宋英华的眉眼耷拉下来，但旋即他又笑起来：“那，那就这么说定了。” 只要她同意留在身边，只要假以时日，他相信自己的诚意一定可以打动她。 “那我的治疗什么时候可以开始？”未免气氛沉寂下去，宋英华趁热打铁：“等我们办完认亲宴之后可以吗？” “认亲宴？”肖暖怔住。 “对。”宋英华欣喜地点点头：“就是认亲宴。在我们云国最大的饭店，邀请全球记者，同步采访，同步直播。我要告诉所有人，你是我的女儿，是我宋英华的掌上明珠。任何人想要欺负你，都是跟我宋英华、跟整个opc集团做对！” 这说法听起来不像个正经商人，倒像个黑势力集团的大佬。 肖暖摇摇头：“没有这个必要。” “有，当然有。”宋英华激动起来，轻咳几声：“你的养父知道你的身份，你们之前已经撇清关系。你是我和仪兰的女儿，我必须要给你名分，让你风风光光认祖归宗。暖暖，你的母亲已经不在这个世上，相信她也很想看到你能够像其他孩子一样，有父亲的庇护。” “我说过了，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不需要任何人的庇护。”肖暖疏冷，态度坚决：“何况，你觉得当年你对我母亲做的那些事，很光彩吗？你只想到自己的弥补，我的年龄、我母亲的那段婚姻呢？” 犹如一桶凉水兜头泼下，宋英华整个人僵住。他的双手交叠在膝上，局促地摩挲着：“我、我昭告天下，也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这些年的坚守，都是因为对你母亲的爱。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人，她是为了救我……” “够了。”肖暖的尾音拉长，既愤怒又无奈：“不管是我，还是我母亲，我们不在乎这些，一点都不在乎。人活着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给别人看。你纵横商场这么多年，难道不明白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没有人在乎她的目的，所有人看到的只有八卦。” 宋英华恹恹地低下头：“可这是我自己的事，这是我们家的事，难道不是我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嘛？” “所以，你有什么必要办给所有人看，有什么必要告诉全世界？”肖暖反问。 宋英华皱着眉：“可是，我亏欠你们的实在太多，我觉得只有足够隆重的仪式，才能表达我对这件事的郑重。你给我一个机会，可以吗？” 肖暖冷着脸，没有回答。 宋英华想了想，试探道：“那这样，我们小范围的办一下，你的家人，你丈夫的家人，还有我的家人和公司重要的人。你放心，我会办得足够体面隆重，但是绝不招摇，可以吗？” 他殷殷地看着她，目光中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 肖暖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蹙，心里暗暗地叹口气，刚要开口，门外就传来宋英华助理肯特的声音：“boss，山庄的外门处来了几个z国人，他们说要见小姐。” 宋英华疑惑的看向肖暖。 虽然确认身份之后，他没有再约束她的行为，却也没有把手机还给她。而她所住的房间也没有可以跟外界相连的通讯设备，包括网络。 肖暖耸了耸肩，坦然道：“应该是我丈夫和儿子。我儿子在我的手机里装了定位系统，从你打开手机看我母亲的照片开始，他们应该就已经锁定了这里的位置。“ 宋英华怔住，但旋即他就笑了起来：“好，这是好事，这恰好说明他们的聪慧和勇敢。走，我跟你一起去迎接他们。他们是你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 肖暖略微迟疑，嘴角才缓缓弯了弯：“好，一起去。” …… 山庄外门。 观光车还没完全抵达，宋英华就看到了外面站在的一行人。 他立刻转头对肯特吩咐道：“清点人数，安排住处，务必要让各位贵客宾至如归。” 顿了顿，他似又想到什么，凑到肯特耳边低声道：“顺便把小姐的东西搬到主楼来。” 确认身份后，肖暖对他的态度依旧是淡漠疏离，没有答应更换房间的提议。 肯特会心一笑：“boss放心！” 说话间，车在山门内停下，肖暖直接从车上跳了下去。 黑色的缠枝铁门打开，她立刻朝着霍厉霆和云天飞奔过去：“儿砸！” 云天穿着白色的荷叶领衬衣，黑色的背带裤，衬得小身板挺拔俊秀。 看到肖暖，他深邃地眸子立刻亮起，小炮弹似地向前冲：“妈咪！” 他们在中点相遇，肖暖俯下身一把将云天捞起来，紧紧地抱在怀里。 云天紧紧地环着肖暖的脖子，埋首在她胸前，闷闷道：“妈咪，我好想你！” “妈咪也想你！”肖暖轻轻抚摸着他柔软的发，肉乎乎地脸蛋，心融化成一滩：“一路过来，辛苦了。” 云天抿着嘴，摇摇头：“云天不辛苦，妈咪舍己为人才辛苦。” 霍厉霆缓步上前，将云天从肖暖怀中抱下来：“知道妈咪辛苦，还不快下来？” 他看着肖暖，布满血丝的眼眶中是数夜未眠的担忧和重逢的欣喜：“抱歉，我来晚了。” 肖暖轻轻地摇头，将头抵在他宽厚的肩膀上：“不晚，你们来得刚刚好。” “各位，这里太阳大，还是先上车，我们进去聊吧！” 宋英华笑眯眯地开口，他看着紧紧依偎的肖暖一家三口，尤其是那只白白嫩嫩的小包子，略显病态的脸上放出从未有过的光彩。 “对，先进去再说。”肖暖直起身，招呼众人。 陆浩然和红玫瑰等人见肖暖完好无恙，这里的人也极客气，悬着的心也便放下来，跟着上了观光车。 众人一路闲谈着这里的景色，很快到了山庄的主楼。 车子停稳，宋英华率先下车，主动朝着云天伸出手：“来，我抱你。” 几乎是下意识，霍厉霆将云天往身边拢了拢，淡淡道：“不必，我们自己可以。” 宋英华的笑僵了僵，但只是一瞬，他就从善如流地退到一边：“好，慢点哦！” 他看着云天笑，语气中透着满满地慈爱。 霍厉霆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 一行人跟着宋英华和肯特进门，上楼。 肯特指着一排房间，恭敬地介绍道：“小姐，这是您和家人的房间。这边依次过去几间是客人们的房间，至于具体怎么住，各位可以自行商量安排。” 赶在肖暖诧异询问之前，宋英华笑眯眯地解释道：“暖暖，你宿舍的东西我已经让他们搬过来了。那边的房间太小，且又是女生宿舍，你先生和孩子住那边不方便。” 亲昵的称呼，讨好的语气，霍厉霆眉头蹙紧：“还未请教，您是？” “哦，呵呵！”宋英华爽朗一笑，挺直背脊：“你好，我是opc集团的老板，也是暖暖的亲生父亲：宋英华。” “宋英华？他就是宋英华？” “亲生父亲是什么意思？肖小姐的父亲难道不是姓温吗？” “这是什么情况？” 众人诧异地面面相觑，尤其是杨柳、红玫瑰等人。 霍厉霆微怔，下意识看向肖暖。 顶着众人疑问的目光，肖暖皱着眉，微微点了点头。 仿若福至心灵，霍厉霆瞬间想起那晚接完温振东的电话后，肖暖手脚冰凉的样子。 红玫瑰竭力压制，声音中还是透出惊恐：“什么鬼？我们粉寨跟opc可是死对头，少主和肖小姐还能在一起吗？” 白百合赶紧拉了她一把，示意她闭嘴。 陆浩然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兴奋地搓手道：“这么说，嫂子你现在是opc集团的太子女啰！酷啊！阿霆，你这是抱住大腿了啊！” 霍厉霆冷冷地白他一眼，没有说话。 分好房间，众人各自回房休息。 …… 主卧室内，肖暖将认亲的经过简要跟霍厉霆和云天诉说了一遍，她缓呼出一口气：“抱歉，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们。” 霍厉霆摇摇头，温声道：“不要紧。不管他是谁，都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 云天趴在窗台上往下看，头也不回道：“爹地，你说得简单，opc和粉寨可谓是剑拔弩张，否则他们之前也不会用下毒那样的手段了。” 肖暖看霍厉霆一眼，唇角玩出一抹笑意：“没关系，我会想办法化干戈为玉帛的。” 霍厉霆伸手，一把将她拉到自己的腿上坐下，淡淡道：“没有这个必要。他们想怎么闹是他们的事，我只希望我们尽快离开这里，像我们之前说好的那样，简简单单地过我们一家三口的小日子。” “那怎么行？”肖暖美眸微嗔：“到底，他们都是我们血脉相连的亲人。而且不管是粉寨还是opc，发展到现在都不容易，继续让他们争斗下去，恐怕只会是两败俱伤。” “那有怎么样？”霍厉霆将肖暖的手，紧紧攥在自己宽大的掌心里：“他们各个都觉得自己的事业了不起，就让他们自己去经营好了。” 肖暖看着他的眼睛，“噗哧”笑出声：“你这是在赌气吗？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 霍厉霆的面色微沉，懒懒道：“你高兴就好。” …… 书房内。 肯特将电脑放在宋英华面前：“boss，这就是刚才那几个人的完整资料。陆浩然先生是米国毒王，姑爷的发小；那位露西小姐是云天少爷的随从；剩下那三个女人全部来自粉寨。我跟林湘联系过，姑爷的确是粉寨的少主，是老太婆的亲孙子。老太婆属意让姑爷或者是小少爷成为粉寨下一任的国王。” 宋英华靠在宽大的老板椅中，看着屏幕上自动播放的介绍，目光冰冷：“哼，想让我宋家血脉替她粉寨服务，做梦！” …… 翌日，清晨。 中式装修风格的餐厅里，宋英华亲自指挥着佣人将一份份z国的传统早餐端上桌。 小笼包、虾饺烧麦海参粥、杂酱面、炒粉炒饭小馄饨…… 整整摆了一桌子。 “不知道你们喜欢吃什么，所以都准备了些。来，大家不要客气，动筷动筷！”饭菜齐，宋英华热情的招呼着众人，亲手替云天盛了一小碗热气腾腾的鲜虾小馄饨：“这是我连夜调来的大厨，尝尝，是不是喜欢的味道？” “谢谢。”云天礼貌地接下，末了又补充道：“我可以自己来，你请自便。” 客气，疏离，偏偏还让人挑不出礼来，真是个聪明且狡黠的孩子。 宋英华丝毫不觉得被冒犯，反而是越看越喜欢：“好，那你乖乖自己吃，爷爷也自己吃。” 云天没有接话，低着头小口咬着手里的三明治。 宋英华看了片刻，才满面欢喜地转头招呼众人：“大家别客气，多吃点，有什么需要尽管给我提，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一样。” “恩恩，伯父放心。”陆浩然嘴里塞着两个小笼包，笑嘻嘻地含混着：“都是自己人，我们随意着呢！” 这几天赶路，他都要累死了，总算能吃上顿称心如意的饭了。 红玫瑰等人只是客气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里可是opc的大本营，桌上还坐着opc的大boss，身为粉寨的人，她们怎么能吃得下睡得好？ 宋英华不动声色地将她们的反应尽收眼底，热情地给肖暖和霍厉霆给夹了蟹粉小笼和水晶虾饺：“多吃点。” 等到红玫瑰等人放下碗筷，他第一时间对肯特吩咐道：“你，带几位客人出去转转，看看我们这里的环境布局。” “当然，如果你们想看实验室也可以，有什么需要，直接告诉肯特就好。”他看着红玫瑰等人，笑得温润儒雅。 “可以参观实验室吗？”陆浩然来了兴致。 他虽然号称是米国毒王，但是跟opc这样的跨国医药集团比起来，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当然，只要你们喜欢。”宋英华爽快道。 他朝着肯特扬了扬下巴，肯特立刻恭敬地做了请的手势：“几位贵客，请。” 霍厉霆和肖暖喝着粥，无声地交换了个眼神。 事出反常必有妖！ 果然，等到众人一离开，宋英华就遣退众人，笑盈盈地看着他们：“看到你们夫妻这么恩爱，孩子这么乖巧，我也就放心了。暖暖，你是知道的，我的身体不好，急需休养，要是再继续执掌opc恐怕会让病情雪上加霜。我昨晚看过你和阿霆详细的资料，你们都是最优秀的孩子，自信有能力又般配，我很欣慰。我独来独往半生，只有暖暖这么一个女儿，所以，我想把opc集团交给你们打理，可以吗？” 肖暖皱眉，看了霍厉霆一眼。 霍厉霆放下碗勺，淡淡道：“伯父，您有什么潜台词，不妨直言。” 一语中的。 宋英华表情微讪，语气尽量委婉：“暖暖是我唯一的女儿，我希望你能看在她的份上，跟粉寨脱离关系。” “你这是打着我的旗号强忍所难？”肖暖将筷子轻拍在桌上，看向宋英华的目光中又多了几分疏离：“你太冒昧了。” 宋英华的面色僵了僵，却没有放弃，目光笔直地看向霍厉霆：“我们opc是全球最大的医药集团，拥有超万亿的财富。只要你答应我这一个要求，这一切都是你和暖暖的。” 霍厉霆冷冷地勾唇，目光平静怜悯：“伯父，如果你认真了解过我和小暖的过去，就应该知道，我们历尽千辛万苦才能走到现在。对于我们来说，一家人平安健康地在一起，才是这世上最重要的事。那些身外之物，我们早就没有兴趣了。” 肖暖的眸光闪了闪，心里涌起一抹暖意。她情不自禁地伸手，与霍厉霆十指相扣：“对，只要一家人能平安健康地在一起，就足够了。” 宋英华不解地看着他们：“可opc是我们宋家几代人的心血，是我寻找你母亲路上的见证，难道你们就忍心看着它毁于一旦？” “怎么会毁呢？”肖暖歪着头，认真地看着他：“你如果觉得累，可以请职业经理人，或者你可以建立一个专门的基金会管理。只要你愿意，有的是人愿意帮你处理公司的事物，而你只需要好好治病，享受人生。” 第279章 我像是缺钱的人？ “你们这么年轻，难道就没有理想？没有抱负？没有站在金字塔顶端看看这个世界的冲动？” 宋英华皱着眉，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们，然后抑制不住地轻咳起来。 这是什么神仙女儿？这是什么神仙女婿？面对万亿财富居然毫不动心？ 他见过太多汲汲营营，为了权利金钱不折手段往上爬的人。 霍厉霆浅笑，目光平和、淡然：“我们有想要什么就能自己努力取得的能力，为什么要坐等别人的馈赠、施舍？伯父，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你放心，我不会让小暖跟着我过一贫如洗的苦日子，我可以照顾好她、照顾好云天。” 他温柔地看向肖暖，正好肖暖也朝她看过来。 四目相对，不期而遇，仿佛有明晃晃的满足和幸福在房间里徐徐绽开。 满桌丰盛的美味佳肴，瞬间黯然失色。 云天放下碗筷，小腿一蹬从椅子上滑下，朝着三人礼貌地点点了点头：“我吃好了，你们慢用。” 露西快步跟上，嘴角却不自觉地抿出笑意。哈哈，什么吃好了，主人的话分明是在说：今日份狗粮已到位，告辞！ 宋英华重重地叹气：“你们这意思，就是哪怕我把钱捐了，你们也不要了？” “如果代价是让阿霆跟粉寨脱离关系，那我们宁可不要。” 云淡风轻的口吻，态度却是不容置喙的坚决。 肖暖朝霍厉霆伸出手，唇角飞扬：“我也吃好了，带你出去转转？” 霍厉霆大大方方与她十指相扣，两人朝着宋英华微微颔首，起身离开。 宋英华捂着胸口一阵呛咳，苦笑喃喃道：“仪兰，不愧是你的孩子，品性高洁，宁折不弯啊！哎，可我这万贯家财要怎么办好？” …… 午后，花园凉亭。 露西亮出手臂上的电脑，将一幅地图展示给云天：“主人，我已经按您的吩咐绘制好海岛图了。” “很好。”云天操作着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头也不抬地吩咐道：“把数据发送给我。” “主人，您想干什么？”露西一面照做，一面好奇道；“您不会是想像炸掉神秘岛那样，把这里也炸毁了吧？” 宋英华缓步而来，刚好听见这话，心肝不由得颤了颤：“宝贝，这里可不能炸啊！这可是我们宋家的心血啊！” 云天淡淡挑眉：“你想多了。我是想用现在全球变暖的速度算算，这个岛还能撑多久。” 宋英华握着拐杖的手一紧，眸子睁了睁，不由大笑起来：“宝贝，虽然你很聪明，但你才五岁，这是不是太夸张了？” 云天没有说话，白嫩的手指飞快在屏幕上敲击出一行行的公示。 很快，屏幕上就显示出计算结果。 “三十年。按照现在全球变暖的速度，不出三十年，海水就会淹过你的外山门，整座岛屿的格局都会改变。你预期担心我是不是太夸张，还是想想怎么安排你这个基地吧！” 云天合上电脑，起身就要走，宋英华连忙拉住他：“宝贝，我们谈谈呀？” 云天看看他，片刻，坐了下来：“你是长辈，你说。” 果然是跟他的爹妈一样耿直、傲娇！ 宋英华暗暗叹了口气，面上却笑得慈爱：“爷爷觉得你刚才说的很有道理。但是爷爷年纪大了，想不了三十年后那么远的事情了。不如，爷爷把opc交给你，将来你想壮大也好、搬迁也好，都随你，好不好？” 云天笔笔直直地坐着，眨了眨黑曜石般的眼睛，薄唇微扬：“不好。” 简单的两个字，干脆利落。 宋英华却明显听出嫌弃的味道：爹地妈咪不要的东西，你塞给我？哼，我才不要呢！ 他推了推脸上松弛的皮肤，笑得更加温和：“你这么小，又这么聪明，难道不想开创一番事业吗？你的爹地妈咪是有情饮水饱，但是你不同啊！你如果继承了爷爷的opc，那你就拥有比的小朋友更高的起点，将来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凭着你的聪明才智，爷爷觉得你绝对可以名留青史。” 云天勾了勾唇，淡淡道：“没有这个必要。身前不管身后名，再厉害的人死后也不过是黄土一捧。何况，医药是我妈咪的专业，我对此毫无兴趣。” “那你对什么有兴趣？”宋英华好奇。 可不等云天回答，他就急急道：“不管你对什么有兴趣，不都得靠有钱才能深入研究吗？你继承了集团，只要让集团平稳发展，就会有取之不尽的财富，你不就可以尽情研究你感兴趣的事情了吗？” 云天认真地看了看他：“你看，我像是缺钱的人吗？如果需要，我会自己挣。” 宋英华怔住，眼前的小家伙分明跟霍厉霆重合在一起。 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傲气，将来的成就必定斐然。 可现在关键的问题来了，他要怎么才能顺理成章地补偿他们，并且让他们跟粉寨划清界限呢？ …… 书房里，宋英华靠着按摩椅里，长吁短叹。 肯特给他倒了杯茶，低声宽慰道：“boss，利诱不行，我们还可以打感情牌啊？” “感情牌？”宋英华苦笑：“她母亲当年因为我的出现，才会郁郁而终。她没有横眉冷目地抗拒我，已经是对我的宽容。我哪有什么脸面跟她打感情牌啊！” “boss，那您不想让小姐姑爷和粉寨脱离关系了？” “当然想。”宋英华坐起身，严肃道：“可是，你觉得我还有牌面吗？” 他一着急，又控制不住地咳嗽起来。 肯特没有说话，只是抿唇笑了。 …… 十分钟后，肖暖快步走进书房。 宋英华坐在会客区，面前的茶几上是一杯温开水和大堆的保健药品。 肖暖眉头蹙起：“你不是答应我不再吃这些东西，把身体交给我吗？” 刚才肯特说宋英华又开始吃这些东西，拦都拦不住，她还不信。 宋英华喝了口水，缓慢地拧开瓶盖将保健药一一倒出来：“我的身体已经这样，如果不继续保养恐怕撑不了多久。公司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做，我不能就这么丢下我几十年的心血不管啊！暖暖，对不起，我真的做不到。” 肖暖一眼看穿他的心思，哭笑不得地扯了扯嘴角：“那你想怎么样呢？就没有别的解决办法了吗？” “有，当然有。但是……” 宋英华说到这里，深看她一眼，长叹口气：“哎，算了，我不想让你为难，就这样吧！” 肖暖抱着臂，无奈地看着他：“那你看这样，我帮你看着公司，处理公司事务，你好好调养身体，好吗？” “好好，当然好。” 宋英华的话冲口而出，再对上肖暖那双晶亮的眸子，他就知道自己的演技穿帮了。 没办法，女儿亲自开口，他根本就没有办法矜持拒绝，答应完全是条件反射。 “对不起，暖暖，我……” “行了，你不用解释。我答应你，我个人会亲自帮你管理公司。”肖暖利落地打断道：“但是，仅限于管理。当然，我还有个条件，就是公司交给我管理之后，你不得再插手公司的任何事物，包括前景规划等等，所有事。你能做到吗？” “能、能，让然能。” 宋英华连连点头，一贯沉稳儒雅的面容上是掩饰不住的开心。 先一步让她进入公司，女婿和粉寨、粉寨和她之间的关系，就可以让他们自己处理了。如果他没有猜错，粉寨也绝不会容忍他们跟opc有牵扯的。 这个计划虽然有些迂回，但只要能达到目的，就是最好的计划。 宋英华想着，忍不住嘴角微扬。可还没喜过一秒，他就因为情绪波动而呛咳起来：“咳咳、咳咳咳……” 肖暖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却终是在咳嗽声中，无奈地摇了摇头。 …… 主人房，外间小厅。 肖暖将陆浩然、红玫瑰等人召集到一起，将接下opc管理事物的决定大致说了一遍。 “我有个建议，就是让粉寨和opc这两大医药集团强强联合。粉寨在中草药的种植和利用上有丰富的经验，而opc更擅长提纯和分子合成，如果两大集团能够携手并进，肯定能研制出更多更好，造福百姓的药。”肖暖只是想想，就觉得前景广阔：“中西医结合，我们还可以利用两家公司不同的市场占有群体，打开通道，为更多疾病找到更多可能。” 红玫瑰听得热血沸腾，连眼放光：“那我们岂不是可以同时拥有全世界最大最好的实验室和全世界最大最好的药材基地？” “你想得美。”杨柳翻了个白眼：“opc这帮小人，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出尔反尔。你别忘了，他们才刚给老佛爷下完毒。” “呸呸呸，你说谁是小人呢！”陆浩然立刻护短道：“现在的opc可是小暖说了算，那还能跟以前一样吗？” 杨柳无语：“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我又不是针对肖小姐，我是说opc！毕竟两家交恶已久，老佛爷肯定不会同意的。” “你怎么知道？你是你们老佛爷肚子里的蛔虫吗？”陆浩然不服气。 眼见着两个人要掐起来，白百合当机立断：“行了，同不同意的，我们在这里猜也没用。肖小姐、少主，你们的意思我明白了，我这就回房跟老佛爷联系，看看她老人家的意见。” “好。”肖暖点点头：“那你们先回去。” 众人一走，房间里，瞬时安静下来。 肖暖呼出口气，转头看向霍厉霆：“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这个主意太疯狂了？” 霍厉霆看着她，漆黑深邃的眸子熠熠生辉：“你心有大爱，装着所有病人，能够参与你的人生、无条件支持你的计划，是我的荣幸，是所有病人的福气。” 表白突如其来，肖暖脸颊微微发烫：“我跟你说正事，油嘴滑舌。” “我说的是真的。”霍厉霆看着她，神情郑重：“如果你真的坚持想做这件事，如果老佛爷最终不同意，我不介意回去争一争。” 只要他成为粉寨的掌权人，他就可以做任何决定。 但那个地方，对于他来说，无疑是个全新的牢笼。 肖暖感激地弯起眉眼：“可是，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老佛爷让你成为接班人的条件，就是跟我分开吧？现在她知道我的身份，只会更反对吧？” “那有如何？我不在乎就行了。”霍厉霆俊眉的眉峰微挑，霸气十足。 …… 蜀岭，粉寨。 老佛爷挂断电话，抚着胸口连连叹气：“冤孽啊冤孽！她怎么回是那个人的孩子啊？我们粉寨和opc百年来都势同水火，老天爷这是非要让我和我的子孙们离心离德吗？” 芳草连忙给她倒了杯茶顺气，宽慰道：“老佛爷，您也别这么说，这未尝就不是老天爷给的机会，化干戈为玉帛的机会啊！您想想，少主和肖小姐，那是多么难得的缘分啊！而且肖小姐又是位医术高明且心中有大爱的医者，那不是最适合我们粉寨国情的接班人吗？” 老佛爷愁眉紧锁：“话虽如此，可粉寨这些年和opc斗得你死我活，他们会甘心并入我们粉寨？” “那谁知道呢！”芳草笑：“您啊，就别多想了。少主和肖小姐心里装着大义，他们会想办法平衡的。再说，见识了解过少主和肖小姐的实力，您还能放心把粉寨交给别人？他们是注定拆不开的了，您啊，直接支持他们就完事儿了！” 老佛爷举棋不定的心思，被她一下戳破，嘴上却还是逞强道：“不行不行，我可不能先示弱，要表态也得让opc那边先来。” “老佛爷，这是您最后的倔强吗？”芳草抿着唇，低低地笑起来。 老佛爷没好气地嗔她一眼：“滚滚滚，还不快去安排。” “得勒！”芳草大笑，快步出了房间。 …… 云国，opc基地。 不过半日，肖暖决定跟粉寨合作的事情就传到宋英华耳中。 书房中，他严肃地看着肖暖，语重心长：“暖暖，不管你怎么玩公司都行，哪怕把送死玩破产都可以，我只有一个条件，就是我们不跟粉寨合作。” 肖暖皱着眉，为难道：“可是，你答应过我，不会干涉公司后续的发展规划，你这是要反悔吗？” “不、不是反悔，是原则，这是原则问题。”宋英华强调道：“咳咳，暖暖，我们家族跟粉寨的斗争已经持续多年，她们做事不讲武德，合作是觉得不可能的。他们不配！” 肖暖的面色冷下来，语气平静地陈述道：“阿霆和云天都算是费家人，我们在血脉上早已经分不开。如果你坚持的话，那我只能带着他们离开。” 言落，她转身就要走。 宋英华急忙拦住她：“暖暖，我不是要逼你们分开，我只是想让opc不跟粉寨合作。你们是你们，她们是她们。那些吃着老本，不思进取的国家，根本就配不上你们。” “你说来说去，不还是要逼阿霆跟她们划清界限？”肖暖冷笑，坚决道：“要么，你说到做到，安心把公司交给我，不要再插手。要么，公司我还给你，你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 “你……咳咳咳……” 宋英华话未出口就掩面呛咳起来。 看着他苍白的面色，因为竭力隐忍而涨红的脖颈，肖暖的眉头皱了皱，眼底划过一丝不忍。 她强忍住关心他的冲动，深吸口气：“你不用着急，你可以慢慢考虑，我先走了。” 言落，她转身快步出了房间。 肯特守在门外，听得焦急，连忙进去，又是端茶倒水，又是拍背安抚：“boss，您好不容易才找到小姐，您又何必呢？反正公司迟早都是她的，她想做什么您就让她做，父慈女孝，不好吗？” 宋英华靠着椅背，重重地喘息：“好，当然好。可我们集团跟粉寨这么多年的斗争，难道就这么算了吗？而且粉寨那些人，最擅长的就是内斗，如果真让她们跟我们合作，她们还不整天算计着怎么掏空我们，填补她们的空缺？” 肯特哑然失笑：“boss，您是不是想太多了？以后粉寨是姑爷的，opc是小姐的，两家合成一家，哪还有谁算计谁？就算您不相信粉寨那些人，您还不相信小姐吗？她那么高贵聪慧，可是会让粉寨那些宵小之辈算计的？就算她肯，姑爷也不肯啊！何况，不是还有小少爷吗？” 宋英华皱着眉，深看肯特几眼：“你是不是被他们收买了？” “啊？”肯特一愣，苦笑起来：“对对对，我就是被他们收买了。反正谁能让您退下来，好好养病，我就听谁的。boss，小姐不知道您的情况，您自己还不清楚吗？您不能再撑了，必须要彻底放松接受治疗才行啊！” “嘘！”宋英华食指抵在唇边，冷瞥他一眼：“闭嘴，这件事，不许再提。” 肯特连忙点点头，正要开口，手机却响了起来。 他连忙退到一边，接通电话。 不过一句话的功夫，肯特就面色大变：“boss，粉寨那边，又派人来了。而且来的，还不是一般人。” 第280章 三方对抗 主楼，客厅。 看到潘素萤，众人都有些意外。 “美人姑姑，你怎么来了？”陆浩然凑过去，激动地眨眨眼：“是因为太想我了吗？” 潘素萤眸光睨转，只略从他身上扫过，便看向霍厉霆和肖暖：“少主、肖小姐，老佛爷十分担心你们的安危。你们刚出发不久，她就让我带人跟上，说务必要解决好所有问题，保证你们的安全。现下看到你们安好，我也就放心了，老佛爷也能放心了。” 说最后一句话时，她的目光若有似无地从宋英华身上扫过，微透出几丝警告。 “老佛爷就是老佛爷，果然有先见之明！”红玫瑰笑嘻嘻地挽上她的胳臂：“姑姑，您不知道，我们正好就遇到问题，等着你替我们解决呢！” 潘素萤挑眉：“哦，什么问题？” “呃……”红玫瑰忌惮地看了看宋英华和肯特：“走，我们回房间说。” 她朝着肖暖眨眨眼，拉着潘素萤就走。 白百合、杨柳等人不用招呼，立刻跟了上去。 陆浩然略微迟疑，一行人就上了楼梯，他急忙咬牙跟上：“诶诶，你们等等我。美人姑姑，我也去。” 十几个人的客厅，转眼就只剩下几个人。 宋英华强忍着心中的不悦，冲着肖暖温文一笑：“进门就是客，我身体不适，你就代表我去招呼招呼她们吧！” “好。”肖暖微微颔首，带着霍厉霆和云天上了楼。 不过她并没有去打扰粉寨众人的会面，而是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隔壁的隔壁，红玫瑰房间，众人围坐在一起。 杨柳义连珠炮地将肖暖和宋英华、opc的关系，以及那个希望两家合作的提议说了一遍，义愤填膺道：“哼，她说得轻松，我们不要面子的吗？老佛爷不要面子的吗？” 潘素萤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这么激动干什么？不过是小事一桩罢了。” 杨柳瞬间感觉找到同盟，鼓着腮帮子道：“姑姑，我这是替老佛爷不值、替我们粉寨不值啊！” 白百合皱眉：“姑姑，您是不是已经想好怎么解决了？” 潘素萤淡淡一笑，声音爽朗：“生为医者，最重要的就是治病救人，当然一切都要以此为出发点啊！何况强强联合之后，我们双方的实力必然都会得到大幅提升，何乐而不为呢？” 杨柳来不及晕开的笑僵在脸上，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潘姑姑，您是在跟我们开玩笑吗？这么大的事，我们当然要听老佛爷的。opc跟我们可是宿敌，宿敌你知道吗？他们还毒害了老佛爷！” “我知道，你的担忧我都明白。”潘素萤耐心地点点头：“可是，人总是要往前的看，是不是？我相信只要坚定合作的信念，那么之前所有的仇恨和矛盾，都可以迎刃而解。”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杨柳站起身，怒视着众人：“潘姑姑，你的声望是很高，但你不能代替老佛爷做这个决定。” 潘素萤抬眸冷睨她一眼：“你说得对，我不能带替老佛爷，任何人都不能带替老佛爷。但是如果我加上少主，再加上小少主，你觉得老佛爷能拗得过我们吗？” 杨柳怔住。 潘素萤淡淡地环视过众人：“你们觉得呢？” 红玫瑰和白百合对视一眼，低下了头。 其他人见状，也不敢再发表任何意见。 陆浩然看着潘素萤，眼里满是小星星。四两拨千斤，温柔又不失果敢，浑身上下都透着让人震惊地说服力。哇，真是越看越喜欢啊！ 片刻，潘素萤站起身：“好，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我们现在就去找肖小姐，告诉她我们这个决定。” 眼看潘素萤要走，杨柳不甘地上前两步：“姑姑，您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不需要。这话你不管是问我，还是问少主，都只会得到相同的答案。”潘素萤平静地看着她：“如果你不想过去，可以不过去。愿意去的，跟我来。” 言落，她淡扫众人一眼，抬步出了房间。 杨柳想了想，还是咬牙跟了上去。 …… 主人房，外间小厅。 潘素萤开门见山，直接把刚才的决定告诉肖暖：“肖小姐，我们代表老佛爷同意你的提议。” 肖暖又惊喜又诧异：“你才来不到半个小时就决定了？难怪老佛爷要派你来接我们，当真是行事果断，雷厉风行。” “谢谢嫂子夸奖。”陆浩然恬不知耻地凑到潘素萤身边，狗腿道：“我们美人姑姑就是这么优秀！” 潘素萤哭笑不得，皱眉将他的头推开，正色道：“但既然是合作，那么我有几点要求，希望肖小姐和少主可以考慎重虑。第一，少主必须要参与到这些项目中来，他虽然不懂药理，却是最好的管理者、运营官，他可以负责管理方面的事物。这样，肖小姐也可以从琐碎的事物中抽身出来，专心致志地带领我们做研究。第二，两位对粉寨和opc要一视同仁、公平公正，绝对不能厚此薄彼。可以吗？” 肖暖转头看霍厉霆一眼，嘴角扬了起来：“完全没问题。你的想法跟我们不谋而合，我也觉得阿霆比我更适合管理，而我只想研制出更多更好的药。” 潘素萤会心一笑：“那我就没有问题了。我一定会全力配合你们的工作，希望在我们的共同努力下，不管是粉寨还是opc都能更上一层楼，能为更多的患者带去福音。” “潘姑姑，我真是太喜欢了！整个粉寨，我最喜欢你。”肖暖笑着起身，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自古以来，便是同行生嫉妒。 在这个世界上能找到一个认同你的理念，能力与你匹配，并且头脑清醒、做事果断的人，实在太难得了。 潘素萤爽朗一笑：“肖小姐，我也喜欢你！我之前就跟少主说过，希望他能代为替我们引荐。” “是的，我作证。”霍厉霆起身回话，同时伸手，不着痕迹地将她们来开：“小暖，既然达成一致，那你们要不要一起去找伯父把话说清楚？” “当然要。”肖暖挣开他的手：“不过，还要再等一会儿。” 她扭头欣喜地冲着潘素萤眨眨眼：“姑姑，你跟我来，我有东西给你看。” 很快，肖暖就从小书桌的抽屉中拿出平板电脑，打开一个加密的文件展示给潘素萤：“你看看，觉得是否可行，有没有什么补充？” “好。”潘素萤礼貌地接过，只几眼便看出门道，又惊又喜：“这是粉寨和opc未来十年的计划书？肖小姐，你怎么做到的？” 众人闻言，都不禁伸长了脖子。 肖暖讪讪一笑：“其实，我从接受opc的聘请开始，就有这个打算了。我看粉寨的蜀岭基地，真的非常不错，我知道你们在全球各地还有很多这样的基地。虽然粉寨目前的情况看似不错，但随着科技更新和越来越快的生活节奏，粉寨如果再故步自封、拒绝和外界交互的话，恐怕就会错过最佳的发展机遇，所以我那时候就想要促成你们的合作。只是我当时并不知道自己和opc之间，还有这样的缘分。”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老天自有安排吧！”潘素萤感叹着，一页页浏览过计划书，目光从最初的阅读渐渐变成惊艳、赞赏：“肖小姐，你真是太优秀了。这个计划书不管是立意还是目标都非常清晰，而且每一步的可行性都很强。按照这个计划，合作两年之后，我们和opc的业绩至少会翻一倍，五年可以翻三倍。这样的进步，是我们之前连想都不敢想的。” 众人闻言都不由得兴奋起来，相互交换着喜悦的眼神。 “是的，因为资源的整合共享，我们双方都会少走很多弯路。这样一来，效率会提高，成本会下降，收益自然会比之前更大。”肖暖笑道：“我原本以为说服你们会很困难，所以这也算是我立的军令状。” “很好，真的非常非常好。”潘素萤赞不绝口：“肖小姐，在执行方面我一定会权利配合你。那事不宜迟，我现在就跟你去见宋总，看看他的意见？” 潘素萤心中明白，如果宋英华不同意，那么这个计划就只能是计划。她代表老佛爷应下这件事，多少有点托大。再要粉寨放下姿态去求合作，那也是万万不行的。 “好，那我们现在就过去。” …… 书房。 宋英华耐心听完肖暖的计划和潘素萤的表态，强压下心里的惊涛骇浪：“听你们这么说，好像不合作就是自我放弃、自断臂膀了？可是粉寨和我们都是超级集团，合作的过程中一定会有很多分歧，到时候会不会得不偿失？” 他尽量委婉，掠过肖暖的目光中，闪过明显的忌惮。 肯特说得对，他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宝贝女儿，真要斗起来，父母永远是赢不了的。 “不会。” “不会。” 两道坚定的声音同时响起，肖暖和潘素萤对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 潘素萤率先开口：“宋总，不瞒您说，我和肖小姐一见如故。我们的理念一致、能力相当，最重要的是我非常认同她这个计划。相信在未来的合作中，只要我们的不忘初心，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肖暖点头，认同地附和道：“等合作启动，粉寨那边的主要负责人必定是潘姑姑，我相信她的能力。即便在执行细节上我们会产生分歧，但最终都不会影响到结果。” 宋英华看着两个人惺惺相惜又无比坚定的样子，手绢掩面，难过地轻咳起来：“咳咳，咳咳咳……” 这可怎么办？ 他不想答应啊！ 可现在的情况，这两个人就在这里等着，他想拖都拖不了啊！ “砰！” 书房大门忽然被人粗暴推开，杨柳快步冲了进来。 “姑姑，我不同意！您可以代表老佛爷同意，我也可以代表我们白氏一族不同意！”杨柳的目光从宋英华身上剜过，如冰刀一般：“opc算什么？我们粉寨可比他们厉害多了。我们可是国，他们不过是一个公司而已，凭什么要跟他们合作。” 宋英华一愣，随即顺势起身，沉声道：“你看不起我们，我们还看不起你们呢！要不是因为我女儿，你以为我会愿意？” “那正好！”杨柳梗着脖子：“反正谁也看不上谁，我们正好一拍两散！” 宋英华的眸子睁了睁，似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按着胸口，一阵剧烈咳嗽。 肯特吓了一跳，连忙又是扶他坐下，又是倒水捶背。 肖暖和潘素萤的眉头同时皱了起来。 杨柳不屑地嗤笑一声：“呵，就您老这身子骨，还想跟我们合作，你撑得到那天……” “放肆！”潘素萤怒喝一声，侧眸狠睨杨柳一眼：“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opc就算跟我们粉寨有过节，宋总也是业界前辈，岂容你冒犯。” 杨柳被她凌冽的眼神一扫，下意识禁了声。 潘素萤转过头，朝着宋英华和肖暖各深鞠一躬：“抱歉，两位。杨柳因为之前老佛爷中毒的事耿耿于怀，失礼了。” 她恩威并施，既暗示opc冒犯在前，又诚恳道歉，任谁也挑不出理来。 “既然现在大家有了分歧，我有个折中的办法，不如我们两方来进行一场公平的比赛。到时候谁赢了就听谁的，行吗？”潘素萤试探道。 宋英华咳嗽着，没有说话。 杨柳抿着唇，不敢再胡乱开口。 肖暖笑了笑：“是个好办法。不过不是两方比赛，而是三方。合作是我提出来的，我也要参加比赛。如果我输了，那么你们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如果我赢了，你们都要听我的。” 杨柳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低低道：“自信是好事，可盲目自信就不对了。” 肖暖没有理她，径直看向宋英华。 宋英华被她濯濯的目光盯着，只好喘息道：“反正以后都是你说了算，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肖暖看向潘素萤：“你呢？” 潘素萤轻笑：“如果不是身份不应许，我想我应该跟你组队。” 肖暖释然地笑起来：“好，那我们就各自准备，比赛半个月后进行。” …… 入夜。 肖暖窝在沙发里调整计划，手机忽然在茶几上震动起来。 看到是小柒的号码，她立刻按下免提。 “肖姐姐，大喜大喜！”电话那端，立刻传来小柒兴奋的声音：“tn疫苗的事情，我们已经取得突破性进展。搞破坏的那些，是青白国的反动势力。他们想陷害皇室，挑拨两国之间的关系。殿下已经找到主谋，现在正在追捕。” 肖暖紧绷的情绪一松：“那真是太好了，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不辛苦！”小柒嘿嘿一笑：“还有更好的事呢！在肖爷爷的帮助下，那些接种疫苗后出现的问题的病人也都慢慢恢复了。哦哦，对，大霍先生和太太的身体也在恢复中。不过，就是他们的关系出了点问题。肇事司机的上线抓到了，他坦白说是收了霍太太的钱。霍太太当时怕霍先生和宋小姐的身份曝光，所以希望霍先生永远不知道这件事。霍先生虽然没有再追究，但是他跟霍太太提出了离婚。” 肖暖叹了口气，下意识地看了旁边看书的霍厉霆一眼。 男人侧颜沉静，有条不紊地翻着书，像是完全没听见。 肖暖无语又佩服，继续跟小柒道：“还有什么好事吗？” “我们现在，就等着你们安全回来了。”小柒说着，声音忽然一顿，摸摸地降低了几个分贝：“那个、那个殿下答应我，说回青白国的时候可以带我一起回去。如果我想入宫见识的话，他也会帮我安排。我想、我想到他身边做个近身伺候的侍女。” 隔着屏幕，肖暖都能感觉到她的羞赧、喜悦和期待。她的嘴角勾起笑意，温声鼓励道：“小柒，你是个好姑娘，不要害怕。如果喜欢，就大胆去追求，哪怕最后没有结果，努力过、争取过，就足够了。” “恩恩，我知道了，谢谢肖姐姐。”小柒甜甜道。 “好，那你加油！我也加油，等处理好这边的事，我们就尽快回来。” 挂断电话，肖暖脸上的笑意久久不散。 霍厉霆放下书，挪到她的沙发里，揽肩揶揄道：“某人以前也不是主动的人，现在居然教别人主动了？但凡你以前主动多问一句，我们也不会走这么多弯路了，是不是？” 肖暖靠着他的肩膀，挑眉嗔他一眼：“哼，就是因为自己走了弯路，才不想姐妹们多走弯路，好不好？喜欢就上，要是得不到回应，那就尽早撤退，免得浪费时间。要是得到回应，就早早步入幸福，不好吗？” “好。”霍厉霆歪头，宠溺地看着她：“还有更好的，你相信吗？” 肖暖好奇地眨眨眼：“什么？” 霍厉霆看着她的眼睛，讳莫如深地勾了勾唇：“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把以前缺的都不回来。” 低沉醇厚的嗓音带着蛊惑，霍厉霆缓缓俯身压下…… 第281章 大结局 “砰！” 房门被推开，一个小炮弹弹射般的冲了进来。 看到眼前的画面，小炮弹立刻捂住眼睛：“妈咪，我找你有点正事，说完就走。” 片刻的兵荒马乱和尴尬，随着云天见腋下那叠资料放在肖暖和霍厉霆面前，彻底结束。 那是厚厚的一沓病理报告，姓名处写着：宋英华。 肖暖皱眉，一目十行地翻过：“你从哪里来的？” 云天眼神微微瑟缩了下：“我闲来没事，就随手修复了opc资料库bug，无意中看见的。”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不是故意的，上面写着绝密，是它们先诱惑我的……” 肖暖哭笑不得，霍厉霆微微侧身扫过，俊眉跟着蹙起：“癌症晚期，而且拖了这么多年了？” “是啊！”肖暖眼圈有些发酸，目光在治疗结论上浏览过一遍又一遍：“他说他是感冒后落下的病根，我竟然真的信了。其实，我早该察觉的，我应该自己替他检查一次。” 云天见两人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病例报告上，趁机无声地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霍厉霆的手揽上肖暖的肩膀，安抚地拍了拍：“这是他的地盘，他有心瞒你就不可能让你知道。” “但我是医生，他说等事情结束之后会把身体交给我打理。”肖暖闭上眼，深吸口气：“可这样的情况，我……” 霍厉霆将食指抵在她柔软的唇间，温声道：“你不必自责，在遇到你之前他的身体已经是这样了。末期癌症是整个医学界的难题，不是你的问题。他坐拥亿万财富，有最好的医疗团队，他都奈何不了，你不要把所有问题都扛在自己身上。” “我知道你是个好医生，你不想放弃任何一个病人。可小暖，你要知道，人力始终有限，命运的安排有时候就是这样让人无法捉摸。” 肖暖拉下他的手，与自己十指相扣：“我现在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研制长生不老药的想法。他无法治愈身体中的癌细胞，所以只能不断地、不断地用其他方法来延长自己的寿命。你说得对，这也许就是宿命。” 她倚靠在霍厉霆肩上，娓娓道：“其实，在我知道他是我亲生父亲的时候，我心里是恨他的。温振东从我母亲手中骗走很多药方，跟宋春竹不清不楚，我对他的恨不算冤枉。但是他作为我生物学上的亲生父亲，也不能免责。这些日子我看到他养尊处优，受人尊重，甚至还想为所欲为，我心里真的好恨！凭什么风光都是他们的？凭什么我母亲早早就香消玉殒？” “呵！”她说着，突然勾唇苦笑起来：“现在看到这些病历，我突然就明白了。上天是公平的，它给予你的馈赠早已经在暗中标注了价格。他找了我母亲一辈子，如果不是遇到我，他所求的长生也不过是拖着病体继续找。他终其一生的结局，不过都是求不得。” 嘴上说着恨，心里到底是不忍了。 霍厉霆暗叹口气，抬手轻抚上肖暖的发：“因果循环，一切皆命。他现在找到你，可见也是诚意感动了上天。无论最终的结果如何，他应该都不会再有遗憾了。” 一股莫名的伤感自心尖散开，肖暖没有再说话，她环住霍厉霆的腰，紧紧依偎在他怀中。 如果松手便是一生，那以后她绝不会再放开身边的每一个人…… …… 半个月后，三方比赛正式进行。 偌大的实验室中摆放着三张长桌，组成一个“凵”字形。 潘素萤带领的粉寨队身着黑色的仿古劲装，简单大气。 林湘带领的opc队穿着定制的白色研究服，职业干练。 两队各有五个人，分列在“凵”字的两边，相对而立，各个都是信心勃勃，斗志昂扬。 肖暖穿着最简单的白大褂，乌黑长发在脑后随意挽成个丸子，清爽利落。 她环视全场和对面二楼看台上的众人一眼，朗声道：“既然大家都已经准备就绪，那我现在宣布，我们的比赛，正式开始。第一轮，辩药。” 随着肖暖的话音落下，露西端着个托盘缓缓步入赛场。 红布揭开，她将三个装着白色粉末的瓷碗分别放到三支队伍面前，介绍道：“这里面是成分比例完全相同的混合药物，有中药粉末，也有西药合成物。以半个小时为限，请三方选手各自品尝，然后说出中药名称或是西药成分。完全识别出者胜出，如果都没有完全识别，那么给出正确答案较多的队伍获胜。” “我会全程扫描记录过程，请大家尊重比赛规则，诚实信用。”露西环视众人，目光如炬：“现在我宣布，计时开始！” 话音落下的一瞬，所有人都忙碌起来。 烧杯量杯，各种试管，opc的人一边尝药分析，一边用实验分析。 而粉寨的众人则主要采用了尝的办法，对于中药她们有十足的把握，不过几分钟，五人就分别在题板上落下几个药名。 肖暖先看了看众人，然后才不疾不徐地开始行动。她先将粉末捻在指尖仔细的嗅了嗅，轻轻搓捻观察成型后，方才沾取部分放入口中尝了尝。 然后如此反复，逐步分析。 不过二十分钟，肖暖便晃了晃手中的答题板：“我写完了。粉末中一共二十种成分，10种中药，10种西药成分。中药为人参、鹿茸……，西药为二氢-3，甲基-10，羧酸盐酸……” 不等她话音落下，露西已经通过超脑识别出她答题板上的全部答案，鼓掌道：“答案全部正确。第一轮比赛，肖暖获胜。” 看台上、看台下，瞬时想起雷鸣般的的掌声。 粉寨和opc的人机械地跟着鼓掌，看向肖暖的目光中便又是敬佩又是挫败。然而这视线在对上自己对面的人时，两队人又同时扬起下巴，轻蔑不屑地冷哼一声。 露西不动声色，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没关系，比赛还有四轮，大家再接再厉。现在我们进行第二项比赛，辨症。双方可以采用场上所有的看诊工具，无论是中医的手段还是西医的手段，只要你们愿意，都可以。时间依然是半个小时，半个小时之内，谁最先诊断出结果且与病人的确诊病症符合，谁就是这一轮的获胜者。” 她击掌两声，立刻就有三个女人从门外走了进来，随机坐到三个队伍前面。 坐在肖暖面前的是一位年约四十的中年女性，烫着波浪形的卷发，体态丰腴，保养不错。 肖暖温和一笑，示意她将手放到桌上：“您平常感觉什么地方不舒服？” 女人撩了撩头发，叹气道：“说不上来，好像什么地方都不舒服，但是真要确定说哪里，又好像没有。就是整天提不精神来，总感觉累得慌。” 看台上，霍厉霆和陆浩然对视一眼，不由得暗暗替肖暖捏了把汗。 什么都不知道，两个方向都没有，这是断症么？这摆明是为难人吧？ 却见肖暖不疾不徐，面上始终保持着和善的笑意：“明白了，别担心，等我替你看完就知道了。” 她说着，素白纤细的手指轻轻搭上女人的脉门。 另外两个队伍面对的病人，明显就要比肖暖好很多，不但清楚说出自己不舒服的地方，还说了自己的家族遗传病史。 粉寨派出了潘素萤亲自给病人把脉，而林湘这边直接给病人上了检查仪器。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所有围观者都伸长了脖子。这一场，因为有人为因素的加入，显然比先前辨别药粉难度系数大多了。 但其他两个队伍都是五个人，可以集思广益，互相协作，而肖暖这边却只要一个人，所有的步骤都只能是她自己亲力亲为。 很快，时间过去25分钟，另外两个队伍的人脸上已经隐隐有了笑意，肖暖皱着的眉头却还没有舒展开。 露西侧头看了看看台上的云天，担忧地暗示道：需要我直接给小姐答案吗？ 她虽然不懂断症治病，但是她是裁判，所有答案都预先存在了她的超级电脑中。 云天摇摇头，眼神严厉：绝对不行。 露西恹恹地低下头，就在她准备宣布比赛还有一分钟结束的时候，肖暖站了起来。 “我好了。”她眉眼带笑，手中晃着写好的病历以及治疗办法。 露西一眼扫过，立刻表情放松：“跟预录入系统的诊断结果一字不差，但治疗的方法竟然比先前病人才用的治疗方案更好。厉害，真是厉害！” 她激动地竖起大拇指，同时也不忘转头看向其他两个队伍：“你们的诊治结果出来了吗？” “出来了。” “出来了。” 两支队伍的人异口同声道。 难得默契，他们对视一眼有各自傲娇地扭过头。 幼稚鬼！ 露西暗暗腹诽着，将两支队伍的答案扫描进系统：“两支队伍的诊断结果都跟预录入结果达到80%的匹配率。但是，都不是100%的匹配。所以，这一轮依旧是肖暖胜出。” 台上台下，有人欢喜有人懊恼。 宋英华坐在中心c位，正对着赛场中的肖暖。 看着她忙碌、看着她擦汗、看着她孤军奋战…… 他平静儒雅的神情中渐渐有了裂隙，他和仪兰的孩子，如此的优秀，当得起这世上最美好的词汇。 不管是opc还是粉寨，她其实都没有放在眼里，她所看的只有那些需要解救的疾病和痛苦。她的眼里是对这个世界的大爱，而是某一个人，更不是权利和金钱…… 短暂的清场休息之后，比赛正式进入第三轮。 三支队伍前的长桌已经撤去，她们前面各自摆放着一张推床，推床上是一位陷入昏迷的男人。 “各位，你们可以采取任何手段，唯一的要求是请在无明显外伤的情况下，将病人从昏迷的状态中唤醒。这次没有时间限制，请你们各展所长，那队最先将病人唤醒，那队就算获胜。”露西的声音自带音效，清晰的传入在场所有人耳中：“现在我宣布，比赛开始。” 林湘等人更擅长西医，经过简单的检查之后，她们选择了最直接的电疗刺激。 电疗仪器被推出来，五个人齐心协力将电极片贴在病人头上、身上的穴位上，然后循序渐进地释放电流。 而粉寨和肖暖这边，经过把脉之后，两方同时选择了针灸。 雪亮的银针在灯光下，泛着凛凛寒光。 随着一双双素手翻飞，缓缓刺入病人的穴位中，牵动着全场所有人的心。 陆浩然看看潘素萤又看看肖暖，紧张地一把抓紧霍厉霆的衣袖：“啊啊啊，好兴奋！好刺激！百年故国粉寨和后起之秀肖暖，金针上的对决。天呐，这不光是一场争夺话语权的比赛，还是一场传统国医和海外镀金针灸术的对抗……” “闭嘴，安静。” 霍厉霆原本笃定的墨色深瞳中泛起涟漪，心慢慢悬起，面上却始终保持着平静，甚至略带嫌弃地拨开陆浩然的手。 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于赛场上的人来说都至关重要，原本金针刺穴对环境的要求就极高。 霍厉霆闭上眼，想起第一次肖暖给自己施针时的情形。 她将自己的腿扎成刺猬，脸上挂着憨傻的笑。 他以为她只是胡来，但其实那个时候，她下的每一针里就真的带了试探。但不是因为温家的命令和野心，而是单纯的治愈。她想要治愈他的腿，治愈他的身体，甚至是治愈他那颗早已经千疮百孔的心…… 他想起在郊外的茶社，想起她带着假皮皱纹的手，调皮地捏过鼻尖，还把自己伪装成个哑巴。 他想起她的治疗，想起她那些夙夜不眠的晚上，想起很多很多…… 她会赢的，她是最好的医生！她那么善良努力，可以不顾及自己的心、自己心中的感情，只希望治愈遇到的每一个病人…… 这样的人，值得得到胜利之神的嘉许！ 霍厉霆这样想着，心慢慢放了下去。 然，就在他睁开眼睛的一瞬，陆浩然猛然站了起来，手舞足蹈道：“赢了、赢了、嫂子又赢了！” 实验室里，肖暖正在将一根根银针从病人身上取下，她的脸上带着歉意的微笑：“抱歉，因为我们比赛，让你们做了试验品。” 为了比赛公平公正，这三个人都不是真正的昏迷病人，而是服用了同样的药物时他们出现相同的症状，保证相同的昏迷程度。 那人客气地笑笑：“没关系没关系，这一觉睡得非常舒服，感觉整个人好像都轻松了。” 肖暖抿唇：“是，我刚才多给你扎了两针，可以刺激新陈代谢。不过，你以后也要注意，多运动锻炼身体，别总是不运动。” “我的天呐，你也太神了，连这都知道。”那人兴奋地两眼放光：“好好，我知道了，我以后一定听神医的话，谢谢你，太感谢了。” 两人说话间，肖暖已经有条不紊地将银针全部从他身上取下。 而其他两组治疗的人，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露西调皮地朝着众人耸耸肩，无奈又骄傲宣布道：“各位观众，各位参赛选手，在大家的亲眼见证下，这一局，又是肖暖胜出！” “嫂子万岁，嫂子威武霸气！”陆浩然兴奋地吼道。 云天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就不怕潘阿姨生气？” 陆浩然立刻心虚地缩回椅子上，嘴上却逞强道：“哼，她喜欢你妈咪，才不会生气呢！” 云天挑挑眉：“你刚才不是说，这是针灸两大体系之间的对抗吗？” 陆浩然被噎住，偷瞄实验室里的潘素萤一眼。见她似乎是没有生气，正在给工具人收针说话，才略略松了口气。 露西洪亮的声音响起：“各位观众，各位选手，本次比赛为七局四胜制，现在肖暖已经连胜三场，来到本次比赛的赛点。其他两队选手，如果你们还想要进行完后面所有的比赛，逆风翻盘，那么请全力以赴。现在，我来给大家讲解一下第四场的比赛规则……” “不用比了。”看台上，宋英华忽然拄着拐杖站了起来：“我收回我的坚持，同意opc跟粉寨合作。” 他的声音不高，但足以让在场所有人听见。 话音落，他就忍不住掩面轻咳起来。 无论是台上还是赛场，众人皆是一愣，全都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肖暖下巴微扬，看向宋英华的目光中除了惊讶，更多了一丝担忧。 他这是，突然想通了，还是身体？ 肖暖皱眉，不敢再往下细想。 宋英华的身影微微晃了晃，像是体力不支。 “boss，小心。” 肯特连忙上前扶住他，给他递了个无线麦。 “我没事。”宋英华接过话筒，推开肯特，挺直脊背：“我会正式把opc交给暖暖和阿霆，不管是现有的资产还是以后跟粉寨的合作，都将全权由他们处理。但是，我有一个条件，我不会插手合作的任何事，粉寨的人也不能。” 他目光笔直坚定地看向潘素萤一行：“我可以做到完全信任，毫无保留，你们可以吗？” 所有参赛选手身上，都别着麦。 潘素萤仰头看着宋英华，爽快一笑：“没问题，我们会尊重并且执行肖小姐和少主的所有决定。” “你可以代表你们的老佛爷吗？”宋英华质疑道。 “我出现在这里，不正是老佛爷让我代表她老人家来的么？” 潘素萤莞尔，大方得体又带着点调侃的语气瞬间博得满场好感，除了杨柳。 杨柳拽了拽潘素萤地衣袖，低低道：“姑姑，可是我们……” “没有可是。”她话未出口，潘素萤便冷声打断道：“肖小姐的实力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别说是粉寨年轻一辈中最杰出的人，就算纵观整个粉寨历史，天资和能力比肖小姐高的也没有几个。而少主的能力，自是不用再说，商界奇才的名号不管是在国内还是国外都足够响亮。夫妻同心，其利断金，相信在他们两个人的共同带领下，不管是我们粉寨还是opc都能突破瓶颈，振翅高飞。” 杨柳动了动唇，眼前浮现出肖暖刚才那些堪称惊艳的操作，只能把话咽了回去。 看台上，宋英华微微喘息着，没有说话。 潘素萤环视众人，在某些人眼中看到疑惑，嘴角微微勾了勾：“看来不光是我们自己人有怀疑，大家也有怀疑啊！那好，我现在就当着大家的面联系老佛爷，我们一起听听她老人家怎么说。” 蜀岭，粉寨城堡，书房。 老佛爷坐在电脑前，看着屏幕上的比赛转播，激动得热泪盈眶：“好好，不愧是我孙子喜欢的女人，不愧是我曾孙的母亲。我看出来了，阿霆和云天无心医药，都不是我们粉寨最适合的继承人。但是他们有眼光，会挑会选，给我找了个好媳妇回来接班。” 芳草陪在一旁，抹了把喜极而泣的泪，戏谑道：“老佛爷，我记得有些人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说什么配不上少主，必须是我们粉寨的女人……” “闭嘴！”老佛爷表情微讪，眼神凌厉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之前那样说，不过是因为她没有给我机会了解是不是？现在曾孙给我见了这条通道，让我看到了这个比赛，我不就了解了吗？” 芳草抿嘴偷笑：“是是是，都是您英明神武，谁也逃不过您的法眼，对不对？” 老佛爷挑眉，正要开口，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哼，我待会儿再跟你算账。” 她嗔着，随手接起电话。 “老佛爷，比赛您都看到了吧？我们连输三局，抱歉！”潘素萤客气两句，开门见山：“肖小姐的确非常优秀，是值得我们信任和托付的人，我已经代表您同意了宋总的要求。您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你们一向沾沾自喜，各个都以为自己医术了得，这次见识了天外有天吧？”老佛爷清了清嗓子：“但总算还是比opc那些稍微好这么一点，至少工具和复制器械用得少。别的我也不想再多说你们什么，以后好好听你们少主和少主夫人的吩咐，共同将我们粉寨发扬光大吧！” 潘素萤开着免提，全场都能听到老佛爷中气十足的声音。 “听见了吗？阿霆，老佛爷叫嫂子少主夫人了？”陆浩然激动地抓着霍厉霆的衣袖：“你们俩终于苦尽甘来，全家团圆了。” 宋英华听着老佛爷的话，听着陆浩然的话，心里突然一阵血气翻，“噗”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boss！”肯特惊呼出声，急忙扶住他。 台上台下的众人都沉静在老佛爷和潘素萤的对话中，闻声方才回过神来，不由得集体变了脸上。 …… 两日后，宋英华在基地的icu病房醒来。 他缓缓睁开眼，看到入目是雪一样的白，恍惚以为自己上了天堂，直到看到坐在床边，单手托腮，昏昏欲睡的肖暖。 她穿着无菌服，带着防尘帽和口罩，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可就是那双半睁半闭的眼睛，仿佛一瞬间就他拉回了二十几年前，拉回了那个春风沉醉的夜晚。 他下意识地伸手，想要碰一碰那长长的羽睫，那明媚的眼睛…… 高强度的比赛，紧张的抢救，肖暖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 她刚要迷糊过去，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眼前晃了晃。她立刻警惕地睁开眼，用力甩头驱散困意，定睛的一瞬，就看到宋英华睁开的眼以及那僵在半空中的手。 “您醒了？”她眸中闪过欣喜，握住他僵在半空的手：“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宋英华怔住，眼睛迅速泛起湿润。 隔着医用手套，他能感觉到她掌心的温度，能看见她水眸中真实的关切。他努力控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缓缓勾起一抹笑意：“我没事，老毛病了。” 略带沙哑的声音刮过耳膜，肖暖心里泛起酸涩，握着他的手紧了紧。 宋英华嘴角的笑意愈深，温润地眉眼透着慈爱，轻道：“别担心，我真的没事。我穷极一生虽然都没能再见你母亲一面，但我能找到你，知道自己有你这么一个聪明、美丽、善良的女儿，已经很满足了。 我这辈子，最美好的一天就是遇到你母亲那天。最后悔的一天，也是遇到你母亲那天。是我冒犯了她，是我对不起她！她是那样美丽善良，清雅如兰的人，就算是高高在山的仙女，我就连站在她面前都觉得自惭形秽，我根本配不上她。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别说了，都过去了。”肖暖握着他的手略松力道，不忍地扭过头去：“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养好身体。” 宋英华笑，虚弱又满足地笑：“暖暖，你们长得真像，连说话的语气都像啊！我很高兴，你继承了她的衣钵，成为最优秀的医者，我可以放心地把一切都交给你了。” 他握紧她的手：“这些年来，追在我身后的女人太多太多。可在我眼中，除了你母亲，都是别人。我爱她，我只想要她，即便我不知道她在哪里！很多人说我傻，我自己也笑过自己傻的，你知道吗？” 没等肖暖回答，他就自顾自道：“现在我知道，所有的坚持都是有意义的，老天爷早就帮我安排好了一切。因为我这辈子都没有娶妻，我才能放心地松开你的手，堂堂正正地去找你的母亲。虽然我当年对不起她，但是我这些年从未对不起她！我对她的爱经得起时间的洗练、岁月的考验，以及你的审视。暖暖，即便我就此死去，我也是此生无憾了。想到很快我们就要在天堂想见，我心里就好高兴、好期待！” 宋英华笑着笑着，眉眼忽然耷拉下来，声音也微顿下去：“暖暖，你说，像我这样的人，死了以后还有资格上天堂吗？你母亲那样善良的人，她肯定是会去天堂的。” 恐惧从他的心里萌生出来，然后迅速地扩散，笼罩全身。 “暖暖，我想见到她，我要见到她，你帮帮我、你帮帮我好不好？”他用力地抓紧肖暖的手，呼吸瞬间就急促起来。 “会的，你会见到她的。但不是现在，而是几十年以后。”肖暖竭力忍住眼眶中的酸涩，将他的手压下：“你刚刚醒过来，不要说这么多话。我会给你施针，然后重新给你配药调理。你只要乖乖听话，以后的日子还很长。” 她站起身，想要马上为他施针，宋英华却握着她的手，迟迟不肯松开。 “如果不是为了寻找你母亲，生死对于我来说，早已经无所谓了。不管是权力还是金钱，我几乎都达到极致。可站在山巅之上，我仅仅只有半刻的喜悦，剩下的便是无尽的孤独和寂寥。” 母亲郁郁而终，他这一生又何尝真正的快乐过？ 一个错误，毁了他们各自的人生。 肖暖长长地叹息一声，用力掰开他的手，掖进被子里，冷冷道：“你缺席了我的人生二三十年，你想就这样一走了之，可能吗？你要活着，你要好好活着，把欠我的全部还给我。” 宋英华一怔，半晌才反应过来：“暖暖，你是说，你原谅我了？你想我活着……” 他的话没说完，头上就挨了一针，身体先于意识模糊了过去。 …… 肖暖从病房出来，就看到等着门口的陆浩然：“你怎么在这里？” “当然是等你啊！”陆浩然直起身，急切道：“老佛爷来了，阿霆和素萤正陪着她在书房说话呢，你赶紧过去吧！” 肖暖一怔，心里下意识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她神色如何？” 陆浩然苦着脸摇摇头：“不太好。要不是这样，我也不用这么着急在这里等你了。你说，她会不会是跟粉寨的人谈不拢，想反悔啊？” 肖暖皱眉：“应该不会。粉寨的人虽然内斗严重，但是她们挣的都是利益。合作是对双方都有利的事情，她们没有必要闹到需要老佛爷亲自出马。” 陆浩然托着下巴想了想：“唔，有道理。那你说她来是干什么？” 肖暖耸耸肩：“去了就知道了。” 说话间，两人很快回到主楼。 就在肖暖和霍厉霆卧室的隔壁，宋英华命人在最短的时间内装修出一间宽敞的书房。 简单的蓝白格调，简约大气又不失温馨。 老佛爷一身天青色唐装，端坐在主位的沙发上，喝着咖啡皱眉：“还是我们z国的茶最好喝啊！” “对，我也这么觉得。”杨柳同气连枝，连忙倒了杯温水递过去，讨好地笑道：“老佛爷，您不远万里亲自过来，到底是有什么指使啊？” 老佛爷接过水抿了一口，眼尾一挑：“想试探我啊？哼，想得美！我孙媳妇没来之前，你们谁也别想先知道。” 杨柳的笑僵在脸上。潘素萤等人却是“噗哧”笑出声。连坐在单人沙发中一直没有开口的霍厉霆，唇角都勾了勾。 红玫瑰挑衅地朝杨柳做了个鬼脸，火上浇油道：“想跟我们老佛爷玩心眼，你还嫩了点！” 杨柳面色涨红，气鼓鼓道：“我没有，我就是关心关心粉寨，关心关心大家。” “哟，那我岂不是误会你了？”红玫瑰冷笑：“那要不要我给你道歉啊！” “你敢道歉，我就敢受！” “我呸，你做梦！” “……” 看着两人不足三岁的样子，众人无奈地摇摇头。 就在她们快要掐起来的时候，房门外，终于传来“噔噔”的脚步声。 “肯定是夫人回来了。” 潘素萤起身，第一时间打开门。 然而门外，陆浩然正准备敲门，抬头便正对上潘素萤那张精致的面孔、灵动的眸子。 目光相接，两个人同时一怔，跟着又飞快各自移开视线。 潘素萤看向肖暖，做了个请的手势：“夫人，老佛爷已经恭候多时了。” 肖暖点点头，目光掠过她耳根下那抹嫣红，微微勾了勾唇角。 随着肖暖步入，老佛爷站起身，大手一挥：“行了，你们都出去吧！我是来见我孙子和孙媳妇的，跟你们没关系。” 众人先是一愣，却也不敢多问，鱼贯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待到房门彻底关上，老佛爷招呼着肖暖坐下，严肃地开口道：“孩子们，奶奶对不起你们！合作的事情，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 肖暖和霍厉霆对视一眼，却都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讶。 “是其他家族不同意，对吗？”霍厉霆开口，语气平静。 老佛爷点点头：“是，我们粉寨和opc不同的制度，到底是不同的。他们可以老板一个人说了算，但我们不行。虽然我们费家现在是粉寨拥有最多股权和话语权的家属，但还有另外三大家族和数个小家族，他们的股权比重加起来，是会超过我们的。本来我是想把所有的都交给你们，这样你们做起事情也方便。当然，相应的权利越大，责任也会越大。但现在有人提出了反对意见，要求必须民主，要商量之后才能决定你们的股权比例。” 霍厉霆淡淡一笑：“如果只是这个问题，那您大可放心，我不要粉寨的任何股权，我可以以第三方的形式参与到合作项目管理中。但是，在管理这件事上，我必须要有绝对的话语权。” “恩，我也是。”肖暖接腔道：“我只负责带队研究，其他的股权红利，你们想怎么分配都可以。但是，在整个项目的试验安排等问题上，我也要有绝对的话语权。” 老佛爷整个人愣住，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们：“你们确定？不给你们股权算什么怎么回事？你们为粉寨呕心沥血，那怎么可以？” 她自觉不能接受，一时有些语无伦次。 “这有什么不可以？”肖暖扬唇，笑得率性恬然：“我们合作的确是为了促进两家突破瓶颈，壮大规模。但挣钱不是我们的最终目的，我们生为医生，应该研制出更新更好的药，治病救人。如果只想着怎么捞钱、分账，那么这个合作就是去了它的意义了。” 这样的大义，这样的胸怀，再没有人能够拒绝这样的合作提议。 房门外，杨柳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哼，说得好听，我才不信呢！” 红玫瑰耳朵紧贴在墙上，冷睨她一眼：“呸，谁稀罕你信呢！” “反正我不管，必须要白纸黑字写下来，才算数！”杨柳忿忿道。 潘素萤靠着栏杆，看着恨不得把耳朵抠进门里听墙根的几人，唇角微微勾起。 如果她刚才没看错的话，方才听到老佛爷说合作可能失败的时候，杨柳脸上的表情跟红玫瑰一样失望、难过。 那场比赛中，肖暖的惊艳表现，已经足够征服这里的所有人了。 …… 一个月后。 z国，华都饭店，宴会大厅。 金碧辉煌之下，一场盛大的新闻发布会正在召开。 一家名为“曙光”的医药联合公司，正式在z国华都落地，该公司由粉寨共和国和世界知名医药集团opc共同出资创办，由第三方管理机构f＆s共同管理。 不断闪烁的镁光灯中，礼仪小姐将答应好合作协议送到三方代表人面前。 老佛爷代表粉寨在签名栏落下自己的名字，宋英华代表opc签署性命，而f＆s的代表则是消失在众人视线中一段时间的霍氏集团前任总裁：霍厉霆。 “天爷啊，难怪看不上霍家那些破烂，果然有实力的人就是不一样，走到哪里都是被人争抢的香饽饽。” 记者中，有人小声的嘀咕了一句，立刻就引来众人的附和。 “就是就是，不管是粉寨还是opc都是顶级中的顶级。依我看，他早就该自立门户了。他这样的男人，就应该拥有更广阔的天空。” “行了行了，快把你的口水擦擦吧！内幕消息，他之所以会管理这家公司，完全是为了他太太。他太太只喜欢医药研究，他就全心全意帮她处理这些杂物。” “天呐，这是什么神仙眷侣，我又相信爱情了。” “……” 众人小声的八卦着，拍照录像的手一刻也不敢停下。 镜头里，所有人脸上都带着灿烂的笑，那是对未来充满希望笑…… 翌日，粉寨和opc集团化干戈为玉帛的事情就传遍全球，登上国际新闻首页。 媒体大肆宣传，觉得两家公司的合作极有可能成为本世纪以来最大的奇迹，所有人都对三家公司的合作表示出极大的信任和期待。 三个月后，曙光公司第一批成品药下线上市，专门用于抑制癌细胞分列扩散。虽然不同于部分靶向药的强力治疗效果，但确实可以大范围的延缓癌症病人的发病和扩散，从而延长绝大多数癌症患者的生命。 半年之后，曙光公司推出了全球第一款线上疾病自查系统，开创了全球智能诊断先河。该系统在注册之后，不但可以输入身体状况，模拟自查诊断。还可以通过精准的面部识别，抓取同一面孔在所有联网医院的就诊记录、历史病历。做到即便是没有家人陪伴、甚至是在意外昏迷后，医生在救治过程中，也能第一时间准确掌握病人信息。 …… 一年半后，华都医院，产房。 肖暖仰躺在手术台上，无影灯照出她额头是涔涔的冷汗。 霍厉霆焦急地守在一旁，一手紧握着她的手，一手轻轻擦着她头上的汗：“辛苦了！再坚持一下，就这一次，以后我们再也不生了。” 云天的出生，他没有参与，从来不知道生孩子竟然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 早知道是这样，他绝不会要什么二胎。 他只要她，只要她就足够了。 浅浅的吻，落在她的手上、额上，带着颤栗的凉意。 肖暖侧过头，看到他眼中的愧疚和自责，虚弱地笑了笑：“傻瓜，每个人生孩子都是这样的。” 霍厉霆握着她的手，只恨自己不能替她承受这份痛苦：“别人怎么样我不管，总之，我绝不会再让你受这样的苦。” 饶是已经见过无数夫妻共同面对这一刻，医护人员还是感觉到成吨的狗粮暴击。 “肖小姐，用力，已经看到头了。”医生伸手辅助，同时鼓励道。 肖暖抓着霍厉霆的手一紧，努力扬起嘴角：“阿霆，你握紧我，我们一起用力。” “好好。”霍厉霆手足无措地应着。 他想要握紧她的手，又怕捏痛她的手，活了三十多年，他第一次这样茫然无措。 他看着肖暖那高高隆起的肚子，声音里几乎带着哽咽：“小祖宗，你们快出来吧！” 仿若福至心灵，随着他握紧肖暖的手，话音落下的瞬间，肖暖隐约感觉到一股温暖绵软从产道中脱出。 “生了生了。”医生满脸喜色：“肖小姐，第一个出来，第二个就快了。来再用力。” 霍厉霆激动地看向肖暖，正好对上肖暖温柔又虚弱的目光。 “哇哇……” 随着孩子嘹亮的啼哭声响起，一种奇异地感觉在他的胸腔里蔓延开。 他握紧她的手，将头贴在她的额头上，用温柔而醇厚的嗓音道：“小暖，我爱你！我爱你们！” 肖暖闭上眼，将所有力量都集中在下腹，用力一挣。 那种温暖绵软的感觉，再次冲体而出。 “哇哇……” 两道嘹亮哭声混合成一首交响曲，医生兴奋道：“肖小姐，霍先生，恭喜恭喜，是一对女儿，可漂亮了。” 肖暖紧绷的弦一松，身体瘫软下去，嘴角却不自觉的扬起笑意。 霍厉霆没有回头去看那双孩子，缱绻的目光中始终只有躺在床上的女人。 他紧握着她的手，深情地吻住她的唇。 愿尽余生之慷慨，只许一人以偏爱！ （完） 首-发：po18info.com (woo1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