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分之一乘以二分之一》 序章 傍晚,外头正下着倾盆大雨,时不时伴随着几道闪电。 窗前,宋胜霖将双手放在扶手上,静静地听着雨声,眼睛则时不时看向被放在角落的轮椅。 放在床上的平板萤幕依然亮着,画面则是一封标题为「恭喜录取」的电子邮件,这是她寄出将近百封履歷后,收到的唯一一封回信。 视线从轮椅上移到自己的双脚上,她的眼神多了一层深深的厌恶,恨不得把两条腿都打断重接。 如果那条公路没有施工;如果在送进保温箱的路途中有人发现她氧气罩脱落;如果在送到医院时有接受详细地检查??她的双脚不会是今天这般结果。 每次想到自己的脚,她就不自觉地恨。 她怨天、怨命、怨自己。 越想越气,她抡起拳弯着腰使劲地捶着自己的腿,直到发洩完怒气,将双手从扶手上松开,任身体往后倒,直到落在柔软的大床上,但她忘记了床上留有「暗器」,手背就直直地往平板上敲下去。 「嘶??」宋胜霖吃痛地揉了揉,顺势平板拿起又看了看这封录取信。 法律系毕业后,她按着家里与学校教授的建议,闭关读书考公职,考了两年却次次落榜,虽然身边的人都劝她再继续报名其他考试,觉得公职是一份铁饭碗,至少考上了饿不死,但给自己设定两年停损点的她,偷偷上了求职网站投递自己的履歷。 但投出去的履歷不是石沉大海,就是在被对方公司电话通知面试结果时说道:「虽然我们在求职网站上的招募是有公告接受身障者,但经公司内部讨论过后,还是没办法将你录取,实在万分抱歉。」 从去年初到现在,她已经听过不下十次这种话,在履歷上她已经表明了自己的身体状况,在最终面试的通知电话里,对方公司一再强调这不是问题,他们看的是能力,一旦录取他们会想办法帮忙,但总是在面试时,看见她坐着轮椅,面试官连正眼都不看她一眼,直接跳过她不给予机会面试,更用各种难听的字句侮辱她。 原本还在纠结要不要再回去考公职时,一封意外的录取信改变她的命运?? 第一章之一 隔天一早,宋胜霖从床上坐起,屁股慢慢挪到床边,从边桌、衣柜,再慢慢沿着墙壁走进浴室洗漱。 原本她想尝试放手以直线的方式走向浴室,但每次起床时经络都比较紧绷,加上昨天下大雨,让她本来就不太好的膝盖又更加疼痛了几分。 洗漱完毕,宋胜霖站在浴室门口,定睛地看着自己的大床。 扶着墙壁的手,手指一根根从墙壁上移开,为了强迫自己站直,她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桿要跨出一步时,却还是被自己的习惯动作给逼回原形。 手才刚离开墙壁不到三秒,脚才刚抬高离地不到三公分,她又习惯性地把重心向前,腰成了九十度的鞠躬样。 「唉??」每个早上洗漱完毕,她总会重复尝试,让自己的行动更接近正常人的样子。 但一週能成功三次就要偷笑了。 沿着起床的路线扶着四周走到衣柜前,穿上前一天准备好的西装套装,套上皮鞋外观的矫正鞋,将长发绑成一束马尾后,坐上轮椅出家门。 宋胜霖的住处离捷运站很近,非常幸运的是,出口站是以箱型电梯上下楼,让她的轮椅更方便移动。 搭上捷运,将轮椅固定在博爱座旁边,一手抓着扶手,一手则拿出手机,查看自己要在哪一站下车。 幸亏不是上班的尖峰时段,车厢内的人不多,在脑中预想下车的移动路线后,她趁停站的时间将轮椅移动到要下车的门口。 曾经她为了採购日用品出门,但没有注意到下班的尖峰时间,导致她的轮椅无法在人潮中移动,只能一路坐到终点站。 车子上掛着大包小包引起了站务员的注意,对方知道她因为人潮无法在预定地下车时,站务员用无线电通知其他同事前来帮忙,陪着她再转车坐回预定地,才让她成功在预定地下车。 从此之后,她总会提早时间出门、回家。 出了捷运站,宋胜霖沿着手机地图来到翼翔集团的门口。 但她却没办法走进去。 眼前的三阶小楼梯看似简单,却扎扎实实挡住了她的路。 眼观四周,她尝试从旁边建筑物寻找斜坡,让自己能成功跨过这三个小阶梯的高度与距离。 但建造完全相同的一排大楼,她只能期待愿意帮她一把的好心人。 把轮椅坐垫调高,宋胜霖只能举高自己的手,期待坐在柜檯的小姐能看到自己。 挥啊挥,柜檯内的人压根看不到,她只能来回移动,来吸引其他路人的注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已经询问了不少路人能不能帮助自己的她,换来的却是一次次的无视,正当她產生打退堂鼓的念头时,一道沉稳的男声传入她的耳中。 「需要帮忙吗?」男人微微弯腰配合她的高度,「你要进去吗?」 宋胜霖点了点头。 「那你稍稍坐直一点,我扛你的轮椅上去,一下子就好。」 照着男人的指示,她坐直靠着椅背,不到三秒,她的轮椅已经过了三个阶梯。 「好了。」男人一派轻松地轻轻将她的轮椅放下。 宋胜霖正要开口道谢,男人却抢先一步开了口:「我等等再请人在旁边放一个木斜坡,你自己能搭电梯上去吗?」 被他突然地打断话语,宋胜霖只能怯生生地再点了点头。 「那我就先上楼了,自己小心安全!」说完男人便飞速地跑向即将关上的电梯,按下按钮让电梯门开啟并上了楼。 「谢谢你??」看着离去的背影,宋胜霖才从口中说出这句迟来的道谢。 第一章之二 眼前的电梯门关上,宋胜霖挪一挪身体,让坐得发疼的屁股能舒展些。 将轮椅移动到柜檯前,这次她撑起身体,加上先前调高的座椅,使得她现在是与柜檯一个高度。 她的身高其实不低,身高一百七十公分的她,因为身体原因,让她直观很像一百五十多的娇小美人。 「你好,我今天来报到。」她礼貌地朝柜檯小姐点了点头,「请问我要去几楼?」 柜檯小姐接完内线电话,一抬头瞬地与她对上眼,不自觉地下了一大跳。 「哇!!!」 「不好意思??」宋胜霖面带歉意地笑了笑,「我今天被通知来报到,请问要上几楼?」 柜檯小姐拍了拍胸口,同样露出无奈的尷尬笑容,深呼吸一口后朝她问:「请问你有带录取通知吗?」 宋胜霖拿出手机,点开电子信箱的邮件,将画面转向她。 柜檯小姐看了看,再比对桌上的名单后拿出了一张员工卡片,「这是你的员工卡片,进出公司都要记得逼卡喔,你的办公室在十五楼,我帮你按电梯。」 接过卡片,宋胜霖将轮椅笔直开进电梯,掉头按好楼层后向柜檯小姐致谢。 「谢谢你。」 「不会不会!你自己要小心喔!」 等电梯门关上,柜檯小姐旋即拨打内线到十五楼。 「喂?郭秘书,新来的秘书已经上楼了。」 「好的,我现在出去等她。另外,总裁刚刚请人来在门口边做一个小斜坡,再麻烦你注意一下门口。」 「好的。」 电梯到达十五楼,电梯门一开,一位女人站在门口,似乎是在等她。 「是宋胜霖小姐吗?」 宋胜霖点了点头。 「我是秘书郭雅慧,我先带你去跟总裁报到,然后再带你去办公室,跟我来吧。」 宋胜霖点了点头。 郭雅慧领着宋胜霖到董事长办公室门口,「总裁,我带新秘书来了。」 「进来。」 郭雅慧把门打开,半帮忙把轮椅推进办公室。 把轮椅固定好,刚抬眼,宋胜霖吓了一跳。 怎么是他? 「总裁,这是新任秘书,宋胜霖。」 「宋小姐,你好。」 「你好。」 「郭秘书,麻烦你带宋小姐熟悉一下环境与业务,确认一下她有什么需要,以她的安全为第一考量。」 「我知道了。」 郭雅慧带着宋胜霖参观整个十五楼,也带她去一些课室认识一些新同事。 郭雅慧下个月即将移居到澳洲,所以要趁这个月做好交接。 「你主要的工作,就是帮总裁安排行程、会议时间接洽,并适时跟董事长提醒行程。」 「好。」 「这是总裁下个月的行程,我跟你说明一下。」 郭雅慧仔细提醒每一个客户应该注意的细节、对方的习惯的等等。 忙了一上午后,她带宋胜霖去员工餐厅吃午餐。 「我们的餐厅是完全自动化的,你只要找一个座位坐下来点餐就好,不用人挤人排队,也不用自己去领餐,会有机器人帮忙送过来,如果吃腻了想吃外面也可以,我等等再把附近好吃的餐厅告诉你,有时间去嚐嚐鲜。」 「谢谢,不过依我的情况,员工餐厅比较方便得多。」宋胜霖无奈地笑了笑。 两人饭吃了一阵子后,郭雅慧小心翼翼地问:「我可以问你,你的脚怎么会这样吗?」 第一章之三 「我只是问问,你不想说就不说没关係的!」怕问的问题过于直接,郭雅慧紧张地说。 「没事,这没什么不能说的。」 身边好多人看到她,可能因为身边遇到这种人的情况不多,有的时候看到她似乎需要帮忙时却不知道怎么帮忙,就直勾勾地一直盯着她,手足无措。 「还有一种人是,不知道帮忙后会不会被可能精神方面有问题的人攻击,乾脆不要接近,省得被误会的可能。」 很多人只是远远看着,但眼神中的关切、担心,她是看得出来的。 「高中毕业那年,很多人都很积极在拍摄毕业照,我对这种群体活动是完全不感兴趣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有一个女同学就一直邀请我,不管我怎么拒绝,她就是坚持一定要跟我一起拍。 她那时还多邀请了三、四个同学一起,当一群人拍完照时,她们都跟我说:「『我们很想跟你说说话,但不知道怎么询问,更怕问的问题伤了你的自尊。』」 喝了口茶,她继续说:「我出生时,附近医院没有保温箱,只好半夜紧急送到其他县市,但送医的路上刚好大下雨,救护车开的公路更刚好在施工,因为路程颠簸,掛在我脸上的呼吸器脱落了。但送医的路上完全没有人发现,到了医院才发现我脑部缺氧,得了脑性麻痺。」 「这么说??」 「我原本有机会是正常人。」 说到正常人三个字,宋胜霖的语气低了几分。 「啊,午餐时间快结束了,我想去买杯饮料,你跟我一起去好吗?」见她脸色不对,郭雅慧赶紧转移话题。 「好啊。」宋胜霖微微一笑,知道郭雅慧是顾及她的心情。 两人搭着电梯下楼,到了大厅宋胜霖才想到她要进出大楼有问题。 「郭秘书,我可能没办法陪你去了,大门的楼梯我轮椅下不去。」 「门口有斜坡啊!」郭雅慧在吃午餐之前才刚接到门口的斜坡做好的通知。 「啊?」 郭雅慧指了指门口,一边用倒退的方式把轮椅走下斜坡。 两人买完饮料后,边走边聊回公司。 「早上总裁看到你没办法上楼梯之后,马上就叫人来做这个斜坡了。」 「等等我去跟他道声谢谢。」 出了电梯,郭雅慧先行进了办公室,而宋胜霖则是到了总裁办公室。 「进来。」正在处理文件的杜凯菲开口。 宋胜霖推开门缓缓将轮椅开了进去。 「总裁,谢谢你早上的帮忙还有斜坡的设置。」她朝杜凯菲鞠了个躬。 「斜坡去试过了吗?」 「刚刚午餐时间跟郭秘书去买东西时试过了。」 「如果有什么需要赶快跟郭秘书说,下个月就得交棒给你了。」 「好的。」 回到郭雅慧的办公室,宋胜霖发现多了一副桌椅。 「我请人拿桌椅来了,等你正式接手之后再决定要不要拿回去。你一般的椅子能坐吗?帮你加一个软垫好吗?」 「没关係。」宋胜霖将轮椅开到办公桌旁边的墙壁,缓缓站起,想自己走到自己的座位。 一看到她站起来,郭雅慧赶紧上前想去扶她。「你能走吗?!」 「可以。」坐了太久,双脚有点发麻,宋胜霖吃力地笑了笑,「我是能走的,不过距离太长就没办法了。」 摇摇晃晃地走到自己的座位,宋胜霖对自己又是一阵恼火。 连这么一小段路都走得那么吃力,她真的能做好自己的工作吗? 第一章之四 因为电脑系统的不同,宋胜霖先把电脑打开确认运作正常后,打开自己手机拍下刚刚纸本资料的註记,准备回家打进自己的电脑里,剩下的时间就跟着郭雅慧熟悉工作内容。 很快就到了下班时间,郭雅慧随口问了问宋胜霖:「现在是下班时间,你要怎么回家?早上你是怎么来公司的啊?」 「我早上坐捷运来的,等等吃完晚餐等人少一点再回家吧?」 「要不要我载你回去?」 「不用啦,顺道吹吹风再回家也不错。」 曾经有一次她为了添购日用品而搭捷运到附近的量贩店,但没有注意时间,在人潮爆多的连假她根本没办法把轮椅开出捷运站,只好错过自己下车的站,来回搭两趟全程。 最后她只好寻求服务中心的帮忙,才把掛着大包小包的轮椅成功开出捷运站,从此之后她就不再尖峰时段搭捷运。 刚搬到这个公寓时,她还不熟悉四周交通,有一次她试着搭搭看公车,公车刚进站,她请司机帮忙放斜坡木板,没想到司机不但没有要帮忙她的意思,甚至还对她大声吆喝:「麻烦死了!干嘛一定要搭我这一班啊!」 听到这句话的她原本想掉头就走,一个准备下车的大妈听到这句话直接扭头狠呛司机:「喂!有人像你这样讲话的吗?人家一个女孩子不方便就已经很辛苦了,你不能体谅就算了,有必要这样对人家吗?」 大妈的嗓门很大,其他乘客也陆陆续续发出议论声。 「不是??乘客这么多,我要赶紧跑完换班啊!」司机大概也是被大妈的嗓门吓到,原本凌厉地气焰明显弱了不少。 「不过是帮忙放一下斜坡,很困难吗?!不然你要她怎么上车?你抱她吗?」大妈持续砲火输出,见司机依然待在座位不动,让她更加火大,边唸边走下车:「小姐,你要去哪里?我陪你去!这个司机执意不放斜坡你也上不了车。」 车上其馀的乘客默默地看着她,宋胜霖朝司机看了一眼,将轮椅掉头离开。 见她离开,司机瞬间把车门关上,公车就此扬长而去。 「小姐,你要去哪边?我陪你去。」大妈拿出手机拍下公车的车牌,转身问她。 「????xx量贩店」宋胜霖还沉溺在刚刚司机的咆哮中,经过大妈的询问才回过神来。 「xx量贩店?坐捷运出站就到了啊?搭公车要绕一大圈耶!」 「????」 「你刚搬来吗?我住附近没看过你。」 「昨天才刚搬来,趁现在有时间去买一点日用品。」 「这边公车很少有低底公车,如果你要搭公车的话最好先查一下时间表,我印象中早上跟下午都有一班,但我个人觉得捷运可能会对你比较好。」 大妈一边说,一边陪她到捷运站,「这个捷运出口刚好有箱型电梯,离公车站大约五分鐘,搭到oo站有一个百货公司,买东西很方便,如果你没办法提回家又住附近,有些店家会直接在当天用外送的方式直送到你家。」 「这样啊?有规定要满多少钱才送吗?」听到这个资讯,宋胜霖不禁眼睛一亮,这个服务对于她来讲无疑是一个福音。 第一章之五 原本宋胜霖只想让大妈陪她到捷运站,或许是因为在公车站让她感到尷尬而过意不去,大妈坚持要陪她添购完日用品后回到捷运站再回家。 凹不过她,宋胜霖只好让她跟着自己一样一样地採购,结果大妈不但帮她提东西,还推荐她不少好物,甚至用自己的会员替她赚了不少折扣。 「今天谢谢你的帮忙,还让你陪我买东西。」 「哎啊!谢什么啊!虽然说我今天骂了那个司机,但骂完才想到我光骂却没有顾虑到你的心情,对你真的很不好意思啊!」大妈面带歉意地说。 「没事,我习惯了。」宋胜霖轻扯嘴角,露出了无奈地微笑。 从学生时代开始,她就一直在接受其他人异样的眼光,在背后议论纷纷是常态,更过分的则会在她面前模仿她走路的姿势。 学生时期的她外貌并不亮眼,最明显的莫过于她那两颗突出的门牙。 由于牙齿的空间过于拥挤,使得她两颗门牙突出而外翻,加上走路姿势与一般人不同,甚至在班上被冠上了「暴龙」的戏称。 长期被嘲笑情况下,使得她生性内向不爱说话,而让一些调皮的男生更喜欢时不时欺负她。 有次实在受不了,当一群男生在她的座位周围学她走路的姿势时,她抬眼冷冷地开口:「学够了吗?」 平常再怎么闹都不会有反应的她,突然冒出这一句话让一群嬉戏的男生顿时停止动作。 虽然外貌不突出,但属于偏冷感五官,使得不笑的时候会让人觉得恐惧。 「很好玩是吗?」宋胜霖抬眼,眼里充满了冷漠与愤怒。 她冷漠,因为对于这群男生的行为感到幼稚;她愤怒,因为她觉得这群人的行为无疑是在她的伤口上洒盐。 「回答啊。」宋胜霖朝平常最常起头欺负她的男同学道,「刚刚不是学得很开心吗?」 「呃??」被她突然这么一问,让被点名的男同学顿时不知道要说什么。 「我不懂,我的走路姿势不是我能控制的,如果可以我也想跟正常人一样,这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回答我啊!!!!!」宋胜霖站起身朝他大吼,「好笑的地方在哪???!!!说啊!!!」 语毕,她用力地把眼前的书桌给翻了。 在场的人全部愣住,没人敢出半点声音。 「喂??干嘛气成这样??」班上从来没有看过宋胜霖发过脾气,突然这样让眼前的一群人全傻了。 「你再说一次。」见对方没有发现问题的所在,让她更火大,但口气不像方才那样愤怒,取而代之则是冰冷地令人不寒而慄,「干嘛气成这样?我就问你们这种行为跟在别人的伤口上洒盐有什么差别?」 「就只是好玩而已啊??」 「好玩??呵??呵呵??好玩吗??」听到「好玩」二字,宋胜霖轻笑出声,但笑声却充满了悲情,一边笑一边用寒冷的眼神看了男生们,头也不回的离开教室。 第一章之六 走出教室,宋胜霖直接走进无障碍厕所,直接蹲在地上哭了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厕所的门被轻敲了几声。 「叩叩叩。」 「胜霖,你在里面吗?」一道女声进入耳里,宋胜霖很快就分辨出在门外的人是谁。 「我是高珺恩,胜霖,你在里面吗?在的话回应我一下好吗?」见迟迟得不到回应,高珺恩又敲了敲门,语气中多了几分焦急。 「我在里面,什么事?」宋胜霖抹了抹眼泪,深吸几口气稳定自己的气息后回道。 「你还好吗?」听见对方的回应,高珺恩松了一口气,「班长去跟老师说了,老师现在在等你回去,要处理刚刚那件事。」 「好。」宋胜霖走到门边,手放在门把上,再次深吸几口气后打开门。 门一开,高珺恩赶紧迎上去,一脸担忧,「小心走小心走。」说完就伸手想要去扶她,但还没碰到对方衣角就被对方闪了一下。 「我还没洗手。」宋胜霖打开水龙头,将肥皂涂满双手,将双手洗净后泼了几把水在脸上。 「给你。」见她关好水龙头,高珺恩从自己的口袋掏出了一包卫生纸,抽了一张纸递给她。 宋胜霖愣了愣,硬生生接过,「谢谢。」把脸上的水珠擦掉后又把长发重绑,顿时精神了不少。 「我扶你好吗?」虽然见她情绪似乎稳定不少,高珺恩迟疑地问。 宋胜霖缓缓点了下头。 回到教室的路上,高珺恩把她离开教室后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在宋胜霖离开教室后,一群男同学开始互相推卸责任。 「都你啦言翰宽!害她抓狂了!」站在名叫言翰宽旁边的男生开了第一枪,指责带头的言翰宽。 「我哪知道她会这样啊??平常什么话都不讲,今天忽然这样我也想不到??」 其他同学接着起哄,班长苏涵安趁乱点了点身旁的高珺恩,「你先收拾一下宋胜霖的座位,然后跟人去找她回来,我猜她走不了多远,应该在厕所,」写下闹事男生群的名字,苏涵安旋即离开座位,「我去找老师来。」 「好。」 高珺恩把宋胜霖的书桌立起来,四散的书本与文具也一併捡起来,「有的时候,沉默并不是无视,而是隐忍。」说完这句话,逕自地去找宋胜霖。 高珺恩刚出去没多久,苏涵安跟导师就后脚来到教室。 「你们几个,等等都跟我去学务处。」在前往教室的路上,他已经透过苏涵安知道整件事的起因。 导师商爵是两年前新进的老师,今年第一次带班级,由于年轻,跟学生很处得来,但公私分明,该奖励会奖励,要处罚他也不会手软。 「宋胜霖人呢?」商爵一进教室,只见一群男生你看我我看你,却没看到宋胜霖本人。 「刚刚被这群男生一闹发飆出去了??」其他同学从未见过商爵这么严肃的样子,没人敢多说话。 「高珺恩去找她了,应该是在厕所。」苏涵安在一旁补充道,时不时朝门口看了看,确认高珺恩把人带回来了没有。 「报告。」高珺恩的一声报告打破僵局,「老师,我陪胜霖回来了。」 「让她先坐下吧。」商爵不着痕跡地打量了一下宋胜霖,确认她没有受到任何皮肉伤。 由于刚刚的放声大哭,让宋胜霖耗了不少的体力而显得有些疲惫,就算有高珺恩撑住自己,她走路还是有些摇摇晃晃。 苏涵安赶紧忙扶住宋胜霖空着的另一隻手,两三位同学则固定住她的椅子,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坐下。 「有没有受伤?」原本商爵打算让双方彼此现场解决,但看到宋胜霖这个状态,让他不忍心再问下去。 宋胜霖摇了摇头,双眼着空洞地看着地板。 「老师让你先回家休息好吗?还是说你先去健康中心躺一下?」商爵蹲下身,试探性的问。 对于带班级这件事,商爵还在慢慢摸索,更何况班上有特殊学生,让他更不敢太轻松的心态去面对自己班级学生,太轻松怕学生没有纪律;太严格又怕学生过于紧绷。 「我想去健康中心躺一下。」宋胜霖很疲倦,但又不想这么早回家。 她好累,不管是对同儕还是对自己。 第一章之七 商爵让高珺恩跟苏涵安帮忙一同整理宋胜霖的书包,一人提着她的东西,一人则是推着轮椅送宋胜霖到健康中心。 「胜霖啊!身体不舒服吗?」护士见宋胜霖坐着轮椅,赶紧迎上去摸了摸她的额温,确认没有发烧后松了一口气。 「我们老师让她先在这里休息一下,看后续如何再处理。」见宋胜霖依然精神不济,苏涵安直接地帮她回答到健康中心的原因。 「先让她躺着吧!你们回去教室上课,我帮她简单量个血压。」护士把靠窗的床位清空,示意宋胜霖躺下。 苏涵安跟高珺恩把轮椅固定收好,放下宋胜霖的书包,帮忙扶着宋胜霖慢慢躺上床。 「等等午餐时间你不回教室的话,我再帮你拿便当过来陪你一起吃。」高珺恩帮她盖好被子后,与苏涵安一同离开健康中心。 见两人走远,护士拿着血压机坐在床边,「怎么啦?平常都是体育课无聊来我这里耗时间,看你今天穿制服应该是没有体育活动,心脏又不舒服了吗?」 「有一点。」宋胜霖低声回应,调整呼吸来减少心脏带来的刺痛感,才将手伸进血压机的带子中开始量血压。 确认血压没问题后,护士又拿出听诊器听了听她的心跳,「给你用氧气瓶吸一下氧气,先睡一会儿休息一下。」 「好。」 「上次提醒你要去给心脏做一下检查,去看过了吗?」护士拿出氧气瓶后一边翻找着氧气鼻导管,突然想到检查这件事。 「有,报告在我书包里。」宋胜霖撑起上半身,从隔壁床位捞来自己的书包找出不久前做的心脏检查报告。 护士帮宋胜霖装上鼻导管后接上氧气瓶,拿起报告看了看,「检查过后心脏没问题,那代表你会心脏痛跟你的压力和情绪高低也有关。」见她眼皮快撑不住了,直接打住要问的问题,「先睡吧。」 「胜霖??胜霖??」不知道睡了多久,宋胜霖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要是平时的她,只要听到一点声音就会随即惊醒,但或许是太过疲倦,她知道现在有人在叫她,但眼睛就是张不开。 「嗯?」 「胜霖,午餐时间到了,起来吃午餐。」高珺恩见她没有反应,又伸手摇了摇她。 「好??」宋胜霖语带睡意地回道,坐起身活动活动自己的手脚。 看了眼戴在手腕上的手錶,她睡了整整四个小时。 「老师说了,你午餐时间继续在这里休息,下午去辅导室,辅导老师找你。」 「辅导室?」宋胜霖记得她今天没有预约諮商,怎么会突然要去辅导室? 拿出手机,她收到稍早諮商老师发出的讯息。 諮商老师:胜霖,你们班导帮你预约下午的諮商,记得来找我喔! 「另外,早上那件事,班导处理了。」高珺恩小心翼翼地说,「他把那群男生叫到学务处去了,据他们之后的说法,老师一人给他们记了一支警告,写一篇反省文加上跟你本人亲自道歉。」 「嗯。」宋胜霖随口回应,对于会不会得到道歉,她并不是很在意。 如果不能理解她为何愤怒,再多的道歉也没有用。 宋胜霖:好,我午休后去找你。 「我们去凉亭吃午餐吧。」睡了一个上午,宋胜霖忽然很想去外面吹一吹风。 简单跟护士阿姨打声招呼后,高珺恩推着宋胜霖离开健康中心。 第一章之八 高珺恩推着宋胜霖来到离健康中心不远的小凉亭,由于早上下过雨,使得天气十分凉爽。 宋胜霖忽然想到,既然下午要去辅导室,不如趁现在高珺恩在,请她把自己推到辅导室,省得又要找人或老师推她,等到放学后再跟她一起回到宿舍。 她拿出手机,点开諮商老师的聊天室,刚刚传出的讯息已经被已读,推测老师应该现在有时间回答她临时想提出的问题。 宋胜霖:老师,我从早上第二节课请假到放学,稍早我在健康中心休息,现在刚出来跟同学一起在吃午餐,想请同学顺道推我去你那边,请问可以吗? 「下午需要我推你去辅导室吗?」高珺恩吃饭吃到一半突然问。 「我刚刚有传讯息给諮商老师,看看中午能不能去辅导室休息,下午就可以直接接受商谈。」 「辅导室有地方给你休息吗?否则你那么早去干嘛?」 「不然午休后还要推我去辅导室,很麻烦。」 「你不舒服就休息吧,刚刚不是还在吸氧气吗?我午休后来找你就好了。」 諮商老师:我听你们老师说你不舒服,不打算好好午休再来吗?辅导室的长椅不好躺喔。 打完这行字,諮商老师还附上一个搞笑的贴图。 宋胜霖:不然我在健康中心午休过后再过去好了,希望不会睡过头。 传送完这条讯息,她依样画葫芦传了个搞笑的贴图。 諮商老师:好,那我等你,记得睡饱再来喔~ 「刚刚我问老师了,她也希望我好好休息再过去。」 高珺恩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你现在还在生气吗?」语气很小心,深怕又让她觉得不舒服。 「没有。」宋胜霖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发洩完、睡一觉起来就没事了。 「我从教室来找你的时候遇到了言翰宽,他说他想亲自跟你道歉。」 「嗯。」 「但他怕你情绪又会突然升高,所以不敢跟着我来,只好叫我先问你一下。」 「嗯。」 「那??午休后让他跟我一起推你去辅导室好吗?」 「嗯。」 「那我现在跟他说囉?」高珺恩不太敢相信宋胜霖竟然答应地如此爽快。 「嗯。」 见她答应,高珺恩旋即拿出手机传讯息给言翰宽。 高珺恩:她同意了,下午记得午休早点起来。 言翰宽:谢啦!再买杯饮料请你。 高珺恩:饮料就免了,别再欺负她就好了。 「你跟他谈条件?」 在传讯息之时,高珺恩偷偷抬眼看了宋胜霖一眼,她没想到这个小动作竟然会被宋胜霖发现。 「嗯,看他跟我说要跟你道歉时还是有点怕,所以才叫我先跟你提看看。」她并不想隐瞒宋胜霖她私下跟言翰宽「交易」这件事。 午休过后,高珺恩跟言翰宽到健康中心来接宋胜霖到辅导室。 坐上轮椅,言翰宽静静地推着,而高珺恩则时不时提醒在推的时候遇到什么地方要注意。 一路上,宋胜霖拿着自己的书包,一语不发,听着高珺恩对言翰宽的「指导」。 到了辅导室,宋胜霖先跟諮商老师打了声招呼,随后吃力地揹上自己的书包从轮椅上站起。 「那个??」见宋胜霖头也不回地走进諮商室,言翰宽赶紧出声,「早上的事,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的行为给你带来那么大的伤害。」 把书包放在沙发上,宋胜霖慢慢坐下,抬眼与言翰宽对视。 没有过多的表情加上自身散发的气质,让她本就冷漠的气场顿时高了好几成。 不说言翰宽,就连自认习惯宋胜霖闷骚个性的高珺恩,看到这幕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有些人就算什么事都不做,只是静静地待在那,也会让人觉得不好亲近。 「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我不会原谅你的行为。」 宋胜霖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言翰宽道歉后,其他欺负她的男同学也陆陆续续跟她道歉,而宋胜霖也是把对言翰宽说过的那句话复製贴上。 至此之后,班上再也没有人用她的身体残缺来嘲笑她,反而在她被其他其他班不认识的人攻击嘲笑时,也是第一时间站出来替她说话。 宋胜霖心里感激,但也明白这件事在她的人生中不会永远消失,而是她必定时不时会遭遇的问题。 第二章之一 高中毕业后,宋胜霖选择家乡隔壁县市的大学,但希望就读的科系没上,反而阴错阳差上了法律系,而高珺恩则是用学测成绩考上了中部知名大学的法律系。 进大学后的每年寒暑假,高珺恩都会固定约宋胜霖出来聚一聚。 高珺恩每每兴致高昂地分享自己在学校遇到的趣事,宋胜霖总是静静听着,偶尔分享自己的近况。 而在某一次的暑假后,高珺恩变了。 大三期中考过后的週末,同系的某位男同学在公园对她告白了。 对方表示已经暗恋自己一年多了,刚好趁期中考过后才鼓起勇气对她告白,高珺恩不是没有过恋爱的经验,只是距离上一段恋情已经是三年多前,当时的对象是自己告白后双方才开始交往,对于「被告白」这件事也是第一次遇到,着实令她感到惊喜。 这次聚会的话题也从以往的校园趣事分享变成了高珺恩与男友的恋爱日常。 看见高珺恩脸上恋爱中小女孩的笑容,宋胜霖是打从心底替她感到开心。 「话说胜霖,在学校有看对眼的人吗?」分享完自己甜蜜蜜的恋爱,高珺恩忽然好奇起宋胜霖的感情世界。 高中毕业前夕,宋胜霖开始戴起隐形牙套矫正牙齿,经过长时间了疗程下来,原本突出的暴牙不在,变成了一排整齐的贝齿,而原本弯曲的走路姿势也在辛苦的復健之下有了长足的进步。 牙齿矫正过后让宋胜霖原本更清冷的五官变得突出,高珺恩相信现在的宋胜霖一定会有不少追求者。 「没有。」宋胜霖回答地简洁,在她的认知中,人生不可能会有「感情」二字。 「不会吧?依你现在的条件没人跟你告白我才不信!你超漂亮的!连女孩子都觉得美的那种漂亮!」 「还好吧。」其实的确有人跟她告白过,但她很直接地问对方为何喜欢自己。 「我自己明白,不管再独立,多多少少都会需要别人的帮助,我不想成为他人的负担,谢谢你喜欢我,但我没办法接受你的告白。」 对方听到她的回答后也没有过多反应,只是谢谢她给了自己告白的机会,本来对方猜到她会拒绝,但理由却是他没有想到的。 「但我相信,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无论你怎么拒绝都会拥抱你的男人。」 两人坐在大榕树下间聊,跟宋胜霖告白的男人名叫顾靖,跟宋胜霖一样是脑性麻痺患者,只不过他的症状比较轻微,不注意看根本看不出来。 两人是会认识是在韩文通识课,从以前就独行惯了的宋胜霖原本想与教授表明想独立完成作业,但顾靖在课后主动邀请她与自己同一组,才让宋胜霖跟其他同学有更多互动。 宋胜霖话不多,但在做事方面却是一等一的快,一群人各自分配好负责的部分,由她统整做成简报,把大伙儿完成的部分收集好后,不到三个小时就做出了一份完整的简报。 她不喜欢上台,所以总是挑最麻烦的事来做,完美主义的个性也让她所在的小组作业屡屡都拿到极高的分数。 之后两个人经常不约而同的选修同一堂通识课,也习惯性会为对方留一个位子。 对于宋胜霖来说,顾靖是朋友,但绝对不会是恋人。 第二章之二 高珺恩跟顾靖成了宋胜霖在学生时代过后唯二还持续有联络的人,偶尔会传个讯息聊一下近况,但随着三人都为了各自的未来忙碌,聊天的频率也从每週渐渐拉长成了数月。 高珺恩毕业后选择考公职,在毕业隔年成功考上,现在在大学教授开的事务所担任菜鸟律师,而顾靖则选择唸心理系研究所,预计今年毕业。 而宋胜霖则是在一段时间的沉寂后,才在近期找到这份秘书的工作。 高珺恩喜欢跟宋胜霖分享她在工作上遇到的鸟事,像是近期又接到了何种奇葩的案子,亦或是在短短的两三天之内几乎快把台湾的地方法院跑遍等等,而最新的消息是她即将与在大学时期交往至今的男友步入礼堂。 由于两人的工作太过于忙碌,高珺恩跟男友决定不举行婚礼,仅到户政事务所进行结婚登记,再分送喜饼给熟识的亲朋好友。 顾靖在一年前交到了一位女友,在告白之前,顾靖很忐忑地传讯息给宋胜霖。 顾靖:(传送了贴图) 顾靖:现在有空吗? 宋胜霖:怎么? 顾靖:我有点怕???? 宋胜霖:怕什么? 顾靖:怕被拒绝,毕竟也不是第一次了。 看着顾靖半紧张半调侃的讯息,宋胜霖没有多加思考,回传了个无语表情的贴图。 宋胜霖:勇敢一点吧,要不就单着。 顾靖:你就不能说点有用的话吗? 宋胜霖:我觉得我说的话很实在啊。 顾靖:早知道就不要跟你说了!越说越紧张! 宋胜霖:那你继续紧张吧,我打游戏去了。 顾靖:????干。 宋胜霖:不要骂脏话。 聊天室安静了十分鐘后,手机萤幕再次亮起。 顾靖:我还是决定衝一波。 宋胜霖:嗯哼。 几天过后,就听到顾靖告白成功的好消息。 但宋胜霖从知道消息过后就鲜少与顾靖聊天,毕竟很少有情侣能忍受自己的恋人有亲近的异性。 看到身边亲近朋友都陆续找到对象,宋胜霖替两人感到开心之时,心里不由得產生了一股淡淡的情绪。 她明白,这股情绪名为羡慕。 她也想有一个可以在一起的人,可以给自己依靠与安全感的人,可以毫无保留地接纳自己的不完美的人。 但每每这种情绪出现时,她又会被自己无限的自卑给吞噬。 醒醒吧!谁会想要一个连路都走不好的女朋友? 就算对方接受你,你觉得对方可以忍受你多久? 如果论及婚嫁,你觉得对方家长会接受自己的孩子跟一个身体有残缺的人长久生活吗? 当她有想谈恋爱的念头时,这几个句子总会不断在她的脑中回盪。 她自卑,但她也渴望爱情,渴望找到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第二章之三 回到套房,宋胜霖倏地从轮椅上站起,转身往大床躺成一个大字。 「啊~~~」一声长叹,抒发一天上班的紧张与疲惫。 都说大学是一个小型社会,真正进入社会后宋胜霖才了解一切的不容易。 工作能力、工作效率、应对进退等等,犯错的机会少之又少。 以前可以尽量不跟人交流,但在公司没有人有义务要主动告诉你任何事。 自己不主动,机会就会飞走。 如何跟人交流,着实令宋胜霖很不习惯。 「叮咚!」 讯息提示音响起,宋胜霖疲倦地伸手去捞在包包内的手机。 郭雅慧秘书:胜霖,明天跟管董的见面你要一起去。 看到「一起去」三个字,让原本精神委靡的她突然清醒过来。 啊? 她才到公司一天,明天就让她跟客户见面? 郭雅慧秘书:行程你已经有了,客户要注意的事项今天我也告诉你了,记得再多注意一下。 ???? 宋胜霖:好的。 宋胜霖倏地从床上起身,打开信箱点开郭雅慧早上寄给她的行程,赶紧准备明天的会议。 隔天,宋胜霖很早就进了公司,抓紧时间把昨晚做的笔记拿出来一翻再翻。 「这么早到公司啊?」因为要送女儿上学的关係,郭雅慧通常都会很早进公司,但没想到今天竟然会有人比她先到。 「早。」 不经意走过宋胜霖的座位瞄了一眼,看着密密麻麻的笔记,郭雅慧大概猜到他是为了今天的会议而紧张。 「吃过早餐了吗?」 宋胜霖把目光转向吊在轮椅上的早餐,明明从起床到现在滴水未沾,可却丝毫提不起她的食慾。 「先吃一吃吧!会议也不知道会开多久,管董是出了名的话多,让他聊起来午餐能不能吃得上都不知道。」 闻言,这才让宋胜霖闔上笔记,慢条斯理地啃起早餐。 「我会帮忙你,放轻松。」郭雅慧拍了拍她的后背,「身为一个秘书,需要在上司需要协助或着办事的时候做出最适合的判断,以最快的反应做出最有利于上司或公司的决定。」 「未来也有可能是由你一个人代表公司进行协商、谈判,刚开始会恐惧是必然,但在商场上,一旦展现出胆怯,乃至于被人发现出破绽,你觉得公司还有谈判的筹码吗?」 这话说得残酷,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九点半,杜凯菲、郭雅慧与宋胜霖驱车前往连成集团。 连成集团,在商场上是着名的旅游企业。 而此次的会议目的就是让两家公司达成商业上的承诺,让连成旅行团成为翼翔饭店的合作伙伴。 进入连成,宋胜霖坐上轮椅跟在杜凯菲与郭雅慧的身边。 「杜总,欢迎欢迎。」 「管总,初次见面。我是翼翔集团的总裁杜凯菲。」 「早就听说你的事蹟啦,杜家最年轻的接班人,这次来是想跟我谈什么呢?」管虎一派轻松,「阿文,准备茶水。」 名叫阿文的人应了声好,随后离开办公室。 「这两位是??」留意到杜凯菲身边除了秘书以外又多了位女人坐在轮椅上,顿时令他感到疑惑。 「这两位是我的秘书。」 「两位都是啊?没想到你工作量那么大,一位秘书不够用,还得要两位!但怎么不找『正常』的秘书呢?」 在场的人无一无法听出来他口中语带的揶揄。 听到这番话,杜凯菲面不改色,「要经营好公司要不止决策者要有能力,好的助手也是不可或缺,底下千千万万的员工更是让公司运作的基石。」 办公室的门被打开,阿文端着茶水进来,一一放在每人面前,就逕自躲到角落去。 在放宋胜霖的茶水时,弯腰起身的那一刻,眼角透露着些许的不屑。 他自以为微妙的小表情没有被发觉,可还是被宋胜霖发现了。 宋胜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作为对方端来茶水的答谢。 眼珠转了转,她被苦涩压下,坐直身子,直直地看着眼前的客户。 她现在不只是宋胜霖,更是翼翔集团的秘书。 第二章之四 「你这次来的目的是什么?」说完了一堆间话,管虎才进入正题。 「我们翼翔想跟连成合作,透过连成集团在旅游业的高口碑与知名度,翼翔会提供高品质的住宿,达到双方都输赢的局面。」 「你有什么我一定要跟你合作的理由?」 不少饭店都向连成提出合作的意向,但管虎迟迟找不到适合的合作对象,贵为国内首屈一指的旅游公司,让每个旅行团的旅客都能开心出门、快乐旅游、安心回家为最高宗旨。 不只是带客户看遍四处风景,更要让客户在一天的辛苦后能够好好睡一觉,迎接新一天的行程。 「连成为国内的旅游业龙头,以饭店的合作对象来说,无疑是第一选择,加上翼翔在各项的评比中获得极高的评价,每个月也都有固定的基本入住率,有了的合作带入更多旅客入住,翼翔提供的高品质服务,是妥妥的双赢。」 管虎稍稍思考,「一个礼拜,我给你答覆。」 「好,期待等到你的消息。」 两个人礼貌性地握手,起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在杜凯菲一行人准备走出办公室时,管虎突然出声,「我有一句话想问这位小姐。」把眼神转到宋胜霖身上,「如果是你,你会想去哪里?」 「伤痛,不会限制我的眼界,或许我能看的眼界没有别人高,但我相信会有一群人会带着我去更多更美的地方,不论去哪里,只要我有跨出去的勇气,我相信有人能带着我看遍各个角落。」 宋胜霖语气坚定,眼神不带一丝犹豫。 「我知道了。」 回到公司时已经是中午,吃完午餐进办公室后没多久,郭雅慧接到女儿幼稚园的电话,表示女儿在下课时间被调皮的男生打了,需要请双方家长到学校处理。 郭雅慧不得不请假,把剩下的工作交给宋胜霖。 「把今天的会议做一下纪录,顺便把这两份资料给总裁签字。」 宋胜霖简单翻了翻两份资料,一份是合作的卫浴企业打算把商品升级,需要董事长同意是否继续购入新產品,另外一份是业务部近期的业务报告。 「总裁,这两份资料需要您签字。」 宋胜霖依照郭雅慧的交代,把资料送到杜凯菲的办公室。 「第一份是克莉儿公司最近把旗下產品进行升级,与饭店的合约即将到期,对方想约时间讨论是否续约,另一份则是业务部的业务报告,近期饭店的入住率比以往高很多。」 「刚好接近暑假,想在七月到九月推出一些优惠活动,明天的业务报告中会对您做更详细的报告。」 门一开,一位穿着贵气的女人走了进来,「儿子,在忙吗?」 「妈?你怎么来了?」见到女人,杜凯菲兴奋地起身迎接。 「想看看你就来啦!」白馨紧抱许久未见的儿子,「这位是?」 「这位是我的新秘书。」 「老夫人好。」宋胜霖恭敬地鞠躬,「总裁,我先出去了。」 把空间留给母子俩谈天,她赶紧离开办公室并轻轻地带上门。 「之前电话中听你说公司来了个有趣的人,是刚刚那个女孩子吗?」 「怎么这么问?」 「你是我生的,你在想什么我会不知道?」白馨清楚,儿子会让这个女孩子进公司肯定有自己的原因,「秘书这个工作不轻松,很多情形她没办法像一般人一样,你确定要用她?」 「正因为她经歷了很多不容易,用勇气去克服不容易的她更值得重用,不是吗?」 第二章之五 「但你要清楚,秘书不只是要作为你的左右手,也要作为公司的代表进行谈判与交涉。不是我要泼你冷水,她连走路都很吃力,难道要让其他公司觉得翼翔轻视他们,派一个行动不方便的人跟他们交涉?」 白馨在十五年前因为一场车祸,双腿一度濒临瘫痪。 原本她是丈夫的贤内助,工作上的最佳的帮手,夫妻俩在公司草创期一起经歷最辛苦的日子。 一场场的应酬,她一定在旁边陪着,丈夫不给她喝一滴酒,她就会作为丈夫最信任的司机。 为了资金四处奔走,她就陪着丈夫四处交涉,丈夫怕她辛苦,她总会等他躺上床才闭眼就寝。 但在公司最兴盛的时期,她却无端遭遇一场车祸,因为路灯损坏导致对方无法看清前方,撞上了在路边等红绿灯的她。 原本是眾人欣羡的董事长夫人,现在有极大的可能要坐轮椅度过馀生,这对她来说无疑是极大的打击。 曾经想过一了百了,却屡屡被丈夫拯救。 他告诉自己,只要有机会,他就会倾尽全力让她再站起来,他不会放弃,所以他也不希望妻子放弃。 「只要你愿意,哪怕机会渺茫,我都会尽全力,我相信你,不会被命运打倒。」 「就像我们一起创立翼翔一样,当初也是被各种看不起,但正是因为我们不放弃,才能让翼翔成长到现在,而让我一直努力下去的动力,就是每次我们一起回到家,我因为应酬而喝得醉醺醺,你总是载着我回家,给我一杯甜的蜜茶,告诉我:『没关係,我陪你。』」 「这是我能咬牙坚持的最大原因,人生还长,我们一起继续努力,好不好?」 听见丈夫长年积累的心里话,让白馨既感动又惭愧。 是啊,再辛苦她都撑过来了不是吗? 是啊,她如果自己不勇敢,她就只能一辈子都坐着轮椅了。 她不要,她绝对不要。 所以她很积极地在接受復健才恢復行走的能力,但平衡感却比之前差很多,没办法单脚站不然会侧倒,原本跑步速度飞快,但现在却没办法恣意奔驰。 但白馨很感恩,感恩自己的不放弃与丈夫满满的支持。 脚受伤后,她才清楚身障者的不容易。 所以看到那个女孩子让她想到当年的自己。 她相信,那个孩子会站起来的。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不跟命运屈服的倔将。 她很庆幸,她的遭遇给了孩子更多不同的眼界,去看见更多不容易发现的角落,还是有闪闪发光的金子尚未被发掘。 「她是个令人心疼的孩子。」 听见母亲一番话,杜凯菲知道她又想起那段过去。 的确,宋胜霖令人心疼,杜凯菲看得出来她的身上满满的尖刺,是为了保护自己。 但佈满尖刺的底下,却有个迟迟等待被看见的双眸。 宋胜霖双手在键盘上飞快地敲打,整理今天的会议纪录。 打字打到一半,由于接受过反应力的训练,她感觉有人在看她,快速往窗户一看。 外头的人对她突然地反应吓了一跳。 「老夫人?」见看她的人是白馨,宋胜霖愣了愣。 宋胜霖下意识地起身,没有坐轮椅直接笔直地朝门口走。 白馨静静地看着缓缓朝着自己来的女孩,「我刚刚在凯菲的办公室听了听你的故事,你叫什么名字?」 「宋胜霖。」 「胜霖??是个好名字。没事,你去忙吧!」说完,朝她笑了笑便逕自离开。 宋胜霖礼貌性地欠身,还是没反应过来,只是看着白馨离去的背影。 白馨笑着,这个孩子她很喜欢。 第二章之六 整理好明天会议的资料,宋胜霖又赶紧把总裁的行程新增十天后与连成集团的会议。 把合约书做好修改后,她又把与公司合作的企业相关资料拿出来再翻阅,把需要记住的人给记忆起来。 要把一大批的人脸跟名字对上,又要注意有无其他的喜好等等,让宋胜霖的脑容量快爆了。 下了班,她依然在脑中默背。 把公司名、人脸、名字、喜好在脑中像旋律一样默唸将近一百遍后,她突然想起来有一件事要处理。 点开顾靖的聊天视窗,随意传了一张贴图。 顾靖:好久不见啦~ 宋胜霖:我想问你考驾照的事。 顾靖:驾照?怎么会想考驾照? 宋胜霖:工作需要。 顾靖:你有手册吧? 宋胜霖:有。 顾靖:你要去医院进行体检,再把体检报告寄回监理所,监理所会依照医院开的体检报告评估你适不适合考驾照。 宋胜霖:所以不是只要体检就能考? 顾靖:不是,监理所还要评估你的平衡感、握力等等,再告诉你如果能考,车要怎么改装,再进行笔试跟路考。 宋胜霖:好麻烦。 顾靖:没办法,规定就是这样啊。 宋胜霖:知道了,谢谢。 结束对话,宋胜霖赶紧线上预约体检,就进浴室洗漱。 隔天,翼翔集团召开主管会议。 业务部正在台上进行报告,今年翼翔饭店的入住率迎来了疫情期间新高,透过对顾客採取的不具名问卷调查结果显示,翼翔饭店是顾客旅游时选择饭店的第一选择。 透过统计资料,选择缘由顺位排序是提供的服务、价格高低、人员的应对、整体环境好坏,同时在七月到九月推出暑期优惠活动,刺激一波住房率。 听完主管会议,杜凯菲回到办公室继续处理公文。 宋胜霖静静地跟在他后面,一手拿着需要杜凯菲审核的资金报表。 由于女儿昨天与幼稚园男同学发生衝突,一起床就开始哭闹着不想去上学,郭雅慧没办法,丈夫为了移民的手续忙得焦头烂额,保姆因为重感冒没办法上班,她只好再请一天假在家照顾孩子。 杜凯菲倒是很大方地再给她多两天假,毕竟郭雅慧在翼翔集团认份努力,从进公司任职以来基本没缺席过,再半个月就要离职,移民手续本就繁琐,又有一双尚在唸幼稚园的儿女,接任空缺的秘书也已经到职,让她多一点自由时间处理个人私事也好。 接过杜凯菲签好的资金报表,宋胜霖递上稍早郭雅慧请她帮忙递交的请假条。 「我给郭秘书再放两天假,这几天的工作就由你单独处理了。」 「是。」 「有什么问题你再自行请教郭秘书。」 接下来两天,宋胜霖忙着採购、接待客户、製作合约、视察各部门的工作情况,恨不得能多几个分身出来。 「还习惯吗?」刚放假回了郭雅慧半开玩笑地问,此时的宋胜霖已经累瘫在办公椅上。 「还可以。」但实际表现出来的状态却与嘴上说的话完全不同。 「你不错啊,我听不少部门的主管都都说你完全不像新人,做事很细心又迅速。」 宋胜霖只是笑笑,没多说什么。 第三章之一 接下来几天,郭雅慧把工作逐渐转交给宋胜霖,自己则作为辅助角色从旁协助。 跟翼翔集团约定给予答覆的前一天,管虎让自家的女儿到翼翔饭店去做「测试」。 人还在日本旅游的管碧婷正准备动身前往韩国继续她的环游世界之旅时,接到父亲的任务不情愿地暂时回来台湾几天。 「婷婷啊,麻烦帮爸爸到这间饭店做一下测试,这是我们预计合作的公司,刚好你从日本回来,用旅客的身份去最适合。」 「就为了这件事把我叫回来啊?你随便派一个高层去不就好了?」 「你个小傻蛋,既然要合作,不把合作的人事高层弄清楚就签约,你以为商场有这么单纯?」管虎摸了摸自家千金的头,他已经好几个月没见她了。 原本打算在她大学毕业时就让她接手公司,没想到他毕业当天就提起行李四处游玩去了。 管虎听到秘书告诉他管碧婷已经在飞往英国的路上,顿时傻了。 「你竟敢一声不响给我跑去英国!出门都不跟爸妈说一声这样对吗你?」打了好几通视讯电话后,管虎才看到管碧婷嘻嘻哈哈的笑脸,脸上写了满满无奈。 「谁不知道我大学一毕业你就要让我接手公司,我才不要咧!要接手等我玩够了我再考虑要不要接,才刚离开校园的我想要多多新增自己的眼界,才不要被关在办公室看报表、批公文!」说完就自动切断连线,不给自家老父亲继续叨念的机会。 「啊…….这ㄚ头真的是……」管虎无言,女儿的个性到底像谁啊? 这次好说歹说才把女儿给叫回来,还想着要让她在台湾多待几天,没想到小妮子说任务一完成她就马上走人,让管虎差点把喝入口中的茶给喷了。 到底是多么不想待在家里? 「反正住一晚我就直接飞韩国玩去了,要我多待一天,免谈!」 自家养出的千金,管虎能怎么办,顺着唄! 管碧婷搭着计程车来到翼翔饭店。 一走进大门,她无视排队中的人潮,直接走到柜檯,「给我最好的房间。」 柜檯人员先是愣了愣,也不慌乱,柔声道:「这位小姐不好意思,请你依照顺序排队。」 「排队?我现在就在队伍最前头啊!你应该要先给我安排房间才是吧?」 「您是刚刚到的贵宾,在您来之前已经有不少贵宾在排队等候,请您乖乖排队,到了您的顺序的时候我们一定会替您安排您需要的服务。」 因为管碧婷的突然插队而让其他宾客发出不满的声音,其他的柜檯人员一边服务各自队伍,一边安抚少数情绪比较激动的宾客,个个都很有默契地加快手边服务的速度,让排队的队伍渐渐缩短。 「怎么了?」宋胜霖正巧到饭店视察,看到几个宾客正在大呼小叫。 「二号柜檯来了个插队的宾客,导致其他排队很久的贵宾不满,已经告知她要好好排队,但对方就是不肯,扬言说如果不先帮她办理住宿,那其他人也别想住了。」 「叫两到三个人过来帮忙柜檯,事情我处理。」宋胜霖下令完,把轮椅移动到柜檯内部角落,起身慢慢走到被刁难的员工小林身旁。 「宋秘书……」见救星来到,小林暗暗朝她求救。 「这位贵宾,请问你要入住什么房间?我来帮您服务。」宋胜霖给了小林一个放心的笑容,让她继续服务自己的队伍。 「我要住你们这边最好的房间。」管碧婷看见眼前这个女人与其他人不同的穿着,推测她可能是主管级的员工。 「我们这边最好的房间是总统套房,请问您要住几天呢?」 「一天。」 「请您写下您的资料,费用一共是四千八百元。」 接过相当的金额,宋胜霖叫来了一个员工领着管碧婷到她入住的房间。 「小曾,麻烦你带这位贵宾去房间,」宋胜霖朝名叫小曾的服务生轻声交代:「无论贵宾要什么都尽量满足她,不可以摆脸色,只要来饭店住的人,我们都要提供最好的服务,知道吗?」 小曾点了点头,领着管碧婷到她的房间。 而宋胜霖则忙着跟情绪不满的贵宾赔不是。 第三章之二 不到半小时,一位女服务生跑到宋胜霖身边,「宋秘书,小曾想请你去帮忙一下……」 「怎么了?」 「刚刚住总统套房的宾客,不管提供什么服务都不满意,吵着说要见高层……」 「我知道了,我过去。」坐上轮椅,宋胜霖以最快的速度到管碧婷的房间外。 「宋秘书……」见到宋胜霖,小曾赶紧迎上,脸色铁青,「宾客无论我们做什么她都不满意,我实在没办法了……」 宋胜霖拍了拍小曾的肩膀,从轮椅上站起来,「辛苦你了,我来吧,先帮我把我的轮椅藏到一旁去。」 「你要用走的进去?你的脚…….」小曾一听她要用走的进去房间,不免得替她担心。 「没事。」说完深吸一口气,整理一下自己的服装,轻敲房门。 「我是本饭店的总裁秘书,请问你对于我们的服务哪里不满意呢?」 「这个牛排我不喜欢,帮我重上一份。」 宋胜霖看了看这一份已经被吃到只剩一口份量的牛排,没有多说,旋即请厨房再做了一份新的。 管碧婷咬了一口新上的牛排,「我饱了,收起来吧。」 才刚端上新牛排的小曾吃惊地看着宋胜霖,不知道该不该动作。 「好的。」宋胜霖依旧二话不说,亲自帮她收拾。 「啊!对了,这个床单我不喜欢,你们饭店有别的顏色的床单吗?」管碧婷东瞧瞧西看看,把注意力转到洁白无瑕的床单上。 「有,我们有蓝色跟紫色,请问您要哪个?」 「帮我拿紫色的来吧。」 「好的。」 小曾把紫色的床单拿进房间,正准备开始换的时候,管碧婷伸出手朝宋胜霖一指。 「你帮我换。」 这下平时没脾气的小曾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骂人的话已经到了嘴边。 插队住房就算了,餐点不喜欢也换新的,现在却让一个行动不便的人换连躺都没躺过的床单。 这不明摆着来找麻烦的吗? 宋胜霖察觉小曾逐渐难看的表情,把其他人通通先叫出去,自己则独自换床单。 由于刚刚换餐点时宋胜霖就一直站着,双脚早就如蚂蚁啃咬般发麻,现在为了换床单又不停的起立蹲下,让她的脚已经痠痛不已。 但她还是咬着牙,表情冷静,不让疼痛表现出来。 换好床单,宋胜霖早已满头大汗,在整理好最后一个床角之时,她不着痕跡地掏出手帕擦掉额头上的汗珠。 「床单换好了,请问还有什么地方要帮忙的吗?」强抗酸痛站起,依旧是那个冷静的表情。 「没事了,你可以出去了。」管碧婷满意地点了点头。 宋胜霖蹣跚地走向门口,脚步因为用力而沉重,深怕自己的双脚会因为放松而摊倒。 直到走出管碧婷的房间并关上房门,宋胜霖再也撑不住,直接跌倒在地。 「宋秘书!!!」小曾因为不放心而一直在外头等着,看到宋胜霖跌倒,立刻衝上前去想把她扶起。 「小声点,不要让客人听到。」双手撑地,宋胜霖吃力地想让自己站起来,但无奈双脚却不听使唤。 「把我的轮椅拿来吧。」 闻言,小曾赶紧把藏在角落的轮椅推出来。 坐上轮椅,宋胜霖才松了口气。 待痠痛比较舒缓,她让一脸担心的小曾赶紧回到大厅帮忙,自己则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继续自己的视察。 而这一切则被开着小门缝偷看的管碧婷收入眼底。 第三章之三 傍晚,管碧婷吃完晚餐,洗漱完整理好明天旅游的行李,等着刚送洗的的衣物送回之际,打了通电话给管虎。 「难得啊!竟然会想到打电话给我!我真是太感动了呜呜呜。」管虎一手捂双眼状似哭状。 「好了,都多大人了,还那么幼稚。」管碧婷一边挖着鼻屎,「你知道翼翔有个姓宋的秘书吗?」 「宋?我只知道有一个姓郭的,但听说最近要移民了。怎么了?」 「我今天测试时遇到了一个叫姓宋的秘书,表现不错,只不过我后来才知道她脚不方便。」 「脚不方便?」管虎想了想,难道是上次那个坐轮椅的女孩子?「是不是皮肤很白,头发很长?」 「嗯。」管碧婷点了点头,「她强撑到帮我处理完房间的事情才倒在外面。」 「倒在外面?!」管虎吃惊,「她人有没有怎么样?」 「应该是没有,外面是软垫,而且其他员工也有去扶她。」管碧婷起身去拿刚刚放水煮的泡麵,「她进我房间的时候是用走的,直到她出我房门我特别留一个门缝去看才发现。」 「那你觉得这间公司适合合作吗?」 「无论我提出什么要求,翼翔都会以最快速度解决我的问题,哪怕我去的时候刻意插队,它们的服务人员也是以儘量不影响其他顾客的方式来处理,而且态度没有任何不耐。」 「这间公司能签。」 「我知道了。」管虎思考一阵,「话说你明天一早就走啊?真的不打算多待几天?」 「我说待一天就一天!」管碧婷一边嚼着麵,含糊不清道,「不过我打算见过她再走。」 「喔?那个秘书吗?」 「嗯,总觉得她挺有意思的。」 隔天,杜凯菲依约前往连成集团谈签约。 但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仅仅只有宋胜霖相随。 一进门,两个董事长依旧是寒喧几句消磨时间,宋胜霖则是跟上次一样默默坐在身边。 「杜总,我也懒得跟你卖关子啦!我们连成愿意跟你们签约!」 杜凯菲很惊喜,但也清楚依照商业上对于管虎的评价,会这么爽快地答应顿时有点奇怪。 「我偷偷派了人去你们公司考察,考察结果我非常满意。」 杜凯菲跟宋胜霖互看一眼,对于这个「考察」感到意外。 「出来吧。」 坐在管虎办公椅的管碧婷转过身面对所有人,「又见面了,宋秘书。」 是她? 「这位是我的千金,管碧婷。我让她在昨天去贵饭店考察,得到了很好的回馈。」 「就如我父亲所说,我在昨天乔装成顾客到贵公司住宿。」 「一开始,我无视排队中的人群直接要求办理入住,你们的服务人员对我的坚持没有过多的愤怒,反而是其他的工作人员自发性地加快速度消化排队中的人群。」 「而我在住进房间后继续要求换东换西,员工都被我要求到表情都快管理不住,你只是静静地完成我的要求,没有任何怨言,就在你走出我房门的那刻,我才知道你行动不方便的事实。」 「或许是我对身障者刻板印象吧,假设今天看到你是坐着轮椅进来,我可能会连考察都不管直接让我老爸跟你们签合约吧!但你没有,你强撑自己不舒服的双脚进来帮我,甚至完成我的各项要求,这是我最佩服你的地方,明明可以拿来当武器,却用自己的能力让他人证明自己跟他人没有不同,甚至还可以做得更好。」 管碧婷看着宋胜霖的双眼充满了钦佩,明明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却能设身处地去替他人想,这也是为什么管虎会虽然唸归唸,但还是会放手让管碧婷去做她想做的事。 让她去看到世界上各种不同的人事物,她才能确切知道自己比一部份的人来说有多幸运。 第三章之四 双方在很愉快的情形下签约了。 管碧婷意外地很喜欢宋胜霖,在对方要临走之时向她要了line的id加了好友。 「另外,我想跟宋小姐说声抱歉,上一次跟你说话的言词并不是很恰当。」管虎见女儿跟宋胜霖很投缘,想起上次对于宋胜霖并不是很有礼,赶紧道歉。 「不会。」宋胜霖当下其实有点吃惊,其实她压根没把这件事放心上。 出了连成,宋胜霖自行把轮椅放进后车厢,打开车子的大锁让杜凯菲入座。 这台车是不久前考到驾照后马上购入的休旅车,加上改装成她能开的设计也花了她一笔钱。 由于不久后就要离开公司,郭雅慧这几天把累积的假期一併用光,下週最后一天到公司后,秘书这个位子由她来全权担任。 出发之时原本宋胜霖打算开杜凯菲的固定的座驾,但被杜凯菲拒绝。 「开我的座驾,你确定你油门跟煞车好踩吗?」 其实宋胜霖没想太多,只是单纯觉得一个堂堂董事长坐她刚买的休旅车有一点屈就。 「开你的吧。」 一路上,宋胜霖紧张地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第一个搭自己的车的人竟然是自己的上司。 估计考大学学测都没这么紧张。 去连成的路上,杜凯菲有察觉到宋胜霖的紧张,眼睛虽说是在看报告,却专注观察这台车改装的地方。 一般汽车脚踩的油门和煞车被移到了方向盘的两边,方便她更容易使用,看她正襟危坐的样子,一看就是第一次上路。 回程的时候,杜凯菲坐在副驾驶座,静静地观察她驾驶的模样。 「这次的签约做的很好。」为了舒缓宋胜霖紧张的心情,他开始与她间聊。 「啊?嗯,不会,这是我应该做的。」宋胜霖全神专注在眼前的视线,并没有很在意在听杜凯菲说话。 「很紧张?」杜凯菲打趣地问。 宋胜霖放在方向盘的手已经流满了手汗,方向盘周围则留下了明显的痕跡。 「有一点。」宋胜霖现在恨不得挖了个洞跳下去,她怎么可以在董事长面前这种样子?! 「第一次上路会紧张很正常,放轻松。」杜凯菲语气温柔,在停等红绿灯的时候还特别拿出一包卫生纸给她擦拭。 宋胜霖恭敬接过,快速地擦掉汗渍,方向盘就差没被她擦出一个洞。 「慢慢开就好。」杜凯菲很意外地发现,她虽然肉眼看起来很紧张,但车坐起来却是意外地稳。 等车安全驶回翼翔,开进停车格拉上手煞车的那刻,宋胜霖松了好大一口气。 「辛苦了。」 等到平復好自己紧张的情绪,宋胜霖才想到自己忘记开车子的大锁,杜凯菲还坐在副驾驶座等她。 「对不起!我紧张到忘了!」她赶紧手忙脚乱地把车的大锁打开。 「没事。」杜凯菲依然笑着,「下午记得把资料送到我办公室。」 说完,他轻轻把车门带上,离开了停车场。 只留下对于自己的表现感到丢脸,羞赧到满脸通红的宋胜霖。 第三章之五 走回自己办公室的路上,杜凯菲的手机响起。 「喂?兄弟,最近好吗?」 「还不错,在准备毕业手续,再来就等执照下来就能正式执业了。」 「听说不少医院想挖角你,人气高就是好啊,大家抢着要~」 「你就别开我玩笑了。」顾靖正在看各家医院寄来的邀请书,作为名校毕业的高材生,不少医院相继递出橄欖枝邀请他作为身心科的专门主治医师。 「吃过饭了吗?还没的话愿不愿意赏个脸陪我这个准菜鸟医生填饱一下五脏庙?」 「你请客吗?」 「还是那个欠扁的老样子。」顾靖脱下身上的白大褂,拿起公事包步出休息室。 「老地方见。」 顾靖在就读硕士期间经由指导教授的推荐,在硕二的时后在英国一家知名医院完成一年的实习,在硕三完成毕业论文并成功考取心理师的执照。 杜凯菲开着自己的私人座驾来到一家名叫雪月的日式餐厅。 会与顾靖熟识,说起来也是一段奇妙的缘份。 顾靖的父亲原本是知名医院的物理治疗师,在医院服务了十多年后拒绝医院的慰留自己出来开诊所,而他正好是白馨的主治医师。 而顾靖也时不时会跟着母亲到诊所找爸爸,久而久之就与白馨熟稔起来。 杜凯菲偶尔会陪着母亲去诊所復健,两个孩子年龄相仿,国高中都刚好唸同班,自然而然成为好朋友。 「最近很忙吧?暑假期间住房率应该挺高的。」最近医院在排班表,顾靖回到学校处理毕业手续时听到不少人在聊自己的暑期规划。 「是挺不错的,刚刚才完成签约,才要回办公室就被你叫出来了。」 「叫你出来吃好料还嫌。」 「那你呢?要正式开始成为服务他人的医生,你的梦想实现了,恭喜啊。」 「其实我还蛮害怕的,实习的时候可以说不熟悉,有指导医生帮我揹大部份责任,但当我知道我真正要成为心理师的时候,不知道怎么,恐惧感竟然大于兴奋感。毕竟心理师要解开患者心中的结并接受他人的负面情绪,我能做到或着帮助他人多少,我自己不是很确定,会不会到最后我会崩溃甚至无法承受这些呢?」 顾靖手握着茶杯,手指时不时摩擦着杯身,脸上掛着苦涩的笑容,眼神静定盯茶杯中的饮料倒映出来的自己。 杜凯菲拿起一旁的饮料添满顾靖的茶杯,打断了顾靖自我怀疑的思绪。 「我不是你,你所经歷过的事情除非你告诉我,否则我不会知道。你的情绪跟想法,我也没办法确切体会到,因为我不是你。」杜凯菲拿了纸巾优雅地擦嘴,「从国中认识你到现在,我很清楚你的为人。你想成为心理师,是因为你在接受諮商之后走过了你认为你这一生中绝对跨不过去的坎,所以你也想成为能帮助别人走出阴影的引路人,这点我是很赞同的。」 「老实说,要不是我妈车祸,我可能不会认识你,更不会同感身障者的不易,你能成为心理师,我是衷心地替你开心,你的坚强与温暖,是你最棒的优点,我相信你可以做得好的。」 第三章之六 「你呢?最近还好吗?公司也很忙吧?」听见杜凯菲对他的肯定,顾靖心里一阵暖。 他跟杜凯菲是两个个性极端,虽然现在他的残疾肉眼看不出来,还是免不了同儕的排挤,这件事情造就他内向的性格,他很在意他人的眼光,怕他人看出自己的异样,怕听到别人说:「哎,长相这么好看,可惜脚不方便。」 虽然他的伤不影响他的生活起居,长久听下来还是造就他很严重的自卑心理。 直到杜凯菲建议他去接受心理諮商,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心生病了。 「你的伤不是你造成的,这不是你的错,那些欺负你的人不能理解你而欺负你是他们的问题,但你一直把别人的问题纠结在自己的伤身上,这又是何苦?哪怕你今天衝到那些人面前说你自己有多难过、多辛苦,他们能知道自己做的事有多愚蠢吗?为了这些人把自己关在牢笼里,值得吗?」 杜凯菲语气严肃,这是顾靖第一次看到杜凯菲这个样子。 「我为什么每次看到你被欺负或着抱怨的时候都只是轻轻带过的原因,你知道是什么吗?」杜凯菲起身走离顾靖一小段,转过身,「因为你从来没想过要为自己反击或着挣扎。」 「只要一被嘲笑、欺负,你都是默不作声,把这一切的错归咎在自己身上。『因为我受伤,他们才会欺负我。』、『或许是因为我给他们添麻烦了,他们才会讨厌我。』」 「但你有没有想过,你对于他们的攻击不反应也不反击,才让他们更想欺负你!因为他们根本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是错的!而给他们机会的人是你啊!」 顾靖只是低着头,不敢与杜凯菲直视,眼泪一滴一滴的低落。 他心中最深的伤口被戳中了。 他比谁都清楚,但他选择忽视,一直用微笑去欺骗着自己,自以为伤口总有一天会癒合,但事实却跟他想像的完全不一样,伤口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大,而让伤口越变越大的人, 是他自己。 「你的心生病了。」杜凯菲说完,眼眶也跟着红了,看着自己的好友静静地落泪,让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白馨在刚出车祸的时候,常常把自己关在房里自暴自弃,原本一个自信美丽的董事长夫人,一夕之间成为了有可能坐在轮椅上渡过馀生的病人,让她怎么样都没办法接受。 她不敢踏出家门,也不敢与人社交,总是觉得别人在议论自己,天天掉眼泪想了结自己,他跟父亲也只能耐着性子安抚他,直到有一天丈夫杜信国再也忍不住在自己面前掉泪,哭着说他会陪她,希望自己不要放弃的时候,白馨彻底醒过来。 白馨接受了治疗师所推荐的心理师的心理諮商,慢慢打开心门接受自己受伤的事实,同时也很积极地復健,让自己不再依靠轮椅能独立行走。 现在的顾靖,让杜凯菲看到白馨刚车祸时自暴自弃的样子,同样不敢面对人群,同样把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而顾靖比自己母亲更严重的地方是,不仅用笑容去欺骗别人,更欺骗了自己,笑容就是顾靖让自己伤口越变越大的那支利刃。 从这件事情过后,两人好一段时间没有说话。 顾靖从隔天开始向学校请了一个月的长假顿时引起班上一阵子的讨论,有人猜他可能生病,也有人猜他可能要转学。 「杜凯菲,你知道顾靖去哪了吗?他已经快两个礼拜没来学校了。」 其他同学见顾靖这么久没来学校,不免好奇他请假的原因,就连顾靖请假头几天,几个常常欺负他的同学还会私下议论笑说他是不是装病不敢来学校,伴随着缺席的天数越来越多,几个人从嘲笑渐渐转为担忧。 「我不知道。」杜凯菲直白地回答,从他建议顾靖去接受心理諮商开始,他还是跟往常一样陪着母亲到诊所復健,但并没有多待,把母亲推进诊所后他就赶紧离开,而母亲回到家后也常常问他顾靖的状况如何。 「你跟顾靖那孩子吵架了吗?」晚饭后,杜信国还在公司忙碌,佣人也在打扫好家里与协助白馨洗澡完后回家休息。 「没有啊。」 「今天顾医生跟我说,顾靖跟学校请假一个月。」 「嗯。」 「原本还想问顾医生看看顾靖的状况怎么样,但他今天挺忙的,我也没机会问他,想说你会不会知道原因。」 「不知道。」 「真的?」 「真的。」 「希望那孩子没事,请假一个月还挺奇怪的。」 听到母亲的一番话,杜凯菲心里油生起一丝不安。 难道顾靖出了什么事吗? 第四章之一 在顾靖请假的那段时间,杜凯菲总是时不时看着空荡荡的座位。 好几次他很想传讯息问他最近好不好,但每每打完一堆字,手指总停在「传送」一键迟迟无法按下。 一个月过去了。 某个週一,杜凯菲正准备进教室时,看到了一群人在教室外议论纷纷。 「哇??他变好帅喔!」 「对啊对啊,以前都看不出来,没想到他换了一个发型之后变这么帅!」 「可惜他的脚,不然真的很完美。」 「脚受伤有什么关係啊?我看也不影响他生活,本来就很会读书,现在又变这么帅,简直理想型啊!」 杜凯菲越听越疑惑,班上来了转学生? 但一群人又说他脚受伤,难道是顾靖? 杜凯菲三步併两步的走进教室,原本空着的座位经过一个月后终于迎来它的主人,但怎么跟他印象中的样子不太一样? 正准备再往前看得更仔细些,对方似乎是与他有默契一般抬起头。 顾靖?他剪头发了? 原本厚重的瀏海打薄了一些并中分成韩国流行的逗号头,露出的额头让整体给人看起来更阳光。 放在口袋中的手机发出震动,杜凯菲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拿出来查看。 通知栏上显示顾靖传来的讯息。 顾靖:好久不见。 杜凯菲转头,发现顾靖看着他,但不同于以前苦涩的表情,现在的他脸上掛着温柔的笑容。 他看得出来,顾靖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变了不少。 杜凯菲朝他眨了一下眼,示意欢迎他回来。 午餐时间,刚收好课本准备到福利社买午餐,杜凯菲的肩膀被点了点。 「买午餐?」顾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杜凯菲的座位旁,随意地转着杜凯菲铅笔盒中的笔。 两人到顶楼填饱自已的肚子,吃饭期间两人都没有说话,耳边只能听见呼呼的风声以及操场上搬餐桶学生的言谈声与餐桶拿起放下的碰撞声。 「这段时间你去哪了?」两个人背靠背坐着,杜凯菲问出自己这一个月来一直想问的问题。 「去接受心理諮商。」顾靖喝了口绿茶,把头枕在杜凯菲肩上,「我爸请之前医院的同事帮我做諮商,」顾靖忆起当时的情景,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刚见到医生都还没开口,我的眼泪就掉下来了。」 「就像你说的,我过于在意别人的心情,却忽略了我自己。」顾靖顿了顿,吞了吞口水继续说:「踏入諮商教室的那天,我想是目前我人生中哭的最惨的一天。」 「有点像把心中堆积成山的垃圾倒入焚化炉烧一样,累积的太多,倒出的时候不知道该怎么停下来,我认为我这样的状态如果没有准备好又回到习惯的环境,我可能又会陷入之前的回圈内。」 「我问心理师,如果让自己远离习惯的人事物一阵子会不会比较好,她尊重我的想法,但提醒我必须多多去走一走,不能待在一个空间太久,所以我跟我爸妈说我想请假一个月,无论任何人问我去哪里都不能透露。」 「那叔叔阿姨知道你的状况之后他们的反应是什么?」 「我第一次接受諮商的那天,心理师跟我谈完之后,跟我爸妈两人说了很久,具体内容是什么我不清楚,但两人先后都跟我道歉,特别是我爸,他一直以来为那么多人治疗,看过比我严重的人多得是,他觉得我的伤不影响我,夸张一点说,他不认为这有什么,只要我咬牙撑着就过去了。」 杜凯菲不语,其实对于顾靖的父亲会这么想并不会感到太意外,每次母亲去復健完后多多少少都有跟他提到顾靖似乎不太敢跟父亲提到自己在学校的生活,总是三两句就草草带过,就算她曾暗示性地跟顾父提到自己的观察,对方似乎也不是很在意,久而久之她不再询问,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至于我妈,倒是哭得蛮惨的。」 「怎么说?」 「你也知道,我妈本来就比较听我爸的,没什么主见,就算我曾经跟我妈提过我自己的心理状态不对劲,她转述给我爸听,我爸认为不用在意,我妈自然也不会多想,抱持跟我爸一样的想法,撑过就过去了。」 「在她跟心理师聊过之后,她很后悔,她认为要是她有多关心我的话,我不会这么痛苦到现在。」 这一个月,顾靖父母才真正好好认识自己的宝贝儿子。 第四章之二 「多亏有你当年点醒我,我才能用更正向的心态去面对任何事情。」顾靖语气温柔,脸上温暖的笑容跟当年他回到校园的那抹微笑一模一样。 「就算我点醒了你,没有选择勇敢跨出去说再多也是无意义,谢我不如谢你自己吧。」 两人相视而笑,茶杯轻碰一下便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你刚刚签完合约,之前听你说跟你很久的秘书要离职了,新来秘书还能适应你的工作风格吗?」 「说到新秘书,」想到宋胜霖,凯菲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突然想到她跟你挺像的。」 「喔?看你的表情,似乎跟你挺合得来的?」顾靖一脸八卦,想知道哪个女孩子能让杜凯菲笑得如此温柔。 「她跟你一样,也是行动不方便,不过比你严重得多,但在她的身上,我看到与你一样不跟命运低头的勇气。同时她也跟你一样,不愿意正视自己内心。」 听完杜凯菲的一席话,顾靖大概猜到他心中在想什么。 「所以你想帮她一把,就像当年帮我那样?」 「是啊。」杜凯菲知道,顾靖跟自己感情好,但宋胜霖不一样,才相识不到半年,就想着要改变别人,会显得有点过于自以为是。「你怎么看?」 「不如跟我聊聊你这位新秘书吧,我还挺好奇她的。」 杜凯菲便把从两人从认识的过程到现在详细说了一遍。 顾靖越听越觉得这个人有些熟悉,似乎跟自己认识的某位朋友很相像。 「听你这么说,你会注意她,是因为你看到了你妈妈跟我的影子?」 「这么说也不算错,」杜凯菲轻轻摩擦着茶杯把手,眼神带着些许不确定,「说实话,我也不清楚怎么去形容自己的这种情绪。」 「你喜欢她吗?」顾靖大胆地提出自己的假设,依照他对杜凯菲的了解,他不会无缘无故想去拉别人一把,更遑论这个人他才认识不到半年。 「喜欢吗???」 原本杜凯菲纯粹只是见她行动不方便想帮她一把,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总是会时不时会注意宋胜霖,但他觉得这只是对下属的关心,压根没想过是男女之情。 「你会时不时注意她吗?」 「会。」 「你会担心她会不会受伤、不方便,想知道她现在如何吗?」 「会。」 「你会对她的一顰一笑產生心情上的改变吗?」 「????会。」 假设成立,顾靖得出最终结论。 「你恋爱了。」 「啊?」杜凯菲吃惊,喝进嘴的茶差点全部喷出来。 「你把对你妈跟我的一部份感情转移到她身上,加上长久跟她相处,身上可能有某些吸引你的特质在,让你对她產生了好感。但你觉得是男女之情外的情感,更精确的说,你不认为这是男女情爱。」 「不是,这些都只是基本的关心,你怎么会归类成爱情啊?根据从哪里来的?」 「你自己心里都有底了,还需要我拿出什么根据来佐证呢?你静下心来想一想,或许答案你再清楚不过了。」 第四章之三 「就像你当年跟我说的那样,要正视自己的内心。而我当年听了你的建议才有现在的我,如今你遇到了跟我一样的人,不过你却是深陷其中,如果你都不能正视自己的内心,你要如何拉那个女孩一把呢?」 顾靖的一席话,让杜凯菲沉默了。 他喜欢宋胜霖吗? 回公司的路上,他满脑子想的都是顾靖在饭局结束前的最后一句话。 在杜凯菲走回自己的办公室前,脚步不自觉地在宋胜霖的办公室前停下。 他怎么会停在这里? 杜凯菲对于自己的反应感到惊讶,难道真的跟顾靖说的一样吗? 转过头,正巧看到正在整理资料的倩影,正在成堆的文件堆中寻找资料,时不时在电脑前飞快地打字。 「总裁?」 杜凯菲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儿,直到对方对他轻声叫唤,他才发现自己竟然盯着宋胜霖看到失神。 「总裁,你来找我的吗?是我给的资料出了问题?还是我写的合约内容有错误?」 宋胜霖很紧张,原本在找之前为了签合约所用的便条,没想到把座位翻遍了就是怎么也找不到,只好把翻过的资料堆全部拿出来,找到便条后再赶紧储存在自己的电脑。 这些便条存起来,她就会对合作的对象有更多的了解,虽然郭雅慧有留一些小笔记给她,但她只拿来当参考,并不是不相信郭雅慧,而是她更喜欢自己亲自动手做。 「没有,我只是正巧路过这里,看到只有这间门还开着,所以才来看看。」杜凯菲神色紧张,情急之下赶紧随便想了个理由。 「原来这样??好险??」宋胜霖松了一大口气,她原本以为杜凯菲是还找她兴师问罪的。 「什么好险?」因为紧张,杜凯菲没有仔细听宋胜霖在说什么,只听到语句最后的「好险」二字。 「没有没有!话说董事长您吃饱了吗?」自己的碎唸竟然被听到,宋胜霖当场想挖洞跳进去。 「吃了,你呢?」见她提出问题,杜凯菲赶紧顺着回应。 「还没??」 「那赶快去吃吧!午休时间都快结束了。」 「好??」宋胜霖快速地把电脑调成睡眠模式,坐上轮椅锁上办公室,「那我先离开了。」 「喔,好,快去吧!」 宋胜霖低着头赶紧按下电梯,恨不得电梯门马上开啟,杜凯菲则是不知道是留是走,在原地尷尬地搔着头。 不过两分鐘,电梯总算来了,电梯门开啟的那一刻,宋胜霖彷彿看到救赎的一道光洒在自己身上,肩上的压力也同时释放殆尽。 轻轻朝杜凯菲頷首,宋胜霖快速驶进电梯厢,按下目的地楼层后电梯门随即关闭。 杜凯菲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宋胜霖从自己的视线消失。 他到底在紧张什么?明明之前跟她相处都不曾有过这种感觉啊? 另一方面,宋胜霖则在员工餐厅一边吃饭一边看着自己的笔电,今天是她进翼翔以来签下的第一只合约,对于才进翼翔不到一个月的她无疑是很好的开始。 不过与管碧婷的认识却让她相当意外,原本只想在工作上有联系,不想给出自己的私人通讯帐号,但实在凹不过管碧婷,加上管虎又在场,她不得已才把管碧婷加为好友。 宋胜霖不讨厌她,但觉得自己跟她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叮咚!」宋胜霖才刚把杜凯菲接下来的行程看到一半,萤幕上跳出管碧婷传送了贴图的通知。 管碧婷:(传送了贴图) 管碧婷:哈囉~ 宋胜霖看到通知栏传送人的名字,一阵无语的情绪涌上心头。 她本来就对交友这块比较被动,会加好友的是她觉得可以深交的人,但现在看来这个规则被管碧婷打破了。 宋胜霖随便传了一个贴图回覆。 管碧婷:我等等要飞去韩国啦~很高兴认识你! 宋胜霖:不会。 管碧婷:如果我下次回来台湾可以跟你约出去玩吗? 宋胜霖想了想,直接拒绝不太好,也不知道她会去韩国多久,抬手输入: 宋胜霖:如果有时间的话。 管碧婷:那等我回来再联络你~ 宋胜霖已读后把聊天视窗关闭,继续看着接下来的行程表。 吃完午餐,她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椅子都还没坐热,她才赫然想到要准备郭雅慧的欢送会,但还没有联系并安排相关场地与活动。 她赶紧上网寻找附近知名的简餐餐厅,製作意愿表送到各个部门确认出席人数。 宋胜霖:郭秘书,你有不能吃的东西吗? 郭雅慧:我不能吃海鲜,怎么了吗? 宋胜霖:董事长要帮你准备欢送会,要先确认你有什么不能吃的。 郭雅慧:不用啦!干嘛花时间办欢送会?我都要离开公司了。 宋胜霖:总裁坚持。 郭雅慧:他真的是??不用这么费心思的。 宋胜霖:你最后的假请到下週四,週五正式离职,我把欢送会办在週五好吗? 郭雅慧:好啊。 郭雅慧:跟连成的签约顺利吗? 宋胜霖:刚刚签约回来了。 郭雅慧:你上手很快呢!我当初进公司的时候也是大约半年才步上轨道,你还不到半个月,真的很厉害。 宋胜霖:不会,你过奖了。 宋胜霖:你女儿好一点了吗? 郭雅慧的女儿由于在学校跟同学起衝突后就不太想去上课,加上移民时间在即,让年幼的一双儿女对于未来环境的转换感到十分的不适应,郭雅慧用剩馀的假期整理家里和帮孩子做好心里建设。 郭雅慧:还是有些害怕吧,弟弟看到姊姊的状况自然会更恐惧,只能多花时间陪他们。 宋胜霖:辛苦了。 郭雅慧:我先不跟你聊了,两个屁孩在打架,我要去做停火协议了。 郭雅慧:欢送会的事辛苦你了,麻烦帮我跟董事长说声谢谢。 宋胜霖:好的。 宋胜霖把出席意愿书分送到各个部门主管的电子信箱,并以三天为限确认最终的出席人数。 室内电话响起,让专注于电脑萤幕前的她吓了一大跳。 从小到大,她是出了名的胆小,倒不是怕东怕西,而是很容易因为声音而受到惊吓,小的话轻抖,大的话则是整个跳起来,每每会引起旁人的大笑。 深吸几口气,轻拍胸膛,她才缓缓拿起话筒。 「喂?秘书室。」 「宋秘书,到我办公室一趟。」 第四章之四 宋胜霖以最快的速度抵达杜凯菲的办公室。 「总裁,找我有事吗?」 「这些资料我都已经签好了,麻烦你送到各个部门。还有,郭秘书的欢送会目前准备进度到哪里了?」 「已经选好餐厅,目前在确定人数,等统计完毕我再打电话订位。」 「我接下来还有什么行程?」 「明天一早有主管会议以及下週一千美企业的酒会以外,直到郭秘书的欢送会前就没有其他行程了。」 「知道了。」 郭雅慧欢送会那天,现场十分愉快,作为活动主人公的郭雅慧更是感动地落下了泪水,她在翼翔已经有八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要离开自己熟悉的人和环境,她自然很是不捨。 「谢谢各位前来参加我的欢送会,谢谢翼翔、谢谢总裁、谢谢各位共事的同仁们,还有精心策划这场欢送会的宋胜霖秘书,真的,除了感谢,我实在不知道跟大家说什么才好,很高兴能在翼翔度过满满收穫的八年,谢谢大家!」郭雅慧深深一鞠躬。 活动结束,郭雅慧给了宋胜霖一个大大的拥抱,「接下来就交给你了,要加油喔!」 宋胜霖回以一个温暖的微笑,「谢谢你。」 「以后能继续跟你联络吗?」郭雅慧这段时间跟她相处下来,知道她只是个性比较闷骚、相处模式被动,实际上是个很可靠又细心的小女生。 「当然。」宋胜霖进到翼翔以来,如果没有郭雅慧的帮助,她不会这么快上手新工作。 看着郭雅慧感动的笑容,她觉得自己真的好幸运,能遇到这么一位贵人。 时光飞逝,转眼间宋胜霖进入翼翔集团已经一年多。 一天,宋胜霖正在整理各部门送来的最终面试名单,准备把资料送到杜凯菲的办公室。 由于每週固定的復健,她的脚的状况进步很多,原本需要长时间依靠轮椅来行动,现在已经可以不用依靠轮椅独立慢慢走,但杜凯菲为了她的安全着想,坚持在她的办公室里面摆放一台备用的轮椅。 此时办公室内有批卷宗的杜凯菲与随手翻阅报表的白馨。 「老夫人、总裁。」 宋胜霖没想到白馨会来公司,宋胜霖放下手边的资料,「我去帮您准备茶水,请问老夫人您要什么?」 「给我杯温红茶吧。」 「好的,总裁要喝什么呢?」 「咖啡。」 宋胜霖旋即出房间去准备饮料。 不过五分鐘,她端着两杯温热的饮品再次进入办公室。 「总裁,这是明天最终面试的名单,请您过目。」 「资料先放着,刚好我母亲在这里,我有事想跟你说。」 「我希望你能担任我的贴身秘书。」 ???? 贴身秘书?她吗? 她一个行动不方便的人,要跟着老闆跑遍各个社交场合?别人家的秘书都是漂亮、精明且大方,她呢?出去不就是给老闆丢脸的吗? 而且原本不是说她只负责处理公司大小事的行政秘书吗?怎么现在会变成要当杜凯菲的贴身秘书? 宋胜霖傻了,她做不到。 她不要让杜凯菲丢脸,她不想让翼翔集团成为笑柄。 「总裁,我??」 「我来说吧。」白馨喝了一口红茶后优雅地放下茶杯,转头道:「能坐在我旁边吗?」 宋胜霖看了看白馨,企图从她的表情解读接下来她会得到什么样的消息。 难不成她如果不答应就要被解雇了吗? 上千个可能答案在宋胜霖的脑中不断涌出,但对方只是看着她,眼神温柔。 缓缓移动到白馨身旁的空位,正襟危坐地挺直腰桿,但放在大腿上的双手手指时不时搓着。 「其实在翼翔,只要担任秘书这个职位,都是贴身秘书。除了负责公司的大小事外,还要负责总裁的日常起居。」 宋胜霖一惊,这跟她当初知道的职务内容不一样啊?她在心中暗暗地骂自己,怎么没有好好注意自己的工作内容,翼翔集团不是小公司,她堂堂一个秘书却连这种应该注意的小细节都没看到,那她还能怎么好好做到辅助的角色? 心情从紧张转变为自责,宋胜霖头低得更低了。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怎么跟你知道的不一样?因为没有做好一般秘书应该做的工作而觉得自责?」白馨随丈夫打拼多年,见过大大小小的人,宋胜霖在想什么自然逃不出她的鹰眼。 「事实上,让你先当行政秘书是我的意思,」 执起茶杯啜饮一口,白馨继续说道:「你的脚不方便,作为秘书,自然是代表董事长的替身,就某方面来说也算是代表翼翔集团。」 「在我正式见到你之前,我无法确认你能否适合作为凯菲的左右手,帮他打理好集团。」 「所以我跟凯菲建议,如果你能够处理好公司,再让你待在他身边。如果不能,就只好另找适合的人选来担任这个职务,更别提贴身秘书了。」 「那您今天找我来的原因是?」宋胜霖不太理解白馨的意思,她算是通过了某种考验吗? 第五章之一 「其实从你进翼翔集团开始,我们就一直在观察你。」当初杜凯菲从眾多候选人之中选择宋胜霖的时候,特别去找杜信国与白馨商量。 「我回来了。」一天傍晚,杜凯菲整理完公事,特别回了一躺许久未归的家里。 从大学开始,他住进学校宿舍,除了连假基本很少回家,毕业接手翼翔后,怕太常忙到太晚吵到父母睡眠,乾脆在公司附近买了一间房子,方便上下班。 「儿子,怎么这个时间点回来?晚餐吃过了吗?」白馨刚刚洗完澡,坐在客厅看电视。 「吃过了。」 「凯菲好久没回来了,我去泡一些茶过来。」协助白馨生活起居的佣人廖嫂原本都已经整理好准备回家了,见到杜凯菲回来,赶紧放下东西动身准备去泡茶。 「不用了廖嫂,时间不早了,你赶快回家吧。」廖嫂从白馨车祸后就一直在杜家工作到现在,对杜凯菲可以说是从小看到大的,而杜家人也把她当成家中的一份子。 刚到杜家的时候,她想称杜凯菲为「少爷」,被杜凯菲拒绝了。 「廖嫂来我们家是来帮忙我妈妈的,如果没有廖嫂我妈妈要怎么办啊?叫我凯菲就好了,比较亲切。」杜凯菲对于廖嫂一口一个少爷的叫真的很不习惯,好像对其他人有种阶级感。 「好的,凯菲。」廖嫂温柔地笑了笑,她住的地方离杜家不远,约三分鐘的车程,目前只有自己一个人独居在一栋小公寓里。 廖嫂有三个子女,大儿子住高雄,二儿子住台中,最小的女儿则远嫁到瑞典。 原本两个儿子希望能跟妈妈住在一起,希望她选一个地方住,但她拒绝了,毕竟两个儿子都娶了老婆,她不想去打扰他们的生活,所以选择自己一个人住在台北。 廖嫂跟白馨常常在傍晚一起去逛超市,偶尔也会相约逛街,后来好一阵子没看到白馨,一问之下才知道她出了车祸。 「那谁要照顾她啊?你上班都那么忙。」某天杜信国下班到家正准备进门时,廖嫂赶紧把他叫住。 「只能找人来帮忙,不然没办法,现在公司正忙的时候,我也没办法长时间在家里。」 「不然我来顾她吧,反正我住得近,要帮忙也比较快。」廖嫂退休就基本过着单调的生活,平时最大的乐趣就是傍晚去逛超市以及週末跟着白馨去逛街。 如果没有白馨陪着她,她应该会很无聊吧。 「真的吗?可是她现在情绪不太稳定,你确定要照顾她吗?」杜信国很担心妻子的状况,但又没办法放下公司,导致他现在是蜡烛两头烧的状态。 「不然你找一个她不熟悉的人对她来说会更好吗?」 「这????」 「我先照顾她一阵子,如果她不习惯你再考虑要不要另外找人,她现在的情况一定要有人二十四小时照顾着,不然除了送她去住院也没有办法,你跟医生讨论得如何?」 「白馨不喜欢医院,从车祸住院开始就一直吵着要出院,我实在没办法????」 「你打算就放任她这样?」 「医生私下告诉我,他们医院之前有一位很有名的物理治疗权威最近自己出去开了间诊所,如果白馨不喜欢医院,看要不要去那间诊所。」 「在哪里?」 「b区。」 「我白天顾她,等你下班之后再跟你换班,如何?」 杜信国沉思一阵,「好吧,我付薪水给你,麻烦你帮我顾她到我下班为止。」 不知不觉,廖嫂在杜家服务也已经十多年了。 第五章之二 小聊一阵过后,廖嫂才离开杜家。 毕竟从杜凯菲上大学过后就很少能见到面,自己又有三个跟他大约岁数的孩子,无奈各自都有彼此的家庭事业,相聚的时间自然少了许多,大多是视讯通话联系,只有寒暑假时才能跟孙子们见到面。 「爸在书房吗?」跟母亲一同送走廖嫂后,杜凯菲起身进了白馨的卧室替她拿了件小毯子盖在身上。 「这时间点应该在练字练得差不多了,你回来就是为了找你爸啊?」 「嗯,公司那边有点事想问他的意见。」 杜信国跟杜凯菲的关係一直都很微妙,在杜凯菲小的时候杜信国基本都在公司忙,最多偶尔会跟廖嫂换班带母亲去復健时简单问他一下学校的近况,也会到学校接他放学。 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杜凯菲不喜欢吐露自己的心里话,导致父子间的谈话总会有一种莫名的尷尬。 知道儿子是特别回来找杜信国,白馨心里惊喜了一下。 「那我跟爸聊完之后洗个澡再走。」 「你晚上不待家里啊?」 「不了,我还要处理公事。」原本他是想跟父亲快速聊完之后走人,却没料到会跟廖嫂没回家还间聊那么久。 「要扶你回房间吗?」 「我在这里坐一会儿,你去忙你的吧。」 推开房门,房间的摆饰还是跟以前一样,整间房间没有因为久未使用而积了厚厚一层的灰尘,反而是像新的一般亮白乾净。 杜凯菲从衣柜里随手拿了套衣服进浴室洗澡。 不到十分鐘,他洗完澡吹乾头发,悠悠地走到父亲的房门前。 「阿菲?怎么来了?」 杜信国还在想谁会在这么晚的时间敲自己的房门,一看到对方是自己许久未见的儿子,让他更意想不到。 「来找你问点事。」 父子俩久没见面,霎时间,双方都不知道谁要先开口。 「我能进去吗?」见父亲桌上还摆着文房四宝,应该是字帖刚刚写完。 「嗯,进来吧。」 两人的眼神才刚接触没多久就互相觉得尷尬,杜信国乾脆转身从桌上拿起刚写完的作品。 「如何?」 杜信国学写书法的原因是把公司交给杜凯菲之后在家里实在太无聊,白馨帮他报名了社区大学的书法课,没想到一学学出兴趣,还参赛拿了不少奖。 「还行吧。」杜凯菲一脸兴趣缺缺,敷衍了事地看了一眼。 「你这小子!就不能讲一些话让你爸高兴一下吗!」 「难。」 「真是的。」杜信国轻轻地放下手中的字帖并用纸捲包好,这一帖字帖是他要参加全国书法大赛的参赛作品,「有话就直说吧!依照你的个性,没事应该不会在这么晚来找我。」 杜凯菲随手拿了附近书架上的书翻了翻,「公司最近招了一个新秘书。」 「郭秘书不待了啊?」 「准备移民到澳洲了。」 「她在公司也服务很久了。」杜信国在公司时郭雅慧就一直服务至今,现在要离开,他自然是不捨,「帮她办个欢送会吧!毕竟人家对公司贡献不小。」 「我会的。」 「言归正传,所以新秘书出了什么事?」 杜凯菲欲言又止,「她行动不方便。」 「所以呢?」 「对于录取她这件事,你怎么看?」 「我记得我当初把公司交给你的时候我就说过,我不会干涉公司的相关事务。」 「就当给我个参考吧。」 「如果新秘书没有行动不便,你会录取她吗?」 「能力不错的会当然会用。」 「那行动方不方便又有什么差?」 「秘书不仅是我的分身,同样也代表着公司。今天她行动不便,我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跟着我到处跑。」 「在履歷上就有写还是面试时才知道?」 「履歷上就有写??」 「代表你决定选她的时候就知道她的状况,那你还在纠结什么东西?」杜清空书桌,双方喝了口茶,「对于自己的病情她也没有隐瞒,人都已经录用了才在那边想东想西,是在录用着玩的?」 「????」 「你想问我的意思,但你心中早已经有答案,只不过想透过我的话来确定你做的决定是正确的。」杜信国拿起热水缓缓的冲入装有茶叶的小茶杯。 「其实你已经先入为主地对她產生了某种贬低。」 第五章之三 杜凯菲一脸沉重地走出杜信国的房间。 「怎么啦?跟你爸聊得不愉快吗?」 「不算是。」 「不算是你脸会难看成这样?」白馨太了解儿子的个性,在外可以把自己偽装成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但在白馨面前基本就跟小孩子一样,情绪表现得相当直接。 杜凯菲把刚刚与父亲的对话原封不动告诉了白馨。 「这件事,我觉得你父亲说的没错。」 杜凯菲愣了愣,「怎么连你都这么说啊??」 「你会为难是因为看到我的状况吧?」 杜凯菲低下了头,不语。 「是吧?」白馨又再问了一遍,语气中却带着温柔。 「嗯。」杜凯菲闷声应道。 「看到你这样,我很欣慰。」白馨轻轻地摸了摸儿子的头,「但你的顾虑也是正确的,毕竟你现在管理的是一间公司,如果门面形象做不好,对公司一定会有伤害。」 「不然这样,既然你已经确定录用了,就给她一年的时间吧,如果她是可以成为你的左右手的人,你再把她任职成你的贴身秘书,不行的话再另外招人吧。」 「这样好吗?」 「但你不能让她知道,受过伤的人心思都比较敏感,事先让她知道你并不是信任而录用她,甚至还有可能会另外招人来取代她,会很伤她的自尊。」 「好吧。」 白馨握着她的手,由于太过紧张,宋胜霖的手冒出了微微的薄汗。 「原本进公司时还必须坐轮椅,现在则可以独立地慢慢走,你付出的努力我们都看得出来,工作方面你也完全不输给一般的正常人,正因为跟别人不同的背景,你的心思比谁都细腻,也给了公司很多新思路,秘书的位子,你做的很好。」 宋胜霖看着白馨,心情复杂。 「凯菲就麻烦你帮忙了,好吗?」 午餐时间,宋胜霖开着自己的车到离公司较远的咖啡厅。 依照她的个性,她都会选择公司附近的餐厅随便吃一吃就回公司,但今天她只想离公司越远越好,至少现在她不想到公司,也不想看到跟公司有关的人。 点了份餐点跟咖啡,宋胜霖选择了一个角落的位子坐下,餐点冒着热气,但她却丝毫没有食慾,叉子时不时戳着餐点,饮料也是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你怎么会跑来这里?」除了替患者看诊之外,顾靖还参加了不少研讨会,上午看完了预约的患者,难得下午的时间是空的,他决定久违地好好吃一顿饭。 或许是职业病使然,在寻找座位的时候看到一副心情低落的面孔,不自觉地观察对方的肢体动作,但越看越觉得很熟悉,白皙的皮肤、乌黑的头发加上高挑的身材,这不就是自己的老朋友宋胜霖吗? 「吃午餐。」看到顾靖在这里,宋胜霖也吓了一跳,两人从大学毕业之后就很少见面,最多就是偶尔用通讯软体短短地聊聊天,算一算两人也三年多没见了。 「你研究所毕业了?」顾靖等完餐之后很自然地坐在宋胜霖的对面。 「一年多前毕业,现在在一间医院担任心理諮商师。」顾靖优雅地执起咖啡杯轻啜,「你呢?最近还好吗?距离我们上一次见面已经是毕业的时候了吧?你都没什么变呢。」 「是吗?」宋胜霖自嘲地笑了笑,「我自己觉得变了不少。」 「对自己要有自信,你多方面都很优秀,不输给其他人的。」 「我在一家企业担任秘书,做一年多了。」 「不错啊!还习惯吗?」 「勉强还可以吧。」说完,宋胜霖却叹了一口气。 「你表现出来可不是这样喔。」顾靖从口袋中拿出手机,确认下午还有没有其他事情要处理。 确定下午没有其他事之后,他跟主任口头请了一下午的假,从进入医院之后他基本上都待在医院,也参与不少研究,根本没有放松的几会,而主任对于他的请假也答应的十分爽快,只提醒他明天记得补上假单。 「愿不愿意跟我聊聊?」 第五章之四 宋胜霖简要地把跟白馨的对话告诉顾靖,顾靖听到时想了一下,抬眼看了眼对方,淡淡的笑着搅着杯中的咖啡。 「你是气你自己吗?」 「嗯。」宋胜霖拿起纸巾轻拭自己的嘴角,平常都会在十五分鐘内把一顿饭吃完的人,这顿饭吃了将近半小时。 管他的,她现在心情很不好。 「你下午有班吗?」看到墙壁上的掛鐘长指针已经走到数字九,距离下午一点只剩十五分鐘。「你公司离这里远吗?」 「我们午休到两点,没关係。」其实宋胜霖压根不想回到公司,但又想不到想请假的理由。 话刚讲完,口袋中的手机响起。 「公司的电话。」 宋胜霖用嘴型示意,表情无奈。 「喂?总裁。」 顾靖掏出自己的手机,打了几行字之后递到宋胜霖面前。 「要不要再喝点什么?我要再点一杯咖啡。」 宋胜霖嘴巴微张,边听电话边愣愣看着他,接着在顾靖的手机上打字回应。 「你下午不用上班吗?」 顾靖先是摇了摇头,又把手机拿回打字。 「我下午没事,跟主任请假了,今天好不容易下午没有预约,我才能好好吃一顿饭qaq」 宋胜霖看了他的回应,苦笑接着顺着回应。 「帮我点一杯奶茶吧。」 顾靖起身去柜檯点餐,刻意留给宋胜霖私人空间。 等待饮品的同时,他不着痕跡地观察宋胜霖。 深锁的眉头舒展了些,僵着的肩膀放松了不少,猜测应该是跟对方谈的结果不错。 「讲完了?」看到宋胜霖放下手机,顾靖才端着饮料走回座位。 宋胜霖先是叹了一口气,笑容逐渐绽开,「我下午也没事了。」 「被炒了?」 「找死吗你!」宋胜霖抬手作势打他,「我老闆下午也放了我假,要我好好思考一下。」 「那你下午还要回公司吗?」 「不回去了,反正我办公室锁着,东西我也带在身上,吃完饭我打算好好回家睡一觉。」 宋胜霖伸了伸懒腰,向后伸手把紧绑的马尾松开,及腰长发披散而下。 「你前后也差太多了吧!一听到放假整个休间模式就开啟啦?刚刚还一副职业菁英的样子,现在像个悠间吃下午茶的女人。」 「从我进公司以后,除了洗澡跟睡觉,我已经很久没有把头发放下来了。」 宋胜霖不自觉地捲着自己的长发,「每天都在为了公司的事情绷紧神经,毕竟我相较于其他人来说本来就比较困难,如果我不好好在别的地方努力,那我还剩下什么?」 说完,宋胜霖闭上眼睛,接着仰头,不让眼泪从眼角落下。 「抱歉。」 「想哭就哭吧,你挑的座位很隐密,加上我坐在你对面,不仔细看根本不知道这里有人。」顾靖绅士的递了张纸巾给她。 接过纸巾,宋胜霖并没有拿来擦拭眼泪,而是把纸巾整张摊开盖住自己的脸,紧咬双唇,身体也在刻意地压抑因为咽呜带来的抽噎。 她不能哭,但眼泪却止不住地落下。 顾靖叹了一口气,转而坐在宋胜霖身旁,温柔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第五章之五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胜霖吸了好几口气才逐渐平復心情。 顾靖把奶茶递给她,虽然已经静置了一段时间,但还是留着些许馀温,「要喝一点吗?」 「可以先把桌上的手机给我吗?」 顾靖疑惑了一下,还是把手机递给她。 「帮我拉一下纸巾,我看一下我妆有没有花。」 顾靖一听,马上翻了个白眼,「拜託!你妆淡得跟没化一样,花了也看不出来吧!再说了,你坐在这里没人会看到你妆花还没花。」 宋胜霖看了手机萤幕中的自己,除了眼眶有些红以外,其他基本没什么差别。 接过顾靖手中的奶茶缓缓地喝下,奶茶的馀温在进入口腔时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冰凉,但她一点都不在意,毕竟她的心已经比奶茶的温度还要冷,眼神暗了好几分。 看到宋胜霖这种状态,顾靖心生不妙,她又陷入回忆的回圈里面了。 「啊!我忘了问,你怎么从公司来这里的?」为了打断她的思绪,顾靖赶紧转换话题,企图把她从悲伤的思绪中拉出来。 会发觉宋胜霖的异样,是在大学时期的选修课下课后,顾靖发现今天的宋胜霖跟以往感觉不一样,要说为什么,他也答不上来,仅凭一股直觉。 「你还好吗?」顾靖小心翼翼地开口,但对方却没有一点反应。 由于将近学期末,这週的课程教授让他们看电影后写三千字的心得,并在两週后整理自己的学期档案交给教授作为学期成绩的依据。 而今天播放的电影是有关校园霸凌的议题,女主角是双脚残疾的身障者,在班上被全班集体霸凌,最终受不了压力跳海自杀,虽然最终成功被救回,但却再也无法表达自己的情绪,只能像机器人一般地活着。 电影的最后,女主角的房间剩下一盏微弱的灯,光线却逐渐微弱,当灯熄灭的那一刻,画面转黑,过了三十秒,画面中跑出一段话: 对于未来,会是光还是暗,没有人会预知, 或许我们无法成为他人的光, 但千万不要变成他人的黑暗, 光与暗,仅仅一线之隔。 下了课,顾靖不放心宋胜霖,所以紧紧跟在她身后,此时的宋胜霖像失了魂一般漫无目的地走在红砖道上,连前方飞快的脚踏车迎面而来都没有察觉。 「喂!」千钧一发之际,顾靖奋力地把宋胜霖往旁边一拉,刚好与脚踏车擦身而过,宋胜霖跌坐在长椅上,幸运地没有受伤。 「对不起!对不起!你还好吗?」发现自己闯祸的学生赶紧下车查看情况,慌张地道歉。 宋胜霖没有反应,双眼则是从原本看着地板缓缓地抬头看向对方。 眼神空洞而无神,只是直直地盯着。 对方对上眼前深沉的双眼,一股凉意从脚底向上窜,「同??学??学学??对不不不??起??」 看到宋胜霖这个样子,连平常交情颇深的顾靖都不由自主地感到害怕。 此时的宋胜霖,像是一个毫无感情的机器人。 跟刚刚课堂中播放的女主角一模一样的状态。 「不要在红砖道骑车,很危险的。」见宋胜霖迟迟没有反应,顾靖只好代她给对方回应,「她身体不太舒服没有注意状况,不好意思,你先去上课吧。」 「真的没关係吗???」对方怯怯地问,还是不敢随意离开。 顾靖戒备地缓缓弯下腰蹲在宋胜霖身旁。 「有没有受伤?」 其实顾靖也是有点怕怕的,语调非常的缓慢而轻。 宋胜霖缓缓地转头,看着顾靖,轻轻摇了摇。 「那我让同学去上课了好吗?」 宋胜霖还是看着他,点了点头。 「同学你先去上课吧,我带她去给医生看一下,」顾靖翻找书包,亮出自己的学生证,「我是医学系大三的学生,如果不放心的话可以来找我没关係,我再把后续情形跟你说明。」 「学长好,我是大一企管系的,我等等还要考试,就先走了。」说完,对方再次跟宋胜霖致歉,跨上自己的脚踏车朝管理学院而去。 不知何时,宋胜霖无声地抬头,看着学弟从自己的视线中离开,眼神已经不像方才一样空洞,幽黑的瞳仁慢慢恢復光亮。 一道温暖从脸上传来,顾靖半牵半拉把宋胜霖带到旁边的便利商店的用餐区,甚至怕她离开自己视线,挑饮料的时候还请店员帮忙盯着她。 「不知道你要喝什么,给你买了奶茶。」 「谢谢。」宋胜霖接过,饮料的温度从双手传来,让僵硬的身躯稍稍地舒缓了些。 「吓死我了,看了电影之后就变这样,你到底怎么回事?」 「抱歉。」宋胜霖略带歉意的苦笑,「我想到之前的经歷,陷入了回忆里,根本没注意后面发生什么事。」 「你也被霸凌过?」意识到自己提问太过直白,顾靖尷尬地搔了搔头,「对不起,我问的太直接了。」 宋胜霖仰头看着天空,「看到电影中的女主角,我想到了以前也曾经做过极端的选择,但没有成功。」 看到女主角跳海的那一刻,好像自己也跳入那深不见底的海洋一般,只想逃离这一切,不管怎样都好。 「其实刚刚差点被撞上的时候,要不是你拉了我一把,我根本都感觉不到有人朝我衝过来。」 「你常这样吗?」 「现在好一点了,在国高中的时候最严重。」 「没有考虑去看心理医生吗?」 「之前在学校的时候会固定去辅导室,上大学后因为太忙就没在意这件事了。」 双眼眨啊眨,手指反覆搓着饮料,依照顾靖课堂中学到的心理学知识来判断,他很确定, 宋胜霖说谎。 第六章之一 从失魂事件过后,顾靖时不时提醒宋胜霖要注意自己的心理状态,也一直建议她要尝试看看接受諮商,但每每都被宋胜霖打哈哈拒绝。 伤口就是这样,越刻意无视它,等到再也无法承受的时候疼痛反弹的力道就有多大,通识课那时是她上大学后第一次发作,从高中毕业后将近一年多都很正常,起初她单纯认为是因为电影接触心中最深处黑暗的自己,所以才会陷入回忆中久久无法回復。 没想到,接下来每将近三个月,她就会发作一次,发作的空白时间也越来越短。 顾靖真的不忍心看她再这样下去,事先没有经过她同意的情形下联络了自己的諮商师想要替她諮商,没想到宋胜霖为此大发了一顿脾气,好长时间不愿意跟他说话。 「你想帮助你朋友这个心意很好,但当今社会大多会把諮商跟精神有问题画上等号,她自身的成长经歷也是导致她个性会变特别敏感的原因,你这样强逼她过来諮商,不就跟硬把她伤口撕开的道理一样吗?」 彭妃是顾靖的心理諮商师,原本从国中的每週一次到现在大学即将毕业的两三个月一次,在彭妃的帮忙之下,顾靖变得更开朗,也更加认识了自己。 顾靖很担心宋胜霖的状况,但现在她都不理他,实在没办法,趁着空堂的时间驱车到諮商所,彭妃刚刚替一位忧鬱症患者做完諮商,正准备吃点东西歇息一会儿。 彭妃是医生世家出身,且都是医疗界的权威,不同于家族中都以外科与小儿科为主攻,她成了那个唯一的例外,选择心理系。 顾靖把宋胜霖的情形告知了彭妃,并希望彭妃能跑一趟学校,亲自见宋胜霖一面。 「我从你国中开始替你做諮商,压根没想到你竟然成为了我学弟,现在都准备读硕士了,时间过好快啊!」 彭妃并没给顾靖明确的答覆,只说她会在间暇的时间回母校一趟。 「后面的諮商时间你打算怎么安排?」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不用来了?」 「你的情况相比之前已经好很多了,不固定时间来没关係,但最少半年要諮商一次,看你是要一样固定几个月来还是要预约採次数来諮商都可以,反正我都在这里。」 「我那个朋友如果想来諮商可以来吗?」 「要她自己愿意,否则来也只是浪费时间。」彭妃打好病患的病歷,从抽屉里拿出前一晚自己烤的饼乾,「吃吗?」 顾靖摇了摇头,「我等等还有课,要先回学校了,后续諮商的时间我再跟你讨论。」 正当他跨步走出会客室的那一刻,彭妃嚥下口中的饼乾,啟唇道:「要一个人敞开心房跟一个不认识的人疗伤是很难的。」 「你很幸运遇到一个拉住你的朋友,但那女孩,似乎没有你那么幸运,你了解的她,也不一定是真正的她。」 「这不是她的错,同时也不是你的责任,当她愿意握住你伸出来的手的时候,做的事情才会有效,否则都是徒劳。」 顾靖轻轻的把门带上,离开了諮商所。 彭妃不知何时已经站在窗前,看着男孩骑车离开的背影。 「因为自己伤过,所以更能体会他人的痛。」 回到学校,顾靖停好机车,跑进上课的教室,这一堂通识课是期末报告,他跟宋胜霖同一组,已经在上一週报告完了,基本上这週可以不用到席,但他知道宋胜霖除非国定假日或着教授请假,否则绝不缺课。 下週就要毕业了,两人都不参加毕业典礼,现在她不愿意跟他说话,他只能趁这堂课的机会能见到她。 默默地从后门走进教室,顾靖无声地跟教授点了点头,快速走到坐在角落的宋胜霖身旁的空位坐下。 眼角馀光看见身边的座位有人,宋胜霖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顾靖,又快速把视线转回明天最后一科期末考的参考书。 顾靖看到她看了她一眼,原本想偏头跟她说话,但对方又迅速把头转回,心里不免难过。 从背包中找出諮商所的名片放在宋胜霖的桌上,他也拿出自己的参考书准备期末考。 下课鐘响,顾靖没有像以前一样收好东西等她,而是收好自己的东西后走到讲台跟教授说道声辛苦了,还打趣的跟教授说不要忘记要替没有要上台报告但还是到课的同学加期末成绩。 宋胜霖看着离开教室的身影,愣了愣。 平时顾靖都会等她的。 看着桌上的名片,宋胜霖看了好一会儿,拿出手机查询了一下相关资料后便把名片收进铅笔盒里。 考完期末考,宋胜霖并没有像其他住宿生一样忙着收拾行李,每年寒暑假,她都在学校打工,所以还会在学校待上一段时间,除了国际学生的宿舍是全年开放外,其馀的宿舍都会关闭一段时间进行大扫除。 退宿跟新学期开始前的一到两週,她就用打工的钱订固定的青旅住宿到宿舍开放。 她不喜欢回家。 她不想看到自己的父亲。 第六章之二 宋胜霖大学即将毕业之际,教授跟家里希望她能考公职,母亲更希望她能搬回来家里好好住一阵子。 「我不回去。」宋胜霖严正拒绝,搬回家中跟父亲大眼瞪小眼,说什么她都不愿意。 「都毕业了,就回来家里住一阵子,考上律师之后你也比较轻松嘛!不然就当成回来陪陪妈妈?」 听到「陪妈妈」三个字,宋胜霖心软了。 回到家里,宋胜霖每天除了吃三餐,剩下的时间就是窝在房间里唸书。 「吃饭了。」宋胜霖回家后的每天晚餐,宋德维在太太的要求下,不情愿地敲了敲女儿的房门。 「喔。」埋首于书堆中的宋胜霖转头看了父亲一眼,又继续写申论题。 宋德维也没有再多待,讲完话迅速把房门关上。 过了一个半小时,宋胜霖依旧没有走出房门。 「胜霖啊,先休息一下吃个东西,吃完了再继续唸。」 「他吃饱了吗?」 宋胜霖口中的「他」,就是自己的父亲宋德维。 从有记忆到现在,宋胜霖浅意识地发现自己的父亲似乎不是很喜欢自已,每次去询问母亲时,母亲总会摸了摸自己的头告诉自己不要乱想。 直到有一次,尚在唸高中的她难得连假回家,一进门就发现自已的母亲在厨房忙碌,父亲则是在客厅跟一群三五好友边打麻将。 看到这个景象的宋胜霖,先跟几个客人打了声招呼,就直接朝厨房的方向走去。 「哎唷,阿德的女儿回来了馁,好久没看到了。」牌桌上的一个叔叔名叫阿国,是父亲打麻将认识的牌友,三不五时总是会打电话约父亲打牌,此时的他,脸上带着酒气的緋红,应该在来家里之前就已经喝了不少酒。 「中秋节嘛!有四天连假,我老婆就把她叫回来了。」 「回来也不能干嘛啊,你之前不是跟我说你很不喜欢你这个女儿吗?不是男的就算了,没想到还是残障,你不是说生她让你很没面子吗?」 「好了好了,喝醉了不要乱讲话,我们带你回家了。」其他人眼看他酒后乱语,赶紧半拖半拉想把他带离宋家。 「这一局还没打完啊!回家干嘛!才几点而已啊!」酒气上脑,阿国已经失去了理智,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闯了大祸。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原本在厨房的宋胜霖,听到阿国的话,一脸不敢相信走到客厅。 「说什么?说你爸讨厌你啦!恨不得没有你的存在!」 「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宋胜霖直视父亲,想亲耳听到他的解释。 「我????」宋德维头低到不能再低,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看到父亲这个样子,宋胜霖彻底明白了。 她一直以来的推测都是真的。 父亲是真的讨厌她。 甚至恨不得她死。 依照宋德维的个性,如果对方说的话不是正确的,他的反应就会十分激动并且着急地解释。 但此时的他,只是看着地板。 「呵呵呵??果然??」 宋胜霖跑上楼,把自己关进房间里大声痛哭。 到大学毕业以前,宋胜霖再也没回过家,顶多会跟母亲一起相约吃饭。 距离上次回到家已经四年过去。 「他吃饱去洗澡了,剩你还没吃而已,快出来吧,我把菜再热一下。」 关掉书桌灯,宋胜霖快速吃完晚餐后又回到房间温习。 持续闭关当全职考生两年,每次都差一点点就能上榜,但似乎运气就是差了那么一点。 她其实对法律一点兴趣也没有,她了解自己的个性是黑白分明、没有灰色地带,要判断一个与自己事不关己的人是对是非,她没有绝对的把握,万一她冤枉了其中一方,她的良心会十分过意不去。 她给自己设定了两年期限,如果两年后都没考上,她就选择其他出路。 第六章之三 两年闭关,宋胜霖都没有考上,收到未录取的成绩单的时候,压力不断袭来。 「又差三分??」看了一眼各科成绩,她虽然心情低落,却也暗自庆幸。 她压根不想进入公职这个大染缸。 「怎么样,有考上吗?」宋母陈秀娟走到女儿房门前,轻声的问。 宋胜霖大叹了一口气,「还是差三分。」 「差三分而已啦!明年再努力搞不好就会上啦!」 「我不考了。」把书桌上成堆的参考书一本一本放到书架上,「我要搬出去住。」 「你要搬出去?!搬出去住哪?租金你要怎么办?」 「去哪都好,我不想待在家里了。至于钱??」宋胜霖打开笔电,将萤幕转向母亲,「之前上学的奖学金及校内打工的钱我都存着,在家的这段时间除了唸书之外我另外有投稿跟写书,多少有些收入。」 「你就这么不想待在家里吗?」陈秀娟心中有些难过,女儿当初是因为她才搬回来住,原本以为可以好好让丈夫跟女儿好好修补关係,但却好像一点进展都没有,本就不太爱笑的女儿在闭关的这段时间内似乎变得更加安静。 这段时间宋胜霖基本足不出户,不要说交际,连晒到阳光的机会都少之又少。 「坦白说,不想。」只要在家里,她就会想起当初听到父亲承认恨她的场景,只要看到父亲对她似乎仍心有愧疚而不敢直视她的眼神,就会让她感到窒息。 本来她给自己期限就是两年,期限一到没考上就搬出去。 反正不管考上没上,她一定都会出去。 「哎。」陈秀娟拿起女儿的成绩通知单看了看,刑法总则这一科没意外是最高分,最低的依然是民法总则,「真的要出去吗?」 「真的。」 「我跟你爸商讨一下可以吗?」 「可以,但我找的这几间房子这几天要赶快去看,这几间都是有支援身障者的房子,房东说如果我要租的话,看我有什么需要她都可以处理。」 关上女儿房间的房门,陈秀娟坐在客厅的长椅上沉思。 其实陈秀娟很清楚,女儿至今仍对丈夫带着愤怒。 换作是自己,她也会对跟她说这句话的人大发雷霆,更何况对象是自己的父亲。 「她吃饱了吗?」宋德维洗完澡边擦头发边从浴室走出来。 「吃饱了,刚刚她去查国考的成绩,差三分上榜。」 「又差三分?明年搞不好就会上榜了,让她再努力一下吧!」 「她不打算考了,想搬出去。」 「搬出去?搬去哪里?」 「她自己物色了几间出租的套房,房东说如果确定要租屋,有特殊需求都可以处理。」 「你怎么打算?」 「随她吧,她的个性决定的事情不容易改变,早晚都要独立生活,她自己会为自己考虑。」 「嗯。」宋德维静默。 「你怎么看?」 「你跟她讨论好就好,我没意见。」说完转身就想往房间走。 「再怎么样你都为人父亲,不要总是想逃避。」 「我是她父亲,但她有把我当成她父亲吗?」 「你不要忘了,伤害她最深的,就是你当年无意间被阿国爆出的那一句话。」 第六章之四 宋德维在陈秀娟的强力要求之下载着陈秀娟母女俩去看预想的套房。 套房房东是个年龄约莫五、六十岁的妇人,见到宋胜霖很热情地打招呼。 「来来来,这间是房间,床整体比较低,比较好上下床,在床边都有贴地毯,冬天起床的时候脚比较不会冷。」 宋胜霖试坐了一下床铺,刚好符合她的身高。 「这里是浴室,地板都有防滑垫,墙壁都有扶手。」房东打开莲蓬头,朝墙壁喷了喷,「墙壁碰到水会比较滑,如果你有需要,我再帮你贴止滑贴。另外浴室里有紧急钮,在马桶边的扶手上,另一个在浴缸边边的转角处。」 一家三口四处走走看看,这间套房虽然不大,但功能却齐全,宋胜霖对于这间套房甚是满意。 「看得如何?还喜欢吗?」 宋胜霖点了点头。 「我对这间套房很有兴趣,但我想再考虑一下,请问可以给我看一下合约吗?」 「合约在这边,可以带回去看看,如果确定要签约,最快三天后要给我答案。」 离开预想的租屋处,宋家一家三口久违的一起同桌吃饭。 餐点陆续上桌,宋德维又多点几道小菜,宋胜霖没有对于多点的小菜动过一次筷子,只是默默地吃着自己的餐点。 只因为这些菜是宋德维自己点的。 一阵静默,宋德维挟起一点高丽菜到宋胜霖碗里。 宋胜霖看着碗里的高丽菜愣了几秒,无声地配着餐点一起吃下肚。 陈秀娟欣慰地朝宋德维笑了,宋德维则是赶紧从旁边拿起报纸挡住自己的脸。 一家人吃完饭回到家中,宋胜霖拿出租房合约书看了看。 由于身障的关係,原本一个月的一万五租金房东降价到一个月八千元,以市区中的租金来说可以是相当便宜,只有要求不能私自鑽墙跟不能拖欠租金超过三个月。 隔天,宋胜霖跟陈秀娟在傍晚时间来到租屋处附近,看看傍晚的情况如何。 车流来来往往十分快速,但附近的状况倒是相当方便,走到楼下的隔壁就是一间便利商店,租屋处的后面就是公车站牌,店家也很多都是二十四小时营业。 两天后,宋胜霖独自一人前往跟房东签约。 「宋小姐,你怎么一个人来了?」 「我来跟您签约,顺便跟您说一些事情。」 上一次简单看了一下租屋处的内部环境之后,宋胜霖就与父母匆匆离去,并没有详细地跟房东说自己的需求,最大的原因正是因为宋德维在场。 宋德维是一个极度好面子的人,只能接受掌声与称讚,对于建议与批评则是完全听不进耳里,他会为了获得他人的称讚与掌声而说谎。 把黑的说成白的,脸不红气不喘,只要当场戳穿他,回家就必须受他发一顿脾气,认为对方不给自己一点面子。 「我想先跟您说明一下我自己的情况,包括我身患的病况。」 宋胜霖是一名脑性麻痺患者,出生时由于家附近的医院没有保温箱,不得已以救护车紧急送到隔壁县市的医院,无奈出生那天下了豪大雨,除了一条还在施工的高速公路以外,没有其他方式到达医院。 在送医途中,本来应该掛在脸上的呼吸器因为路况的颠簸而脱落,却没有人发现,直到到达医院之后没多久,医生跟几名护士才到病房通知宋德维跟陈秀娟夫妻,自家的千金因为呼吸器脱落而导致脑部缺氧,有罹患脑性麻痺的可能性。 陈秀娟一听整个瘫坐在病床上崩溃大哭,宋德维则是低头不语。 「我我我??我可以去看看我的孩子吗?」陈秀娟猛然起身,不顾自己手上还吊着点滴,就要朝病房门衝。 几个护士眼明手快,赶紧把陈秀娟拦住,「太太,你现在需要休养,不能情绪太激动,赶快躺下来!」 此时的陈秀娟早已听不进任何话语,脑中唯一的念头就是看自己的孩子。 眼看陈秀娟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但才刚生產完身体还很虚弱,医生也不敢给她施打镇定剂。 而在一旁的宋德维则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原本想说让家属安抚孕妇并决定孩子的后续,但宋德维的态度让主治医生都看不下去了。 「太太!」主治医生蹲在陈秀娟面前,而陈秀娟也被这忽然的一声暂时停了哭声。 「您的孩子虽然缺氧,但并未对脑部造成多大的损伤,行动上没办法像一般人一样灵活,只要后续多多復健,她是可以正常生活的。」 第六章之五 「你先好好休息,等你身体状况可以的话,我再请护士带你去看孩子,好吗?」 主治医生的语气温柔,在场的医护人员都了解,每个孩子都是母亲怀胎十月辛苦呵护的宝贝,更何况这个只有怀胎二十九週不得已以剖腹出生的孩子,足足比一般的孩子早了两个月多。 正因为自己同样是女人,也是为人的母亲,才能更理解陈秀娟的心情。 「你要好好养好身体,才能让孩子看到妈妈因为她的出生而高兴的样子呀!」旁边的护士见陈秀娟情绪较为稳定些,赶紧轻轻地把她扶到病床上。 「刚生產完的这几天要好好补充营养,不管有没有胃口都要多少吃一点,等两週到四週左右要起来走一走恢復体力,这部份就要多麻烦先生了,一切皆以妈妈的安全与健康为第一优先。」 宋德维还是维持沉默,主治医生以为他没听到,又唤了一声。 「先生?」 宋德维此时才回过神来。 「啊?」 「太太刚生產完很多地方要注意,先生要辛苦一些,多陪陪跟帮助太太。」 「啊??啊喔。」 在主治医生旁边的两个护士也是默默地摇了摇头。 又是一个没有队友的妈妈啊。 「先生要去看看孩子吗?」 宋德维思考了一下,摇了摇头。 「等她可以一起去的时候我再去看吧。」 主治医生一听简直无语到极点,还是耐着性子说:「太太跟孩子都受了不少苦,就算不是从你肚子出来的,也去看一下你太太挺着大肚子辛苦生下的孩子吧!孩子也是挺过了苦才成功出世,不容易啊。」 兴许是挡不住主治医生跟两名护士直视的眼神,宋德维才迈步走到婴儿观察室。 到了观察室,主治医生向宋德维指了一个全身插满管子的孩子,身形相较于其他的婴儿来说整整小了一圈。 「她是个很坚强的孩子啊。」就算已经剖过不少张孕妇的肚皮、接生过不少的孩子,但看到小小身躯上插满管子与不到巴掌大的小脸掛着呼吸器奋力地呼吸着,主治医生还是替这个孩子感到无限地心疼,眼中闪着微微的泪光。 就像告诉世人,她还想活着。 不要放弃她。 但宋德维的情绪却没有些许波澜,只是直直地看着躺在保温箱的婴儿,眼神不但没有悲伤或感动的情绪,反而多了份厌恶。 他不想要这个孩子活着。 听到主治医生跟护士告知自己的孩子会不良于行之后,他脑中只有一个想法,他不想要因为这个孩子而遭受其他人的指指点点或是同情。 他宋德维的人生必须是完美的。 这个孩子的存在会成为他的污点。 不,他不允许。 第七章之一 陈秀娟生產完后到了月子中心住了将近两个月才回到家里住。 在这段时间内宋德维出现在身边的时间屈指可数,要不是自己的母亲跟姊姊三不五时都来陪她,她还不知道要怎么撑过这段辛苦的时间。 而这种状况连月子中心的护士都看不下去,纷纷都说宋德维是一位没有责任心的丈夫与父亲。 孩子本来就需要比较多的照顾,妈妈要多多调理身体,而孩子的父亲却常常不见人影。 一开始陈秀娟还会以宋德维工作过于忙碌为理由笑笑带过,后来她也看开了,从她每次跟宋德维讨论孩子復健成长的问题时,宋德维就会很明显表现出不耐烦,她在不舒服时如果打电话给他,不是被敷衍掛电话就是要面对丈夫的臭脸。 就连陈秀娟要从月子中心出院回家的当天,看到妻子、丈母娘跟姊姊抱着襁褓中的女儿站在门口时,宋德维吓了好大一跳。 「你知道你还有个女儿吗?」坐在沙发上的丈母娘开口,虽已年近七旬,讲话仍旧中气十足且自带气场,自知理亏的宋德维连个大气都不敢多喘。 「说话。」 「妈??我的工作最近比较忙,真的抽不时间去陪秀娟??」 「哪个工作会让你忙到连去看刚生產完的妻子与刚出生的孩子的时间都没有?!」陈母用力拍桌,巨大的声响让本就心虚的宋德维倒退好几步。 「忙?!哪个公司会让员工连老婆临盆去陪產都没办法?哪一个公司会让员工陪刚出世的孩子久一点都没办法?!你把公司的名字告诉我,我去问一下这样对吗?!」 或许是因为陈母的声音过大,本来在沉睡的小宋胜霖被吵醒而哭了起来。 陈秀娟跟姊姊陈秀敏赶紧把孩子带离客厅,一人抱着孩子,一人准备牛奶。 「我决定让秀娟回娘家住,什么时候回来再讨论。」 「妈!那我要看孩子怎么办?」宋德维听到陈秀娟要搬回娘家,嘴上说要看孩子,脑中其实想的是自己的三餐没有着落,也没有人帮他打扫家里了。 「孩子?现在才知道你有孩子?孩子出生之后到现在抱到你面前之前,你看过几次?」 「当秀娟为了伤口痛的呼天抢地的时候,你人在哪里?在秀娟忍着水肿的双脚硬逼自己必须要起来运动的时候,你人又在哪里?!」 「我??」 「你不用辩解了!我去月子中心不少次,身边的人都告诉我说你看孩子的眼神很不一样,你坦白告诉我,你真的希望这个孩子存在吗?」 「这是我的亲骨肉,我当然希望她活着啊!」 「是吗?不然我怎么听到有人说,你说这个孩子让你没面子,你的孩子怎么可能是个残障?有还是没有!」 「??」 陈母冷笑一声,「依你的个性,如果事情跟事实不一样,你早就会赶紧积极解释说不是事实,反应大得跟什么一样,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秀敏,把你妹的东西收一收!秀娟,你从现在开始回娘家住!」 接到母亲的命令,陈秀敏把奶瓶交到陈秀娟手里,起身到夫妻俩的房间收拾自家妹妹的私人物品。 「妈,妈,妈,你不要让秀娟回娘家,孩子我会帮忙顾,我不能没有秀娟在身边啊!」宋德维见岳母心意已决,赶紧下跪跟陈母拜託。 「秀娟,你帮我跟妈说几句,我真的是因为工作太忙,不是故意不去陪你的!」 陈秀娟注意力只放在宝贝女儿身上,压根不理会宋德维说什么。 最终,陈秀娟抱着女儿跟母亲与姊姊回娘家,只留下宋德维独自一人。 第七章之二 陈秀娟直到宋胜霖小学三年级才搬回跟宋德维一同居住。 巧合地是,陈秀娟到娘家住不久后,宋德维从高雄被调到北部,只能每个月抽一两个週末去妻子的娘家看孩子。 宋胜霖从一岁开始接受早期治疗,治疗师在她幼稚园建议开始穿矫正鞋,至此开始了每天家里、学校与医院三点一线的固定生活。 一开始连站都有困难,慢慢进步到可以缓缓地走一小段距离,虽然平衡感还是很差,但这对于宋胜霖来说已经是极大的进步。 因为跟其他人的不同,宋胜霖遭遇了班上同学的霸凌,原本笑口常开的孩子渐渐地不喜欢笑了。 她开始看人的脸色,因为怕被讨厌,她一直很积极地去融入他人,一开始还有人愿意看面子跟她待在一块,久了只被当成像哈巴狗一样的黏皮糖。 原本只是看她不顺眼,不知道她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越来越刻意地去迎合他人,使得欺负她的人越来越变本加厉。 直到有一天她发现班上已经没有她可以存在的空间的时候,宋胜霖才意识到自己早已形影单隻。 国中毕业,她因为不想待在家里,选择可以住校的高中就读。 至于不喜欢待在家里的原因,不外乎就是因为宋德维。 从懂事以来,宋胜霖发现父亲似乎对自己很不待见,就算她表现再好,父亲总是不满意,当她很兴奋地跟父亲说今天数学考了九十五分以上,父亲就会说为什么差了五分不能到一百分。 宋胜霖是很偏科的孩子,文科非常擅长,而理科则十分弱。 为了获得父亲的称讚,她很努力地去写题目、背化学式,才在每一科都拿到八十分以上的成绩,也一跃成了班上的前十名。 发下成绩单的当下,宋胜霖兴奋地把成绩单递到父亲面前,但宋德维连看一眼都没有,只是觉得她本来就应该获得这种程度的成绩,甚至要更好。 看到父亲的反应,宋胜霖很是失落,她一直很努力地想让父亲认可自己,却好像永远得不到父亲的正视。 长越大,宋胜霖发现父亲为了接受他人的称讚、追捧,甚至为了接受崇拜的眼神而不惜说谎,把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 最简单的例子,从宋胜霖开始接受復健,基本都是陈秀娟开着车带着她,除了基本的物理治疗之外,陈秀娟也尝试各种民俗疗法,甚至求神问卜。 而从学费、治疗费、油钱到家中各种费用,全是陈秀娟在出,甚至连宋德维的通话费,也是陈秀娟在缴。 但每当宋德维被问起跟女儿有关的问题时,他总是说女儿大多都是他在照顾,偶尔还会落下几滴「男儿泪」,不知道真正情况的人看到这个样子,都会替宋胜霖母女感到十分感动,直呼宋德维是一位好丈夫、好父亲。 好丈夫? 好父亲? 全是狗屁。 宋胜霖是一个是跟非分很开的人,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只是因为好面子,而说出与事实完全不符的话语,宋胜霖完全搞不懂宋德维是如何做到脸不红、气不喘的。 一点都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 为此,宋胜霖当场就把事实讲出来,使得宋德维觉得女儿是在拆自己的台、拖自己的后腿,当宋德维的梦幻泡泡被宋胜霖无情戳破而让宋德维无地自容之时,只能回家对家里人撒气来洩愤。 明明可以在他人面前塑造好形象,偏偏这个不知好歹的傢伙硬是毫不留情地拆穿自己,他面子还要往哪摆?以后要怎么面对人? 但宋胜霖就是看不惯他这个样子。 虚偽而沾沾自喜,自以为所有人都必须配合他的爱面子。 绝对不可能。 第七章之三 宋胜霖到高中住校后,就很少回家了,顶多逢年过节时回去住个一两天。 此时的宋胜霖个性改变不少,不喜欢跟人群聚也不喜欢跟人说话,对于周遭的事物也不关心,每天过好像公务员上班打卡一样,过一天算一天。 宋胜霖也逐渐变得警戒,能自己做的事情就自己做,哪怕自己撑不住,她也会硬咬着牙逼自己坚持住,当有人询问她需不需要帮忙时,她总是会下意识地拒绝。 她不想造成别人的麻烦。 由于宋胜霖就读的是重点明星高中,以升学率为主攻,所以学生被饿超过两公斤的书包是常态,而她因为行动不方便,揹起书包总会比别人更吃力些。 好几次几个好心的同学都会问她需不需要帮助,但都被她断然拒绝。 只有一个同学鍥而不捨地一直问她,把自己的东西收好之后会以最快的速度到宋胜霖的座位前要帮她拿书包。 一次两次,久了宋胜霖也不好意思拒绝她,接受了高珺恩的好意,两人同为住校学生竟也默契似地分到同一间寝室。 两人经过长久的相处变得更加熟稔,乐观开朗的高珺恩的温暖让宋胜霖也逐渐被感染。 高珺恩也成了宋胜霖至今唯二的真心好友。 宋胜霖从睡梦中醒来。 捎来床头柜上的手机,萤幕上显示时间已是傍晚六点。 中午跟顾靖一同吃完了午餐,想到过去的过往让宋胜霖觉得疲倦,回到自己的住处之后什么都不想做,只想闭上眼睛好好休息。 没想到一睡就睡到现在,她煮了碗泡麵随意果腹后拿着换洗衣衣物准备盥洗。 约莫半小时顶着滴水的秀发步出浴室,在找吹风机准备吹乾头发的时候,手机萤幕顿时亮起,萤幕画面显示是杜凯菲传来的讯息。 杜凯菲:想清楚了吗? 宋胜霖看着通知栏上的讯息迟迟没有点开。 她想清楚了吗? 宋胜霖在心中问自己一样的问题。 以她的情形来讲,真的是很幸运,在工作的环境有一个愿意站在员工的立场思考的老闆,也让她人生第一个工作相较于大多人需要磕磕绊绊吃亏当经验来说平顺的多。 其实她比谁都清楚,自己还是跨不出心里的那道坎。 就算自己相较于其他身障者来说幸运的,能自由行动、有一份稳定的工作、这份工作有一份稳定收入,不要说别的,光要找一份稳定的工作就是一个可遇不可求的机会。 但她做得到吗? 以前她只要处理好公事就好,现在则是要包办公司最高领导者的大小事,万一做不好呢?万一给公司丢脸呢? 杜凯菲:作为一个公司的领导者,我相信你的能力,但无论如何,我尊重你的选择。 宋胜霖看着亮着的手机萤幕,叹了一口气之后闭上双眼想起了她这一路走来的种种。 在她唸国小的时候,住的地方还没有设立高中,许多人都说她只能唸到国中就差不多了,没想到进入国中就读的当年,学校正好升格为完全中学,她也因为亮丽的成绩直升高中部。 高中毕业,又有人说她没办法独立生活,不适合到外县市读书,但她都挺过这些看衰,除了大学毕业后专战公职准备两年多却总是差那么一点,让她一度怀疑自己,却幸运的找到现在这份工作。 她足够幸运,一路上遇到许多的贵人,但她也感谢自己愿意咬牙坚持到现在。 或许她接受杜凯菲的要求会受到多方的轻视、置疑,但她这一路走来受到的轻视跟质疑会比她之前受过的少吗? 宋胜霖点开杜凯菲的对话框,在讯息栏打下了几个字。 宋胜霖:我愿意当您的贴身秘书。 第七章之四 关掉杜凯菲的对话框,宋胜霖久违地主动打电话给郭雅慧。 根据郭雅慧的告知,她对于杜凯菲这个人的了解也更深了些,问完自己的问题之后,她跟郭雅慧吐露了自己的担心。 「虽然我自己决定要当总裁的贴身秘书,但我还是有点害怕。」 听到对方这么说,郭雅慧笑得温柔,虽然跟宋胜霖的相处只有短短半年多,一开始刚看到她只觉得她不好亲近,实际接触之后发现她是一个心思细腻但有点自卑的人。 遇到问题会以最快的速度找到解决方法,但找方法的当下一定会先检讨自己,很多时候其实根本不是她的责任。 好比杜凯菲告诉她希望她当自己的贴身秘书的时候,她第一反应是自己不够好,否则杜凯菲怎么不让她一开始就当贴身秘书,如果她可以让杜凯菲信任她,她就不会过了一年才告诉她真正的工作内容。 「虽然你相较别人有比较弱势的地方,但你的能力相较于其他人来说能力是更优秀的,因为对你的状况不是很熟悉,所以才不敢在第一时间把所有东西都给你。」 「现在总裁愿意让你做贴身秘书,代表你现在的状况他是放心的,你才进公司一年多啊,秘书这份工作本来要注意的事情就非常多,总裁不告诉你一定有他自己的考量,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好。」 掛掉电话,宋胜霖又进入了一阵沉思。 宋胜霖开始了身为杜凯菲贴身秘书的生活。 主持会议、写企划案、部门沟通、策略执行、贵宾接待、交际应酬、巡视饭店、海外出差,都是她的日常。 每年年底到隔年的农历春节,饭店都会推出相关的优惠活动,针对不同的族群推出相应的方案,下午要跟财务部门讨论方案相关投入与风险评估。 办公室内线响起。 「宋秘书,到我办公室一趟。」 手机不断传来多方的讯息,讨论会议过后她还要立刻飞到韩国首尔。 「总裁。」 「报表我看过了,这个暑假的住房率有很明显地升高,年底的企划书我也看了,预算编列好了吗?」 「下午会跟财务部讨论相关风险评估跟预算。」 「明天早上连成集团的管虎董事长会到公司跟您讨论明年他们推出的一些旅游方案,尤其明年连成打算扩展国际旅游线。 「除了让国内的的旅客能飞往国外之外,连成也很积极让国外的旅客到台湾旅游,因为我们饭店在韩国设有海外分店,连成希望明年能多几条韩国旅游线。」 「会议过后我会飞首尔一趟,确认分店的情况,另外,晚上六点您有星镇集团酒会要参加,司机我已经叫好了。」 「因为这个暑假住房人数增加,不少顾客建议我们能多增加几台洗衣机与烘衣机,我已经请採购部去添购了。」 跟财务部开完会议之后,宋胜霖随即前往首尔。 九月的韩国虽然炎热,但早晚温差还是很大,出了机场,宋胜霖穿上外套招了台计程车前往位在首尔的分店。 这两年因为疫情的关係,民眾基本足不出户,只剩几间便利商店像是在给路上的人照亮前方的路一般亮着。 「这两年因为疫情的关係,各个地方的生意都很惨淡啊,之前还有观光客,现在连载到本地人的机会都少之又少。」因为不想在地铁上接触过多的人,宋胜霖选择搭车从仁川机场前往首尔,虽然费用贵了些。 「每个人都很辛苦啊。」 「小姐你从哪里来的啊?」 「台湾。」 「你韩语说得很好呢!很道地。」计程车的司机是一位约莫四五十岁的大妈,或许是很久没接到外国客人,让她不由得想跟乘客多聊几句。 「谢谢。」 「台湾的天气比韩国还热些吧?现在韩国早晚的温差很大,都要开始准备厚的大衣了。」 「台湾大约要十一、二月开始才会比较有冷的感觉,九月的话还是很热。」 「这么晚啊?十一、二月的话韩国都下雪了呢!」 「是啊,不过韩国很多跟雪有关的活动,对台湾人来讲挺新奇的,像我也是来韩国才第一次看到下雪的样子。」 「下雪冷都冷死了,完全不想出门。」 「连离开被窝都不想,虽然有地暖。」 「你不是第一次来韩国?」 「这次是第二次来,小时候跟妈妈来过一次,但时间很久了,对看过雪还有印象,其他的记不清了。」 「除了首尔有打算去别的地方走走吗?」 「没有,明天就回去了,因为出差才来韩国,没办法去别的地方看看,以后有机会再来四处逛逛。」 话刚说完,计程车刚好驶达目的地,「谢谢您,辛苦了。」 走进分店,宋胜霖并未表明自己的身份,只是静静地办理入住手续。 放好自己的行李,吃完晚餐后她走到大厅间晃,她到首尔时已经将近傍晚,刻意在大厅坐了一个多小时,也到了饭店附近走了走,原本热闹的商店街已不见昔日人烟。 因为没有多少人办理入住,柜檯人员基本都是间着,宋胜霖上前与他们间聊了一阵。 疫情的关係,饭店的人员调动了不少,柜檯的人员并不知道宋胜霖是总公司的高管,以为她是来自由行的观光客。 「我刚刚四处出去看了看,四周的人少很多呢。」 「这两年由于疫情的关係,旅游的人少很多,明年如果状况有好些,或许出来玩的人会变多吧。」 「因为这个疫情,不少人都被裁员,甚至失去了健康跟生命,真的很严重。」 「像我们公司还比较好一点,因为台湾的总公司营运算可以,我有朋友在同业工作,因为没有收入导致公司倒闭,她只好另外找工作。」 隔天早上,宋胜霖才刚起床,才刚换好衣服准备到餐厅吃早餐,门口却传了一阵敲门声。 这个时间点谁会来找她? 第七章之五 「哪位?」宋胜霖警戒地走向门边,透过猫眼镜头向外看来者为谁。 「宋秘书您好,我是总经理朴范毕。」 她把门开了一个小缝,仅露出一隻眼。 「不好意思,我到刚刚才知道您昨天特别从台湾过来,如果对您有任何服务不周的地方,我在此跟您致歉。」 「等等十点请相关人员到会议室,我想了解一下营运状况。」 「好的,另外我想将您的房间改到商务专用的套房,不知道您可以接受吗?」 「好,我把东西稍微收一下。」 朴范毕递上商务房的房卡,「这是您的房卡,您的行李等等我会请人帮您搬过去。」 宋胜霖接过,关上门把自己的东西整理好后拿起随身包包跟餐券前往餐厅。 吃完早餐正跨步走出餐厅之时,一名房务员三步併两步的跑向她。 「宋秘书!朴经理要我来通知您一声,您的行李已经搬到商务套房,等等您直接用房卡感应就能使用了。」 「好。」 进到套房,她走进浴室再一次刷牙洗脸,褪下一身休间装扮并换上合身的西装,坐到梳妆檯前简单地化了点妆。 对于化妆这件事,宋胜霖真的觉得很麻烦,不化妆又觉得不尊重,幸亏她皮肤底子不错,每次都只简单上个底妆、上个口红就出门了。 化好妆、戴上手錶,她捞起一旁的眼镜戴上,此时的宋胜霖又变回那个商业精英的样子。 九点五十分,会议室中几个高层正等待宋胜霖的来临。 宋胜霖一进入会议室,在场的两三个人赶紧起身鞠躬。 「宋秘书。」 「各位请坐。」在场的所有人都年纪都比宋胜霖大,被一群长辈鞠躬问候,让她心里觉得怪怪的。 「朴经理,我想请问一下这两年的营运状况。」 被点名的朴范毕起身回应:「这两年由于疫情的关係,住房率下降了不少,不要说外国旅客,连本地旅客都没有,住房率相较于之前来说下降了25%,因为收入困难,人员我们裁员了0.5%,大约100人。」 朴范毕说完随即递上了一份报表,内容详细记载着近五年来分店的财务与入住情况。 「业务?」 「我们之前有做过匿名问卷调查,虽然旅游人潮少了很多,但不少人在饭店的第一首选仍然是翼翔,如果明年疫情有趋缓的话,我们想推出一些优惠活动,也有想跟餐知名厅合作推出餐点。」 翻了下报表,「合作状况呢?」 「有几间合作公司合约还有一段时间,有几间合约快到期,但还在考虑要不要续约。」 「为什么?」 「因为库存还剩很多,如果再进货的话支出会是一笔蛮大的消费,看是要改进一些比较平价的商品还是跟其他公司签约。」 「各產品的库存率还剩多少?」 在朴范毕旁边的採购部经理起身,又递上另一本报表。 「这是这两年饭店的进货状况,由于没有人入住导致空房过多,就算例行地去进行房务清洁,目前能处于供过于求的状态。」 「除了这些,你们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几个人相互看了看,不了解宋胜霖的意思。 「你们对公司有什么担忧或愿景吗?」 沉默了一阵,採购部经理出声:「我想请问,总公司对分店有什么打算?疫情还会维持多久谁都说不准,倘若情况没有改善,真的很难再坚持下去。」 「你们的担忧,我会回报给总公司。」 第八章之一 偌大的总裁办公室内没有任何照明,仅仅借落地窗的映照投入些许柔和的月色。 落地窗前站着一个身材纤细高挑的男人正俯视下方马路的车水马龙,硬朗的五官透过月光的衬托显得更加立体。 每天处理完公事,杜凯菲都会把办公室的灯全部关闭,任凭月光恣意地洒在自己身上,像是寒冬中温泉一般,让他从纷乱的公务与思绪中取得片刻的寧静。 家里是他休息的地方,非必要他不想把公事带回住处,他喜欢将负面情绪寄託给明月,当他每每从落地窗下望之际,眼前车流街景固定且清晰,像是在告诉他与其他人的阶级差异,却也在点醒他终究必须走入复杂的混沌之中。 坐入自己的座驾,杜凯菲无意识地抬头望向自己办公室的所在,明明是相同的距离,心境却是完全不同。 正准备收回视线,他却发现办公室下一层的地方仍有一缕光亮。 秘书室还有人? 杜凯菲从口袋中掏出手机,按下宋胜霖的号码。 「总裁。」电话拨出不到三秒随即被接起。 「你还在办公室?我看到你办公室灯还亮着。」 「是,前几天出差跟这几天的资料还没整理好。」宋胜霖将手机转成扩音模式,空出的双手继续在键盘上飞舞着。 「你从出差回来到现在加班几天了?」 「五天。」 虽然对方语气平静,杜凯菲还是能听出隐藏在平静后的疲惫。 「作为你的上司,我现在命令你下班。」 杜凯菲突然想到,宋胜霖出差回国的当天一下飞机就直奔公司,他下班的时候听到管理员说秘书室的灯到八点半还亮着,为了安全起见他不得不上楼赶人回家。 「可是??」办公室内的宋胜霖看着仍堆成一座小山的文件,面有难色。 「没有可是,现在下班。」杜凯菲直接下令,不由得宋胜霖拒绝。 「好的。」话说完,宋胜霖没有马上掛掉电话,将文件稍作整理且存挡后把电脑关机,刻意让杜凯菲听到电脑关机的声音,「我要下班了。」 「电话别卦,直到进你自己的车子前都拿在手上。」 此时的办公大楼已经没有什么人,就算有管理员在巡楼,办公大楼与开放停车场也有一小段距离,为了她的安全,杜凯菲默默等着宋胜霖出现,他得看到宋胜霖成功把车驶离停车场他才会放心。 杜凯菲的车停在宋胜霖车的左后方,五分鐘后,杜凯菲远远看到宋胜霖缓缓走来,车子的车门被拉开,宋胜霖坐进了自己的座驾。 一坐进车中,宋胜霖随即瘫坐在座椅上,伸手往头上一抓,原本一丝不苟的马尾被松开,披在肩形成了一道乌黑的瀑布。 「总裁,我已经在车上了。」 「我看到了。」 听到这句话,宋胜霖赶紧左右查看。 他看到了?在哪? 「你往后看。」发现宋胜霖似乎在找他在哪里,他拉下车窗。 前方人儿透过后视镜看到杜凯菲,转身往后一探。 「您在等我?」 杜凯菲看到眼前的景象,呆住了。 好美。 乌黑的长发把她的皮肤衬托地更加白皙,淡红色的口红让她增添了几分性感的韵味。 「嗯,我在等你。」 第八章之二 掛上电话,宋胜霖下车走向杜凯菲,「您有事情要交代我吗?」 「现在时间太晚,你一个女孩子家太危险了,办公室离停车场有一段距离,要是五分鐘后你没出现,我就要上去找人了。」 「对不起。」宋胜霖微微鞠躬,对让杜凯菲的久等表示歉意。 「我知道你很努力,但适度休息还是必要的。」 「好。」 宋胜霖直直地站在原地。 「怎么不回去?」 「作为下属,不能比上司早走,我等您离开了再走。」 听到这席话,杜凯菲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之前听郭雅慧说宋胜霖对「原则」很坚持,认定的事一定要做,谁劝都没用,有的时候会固执地让人觉得有些死脑筋。 「现在是下班时间,你要走随时都可以。」 「可是我是您的贴身秘书,您没回家以前我都必须在您身边待命。」 「虽然你是我的秘书,但你还是能有自己私人的时间。」 看了看时间,已经将近晚上八点,「现在坐上你的车回家,回家后马上给我发讯息。」 「可是??」 「没有可是,这是命令。」 「是??」收到强制令的宋胜霖只好驱车离开。 直到宋胜霖的车驶离视线,杜凯菲后脚才从停车场离开。 半小时后,杜凯菲回到住处,平时他没有吃晚餐的习惯,只会简单吃点沙拉,休息一下之后再做一些简单的健身运动。 「叮!」 讯息提示音响起,刚做好十组举哑铃跟两百个伏地挺身的杜凯菲全身湿透,看了一下通知栏后把手机随意地丢在桌上进浴室洗澡。 洗去一身黏腻,杜凯菲一边擦拭湿发一边滑着手机。 通知栏上显示来自宋胜霖的讯息。 宋胜霖:总裁,我到家了。 杜凯菲:你这几天到底在忙什么?为什么都加班到那么晚? 宋胜霖:没有,都是一些例行公事,只不过我没在公司三天,所以想再检查一下哪里有疏漏。 杜凯菲:每天加班到七、八点就只是为了检查疏漏? 宋胜霖:是。 杜凯菲:????? 宋胜霖:您明天早上十点有会议,财政部年底企划的预算报告。 宋胜霖:下午两点要接受杂志专访。 宋胜霖:明天早上八点我到您住处去接您。 杜凯菲:明天不用这么早来,八点半到就好了。 杜凯菲:早点休息。 放下手机,杜凯菲拿起吹风机开始吹头发。 吹好头发,脑中却不断出现傍晚的那一抹倩影。 才刚想到她,对方就来电话了。 「什么事?」 「抱歉这么晚还打电话给您,我想跟您商量一件事。」 「说吧。」 「因为疫情的关係,韩国分店的收入少了很多,内部的员工目前处于一种不安的状态。」 「虽然相较于其他公司来说裁员状况相对低,但公司是否能继续营运也给分店那边很大的担忧,既然明年连成要扩展国际线的话,如果由您亲自宣佈或许会给员工打一剂强心针,对公司更有信心。」 「我知道了,年底帮我安排飞韩国一趟吧。」 「好。」 第八章之三 转眼间已是年底,一年又要过去了。 宋胜霖依照杜凯菲的命令,在週五帮他安排飞往首尔一趟。 由于就任时正好碰上疫情,这是杜凯菲上任后第一次前往分公司。 「这两年来各位辛苦了,公司的情况我已经了解清楚,」在场所有人都是第一次看到杜凯菲,自带的领袖气场让所有人都不敢出声,连呼吸都显得格外小心。 「总公司已经跟台湾国内最大的旅行社连成企业续约,对方确定明年会推出国际旅游线,会与分公司合作,如果效果不错,未来会成为公司的伙伴,提出更多的方案,达到双赢的局面。」 一群人听到这个好消息都不由得激动起来,公司要有生意了! 「此外,跟总公司一样,我将以个人的名义发送奖金发给在这两年艰困时期仍坚守公司的所有员工。」 站在杜凯菲身旁的宋胜霖愣了一下,她对于杜凯菲下的决定事先完全不知情。 激励奖金?什么时候的事? 「把名单整理给宋秘书,明年过年前会把奖金匯入帐户。」 「总裁,您刚刚说的激励奖金是什么?」 「我临时决定的。你把公司的名单整理好后,让财务部依职位高低评估分成,从我的帐户取出10%作为海内外公司激励奖金,分公司的利率按十二月的算,最晚一月要进户头。」离开会议室,杜凯菲并没有回到房间,而是透过饭店的贵宾专属通道走出了饭店,宋胜霖也只是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陪我去个地方。」 高级轿车驶进了一栋华丽的别墅。 前往别墅的路上,杜凯菲刻意绕到一间画廊去取之前订製的画,这是一幅很美的风景画,但仔细看画上的空白处正巧形成了一个太极的图案。 进入别墅,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正优雅地喝着茶。 「金叔。」 「凯菲?」一看到杜凯菲,老者的眼睛亮了,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是凯菲没错吧?」 「是,金叔,我是凯菲,我来看您了。」 老者激动地紧握杜凯菲的手,像是找到了失散的儿子一般,想更看清他的面容,「坐吧,我让管家泡茶去。」 杜凯菲听话地在老者的身边坐下,「金叔,我带了礼物给你。」 站在一旁的宋胜霖恭敬地递上包装精美的画作,「这是我特地请人画的,您不是最喜欢自然吗?我请人把您小时后教我武术的地方画了出来,而空白的地方正好有一个太极的图案。」 老者接过画作,慢慢地看着,手时不时轻轻抚摸画面,找回陈年却珍贵的回忆。 老者名为金旭,是杜凯菲的武术啟蒙老师。 师徒两人相谈甚欢,聊了一阵之后金旭才发现宋胜霖的存在。 「这位是???」 「这位是我的秘书。」 宋胜霖无声地点了点头,嘴角微扬。 「金叔,我这次来找你,除了想与你见面之外,我也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你在台湾是不是有一个朋友推拿很厉害?我的秘书双脚不方便,如果她愿意的话,我想带她去你朋友那边看看。」 金旭一听,看了一眼宋胜霖。 「看不出来,挺正常的啊。」 「她很努力在復健,现在可以独立行走,只不过距离没办法很远,不然走路会不稳。」 宋胜霖一惊,杜凯菲怎么知道的? 她明明在公司都刻意表现地很正常啊。 第八章之四 金旭让管家拿来一张名片,「这个推拿师是我师兄,你如果去找他,说你是我徒弟就行了。」 杜凯菲接过名片,放到西装外套的口袋里。 「难得来了,要不要去我的后花园看看?」 金旭从年轻时就很喜欢种植一些花花草草,虽然现在走路有些不良于行,他还是会天天到后花园看看花朵生长的情况。 「好啊。」 金旭缓缓地坐上轮椅,杜凯菲慢慢推着朝后花园的方向走去,宋胜霖依旧是在后面跟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三个人走到花园中的小凉亭。 「在凉亭休息一下吧。」 等杜凯菲固定好轮椅,金旭撑着拐杖起身坐上椅子,杜凯菲顺势在其身边坐下,宋胜霖依旧是站在杜凯菲旁边,不过此时的她因为长途的走路,双脚已经有些酸疼,一隻手悄悄地扶着椅背。 「小姑娘坐吧,你走了好一段路,脚很酸了吧!」金旭默默地发现宋胜霖的不适,赶紧让她坐下。 宋胜霖道了声谢,拉了张椅子在杜凯菲身边坐下。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宋胜霖先是看了杜凯菲一眼,訥訥地答道:「宋胜霖。」 「方便问一下你的脚为什么会这样吗?先天还是后天的?」 「先天的。」 「怎么造成的?」 「我是早產儿,脑部缺氧造成脑性麻痺。」 「能让我看一下你脚的状况吗?」 宋胜霖起身,走到金旭面前。 杜凯菲把椅子放在她身后,手悬空在她腰后,看着她缓缓坐落。 宋胜霖的双脚匀称,不像一般脑性麻痺的患者由于四肢比较无力,往往纤细地有如竹竿一样。 「我能摸一下看看吗?」出于礼貌,金旭询问宋胜霖是否同意让他简单触诊。 点了点头,宋胜霖捲了捲裤管,白皙的双脚因为亮黑的皮鞋形成极大的对比。 金旭摸了摸宋胜霖的腿,虽然腿细,但却结实,可见她平时没有疏于復健。 走了这么一大段路,这姑娘虽然不舒服,却还是咬牙撑到现在,不管是自然还是刻意,金旭知道她一定是一个自尊心高且坚强的孩子。 逛完花园,杜凯菲跟宋胜霖要离开别墅之际,金旭叫住了杜凯菲。 「凯菲,来一下。」 杜凯菲让宋胜霖先坐进车里,小跑步跑向金旭蹲在他的轮椅边。 「你喜欢这姑娘吧?」金旭刻意压低声音问。 杜凯菲一听,笑了出来,「您发现了啊?」 「虽然我们师徒俩很久没见,但我也算看着你长大的,从你看她的眼神跟动作,大概就能猜出来了,不然你又怎么会另外问我推拿的事?」 「感觉要努力的还有很多呢。」 「如果成功了,要记得跟我说。」金旭边笑边朝杜凯菲使眼色。 「好,我一定第一时间跟您报告。」 回到饭店的途中,杜凯菲拿出名片给宋胜霖。 「刚刚在我师父那边,我提到推拿的事没有事先告诉你,对不起。」 宋胜霖接过,小声回应:「没事。」 其实宋胜霖心里确实不太好受,如果杜凯菲有事先跟她说1声会跟他师父提到她双脚的问题,至少不会让她显得如此尷尬,她不希望其他人以异样的眼光看她,而是把她当成一个正常人。 第八章之五 回到饭店,两人进了各自的房间。 宋胜霖对于杜凯菲的自作主张心中依然有气,回到房间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静静地等待怒气消退。 点开手机的音乐软体,她想让音乐的旋律赶走扰人思绪。 《whydon'twe-8letters》 ifallitisiseightletters 如果全部仅仅只有八个字母 whyisitsohardtosay? 为何如此难以说出口? ifallitisiseightletters 如果全部仅仅只有八个字母 whyamiinmyownway? 为何我仍是独自一人? whydoipullyouclose 为何我将你拉近到我身边 andthenaskyouforspace 却央求你给我空间 ifallitisiseightletters 如果全部仅仅只有八个字母 whyisitsohardtosay? 为何如此难以说出口? 这是她很喜欢的一首歌,歌曲描述着受过严重情伤的男孩遇见了喜欢的人想表现出自己的爱意,却因为伤得太重迟迟难以开口。 明明想喜欢的人离自己更近一些,却在两人逐渐了解、慢慢靠近时把对方推开。 明明用几个字、几句话就能说明自己的心意,却总是在话要出口时又吞了回去,取而代之用伤人的谎言去阻止对方走进自己心里。 明明闭上眼脑海中都是你,却总是因为我让彼此隔着一段若有似无的距离。 正当听的入神之时,握在手中的手机震动。 杜凯菲:上来顶楼,rf层。 宋胜霖看到讯息叹了一口气,取下耳机拿起外套,她走向柜檯询问rf楼的所在地,柜檯的人知道她是总公司的总裁秘书,带她搭上一台直达rf层的电梯。 rf层是翼翔饭店的顶楼,能够上来的人少之又少。 上了顶楼,宋胜霖脚步停住了,高挑的身影映入眼帘,让她突然想到第一次看到杜凯菲的样子。 当她还坐着轮椅被公司的阶梯挡在公司外的时候,当她一直希望有人帮她一把的时候, 是杜凯菲朝她伸出了手。 「来了?」听到脚步声,杜凯菲转身,他正回忆着第一次看到宋胜霖的样子。 坐在轮椅上看着只有三阶的楼梯,脸上充满焦虑的神情,不少人只是路过,像是没看到她一般。 焦虑的神情让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他的母亲也曾经在黑暗里焦虑地不知如何是好,但家庭的力量让她继续有力量撑下去。 那个女孩呢?是不是也在等待有人朝她伸出手呢? 脑中虽然还在思考,双脚却已经不听使唤地往女孩的方向迈出。 就像顾靖说的那样,他是真的喜欢上宋胜霖了。 两人靠着栏杆吹着夜风,好一段时间没有说话,只剩风吹拂的声音。 「还在不高兴吗?」杜凯菲看得出来,下午她的那句「没事」并不是真的没事。 「嗯,确实在不爽。」一阵大风吹来,宋胜霖的长发打在脸上,让杜凯菲看不清她的表情,「但能理解。」 「如果我没有办法用最好的样子去应对所有事,我要如何代表你、代表翼翔呢?」 「作为秘书,我还做得不够好。」 「我今天会跟我师父提到推拿的事情,因为我母亲也跟你有类似的状况,除了復健,我母亲去接受了推拿,现在除了不能跑以外,正常生活都没问题。」 宋胜霖一惊,老夫人跟她一样? 杜凯菲把母亲的状况告诉了宋胜霖。 「我承认,我当初会帮你,是因为看到我母亲的影子,但时间久了,看到你从一开始要坐轮椅到现在可以独立行走,背后一定是付出了不少的努力,我开始不自觉地一直注意你,注意你的一顰一笑,每每都让我心动不已。」 宋胜霖不可置信地看着杜凯菲。 「宋胜霖,我喜欢你。」 第九章之一 宋胜霖听到杜凯菲的告白,一时半会没回过神。 杜凯菲喜欢自己? 「为??什么?」 她一个身体残缺的人,怎么会有人喜欢她? 她是一个有缺点的人,怎么会配得上如此完美的杜凯菲? 不可能的。 杜凯菲一定是在开玩笑的。 「总裁,你是开玩笑的,对吧?」 一定是的,一定。 「我是认真的。」 杜凯菲缓缓走向宋胜霖,但他每前进一步,对方就退一步。 「不可以??不可以??」 一直以来,宋胜霖告诉自己,人生中不会有「爱情」的存在,从出生以来带给身旁的人太多的麻烦了,更何况要让另一个人去接受她麻烦的下半辈子。 而且这个人可是杜凯菲啊,翼翔集团的总裁,杜家的独生子。 她宋胜霖是一个身心障碍者,翼翔集团的员工之一,家里有一个含辛茹苦把她拉拔长大的母亲与对她恨之入骨的父亲。 她配不上他。 身后已经没有任何空间,宋胜霖背靠着栏杆,全身颤抖无助地抱头蹲在地上。 眼泪无声地低落,她好害怕,害怕名为「爱情」的感觉。 她没有资格获得这个东西,更何况对方是一个如此完美的人。 杜凯菲看着眼前蹲在地上无声哭泣的女孩,就算她不断往后退,试图与他拉出距离,他却丝毫没有停止向她走去的脚步,缓而轻,他想一步一步进入女孩的内心之中。 无论这个女孩怎么推开、躲着他。 杜凯菲走到宋胜霖身前缓缓蹲下,「你是可以喜欢人的,你是可以爱人的,这一身伤不是你的错。」 温柔的男声传入宋胜霖的耳里,身体依然在抖,眼泪依旧在流,头却顿了一下。 杜凯菲的手小心翼翼地伸出,缓缓地轻抚着宋胜霖的头。 他的力道很轻,却充满着无尽地温柔与对女孩的心疼。 见女孩没有反抗,他又往前了一步,俯下身将女孩拉进自己的怀中。 原本已经止住泪水的眼眶又红了,眼泪一滴滴地从眼角落下。 但此时的眼泪并没有低落在地上,而是被杜凯菲手指擦去。 「让我陪你,好不好?」 一直以来黑暗的心房照进了一道光。 耀眼却温暖。 不知道过了多久,怀中的人儿动了动。 「总裁??」 「嗯?」 「我可以问您,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吗?」 「跟连成集团签约之后。」 两家公司签约之后几天,杜凯菲的手机接到了一通电话。 「喂?」 「我管虎。」 「管总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吗?」 「我要跟你提一下你的秘书。」管虎把通话的扩音器打开,点开通讯软体。 画面上显示的是女儿的对话框。 小妮子传了一堆在德国旅游的照片,把照片随意看了看正准备关掉画面之时,管碧婷罕见地主动来电。 「我要拜託你一件事,」见女儿少有的正经,管虎不由得紧张起来,「打一通电话给翼翔的总裁。」 「杜凯菲?打给他干嘛?」 「我之前跟你提到他秘书跌倒的事情跟他说一声,让他注意一下。」 管碧婷很少跟他提出要求,更何况对象是一个相处没多久的人。 或许宋胜霖真的很有女儿的缘吧。 第九章之二 「我听我女儿说,她测试完之后发现她倒在外面,虽然走廊有地毯,但不确定她有没有受伤,这几天可能要注意一下。」 「摔倒?!」 在签约过后宋胜霖才跟他说连成千金去做测试的事,对于测试的内容与跌倒一事皆隻字未提。 「我女儿说,测试完之后她才发现宋秘书怪怪的,从门缝看出去她倒在地毯上,旁边有人赶紧推轮椅,她才知道宋秘书脚不方便。」 「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 知道她跌倒之后的那一个礼拜,杜凯菲总是会时不时观察着宋胜霖。 他会找时间刻意经过宋胜霖的办公室,怕她受了伤却不说。 但杜凯菲看到的,永远都是她在努力工作而专注无比的模样,看着看着,他就这么陷进去了,不再只是因为担心她受伤而看她,更多的是单纯想见到她。 「因为心动,所以喜欢。」 宋胜霖就这么静静地窝在杜凯菲怀里。 两人好长时间没有说话。 吸了吸鼻子,宋胜霖从杜凯菲的怀中起身。 「好一点了吗?」 女人没有开口,微微点了点头。 「那??」杜凯菲伸出手,停在宋胜霖的面前,「你的答案是?」 看着伸向自己面前的厚掌,她看着,直直地看着,在身侧的右手却不自觉地往前,缓慢且颤抖。 两人指尖相碰的那刻,宋胜霖的手抽了一下,像是确定删除存挡跳出的最终确认提醒。 “您确定要接受杜凯菲的爱情吗?这是你从未想过的情感,也代表您一直以来所拥有的情感资料库将会进行重置,一旦重置,资料库便无法回復,您真的做好决定了吗?” 是?非? 宋胜霖手停滞在空中,心在是与非两键反覆横跳。 杜凯菲没有急躁,静待着她的决定。 不论多久,他都愿意等。 女人看着男人的眼,想从他的眼中读出破绽。 四目相接,谁都没有退让。 怜悯、轻视,宋胜霖从对方的眼神中完全读不到这些感觉。 这男人的眼神她竟然读不出来。 他真的不是骗她的吗? 他真的没有别的心思吗? 宋胜霖不相信。 她一定要找出对方的破绽。 能找到破绽的方法就是亲近这个人,越了解他之后一定会有露馅的时候。 那她就跟他在一起吧。 宋胜霖的心移到「是」这个按键上,重重按下,手则依照心的指令,握住面前的厚掌。 “您的情感资料库已重置,系统重新啟动。” 宋胜霖的人生,迎来了名为「爱情」的情感。 「好,我答应你。」 第九章之三 两人搭着直达电梯到房间楼层。 一路上,彼此都没有说话,始终隔着一段距离。 到了房间楼层,双方默契地似停在房间外,进房间不是,站在门外也不是。 「你??」 「你??」 两人异口同声,却不知道如何继续说下去。 「早点休息,明天回台湾之后不要进公司了,週末好好休息。」 「好。」 说完,还是没有人动作。 「进房间去吧。」 「我等总裁进去,我再进房间。」 感应房卡,杜凯菲进入自己的房间。 听到关上房门的声音,宋胜霖飞快地进入自己的房间,连外套鞋子都没脱,躺在床上用棉被盖着头,红着脸滚来滚去。 她被告白了,而且告白的人竟然是自己的上司。 短短一个小时之内发生的事,到现在都难以相信。 躺在床上许久,激动的情绪还是无法消退,宋胜霖打开行李箱,随手挑了套衣裤进浴室洗澡。 浴室内,浴缸内充满热水,热气的烟雾在整个空间中瀰漫,身上的遮蔽褪去,精緻的妆容卸掉,花洒下的椅子上坐着身材玲瓏有致的女人,就算脸上脂粉未施,却仍旧充满性感的魅力。 水冲掉女人身上的泡沫,却洗不掉女人的羞赧,明明冲的是冷水,身体不知道为何越来越热。 把玉体洗净,她缓缓跨入充满热水的浴缸,温度从脚底窜到头顶,她短暂失去思考,深吸一口气,头没入水中,直到撑到必须仰头换气为止,杜凯菲的温暖却始终挥之不去。 隔壁房间,杜凯菲正冲着水,冷水的凉从头顶流至脚底,他却丝毫不觉得冷,现在的他正需要冷水冷静自己,理清自己的思绪。 女人哭泣的样子,在他的脑中难以抹去,他每往前一步,女人就后退一步,当他终于拥住宋胜霖的那一刻,他好想要狠狠地抱住她,却只能让她窝在自己怀中,手轻抚着女人的发丝,发丝的柔软,就好像她强作坚强外表下柔软的内心。 他终于与女人讲明自己的心意,但越靠近她,杜凯菲就越心疼。 这女人是怎么走过来的?是什么原因导致她的心门会如此紧闭? 慌乱、惊恐、自卑,这是杜凯菲在平时的宋胜霖身上看不见的样子。 杜凯菲仰头,冷水不留情地打在他脸上。 其实他很清楚,宋胜霖并不是真正接受他。 她怀疑他、怀疑现在、怀疑一切, 也怀疑自己。 在与宋胜霖指尖互碰的那一刻,女人迟疑了,眼神流露出的是对他的算计。 他看见了最真实的她,浑身伤满身刺的她。 因为害怕刺伤到别人,所以她把刺全部插向自己。 她不想伤害任何人。 所有痛苦,她都一人孤独地承担着。 「该死。」 最初他以为自己或许可以拉她一把,但现在他只想把她留在自己身边。 这个澡,杜凯菲足足洗了一个多小时。 思绪依旧是混乱的,心依旧是復杂的。 拿起手机,杜凯菲点开了宋胜霖的对话框,却不知道要输入什么文字。 左思右想,他先是传了个贴图,才抬手输入对话。 杜凯菲:对不起,刚刚??是不是吓到你了? 讯息送出,不过三秒迅速被已读。 宋胜霖:没有,只是很惊讶,也很害怕。 杜凯菲:害怕什么? 宋胜霖:害怕这一切,都是假象。 宋胜霖:害怕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宋胜霖:害怕最后,又只剩我一个人。 第九章之四 要说宋胜霖对感情没有嚮往,那肯定是骗人的,但她从来没想过会以这种方式敲开爱情这扇大门。 手放在门上许久,她不是没想过推开,而是压根儿没勇气去做。 如今这扇门竟然自己主动打开了。 她根本来不及反应,也不知道怎么反应,只能下意识地躲在门后,想着等门关上的时间到了她再出来。 但现在,这扇门似乎没有要关上的意思,甚至越开越大,快超过她平时所待的舒适圈了。 怎么会这样?这跟之前完全不一样啊? 她很害怕,却又很好奇。 她好奇门后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但却又没胆子跨出步伐,只敢在门边探头探脑,像极了想做坏事的窃贼。 殊不知,门后面走出一个男人,说要带着她熟悉这个门后的未知世界。 男人亲切地伸出手,温柔地朝她递出了邀约。 宋胜霖固然好奇,但舒适圈待久了,一时间要离开还真的是不容易,更何况这个男人她并不是很熟悉,她不确定跟着他走是不是正确的决定。 一旦走出去,她有路可以回来吗? 一旦跟他走,她最终会不会被丢下? 在黑暗中,她可以隐藏一切、看清一切。 但当她一旦选择离开黑暗,迎来的会是光明还是更深的黑暗? 宋胜霖不敢想像。 杜凯菲:早点休息。 这一晚,宋胜霖还是失眠了。 虽然她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再想告白的事情,但只要闭上眼睛,她就会想起当时的场景。 当真正睡去之时,阳光已经悄悄露脸。 早上八点,手机闹鐘响起,一向只要听到闹鐘响就会立刻起床的宋胜霖难得不想起床。 十分鐘后,闹鐘再次响起,宋胜霖不情不愿的床上爬起来,简单洗漱后关上房门,准备上餐厅吃早餐。 正巧杜凯菲也在同一时间出房间。 「总裁早安。」 宋胜霖脂粉未施,身上穿一件连帽上衣搭配上牛仔裤与帆布鞋,十分休间。 「早。」杜凯菲第一次看到宋胜霖穿着休间装的模样,素顏淡雅的脸庞显得清新,跟平时上班拘谨的样子十分不同。 此时的首尔下着小雪,两人悠悠地吃着饭,一边欣赏着雪景。 「等等几点的飞机?」 「下午一点。」 「吃完饭之后到搭飞机的这段时间有打算要做什么吗?」 「没有。」 杜凯菲挺意外的,在他的印象中女孩子都会趁出国买一些保养品、化妆品之类的,但宋胜霖对这块似乎不是很在意,平常的打扮也都是以简单为主,「你不会想要去买一些化妆品、保养品之类的吗?」 「不会,够用就行,一张脸没必要涂那么多东西,涂越多对皮肤的负担越大。」 杜凯菲点了点头,他身边最亲的女人只有白馨,自家母亲的化妆檯上的保养品跟化妆品只增无减,甚至还跟几个贵妇揪团团购,哪个牌子擦了很保湿,哪个牌子擦了不浮粉,他也因此知道了几个品牌名称。 他一直以为女生应该都会跟他妈一样爱美,没想到宋胜霖不是。 「你不保养的啊?」 「会保养,但我都挑多合一的保养品,懒得去擦那么多瓶瓶罐罐。」 或许是心情比较轻松的关係,此时的宋胜霖相较于平时来说健谈许多,不像平常的不苟言笑。 「既然你没事,能不能再陪我去一个地方?不是见其他人。」 宋胜霖原本想要拒绝,她想吃一吃早餐就回房间补个眠,昨天基本没什么睡,想趁这段时间充一下电,但又想起来她是来出差的,总裁要去哪,她作为秘书必须待在身边。 「好。」 杜凯菲带着宋胜霖到一个充满书籍的地方。 「书店?」 「嗯,我很喜欢书店,出差的时候我都会特别找家书店待几个小时,买几本书回家,也算是对到访国家的纪录。」 两个人各自去挑选自己喜欢的书,随便找了个座位阅读。 两个小时后,杜凯菲挑好了书,在书局中寻找着宋胜霖准备一起去结帐。 绕了好大一圈,杜凯菲才在言情小说区的角落发现宋胜霖的身影。 宋胜霖正啃着一本都会爱情的小说,专注到有人在旁边都没发现。 杜凯菲静静地蹲在宋胜霖身边,看着她时不时扬起如少女般羞涩地笑容,他的嘴角也不自觉跟着上扬。 这或许人家常说的,喜欢的人无论做什么事都是美的吧。 第九章之五 怕出声吓着了宋胜霖,杜凯菲轻轻戳了戳她的肩膀。 「挑好了吗?时间差不多了。」 宋胜霖看了看手中的小说,已经看了几个小章节,而且这本书还有上下两册,她推估大概三个小时就能看完。 「喜欢就买吧,这家店有一些市面上已经买不到的书,你现在不买,下次来还在不在就不知道了。」 原本还在考虑要不要入手的宋胜霖一听,赶紧从书架上取下小说的下册。 回到饭店收拾好行李,两人搭上了回台的飞机。 飞机上,宋胜霖刚放好行李,就迫不及待从背包里拿出刚刚买的小说继续读。 「你很喜欢小说?」 「嗯,很喜欢,而且书越厚越好。」 宋胜霖不喜与人交际,除了唸书之外的兴趣就是读小说跟听音乐,尤其是言情与武侠的长篇小说为她的最爱。 「好像很多女生都喜欢言情类的小说,我唸书的时候有的同学还会互相交换彼此的小说,讨论剧情之类的,你大多看哪一类的?现代?古代?」 「学生时代看校园言情,毕业后就多看都会言情了。」 「还有分时期啊?」 「学生时期的时候会相信永远,毕业之后只会被现实打脸。」 学生时期看的小说,大多都会着重描写男女之间纯粹的情感,初恋是酸涩的,是简单的。 毕业后看的小说,则是注重在社会的现实,男女之间因为现实所面对的考验,职业、薪水、距离、原生家庭,都会是压垮情侣间的最后一根稻草。 宋胜霖用言情小说来满足自己对男女间情爱的幻想,因为她认定人生中不会有「爱情」二字。 但她竟然接受了杜凯菲的告白? 等等,所以杜凯菲现在是她的「男朋友」吗? 想着想着,视线从小说的文字缓缓地转移到杜凯菲身上。 此时的杜凯菲正优雅地翘着二郎腿,手执咖啡杯轻啜,一边翻着外语杂志。 宋胜霖无声地看着他的侧脸。 白皙的皮肤、小鹿般的眼睛、高挺的鼻子,加上纤细却高挑的身材,不就是言情小说男主的基本标配吗? 那她呢? 人家小说的女主都是肤白、貌美、大长腿,她呢? 皮肤白这一点倒是很符合,从小很多人都称讚她皮肤很白,一群人之中显得十分显眼。 至于貌美跟大长腿,她从小就被笑是丑八怪,要不是高中戴牙套矫正,她现在应该一样会成为眾人嘲笑的目标。 她本身身高不低,由于长期腰都没有打直在走路,身高是不是有缩水,腿是不是有变粗,她不是很清楚。 她看了下自己的腿,嗯,不只粗,感觉还有点短。 真不知道杜凯菲是因为什么原因喜欢上她? 她跟杜凯菲在一起画风根本就搭不起来啊? 她跟杜凯菲在一起,只会害他被嘲笑自己眼光不好吧? 一想到这里,宋胜霖头低了下来。 「怎么了?小说不好看吗?」杜凯菲眼角馀光发现身旁人的异样,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柔声询问。 「不是,」宋胜霖闔上小说,将视线转向窗外,「只是有点累了。」 「累了就睡会儿吧,一下子就到了。」杜凯菲褪下身上的外套,盖在宋胜霖身上。 「嗯。」外套上传来男人的体温,让她的睡意增添了几分。 侧头靠着椅背,满脑子想着她与杜凯菲的不相配,身上却盖着男人充满温暖的外套,自卑感从宋胜霖的心中不由得不断涌现。 她真的配不上他啊。 泪水从眼角滑落,宋胜霖带着复杂的心情沉沉地睡去。 第十章之一 回到台湾后,彷彿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从告白事件之后两人都埋首于工作之中,随着时间的推移,彼此都默契越来越好,从一开始还要靠猜来企图了解杜凯菲的暗示,现在只要一个眼神,她就会知道杜凯菲要做什么。 一个挑眉、一个眨眼、一个摆手,宋胜霖都再清楚不过。 某天,两人正参加一场商业酒会。 杜凯菲脸上染着少见的緋红,虽说他酒量不错,但或许是日前过于劳累而造成的重感冒未癒,几杯酒下来竟然让他感觉有些吃不消。 由于长期熬夜加上压力过大,平时鲜少生病的杜凯菲得了重感冒。 因为有酒会,重病的杜凯菲并没有吃下感冒药,想着等酒会过后好好睡一觉,感冒应该就会自己好了,所以他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简单地跟几位大佬寒暄过后,他放下酒杯,拿出手机传了条讯息给宋胜霖。 杜凯菲:酒会交给你,我出去一下。 吃力地按下传送键,他强装镇定走到酒店外比较阴暗的角落大力喘着气。 在会场内的宋胜霖感觉到手机的震动,看了眼萤幕上的讯息,她便代替杜凯菲进行交际的动作。 确定跟酒会的与会者皆打过招呼后,宋胜霖开始在找杜凯菲的身影。 在会场走了一轮,她都没有发现杜凯菲,不由得紧张起来。 走出会场,拿出手机拨打他的号码,打了好几通却没有人接听。 他会跑去哪里?难不成自己回公司了吗?但会场离翼翔有好一段距离,也没听到司机跟她报告说把杜凯菲接走了啊? 宋胜霖快步走向轿车,正准备开门上车时,发现车旁蜷缩着一个身影。 是谁? 听见大力的喘气声,宋胜霖警戒地向前,「请问??你还好吗?」 听见温柔地女声,对方吃力地转头朝她看了一眼,眼神却十分迷茫。 「总裁?!」一看对方是自己的上司,宋胜霖赶紧蹲下身,摸了摸他的额头,「您发烧了!我马上带您去医院!」 说完,宋胜霖使劲地想要把杜凯菲拉起来,但无奈对方过于壮硕,她怎么出力,杜凯菲都一动不动。 「总裁,你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杜凯菲吃力地睁开眼睛,试图看清眼前的来人。 「总裁,你认得出来我是谁吗?!」 这个声音??杜凯菲听得出来是他专属秘书的声音。 「宋??胜霖??」 听到杜凯菲还算清醒,宋胜霖赶紧拍了拍他,「总裁,你发烧了,我带你去医院,光靠我自己没办法拉你,你稍稍出一点力站起来,我扶你上车。」 杜凯菲吃力地撑起身体,宋胜霖借力把他拉起,打开车门把人半拖半拉进后座。 进了急诊,宋胜霖焦急地在外面等待。 二十分鐘后,医生从急救室里面走出来,宋胜霖焦急地迎上去,想了解杜凯菲的情况。 「医生,请问他的状况怎么样了?!」 主治医生摘下口罩,十分郑重地叮嚀道:「他是重感冒没痊癒又空腹喝酒而引发的急性肝炎,这几週要特别注意他的身体情况,饮食要正常且千万不能再熬夜,还好这次送医来得即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接过护士拿来的病例,「他之前就有过急性肝炎的情况,如果是长期压力大导致失眠,可以去寻求相关医生的协助,如果是长期饮酒导致,可能要请他戒酒,否则就算再年轻的身体也经不起这么操的。」 「谢谢医生,我会多注意的。」朝医生深深地鞠了个躬,宋胜霖眼泪差点掉了出来,「那我现在能进去看他吗?」 「可以,先固定吃药至少两到三週后再进行一次详细地检查,如果一切正常就可以不用担心了,等等会把他送到一般病房,他还要再留院观察两到三天才能出院。」 听到医生的话,她心中的大石头才终于放下。 她打了通电话给白馨告知了杜凯菲的情况,白馨一听到儿子送医,焦急地想马上到医院,但天色已晚,宋胜霖告诉她杜凯菲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要她不用担心,明天一早再到医院看宝贝儿子就好。 掛上电话,宋胜霖向后摊在急诊室的椅子上。 这一晚,真的好漫长啊。 第十章之二 宋胜霖快速地奔进杜凯菲所在的病房,此时的杜凯菲正躺在病床上,左手吊着点滴,脸色还是十分苍白。 「总裁??」看到在病床上的男人,平时可是高冷无情的领导者,现在却虚弱地吊着点滴。 原本闭上眼睛休息的杜凯菲听到声音,张开眼虚声道:「是你把我送来医院的吗?」 宋胜霖点了点头。 「谢谢。」躺了一阵子,杜凯菲觉得手脚有些酸,想要活动一下才发现左手打着点滴。 「医生说,你是急性肝炎,要住院观察两到三天。」 杜凯菲叹了口气,「先回去休息吧,你也累了一天了。」 「不行,我要留在这里陪你。」 「一个晚上而已,我一个人可以的。」 「你还吊着点滴,是能做什么?」宋胜霖把包包放在病床旁边的小床上,明显十分坚持,见他还打算逞强,口气少了平时的拘谨,不由得直接起来。 杜凯菲看了眼已经吊了一半的点滴,选择噤声了,艰难地想要起身,却又怕扯到点滴的针头。 「你不要动!会扯到点滴!」看杜凯菲想起身,宋胜霖惊慌地大叫出声,幸亏白馨从宋胜霖口中知道杜凯菲住院的医院之后立刻联系院方把他从一般病房换到vip病房,否则依她大叫的音量,旁边如果有人大概吓都被吓醒了。 「我只是想拿一下我的外套。」接过宋胜霖递来的西装外套,他掏出放在口袋内的手机,再把外套拿回给她。 「既然你坚持要留下来,盖着我的外套睡吧,别着凉了。」 杜凯菲点开手机,通知栏上都是来自母亲的未接来电跟讯息,还有稍早前宋胜霖在酒店会场为了找他而拨打的来电。 「那个??我已经跟老夫人说你住院的事了。」 宋胜霖看着他对着手机萤幕表现出疑惑的表情,赶紧解释道:「原本老夫人想马上过来看你,但已经很晚了,我怕她赶来危险,所以跟她说你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让她明天再过来,我会在这里陪你。」 见杜凯菲许久没有回应,宋胜霖以为他生气了,「对不起,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就擅自告诉老夫人你住院了,我认为这件事应该要知会她一声,所以??」 话还没有说完,头顶上传来男人掌心的温暖。 杜凯菲看了一眼四周,难怪他会在vip病房,原来是母亲知道他住院了。 「不用道歉,你只是尽你自己的职责而已。」杜凯菲摸了摸她的头,顺势让她靠着自己,并将外套盖在她身上,「吓到了吧?」 听到杜凯菲温柔的语调,宋胜霖不由得红了眼眶。 她确实吓得不清,看到杜凯菲冒冷汗且嘴唇发白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傻了。 「明明知道自己感冒,为什么还要坚持去参加酒会,甚至还喝酒?」 宋胜霖再也忍不住了,抬手打了的杜凯菲,「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你重感冒?你知道我在会场找不到你,打了好几通电话却没有人接,出会场外找你发现你嘴唇发白,全身冒冷汗跟大力喘气的时候,我吓都吓死了你知道吗!」 「明明我是你的秘书,却连你感冒了都不知道,让你喝了酒还进了医院,我真的是一个很失职的秘书,早知道就不要答应老夫人的请求,让其他的人来当你的秘书就好了,反正谁来都一定会做得比我好!」 她抽噎着,情绪则是越来越激动,「我没有资格担任秘书这个职位。」 杜凯菲拉住打在自己身上的素手,「我不准你这么说。」他稍稍施力将女人拉到自己身前,两人的脸只有几吋的距离,「除了你,谁来当我的秘书我都不要。」 「我连最基本要照顾好总裁的日常这件事都做不好,如果你想找,比我更优秀的且适合当你秘书的人多的是,为什么你要找一个身障者在自己身边?」 宋胜霖挣扎着想要挣脱杜凯菲,「不要说秘书,到底为什么你要跟我告白,要我当你的女友?我根本就没有资格!」 被她这么一喊,杜凯菲松手,宋胜霖马上退了好几步,「你是一个很好的人,我配不上你。」 杜凯菲一听,真的火了,愤怒地想扯掉手上的点滴。 「你做什么!你需要休息,不要乱动!」宋胜霖见他要扯掉点滴,立刻上前制止他的动作。 她按住他想扯掉点滴的手,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两人的手背上。 感受到手背上的湿意,杜凯菲顿住了,缓缓地看向湿意的来源。 女人的脸上掛着泪,哀求道:「医生说你要好好休息,算我拜託你,不要这样??」 杜凯菲的纤细的手指不自觉地抹去宋胜霖眼眶中要掉落的眼泪,唇则缓缓地吻着泪痕。 男人的唇随着泪痕不断向下,最终选择在女人鲜红的唇瓣上暂停,他抬目,正好与女人的眸相接。 「可以吻你吗?」低沉声音中有着试探,有着渴望。 女人也是紧张,但男人的鼻息蔓延了她整张脸,让她不自觉点了点头。 得到应允,杜凯菲笑了,随即吻住女人的唇,不留一丝空隙。 宋胜霖对于他的吻一开始不知如何反应,眼睛睁大,脑中一片空白,手只能僵在空中。 随着男人一次又一次的接触,一种未知的感觉涌上全身,她顺着本能,眼睛缓缓闭上,素手环上男人的颈项。 原来这种感觉,叫做接吻。 第十章之三 偌大的病房里,瀰漫着男女间曖昧的气氛。 两唇相交,男人掌握了主控权,女人则是迟钝地想要跟上男人的速度,却怎么样都追不上。 看到她这样青涩的反应,杜凯菲轻笑,鼻尖碰着鼻尖轻轻磨着,将人儿拥入怀中。 「初吻?」从她的反应来看,根本是菜鸟等级,想跟上却怎么样都追不上的样子,令他觉得有趣。 「嗯??」突然被这么一问,宋胜霖的脸不自觉地红了,头埋进杜凯菲的胸口,像是在挖洞的小白兔。 「我也是。」 「骗人??」怀中传来女人嚶声的滴咕。 「嗯?」 「根本不像初吻的样子??」杜凯菲不只是单单封住她的唇而已,男人的唇一合一闭,根本不给她喘息的空间,要说他是初吻,她才不信。 「是真的。」杜凯菲轻笑,很多人看他的外表以为他的人气很高,身边应该不缺对象,但在遇到宋胜霖之前,他其实还是个恋爱小白。 两人皆是彼此的初恋。 男人的掌轻抚着她如丝的秀发,顺着头顶向下碰触到固定的发簪,他将发簪抽出,长发披散而下,盖住了女人整个背脊。 「以后我们两个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你把头发放下来。」替她顺了顺发,他又接着继续摸下去到了及腰的发尾后才停手,手指轻捲着她的发丝。 「放头发?为什么?」宋胜霖特别宝贝她的长发,由于平时勤于保养的缘故,她的发丝又黑又亮还散发着微微洗发精的香味。 每次都得要长度已经快到屁股,她才会上理发院修剪,剪下来的头发则会捐给癌症基金会作为假发提供给有需要的癌友。 在公司是比较严肃的场合,她会利用发簪把头发盘起来,一方面是怕行动上会拉扯到,一方面是散发的话会给人比较没有精神的感觉,加上她皮肤白,有的时候散发到附近买个东西有时候婆婆妈妈都会被她吓到, 久了久之,她就只在家里面才会把头发放下来了。 「好吗?」 宋胜霖思考一下,「好吧。」 「跟我相处的时候不必那么拘谨,虽然在公司里我们是上下属的关係,下班之后你不只是我的秘书,也是我的??」杜凯菲低头,停在宋胜霖的耳边,「女朋友。」 男人的气息吹进女人的耳里,宋胜霖的耳根不争气地红了。 「你放下头发的样子只能给我一个人看到,其他人都不行,尤其是男人。」 杜凯菲看过宋胜霖两种不同的样子,平时公司的她恭敬、果断,私下的她孤傲但是自卑,放下头发的她,像是一隻讨摸的小猫,反差的吸引力让他更加无法自拔。 「你不是孤单一个人,现在开始我都会陪着你,不要怕,我一定会抓住你的。」杜凯菲捧着她的脸,真挚地说:「不要再推开我,试着依靠我,好吗?」 男人的一字一句扣入了宋胜霖的心弦,眼眶不自觉又红了,她赶紧转头,不想让他再看到她落泪的样子。 见宋胜霖又想逃避,杜凯菲捧着她脸的力道加深,强制让她的眼看着他的。 「在我这里,想哭想闹都可以,你的情绪,我帮你分担。」 第十章之四 隔天一早,白馨马上前往医院看杜凯菲。 病房门才刚开,话都还没吐出一句,白馨看到病床上的儿子已经醒来并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白馨轻轻关上门,趋前一看,宋胜霖趴睡在杜凯菲的病床边,而自家儿子则是一脸温柔地看着她。 好像??哪里怪怪的? 白馨看了儿子一眼,掏出手机。 杜凯菲:她陪我一晚,累了一天了,让她好好睡一下。 白馨:你还敢说!上班给我上到进医院!你不要命了啊! 按下传送键,白馨气到瞪了儿子一眼。 杜凯菲歉然地吐了吐舌,态度轻松。 杜凯菲:这几天忙公司的事不小心感冒了,加上又有酒会,醒来就躺在医院了。 传送出讯息,他又送出耸肩的贴图。 白馨脸更黑了,无声地举起手做出打他的样子。 白馨:你个死小孩!昨天大半夜接到胜霖电话的时候我有多担心你知道吗? 白馨:要不是胜霖一直跟我说你状况稳定,要我不要担心,我早就从家里衝过来了! 母子俩相看一眼,杜凯菲用口型跟她说了声对不起。 无奈地叹了口气,白馨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额温。 「你要再住院两天,等等医生会来帮你做检查,你让胜霖回去休息吧。」白馨刻意压低声音怕吵醒宋胜霖,看着女孩的睡顏,她欣慰地笑了,「还好她反应够快,把你送到医院。」 看着自家儿子看向女孩的表情,她似乎知道了些什么。 「你喜欢胜霖吗?」 杜凯菲一脸温柔地看着宋胜霖,点了点头,「嗯,很喜欢。」 「她知道吗?」 「已经知道了。」 「她的反应是什么?」白馨其实观察得出来杜凯菲对宋胜霖似乎有特别感觉,平时偶尔会跟儿子通电话聊聊近况,每每提到宋胜霖的时候他的语气都会异常的温柔。 「我还得要再努力啊~」杜凯菲看着母亲,「你支持吗?」 「你的感情你自己做决定就好,我不会干涉,毕竟时代不一样了,主要是人家愿不愿意接受,像她这种孩子,心思太细腻,怕自己会麻烦别人,怕成为别人的累赘,你跟她交往我不反对,但前提是双方都要是快乐的。」 杜凯菲轻轻拥抱母亲,「谢谢妈,那爸那边??」 「你爸你不用担心,他才在跟我说他怕你人生只有工作,希望能有个人陪你。」杜家两父子个性差不多,明明很关心彼此,在见到面的时候却总是没好话,「多多关心胜霖吧,这孩子太辛苦了。」 不知道谁的手机震动,宋胜霖猛得惊醒,看到白馨竟然在病房内,她赶紧道歉:「老夫人!抱歉!我竟然睡着了!」 「不要紧张,昨天真的谢谢你,院长有跟我说,还好送医来得及时,否则会有生命危险。」白馨拍了拍宋胜霖的脑袋,「今天就不要进公司了,回家休息一天吧。」 「可是??」宋胜霖看了看不断震动的手机,适逢年底,饭店还有很多事要处理,现在杜凯菲要住院,至少三天不能进公司,如果她又不在,事情恐怕会积得太多,「总裁住院三天,如果我也不在,年底事情又特别多,底下的员工会很麻烦。」 「不然这样,公司的事我去处理,胜霖你就休息一天吧。」 「这怎么可以!这是我应该做的工作,而且总裁的身体状况还得跟医生讨论,老夫人你就陪着总裁吧,公司我去就好了。」 母子俩凹不过宋胜霖的坚持,只好勉强答应她的要求。 宋胜霖把长发再次盘起,稍作整理之后离开杜凯菲的病房。 正准备跨出步伐之际,白馨叫住了她。 「胜霖。」 宋胜霖瞬地转头,「是?」 「凯菲有你在身边,我很放心。」 第十章之五 回到自己的住处,宋胜霖点开外送平台订好早餐,把手机插上充电线后快速地整理好自己。 吃完早餐,她快速前往公司,这三天杜凯菲不在,所有的东西都得由她一人处理。 当她从工作中抽身之时已经是傍晚,桌上还有一堆文件等着处理,她取下眼镜,揉了揉酸涩的双眼,今天她一餐都没吃,仅吃了几块巧克力果腹,起身替自己泡了杯热水,热水的暖流随着口腔慢慢流到胃中,让她姑且恢復了一点精神。 在工作这一块,宋胜霖跟杜凯菲一样有莫名的坚持,寧可不吃不喝也要以最快的速度完美地处理好手上的事情,唯一不同的是,杜凯菲待人比宋胜霖来的有温度一些。 如果说杜凯菲是冬天中的暖阳,宋胜霖就是冻死人的寒冰。 实在饿得受不了,宋胜霖锁上办公室的门离开了公司,随便挑了间餐厅觅食。 吃完晚餐,她并没有马上回家,而是驱车前往了有一段距离的樱仁江。 樱仁江原本是比较偏僻的地方,经过地方政府的整修后漂亮了不少,由于热门的韩剧选择在此取景,促成这个地方人气暴涨成为知名的观光景点。 把车停在停车场,漫步在江边,她看着海浪的起伏,听着声音的拍打,思绪回到了几年前。 那时候的她还在唸大学,由于教授临时请假,她整天没有课,宿舍也没有其他人在,她躺在床上想着,她已经大四了,有的同学决定要唸研究所,有的则是要准备国考,有的是家中有公司等着回去着手接班,有的则是准备出国深造。 唯独她却一点想法都没有。 会唸法律真的是阴错阳差,她压根一点兴趣都没有,成绩自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每次看到考卷上的满江红,她都十分的气恼,明明已经花了很多时间在刷题,却总是在实战考试中得不到多好的成绩,甚至还因此被系上办公室特别关心,询问她在课业上需不需要额外辅导。 法律是判他人有罪无罪,断他人是非对错,在所有的参考书上都会有一个天秤的图样,代表公平公正的审判,但她的人生本就不是公平的,那何来权力去评断他人呢? 在法律这个天秤上,她至始至终不可能保持平衡,既然她的人生本就不是公平的,她又有什么资格去判断他人的是非来符合所谓的公平公正? 正好明天是週末,她坐上一辆公车,漫无目的,直到公车到了终点站,司机唤她她才回过神来。 下车的这个地方宋胜霖是第一次来,一切都很陌生,只能随着直觉不断往前走,不远处传来的海浪声像是一种催眠的声波,诱使她一步一步往前走。 如果她没有出生,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痛苦? 如果她死了,身边的人是不是会比较轻松一些? 每想一句,脚步就往前一步,不知不觉海浪已经拍在她的小腿肚。 就这样吧,独自一人结束这一切,沉落到深幽的海底,谁也不知道。 第十一章之一 「胜霖!」宋胜霖三个室友跟几个人看到已经基本没入水中的她吓傻了,一行人赶紧从附近的店家中找来救生圈,用接力的方式将她拉上岸。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胜霖听到些微机器的声音,貌似有几个人戴着口罩。 她在哪里? 还没想清楚的时候,她又失去意识陷入深深的沉睡。 梦里,她又回到了高中时期那段痛苦的回忆。 她的牙齿依旧是暴牙,脊椎依旧是弯的,其他的同学依旧学着她走路的姿势,嘲笑她是恐龙妹。 可是这不是她造成的啊!她也不想啊!她不断吃力地往后跑,身后的人群依旧不断地在后面追。 她好累,好累,但她害怕被人群追上,只能咬着牙迈步向前,直到身体最后一丝力气都没有了,她趴在地上卖力地喘着气,眼睁睁地看着黑暗笼罩自己。 眼睛猛然睁开,宋胜霖只看见洁白的天花板。 「醒了!醒了!赶快去叫医生来!」一旁的人见她清醒,大呼小叫地要去找医生。 她想动一动身体却发现吊着点滴,脸上掛着氧气罩。 「你跑到海边去,我们找到你的时候你几乎是灭顶的状态,已经昏迷了三天,医生说如果没醒来,可能一辈子都是这样了。」其中一个室友解释道。 寝室的人都会固定一起吃晚餐,下午传讯息给她都没有人回应,依照宋胜霖的习惯,最慢半个小时就会回覆。 一伙人等不到讯息,轮流打电话也没人接听,原本以为是临时加课,刚好隔壁寝室有法律系的同学,一问才知道教授请假,等于宋胜霖今天根本没课。 平常教室跟寝室两点一线的她会跑去哪里?除了钱包跟手机,其馀的东西都还在寝室里,代表她并没有返家。 宋胜霖到底会去哪里? 一群人持续打着她的手机,一边到宿舍办公室请求调监视器找人。 监视器画面中的最后只看到宋胜霖走出宿舍的身影。 「等一下!」 其中一个室友眼尖地发现她从监视器的视角离开宿舍之后,似乎有一辆公车经过,会不会宋胜霖是搭着公车出校门的? 跑到公车站牌附近时正巧一辆公车进站,室友们着急地询问司机有没有载到一位行动不便的女同学,恰巧这班的司机跟载到宋胜霖那班公车的司机是同一个。 女孩们一听,赶紧跳上车催促着司机赶紧载她们到宋胜霖下车的站。 司机看她们一脸紧张,先跟总站进行联络之后以直达车的方式开到终点站,连车费都没收就催着一群人快速去找人,车钱他来出就好,人命比较重要。 幸亏她们来得算快,否则遇到涨潮她们想救也没办法。 宋胜霖张嘴想说话,喉咙却因太乾涩而发不出声音。 「先让医生替你检查,想说什么等会儿再说,」看了一下快空了的点滴袋,室友之一的戴瑜妍轻轻帮她按摩一下手臂,「我请护士来帮你换新的点滴,黄翊寧、卢慈恩她们跟着你妈去请医生了。」 戴瑜妍前脚刚出,宋母与另外两个室友黄翊寧与卢慈恩跟在医生后面进到病房。 简单检查之后,医生告诉在场所有人宋胜霖已经脱离危险期了,再住院一个礼拜观察,没事就可以出院了。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宋胜霖脸上掛着氧气罩,弱声叫了母亲。 「妈??」 宋母原本想对着女儿大骂,但看到她躺在床上虚弱的模样,怒气想发都发不出来。 当她接到女儿室友的来电,告诉她女儿似乎是想不开跑到海边,现在在医院急救的时候,她心脏差点停了。 当下脑子完全空白,东西一丢就打算马上到女儿身边,其他同事看她这样也吓了一跳,不敢让她自己骑车,几个跟宋母交情不错的同事开车载她到车站。 抵达医院的时候,宋胜霖已经从急救室被推出来,女儿发白的脸庞与身穿的深色上衣形成强烈的对比。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没事会到海边??」 室友三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怎么开口。 「阿姨。」三个人里面比较理性的戴瑜妍先出了声,当她跟黄翊寧跟卢慈恩看到宋胜霖在海上载浮载沉的时候两人傻在原地不知所措,是她跟几位长辈赶紧把宋胜霖拉上岸并送医。 「我们下午上完课之后发现她人不在学校但东西都放在宿舍,打了很多电话给胜霖都没有通,拜託学校调监视器之后知道她自己搭公车到海边,等我们到海边的时候,她已经是几乎灭顶的状态。」 「阿姨,对不起。」三个女孩子哭着跟宋母道歉,要是她们早点发现她的不对劲或着有人在宿舍陪她的话,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宋母拥抱了每一个孩子,「不用道歉,这不是你们的错,阿姨反而要谢谢你们赶去救她,否则她早就没命了。」把视线转移到躺在病床上掛着氧气罩的女儿,「只能等她清醒后才能知道了。」 第十一章之二 趁着护士到病房换新点滴的时候,宋母顺便询问能否让宋胜霖把氧气罩拿下。 得到医生的许可,护士轻轻地帮她取下氧气罩,由于肺部吸入比较多的海水,虽说已经将积水抽出,呼吸的时候多少还是有些疼痛,所以护士特别交代她情绪不可以过度激动。 宋母虽然有很多话想问女儿,但其他三个孩子的紧张与担忧不会比她少,在宋胜霖昏迷的这段时间三个人虽然各自有课,但还是坚持每天轮流过来照顾她。 如果没有这群孩子,女儿搞不好早就不在了。 「你们几个先聊聊天吧!阿姨去买东西给你们吃。」宋母拿起自己的钱包,转身就准备出病房。 「阿姨,不用啦!我们刚刚吃过了!」一听到宋母要请客,几个人连忙拒绝。 「那我去买饮料请你们。」见她们又要拒绝,她赶紧坚持道:「胜霖这件事你们帮忙很多,你们陪她也很辛苦,平时又要上课,所以不管你们要还是不要,阿姨坚持一定要请,胜霖的命,是你们帮忙救回来的,阿姨真的很感谢你们。」 「胜霖,我先去问医生你能吃什么,等等把你们要喝的饮料传给我。」 宋胜霖点了点头。 待陈秀娟离开病房后,几个女孩子围到宋胜霖的病床边。 「我说你啊,怎么会想不开去跳海?你知道看到你几乎灭顶的时候我们有多惊吓吗?」 「没课也没跟我们说,手机打给你也不接,要不是黄翊寧去调监视器的时候发现有公车经过,让我们能循线去找你,你现在早就没命了你知道吗?!」 三人中情绪起伏最大也最感性的卢慈恩首先开口,当她看到宋胜霖在海里的时候,她跟黄翊寧着急地眼泪马上掉下来,待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办。 「对不起。」喉咙没办法出声,宋胜霖用气音跟她们道歉,在她下水的那一刻,她压根没想到会有人发现她,当她醒来的时候除了母亲,就是她们三个人一直陪在她身边。 「谢谢你们。」说完这句话,喉咙又开始痛起来,黄翊寧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倒了一杯水递到她手里,「你才刚醒,不要一直说话,否则又会不舒服了,想说什么用手机打字的吧。」 宋胜霖接过水杯缓缓喝下,从旁边的小桌子上拿来自己的手机。 “我昏迷了多久了?” 「三天。」戴瑜妍回答,「说吧,为什么会去海边?」 戴瑜妍跟宋胜霖是寝室里比较理性的一派,相较于黄翊寧跟卢慈恩对于一些突发状况会显得慌张、不知所措,她们两个是会把紧张的时间拿来解决问题。 看到宋胜霖跳海,戴瑜妍固然很惊吓跟紧张,但她还是以最快的时间去找人帮忙救援,如果只是待在原地,一秒过去就少一秒救她的机会。 “我想死。” 宋胜霖写得直白,毕竟已经在鬼门关前走过一遭,她也不打算再隐瞒下去。 三个人看到萤幕上的那一行字,全都没了声音。 「为什么想死?」戴瑜妍其实能猜到会是这个答案,但看到她这么直接的说出来,还是有些衝击。 三个人里面,她跟宋胜霖算是比较有话说的,但她总能感觉得到宋胜霖似乎在隐瞒一些事情,跳海事件发生后,证实她的猜想是正确的。 她没有活下去的慾望。 “如果我死了,会不会有什么改变?” 「实话说,不会。」戴瑜妍与她直视,「但会让在乎你的人为你难过,你的父母,还有,我们。」 说到「我们」两个字时,其他两个人看着她默契似点了点头。 「我不清楚你是怎么想我们的,假设我们真的只把你当成室友,我们不会紧张到四处去找你,但你有事都不跟我们说,自己跑去自杀,如果你没命了,我们是不是都要带着愧疚过日子?」 「瑜妍,别再说了,人没事就好了。」见气氛冷淡,黄翊寧跟卢慈恩赶紧打圆场。 「有些话如果不说,对方永远不会知道。」说完想说的,戴瑜妍气也消了不少,她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发洩完后她就不会再放在心上,「对了,你昏迷的这段时间怎么都没看到你爸?都是你妈在顾你。」 听到「爸」这个字,宋胜霖脸黑了几分,叹了一口气后缓慢打出一段字。 “我爸不来还比较好,我跟他没什么会好说的,他恨不得我死了算了” 看到这段话,三个人又是一震惊。 「你想说吗?」 宋胜霖把跟父亲冷淡的原因用打字的方式全说了出来。 「操!」 「好扯??」 「啊??」 看完宋胜霖对父亲有关的描述,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大骂出声。 「难怪你都不怎么提到你的家庭,原来是这样啊。」 “所以我不喜欢回家,也是这个原因。” 讯息才刚写完,陈秀娟恰巧从外面回来,宋胜霖赶紧把备忘录的页面关掉。 「胜霖,我们四个人一起修的通识课明天放假,中午我们来陪你吃午餐好不好?」 宋胜霖点了点头,四个人有默契地绕过这个话题。 第十一章之三 跳海事件之后,宋胜霖其实很害怕陈秀娟会问她原因,但很意外地,母亲对于这件事没有过多的询问。 这是距离她想不开跳海之后首次到樱仁江,不同于之前到这里的时候只顾着想要了结自己的生命,这次来到这里更多的是放松的感觉。 夜晚的月色映在江面上,像极了一幅美丽的泼墨画,停下脚步拿出手机将眼前的景象拍下,把照片传给杜凯菲。 杜凯菲:下班了?这是在哪里? 宋胜霖:樱仁江。 杜凯菲:樱仁江?离公司有一段距离吧?怎么会想到去那里? 宋胜霖想了一想,决定先不要告诉杜凯菲自己曾经在这里自杀未遂的事情,抬手输入: 宋胜霖:听说这里很漂亮,就顺道开车过来看看。 杜凯菲:改天我们一起去看,好吗? 宋胜霖:嗯。 讯息被已读之后,杜凯菲接着以通话与她继续聊天。 「江边风很大,怎么没穿件外套?」 「还好,风凉但不冷,今天状况还好吗?」 「很好啊,不过我妈这个不准我吃,那个不准我碰,有点麻烦。」 「老夫人也是为了你好,你还在养病呢。」 「餐餐吃清粥小菜,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出家了。」 听到这个比喻,宋胜霖噗哧一笑,「才吃三天清淡而已,算什么出家。」 「你明天来陪我好不好,我已经听我妈叨唸了一天了,再听下去耳朵会长茧啊!」 话才刚说完,一记重拳狠狠地打在杜凯菲头上,「你这小子,大半夜进医院让你爸妈担心地要死,还敢嫌你妈囉唆?」白馨接过儿子的手机,「胜霖,你不用理这小子,公司的事你专心处理,反正再两天他应该就能出院了,有我在他一定会活跳跳的出院,不用担心。」 两天后,杜凯菲顺利地出院并回到了工作岗位上。 午餐时间,宋胜霖提着白馨专门替杜凯菲准备的养生便当,强制他暂离工作。 「总裁,吃午餐了。」 「先放着吧,我把这一叠卷宗看完再吃。」 宋胜霖站在杜凯菲的办公桌前盖上他正在看的卷宗,「老夫人特别交代我要监督你吃饭跟休息,请你不要让我难做人。」 「你是我的人还是我妈的人?」 「作为秘书,关心总裁的健康也是我的工作之一。」 杜凯菲双手一摊,乖乖顺着女人伸出的手缓缓地从座位起身。 见杜凯菲成功中断工作,宋胜霖满意地笑了。 「等一下。」 宋胜霖正准备转身去帮他打开餐盒,轻靠着办公桌的男人大手一伸拦腰将她拉回,修长的双腿成为困住她的围栏,两人的距离只剩几吋。 「总裁,现在是上班时间。」 「现在是午休。」 「这里是公司。」 「公司我说了算。」 宋胜霖叹了口气,温柔地拨了拨他有些遮眼瀏海,将他的眼镜取下,「你才刚出院,先好好吃饭休息一下,嗯?」 取下眼镜的杜凯菲顿时从凌厉的总裁转为温柔深情的男人。 杜凯菲同样取下她的眼镜与自己的并排。 「别动。」 听到杜凯菲的话,宋胜霖不解地抬头看着他。 「忘了答应我什么事了?」 经他一提醒,宋胜霖才想起与他的约定,手往后脑勺一伸将发簪取下,长发再次披散。 杜凯菲笑了,指尖轻触女人的鼻尖。 陪他吃完了午餐,宋胜霖将杜凯菲吃饭的「认证照」传给白馨。 「太夸张了,吃个饭都要报备?」杜凯菲垮着脸,觉得自己好像犯错被留校观察的学生。 「刚出院什么事都要多注意,忍耐几天。」 收拾好茶几后到化妆室简单打理一下准备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但男人从背后的拥抱制止了她的动作。 「你别闹,等等有人突然进来怎么办?」 「现在是午休时间,而且我的办公室没有我的允许没人进得来。」 「我不想被其他同事看到,公事是公事,私事是私事,现在是私人时间没错,但场合是公事的场合。」 杜凯菲从西装外套内拿出手机按了几下,办公室的玻璃从透明变成雾面,门锁也被锁上。 「你专门找人做的?」 「我不喜欢在休息的时候被打扰。」顺势将女人打横抱起,顿时失去重心的宋胜霖下意识地抱住他的颈项,「现在可以了吗?」 宋胜霖体重很轻,杜凯菲抱着她丝毫不觉得吃力。 踢开休息室的门,将她如珍宝一般放在床上,随手脱下外套并扯掉领带,躺上床抱紧身边的柔软馨香。 「你放开我。」怀中的女人挣脱地想离开男人的禁錮。 「不放。」宋胜霖越是动作,他就抱得越紧,「我都听你的话好好吃饭了,陪我午休作为奖励?」 「好好吃饭是为了你好,跟我讨什么奖励?松开我先小睡休息一下。」 「我不正在午休吗?」杜凯菲不但不松开,反而将她拉得更近,顺势在她的唇上轻啄一口,「午安。」 宋胜霖原本还打算挣脱,耳边传来男人均匀的呼吸声让她顿时停止了动作。 杜凯菲睡着了。 看着男人的睡顏,她伸手轻轻地描绘他的五官。 浓密的眼睫毛、高挺的鼻子、白皙的皮肤,不得不承认这男人长得是真的很帅。 睡熟的杜凯菲发出轻微地嚶嚀。 「说什么呢?」看到他毫无防备的样子让宋胜霖不由得温柔地笑出声。 男人的呼吸声听着听着,她竟然也有些睏了。 就顺着让他任性几天吧!她想着。 「辛苦了。」宋胜霖同样轻吻他的唇后闭上双眼睡去。 第十一章之四 不知道睡了多久,宋胜霖突然惊醒,看了眼手錶,还有五分鐘就一点了。 杜凯菲比她早十五分鐘醒来,不过他并没有把她叫醒,而是痴痴地看着女人的睡顏。 「你怎么没有叫醒我?午休时间都快结束了。」宋胜霖匆匆起身,挽好头发走出休息室。 「拿着。」杜凯菲不知何时已经戴上眼镜,递给她一叠资料。 「是。」宋胜霖同样戴起眼镜,变回了公事的模样。 「今天还有别的行程吗?」 「下午三点有会议,晚上则是al集团的慈善晚会。」 会议过后,宋胜霖驱车去取杜凯菲订製的西装。 「我来取杜总裁的西装。」 看到是杜凯菲的人,店家随即拿出两个提袋。 「怎么会多一套?我只有订一套黑西装啊?」 「另外一套白西装是杜总裁来电请我们再额外製作的。」 回到车上,宋胜霖致电给杜凯菲。 「喂?」 「总裁,你又额外订一套西装吗?」 「白色的那套是给你的,等等我传一个地址给你,直接到那个地方去,不用回公司了。」 宋胜霖照着地址来到了一间美容院。 「您是宋小姐吧?杜总裁交代我们说你会过来,麻烦跟我来,造型师已经准备好帮您化妆跟做造型。」 化妆?做造型? 怎么回事? 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坐在椅子上洗头了。 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各种化妆品已经涂在脸上了。 「好了。」化妆师满意地点了点头,「后面有更衣室,如果要换衣服的话可以用。」 正当宋胜霖在更衣室更衣时,杜凯菲也来到美容室梳化。 「杜总裁好!」看到大总裁蒞临,化妆师赶紧迎上前。 「我的秘书到了吗?」 「刚刚已经帮她梳化好了,在后面换衣服。」 杜凯菲已经换上订製的西装,贴身的剪裁突出了他挺拔的身姿,一举一动充满身为领导者的气场。 有些人啊,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人群中的焦点。 「还是老样子,简单上个底妆、头发稍微抓一下就好?」 「嗯。」随意地翻着杂志,他其实对于梳化不是很在意,但白馨建议他多多少少还是要打理一下自己表示对场合的注重,儘管她知道自家儿子就算不打扮还是一样帅气逼人。 上完底妆,造型师把杜凯菲的瀏海吹成微微中分并抹上发胶定型。 如果有瀏海是斯文,那无瀏海的杜凯菲就是妥妥的霸道总裁。 杜凯菲完成梳化之时,宋胜霖也换上了她专属的白色西装。 「宋秘书换好啦?那我来帮你补最后一道妆,刚刚怕太早画上去会弄脏你的衣服,你站好不要动喔。」 化妆师轻轻地在宋胜霖的唇涂上鲜红色的口红。 「宋秘书的底子真的很好呢!简单画个妆就能这么美!」 原本坐在椅子上的杜凯菲听到他的秘书已经换好衣服出来了,放下杂志起身。 抬头一望,他整个愣住。 白色的西装将她本就白皙的皮肤衬托的更加白皙,长发被烫成大波浪捲披在身后,唇上的一抹鲜红无疑是最佳的一笔,为她增添了性感迷人的氛围。 头一次做造型,精緻的妆容跟造型跳脱了她以往的框架,实在有些不习惯。 「这一身,很适合你。」 第十一章之五 一路上宋胜霖十分的不自在,不只是因为换上了一套新的战袍,更多的是因为画上跟平时不一样的妆容而不习惯,车窗映照出女人姣好的面容,但她不敢相信镜中人是自己。 「小陈,等等八点半过来接我。」 高级轿车抵达会场,小陈赶紧下车替杜凯菲开门。 长腿迈出车门,杜凯菲绅士地扶着宋胜霖下车,两手相握时,他刻意加重了些许力道,掌心温暖的温度让她放心了一点。 在会场绕个几圈,两人先在拍卖现场的座位落座,al集团的董事长傅森带着自家千金傅雪儿主动上前打招呼。 「傅董。」 「杜总,你能赏脸来我的拍卖会,是我的荣幸。」 「傅董过奖了,在商场上我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傅森为知名汽车业的国内代理商,这次拍卖会带着傅雪儿出席的原因,是要为掌上明珠找一位门当户对的女婿,杜凯菲就是他的头号人选。 「都顾着聊天,我都差点忘了。」傅森用眼神示意女儿往前站一点,「这是我的女儿,雪儿。」 「杜总你好。」傅雪儿极力想展现自己最甜美的笑容,她早就耳闻杜凯菲的大名,学歷高、长得帅、家里有钱,重点是现在单身,配她傅雪儿刚刚好。 「你好。」杜凯菲简单点了个头,没有过多的视线停留在她身上。 被捧在手心长大的傅雪儿心里不是很高兴,通常看到她的人哪个不是争先恐后想跟她套近乎,从知道杜凯菲会出席晚会之后,她可是拜託父亲好久才让她跟着出席。 平常这些晚会的东西一举一动都会被关注,吃东西不能太大口,脚不能张太开,讲话要轻声细语才会显得有富家千金的样子,所以通常有晚会她一定不会在家里,否则又会被父亲突然抓去认识一些政商名流,她倒不如去夜店多喝几杯。 但这场晚会不一样,因为有杜凯菲在,她傅雪儿看上的,一定要拿下的男人。 看了一眼杜凯菲带来的女伴,虽说不到惊为天人但称为气质美人也不为过,如果傅雪儿是艳丽的美,宋胜霖的美就是完全没有攻击性却让人无法忽视的美。 但对她傅雪儿来说,还差得远呢。 「这位是??」她刻意提到宋胜霖,作为杜凯菲的左右手的女人有什么能耐,她甚是好奇。 「这是我的秘书,宋胜霖。」杜凯菲主动介绍她,眼神带着温柔。 「傅董、傅小姐好。」宋胜霖强逼自己与眼前的女人对视,儘管她现在很恐惧,但她绝对不能被看出破绽。 这个女人是她国中时期的恶梦。 第十二章之一 国中时期,傅雪儿是带头欺负宋胜霖的主要核心人物。 家里有钱有势,让傅雪儿在学校基本是横着走,父亲是学校的董事,就算她做错什么事校方都是睁一隻眼闭一隻眼。 欺负同儕不打紧,就连师长她也一样是十分跋扈的态度,甚至盛传哪一个老师惹她不高兴,隔天就马上从学校离职。 好死不死,宋胜霖跟傅雪儿唸同一班。 班上出了个大小姐,其他同学自然是各种巴结,而这群人之中又以女同学为大宗,她又去哪一国玩的纪念品、知名限量包包、化妆品色号全包,傅雪儿的座位永远都围满了人,只有宋胜霖是那个例外。 两条大股辫且脂粉未施,桌上永远都摆满了参考书跟测验卷,除了教室跟厕所,她几乎都坐在座位上。 傅雪儿随手丢了一支唇釉在她桌上,父亲几天前去了义大利一趟,特意帮她买了一组包色的唇釉,选好最适合自己的顏色之后,她让几个女生选择剩下的,选完只剩一个顏色没有人要,她决定把这个顏色「送」给宋胜霖。 宋胜霖只是侧眼看了一下傅雪儿丢了什么东西给她,就继续写自己参考书。 「帮我试个色。」傅雪儿刻意把暗紫色的唇釉给她,因为她认为这个顏色最难看,她压根不想要这个顏色。 「我不要。」 「你再说一次。」傅雪儿贵为大小姐,鲜少人会拒绝她的要求,本来她就看宋胜霖不是很顺眼,所有人因为她爸爸得要死命巴结她,但宋胜霖偏偏要那个例外,这让她真的很不爽。 「我不要。」 「妈的!」傅雪儿打翻了宋胜霖的书桌,桌上了东西散了一地,她愤怒地拿起唇釉就要涂在宋胜霖嘴上。「叫你涂你就涂,废话那么多!」 宋胜霖反应很快,在傅雪儿要动作之时抓住她的手腕微微使力,抬眼怒瞪对方。 傅雪儿没想到她会有这个动作,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手腕已经传来阵阵疼痛。 「好痛!」她忍不住大叫出声,「放手!」 其他女同学见状想上前帮忙,但都被宋胜霖的眼神吓退。 「放手!」 宋胜霖松手,傅雪儿顿时失去重心向后跌了一跤。 「你??你??我要跟我爸说!你完蛋了!」 宋胜霖在此之前已经被她欺负很多次了,书被乱画、东西被藏起来、考试卷被丢在地上,都是傅雪儿三天两头都会对她做的事,无奈她是校董的女儿,没人敢对她怎么样。 幸亏导师还算照顾她,隔天傅雪儿果然带着父亲来跟她讨个说法时,导师一直在替她说话,就算她因为傅雪儿的霸道不知道已经被投诉多少次。 明明做错的是自己的女儿,傅森却讲的好像错的都是别人,盛气凌人的态度也难怪会造就傅雪儿如此目中无人的个性,校方对于金主明面上不敢多言,私下对他的不满则是没少过。 宋胜霖最终受不了她的欺凌,选择在家自学的方式完成学业,只要期中跟期末到校接受考试即可。 临近毕业典礼之际,她耳闻傅雪儿准备出国留学,后来又听说她没多久就回台湾,甚至高中没唸完就嫁人了,现在则是宋胜霖在国中毕业后第一次看到她。 虽说脸上化了妆,但脸上仍掩不住疲态,不知道为什么,宋胜霖就是觉得她哪里怪怪的。 场面顿时冷了下来,傅森跟傅雪儿也不知道说什么来接续话题,只好以先跟其他宾客打招呼为由暂时离开。 傅雪儿时不时转头对着杜凯菲拋媚眼,自以为他会因此而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殊不知父女俩一离开视线,他便转头拉着宋胜霖坐下,丝毫不想多花时间在他们身上。 第十二章之二 其实这场慈善晚会杜凯菲根本不想参加,商业圈的人都知道傅森虽贵为进口车的代理商,近期却因为个人投资失利导致公司濒临破產,不得不以举办慈善晚会的名义拍卖出一些之前收购的艺术品与首饰,明面上为「慈善」,实际上是拍卖一些二手的东西来换钱而已。 傅森个性是商业里出了名的难搞,谁要是让他不高兴,过没几天就会被一群黑衣人「问候」,偏偏很多事情都必须靠他的关係才能处理,很多人对他是怒不敢言,他的千金傅雪儿也是一样,仗着自己父亲的关係,同样没给这群长辈好脸色过。 「参加这场晚会的人都知道,傅森的公司其实快不行了,但是不少人以前受过他的帮忙,为了还人情才来卖个脸而已。」杜凯菲低声跟宋胜霖说明。 「那你又为什么会来呢?」宋胜霖偷偷观察着,傅森父女俩四处跟人打招呼,大多数人都是简单寒暄几句,在父女两人离开之后则是在背后给了一记大白眼。 「为了不被说间话。」杜凯菲念在傅森与父亲在商场上多少有过交流,出席这个晚会后假设傅森真的破產了,他的出席也能说父亲跟他对傅森算是有情有义了,至少没有因为知道他会破產而以缺席对他落井下石。 「你认识他女儿吗?你刚刚的反应怪怪的。」杜凯菲注意到当傅森介绍自己的女儿时,宋胜霖挽着他手臂的手原本是轻轻悬着,听到「傅雪儿」三个字的时候则是抓着他的手臂,而且很明显地在克制不让手颤抖。 幸好他在介绍宋胜霖是他的秘书的时候空着的右手轻轻挡住她的,才没有因此穿帮。 「他女儿是我国中同学,」宋胜霖吸了好大一口气才缓缓吐出接下来的话,「曾经霸凌过我。」 杜凯菲先是一愣,接着想到商场上对于傅家的传言,忽然又不感到意外了。 「他女儿在国外留学时意外怀孕而奉子成婚,后来流產而回台养身体,前几年又因为在夜店喝醉与陌生人发生关係,又怀了不知道父亲是谁的孩子。」 「傅森为了面子,只能强逼她堕胎,两次的手术都是私下找诊所偷偷做的手术,花了傅森不少钱。」 「但他自己近期沉迷于底特币,本来就没剩多少积蓄的家產因为他的赔款而雪上加霜,他老婆之前就劝过他好好管公司不要想着发横财,知道他因为投资赔了一屁股债之后气到要离婚。」 「两个人的关係只差还没签字而已,这次他会带他女儿出席的原因正是老婆气到完全跟他断了联络。」 听了杜凯菲的说明,宋胜霖知道傅家正经歷着困难,但却无法对其抱以同情之心。 「至于他女儿堕胎的消息最近不知道怎么传到媒体了耳里,也是费了好一番功夫用人脉压下来的。」 拍卖会的现场逐渐涌入人群,当主持人介绍完傅家父女是这场晚会的主办人,拍卖官准备进行第一项物品的竞标时,现场所有人的手机都响起了提示音。 傅森的妻子曹月对外正式发表声明,将与丈夫进行离婚相关的诉讼,并揭露了傅森因为投资底特币失败而濒临破產的事实。 顿时间,所有记者全都涌上傅森面前,想听他对声明发表什么样的看法,此时的傅森完全料想不到,自己好几天找不到人的妻子竟然会给自己送这么一份「大礼」。 除了慌乱地遮住自己的脸要记者们不要再拍摄以外,他根本吐不出半个字。 「走吧。」趁乱之中,杜凯菲跟宋胜霖悄悄离开了会场。 「这就是你为什么会叫小陈八点半来接你的原因?你早就知道会发生这些事情了吗?」 「不知道。」杜凯菲随意点着手机萤幕,「我只是觉得晚会很无聊想快点闪人而已。」 杜凯菲让小陈把两人载回公司,点了外送先填饱自己的五脏庙。 「要不要去吹吹风?我想在外面待一下。」 来到河堤边,脸上传来些许的温热,杜凯菲到不远处的便利商店买了两杯咖啡,两人一边喝着咖啡一边间聊。 「你恨她吗?」从宋胜霖对傅雪儿的反应来看,杜凯菲猜得到这个人应该带给宋胜霖很深的阴影。 「恨。」宋胜霖看着远方,脑中又想起了傅雪儿欺负她以及傅森不讲理地大声嚷嚷的场景,「但我同情她现在的遭遇。」 「这种人根本不值得同情。」 「确实不值得同情,」喝了一口咖啡,苦涩的味道顿时充满了整个口腔,但在缓缓喝下之后,竟然能嚐出些许的甜味。 「但我也应该感谢她,因为她以前对我的欺凌,才造就了现在的我。」 第十二章之三 另一方面,傅森跟傅雪儿狼狈地从记者堆中逃出,快速跑上车并迅速关上门,但记者们有如闻到鲜血的鯊鱼一般,全部贴在车窗上,车子完全动弹不得。 「按喇叭!然后衝出去!」傅森实在没办法,只好命令司机採取比较激进的方法。 看到傅森的座驾踩了油门,记者们为了闪避衝撞,一个接一个像骨牌一样接连倒下,才空出来一条路让车子可以往前。 「回家!」车上三个人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刚刚那个衝撞也不知道有没有造成额外的伤害。 许久未见的妻子的来电打破了短暂的寂静,傅森愤怒地接起电话:「你到底在干什么?存心想搞死我是吗?」 「喜欢我送你的礼物吗?」不同于丈夫的激动,曹月则是语带嘲讽,轻轻晃着装满红酒的高脚杯,电视上正转播着傅森跟傅雪儿两人稍早十分狼狈被记者堵麦的画面。 这仅仅是她的第一步而已,真正的好戏还在后面。 「妈!你怎么能这样!你不是知道我们家的情况吗?为什么还要火上加油?」傅雪儿想不到母亲竟然会做出背叛公司的事情,跟着父亲同一个鼻孔出气指责曹月。 「雪儿,你爸干了什么事你会不知道?当初在国中霸凌同学,你不但不道歉,叫你爸到学校给你撑腰,后来害学校被匿名检举到教育局,为了把这个丑闻压下来,你爸掏了多少钱给学校?」 「我千方百计阻止你爸让你出国唸书,是希望能在你身边好好陪着你、纠正你,结果你跟你爸私下用钱去国外买入学名额飞出国,不好好唸书不打紧,把肚子搞大后不得已结了婚,孩子没了,哭着说要回台湾的时候,是谁大半夜搭飞机去把你接回来的?」 原本还想出声继续骂,听到曹月点出她闯的祸的时候却马上闭嘴了。 「回台湾是让你养身体的,结果你在干嘛?三天两头跑夜店,没几个月又把肚子搞大!你身体还要吗?你爸疼你、顺着你,只要我一提出反对意见的时候你对我又是什么态度?今天出这些事你没有半点责任?!」 「我??」 「你既然只听你爸的,那有事去找你爸,不要找我!」曹月话说得斩钉截铁,丝毫没有转圜的馀地,「我现在跟你讲明白,如果你未婚生子跟堕胎被媒体爆出来,自己收拾后果!」 「曹月!你一定要做得那么绝是吗?」 傅森原本还想利用妻子对女儿的关心来解除公司的债务危机,现在看起来妻子似乎是铁了心,这让他慌了,平时除了赌博的事情以外对他百依百顺的枕边人,出手竟会如此狠毒,不知道他接下来还会遇到什么样的事情? 「我说傅森啊,我当初嫁给你,是因为你老实肯吃苦,后来公司慢慢变好,版图越做越大,你被金钱蒙蔽了双眼,只想在短时间内赚取最多的财富,看到别人投资底特币大赚,你把自己的资產投下去,甚至连公司你也不放过,公司里多少的员工生活该怎么办你有想过吗?」 「你没有,赔到连底裤都不剩之后,竟然动歪脑筋到我娘家上面,你的公司你要怎么搞我不插手,但动到我娘家,我就不能坐视不理!」 「爸??」傅雪儿知道父亲在疯底特币,没想到会赔到要动到母亲娘家的资產,「妈说的,是真的?」 「你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知道当娘家的人通知我有人在定期收购散股,似乎是刻意用买低卖高的方式掏空我家的公司要我多加堤防的时候,我还不愿意相信,往下查之后发现,真的是你做的。」 曹月压抑着怒气,一项一项说出她已经忍耐很久的事实,原本她还抱有一丝期望,希望他能够回头,没想到结果却让曹月越来越心痛。 「傅森,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回到宅邸,一切都静悄悄的,没有像平时一样看到半个员工在家中忙前忙后的身影。 「徐管家!徐管家!」 不知道喊了多久,徐管家才匆匆跑来,「老爷。」 他已经接了不知道多少通电话,都是因为破產要跟公司讨赔偿的。 「怎么回事?为什么家里半个人都没有?其他人去哪了?」 「因为夫人的声明,底下的人都知道公司状况不乐观,纷纷收拾行李走了。」 「这群走狗!」傅森气极了,声明传播的速度太快,已经超过他原先的预期,「打电话给我们认识的银行的人,叫他搞定钱的事情!」 「老爷,现在公司破產的事情人尽皆知,就算银行里面有我们的人,你在特殊时期硬叫他处理的话,怕是会有更多的事情被怀疑。」 「他妈的!」 第十二章之四 杜凯菲与宋胜霖再看到跟傅家相关的新闻就是傅森被裁定收押禁见的消息。 某天,宋胜霖上班返回住处的路上,突然想到家里不少东西有缺,便开车到量贩店补货。 在洗衣区挑选洗衣球时,宋胜霖怎么都想不到会在这个地方遇到傅雪儿,相比在慈善晚会上的模样,此时的她看起来更憔悴,体重掉了不少,脸整个瘦了一大圈。 两个人在拿货架上的东西时不小心撞在一起,宋胜霖先是赶紧道歉,定睛一看才知道撞到的人是她。 「宋胜霖?」傅雪儿出声,「上次在慈善晚会的时候我就觉得很面熟,没想到真的是你。」 原本以为被认出来以后应该会很惊慌,但自从知道傅家的状况之后,原先对于傅雪儿的恐惧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平静,要说恨,她确实恨过,但看到傅雪儿现今的状况,想想也算是老天给她的报应了。 「嗯。」宋胜霖并不想与她有过多的接触,选好自己要的东西放到购物车中就想快步离开。 「等一下!」见对方要走,傅雪儿想到晚会当天她身边站着的人是号称商界第一黄金单身汉的杜凯菲时,脑中冒出的却是十分恶劣的想法。 「没想到你竟然能作为杜凯菲的女伴出席,应该是给了他什么好处吧?」脸上露出一个轻蔑的微笑,对她来说,像宋胜霖这种下等人,是没办法比得上她这个从小在上流社会中成长的大小姐。 论家世没家世,论财力没财力,论地位没地位,只配给人家差遣而已,更何况宋胜霖还是个残障。 要往前走的脚步顿了下,宋胜霖放在推车手把的双手不自觉握成了拳。 她决定把对傅雪儿最后的怜悯收回,总裁说得没错,这种根本人不值得同情。 转头对上傅雪儿不怀好意的笑容,宋胜霖只是缓缓吐出了一句:「什么样的人就会有什么样的想法,我还以为过了几年你会有所成长,没想到还是没变啊。」 平缓的嘴角扬起了些许弧度,「也难怪,你落得现在这番下场,可见老天还是有眼的。」 说完,她推着车就离开了现场,跟傅雪儿待在同一个空间一秒,她就越想吐。 「你说什么!」傅雪儿没想到宋胜霖竟然会反击,在她的记忆里,宋胜霖就是永远被她欺负、踩在脚下的贱人,现在竟敢反抗她?谁给她胆子的? 傅雪儿还妄想宋胜霖跟以前一样会乖乖任她摆佈,伸手想抓住宋胜霖的肩膀并给她一个巴掌让她长长记性,没想到不但连宋胜霖的衣角都碰不到还不打紧,反而扑空摔了个狗吃屎。 「你!」傅雪儿吃力地想从地上站起,手上传来的痛感加剧了她对宋胜霖的愤怒。 「真是抱歉,看到你走过来我下意识地就想闪开,没想到会害你跌倒,需不需要我扶你起来啊?」宋胜霖佯装好意地伸出一隻手在傅雪儿面前晃了晃。 「干!你找死!」傅雪儿像是看到红布的斗牛,已经顾不得当下的情况,只想给宋胜霖狠狠一顿揍。 她愤怒地想抓住宋胜霖在眼前左摇右晃的手,藉此让她失去重心跌落在地,没想到手不但什么都没抓到,脸更因此去撞到一旁的货架。 傅雪儿大叫出声,双手张牙舞爪的在空中挥舞,想撕烂宋胜霖的脸的想法让她忘记她此时是在一个公共场合。 瘫坐在地上大吼大叫的模样像是小孩子买不到玩具而躺在地上耍赖一般,其他顾客听到声音纷纷围了上来。 「我要杀了你这个贱人!」傅雪儿发疯地就要朝宋胜霖扑去,幸好卖场的工作人员发现异样之后赶紧呼叫保全,几个大汉拖着大喊大叫的傅雪儿离开现场。 虽说她有即时闪开傅雪儿对她的攻击,但手臂还是因为傅雪儿许久未修剪的过长指甲而落下了几道微微抓痕。 结完帐回到车上,原先计画好买完东西想久违地下厨做点东西吃,被傅雪儿的事情一搞,让她顿时没了那个心情。 碰到傅雪儿一定没好事,这个事实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没有变过。 第十二章之五 长叹一口气,宋胜霖坐在车内许久,整个人瘫软在驾驶座一动也不想动。 随手被丢在副驾驶座的手机震动起来,画面显示杜凯菲的来电,伸手滑开接听键并转成扩音,充斥全身的无力感她丝毫使不上力气拿起手机。 「总裁。」 「到家了吗?」 「没有。」 「发生什么事了吗?」发觉她的语气有异,杜凯菲轻问。 「刚刚碰到傅雪儿了。」一想到傅雪儿对她的所做所为,鼻子不由得一酸,眼眶染上了一层薄雾。 「我问你,我是不是根本就不应该存在?」 「你在哪?」听见她开始胡思乱想,杜凯菲怕她现在状况开车会出事,拿起掛在椅背上的外套就要往外面走。 「xx量贩店。」 「待在原地别动,也不要开车,我去接你。」 杜凯菲轻轻敲驾驶座的玻璃,看到宋胜霖眼神空洞地望着他时,整个心都快碎了。 等到宋胜霖愿意解开车子大锁,他轻轻打开驾驶座的门蹲在她身前:「先坐我的车去我那里,你的车我让司机开到你住的地方,好吗?」 见宋胜霖没有反应,杜凯菲只好提着她的包包缓缓地牵着她到自己的车上,到了杜凯菲的住处,宋胜霖还像失了魂一般,实在没办法,他只好致电给顾靖寻求帮忙。 顾靖让杜凯菲把手机镜头转向他说的那个人,知道是宋胜霖之后他很惊讶,一直以来的猜想得到证实,原来宋胜霖是杜凯菲的秘书,而杜凯菲对宋胜霖抱有好感。 「我认识她,她是我大学同学。」 顾靖向杜凯菲说明他跟宋胜霖的关係,同时告知他宋胜霖这个状况必须等她自己从悲伤的思绪中抽出来,无论身旁的人怎么叫唤跟动作都没有用,必须得看她自己愿意什么时候回神。 杜凯菲拿着手机走进书房,刻意留了一个门缝观察宋胜霖的状态。 「大学时期她就发作过不少次,我前阵子在吃午餐的时候才遇到她,从毕业到现在这段时间内她有没有定期去接受諮商,恐怕要问她本人才会知道。」 「她在接受諮商?!」杜凯菲除了宋胜霖自己跟他说的事情以外,其馀皆是一无所知。 「依她的个性是不会主动说的。」 顾靖现在担心的是她的状况恐怕比学生时期严重,「你不要让她知道你已经知道她有在接受諮商,除非她自已跟你提,否则千万不要问她。」 「一旦她知道你知晓她不愿意让你知道的事,她可能会因为以前经歷加上自己比较自卑的思考而变得更加封闭。」 察觉到宋胜霖似乎逐渐回神,杜凯菲切断通话并假装从书房忙碌一阵后暂时歇息一会儿的样子。 「总裁?」宋胜霖回过神来,刚刚她不是在量贩店吗?「请问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我家。」 杜凯菲端着两个茶杯坐到她身边,「你打电话给我说你在量贩店,我去接你的时候跟你说话都没有反应,我只好先把你带到我家。」 宋胜霖低下头,思索着失去意识前发生的事情。 她下班后到量贩店补货,意外地遇到了傅雪儿,但跟她出了点衝突,再接下来就是在杜凯菲的家里了。 第十三章之一 「你在卖场遇到傅雪儿后发生什么事了吗?」 宋胜霖把在量贩店的情形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给杜凯菲,但越听下去,杜凯菲的脸就越黑,「所以傅森他女儿似乎没有要放过你的意思。」 依照顾靖的说法,宋胜霖的症状是「记忆分离障碍」,一碰到跟过去不愿想起的记忆有关或类似的人事物就有可能会发作,患者会短时间内失去意识并会陷入回忆之中。 发作的次数越频繁,清醒要花的时间就越久,除非旁人在其失去意识之时即时阻止,必须长期接受治疗,治疗期间必须一定要有家人的陪伴。 杜凯菲对傅家的印象本来就很差,尤其是傅雪儿。 小时候偶尔会跟着爸妈出席一些活动,傅雪儿在一群孩子中永远是最吵的那一个,偏偏又莫名其妙总是喜欢找他麻烦,只是因为他不像其他人一样会对把她当成公主,而是待在角落坐着自己想看的书。 后续也多多少少听过她的消息,直到上一次的慈善晚会是杜凯菲成年且正式接班后首次看到她,却没想到傅雪儿跟宋胜霖是同窗关係,还是霸凌者与受害者的关係。 「伤到哪里了?」 宋胜霖原先摇了摇头,后来还是默默伸出被傅雪儿抓伤的手臂。 抓痕虽然浅,但从她看到傅雪儿的状态推测,应该是辛苦生活了好一阵子。 衣装不像以前一样华丽,反而身着一件简单却充满皱摺的t恤。 头发不像以前总是做好造型,反而乱糟糟地随意扎起,无法忽视的油垢味也让人怀疑是不是许久没有洗头。 过长且长度不一的指甲上头斑驳的彩绘与污垢,也让人怀疑是不是因为不安而有了咬指甲的行为。 杜凯菲一听她的形容,马上带她到医院进行了检查,确认没事后才放下心来。 做完了检查,杜凯菲问了宋胜霖住处的地址,虽说两人是上下属与男女朋友的关係,宋胜霖并不想让他知道她确切住在哪里。 她交男友的事情还没有告知母亲,如果就这样让杜凯菲知道自已的住处,也怕会让他觉得她是一个随便的女人。 杜凯菲没多说,把车开到她要求的便利商店后目送她下车。 女人从自己的视线消失后,原本想驱车离开的杜凯菲转头却看见一位身着黑衣戴着黑色口罩的男子尾随其后。 他先是轻手轻脚地下车,刻意与黑衣人隔一段距离观察对方的一举一动,从口袋中掏出手机拨打宋胜霖的电话。 「喂?」宋胜霖一接起,杜凯菲旋即压低声音。 「你后面有人在跟着,手机拿好假装在讲电话,我已经报警了。」 透过经过店家的透明玻璃反射,宋胜霖也发现了身后的黑衣人。 「警察到了。」电话里传了杜凯菲的通知,再往前走就是死巷子,对她来说更加危险,转身与对方对视,速度之快让黑衣人愣了一下,才从口袋拿出小刀。 宋胜霖站在原地,没有一丝紧张之感,反倒对方拿着小刀的手不停地颤抖。 如果现在拔腿就跑,她无法保证脚的状况能跑多远,万一对方情急之下为了抓她会不会伤到自己也不好说,对方尚未发现警察已经到现场,不如找机会把对方抓住。 「包??包??包包放下。」 宋胜霖照对方的要求把包包往地上丢,眼睛依旧与对方相视。 黑衣人看到被放在最上面的皮夹,眼睛顿时亮了,飞快地翻找出里面的现金,后方的警察则缓缓一步一步地向犯人前进。 「有刀子。」眼角馀光观察对方的反应,一边用眼神示意警方对方有武器。 几位警察已经走到距离黑衣人只有几步的距离,宋胜霖忽然大喊一声。 「喂。」 黑衣人还来不及反应,右脸已经传来一阵疼痛。 吃痛地捂住红肿的脸颊在地上反覆打滚,警方则一拥而上将人给压制住。 两个人从派出所做完笔录时已经是深夜,「我载你回家拿一些东西,先到我那边住几天,等找到新地方住之后再打算。」 宋胜霖马上拒绝,「不用了,这样不太妥当。」语气充满了无奈,傍晚买个东西遇到傅雪儿不打紧,要进家门前还被抢劫,跑了一趟警局做了笔录,原本已经很累的身心变得更加地疲惫。 唯一万幸的是她的住处没有被准确找到,她现在就只想好好洗一个热水澡后马上躺上柔软的床上好好睡一觉。 「你的住处现在不安全,刚刚是恰好我没有没上离开,不然你要怎么办?」一想到她那副空洞的表情,杜凯菲就很心痛,如果他就这么离开,她会发生什么事情? 「我累了,求你不要再说了!」宋胜霖不耐,她心情真的差到不能再差了。 两人又回到宋胜霖住处的巷口,「你家是哪一间?」 「进巷子左边第五间六楼之三。」宋胜霖无力地瘫坐在驾驶座上,不想让杜凯菲这么早知道住处的她此时已经懒得再想别的事了,直接把确切的位置说出来,反正这个地方应该待不久了。 停好了车,杜凯菲从后座不知道什么地方拿出一个背包,下车牵着宋胜霖上楼,而宋胜霖只是顺着他往目的地走。 拿出钥匙打开门,杜凯菲跟在宋胜霖的身后进入女人的香闺。 「你为什么还待在这里?」脱下外套随手一丢,把自己丢进沙发上,宋胜霖才发现杜凯菲竟然没有离开甚至跟着她进家门。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既然你不想去我那,那我在这里陪你。」 「啊?」宋胜霖大惊,「所以你今晚要在我家过夜?」 「嗯。」 第十三章之二 宋胜霖张嘴愣了愣,「你讲真的假的?」 「真的。」杜凯菲看了看四周,宋胜霖的套房虽然空间不大,氛围却不失温暖,「我能坐下吗?」 「坐吧。」空气凝结了一阵,受不了尷尬的宋胜霖起身从橱柜里拿了两个马克杯,「喝茶还是咖啡?」 「茶吧,现在喝咖啡怕会睡不着。」 拿出两个茶包缓缓倒入热水,缓缓的走到茶几前轻轻放下。 「谢谢。」男人此时已经拿出笔电,手指来回在键盘上敲着。 轻啜了一口茶,宋胜霖偏头看着杜凯菲笔电的画面。 「你在找房子?」见他在看租屋网,「你要搬家吗?」 「替你找的。」拿起手机飞快地点击,「这里你不能再待了。」 宋胜霖没有回应,脸色一沉。 「你不愿意?」 宋胜霖摇了摇头,「我已经习惯附近的环境了。」可是现在的情况不换地方不行,不知道为什么,她直觉今晚那个人是傅雪儿派来的。 「这我会让人查清楚的。」放下笔电将女人拥入怀中,「明天不要去公司了,在家休息一天吧。」 「我不要。」一听要待在家,她随即从男人的怀中跳起,「我要去公司。」 杜凯菲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手轻轻地抚她的头顶,「你累了,先去洗个澡好不好?」 女人的眼眶里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双手紧紧圈住男人的腰,偏头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脸。 「我想再坐一会儿。」 杜凯菲像哄婴儿一样拍着她的背脊并在头上深深一吻。 宋胜霖吓到了。 两人都洗漱完毕,身上拥有相同沐浴乳的香气,杜凯菲替她盖好被子转身之际衣袖一角被拉住,咬着唇抽噎的白皙脸庞随即映入眼帘。 「你在这里陪我好不好?」宋胜霖原本闭上的双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张开,眼角几滴眼泪落下,声音中带着哭腔,「我好害怕??」 其实杜凯菲很早就发现她的异样,虽然在警局做笔录与回程的路上表面都很冷静,但藏在桌下与环在他腰间的双手却微微颤抖着,他知道她在克制自己不让他发现,毕竟碰到这种事能冷静的人真的是少数。 他顺着在她的身边坐下,「我会在这陪你,放心睡吧。」 等到听到女人均匀的呼吸声,杜凯菲想轻轻地把握到发麻的手抽出来,没想到手才动了动,原本睡着的宋胜霖马上满头大汗从床上惊醒过来。 「不要!!!」宋胜霖惊叫出声,双手抱头把身体缩成一团在棉被底下不停发抖。 「胜霖,我在这里,别怕。」把人带棉被紧紧抱着,杜凯菲只能不断告诉宋胜霖他没有离开。 他会一直在她身边。 棉被里的抖动越来越小,抽噎声也越来越轻,他轻轻地掀开棉被的一角,放低声音问:「好一点了吗?」 没有听见回音,但好大一坨的棉被却抖了两下。 「我可以看看你吗?」杜凯菲放轻所有动作就怕对她造成更多刺激并耐心地等着她的回应。 棉被里缓缓地冒出一颗头,长发凌乱、整张脸已经分不清是眼泪还是鼻水的水痕。 「你流汗流到全身湿透了,我们去换一套衣服,不然吹冷气会感冒,好吗?」 凌乱的长发里一双哭红的双眼直直地望着他,像隻受伤等待救援的小猫。 「好吗?」杜凯菲再问一次,语气比刚刚更轻。 一隻手缓缓地向他伸出停滞在空中,眼睛还是看着他。 杜凯菲握住她的手,手心的温度传到宋胜霖的手里像是在她恐惧的心上打了一剂强心针。 第十三章之三 宋胜霖又进了一趟浴室洗去全身的黏腻,身上的睡衣也换了一套新的。 门一打开,杜凯菲马上放下电脑从沙发上起身,从洗手台旁的橱柜中拿出毛巾替她擦头发。 宋胜霖的卫浴是乾湿分离的设计,在洗手台下有一张椅子可以拉出坐下来吹头发。 等她的头发擦到半乾,杜凯菲拉开椅子让她坐下,从抽屉里拿出吹风机。 「你有擦发油的习惯吗?」洗手台桌面上的瓶瓶罐罐很多,可见她对保养相当注重。 宋胜霖伸手从瓶罐中挑出一个小罐,他顺手接过挖了一点在手上后抹上她的发,打开吹风机开始替她吹头。 头上的温热让宋胜霖舒服地瞇上眼睛,睡意缓缓袭来。 杜凯菲把自己的身体当成她的靠枕,拨弄发丝的手的力道比原先又更轻了一点。 男人以居高临下的角度看着女人的头顶,被吹动的发丝像是草原上的蒲公英,她的头发很浓密,沐浴后而染上洗发精的香味充满了他的鼻腔,女人的双耳因吹风机的高温染上了些许红色。 洗手台的镜面映照出两人的模样,杜凯菲看着镜中的自己,此时靠在他身上的女人明明什么都没做却无比魅惑,吞嚥口水而滚动的喉结说明了他的压抑。 这女的到底对他下了什么蛊? 腰间传来了些许异样的感觉,宋胜霖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环上他的腰,侧脸隔着上衣摩擦着他的腹部,有健身习惯的他练就明显的腹肌,摩擦所带来的刺激感透过肌肉一块一块不断地向上,好似电流一样直衝他的大脑。 「杜凯菲,你要忍住。」 他只能在心里不断地告诉自己,企图用其他事情来转移注意力,他先把湿掉的毛巾丢到洗衣篮里,又把吹风机放回原位,再把洗手台上的瓶罐摆放整齐,确定一切都处理好之后准备把她带回房间就寝。 一转头,杜凯菲整个愣住,宋胜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微乱的发丝遮掩着因睏意而模糊的双眸直勾勾地盯着他,迷离的眼神尽显媚态,此时的她有如一隻狡黠的狐狸,一步步让他踏入自已设下的陷阱里。 碰! 杜凯菲无法承受女人不断传送的性感,电流在脑中应声爆炸。 「该死!」 鲜红的朱唇是宋胜霖此刻最明显的特徵,像是对他提出更多的邀请,他大叹一口气后瞬即俯身吻下,强大的力道充满克制的解放与佔有。 少见的霸道模样让宋胜霖被吻得喘不过气,环在男人腰间的纤臂像是在汪洋大海中抓到的浮木。 她只能死命地抓着他的上衣,不让自己在男人的霸道中沉溺,猝不及防而睁大的双眸却随着男人气息的充满让她自动缴械投降。 双脚突然腾空,惊叫出的女声被男人的吻给淹没,反而像是兴奋而发出的嚶嚀。 杜凯菲一隻手圈住她的腰,轻松地把女人抱上洗手台的桌上,另一隻手则护着她因后仰而差点撞上墙的头,贪恋地抚着她柔顺的及腰长发。 杜凯菲缓缓松开了唇休息片刻,浴室内的男女大喘着气,不同于上次的温柔,这次杜凯菲是完全一点机会都不留给宋胜霖,男人亲吻的力道与侵略的气息佔满了她整个口腔,让她没有半点办法可以逃离。 这是杜凯菲第二次吻她。 「你这个狡猾的女人。」杜凯菲抬头用指勾起她的下巴,「你到底是打算把我诱惑到什么程度才肯罢休?」 「我吗?」宋胜霖歪头疑惑的问,双颊因杜凯菲的吻染上了緋红,她不过是靠在他身上睡着了,本来睡觉就有抱着东西的习惯才下意识地抱住他的腰,她哪里有诱惑他? 「我哪里有可以诱惑人的地方啊?」 真要说她的优点大概是皮肤比较白一点而已吧。 杜凯菲突然又吻她,两唇分开前还故意用力咬住她的上唇瓣。 「痛!」他咬的力道很大,被咬的地方出现了小小的伤口流出了丝血。 「为什么咬我??」宋胜霖疼地眼角泛着泪光,搞不懂杜凯菲突然咬她理由。 「我不准你这么看轻你自己。」杜凯菲起身看着眼前的女人,「你不比任何一个人差。」 「我??」宋胜霖话还没说出口,他的吻又袭来。 一想到这小妮子只要谈到自己都会把自己贬得一无是处又一个人默默掉眼泪的样子,杜凯菲就很火大。 这明明不是她的错。 第十三章之四 杜凯菲对她又是一阵吻,扶着头的手撑着桌面,企图平缓呼吸。 「把我的眼镜摘掉。」 宋胜霖眼角还带着被咬破唇的泪光,她知道她正在开啟一道危险的开关,却依旧不敢违背他的命令,乖乖举起双手照做。 放下眼镜,女人伸手拨了拨他的发,放下的瀏海盖住了额头,尖锐地眼神因为发型地修饰增添了几分柔和。 取下眼镜的孤狼顿时成了大狗狗,但这个大狗狗却带着猎捕猎物的眼神看着她。 承受不住男人眼神的炙热,宋胜霖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霖。」他叫着她的名,却只说出一字,这字却像是拥有意识般,化作音符在她的心弦上舞动。 「看着我。」 见她迟迟不动作,杜凯菲的大手抚上女人鹅颈,缓缓向上描绘着她的脸廓,手指在她的下巴来回抚摸,摩擦不断提高的温度让宋胜霖无法抗拒,只能咬着下唇抬头看着男人。 在宋胜霖与他的相处中,摘下眼镜的他本该是温柔的,而现在杜凯菲看着她的眼神好似她是他紧盯许久的猎物,眼神充满着压迫感。 宋胜霖知道,她跑不掉了。 「知道我为什么吻你吗?」 被圈在桌上的女人摇了摇头。 「你永远不知道自己多么的好、多么的有魅力。」杜凯菲把脸凑近她的耳边,「你不仅不知道,甚至不断贬低自已,一个人掉泪的模样,让我很生气,明明你没有做错事,为什么总是自己在受委屈?」 「是带着心疼的生气。」把她遮住耳朵的发丝勾到耳后,红到不行的耳朵露了出来。 「很紧张?」 宋胜霖先是摇头,思考了一下又点了点头,像极了做错事的小孩。 「我这样对你,会不会害怕?」 她马上摇了摇头,了解他生气的理由之后对他的恐惧就完全消失了。 发现她眼角还带着湿意,杜凯菲伸手替她抹去,沾上眼泪的手指却被女人拉到自己的唇前舔拭。 原本消失情慾又再次被燃起。 杜凯菲偏头过去奋力地压抑自己涌出的慾望。 看到他这番模样,宋胜霖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嗯??」嘴突然袭来一阵热意,快得让杜凯菲反应不过来。 「谢谢你。」宋胜霖亲完还很调皮地磨了磨他的鼻尖。 唇再次被封住,但这回宋胜霖选择与杜凯菲一同在四片唇瓣上跳起了双人舞。 男女的亲吻声打破了短暂的寂静。 「你是装的?」 察觉她不像之前那样让自己掌握主导权,这次似乎有与他相互较劲的意味。 「嗯?」 「这次的反应跟上次差那么多,你从哪里学来的?」 「你猜?」轻盈的女声传入他的耳中,宋胜霖学着他刚刚的行动,吐出字句的同时还刻意在他的耳边吹气,「有一个很好的老师教我的啊。」 都说耳朵是人最敏感的地带之一,她的行为无疑是在对杜凯菲的自制力提出挑衅。 杜凯菲的眼神从吃惊转为冷冽,「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会为了我愤怒的人,你是第一个。」宋胜霖素手抚上他的脸,「曾经的我认为,我生来如此,大不了一死了之。」 杜凯菲一听,又想吻她,唇却被她伸手挡住。 「不可以,我不许。」女人的掌降低了他的音量,兴许是报復主控权被抢走,他竟伸出舌尖开始描绘她的掌心。 「但现在我不怕,因为有你在身边。」 杜凯菲拦腰将人抱起,吻不间断地落下,女人双腿缠上男人的腰间,缓缓地往卧室走去。 走进卧室,杜凯菲随意地用脚一踢关上了门,照进卧室的灯光被切断,整个空间顿时陷入黑暗,但相交的男女并不在意,现在双方只有彼此,任何因素都无法拆散两人。 坐在床边女上男下的姿势形成了一幅美丽的图画,男人的上衣因汗水而湿透,女人的睡衣凌乱的皱摺与几颗解开的钮扣说明两人欢爱的激烈。 「吻我。」杜凯菲低哑道,渴求女人满足他的要求。 「你求我啊?」宋胜霖笑得嫣然,明显不想这么容易让他得到想要的东西。 毕竟,越难获得的东西才更显得珍贵。 杜凯菲执起她的手,像是对待珍藏的宝物一般亲吻她的手背。 没有给予回应,宋胜霖咬住他发红的耳根,耳根的疼痛带来的酥麻感使杜凯菲忍不住叫出声。 杜凯菲发现他好像打开在她身上的潘朵拉盒子。 「求你了??」声音比先前还更低,呼吸一次比一次更急促,他真的无法再忍耐了。 宋胜霖低头轻嚙他的喉结,「谁叫你要咬我。」突起点印上了淡淡的红,用咬的还不够,她的舌尖继续让红印染上唾液,沿着线条往上来到他不断颤抖的薄唇。 只不过轻轻施力,男人就被推倒在床上。 两人的唇又吻上,宋胜霖坐在他的身上,因为情慾而扭动的身体让她像是舞动的女伶,正向他展现最美的模样。 身体的残缺?有吗? 在他杜凯菲的面前,宋胜霖就是最美的。 第十三章之五 松开的钮扣露出白皙的肌肤,杜凯菲用唇在她的身上留下自已的足跡,不放过任何一吋空隙,丝质睡衣从肩上滑落,方正的肩与身体曲线突然间没有了衣物遮蔽,直接映入他的眼眸。 不同于女人的寒冷,男人浑身燥热难耐,额上的薄汗缓缓滴下,湿透的上衣使得他明显的腹肌若隐若现,柔软的短发也早已湿了一大半。 宋胜霖缓缓爬上床,像是丛林中的猎豹般逼使得杜凯菲不断后退到床头,没有退路的情形下只能任由她摩擦着自己的肩颈。 天空的月色透过窗户照进卧室,像是一盏闪光灯照在她的身上。 洁白的大床,凌乱的乌黑长发,半裸的雪白铜体与面貌姣好的美人,这样情形之下说没有任何感觉的话一定是骗人的。 一个翻身,宋胜霖被压在他身下,杜凯菲挺身褪去湿黏的上衣并随手丢到一旁,依样画葫芦地俯首从脖子开始品嚐她的美好。 原先处于上风的宋胜霖对于突然的变化感到惊慌,身体不听使唤地遵照最原始的本能,无法控制的呼吸化作一声又一声的轻吟从嘴里发出。 手指插入他的短发,喘着气的身体越来越快速抖动,宋胜霖借着他的身体再次翻身在上,吻上他的清澈的双眼,失去视线的男人没了方向,伸手寻找可以依靠的标的物,指尖恰好碰触到一丝柔软,手指向下想一路走到出口,却碰触到了障碍物。 杜凯菲着急地推开挡住去路的一切,扯开睡衣剩馀的钮扣不断向下,来到女人纤细的腰身与平坦的腹部,不断地来回比划着。 男人寒冷指腹的触碰让宋胜霖不由得一颤,所有动作顿时停止,低头一看,自己的睡衣在不知不觉中被解开全部的钮扣,皱得像块布一样半掛在自己身上,全身剩一层贴身衣物还是完好的。 她这是在做什么? 焦急地想挡住自己的身体,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她又躺回床上,双手被杜凯菲一手扣至头顶。 「现在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杜凯菲冷声道,额上的汗越来越多,猜想到她应该是未经男女之事,为了不吓着她,他一直告诉自己要冷静,儘管下唇早已因为克制被咬到流出血丝,他依旧不愿意违背她的意愿。 做爱必须双方都同意且愉快的情形下,才会有意义。 「总裁,我??」看到杜凯菲这番样子,宋胜霖才意识到何谓「引火自焚」,偏偏这火是她点起来的。 「不要叫我总裁,现在不是在公司。」杜凯菲空着的手把玩着她的发丝,「你忘了我们是什么关係了吗?」 宋胜霖思考了一下,想起她们早已是男女朋友的关係。 但在她的观念里,男女朋友不都是先牵手、亲吻再到最后一步吗? 她不是才刚答应杜凯菲的告白而已? 又想了想,杜凯菲好像有意无意会在公司会偷偷牵她的手一起下班。 再想了想,不对,她们好像已经接过吻了,之前在医院的时候。 所以??现在是到最后一步了吗? 「总裁,我们交往多久了?」 「一年多。」 原来她们已经在一起一年多了啊。 时间过得好快。 宋胜霖好像碰到这个男人之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自已的感情资料库好像常常在当机,根本没有一次照着计画走,不然怎么在牵手、接吻前都没有给她跳出警示呢?还在这种情形下才让她惊觉? 杜凯菲是一个计画性很强的人,被她这么一闹,他肯定会讨厌她吧? 「总裁??」宋胜霖小心翼翼地开口。 「我说了,现在不准喊我总裁。」这小妮子在这紧要关头不知怎么突然发起呆,他实在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下去。 「还想问什么?」 「你还喜欢我吗?」 听到她这么问,杜凯菲失笑,堵住她的嘴又是一阵亲。 「喜欢?不,」见怀中的女人脸色骤变,企图挣脱自己的掌控,他知道她又开始乱想了,只好加重自己手腕的力道,「别动,我还没说完。」 宋胜霖被疼得不得已停下动作。 「我爱你。」 「您说什么?」宋胜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我说,我爱你。」 杜凯菲玩弄她发丝的手缓绕到她的身后将她抱起,让宋胜霖的耳贴在他的心口处。 扑通、扑通、扑通。 「听见了吗?我的心跳声。」杜凯菲松开对她的控制,再次与她十指交握,「不只是你,我也很紧张。」 「不要怀疑我对你的真心,好吗?」 宋胜霖的眼泪又再次无声落下,原来这个男人给予自己百分百的信任,但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有相信他。 「换我问你问题了。」 宋胜霖清楚地听见杜凯菲的心跳很明显加快了。 「你爱我吗?」 「我??」 见宋胜霖并没有给他答覆,杜凯菲的心沉了下来,女人却无预警地环上他的颈,以跪坐之姿与他平视。 「我也爱你。」 男人先是愣了一下,舌尖先试探性地点了点她的红唇,挑逗性地在她的唇型上游走,屡次想抓住却未果的宋胜霖气不过,选择伸舌与他交战,气息相交与唾液的融合碰撞发出阵阵声响,为两人的战局做了预告。 杜凯菲的舌深入她的口腔,大胆地想在地方插旗,宋胜霖不让对方轻易得逞,选择与他相缠作为抵挡,手不知道何时已经伸向他块块分明的腹肌不断上下其手,试图打乱他的注意力。 「你??」 女人不但不觉得自己有错,反而还很骄傲地撩了撩头发。 杜凯菲不甘示弱地吻上她胸前的白皙,连带内衣一路吻到她的小腹。 「啊??」宋胜霖忍不住叫出声,女孩的鶯燕传入男人的耳里像是情慾的催化剂,催促着他更多的行动。 女人身上摇摇欲坠的睡衣很识相地逃离战场,杜凯菲伸手拉起她肩带背心的下襬,视线随着衣物缓缓向上,宋胜霖也很配合地举起双臂,现在她只剩贴身的胸罩与内裤在身上,而男人则还穿着一件西装裤,但西装裤下的肿胀说明他的欲望。 宋胜霖看着他满是汗的额头,伸手替他擦了擦。 知道他是为了自己着想,她送上自己的香吻作为回报。 解开自己的皮带并脱下裤子飞快踢到一边,杜凯菲拉起女人的手摸上自己的温热。 宋胜霖只有在戏剧中看过相关的场面,自己实际看到之后才了解原来男人硕榕可以那么巨大且温热。 她先是抚摸,接着稍稍施力,没想到杜凯菲立即有了反应。 宋胜霖小脸一红,知道自己又闯祸了。 第十三章之六 杜凯菲朝她的腿一拉,宋胜霖顿时失去重心跨坐在男人的身上。 虽说隔着贴身衣物,她依然感受到下半身敏感带被男人的温热摩擦着,酥麻感传遍全身,舒服地让她闭上了双眼。 发现宋胜霖不反感他的触碰,杜凯菲伸出长指,在深幽的道尝试挖出一点小洞,缓缓探入。 突然的衝击让宋胜霖无法控制地发出喊声。 「啊??」宋胜霖脸红得像颗熟透的苹果,伸手摀住自己的嘴巴,不敢相信这种声音竟然会是自己嘴巴发出来的。 杜凯菲指尖带着她的蜜液,一吋吋从她体内伸出,瞬间的快感也在男人长指的退出而消失,令她莫名的空虚。 宋胜霖看着杜凯菲把玩着手上的湿溽,带着黏性的银丝随着男人的纤指发出水声,他眼神挑逗,当着她的面舔拭殆尽。 还没反应过来,底裤又被掀开,男人再次长指探入属于女人的禁地不断地插入与伸出,无法言喻的快感充盈着她的身体,她无法再思考,双手不断在空中挥舞,如鼓舞士兵的将领。 「啊??啊??痛??」初次体会这种感觉,宋胜霖无法承受地哭了出来,手掌不断地打他的肩膀,女人的哭声没有让杜凯菲停止动作,他降低了侵入的力道与进退的速度,试图减少女人的疼痛。 吻上她的耳垂,杜凯菲温柔地吻了吻她的唇,「乖,第一次都是这样,忍耐一下就好了,等等会很舒服的。」 宋胜霖回吻他,香汗流满了全身,红着眼适应着男人的动作。 女人的下体因为男人手指的抽插不断地流出更多水分,底裤早已湿透,宋胜霖没有像刚刚一样喊疼,他啄了啄她的唇,唤醒趴在他身上柔软。 宋胜霖听话地起身俯首看着他,继续与他亲吻。 杜凯菲一边亲吻,眼神却转向早先被他丢到一边的西装裤口袋内的皮夹。 宋胜霖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下床替他取来想要的东西。 看着手中的包装,她明白背后的意思。 「可以吗?」杜凯菲喘着气,声音低沉,侧着头抬起明亮的双眸看着她。 这模样像极了乞怜的大狗狗。 再次爬上床,当着男人的面,宋胜霖的双手绕到背后解开胸罩釦,肩带滑落到手臂上半遮半掩。 宋胜霖摸了摸他的短发、脸颊、耳朵、脖子,继续向下到宽阔的胸膛、结实的腹部,一直到感受到他的温热之后才停下手,满眼柔情。 「我身材很差的。」她訥道,不自信的低头看着自已几乎平坦的小坡。 杜凯菲埋头深入白皙的柔软吸吮,「我不在意。」 沉浸着她的柔腻还不够,皓齿朝突起的红点一咬,「只要是你的一切,我都喜欢。」 宋胜霖吃痛地仰头,「你怎么咬这种地方??」 「可以吗??霖??」杜凯菲的声音近乎嘶哑,没有得到她的首肯,他不敢越过雷池一步,仅管彼此身上都只剩最后一层衣物。 「都这样了还问我可不可以??」宋胜霖娇喘着反击,「按你想做的来吧??」 「我相信你。」 听到这句话,杜凯菲才终能解开身上的枷锁。 男人的吻不断向下,用齿咬住她的底裤头缓缓拉下,宋胜霖的双腿早已因为他的逗弄而充满潮水,底裤湿到不能再湿,乖乖遵循杜凯菲的命令沿着她的小腿滑落到地面。 幸好杜凯菲的手撑着她的腰,否则依她现在的姿势肯定会摔下床。 宋胜霖双腿大开,属于女人的秘境就这么坦露在杜凯菲眼前,水分有如湍急的瀑布不断涌出,两人身上最后一道防线被褪去,坦诚相见。 「你好美??」看着坐在自己身上的白皙裸女,杜凯菲不由得惊叹,确定一切就绪之后,他双手托着浑圆的臀部贴近自己,男人的高昂恰巧与女人的幽闭相互结合,双方的声音宛如和谐的情歌男女对唱。 男人有节奏地摆动着丰臀,虽说两人皆是初尝情慾,但体力的差距很快就让宋胜霖败下阵来。 「在上面会比较累,你下来休息一下,剩下都交给我,嗯?」杜凯菲吻了吻她的发作为辛苦的奖励。 宋胜霖乖乖的躺上床,以前在戏剧里看到这种场景她都以为很轻松,没想到实际操作起来那么累人。 「睏了?」见女人打了个大呵欠,这才不过十分鐘,小妮子竟然想拋下他去找周公下棋? 「好累啊??」宋胜霖语气染上了睏意,「没想到这种事竟然这么累人??唔??」 杜凯菲的吻打断她想继续动的嘴巴,「既然你累了,那就让我来吧。」 说完,男人使劲撞进女人的密道,宋胜霖顿时睡意全失,十指抓住他的臂膀,「你偷袭我??」 「我说过,剩下都交给我。」低头靠近她的耳边,下身的撞击依旧持续,上身也没有间着,嘴吻着她的耳后根,手则不断揉捏着她的小山坡。 宋胜霖被他吃的死死的,三方衝击的情形之下只能不断呻吟求饶,但她越是求饶,男人似乎越不想放过她。 她不愿意一直处于劣势,选择弓起身子来回应,并在他的肩上留下自己的齿痕作为到此一游的证明,而杜凯菲的手没入她如瀑的长发在她雪白的背脊上来回抚摸。 双方的唇再次吻上,男女身体相交缠,双手描绘着彼此身体的曲线,明明开着冷气,但两人却觉得身体的热气始终无法散去,「喊我的名字??」 「喊我的名字??」 杜凯菲头抵在床上,闭眼享受着快感,吐在女人的脸上温热的气息竟让宋胜霖又泌出更多的蜜液。 「凯菲??菲??」宋胜霖不受控制地喊出男人的名字,喘息的低语让她的嗓音更加性感。 央求得到了满足,男人抬起她的臀部奋力撞击,两人最后一点的空隙被填满,高潮的快感让女人尖叫出声,唾液与交欢的水声、男女的低吟声与肉体间的撞击声响遍整个卧室,久久无法散去。 两人这才体会到,何谓真正的男女交欢。 第十四章之ㄧ 交欢过后,宋胜霖几尽昏厥,无力地趴在男人身上。 等她拿好的新的睡衣,杜凯菲抱起怀中的柔软再次进入浴室,坐在花洒下放任温水从上往下淋满全身,不疾不徐地清洁掉两人身上的黏腻。 洗完澡的宋胜霖已是半梦半醒的状态,杜凯菲让她坐在洗手台的桌上,吹乾两人的头发后轻手轻脚地将她抱回床上。 伸手从自己带来的背包中掏出外套与黑色球帽,替她盖好被子后起身走出卧室。 「你要去哪里?」宋胜霖模糊中看到杜凯菲离开的背影,立马坐起身。 「去附近药房买药。」男人把她揽进怀里,「虽然有防护措施,但你是第一次经歷这种事,还是吃个药比较保险,你家的钥匙借我一下。」 「你还会回来吗?」 「买完我就回来了,不会太久的。」蹲下身摸了摸女人的头,「回来后我会抱着你睡,今晚我保证会待在这里,赶快躺下睡觉了,否则明天上班会起不来的。」 「早点回来。」听到男人的保证后,宋胜霖才终于闭上了眼。 直到听到宋胜霖均匀的呼吸声,杜凯菲稍起茶几上的钥匙,无声地走出她的小巢。 十分鐘后,小巢的门锁被打开,杜凯菲拿着药与一杯水放在床头柜上,掀开被窝躺上床从后抱住柔软的馨香,吻了下她的脸颊。 一向浅眠的宋胜霖察觉到床铺轻陷,才刚睡着不久又马上醒了过来。 「吵醒你了?」 听到专属于他的磁性嗓音,她悬着的心才放下,「我比较浅眠。」 「你要现在还是睡醒再吃药?」 宋胜霖揉了揉眼,「现在吃吧。」取出一颗药丸放入口中,接过他递来的温水一饮而尽。 看着女人吞下药丸,他伸出手替她擦掉唇边的水渍,两人相拥而眠,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清晨,杜凯菲惺忪地睁开眼,躺在身边的女人依旧在睡梦中,侧身看着女人的睡顏,少了平时的凌厉,多了几分清纯。 放在床头的手机震动,小陈传讯息告知他宋胜霖的车已经停在公司的停车场,此时窗外正大雨带闪电,室内依旧是一片昏暗。 「你醒了?」宋胜霖被打雷声吵醒,语带慵懒问,「现在几点了?」 「六点二十。」看到她这番放松的模样,杜凯菲不禁笑了出来,「要不要再睡一下?」 「不了,差不多是我平常起来的时间。」宋胜霖坐起身撩了撩头发,下床走进浴室洗漱。 「你要直接去公司吗?」 「没有。」套上外套,杜凯菲站在门口等她换衣化妆。「我要回我的住处整理一下,你等我弄好再一起去公司。」 不过五分鐘,女人已经穿戴整齐站在他身边。 「走吧。」 下了楼,宋胜霖礼貌性跟管理员打声招呼。 「宋小姐,今天这么早去上班啊?」 「耿叔。」 恰巧正逢轮班,被唤作耿叔的中年人是固定值早班的管理员。 「外面雨很大,你走路要小心一点喔。」看到宋胜霖背后的陌生男人,眼神警戒,「这位是?」 两人互看一眼,她害羞低下头,红着脸小声道:「他??是我??男朋友。」 看到宋胜霖难得显出害羞的模样,耿叔露出如慈父般的笑容,「我还想说怎么没见过他,原来是这样。」 一听耿叔这么说,她头又更低了。 「两个人很速配,要好好相处,互相扶持喔。」 杜凯菲笑着点了点头,宋胜霖道了声谢之后便拉着男人奔出大楼。 上了车,宋胜霖脸红到不能再红,拚命用手给自己煽风。 「紧张什么?我们是那种见不得人的关係吗?」杜凯菲见她这番模样不由得觉得搞笑,小女子的反应好像他是强迫她的。 「不是!」宋胜霖赶紧回应,「因为你太优秀了,我会自卑??」 「自卑什么?」 「自卑??自己配不上你。」宋胜霖看向远方,不敢与他对视。 杜凯菲替她系上安全带,顺势将女人的脸扳回,距离只有几吋。 「我说过,你不必自卑。」杜凯菲在她的瞳孔中看到自已的样子。 「我杜凯菲选择的人,不会比别人差,所以我不要再从你的口中听到『自卑』两个字。」 第十四章之二 从宋胜霖的住处到杜凯菲住处的路上男人什么话都没有说,宋胜霖见他这个状态,紧张到气都不敢大喘一下。 黑色的轿车停在一座典雅的房子前,杜凯菲揹起背包领着宋胜霖进入屋内,「我去换衣服。」 宋胜霖点了点头,平时她来接杜凯菲上班时都是在大厅等他下楼,趁着他换衣服的期间,她拿出电脑检查电子信箱确认有无重要来信。 「胜霖,上来一下!」 听到杜凯菲的喊声,宋胜霖闔上电脑上楼。 「帮我挑一条领带。」身着深咖啡色西装的杜凯菲头上还掛着毛巾,站在全身镜前拿着几条领带比划着。 「怎么不先把头发吹乾?」宋胜霖擦着他的湿发,擦到半乾之后看着他全身的装扮替他挑了一条水蓝色的领带。 「吹风机放在哪里?」 男人从书桌旁边的抽屉拿出吹风机插上电递给她,「帮我吹。」 宋胜霖叹了一口气,「你坐着,不然我的脚站太久会支撑不住。」 杜凯菲听话地坐上椅子,正当女人准备打开开关帮他吹头发时,他突然抱起对方侧坐在他的大腿上。 「你干嘛?!」宋胜霖被他无预警的行为吓了一大跳,「这样很危险!」 「坐着就不会脚酸了。」杜凯菲拿下毛巾低头,「快点,帮我吹头发。」 把头枕在她的肩上,状似撒娇的小男孩。 想到他昨晚是为了自己几乎整夜无眠,宋胜霖打开热风,轻轻拨弄他的短发。 确定他每一处都有吹乾,她轻喊他:「总裁,吹好了。」 「嗯。」杜凯菲虚应。 「总裁?」 杜凯菲头发吹着吹着竟然睡着了。 「总裁,该去上班了。」 「让我休息十分鐘。」手环上她的肩头,「时间到叫我一下。」 十分鐘一到,宋胜霖轻轻摇醒杜凯菲,「总裁,该上班了。」 「领带。」 宋胜霖替他系好领带并戴上眼镜,一同前往公司。 午休时间前,杜凯菲把宋胜霖叫进了办公室。 「宋秘书,我下午有任何行程吗?」 「有一场财务会议。」 虽说是情侣关係,两人达成低调恋爱的共识,只有午休跟下班时间才有独处的时间,而杜凯菲此时却依然坐在办公桌前继续批阅卷宗,没有要休息的意思。 「把会议延到明天,我等等要出去,下午不回公司了。」 「需要我跟您一起去吗?」宋胜霖疑惑问,她记得杜凯菲中午并没有行程,怎么会突然出去而且不回公司? 杜凯菲不假思索答道:「不用,我要去处理私人的事情。」 午休时间,杜凯菲进入餐厅后笔直往最后一个座位走去。 「妈。」 「来啦?先点东西吧。」白馨放下杂志,把菜单推到杜凯菲面前,「怎么会在这个时间找我呀?」 「我想跟胜霖同居。」杜凯菲开门见山道出找母亲共同用餐的原因。 「啊?」 「想寻求你的同意或意见。」 「都成年人了,干嘛要我的同意?」白馨没想到儿子竟是因为感情的问题找她出来,毕竟感情是两人之间的事情,做父母的不过度干涉才是最大的尊重。 她相信杜凯菲会做出最好的决定。 「男女之间本来就需要磨合,每个人的生活习惯都不同,如果同居后很契合且对未来有共识,走到下一个阶段也会比较顺利,但前提是最好先知会双方父母。」 杜凯菲静默。 「怎么?吵架了?」 杜凯菲翻搅着加了冰块的咖啡,「我怕她不同意。」 现在傅雪儿的问题让他对宋胜霖的人身安全產生更大的担忧,但她已经习惯目前居住的环境,交往时间也才一年多,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对她开口,女人的父母会不会同意也是个问题。 「你跟胜霖讨论过了吗?」见儿子脸色不太好看,白馨心情也跟着严肃了起来。 「间单问过而已。」 「你们是遇到什么事了?从你们交往以来我头一次看你脸色这么难看。」 第十四章之三 杜凯菲载着母亲回到父母的住宅。 客厅内,杜信国吃完午餐坐在沙发上悠间地翻阅着财经杂志。 「爸。」 「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回来?」杜凯菲自从接手公司以来除了公事从未在上班时间离开公司,竟然会在这个时间点看到儿子,杜信国也感到十分意外。 「我有事想问,你们对傅家了解多少?」杜凯菲神情严肃地问。 「傅家?不是已经破產了吗?傅森羈押、曹月跟傅雪儿接受检方调查当中。」 这阵子傅家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但商业界的人都知道事情远远比想像中的还严重。 「不过一直有风声在传说傅家千金未婚怀孕的消息快要压不住了,可能最近会被爆出来。」 「难怪??」杜凯菲滴咕,这样看来傅雪儿的失控有可能丑闻被爆是原因之一。 想了一下,他还是将宋胜霖与傅雪儿的纠葛与宋胜霖昨天的崩溃都告诉了双亲。 「你说什么?!」两老异口同声地惊叫。 「虽然说她今天依然正常去上班,但依照她昨天的反应来看,无疑是把伤口再扯开一次。」男人不自觉握紧拳头,「胜霖她已经一个人生活习惯了,但作为他的男朋友我实在无法坐视不管,爸妈,我想处理掉傅家。」 杜凯菲上次虽然看在父亲的面子上参加了傅森主办的慈善拍卖会,实际上杜家跟傅家一直有一道解不开的结。 多年前翼翔集团因为傅家的抹黑差点信用倒台,幸亏杜信国与白馨平时做人很成功,调查才知道是傅森在私下因为乱泼脏水想要弄倒翼翔之后再自行接手,企图以炒房的方式参与多个建案并兴建分店来达到利益最大化。 可笑的是,傅森完全没有商业管理的经验,纯粹靠自已的那一张爱吹嘘的大嘴与自认为用不完的金钱天真的以为只要有钱什么事情都能摆平。 过于自负的个性引起了各界的不满,最后双方对簿公堂以傅森赔款了事,但自此傅家的情况便越来越差,沦落到现今破產的结果。 杜凯菲要把傅家最后一丝残喘的机会给掐灭。 宋胜霖下了班并没有马上回到住处而是在四处间晃。 昨天经歷的抢劫事件与傅雪儿的事情还歷歷在目,今天整天她都觉得有没有人会不会从后面跑出来对她不利,神经处于高度紧绷状态,明明在住处的大楼前面晃了好几圈却怎么都不敢下车,只能开着车四处乱走。 车开到连锁咖啡厅买了杯咖啡,车停在路灯下缓缓饮下。 杜凯菲:你在哪?还没下班? 拿起手机,她点开聊天视窗开始输入文字。 宋胜霖:在外面喝咖啡。 「我不敢回家。」 原本想接着输入这句话,手指在发送键上停了许久,最终还是把这句话删除了。 杜凯菲:我在你家楼下。 「你怎么会在我家楼下?」看到讯息的宋胜霖马上打电话给杜凯菲。 「陪你。」 这两个字传入宋胜霖的耳里,竟让她不自觉湿了眼眶。 他是懂她的。 「你等我,我马上回去。」努力地克制自己不让他听出异样,她快速结束通话。 「不急,我等你。」 车驶进停车场的固定车位,宋胜霖拿起手机拨了杜凯菲的号码。 电话还没有接通,反而是她的车窗玻璃被轻敲了几下。 杜凯菲出现在她眼前。 宋胜霖再也忍不住,打开车门将杜凯菲紧紧抱住。 第十四章之四 「不怕,没事了。」杜凯菲拍了拍女人的背,「把东西拿一拿,我们上楼。」 「你怎么会来?」 「知道你会怕,所以来陪你。」男人牵着女人的手搭着电梯上楼,「你有想搬离开这里吗?」 宋胜霖摇了摇头,「我不想换环境,但是我又会怕??」进入室内,她走入厨房按下咖啡机。 「喝焦糖拿铁吗?」 杜凯菲依旧提着上次来到她家时的小包,随意地滑着手机。 「都可以。」 拿着两杯咖啡坐到男人身边,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公司今天还好吗?」 「还好。」宋胜霖啜了一口咖啡,「原本今天下午要开的会议延到明天,还有几份资料需要你签字。」 「嗯,我明天早点进公司。」看着靠在肩上的女人,杜凯菲开口问:「你知道傅家的后续吗?」 宋胜霖点了点头,最近傅家是媒体新闻的话题人物,各大报都是傅家的消息。 「我今天下午去找我父母亲那问了傅家的事情。」 「我爸说,傅雪儿未婚生子与堕胎的新闻可能会在最近被爆出来。」 「之前傅森都是用钱压下消息,现在傅家破產,傅森被羈押,看他不爽很久的媒体可能会把他们的黑料全说出来。」 「所以呢?」女人不解,傅家的事情跟她有何干? 「我在猜,傅雪儿之前在卖场脱序的行为对你造成伤害,如果傅雪儿的黑料接连被爆出来,她会做什么更危险的事情我不敢保证。」 「加上她现在依然对你抱有敌意,昨天抢劫的事情我请人查了,那个黑衣人确定是受傅雪儿命令来找你麻烦的。」 果然没错。 「我不意外。」宋胜霖仰头将咖啡一饮而尽,起身又想去装一杯,却被男人的大掌给按住。 「一天不要喝太多咖啡,这杯是你今天第几杯了?」拿走女人的杯子后把自己的咖啡也喝到见底,眼角发现女人的手在颤抖。 「我有个想法,你考虑看看。」放下杯子握着女人的手,「既然你不想搬家,那就来跟我一起住,至于这个地方你留着,偶尔想回来就回来,但还是跟房东和警卫说一声,让他们留意一下。」 「跟你一起住?!」宋胜霖眼睛睁得老大,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现在傅雪儿可能已经知道你的住处,你如果继续待在这里恐怕会有危险,虽然我们住得近,但发生紧急的事情我也没办法第一时间在你身边。」 「你一个女孩子又行动不便,万一又有像昨天那样的黑衣人出来攻击你,周遭没有任何人的时候你该怎么办?」 宋胜霖不语。 正如杜凯菲所说,现在傅雪儿不知道会不会对她有更多的行动,如果不採取防患措施,不只是自已甚至周围的住户也会因为她而受到影响,但同居这件事,她实在不知道该不该。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虽然她们已是男女朋友的关係,杜凯菲在她家过了一夜也有了肌肤之亲,想到以后二十四小时都跟他相处,她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这样真的好吗?自己的事情会不会牵连到他? 「如果你同意,那我希望你现在开始与我同居。」 「现在?!今晚?!」宋胜霖今晚不知道要被杜凯菲惊吓多少次。 「没错,今晚开始。」 女人脑袋嗡嗡响,过大的资讯量让她一时无法消化。 两人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最后宋胜霖走到房间里整理衣物,半小时后拖着行李箱与一些私人物品走出来。 「走吧。」 第十四章之五 跟房东与警卫告知昨天的事件请求对方留意附近状况后,宋胜霖开着自己的车前往杜凯菲的住处。 杜凯菲提着她的行李箱上到客房,「房间里面都有卫浴,我家所有东西你都可以自由使用,想买什么就买,不用问我。」 从口袋内拿了他家的钥匙递给她,「我的房间在你隔壁,有事到二楼书房找我。」 男人放下她的行李箱后便下了楼。 客房虽不大设备却相当齐全,宋胜霖打开行李箱拿了套新衣服与盥洗用具进浴室。 洗完澡后,她把带来的衣物分类掛好放进衣柜,躺到床上翻了好几圈之后却怎么都睡不着,最终选择走出房门四处间晃。 晃着晃着就在一间亮着光的房间前停了下来。 这间房间正是杜凯菲的书房。 正要敲下书房门的手顿了一下,拿出手机传送了讯息给他。 宋胜霖:还在忙吗? 杜凯菲:在看书。 杜凯菲:睡不着吗? 宋胜霖:我会认床,不太习惯。 杜凯菲:冰箱有牛奶,橱柜里有新的马克杯,你可以用电磁炉加热来喝。 关上手机,宋胜霖缓缓走下楼打开冰箱,拿了马克杯与杜凯菲的保温杯,喝下自己的那一杯后拿着男人的保温杯上楼。 敲了敲门,宋胜霖轻轻开门探出半颗头,「我可以进去吗?」 「当然。」杜凯菲微笑,女人此时身穿紫色的套装睡衣,头发扎成了低马尾,相当随意。 宋胜霖将他的保温杯放在他手边,「我也帮你热了一杯,不过我怕打翻所以用保温杯装,你趁热喝完让我把杯子拿去洗。」 旋开保温杯盖,热气直衝而来,杜凯菲一口气喝光杯内的牛奶,把见底的杯底在女人的眼前展示。 「喝完了。」 「那我把杯子拿去洗。」正要伸手接过男人手中的保温杯,没料想到却被他单手拉进怀里。 「谢谢你,这个拥抱是报答。」 分明就是自己想抱,宋胜霖也不戳破他,放任他就这么抱着。 享受短暂女人的柔软,杜凯菲让她坐在他的腿上,手指玩着她的头发。 「你在看书啊?」宋胜霖发现他桌上放着几本厚厚的书籍,都是与商业或管理相关。 「嗯,多看与自己不同思考的人所写的书也是一种学习。」 宋胜霖随意翻了翻,看了几页后竟然打起呵欠。 躺在床上半天睡不着,书翻没几页就想睡了。 「睏了?」见女人揉了揉眼睛,杜凯菲轻轻将他放下,牵起她走上楼。 「你杯子我还没洗呢!」女人眨着眼企图打起精神,但男人的步伐很大,她不得不跟着往前走。 「我等等会洗。」杜凯菲掀开被子,轻轻把宋胜霖放到床上,「快睡吧,我等等也要休息了。」 走到门口替她关上灯,「晚安。」 「晚安。」 杜凯菲正要关上客房门时开口道:「不怕,我就在旁边,放心。」 这一晚,宋胜霖睡得特别安心。 第十五章之一 隔天一早,厨房里传来的咖啡香唤醒了杜凯菲。 走下楼,宋胜霖把买来的吐司与热气腾腾的咖啡放上桌。 「总裁,你醒啦?」抬头发现男人站在楼梯口,「早餐准备好了。」 「这全是你弄的?」杜凯菲看着桌上的餐点,不可置信。 「我开车去附近绕绕顺便买的,至于咖啡是我用你家里就有的咖啡胶囊煮的。」宋胜霖答道。 吃完早餐,宋胜霖跑到后方的烘衣机里面拿出烘乾的衣服。 「你帮我洗衣服?」 「嗯,地板我扫好也拖过了,总得要做点事,不能白住你家。」 「你不用做这些事,週末会有打扫阿姨。」 女人笑笑不答,整理好桌面后提着乾净的衣服上楼。 公司内,杜凯菲一边喝着宋胜霖煮的咖啡,一边批阅昨天早退而积累的文件。 女人进入男人的办公室报告行程,「总裁,今天九点半有部门会议、十点半则是与分店的国际视讯会议、下午则是nf商业杂志给我们的访问题纲,问题已经筛选完毕,需要跟您对一下回应,下週要至该公司进行专访。」 「好,我知道了。」杜凯菲放下钢笔,把已经批阅的文章递给她,「这些我已经批完了,麻烦分发回去,另外请策划部经理来找我。」 「是。」 办完杜凯菲交代的事项,宋胜霖跑到会议室发会议所需的资料与茶水,几个部门的主管早早就抵达会议室准备自己的报告,邻近圣诞节,翼翔集团也推出节日相关的折扣企划且从两个月前就开始策划相关的方案。 开完两个会议已经接近下午的时间,两个人快速解决午餐,开始针对访问预备对答并对可能额外提出的问题进行预想。 接受访问的当天,一切皆依照访纲进行,杜凯菲专业轻松的访问风格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十分愉快。 原本预想他是一位少不禁事的年轻总裁,但杜凯菲作风与思考让杂志方不由得佩服,灵活却不失基本,弹性却不失严谨。 採访完毕,杜凯菲主动上前与编辑们聊天,聊着聊着几位年轻的菜鸟编辑见杜凯菲有问必答,八卦心大起,开始提问一些比较私人的问题。 「杜总裁你知道吗?您在商场上有白马黄金单身汉之称喔!」其中一名短发编辑兴奋说道,杜凯菲对她而言根本就是男人极品,今天竟然有机会见到本人,简直梦想成真。 「喔?是吗?」杜凯菲只专注于公事上,对于场边八卦他是一概未知。 「真的啊!之前有媒体做了排行榜,您都是第一!」女孩掏出手机点开口中所言的文章与排行榜给杜凯菲看。 「这样啊。」眼睛简单扫过,男人丝毫不感兴趣。 「杜总裁目前有没有对象啊?」 「没有。」 「那有喜欢的人吗?」见杜凯菲反应平淡,女孩竟大胆问更深入的问题。 对方越问越越界,杜凯菲静默,脸上依旧带着温暖的微笑,眼里却不见任何笑意,反而染上了些许寒冷,看向提问的女编辑。 一群人皆被他的突然转换的眼神吓到噤声。 杜凯菲在商场上的风评很好,都说他为人随和谦虚但遇事精准狠冽,是商场上难得的商业奇才。 不代表他没有脾气与底线。 宋胜霖此时在跟主笔编辑确认採访结果,一切无误之后走向杜凯菲,「总裁,採访已经结束,要准备回公司了,小陈已经在外面等了。」 宋胜霖查觉杜凯菲周围冷清,原本几个围在他身边间聊小女生现在每个都嘴巴闭紧紧,低着头站远远的。 「走吧。」男人长腿大步迈出,宋胜霖后知后觉地跟上脚步。 见男人离开现场,屏着气的年轻编辑们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第十五章之二 回到男人的家中,宋胜霖忍不住问:「下午採访的时候发生什么事?一开始不是聊天聊得很不错吗?」 「问了太多废话。」 杜凯菲私下会跟人间聊,在公务上要跟人聊私事就仅止于基本,过于私人的问题他不愿多谈,今天那个年轻小编的提问对他而言就是很明显的越界。 「这样啊。」宋胜霖有一个很大的优点,如果别人不想回答问题时便不会深问,知道该知道的答案便不会深讨。 走上楼梯至转角时她突然想起一件事,转头道:「对了,我明天会比较晚回来。」 「怎么?」 「我要跟我妈吃个饭。」刚好明天有时间,宋胜霖主动约母亲好好一起吃顿饭。 「知道了。」 隔天傍晚,宋胜霖特别搭高铁南下,久违地与母亲一同享用晚餐。 「这么久没见,你怎么瘦这么多?」看到女儿原本还算圆润的脸颊瘦成瓜子脸,纤细的手脚也瘦得跟竹竿差不多,陈秀娟满是心疼。 「我本来就吃不多,加上工作忙才瘦了一点,没那么严重。」 「工作上还习惯吗?老闆人怎么样?」母女俩大都利用通讯软体谈天,距离上次两人见到面已经是一年前。 「习惯了,老闆很好,很照顾我。」宋胜霖纠结着要不要跟母亲坦白她正在跟杜凯菲,也就是她自己的老闆交往当中。 「你一个人在台北,没有人在你身边要照顾好自己。」陈秀娟看着女儿,从小宋胜霖就是报喜不报忧的个性,除非事态严重到不得不说的程度,否则不管怎么问她都不会吐露半字,也不会喊一声苦或累。 当初她告诉自己要到北部工作的时候,陈秀娟是百般不愿意,一方面担心她一个人在外不安全,一方面知道她这一去要看到她的机会会越来越少,久了也会想念孩子,但陈秀娟也清楚,她不可能照顾宋胜霖一辈子。 等到哪一天她不在了,女儿却没办法独立生活的话,反而是害了她。 「等等要回台北了吗?」陈秀娟观察到宋胜霖时不时拿出手机不停地滑着,手机震动没有断过,「工作的事情如果太忙改天再约没关係,你不要太晚回去。」 「坐晚上八点的回去,到台北应该也十点多了。」宋胜霖订好回程票,起身到柜檯结帐。 母女俩步出餐厅时天空正下着大雨,宋胜霖用叫车app替母亲叫了辆车,直到载着母亲的轿车驶离视线后,她另外替自已叫了一辆搭到高铁站。 高铁抵达台北时已是深夜,宋胜霖揹着背包走出月台看向外头的大雨,犹豫着是否要等雨势稍歇后再离开。 杜凯菲:到了? 宋胜霖看到讯息大惊,他怎么会知道她回台北了? 杜凯菲:从东门出来,我在这里等你。 宋胜霖照着男人的指示走出高铁站,杜凯菲的车停在不愿处,见女人出现,他撑着伞走到她身边搀扶着替她挡雨。 「你怎么知道我在哪?」 杜凯菲伸手从后座捞来了一条毛巾和他的大衣披在宋胜霖身上,「我在你手机里面装了追踪器。」 「追踪器?!」宋胜霖不敢相信的点开自己的手机,看了半天根本看不出差异。 「你装在哪?」女人不悦,觉得自己的隐私被侵犯了。 「傅雪儿的事情被爆出来了。」杜凯菲递给她自己的手机,「为了你的安全,我只能这么做。」 「但你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既然你是为了我好,你做任何事之前我都有知道的权利,更何况对象还是我本人。」 「对不起。」杜凯菲空着的手握住她的,自知自己有错在先,他没有再多说下去。 回到家里,宋胜霖直接走上楼关上房门,留下沉默的男人在客厅。 第十五章之三 隔了几天,傅雪儿的新闻如杜凯菲所言,成了各大媒体的头版。 傅森被羈押后,曹月和傅雪儿时不时要接受检方传唤,现在傅雪儿曾经堕胎的事实被爆出来,延伸出了更多的利益结构让傅曹两家人人自危。 检察官向法院申请搜索票至曹月的住处搜索。 「傅太太,这是法院开的搜索票,请配合我们调查。」检察官带着一批人到曹月与傅雪儿的住处搜索相关证据,「请你与令嬡跟我们到地检署一趟。」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管家才匆匆忙忙地告诉她检察官来了,她没想到来的人数竟然这么多。 「您的丈夫涉嫌洗钱、内部交易与恶意收购等行为,依法我们需要将您列为关係人调查。」 「至于令尊之前针对您丈夫以人头帐户洗钱一事,他已经委派律师以公司名义对其提出告诉,这两件事都需要您来说明,您有权保持沉默,也有权请辩护人替你寻找有利的证据。」 「田小队长,这里由你指挥,所有可能跟案件有关係的东西全部带回去,每个地方都要仔细搜,不能漏掉任何线索。」 「是!」 「曹小姐,您的女儿傅雪儿人呢?我们需要她一同回去接受调查。」几个警员在屋子里来回找都没有看见傅雪儿的身影,走到检察官身后打了个眼神示意没找到人。 「雪儿她??原本她是自己一个人住,从我丈夫被羈押那天,我们两个一同接受侦讯后我就把她接过来跟我住一起,但她情绪很不稳定,常常三天两头喝得烂醉才回家,我也已经几天没看到她了。」 曹月担忧地说道,虽说她不认同丈夫与女儿的所作所为,再怎么样傅雪儿都是她的孩子,做母亲的好几天联系不上怎么能不担心? 「完全联络不上吗?」检察官观察着曹月的反应,「你现在打电话给她看看,如果能打通的话,请她到地检署接受调查,不然就得麻烦您提供傅雪儿住处的地址,待法院搜索票一下来,我一样会依法进行搜查。」 曹月拿出手机拨打傅雪儿的号码,打到了第五通才接通,但电话的另一头却传来男生的声音。 「喂?」 「你是谁?我家雪儿人呢?」 「这ㄚ头在我的店里喝了不少名酒,喝醉了竟然开始发酒疯!还砸了我店里不少东西!你是她谁?把酒钱跟店里的维修费钱带来!否则她的生命安全我不敢保证!」 电话那头传来傅雪儿嚷嚷着还要继续喝与玻璃碎裂的声音,男人大骂一声:「一个小时内拿钱来!三百万!把这个疯婆娘给我带回去,以后不要再让她出现在我店里!」 男人说了酒店名后就把通话切断,眾人皆是错愕。 「傅太太,你明知道你跟你女儿都在接受调查当中,本来就应该更小心,怎么还放任她出入声色场所?如果傅雪儿的安全出现疑虑,你要我们检调怎么办事?」 检察官名为严毅睿,傅家案子本就复杂,现在傅雪儿又节外生事,使得检调又得花心力在处理她。 「检察官,真的很抱歉??」曹月低声下气地道歉,「那现在怎么办,我们家雪儿??」 「田队长,请人到酒店附近待命,务必将傅雪儿带回地检署。」 「是!」 严毅睿带着一行人前往傅雪儿所在的酒店,他让曹月先进去酒店表明身份,希望对方能把傅雪儿交给她,其他人则在一旁按兵不动以确保曹月跟傅雪儿的安全。 「钱呢?」电话中的男人从店内步出,身高将近一百九十公分高的他身后跟着两个小弟,一人一边拖着烂醉如泥的傅雪儿。 苏瑋手中拿着一长条的收据,「这是全部的费用,付清后把人带走。」 「恐怕没办法。」 这家酒店的两代老闆原是黑道出身,经营权传到第三代苏瑋的手中后着手洗白开始正经经营酒店事业,却时不时遇到仇家上门寻仇,屡次报警立案调查进而协助警方破了不少黑道有关的案件,而严毅睿正是负责该案的检察官之一,因此与该店老闆也算是熟识的关係。 「严毅睿?怎么又是你?」苏瑋见到他并没有愤怒,语气中反而多了几分无奈,「这次是这个小妮子自己来我店里乱的啊,我可没做什么违法的事情,不要把事情赖到我身上来,我也没对她怎样,只是希望她把钱还清而已。」 「这个人目前跟我手上的案子有关,所以我必须把她带回调查。」 「那我的钱怎么办?不会就这样算了,要我自己吞了吧?」苏瑋其实没什么歪心思,只是纯粹要拿到应有的赔偿而已。 「她喝的可都是我店里最好的酒,堂堂一个傅家千金喝得烂醉在外面大闹,是嫌报纸版面不够放?」 「这部分,我可以请警方帮忙你。」严毅睿喊来附近派出所的一名警官,「你跟着这位警官到派出所进行笔录,需要提告的话他们会受理。」 苏瑋叫小弟去复製一份监视器画面,「我要对这女人提出损害赔偿与诈欺的告诉。」 在一旁的曹月忍不住,「检察官,这??会不会太过分了点,雪儿她不是故意的啊??」 「欢迎使用你的权利。」 严毅睿不理会曹月的滴咕,「傅太太,令嬡喝酒没付钱且破坏人家店里是事实,对方要求赔偿是很正常的,不是吗?」 「知道你家小孩喝酒会发酒疯就把人顾好,不要让她出来乱!搞不好会扯上官司还惹事给警方麻烦!严毅睿,你有得忙了啊!」安顿好店内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后便乖乖跟着警官到附近的派出所笔录。 「检察官,你怎么不把他抓起来啊!那个人的脸一看就不是好人,你怎么可以就这样放他走呢?我们家雪儿喝醉了嘛!喝醉了会做什么事本来就很难预料的啊!」见苏瑋走远,曹月才敢出声抱怨。 在场的人听到她的一席话,无语地直翻白眼,这太太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第十五章之四 傅雪儿被几名女警半拖半拉上车,醉得像坨烂泥,甚至开始大吼大叫,吸引了不少路人的侧目。 到了地检署,严毅睿只能先让曹月进行笔录,而傅雪儿醉得不省人事,为了案件调查与安全起见,严毅睿先让她在拘留所过一晚,等她酒醒后再进行侦讯。 「检察官,能不能让我家雪儿先回家休息一晚,明天!明天我保证一定会带她来接受侦讯!」曹月见女儿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抱着垃圾桶狂吐,心疼地跟严毅睿求情。 「啪!」 一直在旁边不出声的女检察官郑语书再也听不下去,起身喝斥:「请问你是把检调单位当成什么啊?你跟你女儿现在是案件关係人,不仅不注意自身的言行举止,你还放任你的女儿大喇喇地跑到酒店去喝得烂醉!」 「我们检方费了大批警力只为了把你这位喝得烂醉的女儿带回来进行侦讯!」 「今天还好酒店老闆跟严检是熟人,检方对他也有一定程度的了解,万一她去的是别的地方,以你女儿的身份,有可能就这么容易被放过吗?如果我们同仁有人受伤或着丧命,你能负责吗?!」 「我??」 「为了你们的安全,保险起见我们才会调派警力,毕竟你跟你女儿是公眾人物,结果你们不但不配合我们检方,甚至还反过来跟我们要求东要求西,你要不要想想你们涉嫌的是什么案子?!」 「郑检,好了。」在场的人没人敢出声,一方面发自内心庆幸终于有人说出他们的心里话而讚赏,另一方面则是被郑语书的大发雷霆吓得闭上嘴巴。 严毅睿拍了拍郑语书,淡淡地看向已经吐到摊在沙发上的傅雪儿。 地检署的五位检察官里面,就属严毅睿跟郑语书话是最少的。 两个人的办案风格很类似,但严毅睿多少会结交一些人脉,比较有人情味一点,郑语书则是做事一板一眼,对于事情的处理方式有自己的原则。 两人常常因为办案的方式上有小争执,行动上却意外地很有默契,熟悉两个人的都知道,这两个吵归吵,在案件上的处理可以说是快又精准,只要是两个人一起的案子,总会有方法让被告输得心服口服。 「傅太太,很抱歉,我不能同意让她回去。」 「第一,你跟你女儿目前对于你丈夫的案子,两位都是嫌疑人,如果我放她回去,很难保证两位是否有串供或逃亡的可能性,而她也没有把案情交代清楚,无法配合我们检方办案。」 「第二,我们检方查出她曾经堕过胎,是否寻合法的管道,与你丈夫的案子是否利益上具有关联性,这一点仍需要她跟我们解释明白。」 「第三,身为案件的关係人,就她现在这个态度,你觉得她回得了家吗?」 眼看严毅睿态度坚决,曹月不再要求,「雪儿,你今天就委屈一点,妈妈等等就去请律师。」 傅雪儿其实并没有喝醉,想着只要藉由装醉不接受侦讯后再假装自己吐得很严重,母亲必定会心疼替她求情让检察官放她回家,而她只要用父亲的人脉去搞定检察官,自己就能安然无事。 堕胎的事情虽然是她私下用钱买通诊所替她做的,而这间诊所是靠着她父亲的缘故才得以运营,多少人跟父亲有利益上的关係她再清楚不过,只要稍稍施压,这群人都得乖乖听话。 她可是傅雪儿,傅家的千金大小姐,没有什么事是钱没办法解决的。 听见事情并不如自己想像的那样发展,原本还摊在沙发上的傅雪儿几乎是立即站起来拉住母亲,「妈,我不要在这里,我要回家!」 严毅睿跟郑语书两人互看一眼。 「酒醒了?」男女异口同声开口问。 惊觉露馅的傅雪儿开始大喘气,手放在胸上佯装成心脏不舒服的样子。 「妈??妈??我心脏好像不太舒服,快带我去医院!」 女儿突然的行为让曹月也看傻了。 「啊???」 严毅睿懒得继续与她耗下去,让小队长把这位大小姐带去拘留室过夜。 第十五章之五 「等??等一下!我愿意接受侦讯!」眼看没有办法逃脱,傅雪儿一改之前的态度,「妈、妈,你快去帮我找律师!快点!」 「基于你刚喝完酒在不确定你是否为神智清醒的状态之下,就算进行侦讯,所做的笔录也不会具有证据力。」 「我没喝醉!我人很清醒!」傅雪儿拉着一旁的女警,「你们不是都用什么走直线、画同心圆来测有没有酒醉吗?我可以配合!我可以!」 「可是你刚刚不是吐得跟什么一样?如果没有喝酒怎么会吐成这样?」郑语书冷声道,连正眼都不想看她一眼。 在送跟曹月跟傅雪儿到地检署的路上,严毅睿打了通电话给郑语书。 「喂?」郑语书接起电话,她正在翻阅先前傅森、曹月与傅雪儿的笔录,现在要先釐清傅家的每一笔钱流向来确定是否有更多人牵涉其中。 「郑检,是我。」严毅睿压低声量,「我有事想麻烦你。」 正当苏瑋与警察一同前往派出所报案而跟严毅睿擦肩而过之时,他偷偷塞了个随身碟到严毅睿手里。 「她是装的。」 为了掩人耳目,苏瑋为了让大伙儿把视线移到曹月跟傅雪儿两个人身上,刻意说了句话来讽刺曹月并重重地拍了拍严毅睿的肩膀,朝他使了个眼色。 「我已经请人把随身碟带回去地检署,你先请人备份,在我们快抵达地检署的时候麻烦你带几名警员出来帮忙,嫌疑人里面有人喝醉酒。」 郑语书一听,马上理解严毅睿一番话背后的意思。 「知道了。」 无线电传来前车田小队长声音,向其询问傅雪儿似乎是醉酒到快吐的样子,需不需要在路边先暂停让她先吐完再回地检署。 「不用了,地检署就在前面而已。」严毅睿已经远远的看到郑语书站在门口,他率先下车走到载着曹月与傅雪儿的车边。 明明刚刚上车时醉到还得人抬着她的脚才能坐上车的傅雪儿,这次竟然可以自己快速地下车? 严毅睿先让人把曹月带入侦讯室等候,并让警员跟着傅雪儿在地检署附近来回走动。 「先让她在外面走一走清醒一下,等我通知再带她进来。」 郑语书看着傅雪儿,明明刚刚可以正常从厢型车走下来,严毅睿前脚才刚进地检署,她就又开始摇摇晃晃。 来来回回走了将近十趟后,郑语书又叫来一名小队员带着摄影机躲在傅雪儿身前几公尺的地方,自己走上地检署的顶楼往下看。 傅雪儿只要到转角处后几公尺时就会走得很正常,发现警员在她身后几步路就会开始东倒西歪、喃喃自语。 难怪严毅睿要她帮忙,原来傅雪儿真的是在装醉。 郑语书搭着电梯下楼到门口恰巧警员拉着傅雪儿带进地检署。 「郑检,严检要我们把她带进去。」 「嗯。」 待三人走远,郑语书后来叫来帮忙的小队员才出现。 「郑检。」小队员拿着相机递到郑语书面前,「我全部拍下来了。」 接过相机,郑语书看着拍摄的影片,影片中的傅雪儿走路时而正常时而摇晃,走到转角处几趟后竟偷偷地开始往嘴里塞东西。 「有看清她塞进嘴里的是什么吗?」 「看起来像是一块一块的东西,有点像??糖果?」 郑语书再看得仔细些,「糖果有可能会是这种歪七扭八的形状吗?」 回到办公室,她就看到抱着垃圾桶狂吐的傅雪儿。 「郑检。」办公室内的警员看着郑语书,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郑语书点开严毅睿给的监视器影片,傅雪儿的呕吐声不绝于耳,她气得转头看着傅雪儿,却发现傅雪儿的手指有微微的泡沫。 监视器中的傅雪儿从酒店到地检署这段时间都没去过洗手间,怎么手指会有泡沫? 女人吃下的不是糖果,而是肥皂。 郑语书在田小队长耳边说了几句后,小队长旋即拿了一个塑胶杯水给傅雪儿。 「傅小姐,喝点水缓一下。」杯水旁边放了小吸管,小队长没有替她插上,放在桌上后就静静看着。 「谢??呕??谢谢??呕??」傅雪儿低着头继续吐,手却很准确地摸到吸管的位子,拆掉包装要插上杯水封膜时,手指一直滑动,怎么样都插不下去。 严毅睿替曹月做完笔录出来,一看到母亲,傅雪儿才刚要喝一口水又马上放下,开始抱着垃圾桶狂吐。 第十六章之一 时间已是傍晚,傅雪儿待在拘留室内思考着下一步。 现在父亲洗钱的案子在接受调查,虽说公司与她关联不大,但如果检方循线到父亲在她学生时期用权势胁迫学校高层的行为再加上她堕胎的过去已经被媒体爆出来,她的名声已经完了。 反正爸爸最疼她了,她相信爸爸不会让她吃牢饭的,如果成功脱身她只要逃到国外就能开始属于自己的生活,以她的姿色一定可以钓到许多高富帅,继续美美的当贵妇。 傅雪儿差点忘了,还有一个人她还没有处理掉。 她现在如果继续吵对她只会更不利,不如咬咬牙撑过这一天,妈妈明天会带最好的律师来帮她的。 隔天果然如傅雪儿所料,母亲替她找来了集团的专属律师来陪她进行笔录,做完笔录检察官只能将傅雪儿无保请回,但需要随时接受检方的传唤。 走出侦讯室,傅雪儿嘴角压不住笑意,临走之前跟严毅睿送了个飞吻,对郑语书则是一个的无礼的挑眉。 「挺受欢迎的啊,连做个笔录都有女孩子对你示好。」郑语书被傅雪儿的挑衅弄得一肚子火,酸溜溜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继续查阅案件的相关资料。 被点名的严毅睿摸不着头绪地抓了抓头,他做错了什么吗? 傅雪儿从地检署回到家中不过多久,准备出门狂欢时正好被曹月抓个现行。 「不是叫你这阵子好好待在家吗?又想跑去哪里?」 「我只是想出去放松一下,你管那么多干嘛啊?我都多大人了!」 自傅雪儿有记忆以来,只要她想要的东西,傅森就一定会满足她,遇到母亲说不行或反对意见,只要她一哭,父亲就会指责母亲并把她抱在怀里哄着。 她不要的东西只要扔掉就行,反正父亲会再买别的东西来满足她,长久下来也让傅雪儿养成了骄纵无礼的个性,她不高兴父亲总会有办法让她开心,母亲对傅雪儿来讲就是凡事都不可以的角色。 「你别忘了,你爸爸现在还在羈押中,你再到处跑,万一出事影响到你爸,你能负责吗?!」 「吵死了!我要出去就出去!不用你管!」 傅雪儿大力地甩上门,留下无奈地曹月一人在客厅里叹气。 「太太??」管家看着独自伤脑筋的曹月不知道该不该开口,继续低头扫着地板。 「柳姐啊。」 「是,夫人。」 「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曹月看着被甩上的大门,想到与女儿之前的种种,不禁落下了眼泪。 被唤作柳姐的管家没有回应,整间房子安静地没有一点声音。 没有人清楚知道,这个家到底何时开始出错的。 傅雪儿跑到离家有一段距离的酒店喝酒狂欢。 见她到来,吧台的酒保很自动地调起她常喝的酒,傅雪儿身着一身贴身火辣短裙,脚踩高跟,脸上画着十分精緻的妆容,很难想像这个女人一个小时前才刚从地检署做完笔录出来。 「雪儿姊来啦!」酒保递上调酒,「来,你喜欢的酒,刚刚调好的,这两天店里进了不少进口的酒,我可以偷偷开给你嚐。」 姚昌焕是这间酒店新聘的酒保,本身外貌长得不差,不少女客人对他提出各种「邀请」他都无动于衷,直到看到傅雪儿的那一刻,他便对其一见钟情。 第三次来到店里的傅雪儿喝得烂醉,抓住他就是一顿亲,她早就耳闻这家酒店的新酒保对她有意思,既然有男人自愿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不要白不要,而且长得也还算不错。 两人在幽暗的房间内发生一夜情后,清纯弟弟从此便赖上了这位性感姊姊,只要姊姊喝醉,弟弟就知道自己额外的「服务」来了。 姚昌焕不在乎傅雪儿跟多少人发生过关係,只要姊姊需要,他一定第一时间到她的身边。 傅雪儿把调酒一口闷,「给我最烈的酒!老娘今天不醉不归!」 「怎么啦?姊姊今天心情不好吗?」姚昌焕又给她调了几杯酒,还偷偷开了一罐昨天才到店的芬兰威士忌,「姊姊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很烈的酒呢。」 傅雪儿又是一饮而尽,揪住他的衣领拉到自己身前,丰满的酥胸与事业线让姚昌焕看得脸红,「今晚乖乖伺候我,我今天心情很差。」说完在他的衣领上留下明显的口红印。 月黑风高的深夜,一样房号的房间,一丝不掛的男女在床上翻云覆雨,猛烈的撞击让脆弱的床板喀滋作响。 「啊??好爽??」傅雪儿享受着姚昌焕的衝撞,满足地不断呻吟。 「能得到姊姊的称讚,我也很开心。」姚昌焕品嚐着女人的酥胸,「我希望姊姊能更开心。」 两人狂欢整夜,傅雪儿像是疯了一般接受着男人的撞击,到达高潮之时差点失去意识,躺在床上不停的喘气,双脚不停颤抖。 「还满意吗?姊姊。」姚昌焕不愧是才刚满二十岁的年轻人,男女大战过后竟然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 姊弟俩人躺在床上间聊,傅雪儿跟姚昌焕大吐苦水,已经好久没人听她发牢骚了,从学生时期、家中破產、与宋胜霖的再次相遇到一早才从地检署出来,她一字不差地全部告诉身边的男人。 「这么说,姊姊很讨厌那个叫宋胜霖的女人囉?」姚昌焕听完,脑中冒出了一个点子。 「那个女人根本就不该在这个世界上。」 「我有一个想法,姊姊要不要听看看?」 姚昌焕在傅雪儿耳边说了几句,女人听完开心地笑了出来。 此刻躺在床上的宋胜霖忽然打了个寒噤,从睡梦中醒来。 眼皮不停跳着,她隐隐约约觉得有大事情会发生。 第十六章之二 一袋厚实的牛皮纸袋放在傅雪儿的面前。 「你要的资料,拿去。」徵信社老闆随意地把东西丢在桌上,翘起二郎腿从口袋里掏出菸盒便点火抽了起来。 「靠!能不能别抽烟,烟味真的有够难闻。」傅雪儿伸手煽风,刺鼻的烟味让她直咳不止。 「不喜欢就快给钱滚人,我是看在你爸的面子上才帮你处理,少摆大小姐脸色,老子不吃你那套!」 老闆的态度让傅雪儿识相地闭上了嘴,从包包里掏出几叠现金。 「兇屁啊??不都是要钱的而已??」见老闆喜滋滋地数着钞票,她依旧不怕死偷偷嘴碎两句。 确定金额无误,傅雪儿鄙视地瞟了男人一眼,关门走人。 回到家里,傅雪儿拿出资料,资料上贴着女人的照片正是宋胜霖。 举凡学歷、家庭、住址甚至出生的医院与病名,全都一丝不露被查了出来。 果然砸越多钱的东西就是最有用的。 傅雪儿拿出手机拨打姚昌焕的号码,交代几句后点开了自己的银行帐号打了笔交通费给他,期限他三天内必须把任务完成。 切断通话,傅雪儿看着照片越看越生气,从抽屉里拿出美工刀不停地往女人的脸上划去直到气消了才停手。 她一定要这个女人彻底消失。 另一方面,姚昌焕以生病为由跟店里请了假后搭着高铁南下,循着地址跟路人的帮助下,他成功找到宋胜霖老家。 这时的陈秀娟还没下班,只剩宋德维无所事事的按着遥控器转着电视频道。 姚昌焕礼貌性地敲了敲门,「有人在吗?」 「谁啊?」宋德维喝光手中的啤酒,打开家门。 「请问??宋胜霖住在这里吗?」 「她不在,你是谁?」 基本上会来家里的客人基本都是找陈秀娟或着是固定来找宋德维打牌的,找宋胜霖的还真是头一回。 「我是她国中同学,我们这一届毕业的同学约好在下个月要举办同学会,有几个同学到现在还联络不上,我刚好住隔壁镇上,所以活动的总召给了我地址希望我来问看看。」 「喔??」既然是宋胜霖的同学,宋德维便不疑有他,打开门让他进入室内。 「您在喝酒啊?我应该没有打扰到您吧?」看见桌上满满的酒杯与瓜子壳,姚昌焕以此作为话题继续聊着天。 「没有,我刚好间着没事。」宋德维又打开一罐啤酒,「要喝吗?」 宋德维看着眼前的男人,貌似不太会喝酒的样子。 「谢谢。」姚昌焕恭敬接过,不过三五秒,一罐啤酒旋即见底。 意想不到的行为让宋德维对这个小伙子起了兴趣。 陈秀娟回到家时,丈夫一如往常在沙发上嗑瓜子、喝酒,但竟然来了个没看过的面孔。 「回来啦?」宋德维已经喝得满脸通红,「这个是你女儿的同学,小伙子酒量不错啊!」 身为酒店的酒保,再烈的酒都碰过,一般的啤酒对他而言只是小菜一碟。 「伯母好。」姚昌焕起身跟陈秀娟微微鞠了个躬,「伯父,今天跟您喝酒很开心,天色晚了,我要先回家了。」 「好好,有空再来一起喝酒啊!」 陈秀娟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依照女儿所言,她在国中时期并没有朋友,这个人是哪来的?谁会有人第一次到别人家就跟主人喝酒的? 提着一袋刚买好的菜进了厨房,转头打开冰箱拿出其他材料时,她发现两人在互使眼色,丈夫偷偷在口袋里塞了一包不小的红包与纸条。 这男人到底是来干嘛的? 第十六章之三 趁着傍晚备课的时间,陈秀娟传了讯息给宋胜霖。 陈秀娟:女儿,今天家里有人来,说是找你的。 解锁萤幕点开母亲的讯息,宋胜霖愣了一下,学生时期除了高珺恩跟顾靖之外没有其他朋友,谁会专门跑到家里找她? 听完妈妈叙述今天发生的事情,宋胜霖越听越警戒。 第一次见到的人能知道她家的地址?还跟父亲喝酒? 谁会有她家的地址? 「妈,这个人我不认识,如果他再到家里千万不要让他进门,也不要让他知道跟我有关的事情。」 「这我没办法保证,你爸好像跟他挺投缘的,而且他走的时候似乎有偷塞东西给你爸。」 「能猜到大概是什么东西吗?」 「有点像是??红包?」 宋胜霖深吸一口气,这个男人的目的并不单纯只是来找她而已,父亲好赌归好赌,不是自己的东西他打死都不会收,怎么可能这么直接接受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的东西,更何况是红包? 除非是令他感兴趣或是对他有利的事情。 宋胜霖脑中出现一个很不好的想法,暗暗祈愿着这个想法不会发生。 深夜,趁着妻子熟睡,宋德维偷偷下床走进厕所从手机壳里拿出纸条拨打上面的电话。 「喂?」 「我是宋德维,」报上自己的名字后,宋德维拿着手机看着号码,想继续开口却半个字都吐不出来,不断嚥着口水告诉自己要冷静,「我是宋胜霖的父亲。」 听见来电者的大名,女人的嘴角上扬。 「我愿意帮你。」 女人掛上电话,没让对方继续说下去,弯着腰低下头,全身开始不停发抖。 「哈哈哈哈哈哈哈!」傅雪儿放声大笑,尖锐的笑声在房间内不断回盪。 一想到宋胜霖睁大眼躺在血泊中的样子,她就觉得很有趣。 接下来几天,宋德维一改之前的习惯,牌不打了,酒也不太喝了,开始早十晚五的作息。 为了不让妻子察觉异样,他都妻子出门后一个小时才离家并赶在妻子回家之前回到家中摆好空酒罐跟瓜子壳假装一切如昔。 毕竟是结婚四十几年的人,丈夫行为的不寻常作为妻子的陈秀娟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一箱二十罐的啤酒依照宋德维的习惯来算,一天三罐,差不多一个礼拜的週末他就会要陈秀娟到超市帮他补货回来,可家里现有的啤酒不仅没有喝完,从陌生男子到家中拜访后数量没有少过。 以前电话一响一定是别人约他打牌,宋德维手机萤幕连看都不看,接听第一时间必会按下扩音键且不顾现场有没有人就开始大声讲话。 而现在宋德维手机一响的第一反应先是看了下萤幕,只要她在家里,宋德维便走到家门外偷偷讲电话并时不时转头往家里看陈秀娟的反应。 陈秀娟曾经试探性的询问丈夫是不是跟朋友闹得不愉快或是发生了什么事,但每每询问,宋德维都是以打哈哈的态度带过,更奇怪的是,一向对女儿不闻不问的他,竟然会主动与陈秀娟问起宋胜霖。 一开始陈秀娟还不太愿意说,久了之后想想或许是丈夫对女儿态度的软化,对女儿了解更深入之后两人僵硬的父女关係说不定会发生变化,也就不再对宋德维关心宋胜霖的行为报以怀疑。 爱女心切的陈秀娟并不知道,丈夫主动关心女儿并不是想要增加彼此的感情,而是傅雪儿为了搜集宋胜霖近况的安排的刺客。 第十六章之四 宋德维只要从妻子口中得知任何有关宋胜霖的消息,他一定第一时间与傅雪儿匯报。 「你有没有办法知道宋胜霖目前住在哪里?」之前派去的人被警察抓了,据传宋胜霖也从这个地方搬走,奇怪的是,竟然没办法查出她现在最新的住处。 如果她只是一个人搬到新的地方,依她的财力要找到根本太容易,除非?? 有人在背后让她当靠山。 现在最直接的方法就只能从宋德维的口中获取更多的讯息,才能更好地控制宋胜霖。 「我不知道,没去过。」 宋德维唯一一次被妻子带着女儿一家三口一起去看房时他根本就没仔细在听,地址不仅不知道,连女儿这几年住哪他都不晓得。 「你当父亲的不知道你女儿住哪?」从小被傅森视为掌上明珠的傅雪儿跟父亲的感情十分的好,自然很难想像其他人家庭相处氛围。 「赶快想办法问到她到底住哪!」 宋德维总会有意无意地想从妻子口中得知宋胜霖的住处,但无论他怎么问妻子总会随便应付过去。 陈秀娟暗自庆幸,还好女儿男友有事先提醒她千万不能让丈夫知道女儿到底住在哪里。 当週週末,宋胜霖跟陈秀娟瞒着宋德维偷偷见了面。 但不同的是,这次女人身边多了杜凯菲陪同。 陈秀娟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详细说明,说着说着,她才发现女儿身边坐了位男人。 「这位是??」陈秀娟先是看了看男人,又看了看女儿。 「妈,这位是我的上司杜凯菲,也是我的??男朋友。」宋胜霖纠结许久才把最后三个字说出口。 「哎啊!你怎么没事先跟妈说一声啊!如果知道你要带男友来,我就预约在餐厅,这样可以好好吃个饭呀!」 陈秀娟的反应出乎宋胜霖的意外。 「这位帅哥,你叫什么名字?」 「阿姨好,我叫杜凯菲。」 杜凯菲??这个名字似乎很熟悉? 「你是??翼翔集团的总裁?」 「是。」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一年多。」杜凯菲老实答道,神态自然没有丝毫紧张。 陈秀娟与宋胜霖母女俩几乎无话不聊,女儿交男友的事情竟然没有告诉自己,小俩口还已经交往一年多了,依旧不免有些吃惊。 「胜霖,你帮妈妈去买些麵包好吗?我们常去的那家。」陈秀娟声音突然变低,宋胜霖知道,只要妈妈用这种语气说话,通常都是很严肃的事情。 宋胜霖紧张地看了杜凯菲一眼,没想到男人一派轻松朝她微笑,点了点头。 女人乖乖地起身离开座位。 「现在胜霖不在,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见女儿走远,陈秀娟脸色丕变,神情严肃地看着杜凯菲。 「是,您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都会回答。」杜凯菲正襟危坐地看着眼前的长辈,虽说他表面要女人放心,实际上内心却万分紧张。 「你爱胜霖吗?」陈秀娟开门见山地问,她看得出来女儿很信任这个男人。 由于身体残缺,这一路走来受过的伤让宋胜霖个性变得谨慎且尖锐,能让女儿主动带来见她的男人,想必是她自己觉得最适合、最相信的人吧。 「爱。」杜凯菲不假思索道,「我爱她。」 「胜霖并不像其他人,最明显就是她行动不便的问题,我知道她这一辈子一定会比一般人来得更辛苦,我不管你家庭背景如何、身价多少、有多大的势力,我只求你好好对待她,不要让她再受一点伤害。」 「假设有一天你不爱她了,请你把她好好的还给我。」 「这一点,你做得到吗?」 「阿姨,我会尽我一切的力量去爱她、守护她,就算赌上我的生命,我绝不会让胜霖受到任何一点伤害,我向您保证。」杜凯菲真挚地看着陈秀娟,许下承诺。 「话不要说得太早,」陈秀娟想起跟宋德维见自己爸妈时,也是满嘴承诺,可四十几年过去,当初的承诺没有实现半件,甚至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也从未体会到丝毫的父爱。 「起初我还想着,不能让孩子没有爸爸,硬咬着牙维持这段婚姻,没想到苦了我不打紧,也苦了胜霖这个孩子。」 「爱情是男女双方的事情,我虽然是胜霖的妈妈,但我无权干涉你们的关係,都是成年人了,两个人适不适合只有当事人才能知道。」 「我尊重且相信我女儿的选择,希望你说到做到,不要让我失望。」 「我会的,我一定会的。」 话锋一转,陈秀娟问起近期发生的事情。 「有件事我要先跟阿姨坦白,我跟胜霖现在正在同居。」其实他一直在暗中观察傅家的一举一动,这个姚昌焕,他得好好派人查个清楚。 「为了胜霖安全,我只能让她待在我的身边,我知道您一时之间可能很难接受,可我向您保证,我没有把胜霖视为一个随便的女人。」杜凯菲怕宋母乱想,赶紧解释。 「你不要紧张,我现在最要紧的是胜霖的安全,照你这么说,我丈夫有可能被那个叫傅雪儿的女人收买了,是吗?」 「我很不想这么说,但确实有这个可能。」 「那我应该怎么做才能保护我的女儿?请你告诉我。」 「从现在开始,不要让您丈夫知道任何有关胜霖的事,最重要的一件事,千万不能让他知道胜霖住在哪里,也不能让他知道我是胜霖的男友,一旦被傅雪儿知道,胜霖一定会有生命危险。」 第十六章之五 宋胜霖提着一袋麵包回到咖啡厅,远远看到杜凯菲跟妈妈似乎很严肃地在聊什么事情。 跟陈秀娟通电话的当下,杜凯菲碰巧经过客房并在晚餐时间主动向她问起,宋胜霖原本打算等母女俩见面后了解整件事情再找时间告诉杜凯菲,没想到男人竟然听到了她跟母亲的对话内容。 「我??」男人的冷脸竟让宋胜霖心中竟莫名涌出一阵愧疚感。 「週末我陪你南下。」杜凯菲心里清楚,就算让宋胜霖待在自己身边,也难保傅雪儿会不会有额外的其他动作,果不其然,傅雪儿第一个下手的目标就是宋胜霖的父母。 杜凯菲起初预想这个是最不可能成立的,毕竟天下父母心,再怎么样宋胜霖的父母应该不会为了自身的利益而罔顾自己女儿的安全,听完宋母说完宋胜霖跟宋父的相处之后,他发现他错了,他没想到宋胜霖的父亲对女儿的恨意竟然会那么深。 只因为宋胜霖行动不便。 依照傅雪儿的财力要调查宋胜霖并不困难,但她到底是如何想到利用宋德维父女间僵硬的关係来对付宋胜霖的?她到底给了宋父什么好处,让宋父能如此爽快的答应替她办事? 「在聊什么?」宋胜霖躲在角落看了一会儿,等双方的表情比较好些才缓缓走向座位。 「在说你小时候的事。」陈秀娟看着女儿,从小不知道听过多少人说她这个女儿会行动不便就是命不好,最多能唸到国中就算不错了,趁着年轻赶紧找个不嫌弃的人嫁了还比较划算。 每次听到这些话,陈秀娟总是笑而不答,其他人要怎么嫌她的孩子她管不着,但如果连她自己都这么想,这个孩子就完了,孩子是她辛苦怀胎生下来的,她相信自己的孩子不会比任何人差。 时间过得很快,恐怕没有人能料到现在的宋胜霖不仅唸到大学毕业,还交了个喜欢的男朋友。 「阿姨跟我说很多你的过去。」杜凯菲附和,温柔的握住女人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妈!你怎么可以趁我不在的时候跟凯菲说我的事啦?」宋胜霖撒娇似的抱怨,「凯菲,我妈没跟你乱说什么吧?」 「唷唷唷,有男朋友就不理妈妈啦?」陈秀娟打趣道,「我只讲了你小时候有一次翻遍整个家以为你不见了,结果才发现你坐在书堆里被书被挡住的那件事。」 宋胜霖不相信地看了男人一眼,杜凯菲笑着点了点头,「阿姨说,你小时候很喜欢看书,常常看书看到忘记时间,每看完一本就会放在身边,结果就堆成很高的书堆,她每次都得跑上跑下地找你。」 「好啦!我要先回家了,太晚回去你爸电话就来了。」陈秀娟看着女儿跟男友相握的手,「凯菲,胜霖就拜託你了。」 「我明白。」 两人想要送陈秀娟去搭车,宋母却挥了挥手示意小俩口去过两人世界不要管她了。 抵达台北,杜凯菲开着车回到住处,副驾驶座上的宋胜霖已经熟睡,男人把女人轻松抱起,插入钥匙开锁,没想到才一脚踏进家门,宋胜霖就因为些微的晃动醒了过来。 「嗯??到家了吗?」女人惺忪地睁开眼,环顾四周发现已经回到了男人的屋内。 「到家了。」杜凯菲把钥匙随意丢到一边,「你要洗澡再睡还是直接睡觉?」 「我要洗澡,」宋胜霖扭动着想要从男人身上下来,「你放我下来,我要拿衣服。」 「我抱你去。」男人想到今晚跟宋母的谈话,他很难想像这个女人是怎么撑过来的。 被亲生父亲所厌恶、被同儕霸凌欺负,才让她的心如此尖锐却脆弱吗? 如果能早些遇到她,她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想着想着,抱住她的力道也越来愈重。 「你抱太紧了??」宋胜霖被男人抱得快喘不过气,手不自觉环上他的脖子。 小妮子偏头避开杜凯菲炙热的注视,脸却被他的大手直接硬生生转了回来。 杜凯菲鼻尖缓缓摩擦着宋胜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 宋胜霖明白,只要杜凯菲露出这个眼神看着她的时候,就是要对她做些什么。 「怎么了?」 今天跟陈秀娟见完面之后,男人就一直紧牵着她的手不放,问他跟妈妈说了什么,男人仅说了句没什么就把对话结束掉,一路无语。 男人稳定的驾驶让疲惫的她睡了过去,再醒来后她就在男人怀里动弹不得了。 第十七章之一 杜凯菲并没有把宋胜霖抱进客房,反而将女人带进了自己的房间。 男人抱着女人在床边坐下,宋胜霖被轻轻放在他的腿上侧座。 男人的房间是以天空蓝为主的色调,与他平时给人温和冷静的感觉十分相衬,一丝不苟的摆设显现他的调理分明,就如同他平时工作风格,凡事都必须照着规矩来。 杜凯菲一手环着女人的细腰一手解开领带,脱下西装外套后也动手替宋胜霖褪下,女人没有反抗,乖乖让衣物从自己身上滑落,双方的衣物交叠在一起,他的脣也堵住了属于她的鲜红。 不同于最初的生涩,宋胜霖已经渐渐习惯他的亲吻,积极地对于他的每一个触碰给予回应。 「怎么了?」她再次询问,想知道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杜凯菲低下头,还是不愿意回答。 「凯菲。」宋胜霖捧起杜凯菲的脸让他看着自己。 「你如果为了我着想,就必须让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要做什么,而不是把我蒙在鼓里,我知道你怕我受伤害,但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 宋胜霖把手伸到脑后解开紧绑的马尾,及腰长发如瀑布般散开,她执起他的手感受她发丝的柔软与丝滑,这是他放松的方式之一。 每当心情不好的时候,杜凯菲总会紧紧抱着她,手指捲着她的发来回抚摸。 她不会执意要了解他发生什么事,总是无声地回拥着,偶尔轻拍他的头或背,让杜凯菲知道她在他身边。 两人欢爱时,长发也是挑逗他最好的利器,他特别喜欢她披散头发的样子,像是对他毫无保留与防备。 「跟我妈见面讨论陌生男人的事没有告诉你是我的错,我知道你为了保护我花了不少心思,但我不想只是一昧地接受你的保护,这会显得我很没用。」 听见女人又在嫌弃自己,杜凯菲愤怒地想说些什么,却被女人的吻给硬生生塞了回去。 「跟我说好不好?」宋胜霖的语气温柔又带着恳切。 承受不住宋胜霖柔情攻势,杜凯菲把与陈秀娟的对话全部告诉了她。 「阿姨说,你爸从小就对你抱有不深的偏见,所以??」 「所以想借着傅雪儿顺手让我从世界上消失?」宋胜霖顺着把男人的话接着说下去。 杜凯菲继续捲着她的头发,放在女人腰间上的手向上来到她的背脊轻拍几下。 「你不用担心,其实我心里比谁都清楚,我亲生父亲恨透我的这个事实。」宋胜霖闭上眼,艰难地说道:「只是我完全想不到,他竟然会与几乎摧毁我人生的人合作,只是为了??」 「为了杀了我。」 第十七章之二 听见女人云淡风清地说出这个残忍的事实,让杜凯菲更是心痛。 「我习惯了。」 习惯被父亲恨透的感觉。 「我有一个很疼爱我的母亲,严格来说,说我妈一个人辛苦把我拉拔长大也不为过,而且现在有一个一样疼爱我的人在身边,所以我不担心,」宋胜霖轻轻落下一吻,「相比其他更辛苦的人来讲,我已经很幸运了。」 杜凯菲抚着她的脸,「往后的日子,我陪你。」 凹不过男人的坚持,原本应该睡在客房的宋胜霖此时躺在男人蓝色的大床上。 女人已经熟睡,杜凯菲看着她的睡顏沉思着。 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响起,怕惊醒浅眠的宋胜霖,杜凯菲赶紧掛断,幸好女人只是动了动,翻身继续睡下去。 杜凯菲轻轻下床走进书房。 「是我。」 「好久不见啦,菲。」 「好久不见,弘。」 「你要查的人的资料我已经发到你的信箱里面了,好久没有回归本业了,多亏你给了我机会。」 「是你自己手痒了吧。」 「宾果!」男人口齿不轻地说。 「又在吃泡麵?」听见电话中的咀嚼声,杜凯菲就知道这人又在吃东西,「每次跟你通电话,你不是在吃东西就是在等外送,真不懂你吃进去的热量都跑哪去了。」 「我已经很久没吃泡麵了好吗?而且这是新出的口味,我只是买来尝鲜一下啦!」男人喝下一大口汤,满足的打了个饱嗝,「听靖说,你交了女朋友啦?」 杜凯菲不回答。 「这些资料,是为了她吧?」弘吃完手中的麵,又拿起桌上另一碗刚泡好的继续吃。 「跟傅家的恩怨也是时候该了结了。」 「是是是,为了两家恩怨~」弘调侃这位已经相识十多年的兄弟,「哪天带嫂子来给我们看看啊?」 「什么嫂子,别乱叫。」虽然杜凯菲嘴上否认,但压不住的嘴角说明了他心情的愉悦。 「你们会有机会认识的。」 「好啦!时间不早了,赶快去陪你的女朋友吧!」 电话收线,杜凯菲打开资料夹,萤幕上显示姚昌焕的有关资料。 姚昌焕,两个月前刚满二十岁,高中肄业后四处打工替父母还债,一年前开始在mystery酒店担任酒保的工作。 酒保? 杜凯菲打了苏瑋的手机号码。 「呦,杜少。」苏瑋刚刚店里巡完了几圈,正在自己的私人包厢内休息。 「mystery的老闆,你认不认识?」 「认识啊,同行多少有些私交,怎么?」 杜凯菲、顾靖、严毅睿跟周家弘从小就相识,都拥有极好的家族背景,父母亲们的感情也都非常好,四个男人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出社会之后一群人相聚时间变少很多,但只要谁有需要,一定会全员到齐。 杜凯菲会跟苏瑋相识也是因为严毅睿的关係,公事上苏瑋是检调的线人,严毅睿也这藉着苏瑋的人脉得到了不少线索。 某次与严毅睿餐叙的场合上,杜凯菲见到了苏瑋,间聊后双方挺投缘,偶尔下班有时间也会到苏瑋的酒店消费,苏瑋也特别给四个人专属包厢,这间酒店也成了一伙人的秘密基地。 「mystery在一年前请的的新酒保跟傅雪儿有关係。」 「傅雪儿?傅家那个落难千金?最近新闻的热门宠儿?」 听见傅雪儿的名字,苏瑋气不打一处来,立马爆了粗口。 「听说她去你店里大闹?」 「别提了,这个名字我越听越气!」苏瑋一口气灌完杯里的酒,「至于那个酒保,我倒是有听到一些消息。」 「去年开始,mystery刚进货不到几天酒就会无缘无故少掉一两支,我们做酒店的,进货的酒都是有一定的数量,短时间内少这么多支,不起人疑竇才奇怪。」 「一查才知道,少掉的酒就是被这个酒保拿去跟某知名千金开房间时孝敬的,你猜,那个千金是谁?」 「傅雪儿。」 「mystery的老闆在道上势力不小,三两下就掌握了她的把柄,逼得傅雪儿花一笔钱才把消息压了下来,否则她早红了。」 「这个酒保听说原本是本性挺乖的孩子,为了父母还高利贷,不得已輟学到酒店上班,因为长得不错,有不少女人为了他特别去mystery消费甚至开高价想包养他。」 「傅雪儿跟他发生关係后,他整个人性情大变,多次为了傅雪儿跟其他人拳脚相向,几天前跟经理口头请假三个月后就忽然联络不上人了。」 「台语有一句俗谚,叫什么??爱到卡惨死,年轻人啊,终究是年轻人。」 「只可惜,傅雪儿只把他当成洩慾的工具人罢了。」 第十七章之三 在房间的女人迷糊醒来,却发现身侧没了男人的温度。 掀开被子正想下床寻找他的身影时,杜凯菲恰好开门走进房间。 「怎么醒了?」男人把女人塞回被窝背靠着床头而坐,刚在书房喝了几杯导致他现在体温有些高。 宋胜霖侧身把头放在男人的大腿上,「发现你不在,所以醒了。」 「刚在书房喝了一点,我等酒意退了点再睡。」 「你怎么又喝酒?忘记上次住院的教训了?」宋胜霖锤了他的大腿,杜凯菲上次进急诊差点没把她吓个半死。 「两杯而已,没喝太多。」转头看向窗外,圆亮的月亮正高掛在天空中。 「在想傅雪儿的事?」宋胜霖握上他的手,与他一同欣赏着月色。 「嗯。」 杜凯菲其实心里很忐忑,现在手上没有任何可以证明宋父是听命于傅雪儿的证据,跟傅家一战又势在必行,宋父假设站在对立面,对宋胜霖来说一定是不小的打击。 毕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倘若最终走到对簿公堂的那天,该怎么办? 「你不要顾虑我,放手去做吧。」女人像是看穿他心思一般道出这么一句。 「这不仅是你跟傅家的战争,也是我跟我父亲这么多年的了结,」她坐起身鑽进他的怀里,「对我而言,父亲这一个词就只是身份证上的几个字罢了。」 「你家跟傅家有多深的恩怨我不清楚,但我实在搞不懂,为什么傅雪儿直到现在都要针对我,甚至联合我父亲来对付我,到底为什么?」 杜凯菲怕她又掉进漩涡中,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不要想了,睡吧。」 平静的时间直到在上班中的宋胜霖突然接到一通电话为止。 「喂?」 「好久不见,老同学。」 「请问你是?」 「听不出来我是谁?」女人语带挑衅,「要不要我帮忙替你回忆?」 这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 一阵寒意从宋胜霖的脚底窜到头顶,她差点失去平衡,幸亏她及时扶住墙壁才没有跌倒。 「你怎么会有我的手机号码?」 宋胜霖平息着自己的呼吸不让对方察觉自己的紧张,就算多年过去,傅雪儿偏激的个性不曾变过,如果对她示弱只会让她助长她的气势,认为自己是对的。 「等等我传给你一个地址给你,一个小时之内过来找我,不准带人陪同,否则后面会有什么东西在等你,我可不敢保证。」 不过三分鐘,傅雪儿传送赴约的地址到宋胜霖的手机里。 宋胜霖记得这地址附近有座偏远的废墟。 走进办公室,她拨打杜凯菲办公室的内线。 「什么事?」 「我下午要请假。」 「为什么?」 「临时有事。」 「假单记得补上。」 接近午餐时间正是电梯的巔峰期,楼梯走到转角处,她的嘴巴突然从后被摀住。 一道莫名而来的力道将她抵在墙上,当她反应过来想做出反击的时候,手却被扣住无法动弹。 「是我。」 宋胜霖惊讶地瞪大双眼,「你怎么会在这里?!」 「听你的声音感觉不太对,发生什么事了?」 「傅雪儿她打电话给我,要我一个小时内单独去赴约。」她点开简讯将手机递到他面前。 杜凯菲接过她的手机安装了一个软体。 「你干嘛?」 「我在你手机里安装了定位系统,只要手机有电不管有没有讯号我都能找得到你,你先报警通知警方,剩下的我来处理。」 四十分鐘过后,宋胜霖依时赴约。 车门才刚关上,口袋里的手机马上响起。 「把随身物品丢在车里,在你眼前有一栋屋子,直接走进来。」 照着她的要求,宋胜霖一步步朝破屋往前走,才走到一半,她直觉反应后方有人。 她朝右轻闪,出手接住了攻击,右脚朝欲对方的重要部位踢去之时,脖子被一记重击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宋胜霖逐渐恢復意识,却发现自己手被绑了起来。 「醒啦?」傅雪儿翘着脚坐在宋胜霖面前,「睡得好吗?」 「你??到底想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除掉你啊!」傅雪儿笑得邪恶,在被绑住的女人周围来回踱步。 「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你非得这样针对我?」 「得罪?你的存在对我而言就是一种得罪!」 「从小到大,我是被我爸捧在手心的千金,只要我要的东西,没有一样是我拿不到手的,只要我说的话,没人可以说不!」 「可唯独你,竟敢拒绝我的命令!」 「像你这种人在这个社会上就是最底层的存在,连基本的走路都做不到,还想对我这种上流社会的人说不,你是哪里来的勇气啊?」 「会读书?你会读书有什么用?在这个世界上,只要有钱有权,没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的!」 「原本你可以过好你自己底层的生活,可你偏偏要硬挤上我们这些上等人的世界,还抢了杜凯菲这个本该属于我的男人。」 「让你好好活着你不肯,竟敢再出现在我面前,你说,我能不处理你吗?」 傅雪儿掐住她的脸颊,「就好比现在,你被我绑住动弹不得,而我只需要花一点钱,就可以让你从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 宋胜霖被掐得说不出话,眼神死死瞪着傅雪儿。 「你瞪我?」傅雪儿笑得更猖狂,「也对啦,现在你除了瞪我什么事都做不到,那我就勉强给你瞪到爽好了,反正如果你死了,你连瞪我的机会都没有囉!」 「你根本就不爱他。」两颊被掐得通红,宋胜霖吃痛地说道。 「我们两个家世这么登对,加上我绝美的容貌,应该是他爱上我才是。」 「如果他跟我在一起,我自然有方法让他爱上我,而让他爱上我的第一步,就是要把你这个阻碍先除掉!」 傅雪儿从包里掏出一把枪抵在她头上。 「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吗?」 宋胜霖只是盯着她,一句话都没有说。 第十七章之四 「下辈子,不要再被我遇到。」傅雪儿的食指准备扣下板机。 「碰!」枪声响起,鲜血不断向下滴落,但血的所有人不是宋胜霖, 而是傅雪儿。 「啊!!!」傅雪儿的手指不断涌出鲜血,手枪也被射飞。 「不许动!」一群警察将傅雪儿等人团团围住,「蹲下!手抱头上!」 傅雪儿看着血流如注的伤口,不可置信地环望四周的警察。 「蹲下!」几个警察又是一声大吼,眼前好几支手枪对着自己,迫使她不得不乖乖照做。 严毅睿领在一群人之前,后面跟着杜凯菲、顾靖与周家弘。 「傅雪儿,现在我们检方将以杀人未遂与私刑拘禁等罪的现行犯将你逮捕,全部带走!」 包含傅雪儿在内的三个人被銬上手拷,傅雪儿挣扎与尖叫声不绝于耳,依旧被强押上车送回地检署进行侦讯。 四个男人默契性的互看一眼,严毅睿带傅雪儿离开后,其他三个男人赶紧跑到宋胜霖身边。 「胜霖!你还好吗?有没有怎么样?」顾靖跟周家弘三两下把绑住宋胜霖的绳索解开,见女人恢復自由,杜凯菲马上将人拥入怀中。 「我没事。」宋胜霖满身是汗,衣服与头发都已经湿透。 「先把她送到医院检查吧。」顾靖打电话联络医院里的医生替宋胜霖准备好病房,周家弘则捧着笔电插入事先准备好的钮扣型录影机,将事发经过的影片做备份。 「你先休息一下,靖今天值班,趁有空会来看看你,我先回公司一趟,事情忙完之后再来接你回家。」 医生替宋胜霖做了检查确定她无大碍,只要把点滴吊完就可以返家休息。 「嗯。」宋胜霖点了点头。 「对了,跟你介绍一下,这一位是周家弘,是个能力很强的骇客,他跟我、顾靖还有刚刚那个检察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检察官?」难怪她觉得四个人似乎很有默契的样子,原来都是朋友啊。 「嗯,那个人叫严毅睿,家里是法学世家,傅雪儿的案子是由他负责处理的。」 「嫂子好。」默默坐在旁边的周家弘跟宋胜霖打声招呼又低头继续码代码,「还好菲记得在你的手机里安装定位,否则那个地方很偏僻,用一般的定位系统要找到很困难。」 「谢谢你的发明救了我一命。」宋胜霖朝他笑了笑,「还有,不要叫我嫂子,就叫我胜霖就好,叫嫂子好像我年龄很大一样。」 「论年龄的话,弘其实比你小,不过只有小三个月,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他在这里顾着你,怕有人找麻烦。」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我只是休息一下而已。」 「不会的霖姊,我只要有电脑跟网路,到哪里都一样。」周家弘推了推厚重的眼镜,「有需要就叫我没关係。」 周家弘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高此时却像颗麻糬一样窝在病房沙发上打电脑,他的嗓音高但音量偏小,听起来就像小孩子耍赖一样,宋胜霖看他觉得莫名的可爱。 「我女人就交给你啦。」杜凯菲拍了拍周家弘的肩膀。 「喔。」 周家弘朝杜凯菲伸出一隻手。 「干嘛?」 「给我钱。」 「给你钱干嘛?」 周家弘才从嘴里吐出棒棒糖的棍子,又马上塞一根进嘴里,「我肚子饿了。」 就算是侧面,宋胜霖还是清楚地看见杜凯菲翻了个大白眼,非常无奈地从皮夹里掏了张千元大钞。 「要找零吗?」周家弘接过钞票正翻又后翻,像是怕拿到假钞似的,接着电脑萤幕就从密密麻麻的代码变成了外送平台的订餐页面。 「??不用。」杜凯菲看着他不断往购物清单里增加品项,很是无言。 看到这一幕的宋胜霖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们相处起来好像父子喔。」 按下送出订单键,周家弘转头看着杜凯菲。 「谢谢把拔。」 然后他的头就挨了记结实的爆栗。 第十七章之五 杜凯菲走后,周家弘跟着走出了病房,回来时双手提着满满的塑胶袋。 「霖姊,一起吃吧。」周家弘贴心地把桌子推到病床边,让手吊着点滴的宋胜霖方便起身进食,自己则拉来一张凳子,一个个把外送餐点打开。 「你怎么买那么多?」宋胜霖看着满桌子的食物,一脸吃惊。 「反正又不是我出钱的。」周家弘啃着大鸡腿、扒了大口饭又喝了一口气喝了半碗汤才回应她,四个男人里面唯独他是最会吃的,别人去苏瑋的酒店是去花天酒地,他去是填饱五脏庙,酒只是附餐的饮品。 「我刚刚去护理站那里问过了,护士说你是因为会昏过去是因为营养不足,医生说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至于靖他去巡病房可能没那么快过来,最快也要两个小时后,所以传讯息要我陪你吃一点东西。」 话才刚讲完,顾靖的电话就来了。 「胜霖,我现在要去巡病房,菲有跟我说弘在病房陪你,你想吃什么就吃,在吃的这方面弘是最了解的,吃饱饭休息一下再出院,手续我再帮你处理就好。」 宋胜霖打开视讯,把镜头转向满满饭菜的桌子。 「这些都是弘点的吧?」顾靖一脸见怪不怪,「这饭菜量对他而言只是小菜一碟,他一个人可以把整桌菜清空。」 宋胜霖张大嘴不可置信,周家弘高挑但四肢纤细,根本不像可以吃这么多东西的身材。 「我不知道霖姊想吃什么所以先点了这些,如果吃完我再点别的。」 「你又去凹菲帮你出餐费啊?」 「谁叫他最疼我啦~」此时的周家弘手中的鸡腿已经只剩骨头,白饭跟汤碗也已经见底,他又打开超大的鸡排便当继续吃,一大杯的绿茶插下吸管喝了一大口。 「你就仗着他对钱不是那么在意吧。」顾靖低头写着病例,「我要先去巡病房了,晚点聊。」 看着桌上满桌子的食物,宋胜霖不知道要怎么下手,只好拿眼前最近的皮蛋瘦肉粥慢慢吃起来。 「霖姊,想吃什么就吃,吃不完我解决掉就好。」周家弘吃到镜片起雾,他摘下眼镜在衣襬上擦了擦,筷子又继续动了起来。 「谢谢你。」宋胜霖吃着热腾腾的粥,接过周家弘递过来的饮料。 「不用客气,儘量吃,不够我再点。」周家弘手中的便当已经吃到见底,他拿着纸巾擦了擦嘴角,筷子指向了韩式烤肉跟辣炒年糕。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宋胜霖粥都没吃完,周家弘已经吃了两三道菜。 「问啊。」 「你跟凯菲他们是怎么熟起来的啊,看你的个性感觉比较??」 「孤僻?很多人都这么说。」周家弘不用想就知道宋胜霖想问什么。 「我之所以会跟他们熟起来,也是因为菲的关係,」他表情平淡地吃着年糕,「我从小就不喜欢跟人打交道,不是一个人躲在角落看书就是打电脑,加上我个子比一般人来得小,自然成为了同儕欺负的对象,也正是这样,我渐渐地厌恶上学,只想待在家里写程式。」 「学校教的东西对我而言真的太简单了,我只好自己上网买写原文书看,同学认为我是在装模作样,对我的欺负也越来越过分,就算我跟老师求救,校方都以同儕之间的摩擦草草带过,后来是菲他们三个人帮我反击,其他同学才没有再找我的麻烦。」 「我接受杜叔叔的建议去考跳级考试,十七岁大学毕业后就到翼翔工作并在杜叔叔跟阿姨的帮助下开始接案子跟开发,菲上任总裁之后,我就以合作伙伴的方式作为他的后援支持他。」 「对了霖姊,我还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 「秘密?」 「你知不知道『vanish』?」 宋胜霖偏头想了下,「vanish??难道??」脑中浮现这个单字有关的新闻,眼睛缓缓睁大。 「你是那个超知名的骇客?!」 「就是我。」 vanish是网路上非常有名的骇客,不仅研发了不少知名程式,听说技术非常高超,可以在网路间自由来去,许多人想弄清他的底细都只见其名不见其人,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是杜凯菲的好兄弟。 「你怎么会跟我说这个?」 「不知道,就很自然地想跟你说这件事,不过你得答应我,一定要保密喔。」 明明是一件很严谨的事情,周家弘却说得像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一样继续进食。 宋胜霖看着他吃得很满足的样子,嘴角浅浅的上扬。 怎么好像多了个弟弟的感觉呢? 第十八章之一 宋胜霖出院后,杜凯菲带她到庙宇拜拜祈福,希望今后一切平安顺利。 「感觉弘跟你很合得来。」穿着睡衣的男女在沙发上依偎,杜凯菲听着宋胜霖开心地说着跟周家弘在医院相处的种种。 「怎么说?」 「不然他不会主动跟你说他是vanish这件事。」 「可是我今天才跟他第一次见面而已耶。」虽然她跟周家弘是初次见面,却莫名有很亲近的感觉。 「他是喜欢你的,」杜凯菲在她的对面坐下,「他这个人很看缘分,不管人事物,他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怎么说都没用。」 「要说他固执吗?可恰巧这是他最可靠的地方,他很少这么主动对他人释出善意,不管是答应在医院陪你还是邀你跟他一起吃饭。」 「依我对他的了解,他喜欢你不是因为你是我女友,而是你对他而言有种亲切感。」 「我也觉得他挺可爱的。」 男人看着女人的笑容,心中一种情绪涌出。 「你喜欢他吗?」杜凯菲抿了抿嘴,眼睛瞄着她,拿起茶杯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喜欢啊。」 「你喜欢他?!」听到女人对称讚其他男人,杜凯菲眼睛跟背脊瞬间直了。 「你想到哪里去了?」宋胜霖失笑,双手撑住椅背保持平衡的同时也把男人圈住。 杜凯菲眼睛眨啊眨,欲言又止。 「吃醋啦?」 被女人说中,杜凯菲脸红地转头过去,「谁??听到自己的女人对别的男人有好感不??不会吃醋的啊?」 杜凯菲气息越来越急促,身体的温度也越来越高。 「他是个很可爱的弟弟,就只是这样。」女人在男人的耳边说。 杜凯菲手伸向宋胜霖后脑将她的唇贴上自己的,强大的手劲让宋胜霖无法逃脱,双手失去支撑的力量下意识地圈上他的颈项,杜凯菲顺势抬起她的双腿打横抱起。 「以后不准在我的面前提到对别的男人有好感,就算我的好兄弟也不行。」杜凯菲头靠在宋胜霖的肩窝,「我会吃醋。」 宋胜霖侧眼看到男人红透的耳根,不断升高的体温证明了他的羞赧。 她大笑,摸了摸男人的头。 「知道啦~」 「你今天刚出院,早点去睡觉,明天如果不舒服就不要进公司了,我先进一趟书房,晚一点去陪你。」 看着女人走上楼,杜凯菲拿着一杯咖啡走进书房。 他稍早收到消息,傅雪儿以十万交保,悠悠哉哉地步出地检署。 打开笔电,男人已经在线上等他了。 「久等了。」杜凯菲戴起眼镜,眼神从轻松转为犀利。 「霖姊休息了吧?」周家弘吃着盐酥鸡配珍珠奶茶,双颊吃得鼓鼓的。 「在休息了,她才很开心跟我提到你的事。」 傅雪儿的案件是由严毅睿办理,为了判决的公正性,到案件结案为止他不与他们联系,只在见面时间聊几句。 「傍晚的新闻,你都看到了吧?」 「看到啦,以她家的背景完全不意外。」周家弘按下键盘,好几个视窗不断弹出,「这是跟傅家有利益勾结的几位法官。」 「我们现在必须找出更多能让她一刀毙命的证据,否则社会讨论度一过,只会增加她们脱罪的机率。」 「我顺便把傅雪儿母亲的相关公司也查了一下,虽然傅森跟曹月两个人已经离婚,但没想到??」 几份档案传送到了杜凯菲的手机里,照片里是曹月的父亲正在与已经被羈押的毒梟进行交易的现场。 「精彩的还在后面。」 杜凯菲向左滑,播放一段录音档。 「这份录音档,是傅森知道他岳父曹震行进行毒品交易的录音档,不知道是真蠢还是故意的,竟然让我找到这份录音档,曹震行私下转移百分之十的股票给傅森,还去游说散股户签署同意书。」 「依照他手中的股票来看,佔有30%,这就是为什么他可以用低买高卖的方式买入曹家公司股份的原因,之前曹月开记者会宣布跟他离婚,以当时她的谈话来看,她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曹家的股东名册里,曹震行跟他的夫人各25%,曹月姐妹各10%,也就是说??」 「傅森现在是最大股东。」 「至于为什么傅雪儿每次都能逃出司法调查,除了她善于利用人脉之外,也是傅森威胁曹震行必须让傅雪儿平安逃到海外,否则他就要把曹震行毒品交易的事情说出来,到时候就算傅曹两家都完蛋,傅雪儿也会平安无事。」 第十八章之二 出了地检署的傅雪儿回到自己原先住的套房里,小情人姚昌焕没有像之前一样迎上来迎接他,而是坐在餐桌前发呆。 脱下恨天高的高跟鞋,傅雪儿自顾自地脱去男人的上衣,从后手嘴并用对其上下其手,姚昌焕没有反抗,起身顺从地接受她的所有行为。 傅雪儿熟练地解开他的裤头,撩起自己的裙底蹭着,姚昌焕自动褪下所有的衣物进行例行公事。 傅雪儿不断在他身上留下印记,姚昌焕被逼到墙边,不像以前一样马上给予她次次的快感,而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进退。 「不好好伺候我在干嘛?」傅雪儿用力掐住姚昌焕的命根子作为惩罚,男人咬唇闷哼,不敢叫出声音。 这是傅雪儿的要求,只有她能被满足。 「给我专心一点,别忘了你是谁的东西。」傅雪儿粗鲁地让他的唇留下血跡,舌尖嚐到的咸味竟让姚昌焕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傅雪儿当着男人的面将身上脱个精光,一隻脚跨上男人的腰间。 「抱我去床上。」他分神在想别的事情,他的身体听见女人的命令却下意识地行动起来。 躺上床的傅雪儿马上摸上男人的臀部用力地顶向自己,姚昌焕被她猝不及防的举动弄得喊了一声,「你再不专心点,我就让你自己在这里解决。」 两人依然激战到深夜。 傅雪儿早已张着双臂呼呼大睡,而姚昌焕则是点着厨房里的小灯,若有所思的喝着一罐又一罐的啤酒,明明是想喝醉的,却越喝越是清醒。 在傅雪儿进地检署做笔录时,姚昌焕正在超商里买午餐,结帐时掏了掏口袋没有现金,打开很久没用的皮夹想看看还有没有钱的时候,一张夹在夹层里的金融卡掉了出来。 「先生,如果没有现金的话,刷卡也可以喔。」店员贴心给他提醒,毕竟现在科技发达,支付的方式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少人会带钱包出门。 姚昌焕盯着这张卡愣了很久,这是他成年之后酒店经理带着他去办的属于他自己的卡。 一年前刚到mystery工作的时候,因为年龄小跟长相得不错的关係,总会引来同事的非议,认为他是想利用这副好皮囊钓到个白富美的富婆好少奋斗三十年。 可事实上是,他的父母亲欠下高利贷后在他十四岁时选择远走高飞从此杳无音讯,幸亏好心的邻居收留他让他不足以流落街头,并在学校的老师跟社工的帮助下才勉强唸完国中。 因为在学成绩不错,校方的偷偷让他得以免学费直升高中部,甚至还帮他申请了不少奖学金,原本以为生活会逐渐越来越好,直到高中三年级上学期的某一天,他被老师匆匆忙忙地叫进办公室里。 进了老师的办公室,办公室里头站着几位警察,从他们的反应来看,似乎是在等他。 「昌焕,你来了啊。」几个大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怎么开口,「是这样,这几位警察需要你帮忙几件事情,希望你能好好配合好吗?」 姚昌焕看着大人们忧伤的脸色,一脸茫然。 「你的父母亲死了,我们查了资料,你是现存的唯一亲属,所以需要你来指认。」 一句话划破寂静的办公室,不少女老师的眼角已经湿润,偷偷擦拭着眼泪。 他也不过才要满十九岁的孩子啊,怎么会遇到这种事呢? 姚昌焕僵在原地,不敢相信。 他的父母死了? 那对欠了一屁股债把他一个人丢下的不负责任的父母,竟然死了? 凭什么? 「怎么??死的?」姚昌焕嘴里酸涩,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板。 「被债主杀死的。」警员实在很不忍心地向他道出实情,「当警方发现他们的尸体时,旁边有一张纸条,上面写了一句:『没钱就用命来还。』因此我们推测他们是因被追债而死,这里有几张照片,我们希望你来确认一下是不是你父母亲。」 「他们??在哪???」 姚昌焕看了一眼照片,是他的父母,错不了。 第十八章之三 几名警察围着一个揹着书包的男童,跟着医院的人员进入停尸间。 警员们让姚昌焕走在前面,接过男童的书包替他开了门。 看着眼前盖着白布的两具尸体,姚昌焕一步又一步地向前走,脚步却一步比一步沉重,一步比一步艰难。 自十四岁之前,他天天都过着恐惧的日子,永远都不知道今天会是哪一个债主找上门,全家在一张餐桌一起吃饭的时间完全没有过。 十四岁之后,父母亲无预警离开家丢下他一个人,从此之后,他的世界就只有他自己了。 白布被缓缓掀开,白布下男女的表情很平静如睡着一般,好不容易看到他的父母亲却是这种局面,他应该要很悲伤才是,但姚昌焕却一滴眼泪都哭不出来。 他不断在父母的尸体间来回走动,即使他很清楚躺着的这两个人是自己的父母,他还是想告诉自己不是的。 不是的,一定不是的。 他还没有好好问过他们当初为什么要把他一个人丢下来,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回来看过自己一眼,为什么当初把他一个人丢下来,就真的放他一个人独留在这个世界上? 凭什么?到底凭什么? 姚昌焕眼眶红了,他仰头不让眼泪落下,拳握得死紧压抑不断涌出的情绪。 他不要为了这种人掉眼泪,不值得。 警员原本以为他情绪会很激动,观察了一阵发现他还算稳定,两名男警走到他身边,「这两个人确定是你的父母吗?」 姚昌焕深吸好几口气,咬着牙,「是。」 在场的警方人员听到他的答覆都不自觉偏过头去,不捨他的遭遇。 在各方善心人士的帮助下,殯仪馆内设了个姚昌焕父母的简易灵堂,丧事手续繁复,但唯一的亲属就只有刚成年不久的姚昌焕,自然是要尊重他的意见。 不过三天,姚昌焕的父母就只简单办了个法事就火化,姚昌焕捧着两个骨灰罈来到海边,看着波涛汹涌的海浪,他打开骨灰罈,撒入海中。 这辈子,缘已尽。 下辈子,不相欠。 办完父母的后事之后,姚昌焕向学校办理退学,也从邻居家中搬出来,开始他一个人的人生。 未成年时办理帐户需要监护人同意,姚昌焕没有办法办理户头,拿到的奖学金都是放在自己身上,现在退了学,没了奖学金为收入,他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找一份工作。 拿着书包拖着行李箱,姚昌焕不知道今晚要睡在哪里,只能不断往前走,走着走着,闪亮的招牌灯光照得他刺眼,他停下脚步仔细看,招牌上写着醒目的字。 「mystery」 店外贴着招募酒保的公告,他提着他全部的家当进入了纷杂的店内。 如今在mystery做着做着也快满两年了。 刚进mystery满一个月的某个星期一早上,店内没有什么人,店经理问他帐户号码多少,上头要发薪水了。 「我没有户头。」 店经理一惊,现在连学校都会跟学生要银行帐户,他怎么可能连个户头都没有? 「你满十八岁了吧?」 「嗯。」 「身上有身分证跟印章吗?」 「我没有印章。」 店经理安顿好店里,骑着自己的机车带着他到银行办户头。 「你先填资料,我到附近帮你打一颗印章,十分鐘就回来。」 不过半小时,姚昌焕手中放着一本存摺跟印章。 「这两个东西一定要收好,任何一样都不能弄丢。」 姚昌焕捧着热呼呼的存摺,心中多了份责任感。 店经理还教他在手机里装app来确保金钱的流向,一旦发现不对劲就马上打卡片背后的客服电话要求停卡,这样钱才不会不见。 姚昌焕点点头表示他记住了。 他没有什么购物慾,钱都只进不出,他也从来没有弄清楚户头的馀额有多少,对他来讲,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就是一个新的一天,他每天就是租屋处酒店两地跑,没有别的爱好。 起初连酒名都弄不清楚的姚昌焕现在已经能调出一手好酒,调酒技术提升之后他遇到了最大的问题就是时不时给他递名片的富豪们,有年轻的富二代也有孤独寂寞的豪门夫人,但都被他冷脸拒绝了。 直到他看到了傅雪儿。 他在傅雪儿的身上看到他从未体验过的自由与奔放,一次喝醉的情形下,她吻了他,姚昌焕如中了她的毒一般成为了傅雪儿的专属物。 但他沉迷于女人的美色,对她的背景却丝毫不知,毕竟来到酒店的人那么多,他不可能都知道谁是谁。 起初他还会对女人的宠幸感到愉快,时间久了却惊觉这段关係的不正常。 以前觉得额外服务而得到的钱财在这几个月完全没有了,以前两个人都很高兴,现在只能她一个人享受。 他只是她洩慾的工具而已。 第十八章之四 用金融卡结好帐,姚昌焕好奇卡里面到底有多少钱,他走到角落的提款机内插卡输入密码,当他看到萤幕上的馀额时,他不敢相信地用手数了数上面的数字。 个、十、百、千?? 整共六位数。 他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钱?记得之前偷酒被上头知道以后要他用薪水原价返还,他一直认为户头里没钱了,没想到还不少? 走到用餐区,姚昌焕拿出手机,自从跟酒店请假跟傅雪儿在一起后,他就被傅雪儿命令必须与外界断开联系,除了傅雪儿的租屋处之外,他的活动范围就只有这间超商。 手机才开机,画面就跳出许多通知,最多的就是店经理的讯息。 店经理:昌焕,你怎么请这么多假?发生什么事了? 店经理:昌焕,你还好吗?怎么电话都打不通? 店经理:你是不是有困难?有事跟我说没关係,我可以帮你想办法,你赶快跟我联络好不好?让我确认你人是平安的。 点开通讯软体,除了店经理之外,几个待他不错的同事也在问他人是否安好。 店经理:你是不是跟傅雪儿在一起?如果是,赶快离开她!她会害了你的! 继续往下滑店经理的聊天室视窗,最新的讯息是两条新闻连结。 姚昌焕点开连结,手不断发抖,久久不能自已。 新闻上图片的女人,不正是三天两头跟他发生肉体关係的那个人吗? 她怎么会做这种事情?怎么会去绑架别人?甚至差点拿枪把人杀了? 姚昌焕原本以为她只是一个比较奔放的女人而已,想不到却是如此的恐怖,那之前还给她的建议甚至特别帮她南下跑腿,也是因为她要杀掉别人? 所以他,是共犯吗? 只差一点点,一条生命就因为他的提议而消失。 梦幻的泡泡破了,破得彻底,不着痕跡。 他这段时间到底在做什么?怎么会沉沦到这种地步? 姚昌焕这才大梦初醒,懊悔地掉下眼泪。 店员见他突如其来的悲伤,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在他的桌上放几张卫生纸后赶紧跑去一旁补货。 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眼泪,他拿起手机看着萤幕,是店经理的来电。 「经理。」 「昌焕!你终于接电话了!我看到你已读了我的讯息就赶紧打电话给你,你人还好吗?平安吗?」 「经理,我??」听见经理温暖的关心,要止住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怎么了?怎么在哭?!」自认识姚昌焕以来,店经理就没见过他掉眼泪,这回在电话另一头听见他哭得这么伤心,他更担忧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把你的地址给我,我派人去找你。」 「不用了经理,我人没事。」姚昌焕吸了吸鼻子,「我现在跟她在一起。」 听见那个「她」,店经理想都没有想就知道是傅雪儿。 「你怎么还跟她在一起?!还是她威胁你?不要再跟她在一起了,最近新闻上都是她的事情,如果你再跟她待在一块,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还没办法走。」姚昌焕压抑着情绪,「如果我现在跑走,一定死路一条。」 「难道你要为了她赌上你的后半辈子吗?这个人不像表面上的那样,你清醒一点!」 「我很清醒,」姚昌焕拿着咖啡的手越来越紧,「经理,我需要你的帮忙。」 「你能不能帮我联络上老闆?」他记得老闆的手上有可以毁掉傅雪儿的东西。 当初为了讨好傅雪儿,他从店里偷了不少名酒在两人欢愉时间增加情趣,直到老闆拿出找人拍摄的影片威胁傅雪儿时,才让她从此不敢乱来。 当老闆把他叫进办公室里的时候,他已经想到所有可能会经歷的惨状,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用这双脚自己走出来,没想到老闆只对淡淡地对他说了一句: 「你太年轻了,如果不知道克制,你早晚会死在女人的手里。」 后来他才知道,老闆手中的影片,能看到的只有傅雪儿的脸,而他只有背影而已,根本看不清影片里的男主人公是他。 「在你这个年纪,会进来这一种场所的人有两种,一种是来享受人生,一种是来体验人生,而体验人生又分为两种,自甘堕落与现实所逼。」 「而你,是后者。」老闆摇了摇手中的高脚杯,「咬牙撑过一天是一天,所以更容易被诱惑,如果走偏一步,后果能不能承受,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带过的,自己想清楚。」 「现实所逼与自甘堕落,能不能迎来光明,也许就是差在那关键的一步。」 姚昌焕现在缩回即将踩到红线的脚,转身看着身后的亮光。 他身边没有任何人,能救自己的,只有他自己。 第十八章之五 姚昌焕简单吃了点东西回到傅雪儿的租屋处,屋内依旧是一片黑暗,不见半个人影。 每天就待在这栋房子里,等着帮两三天带着酒味归来的醉女人解决她的需求,缠绵整夜后还得在女人醒来之前把散落的衣物拾起清洗乾净。 女人睡饱后就会穿上不同的衣裳,画着精緻的妆容再搭配上细得要死的高跟鞋华丽出门,几天不见人影后再带着酒味投入他的怀抱。 回来后的傅雪儿手上总会多了一只名牌包或着鑽戒,身上也会带着不同男人的古龙水味,她到底跟多少男人发生过关係?每次两人到达高潮之时,她总会不自觉地喊出还是他最适合自己。 曾经他以为自己是傅雪儿眼中特别的存在,现在想来他不过是她眾多男性炮友之一罢了。 他的人生怎么会如此荒唐可笑? 他没有体会过何谓温暖,才会在看到傅雪儿时被她身上的特质所吸引,妄想着在女人的身上找到自己的价值,才会在她钦点自己时自甘沉沦,他痴迷于傅雪儿的表象,却不可能走入她的内心。 他甚至差点就害死人了?? 而那女人竟然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流连于男人之间,尽享富贵荣华? 这世界真的是好不公平啊! 他没有完整的家庭,没有体会过感情的温暖,唯一有过的,只有命运的黑暗。 姚昌焕也想找到属于自己的光,但是为什么上苍却用如此残忍的手段把他的光芒给掐灭? 他不断地槌着自己的胸膛,怨恨自己的悲哀。 黄汤下肚,姚昌焕把自己灌到不省人事,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隐约听到手机震动与门锁被破坏的声音,可是他的眼皮好重,身体也好重,根本没办法反应,只能看到模糊地几个人影。 是他的父母亲来找他了吗? 也对,他只草草办了场丧礼,还把他们的骨灰丢入海里餵鱼,说不定他们因为入土不安回来找他讨命的吧? 死了也好,或许死了还轻松点??这个残忍的世界,他不待也罢?? 第十九章之一 医院病房内的病床上躺了一个女人,长发过腰,皮肤白皙,脸上却掛着氧气罩用机器维持着她的生命。 在女人的病床边,一个纤细高挑的男子握住她的手,一边则不断地翻阅文件,而陪在他身边窝在沙发上的另一个男人口中含着棒棒糖,捧着笔电输入着一串又一串的代码。 这是杜凯菲家族专属的私人病房,病床上躺着的女人正是翼翔集团的总裁秘书宋胜霖。 宋胜霖上回被绑架出院后没几天又在路上遭到不明人士的袭击,当被人发现时,宋胜霖腹部插着一把小刀,躺在血泊里奄奄一息,还好抢救及时才把她从鬼门关前救了回来。 杜凯菲跟顾靖动用了所有的人脉替她找来了最好的医生执刀,现在她的腹部伤口几乎看不到明显的痕跡。 令眾人担心的不是她的伤口,而是她的精神状态。 手术成功后大半个月,宋胜霖才从昏迷中醒来,虽说人是醒了,但眼神却不太对劲。 宋胜霖对外界毫无反应,眼睛只是死死地盯着前方无法开口,就连好不容易可以独立行走的能力也在长期卧床下而丧失,只能依靠他人的协助来移动。 「怎么会这样?她怎么会对我说的话一点反应都没有?!」接到杜凯菲的电话说女儿已经清醒,陈秀娟第一时间到女儿身边,却没想到看到的会是这种画面。 「阿姨??」作为医生的顾靖开口,「胜霖会有这种情况,很大的可能是经歷她无法承受的事情导致她选择对外界逃避,因为害怕再被伤害,所以选择把自己封闭起来,不愿再受到任何刺激。」 「另外,恕我冒昧请问,您知不知道胜霖罹患了一种名叫『记忆解离障碍』的病并且长期在接受諮商?」 「你说什么?!」陈秀娟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儿生病,她这个做母亲的竟然一概不知。 「其实我跟胜霖在大学时期就已经认识了,她这个症状在大三跟大四的时候频繁发作了很多次,我知道她有在接受諮商,也有介绍心理师给她。」 「直到毕业前,我确定她是有定期在接受治疗的。两年前在偶然的情形下再遇到她,那时她跟凯菲还没在一起,某次跟凯菲参加活动时遇到国中时期霸凌她的同学,她才又发作。」 「那个霸凌她的人自从再遇到她就不断找她麻烦,甚至拉拢胜霖的父亲替他做事,想要对胜霖不利。」杜凯菲接话,「也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跟您谈到的那件事情。」 「那位霸凌她的人,就是傅家的千金,傅雪儿。」 傅雪儿?? 陈秀娟听过这个名字,前一阵子常常在电视上看到她的相关报导,当她看到新闻时还在叹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明明已经有那么好的背景却心术不正,家道中落后还起歪心去绑架、伤害别人。 等等??绑架? 「难道说??」陈秀娟看着女儿无表情的脸庞,「被绑架的人是??」 杜凯菲低下头,不敢直视陈秀娟的眼睛。 「就是胜霖。」 「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陈秀娟怒了,女儿一个人北上的期间到底还经歷过多少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阿姨,对不起。」杜凯菲弯下腰,朝陈秀娟深深鞠躬。 「我怕如果让你知道了,担心胜霖的同时,也怕傅雪儿知道后会利用叔叔来伤害你们母女俩,到时候不仅是胜霖,连您都会有危险,所以我认为把事情查清楚之后再一次跟您说,没想到??」 「所以你就一直隐瞒我?如果今天没有发生这些事,我根本不知道胜霖经歷过这么痛苦的过去,她是我的女儿啊!」 「我却连她生病了都不知道,就算她不愿意告诉我,你也可以私下跟我说,不是吗?!」陈秀娟气愤地大吼。 三个男人没有一个人敢出声,身为母亲担心自己的女儿,人之常情。 「她这种情况要多久才能復原?」 「我没办法跟您保证,这种症状必须她自己愿意打开心房,否则就只能一直这样。」 陈秀娟一听,腿都软了。 「阿姨!」杜凯菲跟周家弘即时拉住,扶着她坐到沙发上。 「我可怜的女儿啊??」陈秀娟无法接受,想到自己的丈夫跟女儿,她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 在病床上的宋胜霖坐得直挺挺,与世隔绝般看着前方。 第十九章之二 每天下班,杜凯菲都会到宋胜霖的病床边跟她说说话,餵她吃饭,帮她洗澡,陪在她身旁度过好几个日夜。 「菲,你回家里好好睡一觉吧!公司平时就已经够忙的了,白天有你请的看护,晚上有我跟靖在,如果有新进展我们一定会在第一时间通知你。」 「我想待在她身边。」杜凯菲看着笔电翻阅着报表,摘下眼镜揉了揉紧皱的眉心。 「再这样下去,你身体会垮的,你如果不想霖姊第一时间醒来的反应是自责,就照顾好你自己,作为你多年的兄弟,算我求你了。」 顾靖走入病房,「弘说得没错,菲,你真的要好好休息,从胜霖住院到现在,你每天有睡到五个小时吗?」 「我希望能第一时间看到她对我笑的样子。」杜凯菲坐在座位上紧握女人的手不放。 最后顾靖跟周家弘不得已,只好打电话给白馨,请她把杜凯菲强带回家里休息,白馨同样软硬兼施许久才拖着心不甘情不愿的杜凯菲走出病房。 病房内剩下的两个男人互看一眼,无声叹气。 「霖姊,看到菲这样子你真的忍心吗?你还要继续放他一个人每天这么辛苦的过日子吗?」 「菲为了你,白天要忙公司的事,下了班就不断寻找傅曹两家的消息,就只是想让你走出那段阴霾,你赶快清醒过来吧!你看不出来菲这阵子瘦了多少吗?」 「弘,别说了,我相信胜霖也不想这样子。」顾靖调整宋胜霖的病床让她平躺,检查了一下剩馀的点滴后继续自己工作,周家弘又窝回沙发上开始打电脑。 没有人发现,睁着眼躺在病床上的宋胜霖的眼角悄悄滑落了一行泪水。 白馨禁止杜凯菲到医院直到公事告一段落为止,这段时间必须睡满六个小时,三餐都要吃。 男人帮其他三个人也同意白馨的做法,就算杜凯菲好几次偷偷跑到病房外也被几个兄弟档在门外,不准他跨入一步。 很幸运地,宋胜霖的状况有逐渐转好的跡象,原先需要以鼻胃管餵食到现在已经可以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吞咽流质食物,眼睛也不像之前一样呆滞,偶尔会对他人的言谈做出眨眼反应。 每天周家弘跟顾靖都会找时间扶着她起来走个一两步,长久下来,她的双脚也逐渐越踩越稳,不像之前连抬起脚来都费力。 见宋胜霖越来越好,杜凯菲也能更专心在事业上。 好不容易公司的事情告一段落,杜凯菲终于见到心心念念的女人。 「既然你来了,那我就先回我的小窝休息几天,有需要电话通知。」周家弘打着呵欠,虽说病房的沙发不错躺,但还是自己的床比较舒适。 「谢谢你,有你们这帮兄弟真的太好了。」杜凯菲拍了拍周家弘的肩膀表示感谢。 「三八,都是兄弟道什么谢。」周家弘收拾自己的「家当」,笑着跟他拳碰拳,「霖姊如果醒了一定要跟我说,我还要约她一起吃好吃的东西。」 「我会的,一定。」 周家弘关上病房门时正巧顾靖来看宋胜霖的情况,周家弘抬手制止了他,「给他们一点单独相处的时间吧。」 「菲等够久了。」 顾靖朝里面看了一眼,杜凯菲刚替宋胜霖洗完澡吹完头,正在梳她的长发。 揽上周家弘的肩,顾靖看了一眼手錶,「走,请你吃饭!」 「喔?为什么?」 「不为什么,心情好。」 杜凯菲将宋胜霖的头发一缕又一缕的梳直,闻到她的身上的香味,让他整天的疲劳都好像都消除了。 「胜霖,听医生说,你的状况已经比之前好很多了,你的手脚有家弘跟顾靖他们两个人每天陪着你復健,一天天变得越来越有力气,你能不能快点恢復精神,跟我说说话?」 「我好希望你能跟之前一样,上班时是那个铁面无私的宋胜霖,下班后会跟我撒娇,跟我打闹,跟我闹脾气的那个宋胜霖。」 「你快点醒过来好不好??」杜凯菲将女人拥入怀里,无声哭泣,「拜託你,快点醒过来??」 他并没有发现,怀中的柔软的眼眶也染上了鲜红。 当天夜里,宋胜霖做了一个梦。 她被一群人围在中间指指点点,訕笑、污辱不断充斥着整个空间,一群人自动分成两列,像是恭迎举足轻重的人物。 走在中间的人穿着华丽,在她的面前停下脚步。 「别傻了,无论过了多久,你永远都只会被我踩在脚下。」傅雪儿说完抬起脚就要往宋胜霖踏去。 「是吗?」 一道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档在她身前,掐住傅雪儿的脖子。 「你??」傅雪儿喘不过气,「怎么??」 看到身前人的面容,傅雪儿在宋胜霖与神秘人之间来回查看,确认自己眼睛没有看错。 「你??是谁??你的脸??」 「我?」神秘人笑了,「我是谁并不重要。」 神秘人松开手,朝傅雪儿的腹部一记重踢。 傅雪儿口吐鲜血,吃痛地在地上打滚。 「你??你敢打我?」 「没什么不敢的。」神秘人不打算给她喘息的空间,又给傅雪儿的左脸一记重拳。 傅雪儿发疯似地尖叫,朝周围看戏的人大吼:「你们在做什么!还不快点把她杀了!只不过一个女人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她挣扎地抬起头,却发现周围早已没了围观人群,只剩她、神秘人跟宋胜霖三个。 「别喊了,你这个靠势千金,你还看不出来吗?只要你没有靠山跟势头,你什么都不是!」神秘人压在傅雪儿的身上,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充满血跡的小刀。 「这把刀,你认得吗?」打开夹链袋,神秘人拿出刀子在傅雪儿的眼前晃,「这把刀,就是你指使我父亲刺伤我的那一把。」 「在国中欺负了我整整三年,没想到过了十多年,你还不肯放过我!只因为我身体的残缺!但现在的我不一样了。」神秘人打了傅雪儿一个闪亮的巴掌,起身到宋胜霖身边牵起她。 宋胜霖看着牵起她的来人,吓了一跳。 眼前人的脸竟然跟她一模一样。 「你是??我?」 「我是十二年后的你,也就是二十七岁的宋胜霖。」摸着十五岁的自己稚嫩的脸,宋胜霖温柔将她抱在怀里,「因为我的软弱,让你受苦了,对不起。」 听见「对不起」三个字,十五岁的宋胜霖眼泪溃堤,「为什么??」 「孩子,你没有错。」 「我们没办法让所有人喜欢自己,也不是所有人都讨厌自己,人存在于世总会找到属于自己的价值,我们可以善良待人,但当善良会伤害到自己的时候,就必须适当做出反击。」 「之前的我选择逃避,才让傅雪儿有机会再伤害我。」 「你不是自己一个人。」宋胜霖坚定地看向十五岁的自己,「这世上还是有许多爱你的人。」 「现在,我需要你的帮忙。」一大一小的宋胜霖站在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傅雪儿面前,拿出那把血跡斑斑的小刀。 「我们一起走出这个恶梦吧。」 两张相同的脸,一同握上小刀的握把。 「不??」 「不要!!!!!」 刀刃用力刺下,傅雪儿随着刺耳的尖叫声从此烟消云散。 小刀也随着傅雪儿一同消失,一抬头,十五岁的宋胜霖看着十二年后的自己身边站了好多人,每个人脸上都充满笑容。 看着眾人的笑顏,十五岁的宋胜霖也笑了。 「谢谢你。」身体逐渐变得透明,她看到长大后的自己笑着,脸上却充满了泪水。 「一定要幸福的活着。」 第十九章之三 阳光洒落病房,也映照在病床上的宋胜霖与陪伴在旁的杜凯菲身上。 宋胜霖眼睛缓缓张开,微微活动了一下手指发觉有些温热,才发现她的手被男人的大掌包裹住,她轻轻抽开手,伸向男人柔软的短发摸了摸。 「凯菲??」宋胜霖轻唤,「菲??」 听到似乎有人在喊他的名字,杜凯菲迷糊地醒来,发现床上的女人正望着她,并不是呆滞地直视,而是温柔地深望。 「胜霖??」杜凯菲看到宋胜霖的笑容,瞬间清醒过来,「胜霖,你醒了吗?!」 「嗯。」宋胜霖点头,「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杜凯菲激动地拥住宋胜霖,「太好了??你终于醒了??太好了??」 宋胜霖被男人抱得快喘不过气。 「痛??」 听见女人闷哼,杜凯菲才惊觉自己过于激动而将手松开。 经过医生的详细检查确定一切都没有大碍,开心地宣佈宋胜霖只需再静养观察几天后就能出院。 杜凯菲通知了陈秀娟以及兄弟帮的其他三人,每个人听到这个好消息都十分高兴,陈秀娟还想直接坐车北上来见女儿。 「妈,对不起,让你担心了。」隐瞒自己罹患记忆解离障碍的事实已经被母亲知道,她也不再坚持,索性将这一路以来的遭遇全部告诉了陈秀娟。 在视讯镜头另一边的陈秀娟听得是又气又难过,同时自责自己的粗心,竟然都没有发现女儿过得如此痛苦。 得知陈秀娟要把自己即将出院的事情告诉父亲,宋胜霖赶紧阻止,不让自己的想好的计画被打乱。 「妈,千万不能让他知道我没事,而且还出院了。」 「为什么?」不只陈秀娟,在场的三个大男人也很是疑惑。 「过几天要麻烦你上来台北一趟,我有计画需要你来配合我,千万记住,不管谁问起,一律都说我还在医院里住院。」 「现在傅雪儿知道我重伤昏迷,一定会动用资源来将我灭口,但是这里是翼翔集团的专属病房,她胆子再大也不敢随意对我动手。」 「现在检方应该会三不五时约谈她接受调查,如果我没猜错,她应该在四处逍遥才对。」 的确,一直有传言,傅雪儿无视舆论压力跟社会挞伐依然穿梭于酒店跟夜店的小道消息。 「要让傅雪儿认为我真的快死了,才能趁这次机会一次将她打倒。」 为了宋胜霖,顾靖专程向院长提出必须对任何人保密宋胜霖已经康復出院的事实,院长听到宋胜霖的遭遇加上又是院内重金请来的权威医师的请求,自然是爽快地一口答应。 几天后,杜凯菲带着宋胜霖回到了家中。 洗去医院内消毒水味的宋胜霖站在客厅内,深吸一口气,她终于回家了。 杜凯菲从后抱上她的腰,宋胜霖被吓得打了个哆嗦,男人用唇在她的脖子上做下记号,点燃压抑许久的慾望。 「别动。」身上沐浴乳的馨香混着女人本身的气味,杜凯菲贪恋地品尝,每嚐一口,他就越加沉醉,「让我抱一会儿。」 「你??」宋胜霖被男人的触碰弄得心跳加速,逐渐失去规律的跳动,「刚从医院回来,先去洗一下澡。」 「不要。」以往对女人百依百顺的杜凯菲拒绝她的要求,「我等太久了。」 站在全身镜前,他将双手伸向宋胜霖的胸前,女人的睡衣内仅着一件胸罩,酮体随着钮扣的解开吋吋渐显,娇媚万千。 女人被撩拨得浑身燥热,眼神迷离,只能硬生生任由男人转过她的身体,杜凯菲的手嚣张地在她的身上游走,嘴抵上小妮子的朱唇,丝毫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宋胜霖慌乱中揪住他的领带,才让杜凯菲暂时停止了动作。 「去洗澡。」宋胜霖有洁癖,身体不乾净的人绝对不可以躺上床,更何况两个人才刚从医院出来,身上或多或少带有一些病菌,她没办法接受这种肌肤接触。 杜凯菲摘下眼镜,眼底是藏不住的炙热,大手一捞把女人拦腰抱起,大步走进浴室。 「陪我洗。」 杜凯菲将宋胜霖强压在墙上,不断索求女人的柔软,吸吮着小妮子口中的蜜香,唇舌纠缠着彼此的呼息,皓齿在激情下发出碰撞。 莲蓬头降下的温水打在两人身上,宋胜霖早已被剥得全身赤裸,焦急地想替杜凯菲脱下衣裤,松开腰间的皮带解开裤头,她弯下身,用指尖描绘他的硬硕。 杜凯菲彷彿触电般发出一声闷哼,擒住放肆的素手,他脱去长裤,女人的双手被扣至头顶,男人大掌来到宋胜霖的花丛,在乾涸的丛间来回抚弄。 星星之火沿着小径口不断延烧,她觉得身体好热,不停地扭动娇躯,这还不够,杜凯菲的长指蛮横地直直闯入花穴捣弄她的花核,引出涓涓细水。 宋胜霖不断呻吟,满是汗的额抵着他肩,在他半开衬衫下广阔胸膛喘息。 「用你的嘴,咬开剩下的釦子。」杜凯菲俯视着她,女人的脸早已被情慾染得緋红,承受不住他不断地逗弄,白皙的双腿发软险些跌落在地。 男人及时扶住她的腰,执起女人的一隻脚跨上他的腰侧,硕榕接续长指的行动,缓缓地在她的花口游走。 关上莲蓬头,情侣俩的发丝早已分不清是温水还是汗水的小水滴,杜凯菲执起宋胜霖的下巴,女人看得见男人眼底的炽热,也可见他眼神里的幽冥。 宋胜霖被按得发红的手放上他宽厚的肩,张嘴咬向紧锁的衬钮并用贝齿一一解开,每解开一颗,她就用舌尖在钮扣下留下一点湿润,直至衬衫大开,结实分明的腹肌出现在眼前才停下。 四目相对,男人挺起腰身,让女人不急不徐地脱下自己湿透的衬衣,宋胜霖将脱下衬衣丢到一旁,手掌抚上杜凯菲消瘦不少的双颊。 她知道,在她昏迷跟神智不清的这段时间,都是他与他的几个兄弟在照顾着自己。 顾靖跟周家弘都曾私下提到,杜凯菲为了填补她不在的这份空缺每天加班到深夜,出了公司不是回家而是直接守在她病榻旁边。 最后不得已,请白馨强制把他带回家里休养,才让杜凯菲的身体状况跟气色比较好些。 他们说,杜凯菲很少掉眼泪,但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她被推进手术房之后,一个人缩在墙壁边哭泣。 她昏迷的这段时间,杜凯菲打电话问最多的永远是她的状况,甚至好几天滴水未沾,就坐在她床边握着她的手一边吊着点滴。 但这些事杜凯菲从未开口跟她说过。 宋胜霖攀上他的后背,另一隻脚也跨上他的腰侧,杜凯菲顺着势捧起她的臀部,他的尖处与她的穴口结合相吸,她娇嗔,低下头给予男人深吻,胸上的尖红摩擦着他的胸肌,下身也开始缓缓律动。 这晚,注定会是一个不眠之夜。 戏,此时才真正进入正题。 第十九章之四 裸身的男女全身洗净,玄步到宽敞的大床上翻云覆雨。 两人身上残留的水珠缓缓滴落,上身的唇瓣彼此追逐,身下的唇瓣紧紧依附,肉体如烟火绚丽碰发,男人的低喘与女人的高吟化作情慾的佐料,在彼此的口腔内降下阵阵甘霖。 杜凯菲撑起上半身,啃嚙她熟透的小笼包,他依旧不满足地向下探,先是在女人的小腹上来回踱步,紧接着往女人的小花园走去,以唇堵住了她完整的花口。 舌尖如蛇吐信般玩着女人的花核,恭敬地饮下女人赐予的神水。 宋胜霖被男人搞得难耐,只能抓住他的头稳住重心,十指插入湿漉柔软的短发间不断咏唱慾望的音符,随着男人虔诚的祈祷,涓涓溪流变成湍急的瀑布,不断从女人的身下涌出潮水。 男人抬起头,唇边还残留着女人的湿黏,他表情极尽挑逗,如同向女人发起挑衅,以舌舐净后又低下头接取神水,起身餵入宋胜霖的口中,男人置于颈后的手力道强劲,舌抵着她的唇齿逼迫地宋胜霖不得不嚥下去。 见女人的喉咙滚动,杜凯菲满意地从她的嘴上退开,男女的舌尖被一条细丝相系着,好似相吸的磁铁。 宋胜霖艰难地吞下自己的稠液,「你怎么会??」 「嚐到专属于自己的味道,感想如何?」 宋胜霖根本就没想过,男人竟会对她做出如此出格的行为。 如同飢饿多日的猛兽,将她啃食殆尽,不留馀末。 杜凯菲将女人的长腿抬到自己肩上,以大腿根部为起点描绘着腿部的线条。 「嗯哼??」被杜凯菲圈在怀里,宋胜霖迎上自己的身体,巧嘴在他的胸膛上留下印记。 宋胜霖清楚,她让杜凯菲等太久了。 等得太久,也等得太苦。 杜凯菲将女人压在身下,亲吻着她素净的面颊,宋胜霖挺起纤腰,拉下男人的脸庞,将他的唇尽情描绘,把他的温柔收进心底,牢牢铭记。 杜凯菲的手伸入墨绸尽情拨弄,长丝随着情慾的节奏于耳鬓廝磨的男女间形成催情的海浪,在双方的身体与心灵上不断拍打,男人空着的另一手手掌默默贴上了女人的素手,十指紧扣。 男女吻声不止,搭配肉靡之音不间断地伴奏,上演磅礴的奏鸣曲。 休止符替双方递上治疗包,在片刻的休息中补满血条,身裹厚被,男人依旧在女人的身体里,不愿退出。 情侣相视,完成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动作戏,浑身是香汗与黏腻,杜凯菲拥着宋胜霖,啃着她红透的耳根。 「这只是中场休息,我可没打算这么容易放过你。」杜凯菲的低哑的声音传入她耳中,「把你欠我的,一次还清。」 「这么说,只要把债还完了,我就自由囉?」 话音刚落,杜凯菲用力撞进宋胜霖的身体里,尾椎因撞击带来的酥麻感传遍全身,让宋胜霖不自觉发出一声娇吟。 「你欠我的债还多着,」男人硬根慢慢摩擦女人的花壁,「而且,我只接受你用一样东西来偿还。」 「什么东西?」 杜凯菲深切地看着宋胜霖的双眸。 「你的一辈子。」 双方默契地倾身上前,相拥的两双手逐渐收紧,肌肤再次相贴。 中场休息结束,下半场开始。 月色高掛,杜凯菲将女人的脚放上腰侧,起身进入浴室。 长腿跨入装满热水的浴缸,杜凯菲让宋胜霖背对自己,手包覆住女人的隆起不断揉弄,吻着她瘦弱的曲背与纤腰。 宋胜霖的玉体成了拱桥,呼吸急促,无意间找到了急湍中的浮木,奋力一抓。 杜凯菲料想不到被女人突袭,从喉间迸出舒然的喟叹。 侧耳听见男人的哑音,宋胜霖开始报復性地用手指划弄他的命根子,男人则加快揉弄白糰的速度。 几回合后,杜凯菲先举手投降,将女人推向水中,大手粗暴地将女人长腿分开,女人的神水包覆着坚硬成了最好的润滑剂,让男人直接撞入最深处完美结合。 男女达到了高潮,携手共抵天堂。 每一声娇喘,每一次低吟,每一次嘴唇相缠,每一次肌肤相贴,皆是我爱你/你的证明。 从前无法容易说出口的爱意,却在不知不觉中早已刻进彼此心里,无需言语。 激情男女如入无人之境,悱惻缠绵。 第十九章之五 两人在床上温存,女人体力透支,在男人温暖的拥抱下昏昏欲睡。 杜凯菲从后拥住她,嘴含着她的耳垂,手缓摸女人的小腹。 「你别再弄了??」宋胜霖好不容易平缓地呼吸又在男人的操作下急促起来,「我真的不行了??」 转过身轻打他的胸膛,压抑着似要再次涌出的热感,她累得眼睛都快张不开了,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知道了,不弄了。」杜凯菲亲吻了女人的白额,「睡吧。」 男人要了她三回,房间跟浴室都有两人欢爱的痕跡,双方沐浴后,趁着女人吹头发的空挡,他换了一组新床套,餵了宋胜霖吃下事后药后才一起躺上床。 不过几秒,杜凯菲就听见女人平稳地呼吸。 刚闭上眼,男人听怀中女人似乎在说话,偏头想要听清:「在说什么呢?」 「我爱你。」宋胜霖咕噥,虽然声音模糊,但杜凯菲还是听得很清楚。 他温柔地笑了,将女人抱得更紧。 「我也爱你。」 隔天早上,天气阴雨绵绵,宋胜霖睁开眼,发现男人盯着她直瞧。 「早安。」 「早安。」 「几点了?」 「十点。」 宋胜霖一听,吓得从床上起身,但大腿的痠痛感让她硬生生又躺回床上。 「今天是週末,别紧张。」杜凯菲按摩她酸疼的大腿,「看来我昨天晚上太过火了。」 「要不要我抱你去刷牙洗脸?」 女人耳根涨红,用被子盖住自己,不让他看清自己害羞的表情。 「不用,我自己想办法起来就好。」 「午餐想吃什么?」杜凯菲看着女人的反应,莞尔一笑,「我点外送。」 「都可以,看你想吃什么,不过我不吃牛肉跟海鲜。」宋胜霖艰难地下床,走到梳妆檯前拿出梳子开始梳头,她将长发束成了马尾,扶着墙走进浴室。 「你洗漱完在这里等我,我抱你下楼吃饭,你这样走楼梯??有点危险。」 碰的一声,宋胜霖飞快地关上门。 杜凯菲则愉快地吹着口哨,逗猫果然好玩。 陈秀娟抵达台北后并没有去小俩口的住处,而是到了宋胜霖的病房。 顾靖正在换点滴,周家弘则窝在老位子,拿着手机打手游。 没过多久,杜凯菲走进病房,身后人一身全黑紧紧跟在后面。 黑衣人脱下帽子,长发披散而下。 陈秀娟看到来人,紧紧拥抱。 「妈。」 「你这孩子,怎么忍心让你妈这么担心!」 三个男人互看一眼,杜凯菲按下手机,躺在床上的女人竟然消失不见了。 这是周家弘研发的新科技,利用3d立体投影的显像技术,由电脑输入一切可能指令,接收对方言语后,电脑分析计算要进行的动作或回应,就好像像是真人在面前一样。 「嗨,霖姊。」周家弘挥了挥手中的棒棒糖,「我的技术如何?」 宋胜霖捏了捏他的脸颊,「果然是天才骇客。」 她让杜凯菲打电话给严毅睿,准备宣布自己的计画。 宋胜霖翻了翻这段时间内杜凯菲找的资料,原来替傅雪儿跑腿的人名叫姚昌焕,在一间名叫mystery的酒店担任酒保。 mystery??这个店名她似乎在哪里听过? 她想了想,才忆起之前高珺恩跟她聊天时谈到几名高中同窗的近况,其中特别提到之前欺负她却被她吓得半死的言翰宽。 「对了,还有言翰宽!听说他混得还不错,现在经营一家酒店,开幕的时候还特别邀几个同学去玩,叫什么??啊!mystery!我有机会遇到他的话,真想问看看他为什么会取这个名字。」 「你跟他什么时候那么熟了?」 「没有啦!开酒店本身比较容易有纠纷,他透过关係找上我,委託我们律所指定我担任他的辩护律师,加上之前同班过,久了就熟起来了。」 「这样啊。」 她要利用这一点慢慢突破。 宋胜霖推测,既然她会在公司附近被攻击,代表傅雪儿可能大概掌握她的近况,甚至猜到她跟杜凯菲的关係。 但她万万没想到动手的那个人是她父亲。 女人纠结着要不要告诉陈秀娟,陈秀娟才刚被她生病的事情吓了一跳,再告诉她这件事,她承受得住吗? 宋胜霖在脑中不断思考,终究还是没有讲出口。 「妈,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过生活,那个人短时间内不会回家,他如果跟你联络问我的近况,就说我还在住院。」 「记住,不论谁问起,一律都说我在住院,等到需要执行下一步的时候,我会再让人跟你连络。」 「你想做什么?」陈秀娟看着眼前的女儿,顿时觉得有些陌生。 「时间到你就会知道了。」 第二十章之一 姚昌焕闻到刺鼻的消毒水味,又听到机器运转的声音,他在哪里? 「昌焕!你醒了啊!」 「经理??我在哪里???」 「你在医院里,老闆派人把你从那女人的住处里救了出来。」 姚昌焕想起来了,他喝得烂醉倒在家里,依稀听见有人开门的声音,原来是老闆啊! 店经理接起电话,原先欢乐的表情转为凝重,「是,我知道了。」 经理叹了一口气,请来医生检查确定无恙后,拿着替他打包的东西,去柜檯办理了出院手续。 「老闆要见你。」 回到mystery,依旧人潮拥挤,店经理领着姚昌焕搭着电梯不断向上来到老闆的办公室。 店经理把包包递给姚昌焕让他自己进去,自己要到楼下看店。 姚昌焕吞了吞口水,举起手朝门板敲了敲。 「进来。」 得到里头人的允准,姚昌焕缓步走入,连关上门的力道都很轻。 「老闆。」 男人坐在椅子上看向窗外,手上依旧拿着高脚杯。 「你知道你惹上麻烦了吗?」 姚昌焕看着地板,他很清楚,以老闆的背景,要知道他干了什么事情一点都不难。 「为了那个女人,值得吗?」 「我??」 话还没说完,桌上的电话响起。 「说。」 「老闆,苏老闆带了两个人,说要见您。」 飘了眼监视器,男人一眼就知道苏瑋后面的男人是谁。 「让他们上来。」 几分鐘后,店经理领着苏瑋一群人来到老闆的办公室。 「呦,宽哥,好久不见。」 「难得不是空手来啊,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这位是翼翔集团的总裁杜凯菲,你应该知道吧?」 「早有耳闻。」 「他有几件事要跟你聊聊,所以我就带他来啦。」 男人起身,主动伸手。 「言翰宽。」 「杜凯菲。」 双方手轻握,眼神却盯着彼此,谁都没有移开。 「请坐。」 杜凯菲与苏瑋一同坐下,言翰宽倒了酒,坐在双方对面。 「有话直说。」 杜凯菲没有动眼前的酒杯,「相信你应该有听到消息,傅家千金主导的绑架案的被害人是我公司的员工,绑架案几天后在我的公司外莫名遭人袭击重伤,根据我的调查,替傅雪儿当打手的人是贵店的酒保。」 默默待在一旁的姚昌焕听到一群人在谈论自己,头低到不能再低,全身冷汗直冒。 「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员工做的?」 杜凯菲拿出一叠照片放在桌上,照片上的男人很明显是姚昌焕的脸。 「你想做什么?」言翰宽看着眼前的照片,其实他早就知道受害者是翼翔集团的人,也知道底下的人有参与这件事,被找上门只是早晚的事,只是没想到,人才刚叫回来,对方就找来了。 虽说他多少知道杜凯菲这个人,但他不清楚,这个男人会做出什么事情。 「不做什么。」杜凯菲翘起脚,「年轻人走偏,只要愿意回头就还有救,我希望他能与我合作,一起把傅雪儿送进监狱里。」 「你要替公司的人出头我可以理解,但万一我的员工为了配合你而受伤甚至失去性命,你要怎么给我交代?」 「傅家千金可是出了名的疯狗,哪个人有钱有势就拼命倒贴,没用了可是一眼都不会多给,谁也搞不懂她哪天会不会发神经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就凭你一个人,你觉得你应付的了她?」 「如果我说可以,你相信吗?」一道女声从门外传来,苏瑋起身去开门,女人带着帽子站在门外,似乎已经等待许久。 「你是谁?」 女人在言翰宽面前站定,脱下帽子,抬头浅浅一笑。 「我是??宋胜霖。」 言翰宽一听到这个名字,肩膀抖了一下。 「是你??」 「没错,就是我。」 宋胜霖看着言翰宽。 「好久不见。」 杜凯菲听到也愣了一下,难怪宋胜霖会想要利用这条线去攻破傅雪儿。 原来她跟mystery的老闆是旧识。 第二十章之二 「如果你认为杜总裁没有办法对付傅雪儿,那作为绑架案的受害者与同窗,这资格够不够?」 宋胜霖一席话让言翰宽闭了嘴,瞟了角落的人一眼,「你要什么条件?」 「我只有一个要求,站出来指认傅雪儿,作为证人帮我把她送进去。」 「你能给我什么保证?」 「保证?」宋胜霖敛下眼,「你怎么会觉得,我会跟你谈保证?」 女人抬头,眼神凌厉地让言翰宽幻视高中时她看他的那一眼。 寒冷且无情。 开了酒店之后,不免俗会遇到不少口角跟纠纷,他跟高珺恩一直有在保持联络,藉着这一层关係,他便委任高珺恩所在的事务所与高珺恩本人担任店里跟自己的辩护人。 虽说跟宋胜霖不是很熟悉,但多多少少从高珺恩口中知道她的近况。 宋胜霖果然如高珺恩所言,变了很多。 脸变漂亮了,走路变稳了。 但那双只要看到就会让他打寒噤的双眸,不仅没变,甚至变得更加凌厉。 「要不是我命大,我现在应该已经见阎罗王了,你底下的人是除我性命的帮凶,讲难听点,就算我今天直接上门找他算帐,你能奈我何?」 宋胜霖丢下杜凯菲委託徵信社查的资料,「你要不要确认一下?」 她转过身,死死盯着姚昌焕。 「逃出来的?还是被赶出来的?」 姚昌焕不发一语,明明房间内温度不低,他却冷得浑身发抖。 这个女人,不就是傅雪儿画烂的照片上的人吗? 好恐怖。 言翰宽很清楚,就算他想替姚昌焕说话,必定是完全站不住脚的,不管无意还是有意,这就是事实。 姚昌焕确实协助傅雪儿对付宋胜霖。 「交不交人,一句话。」 言翰宽略过女人走到姚昌焕面前。 「想不想赎罪?」 姚昌焕点头。 「想不想弥补?」 姚昌焕依旧点头,缓缓走到宋胜霖面前。 「我愿意配合你。」 宋胜霖冷哼一声,没有要理他的意思。 「言翰宽,提个条件吧,这样谁也没欠谁。」 女人看着眼前的夜空,在场所有人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是苦过来的,既然已经回头了,别为难他。」 宋胜霖知道姚昌焕的背景,一听便明白言翰宽的意思,姚昌焕跟她一样也是家庭不圆满的人,但姚昌焕只能独自拼命地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上残喘,而她依然有妈妈,有凯菲,还有很多人在自己身边。 姚昌焕想找到自己的价值,所以误信了傅雪儿给他的幻想,年少无知的他傻傻地掉进了陷阱里。 跟以前的自己好像啊。 宋胜霖拿起放在杜凯菲面前的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成交。」 一行人临走前,言翰宽从抽屉里拿了一张卡片递到宋胜霖手里。 「这什么?」 「vip卡。」 「为什么给我?」 「弥补我的年少无知。」言翰宽将卡片塞到宋胜霖手里,「收下吧,希望有机会能以老同学的身份跟你好好聊聊。」 女人看着手中的卡片,最后还是放进了皮夹。 「谢了。」宋胜霖唇角微勾。 这是言翰宽第一次看见她对自己笑。 第二十章之三 宋胜霖让言翰宽替姚昌焕找了个地方,同时给他另一支手机作为联络使用。 「杜总裁,你女友很帅啊,刚刚在现场看得我都紧张起来了。」苏瑋跟杜凯菲咬耳朵,他第一眼看到宋胜霖的时候只是觉得她很安静,没想到谈判这么有杀气。 听见旁人对女人的称讚,杜凯菲骄傲地笑了。 其实他也没想到宋胜霖会如此强势,让言翰宽半句话都吐不出来。 杜凯菲跟在宋胜霖后方,看着她的背影,不如平时的寡言温驯,女人隐藏已久的尖刺又再次显现出来,他很清楚,这一场仗,得由她自己来打。 这是宋胜霖跟傅雪儿之间的了结。 杜凯菲能做的,就是不管最后光荣胜利还是满身是血,永远张开双臂给她最深的温暖。 几天后,傅雪儿依旧浑身酒味,摇摇晃晃地回到住处。 旋开门锁,傅雪儿第一时间想找到姚昌焕,那个最适合自己的男人。 主动剥光自己的衣物,摘下戒指与项鍊,她走到姚昌焕每次等待自己回来的餐桌前,却意外地发现今天椅子上没有半个人影。 她走进卧室,依旧没有半个人在。 「这个混蛋,明明知道我都是这个时间点回来,竟然敢让我找不着人?」 傅雪儿藉着酒精想宣洩满身的慾望,前几天又钓到一个富三代,她三两下功夫就让对方买下了五克拉的鑽戒跟限定版的皮革包。 唯一的坏处就是有一点黏人,三不五时打电话给她问行踪,甚至还想藉着载她回家来知道她住哪里,如果让对方知道姚昌焕的存在,到手的大鹅不就飞了? 傅雪儿利用自己月事刚来为藉口,好不容易才摆脱富三代回来休息几天,正想找人发洩一下,没想到竟然不在。 她拿出手机拨了姚昌焕的号码,直接转入语音信箱,再拨一通,机械的女音贴心地告诉她对方手机关机。 关机?姚昌焕是胆子大啦?竟然敢不接她电话? 「等你回来你就死定了!」傅雪儿恶狠狠地盯着手机萤幕破口大骂。 忿忿地光着身子想拿新的衣服去洗澡,发现房间内没有叠好的乾净衣物,她上次回来换的衣服依旧在洗衣篮里躺着,没有新的衣服,傅雪儿只好翻了翻衣柜,拿出已经褪色的上衣跟短裤进浴室。 洗头洗到一半,傅雪儿才惊觉到一件事。 她刚刚直接转了门把就进来了。 也就是说,她的门根本没锁。 胡乱地冲掉身上的泡沫,顾不得身上滴着水,她衝进房间查看自己的贵重物品。 鑽石、戒指、项鍊、包包,每一个抽屉都仔细地拉出来看。 还好,东西都还在。 走到门边,手握上把手转了转。 门被撬开过? 傅雪儿看着渐黑的天色,不由得紧张起来。 姚昌焕从来没有在太阳落下前人不在家里。 「叮咚!」门铃一响,傅雪儿跳了起来,包着湿发的毛巾掉在地上,裹着身体的毛巾也差点滑落。 「谁啊?」女人警戒地高声询问,试图给自己壮胆。 没有回应。 过了一阵子还是没有声音,傅雪儿紧张地打开门,左看右看没有半个人影,只有地板上放着一个白色信封。 她迟疑地拿出信封里的东西。 「啊!!!!!」 傅雪儿吓得丢掉手上的照片,上面是满脸通红的姚昌焕。 她躲在角落发抖,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一张一张把照片捡起来后又飞快地关上门。 躲在暗处的人影从左边口袋里拿出手机按下开机键,又从右边口袋掏出另一支手机,拨打了手机内唯一一组号码。 「她看到照片了。」人影说,似乎在与人匯报,「好,我知道了。」 左边口袋不断传来震动,都是讯息与未接来电的通知。 清理了所有通知,人影点开某个人的聊天室与电话号码,双双点下封锁键。 「傅雪儿,这是你自找的。」 第二十章之四 傅雪儿不断拨打姚昌焕的手机号码,得到的回应永远是机械的女音。 「您所拨的号码关机中,请稍候再拨??」 都已经晚上八点了,姚昌焕到底是去哪里? 她走进厨房想翻找食物来充飢,却发现垃圾桶边是满满的酒罐,依照姚昌焕那么爱乾净的人而言,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 每次她回来,衣服永远是洗好叠好,房间一尘不染,甚至垃圾桶都不会有半个垃圾。 除了贵重物品,他的衣服跟日用品都在,但傅雪儿心里就是觉得不安。 找到富三代的号码,她按下拨出,「快点接,快点接啊??」 「喂?」对方背景嘈杂,音乐大到听不清声音。 「叶莱,你在哪里?」 「我??在??」电话另一头的嘴被火辣的女郎堵住,「我在家啊。」 「在家?在家怎么声音这么吵?」傅雪儿听见其他女生对他说各种情话,「你旁边有谁?」 「你不是身体不舒服吗?记得好好休息。」 电话被切断,傅雪儿顾不得房子脏乱,又换上自己的战袍,她要去看看谁敢动她的猎物。 到了夜店,她无视欢乐的人群直接笔直上到包厢,打开门,发现一个女人骑在叶莱身上,身边还有两个女人不停地倒酒跟餵水果,叶莱衣衫不整,领子上印上了分不清是谁留下的口红印。 「你在干嘛?!」傅雪儿大吼。 「雪儿宝贝,你怎么来了?怎么不多休息休息?」叶莱顿了一下,不以为意地吞下含在嘴里的草莓。 身上跟身边的女人们都很紧张,反倒是叶莱十分淡然,一边安抚一边抱下身上人儿,让一群女人先行离开,他有事情要处理。 间杂人等离开关上门的那刻,叶莱脸色骤变。 「你来干嘛?」 傅雪儿头一次听到叶莱压低声音跟他说话,起先高涨的气焰弱了一些,「我来找你啊,你不是说让我清静几天,怎么会我前脚跟走,你后脚就勾上其他女人?」 男人坐在沙发上背对着傅雪儿,翘着二郎腿悠哉地品着手中的酒。 「我要跟谁在一起,你管得着吗?」男人执起酒杯优雅啜饮,「要喝吗?玛格丽特,你最常点的。」 男人拿着酒杯,傅雪儿要伸手去接,没想到叶莱手一松,玻璃杯掉落在地上应声碎裂,酒洒落一地,傅雪儿洁白的高跟鞋也染上了酒渍。 她才开口要骂人,没想到抬头见男人冷着眼瞪她,叶莱从来没有用这个表情对她。 「叶莱,你怎么了?你今天怪怪的,发生什么事了吗?」见男人这个样子,傅雪儿觉得陌生,不自觉退后了几步。 「我怎么了?我没怎么了,只不过收到一份你给我的大礼。」 大礼?傅雪儿想着,她什么时候送东西给叶莱了?都是他在送她东西啊? 「什么大礼???」 「你还想装傻!」叶莱从外套里掏出手机,「这是什么东西?」 看到照片的傅雪儿睁大双眼,「你怎么会有这些照片?」 「我怕你一个人喝醉酒搭车危险,趁着你回家时偷偷跟在你后面,竟然意外让我看到这些画面。」叶莱自嘲地笑了,「把我耍得团团转,你觉得很好玩是吗?」 傅雪儿回家时几乎都是酒醉的状态,根本没察觉有人跟在她后面。 「你怎么能跟踪我?」 「我好几次想送你回家都被拒绝,我以为你是一个很矜持的女人,没想到啊,竟然是背着我跟其他男人乱来!要是我没有看到这些,我还真信了你那套非常缺乏爱跟安全感说词。」 男人看着洒在地上的酒,「曾经我问你,为什么每次点酒都只要玛格丽特?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回答我的?」 「你说,女人点玛格丽特有等待爱情的含义,因为你没有安全感,所以想找个可以依靠的人,而我对你来说就像汪洋中闪亮的灯塔,给了你活下去的光芒与意义。 「我也相信自己是个有肩膀的男人,有自信给你要的爱跟安全感,所以只要你开口,我一定尽我所能满足你。」 「为了报答,你主动献身于我,在动情之时说的那些承诺,都是假的吗?」叶莱一步步逼近,傅雪儿的背脊已经抵在墙上,没有退路,「你说啊!」 「叶莱,你听我说,我对你是真心的!」傅雪儿脑中一片空白,只能胡乱地想办法度过这关,她双手圈上男人的脖子,倾身印上男人的唇,主动露出香肩,脱下弄脏的高跟光脚摩擦着男人,「你相信我,我最爱的人是你啊。」 「真的吗?」叶莱闻着女人的香水味,她的酥胸顶着自己,男人的手勾起傅雪儿不断摩擦的大腿,「那个男人怎么解释?」 「他啊??是我远房亲戚,暂时住在我家。」 「亲戚?我怎么没听你提到过?」 女人边说,手指正在解他的领带。 「他只住一个礼拜而已,平时只有我一个人住。」 叶莱的领带被扔到一边,傅雪儿接续着脱他的衬衫。 「那等他搬走了,我可不可以去你家?」 女人解钮扣的手顿了一下。 「不行吗?」 「当~然,当然可以!」傅雪儿脱掉男人的上衣,手抚着他的腹肌,跳到叶莱身上不断吻他。 “谁要让你来啊?来了我不就死定了?” 傅雪儿心想,吻他的力道越来越重,不想给叶莱思考的时间。 「这里没有隐私,我们去房间,嗯?」 叶莱手放在额上作出敬礼的手势。 「遵命,女王大人。」 傅雪儿抱着男人将头靠在他肩上,任凭男人对自己上下其手,闭上的双眸微微张开,无神地看着前方。 第二十章之五 傅雪儿醒来时,床边已经没了叶莱的身影。 昨天穿的洋装已经被男人撕得粉碎,她只好光着身子下床拿了件浴袍随意套上。 「天哪??」叶莱昨天做得很猛,为了安抚男人焦躁的情绪,就算傅雪儿好几次几乎承受不住,她还是咬着牙坚持让男人不断索求。 她知道叶莱的黏人的程度,如果不想办法消除他的怀疑,以后她想找别的男人放松就麻烦了。 拿起桌上的绒盒,里头是她之前随口提到心仪许久的鑽石项鍊,傅雪儿以为男人只是随便答应,没想到他竟然记得她喜欢这个东西,老早就准备好想送给她作为两人相识纪念日的礼物。 傅雪儿心想,幸好她反应快,否则这条限定款项鍊不知道会掛在哪一个女人的脖子上。 兴高采烈地戴上,她满意地在镜子前摆了几个姿势,拿出手机自拍了好几张。 正当傅雪儿沉浸在闺蜜们羡慕声的幻想中,细细挑选要上传到社群的照片时,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喂?」 「宝贝,醒来了吗?」叶莱语气温柔,眼神却锋如利刃。 「起来了~你还记得我喜欢这款鑽石项鍊啊,真贴心。」傅雪儿隔着手机给叶莱一个空气吻,在另一头的男人不见任何欢喜之情,反而按下静音键乾呕数次,对她倒贴的行为尽是嫌弃。 女人滔滔不绝地对男人诉说情话,平时对人颐指气使中气十足的中低音死命地夹着声带,成了高好几度的假娃娃音。 傅雪儿暗自窃喜,看来叶莱应该是消气了,只要再撒几个娇,这件事大概可以安全下庄了。 她不知道的是,叶莱按下静音键后把手机放得远远地,自顾自地打着撞球。 用力推竿,球缓缓滚向中袋,却在滚进的袋前咫尺停下。 「可惜,差一点就进袋了。」 女人忘我地叨叨絮絮,却没有得到男人的回应,「叶莱,你在听吗?」 取消静音键,叶莱把音量放大,看了一眼时间,他准备的东西差不多到了。 「我忘了说,我有准备了roomservice给你。」话才讲完,叶莱浅浅听见了门铃的响声,「快去开门吧。」 门铃按得有些急促,傅雪儿拿着手机,穿着拖鞋前去开门。 「来了!」 傅雪儿满脸笑容,却没想到好几支大砲相机全都对准自己,一道又一道的闪光灯不断打下,她伸手遮住眼睛,仓皇地想关上门,记者们见到採访对象,全都涌了上来想抢第一手画面,三两下就又把门给顶开了。 「傅小姐,最近网路上流传了几张你与一名男子亲热的照片,请问是不是你本人?」、「之前谣传说你借着酒意跟陌生男子发生性关係,甚至被拍下影片威胁,有没有这一回事?」、「你的父亲傅森现在被法院裁定羈押禁见,而身为他最疼爱的女儿,却在这种情形下四处逍遥,有没有想要说明的部分?」 记者们接二连三地提出疑问,傅雪儿只能不断往后退,拿起被子挡住自己的脸。 「不要拍了!不要拍了!」 摄影师们像是没听到似地继续按下快门,「地板上那团是什么啊?而且还有碎布!」有眼尖的记者看到被撕破的粉红色洋装,飞快地寻找着房间内的垃圾桶,里面果然有使用过的保险套。 「傅小姐,你是跟照片里的男人发生关係吗?对象是谁?」、「你完全不担心你家的官司吗?」、「你父母亲是否都知道你最近的争议?他们都没有反应吗?」 傅雪儿只能躲在棉被里,完全不记得依然跟叶莱通话中,男人听见记者的逼问与傅雪儿的崩溃,一派轻松地拿起撞球桌边的巧克清理球竿,彷彿在听实时广播节目。 「这是我送给你最后的礼物。」叶莱知道女人听得见,拿起手机靠近嘴边。 「enjoyit.」 第二十一章之一 傅雪儿狼狈地从记者堆中逃跑,还好白天人不多,她才能在工作人员的安排下离开现场。 傅雪儿顾不得形象,随手拦了一辆计程车就坐了上去。 「快开车!离开这里!」 计程车司机闷声握着方向盘,跳表机的数字不断上升,行车的路线似乎也不断地重复打转。 「喂!你是不是故意在绕路?要开到我给你的地址需要那么久吗?」上了车后,看着夜店变得越来越小,傅雪儿靠在椅背上深呼吸数次,人放松了警惕,等她回过神来,前方的跳表机金额已经来到了三位数。 「小姐不好意思,现在是上班时间,车流量大,一时半会要到你要的目的地恐怕还要一段时间。」 「我听你在放屁!什么车流量大,你这台车没装喇叭还是喇叭是装饰用的啊?不会用力按下去啊?!」 傅雪儿心情已经有够差了,连回个家都那么麻烦,听到跳表机没几秒就嗶一次,心里的火气也越烧越旺。 「你有没有搞错啊!前面那么多车还要我按喇叭,你是眼睛瞎了还是不要命了?!当这条路是你开的啊!现在几点?早上八点!上班时间耶!如果赶时间就搭别的交通工具!」 「现在马上给我下车!老子不爽载你!」 傅雪儿是典型欺善怕恶的个性,见司机不太好惹,她又当起了缩头乌龟。 「不要这样嘛大哥??不好意思啦,我人不太舒服所以口气比较差,你就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计较了好不好?」 司机随意地在路边停下车,对傅雪儿的低声下气完全不予理会。 「下车!」 「你疯了啊,给你钱还不赚!什么态度啊!」 「这笔钱我甘愿不要拿!现在!下车!」 傅雪儿悻悻然地打开车门,虽说心里害怕,嘴上依旧不断碎唸,直到看见司机拉起手煞车,她才识相地闭嘴。 关上车门,计程车头也不回地驶离,傅雪儿才敢破口大骂。 发洩完怒火,她拿出手机想找离自己最近的捷运站,才刚点开搜寻网页,萤幕上却显示电量仅剩百分之五。 「欸?没电了?」傅雪儿身上只有手机跟钱包,现在手机快没电了,要找最近的捷运站也没办法,她胡乱目的的往前走,走没几公尺,从天降几滴白色的稠体在脸上。 「啊!」胡乱地想要甩掉手上的白色,「怎么会有鸟屎啦!」 傅雪儿运气似乎不太好,手在衣服上胡乱涂抹,一个不注意脚拐了一下,高跟鞋的鞋跟也断了。 女人跌了个狗吃屎,躺在地上气得跳脚。 夜已深,傅雪儿拿着断掉的高跟鞋,一拐一拐地回到住处。 她已经没有心情去深究谁去撬开她的门,把鞋子丢进垃圾桶,头发满是水,全身满是泥泞,手机整个没电,正如她现在的状态,衰到家了。 傅雪儿艰难地找到充电线插上手机,看到萤幕重新开机的瞬间,她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如果姚昌焕在的话就好了。 房屋外面,负责监视傅雪儿的小弟报告女人已经回到住处,宋胜霖让小弟继续跟着她,持续回报她的行动。 在言翰宽给她的私人包厢内,宋胜霖正好整以暇地看着杂志,侧边的沙发上坐着早上的最新报导不停大笑的叶莱。 「areté,我笑得肚子好痛。」叶莱笑到躺在沙发上,眼睛都笑出泪了。 宋胜霖一脸淡然,「现在相信我了吗?」 「信了信了,areté真厉害。」 第二十一章之二 根据徵信社的资料,傅森与黑道有密切的联系,借助苏瑋的家庭背景,宋胜霖发现傅森认识的黑道大哥竟然听命于苏瑋家,在苏家创立多年的帮派中担任十二个堂口之一的副堂主阿贵。 听到是三代帮主的命令,这位副堂主自然一五一十交代这段时间傅雪儿让他做的所有事,傅雪儿让他查的对象竟然是帮主的朋友,阿贵马上紧张地下跪求饶。 「起来吧,你知道我不喜欢这样。」 苏瑋虽是第三代的黑骨帮帮主,却十分不喜欢过着打打杀杀的日子,接下帮主之位后,他鲜少动用武力,因为不愿帮内的兄弟们轻易失去生命,凭藉自己绝佳的口才与谈判能力免去了多次和其他帮派的相战的机会。 父亲在与帮派火拼中被枪杀身亡,从小在枪林弹雨中成长使得他练就出眾的武力与枪术,加上创帮帮主孙子的身份加持下,苏瑋很自然地被兄弟们无条件推举为继任帮主。 在父亲去世后,经歷丧子之痛的苏瑋爷爷选择金盆洗手开设了这家酒店,年仅十六岁的苏瑋接下了帮主之位,用自己精明的商业头脑让帮派成功转型,刚接大位时他每天都被保鑣团团跟着,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成为帮派领头人,苏瑋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让身边的保鑣缩减成两个。 还好苏瑋跟严毅睿有私交,念在多次协助检警有功,小弟涉事不严重的状况下,苏瑋经营的酒店才没有被挖出创业背景是曾经让警方十分头痛的黑骨帮。 从mystery出来后几天,姚昌焕主动联络了宋胜霖。 「喂?」接起电话后,对方都没有出声,宋胜霖也不愿多浪费时间,直接把电话切断。 几秒鐘后,对方又再打来。 「喂?」 「??我是姚昌焕。」姚昌焕从看到宋胜霖的那一刻就很怕她,就连现在,他拿着手机的手一直发颤,还得不断掐着自己的大腿让自己冷静。 「有事?」 「我??想给你看几样东西,但不知道怎么交给你??」 「什么东西?」 「照片跟影片。」 宋胜霖跟姚昌焕要了lineid加他为自己的好友,同时让他把关机的手机打开,这段时间傅雪儿一定想在最快的时间跟他连上线,等到可以接她电话的时机到了,她会通知姚昌焕。 宋胜霖料想不到,姚昌焕让她看的竟然是这种东西。 几十张的照片全都是他跟傅雪儿性爱的画面,甚至还有动态的纪录。 「为什么有这些??」宋胜霖震惊,「你拍的???」 「照片是我从傅雪儿的手机偷出来的,至于影片??是我们老闆拍的。」 「言翰宽拍的?!」 「之前跟傅雪儿在一起的时候,我会偷一些店里的酒在跟她??发生关係时一起喝,被老闆知道后派人偷拍了这个影片威胁她,傅雪儿才不敢在我们店里乱来,她很常喝醉酒跟人起衝突。」 「她叫我一起远走高飞的那段时间,只要她想要,我就必须满足她,她爽了就出门逍遥好几天不回家,把我一个人丢在家当免钱的佣人,做不好就会被她打骂。」 「她每次回来身上就会充斥地不同男人的古龙水味,正因如此,我便对她起了疑心。」 「我趁她熟睡时解锁她的手机发现了这些照片,才想起她说过:『如果能把这些美好一辈子记住,不知道有多好。』所以我偷偷跟踪她,想弄清楚她不在家的时间到底去哪里,结果亲眼看见她跟其他男人乱来。」 「看了店经理传给我的新闻报导,我才知道自己被她耍得团团转。」 「我??欠你一句对不起。」 姚昌焕的道歉并没有让宋胜霖浇熄怒气,反而点旺了她的怒火。 「这种出卖自己人格的道歉,我不接受。」 「我能做的??只有这个了??」姚昌焕哭了,他早就把自己的自尊丢在地上任人践踏,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他完全没有头绪。 他又要回到以前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了吗? 「能做的事还有很多,只要你愿意的话。」 宋胜霖嘴上冷漠,心中最软的那一块其实对姚昌焕充满同理跟同情。 「我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但必须用到这些照片跟影片。」 「是我自愿交给你的,要怎么使用是你的自由。」 「你知道傅雪儿找上的男人叫什么名字吗?」 「我记得傅雪儿叫他叶莱,男的中文有点口音,应该是个华侨。」 宋胜霖利用周家弘的骇客能力找到了叶莱手机号码,将照片传送至他的手机。 第二十一章之三 收到照片的当下,叶莱刚送给傅雪儿一款限定包包,女人开心地亲了他好几口,叫了好几瓶酒后,女人想要去一趟化妆室补个妆,让他等自己一下。 随意地滑着手机,一封未署名的简讯寄到他手机里,叶莱以为又是诈骗简讯,正想删除的时候对方又继续传来讯息,准备按下删除键的手停住了。 “areyoucuriousaboutyoursnowy?”(好奇傅雪儿这个人吗?) 叶莱点开第一张照片,是snowy正在跟一个男人亲热画面。 “whoareyou?”(你是谁?) 匿名者继续传送更多照片,每点开一张,叶莱的眼睛就睁得越大。 「你到底是谁?」顾不上打字,男人直接用语音的方式回覆。 “五秒后她会回到包厢,游戏才刚开始,精彩的还在后面。” 女人正如匿名者所说,刚好分秒不差地打开门。 「在跟谁讲电话吗?」傅雪儿在门外听到男人似乎在跟人讲话,好奇地问。 「没有,我在玩手机太激动了。」叶莱着急地把手机盖住,不想让女人看到他的聊天纪录。 看到男人慌张的样子,傅雪儿觉得奇怪,逕自夺过他的手机。 叶莱暗想不妙,他还来不及把视窗关上,照片要被发现了。 「什么嘛!原来你会玩这种游戏啊?」女人看着手机画面笑了出来,「这种游戏你不会觉得很无聊吗?」 「游戏?」女人无聊地把手机还给他,叶莱接过手机,萤幕上竟然是三消游戏的结算画面。 他手机里面没有装任何手游啊? 叶莱点了点萤幕,画面又变回了聊天室视窗。 “(???)” “呼,差点就被发现了。” 叶莱想把手机画面打竖直方便回覆讯息时,匿名者又传来了一串文字。 “继续装成打游戏的样子,接下来我传的讯息你不需要回覆,如果我写的问题你了解了,就点两下萤幕,不知道就点三下,有其他想问的问题就往右滑,会有选项给你按,了解吗?” 叶莱轻轻点了两下萤幕,表示知道了。 “你是kb金融的小公子greyhillsell对吧?” 男人点了两下萤幕。 “坐在你眼前的那个女人,你自认为够了解她吗?“ 叶莱看了傅雪儿一眼,最后手指在萤幕上点了三下。 “有一个可以了解她的机会,你要不要?” 萤幕快速点击两下。 “几天后,会有一个男人去找你,你唯一要做的,就是让傅雪儿暂时离开你身边。” 叶莱想要点三下,才刚点一下,匿名者输入文字。 “适度地分开会让她更离不开你。” 男人没有马上回应,而是开口问了傅雪儿:「雪儿宝贝,我问你一件事喔。」 「干嘛?」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黏人啊?」 傅雪儿将酒杯倒满,吞了下口水,硬扯出笑容。 「你黏人的样子很可爱。」 举起酒杯一饮而下,傅雪儿偷偷在心里咒骂:「终于知道自己有多烦了喔?天天电话简讯不停的,当我很间只陪你就好吗?要不是你有钱,老娘才懒得理你咧!」 叶莱开心地低下头想要告诉匿名者,snowy明明很喜欢他这个样子,对方先是传了一个无言的emoji,接着在打字栏内输入: “你也太好打发了吧?” 男人气得猛敲萤幕,他哪里好打发啦? “不信你跟她说让她回家休息几天,在她休息的这段时间你不会传简讯跟打电话给她,你看她是什么反应?“ 男人将文字一字不漏地复製贴上,傅雪儿一听这个黏皮糖要放自己几天假,开心地从半躺的姿势弹起身,「真的吗?你真的不会打电话跟传任何简讯吗?」 叶莱被女人的反应惊了一下,敛眼偷瞄手机。 「嗯,我隔了好多年才回来台湾,很多地方都跟小时候不一样了,我亲戚昨天打给我,希望我能回家跟他们聚一聚。」 「既然你不希望曝光我们的关係,那我也不太意思带你见我家人,你之前不是一直希望有一些自己的时间?就趁这几天好好休息吧!」 傅雪儿拼命地想压下想上扬的嘴角,语气却是止不住的开心。 「好!你好好跟家人们聚聚吧!这么久没见,你的家人一定很想你,如果想见面的时候,你再联络我。」 「好。」叶莱看着傅雪儿从一开始的意兴阑珊到后来的兴高采烈,心里不免有些失落,没想到女人提着自己的手提包就这么出了包厢,头也不回地走了。 “你看吧。” 匿名者看着叶莱落寞地一个人喝着闷酒,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样子,删掉原本要送出的文字,打算不要揶揄他了。 “so,whatdoyouwantmetodo?” 叶莱在感情上虽然黏人,但他不笨,不可能不晓得傅雪儿不是很乐意见到他,就像刚刚听见自己要放她几天假的那个开心的表情,只有送她首饰或包包时才会在她脸上看到。 把手机放到一边,他靠着椅背,这个匿名者总是能立即对现场情况做出应对,只有一个可能: 他在监视自己。 包厢是私密空间,不可能有监视器,那他是怎么知道女人什么时候会进包厢? 叶莱悄悄开了门,走廊的天花板角落有几个红点,不仔细看根本很难发现。 「你骇了酒店的监视器?」 “bingo!” 「那你怎么能知道我们在说什么?」叶莱摸了摸全身,除了皮夹跟手机之外没有额外的东西。 “只要能控制手机,其他根本小意思。” 「你这样让我很没有隐私耶。」 “别紧张,我只是要告诉你接下来的计画,说完我就走人,你的手机只要重开机就会跟我骇入前的状态一模一样。” 匿名者跟叶莱说完了计画,约定后两天在楼上同一位置的包厢等两个人。 第二十一章之四 两天后,叶莱再次跨进夜店,他走到柜檯,接待人员是他没看过的员工,只看他一眼就逕自拿了一张包厢房卡给他,男人瞧了眼房号,跟匿名者说的不同,房号是他平时订的包厢隔壁两间。 叶莱打开门,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双手放在膝上,叶莱一眼就认出来是照片上跟snowy亲热的男人。 snowy说这个人是他的远房亲戚,难不成他这么多年回到台湾,风气已经变这么开放了? 口袋中的手机震了一下,是匿名者传来的讯息。 “想问什么就问吧。” 收起手机,叶莱拉了拉外套,「你跟snowy是什么关係?」 男人简单穿着一件白衬衫跟牛仔裤,一脸刚毕业的学生样。 姚昌焕拘谨地缩着肩膀,他以为对方会拐弯子问东问西,没想到这么单刀直入。 「对傅雪儿来讲,应该是炮友之一吧。」 「你说什么?」叶莱从沙发上跳起,「snowy说你是她远房的亲戚,难道不是吗?!」 「远房亲戚会做这种亲密的举动?」又是个被傅雪儿骗得团团转的傻瓜,姚昌焕嘲笑地冷哼,「看来你也被骗得不轻。」 姚昌焕轻蔑地态度让叶莱不是很高兴,这个小毛头拿他跟自己比,好歹他也是kb金融正统继承人,这人看起来身家连他的万分之一都不到,凭什么笑他? 「snowy一定比较爱我,你如果识相点就乖乖退出,不要来插手我们的感情!」 「她爱你?别傻了,如果你没有坚强的背景跟花不完的财富,她会理你?」 「你!」被戳中要害,叶莱气得咬牙切齿,其实前阵子他就有发现到傅雪儿态度的转变,他是真的很喜欢傅雪儿,她身上有一股魅力让人移不开眼。 刚认识的时候叶莱只希望女人能一直看着自己,毕竟自己的背景让不少人欣羡,加上自认不差的外貌,导致他身上也有一股有钱人的傲气。 现在被眼前这个朴素的男人点出自己的痛处,他自然是不愿意承认的。 「她谁都不爱,她只爱她自已而已。」从头坐到尾的宋胜霖终于出了声,叶莱进门就只想找姚昌焕问个清楚,根本没发现包厢内多了个人。 「你是??谁?」叶莱听到女人的声音,原本想转头大骂闭嘴,但眼睛看到女人的瞬间,要说出口的字句卡在喉间,气焰直接被酷寒给吹灭,一点火光都没有。 这女人的气场好强大。 「我是被你口中的snowy弄到差点没命的人。」宋胜霖放下翘起的长腿,拿出一叠牛皮纸袋,放到叶莱的面前,「把里面的东西看完,你就会明白了。」 叶莱看着厚度不薄的纸袋,眼睛死盯着宋胜霖跟姚昌焕。 宋胜霖知道他不愿相信,她让姚昌焕拿出手机,点开一张张照片在叶莱眼前展示。 「为什么你会有这种照片!」叶莱越看越紧张,照片上的画面一张比一张露骨,都是傅雪儿跟人欢爱的场景,而对象却是不同的男人。 「这些照片都是我从傅雪儿的手机里翻出来的。」姚昌焕的领子被叶莱揪住,两个男人身高差不多,但体重的差异让姚昌焕脚底微微离地,但姚昌焕丝毫不慌,不畏惧与他相视。 「这些照片不过是她手机里的一部分,我只不过是跟傅雪儿发生关係的对象其中之一,如果你不愿意清醒,下一个可怜人就会是你。」 「不可能!」叶莱火大往姚昌焕脸上挥了一拳,力道让姚昌焕滚了一段距离,脸上红了一片。 叶莱紧握双手,又想往姚昌焕身上打,宋胜霖即时挡住叶莱的拳头,力气竟然让男人无法挣脱,宋胜霖施力一推,反而让叶莱退了几步。 「住手。」宋胜霖站在姚昌焕身前,「给你的那些东西,你可以一样一样慢慢看,至于我们说的话,要信不信,你自己考虑。」 「傅雪儿并不像你眼里看到得那般单纯,相反地,她利用自己的家庭背景当作靠山,至今不知道已经残害了多少人,她那双手染上的黑,是你无法想像的。」 「因为我,就是差点死在她手里的最大的受害者!」 想到傅雪儿一路以来对自己的种种,宋胜霖情绪不由自主地激动,「我跟姚昌焕,也就是躺在地上这个人,都是被傅雪儿欺负跟利用的对象,而我们查到她接下来的目标就是你。」 「所以那个匿名者是???」 「就是我。」为了不让周家弘vanish的身份露馅,宋胜霖当机立断接下了这个角色,而透过叶莱手机听见全部过程的周家弘,放在键盘上的手指停止了打字。 他自认有许多种方法来隐藏他的真实身份,没想到宋胜霖想得比他还快,为了保护他,竟然宣称自己是匿名者。 「霖姊,其实你根本不用这样做的。」周家弘看着电脑萤幕喃喃自语,「因为是我自愿帮你的。」 「你要我怎么相信你?」一连串的照片跟说词,让叶莱的心开始动摇了。 「只要照我说的做,你就会看到傅雪儿,也就是你口口声声喊的snowy真正的面目。」 向后瞥了一眼,姚昌焕已经从地上站起,宋胜霖完成了今天的任务,领着姚昌焕就要往外走。 「等等!」一脚跨出门的那刻,叶莱出声喊住了她。 「你叫什么名字?我要怎么联络上你?」 「areté。」宋胜霖依然背对着叶莱,满意地笑了,「至于联络??」 「我相信你应该知道方法。」 说完,宋胜霖让姚昌焕关上门,留下叶莱一人在寂静的包厢内。 第二十一章之五 叶莱呆坐在桌前,看着厚重的牛皮纸袋,纠结着要不要打开。 思考许久,他还是拆开了袋封,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里面有傅雪儿的背景资料、跟不同男人亲热的照片、几份新闻报纸,报纸上面贴了一张qrcode。 扫描qrcode,萤幕上跑出一段影片,竟是傅雪儿与他人被拍摄的「动作片」,女人的靡靡之音让叶莱拳越握紧,片长十分鐘他看不到二十秒就火速关掉,他不想继续听见女人的淫声。 叶莱在台湾出生,五岁时随父母移居至英国生活,虽说在英文环境中成长,但在家中是以中文跟父母沟通,也时常回到台湾longstay,只是讲话略带些微口音让很多人误以为他中文不太好,其实他的中文程度与母语者基本无异。 看着傅雪儿的基本资料,他只知道女人叫snowy,要不是宋胜霖跟姚昌焕提到她的名字,他还不知道女人的中文名叫傅雪儿。 最后是冷门报社的报纸,他一份一份从头看到完,就算没有内文,他也能从拍摄的照片上清楚看到傅雪儿的样子,霸凌、绑架、谋杀、洗钱,这几个词他根本没想到会跟snowy有关联。 一样一样拍摄储存在手机里,难怪他之前拿照片跟爸妈介绍自己的新对象的时候,爸妈会拼命排斥这个女人。 那时他还跟爸妈发了好大一顿脾气,都成年人了,为什么要跟谁在一起还要听父母的? 现在他才知道,当初爸妈的反对是正确的。 叶莱丧气地拿着东西准备离开酒店,却听到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转头一瞧,竟然是傅雪儿。 男人赶紧躲到一边,伸头一望,亲眼看见傅雪儿亲密地挽着一个男人走进他平时订的包厢。 走到包厢前,叶莱想知道里面的人在做什么,却半点声音都听不见。 他气得想直接破门而入,没想到肩膀被拍了一下,刚刚在柜檯接待他的服务生推着餐车侧过男人身边。 「跟我来。」 两人走到监视器拍不到的角度,服务生递给叶莱一套制服跟口罩,「这是那间包厢订的东西,你送进去。」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机器放在他手心,「这是迷你摄影机,放在电视机的上面的数据机上。」 「你是谁?」叶莱没看过这个服务生,还是依照对方的指示换装。 「areté派我来的,确保你拿到想要的东西并安全离开这里。」听见远方传来脚步声,「快走出去!」 戴上口罩,叶莱成功佯装成服务生推着餐车来到包厢门前。 顺利进入包厢,男人放下男女点的餐酒,傅雪儿此时两颊已红透,像隻章鱼一样黏在携来的男伴身上,互相在双方身上留下记号,傅雪儿的衣服甚至已经脱了一半。 两人丝毫不避讳还有其他人在现场,开始了更激烈的行为,火热的画面在叶莱的眼里格外地刺眼,像是拿着红布在惹怒一匹斗牛。 叶莱终究还是压下了自己的怒气,摆好摄影机的位置后转身离开。 关上包厢门,叶莱大步流星地回到角落,服务生让他拿出手机安装软体,才刚点开,就是傅雪儿趴在男人身上鶯鶯燕燕与男人不断唤着她宝贝的声音。 两个人脸都是一黑。 「『4520』这间包厢是你专属的,如果没看到你本人,房卡是不会随便给的,傅雪儿跟前台说你让她先过来,你随后会到。」 「因为你之前常带她,接待的信以为真,才把房卡给了她。」服务生怕他会影响计画的进行,耐着性子跟他解释。 「清醒一点,不要再被骗下去了。」 第二十二章之一 服务生说完就没了人影,连线上包厢内的摄影机,叶莱步出夜店,坐在自己的车里看着实时播放的画面,画面上的男女身上的衣物散落一地。 「雪儿宝贝,你今天怎么会找我来,这间包厢我记得是叶少专属的吧?他没现身的话是拿不到房卡的,你是怎么弄到的?」男人的脸埋在傅雪儿胸里,不断震动。 「我跟前台说他会晚点到,叫他们先给我房卡,毕竟他之前常带我过来,自然不会引人怀疑,乾脆我们就晚一点走,大不了跟他们说叶莱太忙赶不来就好。」 「你之前不是常常跟他在一起,怎么会想到来找我?」 「他啊??太黏人了,好不容易要回家跟亲戚聚聚,我才有自己的自由时间,刚好你有空,所以我就找你啦!」 傅雪儿主动吻上男人,手指在对方身上大胆游走,「我大概只能陪你几天,我猜大约不到一个礼拜他就打电话说要见我了。」 「他好歹是kb金融的继承人,你敢这样玩他也真的是大胆。」 「这哪有什么?要不是他有钱又好说话,我才懒得多理他,只要撒个娇,要什么就有什么,我又不是笨蛋,只要把他安抚好,好处自然都是我的。」 「宝贝真的好奸诈喔!」 男女的嘲笑声传入叶莱耳中挥之不去,叶莱奋力地砸了方向盘一拳,「傅雪儿,你把我当成提款机还一副理所当然,你到底还跟多少男人玩过?」 亏他还是kb金融的继承人,竟然会被一个落难家族的千金耍得团团转,难怪那个书生样的男人会出言嘲笑他,原来他真的被傅雪儿玩在手掌心。 叶莱点开匿名者的对话框,输入一串文字: “我跟你合作。” 宋胜霖带着姚昌焕回到四少的包厢,苏瑋拿来了医疗箱,姚昌焕脸敷着冰袋,安静地坐在角落冰敷。 「哎唷,脸怎么肿成这样?被打啦?」周家弘还是一样的姿势,窝在沙发上打着电脑,桌上放了两杯饮料跟食物的包装纸,明显刚吃饱。 宋胜霖拨了电话给杜凯菲告知她已经安全回到包厢内,在外界她依然还是住院的状态,自然不能过于显露自己的行踪。 「霖姊。」见宋胜霖电话收了线,周家弘看了眼电脑喊了她,「他同意跟我们合作。」 「很好。」想起言翰宽给她的那张vip卡,「把mystery的地址给他。」 脸上敷着冰块的姚昌焕,一隻手在医疗箱里面选啊选,不知道要上什么药。 宋胜霖看不下去,起身拿走男人手中的冰袋,抽了几张卫生纸擦了擦他脸上的水渍,再从箱内取出棉花棒跟消炎药蹲下身替他擦上。 姚昌焕没想到宋胜霖会替他上药,两隻手乖乖放在大腿上不敢乱动,眼睛看向别处。 上好了药,女人盖上纱布用透气胶带贴稳,把垃圾丢掉再把医疗箱的瓶瓶罐罐摆好盖上,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最后转身坐回自己的座位喝饮料。 「谢谢??」姚昌焕弱声跟她道谢,宋胜霖抬头看了他一眼,点了头。 宋胜霖看着姚昌焕肿胀的脸颊,灵光乍现,在手机上搜寻「特效妆」三个字,又从购物网站下单了几样化妆品。 跟踪傅雪儿的小弟传来消息,傅雪儿正在回家的路上,宋胜霖将准备好的照片放进信封交给姚昌焕,「把这样东西放在门口后在原地等一下,观察她的反应。」 当初言翰宽硬是撬开傅雪儿住处的门才把姚昌焕救了出来,这几天傅雪儿没有跟姚昌焕联络,姚昌焕把手机再度关机,动身前往傅雪儿的住处。 姚昌焕带上帽子躲到树后,不过五分鐘,傅雪儿在不远处下了车,摇摇晃晃地走进家里。 男人躡手躡脚地靠近房子,在门口放好信封,无声地看着屋内女人的动静。 女人的别墅地址豪华但偏远,傅雪儿自认杳无人至,压根不在乎房屋的隐私,只要从外透过玻璃就能清楚可见里头的动静。 果不其然,女人关上门就褪去全身的衣物,醉醺醺地四处找他,绕了屋子半天找不着人,傅雪儿拿出手机拨打他的电话,但他的手机早就关机,自然能听到的只有机械的女音。 打了好几通电话都没回音,傅雪儿气得碎唸想要找衣服进浴室洗净却没有换洗衣物,接着就是一阵慌张地脚步声,他按下门铃转头就跑,以极快地速度奔回树后。 傅雪儿身上就只围了一条围巾,头也被毛巾包着,四处张望后拾起信封,取出内容物看了一眼,尖叫着逃回屋内。 姚昌焕达成任务,抬脚就要离开,女人却又打开门,一张一张把照片捡回收好,又开始不停地打着他的手机。 姚昌焕把自己的手机开机,点开傅雪儿的通讯软体帐号跟电话号码,全部点下封锁,又从口袋另一边拿出宋胜霖给他联络用的手机打给宋胜霖。 「说话。」宋胜霖的声音还是那么冰冷。 「她看到照片了。」姚昌焕匯报道。 「伤口的药也该换了。」 姚昌焕清楚宋胜霖话中的意思, 他该看清事实了。 看了屋内焦急地女人一眼,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果断地,决绝地。 这个女人曾经是他认为会指引他走出黑暗的光。 现在,他清醒了。 傅雪儿伸出的手不是想拉他走向光明,而是把他压回无尽的痛苦深渊。 第二十二章之二 叶莱依照匿名者传送的地址来到一间名叫mystery的酒店。 走到前台,叶莱跟柜檯说了一串数字,服务生用电话打进包厢通知,得到许可之后经过人声吵闹的舞池,领着他搭上电梯。 「就是这间。」服务生走到他指定的包厢,礼貌性鞠个了躬后便离开。 好似知道他的到来,姚昌焕替他开了门。 「谢谢。」叶莱跟姚昌焕的初次见面很不愉快,在亲眼见到傅雪儿黏在其他男人身上,说出只是把自己当成提款机的时候,他才明白姚昌焕是对的。 再看到姚昌焕,叶莱觉得很丢脸,低下头不敢看他,只是默默走进包厢。 姚昌焕看着他低落的表情没多说什么,关上门后乖乖在宋胜霖身边的沙发坐下。 「点个喝的吧。」宋胜霖把菜单推到叶莱面前,「应该会聊挺长一段时间。」 叶莱点了杯马丁尼,宋胜霖把菜单转向姚昌焕,「你也点一杯,顺便帮我挑一杯酒精浓度不高的。」 姚昌焕听了,菜单连翻都不翻就走出包厢到吧台点单。 叶莱疑惑,这男人常跑酒吧?怎么菜单连看都不看就走出去了? 三分鐘后,姚昌焕回到包厢,「吧台说单比较多,要等一会儿。」 「没差。」 「两位被傅雪儿伤害的苦主,要不要藉此机会结盟一下?」为了缓和两人尷尬的氛围,宋胜霖以调侃作为开场。 两个大男人偏过头去,谁都不看谁。 「监视摄影间录下的画面,你都看到了吧?」宋胜霖让周家弘去处理录影机的事情,现在叶莱主动跟她联络,一定是看到了让他下定决心对傅雪儿復仇的东西。 服务生替他们送上饮料,叶莱拿出监视画面的存挡,影片从开始到结束,三个人都没有说话。 傅雪儿会做什么,他们都不是很意外了。 「我们讨论结束过后,你要回到你的专属包厢等她了。」 傅雪儿对安全的不在意导致现在家里无端被闯入,贵重东西没少但心里恐惧肯定不小,想求欢姚昌焕却看到他「遇害」的照片,一直以来都是她算计别人,这回她头一次被设圈套,找不到姚昌焕,她只能去找能给她「安慰」的叶莱了。 姚昌焕是把傅雪儿推倒的关键人物,傅雪儿的所作所为只有他是最清楚的,只要没了叶莱这颗摇钱树,无论如何她一定会想尽办法把姚昌焕绑在身边。 透过姚昌焕卧底在女人身边,尽可能取得更多关键的证据。 明白宋胜霖的计画,叶莱嘴里含着棒棒糖走进嘈杂的舞池中接起电话,电话中女人焦急地语气证明方法奏效了。 掛上似耳环的录音器,男人走进4520包厢,这个包厢被傅雪儿下令不容许她以外的女人进入,这回叶莱却难得叫上了三个小姐陪自己喝酒,小姐们谁不知道傅雪儿的暴脾气,谁只要敢看叶莱一眼,明天就准备走人。 听到自己被叶莱点名,三个年轻女生都很犹豫,叶莱再三保证傅雪儿绝对不会找她们麻烦,几个人才敢走进包厢,叶莱三言两语把几个妹妹撩得脸红红,其中一个甚至大胆地坐到男人身上扭动自己身躯,叶莱只是温柔地摸了摸女孩的头,没过多动作。 女主角还没到场,宋胜霖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拿起调酒看了又看,一脸好奇。 她喝过的酒类只有单纯的水果酒,调酒还真的是第一次。 「这是什么?」宋胜霖闻了闻面前的饮料。 「海风。」姚昌焕不清楚宋胜霖的酒量,只好照自己所学替她挑了这款酒精浓度偏低的品项。 宋胜霖啜饮了一口,入口剎那有点甜,紧接而来地是些许水果的酸味,她完全吃不了酸,但这款调酒意外地很合她的口味。 「不错。」 一道女人的喝斥声打搅了宋胜霖品酒的好心情,电脑萤幕上的傅雪儿穿着粉红色的洋装,脚踩白色的高跟鞋,手拿着皮革手提包破包厢门而入。 宋胜霖正要提示下一步,叶莱却轻声对坐在身上的女孩说:「餵我吃颗草莓,刺激一下她。」 女孩顿了一下,从夹在两人间的碗里咬起一颗草莓偏头放入男人口中,叶莱张嘴咬下半颗,不仔细看的话就像两人正在接吻一样。 宋胜霖笑了,盖上笔电,继续享受手中的调酒。 「你不看吗?」姚昌焕弄不懂这女人在干嘛,傅雪儿是个很奸巧的女人,万一叶莱再次跌入温柔乡,整个计画不就功亏一簣了? 「明天早上就会知道了。」 叶莱表面给人轻浮、玩世不恭的感觉,但能在严重家族斗争的kb金融集团中成为第一顺位继承人的人,绝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像他这种表面上嘻嘻哈哈不太正经的人,一旦认真起来,会这么轻易放过傅雪儿吗? 宋胜霖倒想看看,叶莱会怎么整傅雪儿。 第二十二章之三 女人大声质问,几个年轻妹妹吓得不行,叶莱温柔安抚,让女孩们先行出去,他有事要处理。 门关上的那刻,叶莱笑容消失,拿起托盘上的调酒。 「你来干嘛?」为了讨女人欢心,男人在她面前总是欢乐,这还是他头一回用如此正经的语气跟她说话。 透过玻璃杯反射,女人的身体明显一震,态度软化了下来。 「我来找你啊,你不是说让我清静几天,怎么我前脚刚走,你后脚就勾上其他女人?」 叶莱冷哼一声,翘起二郎腿。 「我要跟谁在一起,你管得着吗?」手中这杯调酒,是他平时他根本不会点的玛格丽特,他不喜欢有其他味道掺杂的酒类,有酸又有咸,多重口味的撞击在他的嘴里沉淀,才喝一口,含在嘴里的酒分成了好几段才吞下去。 实在受不了这个味道,他拿着酒杯转身面对女人,「要喝吗?玛格丽特,你最常点的。」 女人上前要去接,叶莱却松手任高脚杯脱离手中,玻璃掉落于地上应声碎裂,调酒四处喷溅,傅雪儿身穿的白色高跟鞋染上了酒渍。 叶莱曾听傅雪儿说过,就算再名贵的东西,只要染上一点灰,就没有了它应有的价值。 这双白色高跟鞋也是他买给傅雪儿的,现在被弄脏,应该不会有机会再看到她穿这双鞋了。 「叶莱,你怎么了?你今天怪怪的,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看着被溅上酒渍的高跟鞋,就好像傅雪儿对他的感情一样,只要不需要了,随时就能丢弃。 「我怎么了?我没怎么了,只不过收到了一份你给我的大礼。」 女人否认,一直以来都是叶莱单方面在付出,她什么时候送东西给他? 「你还想装傻!」叶莱怒火直冒,拿出先前拍摄的照片,傅雪儿一瞧,双眸睁大,不敢相信。 「你怎么有这些照片?」 不能让傅雪儿知道这些照片是从宋胜霖手上拿到的,既然他之前想要送女人回家都被拒绝,那让女人误以为他其实早已知道她的住处,藉此彻底跟女人切断关係,剩下的就照计画交给那个男人就行。 女人眼看自己要跟她分开,竟然主动吻上他,企图用美色这个万年老招,叶莱没有反抗也没有回应。 「这里没有隐私,我们去房间,嗯?」 私人包厢内设有一个不太显眼的小门,只有常来的人才会知道这道小门背后真正的作用。 弯腰拿起托盘上的马丁尼,杯缘才刚碰到嘴边,傅雪儿竟然一把抢过喝到见底,然而她低估了酒精的后劲,不过几秒,傅雪儿已经双眼迷濛,无力地趴在他身上。 叶莱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随便问了几句,女人的回答语无伦次,明显已经醉了。 「遵命,女王大人。」放下酒杯,叶莱并没有走向那道隐密的小门,而是走向衣柜敲了几下,衣柜门闻声而开,一名服务生从里面跳了出来。 这道暗门是为了政商名流为了躲避媒体而设立的,如果在这里闹出丑闻传回家族里,还不得被其他亲戚当成弱点猛打?一旦收到狗仔在外蹲点,他就会用这道门走隐密通道离开夜店。 这回他不是为了躲狗仔,而是另有用意。 肩上扛着傅雪儿,他藉着互通的走道进入了另一个包厢的房间。 叶莱随意地把女人丢在床上,傅雪儿浑身燥热,喊着叶莱的名字。 男人纹丝不动,拿出一个小包装。 「把她弄到下不了床,身上的洋装不要是完整的。」 「记得丢在最明显的地方。」叶莱把小包装交给他请来的男人,床上的傅雪儿扭动身躯,喘着气想要脱掉自己身上的洋装。 走出房间,他走回自己的包厢,拿出手机联络认识的媒体记者。 「我要提供独家报导给你。」 第二十二章之四 隔天早上,各大媒体早晨时段的最新头条都是傅雪儿的报导。 叶莱笑到躺在沙发上,宋胜霖则是一脸淡定地看着杂志,悠间地吃着早餐。 「areté,我笑得肚子好痛。」叶莱咳嗽着,眼角笑出了眼泪。 「现在相信我了吗?」宋胜霖半夜接到叶莱的电话,要她注意晨间新闻,住院期间让她的生理时鐘大乱,现在都是约莫早上十点多才起床,难得九点出了家门,她把今天当成找回规律生活节奏的开始。 「信了信了,areté真厉害。」男人脱掉自己的鞋子,平躺在柔软的沙发上专注地打着手游,「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宋胜霖叫来姚昌焕,把经过周家弘的特殊设定的手机交到他手上,姚昌焕先前被打肿的脸颊因为宋胜霖频繁地替他上药已经完全消肿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不像起初那般畏惧宋胜霖,反而只要宋胜霖去哪,他会默默地跟在她的后面像个跟班一样陪着,甚至会趁宋胜霖不知道的时候偷跟杜凯菲报告宋胜霖今天的行程。 宋胜霖曾叮嚀过姚昌焕,要不是周家弘打电话问要不要一起订个饭,她很常太集中于做事会忘记进食,这件事绝对不可以给杜凯菲知道,可姚昌焕常是才点头答应,转个身就跟杜凯菲告密去了。 以前是她碎唸杜凯菲,现在却成了男人嘮叨她。 宋胜霖问过杜凯菲,因为计画的缘故,自己需要很常跟姚昌焕或叶莱待在同一个空间行动或联络,他会不会觉得心里不舒服? 「不舒服倒是没有,我知道你有自己的事情需要去做,」在书房内,宋胜霖依偎在杜凯菲的怀里,男人抚着女人的头发,女人则按摩着男人因劳累而痠痛的肩颈,「只不过还是会有点小吃醋。」 「哪方面的吃醋?」 「吃我女人太有魅力的醋。」姚昌焕怎么会跟杜凯菲报告宋胜霖的一切,还得源自于宋胜霖去找叶莱结果姚昌焕被打伤的那晚。 宋胜霖跟杜凯菲报完平安,在通话的尾声,她戴起耳机低声问了他一句:「问你一件事。」 「嗯?」 「我要帮男的上药,可以吗?」 「谁?」 透过女人的镜头,杜凯菲确实看到姚昌焕的脸红了一块,还有点发肿。 「怎么会问我这个?」 「怕你不高兴。」 宋胜霖以为她带着耳机,密谈的事情应该不会被察觉,没想到姚昌焕全都看见了。 傍晚,宋胜霖被周家弘拉去附近吃饭,只剩两个大男人在包厢内。 「那个??」姚昌焕听老闆喊他杜总,之前傅雪儿搜集宋胜霖资料时,任职公司是翼翔集团,在mystery待久了,就算他对商业界不了解,也多少从员工的八卦中知道许多集团的名字,其中翼翔集团的次数是最多的,杜凯菲更是不少女员工的梦中情人。 「你跟她,是情侣吗?」 杜凯菲忙到现在还没吃晚餐,喝了一点果汁垫胃,静等宋胜霖跟周家弘帮他带食物回来。 「哪个她?胜霖?」 「嗯。」相较于宋胜霖,跟杜凯菲单独相处下的气氛轻松很多。 「对,她是我的秘书,也是我的女朋友。」 听到「女朋友」三个字,姚昌焕心惊了一下,女人果真名花有主,他之后需要适度跟她保持距离。 「可以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吗?」姚昌焕突如其来问了这么一句,杜凯菲完全摸不着头脑。 「我跟她处这么近,你会不高兴吗?」 杜凯菲想不到姚昌焕会问跟宋胜霖相同的问题,他必须承认,看到自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这么频繁的接触,心中确实不好受,但他相信宋胜霖,相信女人不会做出任何对不起自己的事情。 听见姚昌焕问的问题跟女人相同,杜凯菲心里突然觉得有些害怕,难道这两个人背着自己做了什么吗? 「为什么这么问?」男人心生警戒,试探性地问。 「你们后面的对话,其实我都听到了,她问你能不能帮我上药的事。」讲话讲到一半忽然戴起耳机刻意压低声音,默默拿起原本平放的手机对着自己。 宋胜霖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不料敏感的姚昌焕早就注意到了。 「因为父母欠债,我没有体会过家庭的温暖,就连曾经认为是来照亮我的傅雪儿,直到看清事实后,才发现她是深渊的恶魔,我的人生就只有寒冷跟黑暗,无论我是活还是死,应该也不会有人发现吧。」 「从医院回到mystery的那天,我连死的觉悟都有了,没想到老闆竟然会把我交给她,她的眼神很冷,我一直很害怕她会怎么对付我,但是,过了一天、两天,一直到现在,除了问我傅雪儿有关的事情与偶尔陪她四处跑之外,什么事都没发生。」 「她蹲下来帮我上药的时候,我吓到了,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在意我的伤。」姚昌焕回忆,「这一路走来,多少坑坑疤疤我都放任着自我痊癒,反正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会在意我的人了。」 「她替我上药的那刻,我的心竟然有股的暖意,我想着她应该是看我可怜吧,没想到她竟然会每天催着我换药,观察我的恢復状况,虽然语调总是那么冷。」 「我想告诉你的是,对我来说,她真的是一个好人,仅此而已,」姚昌焕诚恳地与杜凯菲四目相对,「我清楚我自己的身份,请你放心,我没有想影响或介入你们的感情的想法,我表明我的立场,希望能消除你对我的疑虑。」 男人不语,「如果用一种身份来描述她的话,你觉得会是什么?」 姚昌焕想了一下,「面恶心善的姊姊。」 杜凯菲放下心中的石头,放松地笑了,心头却涌上一股说不清的醋意。 胜霖到底有什么特异功能,让接触过她的男人几乎都成她的「弟弟」? 第二十二章之五 傅雪儿从夜店返家后,肿大的脚踝使她不良于行,爱玩的心丝毫不减,依然每天上遍各家夜店。 为了不让人知道她确切的住处,她总是会在住处前的一段路下车,脚踝的伤势她没太放在心上,随便拿了个药膏抹了抹就出去狂欢,却没想到现在会严重疼痛到连地板都踩不下去。 宋胜霖勾起嘴角,好戏要开始了。 姚昌焕收拾好自己的包袱,拿起手机,他的任务来了。 打开手机,把对傅雪儿的封锁解除,女人果然马上就打电话来了。 按下扩音键,房间内有宋胜霖、周家弘与姚昌焕,其他两人默契地闭上嘴,围桌而坐。 「喂?」 「你终于接电话了!你人在哪?」 姚昌焕看着宋胜霖,女人用嘴型示意他自由发挥,才不会让傅雪儿起疑心。 「我没事啊,发生什么事了吗?」 「啊?那我前几天收到??没事,你在哪,我脚受伤了,现在连走路都很困难,你赶快回来陪我好不好?」 「怎么弄伤的?」 「在健身房运动的时候不小心扭伤了。」 「运动?你不是不喜欢健身房吗?你觉得健身房充斥着汗臭味,而且你的身材根本就不需要运动,只有那些没有自律心的人才会去那种地方。」 「啊??我最近觉得要注意自己的健康,所以开始运动了!」 「原来是这样啊。」姚昌焕看到周家弘翻了个白眼,宋胜霖一脸「我到底听了什么」的表情,差点忍不住笑,没想到宋胜霖平时都冷着一张脸,听到回答竟然会有这种反应。 「我这几天打电话给你,你怎么都没接?」要不是现在有求于姚昌焕,照傅雪儿以往的态度,她早就破口大骂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用柔声跟他说话。 「我回老家给我父母亲扫个墓,乡下地方没讯号,很容易接不到电话,我记得有跟你说过。」看到宋胜霖推上前的手机,照着萤幕上的内容提问,「我不在的这几天,『姊姊』去哪了?」 听到「姊姊」两个字,宋胜霖跟周家弘又默契地一起抬头,震惊地看着他。 “你到底有多少个「姊姊」啊?”忍不住好奇,周家弘在给予指示的手机上输入:“事业做很大?” 姚昌焕摇了摇头,让两人等等,他稍后再作解释。 「我哪都没去,在家等你。」 男人竟然会好奇自己的行踪,这下只要好好安抚他,这年轻的小弟弟一定会像以前一样离不开她的,她这么性感的女人谁会不爱呢?傅雪儿心想。 「真的吗?可是我帮你洗衣服的时候,衣服上怎么会有男人的古龙水或香水味?味道每次都不同,我在收拾家里也很常捡到戒指或项鍊,这些东西我记得是你以前都没有的。」 女人一惊,每次她都是醉醺醺地回家,跟姚昌焕做完爱到睡去,醒来的时候男人帮她整理好一切,她把这些视为理所当然,也没多想,装扮好就出门快乐去了。 「你想太多了,那些首饰跟戒指都是之前我爸妈给我的,我这个人就比较粗枝大叶,东西很常不见,那些捡到的东西,你有替我收好吧?」 「我丢了。」 「什么?!」傅雪儿大惊,那些可都是限定的设计款,市面上买不到的,「你这小子怎么敢乱丢我的东西?找死吗?!」 姚昌焕冷哼,转头看着宋胜霖跟周家弘。 “这才是真正的她。” 惊觉自己失态,傅雪儿清了清喉咙,放轻自己的语调,「你怎么都没问过我就擅自把我的东西丢了,那些东西对我而言很重要呢。」 「我有问啊,你准许我丢的。」每回见女人打扮得花枝招展,男人总是默不作声,静静地拿着扫出来的饰品,问她要怎么处理。 「丢了吧,再有价值的东西只要沾到灰,就没了它应有的价值。」 “就像世间上的男人,换一个新的,旧的还放着干嘛呢?” 自以为性感地拨发,女人就这么离开这间她要好几天才会回来的地方。 「你快回来啦,我想你了。」傅雪儿咬着牙,捏着嗓子从齿间蹦出违心之言,她已经两天没洗澡了,身上的的酒臭味熏得她自己快受不了。 「我们这里交通不方便,要回去的话应该还要七、八个小时。」 「七、八个小时?!」 姚昌焕玩味地挑眉,其实从mystery到傅雪儿的住处只要十五分鐘。 这下怎么办?她连起身上个厕所都很吃力,一股尿意越来越强烈。 切断通话,傅雪儿最终只能打给自己的母亲曹月。 看到女儿的来电,担心多日的曹月马上接起电话,听到的却是女儿的哭声。 「雪儿!雪儿!你怎么了?」 「妈,快来帮我!」 第二十三章之一 傅雪儿被父亲宠得过头,父女俩都不喜欢曹月管理家里的方式,私下做了很多事都不让曹月知道,这间别墅就是其中之一。 因为喜欢这间别墅的隐蔽性,为了买下这间房子,她卢了傅森许久,把这间房子作为她跟交往对象的爱巢。 就算有地址,曹月也是开车绕了好几圈才找到地方。 一打开门,浓厚的酒臭味扑鼻而来,傅雪儿坐在沙发上不停晃动,满脸是汗,她的膀胱已经快要憋不住尿了,早知道就不要喝那么多酒。 「妈!妈!快!快扶我去厕所!我快尿下去了!」 曹月赶紧扶着女人沉重地身体走向厕所,好不容易跨进卫浴间,顾不得裙子有多名贵,傅雪儿撩起裙脱下底裤就一屁股坐在马桶上。 得救了。 傅雪儿让母亲到自己的房间拿衣服替自己沐浴,满身酒味搞得她自己都忍不住了。 第一次到这间房子,曹月完全不知道丈夫有买这间别墅登记在女儿名下,走错好几间房间才找到女儿的卧室,看着四散的名牌衣物、包包与首饰,没有一样是她看过的。 看到满地的酒瓶跟不知道几天没洗的脏衣物,与其说来到别墅,不如说进入猪圈还来得比较贴切。 不顾脚踝的伤势,傅雪儿吵着想进浴缸泡澡,还是曹月好说歹说才打消她想洗贵妇浴的念头。 艰难地洗完了澡,曹月看着女儿肿得像麵龟的脚踝,询问是怎么弄伤的。 傅雪儿顾左右而言他,不想承认是跟人打炮被记者抓到。 碎唸归碎唸,曹月坚持带女儿去医院做更详细地检查,傅雪儿起先还不愿意,直到脚底才碰到地板就痛得不行,只好乖乖地抓着母亲的手上了座驾。 姚昌焕走到傅雪儿别墅的路口,远远看到一辆高级轿车停在门口,疑惑地往前走了几步,他记得傅雪儿为了这间别墅的隐私,走路不会超过一百公尺的她甘愿在路口下车,以步行的方式进家门。 躲到树后,姚昌焕看到一个妇人扶着傅雪儿坐进轿车,看着车子驶离视线,他才从树后跑了出来。 看来傅雪儿没说谎,她的脚是真的受伤了。 被撬开的门随风开关而发出撞击声,姚昌焕从背包里拿出鞋套,小心翼翼地进入屋内,从屋内脏乱度来推测,傅雪儿应该好几天没回来了。 寻找满室酒臭味的来源,他上次喝得烂醉的酒瓶还在厨房里,满篮的脏衣物最上端是她换下的脏洋装。 捏着鼻子,他现在不能动屋内的东西,万一被傅雪儿发现有人来过,要搜集相关的证据会很麻烦。 姚昌焕预想趁着女人对他做例行公事后睡昏过去,再偷偷将监视系统植入她的手机,现在除了傅雪儿还多了一个貌似是她母亲的女人,要行动更加困难了。 要怎么样才能拿到傅雪儿的手机呢??? 正当姚昌焕思索着下一步时,抬头看到墙上的插座插着充电线,充电线上插着一台手机。 等等,手机? 戴起手套,不得不说宋胜霖心真的很细,还记得提醒他要准备手套跟鞋套。 从手机的充电孔内插入程式,进度条达到百分之百,第一阶段任务完成。 把手机不着痕跡地摆回原样,姚昌焕走到屋外,就等傅雪儿回来了。 回到mystery跟杜凯菲与宋胜霖吃完饭,傅雪儿捎来电话,说自己已经去看了医生,刚从医院回到家,问他人在哪里。 「我快到了,大约十分鐘。」姚昌焕只要接到傅雪儿的电话,听见她的声音就觉得头痛。 「记得注意前后,不要让人发现这间别墅。」 「我知道。」 掛掉电话,姚昌焕叹了好大一口气。 「唉~~~」 杜凯菲激励地拍了拍姚昌焕的肩膀,表示同情。 姚昌焕无力地从沙发上站起,转身就要离开私人包厢。 「等一下。」宋胜霖把姚昌焕叫住,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 「无论计画成不成功,性命摆第一,没了命就什么就没有了,知道吗?」 姚昌焕微笑,主动伸手拥抱宋胜霖。 「知道了,姊姊。」 第二十三章之二 「我会叫傅雪儿『姊姊』,其实是她要求的。」结束通话的姚昌焕看着满脸好奇的宋胜霖跟周家弘,解释道:「她觉得这样可以显得她是比较知性、成熟的那一方,我就是那个不懂事、乳臭未乾的年轻弟弟,被她的成熟吸引而喜欢上她,显得她懂事有人追。」 周家弘呕声不止,宋胜霖执起高脚杯不断啜饮,这傅雪儿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啊? 眾人平静一阵,陈秀娟打来电话,说她的父亲宋德维告知明天会回家一趟,从宋胜霖出事到出院的这几个月里,宋德维完全不见踪影,就算陈秀娟问起,他也总是用跟故人叙旧来打发就草草掛了电话。 每当陈秀娟向他提起女儿的情况时,宋德维情绪十分激动,根本听不进她说什么,似乎不敢听见自己亲生女儿的名字。 「『她』现在怎么样了?」时隔五个月回到家里,宋德维心里很忐忑,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妻子,更害怕听到「宋胜霖」三个字。 犯案前一晚,宋德维待在傅雪儿替他准备的饭店内,盯着女人给他的小刀,另一隻手拿着唯一一张全家福相片。 这张照片,是宋胜霖歷经夜以继日细心地照顾后终于能健康的出院回家,负责照顾宋胜霖的护理师们提议,既然这个孩子歷劫重生,不如留一张照片作为纪念,祝福这个孩子能健康平安地长大成人。 在一群新生儿中,宋胜霖的身形是最瘦小的,也是数十个婴儿里身上插最多管子的,这个孩子这么坚强勇敢,不管遇到多少困难,未来一定会是光明灿烂的。 宋德维从头到尾没有笑容,更没有正眼看过孩子一眼。 这个孩子的出生就是个污点,歷劫重生?为什么不乾脆顺天而亡? 为什么她要活下来? 宋胜霖出院回家后,宋德维多次暗示陈秀娟行使夫妻义务,想再生一个孩子来取代宋胜霖,但不论是岳父岳母还是小姑,都赞同只生宋胜霖一个孩子就好的想法,眾人把心思都放在宋胜霖身上,希望她不会因为残缺影响成长,宋胜霖只是行动不便,除此之外与一般人无异。 宋胜霖,就是个正常人。 傅雪儿传来翼翔集团停车场的定位,停车场边有一块暗地,监视器完全拍不到,急着下班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发现不了那边躺着人。 傅雪儿:记住,要让她死,只有这次机会。 看着照片上婴儿的脸,宋德维看着看着,拿起刀子往婴儿脸上刺一刀,愤怒地把照片揉烂丢进包包里。 案发当天,遵照傅雪儿规定的时间跟地点,宋德维来到翼翔集团的停车场待命。 雨势正大,撑着雨伞的宋胜霖在差不多的时间里抵达停车场,停车场四下无人,脑中不断浮现「污点」二字,宋德维红着眼往自己女儿衝去,将刀子插入她的腹部。 宋胜霖眼睛睁大,疼痛感逐渐袭来,手捂上自己的腹部,温热的鲜血不断从伤口涌出,双脚逐渐失去力量,缓缓地倒在地上。 真的把刀刺上女人腹部的剎那,父女两人久违地看见彼此,手颤抖地从刀柄上移开,宋德维自己的不敢相信,他真的拿刀刺了自己的女儿。 躺在地上的宋胜霖不断喘气,用尽力气想看清是谁想害自己,对方穿着全黑,头戴棒球帽用连帽外套遮住自己的侧脸,旁边的人可能看不清是谁,但宋胜霖看得很清楚,刺伤她的人就是她的父亲宋德维。 宋胜霖不只一次想过,傅雪儿可能会利用她跟父亲复杂的关係,以亲情作为她的弱点来攻击,无论再怎么痛恨自己,她还是宋德维的女儿,他应该不至于对自己痛下杀手。 没想到??她错了。 「为什么??」比起身上的伤口,心里好不容易快癒合的伤口如此粗暴地被撕开,这份刺骨地痛楚让宋胜霖更加难以承受。 「为什么??」 「爸??」 看着宋德维震惊的表情,宋胜霖眼眶充满难过与疼痛的泪水,艰难地吐出这个她已经十多年没有喊过的称谓。 看着鲜血不断从伤口上流出,自己的双手也沾染上了女儿的鲜红,宋德维无法反应,一步一步摇晃着向后退,崩溃地逃离现场。 他杀人了。 他杀了自己的女儿。 第二十三章之三 宋德维的喊声吸引了路过员工的注意,管理员看着跑远的人觉得奇怪,四处查看却没见任何事情发生。 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太多,当他准备回到办公室时,却似乎听见孱弱的喘气声,他不放心地再次把整个停车场巡了一遍,才在监视器无法拍到的阶梯下小空地发现人影,那人身上还不断流出鲜血。 「宋秘书!宋秘书!你怎么会伤成这样?!」管理员看着倒在地上的宋胜霖吓了一大跳,叫了救护车后用无线电通知集团大楼的警卫室,向上通报宋胜霖被刺伤,满身是血无法动弹,希望赶紧派人来支援。 人在办公室办公的杜凯菲接到内线,说宋胜霖在停车场遭人刺伤,目前在等救护车送往医院急救,顾不得外头的狂风骤雨,他飞奔至停车场,看见女人身插小刀躺在血泊之中,他不断喊着女人的名字,想要她保持意识。 看着伤口止不住的鲜血,他慌了,宋胜霖才与他开玩笑说今天很难得是正常时间下班,怎么才刚出公司,宋胜霖就遇到这种事? 女人的眼神逐渐变得迷离,杜凯菲不断喊她,希望她能听见他的声音。 「胜霖!胜霖!你听得见我的声音吗?胜霖!你要坚持住,救护车马上就来了!听到没有!」 「宋胜霖!你给我坚持住!听见没有!胜霖!」 「杜凯菲??」在失去意识地最后一刻,宋胜霖嘴里喊的是男人的名字,「凯??菲??」 姚昌焕回到傅雪儿的别墅,别墅的门已经修好了,刚踏进别墅,傅雪儿撑着拐杖,三步併两步地跳到男人身上,不断在他的脸颊上落下数不清的吻。 「你回来啦!」 看着黏在身上的傅雪儿,姚昌焕面无表情放下肩上的背包,把女人轻轻推开,打断她继续亲吻的动作。 「你的脚伤,医生怎么说?」 「我们先去沙发上坐下,好久没有好好看你了。」丢掉柺杖,傅雪儿环住男人的脖子,将全身的重量都放在男人身上,「医生说是韧带扭伤,要完全好可能要三、四个月左右。」 「这么严重?怎么弄伤的?」听见姚昌焕关心自已,这阵子受尽委屈的傅雪儿心一软,差点把这段时间做的事情全盘托出,还好她还有警觉不能把叶莱的事情说出口,男人说他去乡下没讯号,应该是没看到新闻报导才是。 男人久违地关心不知怎么,竟让傅雪儿的心中萌生了愧疚感。 埋首男人的颈窝,傅雪儿已经很久没跟姚昌焕发生点什么了,虽然前几天叶莱那回她很开心,但到尾声时自己的意识是模糊的,根本没办法有始有终地享受到结束,现在最适合她的男人回来了,当然要把握时间做重要的事情。 姚昌焕心中暗骂,这女人的脑中是不是只想跟男人发生关係而已? 女人的呼吸仅距咫尺,姚昌焕往后退开,要不是为了让她受到报应,他真的不想再看到甚至碰这个女人,压抑着想奋力甩开她的慾望,柔声安抚:「你受伤了,这阵子不要做激烈的运动,这样脚伤才会好。」 「可是我想做。」傅雪儿一旦固执起来,任何人都没她的办法,眼看女人又跨坐在他身上,姚昌焕用膝盖不经意地顶了一下女人脚踝,傅雪儿马上痛得叫了出来。 「你看,都这样了还想做什么?」 女人的慾望已经让她无暇顾及伤势,直接擒住男人的唇,抽出他的上衣衣襬,双手胡乱地摩擦他的腹部。 傅雪儿是真的想做爱到疯了的程度。 姚昌焕跟不上她的速度,只能被动地接受女人的侵袭。 「我搭车一整天没有喝半滴水,现在好渴,先让我喝点水好不好?」 看着男人乾涩的嘴唇,傅雪儿伸舌舔了舔,「唾液也是水啊。」 姚昌焕看见女人这般飢渴的模样,他是真快招架不住了,要是再不想办法,这女人应该连他的皮都剥下来了。 之前喝完的酒瓶还四散在地上,他记得还有剩馀几罐酒在柜子里。 「真是的,凹不过你,」脑子灵机一动,姚昌焕心生一计,「既然我们这么久没见,在做之前要不要喝点东西助助兴?姊姊很久没喝我调的酒了吧?」 傅雪儿想了一下,确实已经很久没喝他亲手调的酒了,既然男人主动提起,她也欣然接受,缓缓地从男人身上下来,坐在沙发上看着男人提着材料进厨房调酒的背影。 傅雪儿忽然觉得,如果有个固定的男人陪在身边,一起过这种平凡情侣间日常似乎也挺不错的。 把调酒放上桌,姚昌焕才坐上沙发,傅雪儿就又黏到他身上。 男人伸手越过傅雪儿,将其中一个酒杯放在女人的手里。 姚昌焕才要饮下,傅雪儿止住了他的动作,「难得一起喝酒,你就这么急着喝光?」 「不然姊姊想怎么做?」计画就快成功了,女人这么一喊,姚昌焕的心咯噔一下,深怕露出破绽。 「我们交换酒杯吧。」 「交换酒杯?」 「怎么?不愿意?」 「怎么会?」姚昌焕拿着自己的酒杯凑到女人嘴边,「姊姊,我餵你。」 傅雪儿笑得开心,一样把自己的酒杯凑到男人嘴边。 两人一同饮下调酒。 男人的酒杯见底,而女人酒杯里的酒还剩三分之二,傅雪儿不顾男人的酒还有剩,把空酒杯扔得老远,低头就开始亲吻姚昌焕。 「抱我去床上。」 放下酒杯,姚昌焕听话地抱起女人,一步步上楼走进房间。 轻轻把傅雪儿放在床上,女人一边亲一边脱自己的衣服,但亲着亲着,她觉得好睏,眼皮也好重。 应该是因为姚昌焕在身边,所以她放下脚上的疼痛跟压力了吧?? 女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吻着姚昌焕,最后敌不过睡意,睡得深沉。 「姊姊?姊姊?」姚昌焕拍了拍傅雪儿,确定女人真的睡着了。 姚昌焕太了解傅雪儿的酒量,他刻意调製高酒精的调酒,只要三口,傅雪儿就会醉得不省人事,更何况她是把整杯酒喝得一滴不剩。 姚昌焕走到楼下拿出手机,女人皮包内的手机萤幕随即亮起,自动开始动作。 看着女人自动操作中的手机,继续喝光没喝完的酒。 第二十三章之四 周家弘从监视系统中控制了傅雪儿手机的主控权,从手机中发现了不少资料。 原本觉得只会看到会长针眼的照片,没想到意外地找到不少傅森有关的财务文件,还额外发现了两段影片。 一段是绑架宋胜霖的全程拍摄,一段是宋德维刺杀宋胜霖的侧拍。 「菲。」怕会刺激到宋胜霖,周家弘把笔电转向杜凯菲,朝他使了个眼色。 杜凯菲接过笔电一看,久久不能反应。 刺杀宋胜霖的人真的是宋德维。 两个男人互看一眼,杜凯菲唤了女人,把电脑交到她手上。 宋胜霖先是疑惑,看到萤幕上播放的影片,她就明白两个男人是在滴咕什么。 「所以你的伤口,真的是你父亲做的?」 「真的。」宋胜霖看完第一段绑架的影片,第二段只看了三分之一她就把笔电拿还给周家弘。 那张脸,她真的不想再看见第二次。 周家弘继续搜寻有用的资料,宋胜霖手机震动,陈秀娟捎来简讯,宋德维主动提议要去医院探望她,她联络顾靖,说有个难得的人要见她。 「先把这些东西备份,我们现在是用不合法的方式取得这些东西,不仅没办法定她罪,搞不好还要吃官司,必须傅雪儿主动把这些东西拿出来才会有证据效力。」 宋胜霖让周家弘继续搜集资料,她要去医院一趟。 到了医院,宋胜霖换上病房服,躺上床戴上氧气罩。 半小时后,顾靖领着陈秀娟跟宋德维进入病房,看看着高级的设备跟配套,宋德维有些吃惊,依照家里的经济情况是不可能住上这种程度的病房,宋胜霖是傍上了哪个大老闆? 如同事先讨论过的一样,陈秀娟走到女儿的病床边,摸了摸她的脸颊,「半年了,她还是没醒来。」 「顾医生,我家女儿的情况怎么样?」 「当初伤口很深,她这条命算是捡回来的,会不会醒来,真的只能靠她自己了。」说完,顾靖走出病房,留给宋家一家三口单独相处的空间。 「胜霖啊,你已经睡很久了,该起来了,你放心,不管需要多少钱跟时间,妈妈一定会把伤害你的人找出来接受法律的制裁,所以你一定要赶快醒过来,亲眼看到那些坏人被送进监狱里,听到没有?」 陈秀娟一边说,眼泪一边掉了下来。 站在旁边许久的宋德维这时才迟疑地走上前,双手颤抖,看到宋胜霖脸的那一刻,像是有千万支箭射在自己的心上一样,有害怕被揭开真相的恐惧,也有担心宋胜霖真的消失的愧疚。 宋德维想摸一摸自己的女儿,就在即将触碰到的剎那,病房门被打开,一个身形修长、穿着正式的男人走了进来。 「你是谁?」杜凯菲跟陈秀娟相互使了眼色。 「我是胜霖的上司,二位是胜霖的父母吧?」男人恭敬地朝宋家父母鞠了个躬,「二位好,我是杜凯菲。」 「你是??翼翔集团的董事长?」 「正是本人。」 杜凯菲看着宋德维,虽说他是胜霖的父亲,但一想到这个人对胜霖做的事情,他实在没办法给他好脸色。 「她是你的谁?」 「她是我的秘书。」 「秘书?」宋德维不敢相信,「她这样可以做秘书?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不觉得有损公司的门面吗?」 男人的一席话让杜凯菲跟陈秀娟都听不下去,脸色皆是一沉。 「公司会任用她一定是有自己的道理,你当父亲的不给肯定就算了,有必要这样说自己的孩子吗?」陈秀娟转头看向宋胜霖,不禁感叹多年过去,丈夫对女儿的想法依然没有变,用词永远都是负面的。 「我哪有?搞不好她是用什么特殊方式才拿到这份工作也说不定??」 「宋德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一直静默的杜凯菲实在忍不住,开口道:「宋先生,照您的说法,您认为是我用人的眼光有问题,还是对本公司的用人标准有疑虑?我翼翔集团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进的是吗?」 原本想着这是别人的家务事,他作为外人不好插嘴,但听到宋父认为自己的女儿是用不光彩的方式来得到工作,这句话让他真的听不下去。 「胜霖作为我的秘书却遇到这样的事情,作为上司与僱佣方,于情于理我势必要给两位一个说法。」 「请两位放心,不管动用多少资源,我一定会把伤害胜霖的兇手给找出来,不仅是为了胜霖,也是为了我翼翔集团的声誉。」 说到「兇手」二字时,杜凯菲刻意加重了语气并看向宋德维。 宋德维被男人突然这么一看,竟然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难道这男人知道些什么吗? 第二十三章之五 被男人一直这么盯着,宋德维承受不住,转头就想离开病房。 「你要去哪?」陈秀娟拉住丈夫,「这么久没见女儿,没有什么话想跟她说?」 陈秀娟硬把宋德维拉到女儿的病榻前,压着丈夫让他直面宋胜霖的脸。 上次这么近距离看着宋胜霖,还是半年前刺杀她的时候。 「仔细看清楚,你女儿的样子!这么多年来,你有关心过她吗?从事情发生到现在,你人在哪里?有想过替你女儿找出伤害她的人吗?还是说??」 「你根本就不想她活着!」 被妻子点出心中最深沉的想法,宋德维再也忍不住,将一切全盘托出。 「对!!!我就是不想让她活着!!!我宋德维的孩子不可能是个残障!她的存在,就是个污点!她根本就不应该活在这世上!」宋德维气急败坏地掐住宋胜霖的脖子,病床的女人突然睁开眼睛,直直地瞪着他。 「啊!!!」宋德维被突然其来的视线吓得连连倒退。 杜凯菲伸出长腿,仓皇逃跑的宋德维来不及闪避,狠狠跌倒在地,顾不得病房内还有外人,今天他就算用爬的,他也要爬出去。 「好久不见,」宋胜霖取下氧气罩从病床上坐起,转头看着在地板上发抖的男人,「爸。」 「你你你??你??没事了?」宋德维想都没想到,宋胜霖竟然早就醒了过来。 女人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爬下床,走到父亲的面前蹲下。 「是,我没事了,花了好长时间才从鬼门关前回来,只不过??」宋胜霖手放在已经变浅许多的疤痕上,「伤口就算好了,伤痛不是一时半会就会消失,甚至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消失。」 「其实我一直都清楚,你不喜欢我,不论我做得再好,你永远不会满意。」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努力读书吗?因为我想得到你的肯定跟讚许,但每次得到的,都只有你的冷眼。」 「我不是笨蛋,就算我知道我不招你喜欢,你再怎么说都是赋予我生命的人之一,我对你还是有一份亲情在,但到现在依然没办法接受的是,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这么恨我?甚至狠下心来杀了我?」 「胜霖??你的意思是??是你爸刺杀你的?」 听见刺杀女儿的人竟然是自己的丈夫,陈秀娟不敢相信。 他怎么下得去手? 「妈,对不起,我昏迷的事情让你这么担心,怕你没办法承受这个事实才没有告诉你。」 宋胜霖扶着膝盖,蹲了有些时间让她的脚有些发麻,站起身看着瘫软在地的父亲。 「刺杀我的人,就是他,我的父亲,宋德维。」 陈秀娟走到宋德维面前,「我要亲口听你说,胜霖说的话,是不是事实?」 宋德维没有回答。 「是,还是不是?」 男人深吸一口气,咬牙承认: 「是,是我做的。」 陈秀娟深呼吸好几次,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空气凝结,好长时间都没有人开口,只有机器运作的声音。 「杜总裁,作为宋胜霖的母亲,我想拜託你一件事。」 「您请说。」 「请你报警。」 听到「报警」二字,宋德维急得起身求饶,「秀娟,拜託你,不要报警,我知道我错了,我不想进监狱,拜託你,千万不要!」 宋德维抓住陈秀娟裤管,女人无情地一脚踢开,「你要求饶的人不是我,而是胜霖。」 宋胜霖撇过头去,父亲第一时间竟然是拜託妈妈不要报警,而不是对做的事情有所表示,原本她还想顾及妈妈的心情给他最后一点希望。 现在已经没有必要了,她不想要再受伤了。 杜凯菲背靠病房门等待着田小队长的抵达,他的拳握得死紧,如果宋母不在场,他应该直接衝上去痛揍他一顿了。 「你快点帮我跟你妈求情啊,你忍心看你爸进监狱吗?」见妻子态度坚决,他转跟宋胜霖喊话,奢望女儿的心软能让他免于牢狱之灾。 「我的名字有这么难说出口吗?连求情都不愿叫我的名字,既然你不把我当女儿看,那我也不需要把同情心再花在你身上,从今往后,你跟我,就只是身份证上的三个字而已。」 田小队长带着两个警员抵达病房。 「宋德维,你涉嫌杀人未遂罪,请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警员将手銬銬上宋德维的手,「我不要,我不要被关,我不要!」 「走!」 「等一下!」听到宋胜霖出声,宋德维暗自窃喜。 她果然心软了。 宋胜霖拉开病床边柜子的抽屉,取出事先放好的录音笔。 「刚刚的对话,我全都录下来了。」 把录音笔交到田小队长的手上,「稍后我会到警局接受笔录,请给我一点时间平復一下心情可以吗?」 田小队长想了一下,看着泪流满面的陈秀娟,点了点头。 「时间不要拖太久。」 跟杜凯菲点了点头,田小队长将宋德维带离病房。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陈秀娟流泪看着宋德维离开自己的视线,她实在不敢相信,丈夫竟然会做出这种事。 「妈。」宋胜霖拥住母亲,「对不起。」 「傻孩子,说什么对不起呢!你才是那个伤得最深的人啊,妈妈才要跟你道歉,这么多年来让你这么辛苦,是妈妈对不起你??」 母女二人相拥而泣,杜凯菲一言不发安静地走出病房,关上门坐在外头的椅子上,顾靖巡完病房经过,瞧了一眼里面的情况,走到杜凯菲的身边坐下。 「辛苦了,不管是你、胜霖,还是阿姨。」顾靖拍了拍杜凯菲的肩膀,「我等等要南下参加医疗会议,顺道陪阿姨回去,你跟胜霖做完笔录后就回家休息吧。」 「谢谢你。」 病房门被打开,宋家母女俩已经发洩地差不多了。 「凯菲,阿姨要回南部处理一些事情,胜霖就交给你了。」 「阿姨??」杜凯菲还想对陈秀娟说些什么,陈秀娟抬起手,打断他要说的话。 「我知道的。」给了杜凯菲一个放心的笑容,让他不必自责,「胜霖,跟凯菲做完笔录之后赶快回家休息,妈到家之后会传讯息跟你报平安,之后有什么事一定要跟妈说,知道吗?」 「嗯。」 「既然现在我知道伤害胜霖的人是谁,藉着这个机会,我要跟你们宣布一件事情。」 「我要跟宋德维离婚。」 第二十四章之一 做完笔录,杜凯菲跟宋胜霖走出警察局,宋德维叫住了两人。 杜凯菲顿住脚步,见宋胜霖没有任何表示,他静静地跟在她身后。 回到家里,宋胜霖笔直上楼,把自己关进了客房。 上次跟杜凯菲一同从南下回来之后,她就与男人同床共枕,不知不觉中,她在他房里有了不小的地盘,但宋胜霖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把自己关进客房里,直到心情好些才会出来。 杜凯菲看着她的背影,女人需要一点单独空间,他走进房间里洗了个澡,下楼从酒柜里拿了瓶红酒进了书房。 没过多久,听见楼上传来水声,杜凯菲才放下了心。 从他大学毕业接手翼翔集团即将迈入第六年,跟宋胜霖相恋也要满两年了。 如果说他人生迄今为止最大的收穫,大概就是接手翼翔与认识宋胜霖吧。 作为公司最高的领导者,他必须拋掉儿女私情,时时刻刻绷紧神经,从小独立的个性让他不喜欢依靠别人,处事讲求效率与精准,完美主义把他逼得压力巨大,常常觉得喘不过气。 明明都在心中告诉自己,不要再施加压力给自己了,但一进到办公室,他又会恢復以前的习惯,把发条上到最紧。 女人的出现,让他看到相同却相异的影子。 两个人都很要强,不愿意轻易接受他人的善意,拥有很强能力,在一群人中鹤立鸡群。 宋胜霖与他不同的地方是,她比他,来得冷多了。 不愿意伤害别人,将自己关进无尽的寒冷,在周围筑上坚硬的城墙,不许别人靠近,但比谁都希望温暖的阳光能照进她的心房。 好不容易感受到温暖愿意跨出心城,没想到外面的世界,并不如她所想像的温暖。 把宋胜霖拉出心城的人是他,宋胜霖愿意为了他去面对前所未见的世界,现在她被世界伤得太深,他更应该把她的手牵得更紧,陪她面对更多困难。 表面上,是他救了她,救她于寒冷无情的世界之中,事实上,是她教会了他,何谓勇敢与坚强,他从小在优渥的环境中成长,就算途中遭遇了一些困难,总归还是顺遂。 宋胜霖不一样,她满身是伤,跌跌撞撞才撑到现在,好不容易能喘口气的时候,猝不及防地要去面对最艰难的一场战役。 女人洗完了澡,在房间没见着男人身影,她没有多加思考,直接走到书房。 进了书房,不顾杜凯菲手上拿着酒杯,宋胜霖直接侧躺进他怀里,男人像是早就知道她的想法一样,稳稳地接住了她的重量,没有丝毫退缩。 将玻璃杯内的红酒缓缓倾倒至口中,宋胜霖的头顶抵着他的喉结,察觉了细微的震动。 女人仰头,发现男人正在喝酒,抢过他已经就口的杯子,将杯内的酒红液体一饮而尽。 杜凯菲没有过多的反应,反而主动拿起酒瓶替她续杯。 这杯宋胜霖并没有像上一杯那样饮得急躁,而是有一口没一口地啜着,喝没几口就把酒杯交还到杜凯菲手里。 男人接过,将玻璃杯晃了晃,剩馀的红酒被含在嘴里,他放下酒杯低头贴上女人的唇,口内的红酒一点一滴地减少,嚐到丝丝的馀香与对方的唾液的剎那,双方默契地都想要索求更多。 四片唇瓣不断闭合,两个人寻找各种角度,像挖宝一样找寻残馀的酒液。 杜凯菲环上她的腰,宋胜霖抱上他的背,弹性的办公椅背不断向后,几乎快承受不住不断叠加的重量。 双唇分离,小情侣吻得意犹未尽。 「阿姨刚刚打电话给我,说她已经到家了,要你放心。」 宋胜霖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稍早前,陈秀娟不如先前说的会传讯息给女儿报平安,反之,她打了电话给杜凯菲。 「那孩子,很难过吧?」见是宋母的来电,杜凯菲马上接起,「她一定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了。」 杜凯菲没有回答,因为女人现在的确在客房里消化自己的情绪。 「跟宋德维离婚的事情,我是认真的。」 陈秀娟坐在沙发上,拿着唯一的一张全家福,桌上摆着离婚协议书与多张婚纱照。 「虽然胜霖是唸法律系毕业的,但我对这方面并没有什么概念,能不能拜託你帮我找个律师?」 宋胜霖只是听着,母女俩太了解彼此,陈秀娟言出必行,作为晚辈的她自然尊重并支持母亲的决定。 「我已经替阿姨找好律师了,如果有需要,她会主动联络我。」 毕竟是别人家的家务事,与宋胜霖虽说是情侣的关係,彼此间还差证明的那一张纸,他不想因为过多逾越而显得无礼。 宋胜霖依旧点头,从进门到现在没有吐出半个字。 「好点了吗?」拿进书房的红酒已经见了底,杜凯菲把她圈在怀里,无声陪伴。 微声叹了口气,她仰头看着男人流畅的下頜线,弯起手指用食指节轻轻摩擦。 杜凯菲被她弄得有些发痒,低头看她。 「嗯?」 看着男人的双眸,她摇了摇头。 连宋胜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好受一些。 第二十四章之二 「想好下一步要怎么做了吗?」 宋胜霖差点忘了,还有一个人的帐还没算。 「姚昌焕打了好多通电话给你都没有人接,转而打给我问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杜凯菲把宋胜霖的手机递给她,姚昌焕确实打了好多通电话。 「姚昌焕说,傅雪儿最近脚伤没办法行动,相较于之前更加依赖他,偶尔会想从黑道那边得到你的近况,但现在黑道这条线被苏瑋掌握住,自然是不会告诉她实情。」 宋胜霖点开姚昌焕的对话框,接连好几条都是录音。 她一条条打开来仔细听,内容都是傅雪儿如何利用宋德维去刺杀宋胜霖,之前透过骇入傅雪儿的手机找到的影片,傅雪儿竟然主动都传给姚昌焕看。 她不想再去深究宋家人之间犯罪的连结,把傅雪儿送进监狱是她唯一的目标。 不论用什么方式,她一定要让傅雪儿遭受处罚。 某天早上,门铃响起,外头人表明警察的身份,要求傅雪儿接受调查。 先行起床的姚昌焕开了门,迎面而来的是严毅睿,身后跟着田小队长与数名警官。 傅雪儿听见警察来访,顾不得一身睡衣与乱发,从床上弹起并飞快地衝下楼。 警察怎么会来? 「我们得到新的证据,是傅雪儿涉嫌杀人未遂有关,麻烦请配合接受调查。」 严毅睿亮出搜索票,上头确实是傅雪儿的这间别墅的地址。 「搜!」 不同于傅雪儿的紧张,姚昌焕倒是不急,还主动侧过身让警官进入屋内。 女人对于一切的发生措手不及,一大堆人对她的东西不断翻箱倒柜,她想去制止,却无法吓阻一群人的行动。 在大伙人搜查的时候,姚昌焕拨了宋胜霖的电话。 「姊姊,警察来傅雪儿住处搜查了。」 宋胜霖一听,她还没开始行动,检方怎么会早一步前去搜查? 「不要答应傅雪儿对你提出的任何要求,千万记住。」 话还没说完,手机出现插播,刑事警察请她到警察局配合案情的釐清。 原本已经穿戴好准备上班,她只好致电杜凯菲,告知自己会晚些进公司,她要先去警局一趟。 到达目的地,为她做笔录的是一位貌似年龄与她相仿的女检察官。 等待书记官架好摄影机,拍摄的红点亮起,宋胜霖的讯问正式开始。 「宋胜霖小姐,从现在开始,针对刺杀案件作相关的说明,请你就所知道的资讯,诚实、详细且清楚地告知我们检方。」 「请你记住,你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未来可能会作为法庭上之参考,笔录一旦完成且经本人具结,如发现有任何虚偽之陈述,我们会以偽证罪将你起诉,请问你是否了解?」 宋胜霖应了声是,她没有做错任何事,根本不必畏惧检方的调查。 「据我们所掌握的资料,你曾经遭傅雪儿绑架,能否请你说明一下,你跟傅雪儿之间是什么样的关係?」 郑语书打开卷宗,里面都是傅雪儿做的笔录,虽说案件不同,但她的确提过宋胜霖这个名字。 「我跟傅雪儿是国中同班同学,在学期间,因为我行动不方便的缘故,常常遭受同儕的排挤,而带头的人就是她。」 「因为父亲是学校的董事,她在学校基本上是横着走,不只同学,就连师长她都没看在眼里,不少同学看她家里有钱喜欢巴结她,就唯独我一个人不愿意,便从此成了她欺负的对象。」 「在她的观念里,像我们身体残缺的人就是底层的存在,相较她这种有家室背景的人来说,就是不该活着的人,我后来受不了她的霸凌,向学校申请了在家自学完成学业,毕业后只有辗转听到一些有关她的消息,但不知道是真是假。」 「直到去年在傅家主办的慈善晚会上我才再遇见她,在晚会后过没几天,我在量贩店又遇见她,那时候的她,全身穿着跟平时完全不一样,她认出我后,我们两个在量贩店内起了点争执。」 郑语书看着宋胜霖,「你们起了什么争执?」 「她觉得我能在慈善晚会上以总裁的女伴出席,势必是用了什么不正当的方法,当下我只想赶快离开现场,应付了她几句后,她听了心里不是滋味,便向我扑了过来,最后是店里的保全将她带离开的。」 「回到了车上,我的记忆解离障碍症发作了,等我回过神来了时候,我已经在我们总裁的家里了。」 郑语书翻着资料,「在杜凯菲总裁送你回家时,你在巷子口遇到了黑衣人持刀向你抢劫,幸运地没有受伤。」 宋胜霖又忆起那晚,她的胸口有些闷,头也低了一些。 郑语书让员警拿来一杯水,让她先喝口水缓缓。 第二十四章之三 「三个月后的某天上班时间,我接到傅雪儿的电话,要我到她要求的地点赴约,我不清楚她要做什么,却又害怕她会做什么。」 「傅雪儿给的地点是一座废墟,在赴约前,总裁的朋友在我的手机里安装了定位系统并事先报了警,确保第一时间的安全,既然傅雪儿已经是检调调查的对象,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太多的行动才是。」 「没想到在下班的停车场,我遭人刺杀,而动手的人是我的父亲,宋德维。」 「傅雪儿透过徵信社去找我的资料,知道我跟我父亲的关係不怎么好,所以怂恿我父亲一起行动,这样就可以满足两个人都想除掉我的愿望。」 「为什么你父亲想除掉你?」郑语书问。 「我天生患有脑性麻痺,双腿不良于行,就算医生不断强调我跟正常人无异,对他来说,不完美的我就是他人生的污点。」 「从我有记忆以来,他就没有给我好脸色过,其实我清楚知道,我父亲并不喜欢我,直到亲耳听见他说出我是不该待在这世界上的存在,才证实我一直以来的猜测是正确的。」 宋胜霖低头吞了吞口水,静默了好久才继续开口。 「就算我对他跟傅雪儿合作早有防备,毕竟他是我的父亲,我心中还是存在着一丝侥倖认为他不会伤害我。」 透过郑语书跟严毅睿长期的调查之下,其实差不多了解大概的过程,检调手上有不少的证据,却每每因为傅森的人脉而成功闪过,还牵连更多人涉案,像是一捆毛球,越想整理乾净反而变更混乱。 「坦白跟你说,今天会找你来,是因为你父亲提供新的资讯给我们。」郑语书心里固然同情她宋胜霖的遭遇,但作为检察官,一切以案件处理为首要。 宋胜霖顿了一下,眼睛看着桌面。 「你父亲进看守所后的三天,你母亲曾经去探望过他。」郑语书直面宋胜霖惊讶的表情,「第一次侦讯他的时候,他只是不断强调所有事情都是他一个人做的,不论我们怎么问他,他就是不肯说出到底是谁指使他行动的。」 「你母亲见过他之后,他才主动表示愿意配合我们检方接受调查。」女人的手指敲了敲桌面,「傅雪儿主动找上他,告诉自己可以满足他的心愿,一项条件成功就有一笔奖金。」 宋胜霖不语,看着郑语书,眼神哀伤。 「只要成功杀死你,傅雪儿会提供一笔让他后半生衣食无忧的金额,从此在海外逍遥生活。」 交代完所有事情走出侦讯室,碰巧遇上刚被带进来的傅雪儿跟姚昌焕,跟在两人后头的是严毅睿。 杜凯菲看了眼手錶,距离上班时间已经三个小时过去,女人却还没有进办公室。 正想着要不要打电话询问状况,办公室的门板发出几声声响。 「请进。」 「总裁。」见是女人开了门,杜凯菲马上从办公桌前起身, 「怎么样了?」 宋胜霖的发丝微微遮住了她的眼,平时挽成包头的及腰长发梳成凌乱的马尾随意地披在身后,可见事情发生得很临时。 「昌焕刚刚跟检方自首了。」 「什么?!」 「早上检方到傅雪儿的别墅搜查,姚昌焕陪着傅雪儿前往市刑大,趁着傅雪儿侦讯的时候,他主动坦承曾经替傅雪儿做事,让傅雪儿可以跟我父亲联络上,好多一个人手来杀我。」 「他把从傅雪儿手上拿到的资料,全部交给警方了。」 宋胜霖低头盯着地板,好久都没有说话。 「你在担心昌焕吗?」随着长时间的相处,宋胜霖越觉得跟姚昌焕很是投缘,主动向姚昌焕提出想把他认作乾弟弟的提议。 同样辛苦的人生背景让宋胜霖不自觉地想再对他好些,让姚昌焕知道这世间依旧存在着温情。 听见自己要有新的家人,姚昌焕自然是开心地接受。 宋胜霖知道姚昌焕帮过傅雪儿,但那是他不清楚傅雪儿真面目之下才做的,看清事实之后,他主动提供资讯甚至自愿去傅雪儿身边做卧底,如果没有他,她的復仇计画不会进展地这么顺利。 宋胜霖是真的很不希望姚昌焕去受苦。 「放宽心吧。」杜凯菲摸了摸女人的头,「迷途知返的人,终会看见曙光。」 第二十四章之四 傍晚下班时间,在工作中忙录的宋胜霖埋首于资料堆中,手机响起,宋胜霖眼睛盯着电脑,顺手接起来电。 「姊姊。」 听见姚昌焕的声音,宋胜霖在翻资料的手顿住,她点亮手机萤幕,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你人在哪里?」 「我在mystery的包厢内,从市刑大出来后累得睡着了,现在才打电话给你。」语气中带着睏意,姚昌焕揉了揉眼睛,打了声哈欠。 杜凯菲进了宋胜霖的办公室,「肚子饿不饿,我跟你姊姊带东西给你吃。」 女人看了一眼杜凯菲,怎么感觉他像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一样? 「都可以。」 「都可以你是要我们怎么买,整间店全包啊?」杜凯菲眼神示意宋胜霖放下手边的工作,准备下班。 「姊姊,姊夫兇我,帮我打他。」很难想像,起初怕宋胜霖怕得要死的姚昌焕,现在竟然会跟她撒娇,「我怕怕。」 「怕什么??等等,你哪来的姊夫?」 杜凯菲闻言,噗嗤一笑。 宋胜霖看了看男人,又看了看手机萤幕。 「你们两个!」 两个男人隔着手机同时放声大笑。 三个人在包厢内吃饱喝足,靠着椅背消化肚子内的食物。 「饭吃了,该说的能不能说了?」看着姚昌焕又打起呵欠,宋胜霖赶紧把问题问出口,「为什么去跟检方自首前没跟我们讨论?」 「如果不趁着这个时间说,以后要说就困难了。」吸了一大口饮料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今天检方无预警到别墅来搜查,傅雪儿那么奸巧的人,不会发觉有问题?」 「经过检方这一动作,她对身边的人只会更加提防,现在她身边最亲近的人只有我,我的嫌疑无疑是最大的。」 「如果让她销毁那些纪录,要定她罪就更不容易了,不如我主动向检方自首,让他们有办法去应付傅雪儿接下来的行动。」 「其实傅雪儿早就该进去关了,但傅森的人脉关係让她逃了好几次,不过这一次,她可能逃不了了。」 「你怎么敢篤定?」宋胜霖疑惑。 「钱再多也会有花光的一天,人情债总会有还完的时候。」 「你的意思是,傅雪儿没钱了?」 「傅雪儿收买的法官,被检举了。」 又是一次喝茫的时刻,傅雪儿接起电话就开始大呼小叫。 霹靂啪啦说了一堆后,女人掛断电话睡去,完全忘记床上还躺着人。 原来傅雪儿出了这么多事却能全身而退是因为收买了法官啊! 掌握了这个弱点,姚昌焕找上周家弘,利用他的骇客能力找到法官收买的证据,以匿名的方式提出检举,不是一次把证据全部丢出去,而是一点一点地放出。 这个动作引起了警政单位关注,为了不让丑闻曝光,当事法官自请回避,暂时不经手相关案子的审判。 「这一次,她肯定逃不掉。」 侦讯中的傅雪儿态度嚣张,自以为能像之前一样成功开脱,不但表现不正经,时不时对严毅睿说出一些语带曖昧挑逗的话语,静静坐在一旁纪录的书记官都听不下去,瞪了傅雪儿数次。 一向好脾气的严毅睿忍不住怒火,「傅雪儿!你搞清楚!这里是侦讯室!注意你的态度!」 郑语书替姚昌焕做完了笔录,将人无保请回后站在傅雪儿侦讯室的外面观看整个过程。 在检察官中有好好先生之称的严毅睿都能气成这样,就别提脾气暴躁的郑语书此时的脸有多难看。 田小队长拍了拍郑语书的肩膀,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辛苦了,先去忙你的吧。」 正想举步走进侦讯室,瞟见傅雪儿的辩护律师到场,郑语书佯装没看见,看着律师走进侦讯室内向傅雪儿递出委任状,在傅雪儿签名时双方耳语,原本自信的傅雪儿脸色大变,惊讶地看着律师。 律师在傅雪儿身旁坐落,这时的傅雪儿一改嚣张的气焰,理了理长发,拉了拉上衣,把发言权全权交给律师,没有再说过半个字。 郑语书唇一勾,走进了侦讯室。 第二十四章之五 「严检。」郑语书拉出男人身边的椅子,严毅睿看了她一眼,示意她接手问下去。 「傅雪儿,我刚刚已经跟宋胜霖谈过了。」 听到「宋胜霖」三个字,傅雪儿身体靠在桌边,神情紧张,「她跟你说了什么?」 郑语书双手抱在胸前,「她说,你们是好朋友,在学时期你对她特别照顾,她很感激。」 「狗屁!」傅雪儿用力拍桌,「谁跟她是好朋友?!」 律师拉了拉傅雪儿袖子,企图想抚平她激动的情绪,无奈傅雪儿的气焰像是炸弹一样,从点燃引信到爆炸不过是瞬间的事。 「喔?」郑语书笑容带着玩味,「这么说是宋胜霖说谎囉?」 「当然是说谎!当年要不是我,她会在家自学?」 「那个女人处处要跟我作对,哈!我不过几句话,她还不是得滚的远远的?」 「现在竟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作为翼翔集团的秘书?杜凯菲的女人?凭什么?」 「不过是被我踩在脚下的贱人!像她这种人,根本不配待在我们这种上等人的世界!」 律师扶着额头,被傅雪儿这么一闹,今天要走出地检署是连想都别想了。 临时被叫来替傅雪儿辩护,偏偏傅雪儿在律师界是出了名的不受控,多少律师看到她的名字闪得远远的,深怕自己扯上麻烦,就算老早想好要怎么帮她辩护,傅雪儿的语出惊人总是来得措不及防,弄的受僱律师还得分心处理她的情绪。 虽然酬劳不错,但经手过的律师都知道,白痴才会接傅雪儿的案子第二次。 要不是傅家事先金钱收买,傅雪儿不知道已经吃多少年免钱饭了。 「说到底,你不过是羡慕宋胜霖罢了。」严毅睿说道,「毕竟你认知中的贱人现在生活貌似过的比你更好、更有能力,也找到了一个条件相当不错的对象。」 「我羡慕她?你在说什么鬼话?」触动到傅雪儿心中的敏感开关,女人情绪越来越激动,侦讯室外头的员警见情况不对,握着门把准备随时衝进来压制,郑语书却抬手要员警别紧张,在外守着就好。 「不是吗?她每天生活快乐精彩,你却得为了你父亲的官司,每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就算表面上花天酒地,其实你心里非常清楚,这一切的所有不过是你父亲所建立起来的利害关係,你或许可以靠着你父亲的势力快活一阵,但这段日子也持续不了多久了。」 「你不甘心,明明宋胜霖曾经是你最看不起的人,现在却能跟你平起平坐,甚至无视你,而你却对于目前的困境无计可施,父亲被关而家道中落,你把所有的气都出在宋胜霖身上,把你收到的不幸都归咎于她。」 「没错,」被分析地这么透彻,傅雪儿不想再装下去了,扯出一个极为恐怖的笑容,「所以她一定得死,只要她死了,一切就会恢復正常。」 「你们以为你们是谁?想关我?别想了!只要我说出我爸的名字,你们这两个检察官确定还会在这里吗?」 傅雪儿惊骇的言论让身边的律师冷汗直冒,当场宣布跟傅雪儿解除委任关係。 严毅睿让律师先行离开,他跟郑语书都知道,现在的傅雪儿很危险,原本站回墙边的员警又靠近门边,让办公中的同事保持警戒。 傅雪儿从发间取下发饰,看似素雅的发夹竟然是一把锋利的小刀。 「傅雪儿!把武器放下!冷静!」 「要把我抓去关?想都不要想!」把小刀抵在自己的颈间,刀锋在皮肤上划出一条伤口,「把宋胜霖叫来!」 「你要做什么?!」 「我说,叫宋胜霖过来!」傅雪儿脖子上的伤口又被划得更大,流出更多的鲜血,「再不动作,我就继续割到我断气为止!」 「到时候不只是你们,连检调单位都会遭受社会大眾的非议跟质疑,我就看到时候谁会相信你们经手的案子!」 傅雪儿翻了侦讯室的桌子,举起手就要往脖子刺下,幸亏严毅睿眼明手快,越过桌子轻盈跳起,伸出长腿精准地踢向女人的手腕处,女人吃痛地放开手中的武器,数名员警迅速将她压制在地。 「傅雪儿,我现在以袭警及妨碍公务向法院声请羈押!」 女人情绪失控的在地上不断喊叫,力气大到几个男人都差点压不住,严毅睿跟郑语书没办法,只好将她强制送医。 没想到在把她带上救护车的剎那,傅雪儿顾不得手腕上靠着手銬,转身就跑。 「不要动!再跑就开枪了!」警员掏出配枪,指着傅雪儿的方向。 傅雪儿只顾着向前跑,只要能离开这里,剩下的她都不管了。 她不要被关,绝对不要! 子弹擦过她的脚踝,她还是咬着牙继续向前奔去。 「雪儿!」 一道熟悉的声音让傅雪儿止住脚步。 「雪儿!」 傅雪儿缓缓转过头。 是爸爸。 「雪儿,你听爸说,乖乖听警察的话,不要再跑了。」 「爸??」 「雪儿,是爸爸不好,从小只用物质去满足填补你的空虚,却没有好好了解你的心情。」 知道傅森是唯一能跟傅雪儿沟通的人,郑语书紧急向监狱申请让傅森暂时外出配合检警行动。 「你的个性会这么偏激,也是因为我从小灌输给你错误的观念,才让你对于他人没办法共情。」 傅雪儿愣愣地看着,手慢慢地握成拳。 「你在说什么???」 「你给了我一切的美好,现在却告诉我你错了?」 「所以我二十几年来的人生,都是错的?」 「你在开什么玩笑!!!」 「我傅雪儿没有错!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傅雪儿宛如失去理智的猛兽,再也听不进任何一句话。 「只要敢反对我的人都该死!该死!」尖锐地吼叫着,傅雪儿眼里满是血丝,张牙舞爪地向傅森奔去。 一群人准备扣下板机,奔跑中的傅雪儿突然两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雪儿!!!」傅森将女儿抱在怀里,「雪儿!醒醒!你不要吓爸爸啊!」 医护人员将傅森拉开,替傅雪儿做起了心肺復甦术并第一时间送往医院急救。 抢救室手术中的灯亮起,严毅睿、郑语书跟傅森只能焦急地在外等待。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傅森坐在椅子上呢喃着,双手合十不断祈求奇蹟出现。 两个小时过去,显示手术中的灯牌终于暗下,主治医师走了出来,「请问谁是傅雪儿的家属?」 「医生,请问我女儿怎么样了?!」傅森马上上前抓着医生的手,紧张地问。 看着对方的脸,医生叹了一口气。 「很抱歉,我们尽力了。」 第二十五章之一 傅雪儿死了。 宋胜霖接到地检署电话通知,由于被告傅雪儿的死亡,案件最终以不起诉处分结案。 听见消息的宋胜霖像是失了魂般,电话中的人喊了数声才唤回女人的神智。 「虽然案件最后是不起诉处分,但还是要拜託你到地检署一趟,让我们把案子做个收尾。」 细数傅雪儿所犯下的案件,检警内不少人依然愤怒,但再多的怒火依旧无法改变结果。 宋胜霖自己都有点讶异,此时的情绪竟会如此平静。 当初为了走出这个女人的阴霾花了她好几年的时间,傅雪儿却逍遥自在地过着奢靡的生活。 从下定决心復仇开始,费了千辛万苦,就差这最后一步,傅雪儿就能接受法律的制裁。 但是最终还是被她躲过了,以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 苍天啊,您对傅雪儿究竟是有多偏爱? 偏爱到捨不得她受一点苦,大手一捞直接将她带离人间? 她的出生本就不公平,她用自己的双手去争取属于自己的公平,有错吗? 宋胜霖驱车前往地检署,才走上阶梯,远远就听见女人的哭声。 走到距离最近的员警旁简明自已到来的缘由,男警官带着她往里面走,模糊的哭声逐渐变得清晰,充斥着整个耳朵。 她抿着唇,忍耐着尖锐的哭声对耳膜的伤害。 没想到男警官却在声音来源的房间停下,宋胜霖终是忍耐不住,抬起双手摀住耳朵。 男警官倒是淡定,敲了门通知里头的人宋胜霖已经来了。 严毅睿跟郑语书让女人坐下,暂时中断哭泣的曹月看到宋胜霖的脸,又开始哭,甚至哭得比刚刚还厉害。 「呜呜??雪儿??雪儿啊!」曹月拿起手帕擦拭自已的眼角,她的声音沙哑,似乎已经哭了好长一段时间。 「傅夫人,请你节哀。」一条人命的逝去的确令人难过,但在生前做的一切行为真的会因为死亡而一笔勾消吗? 除了曹月以外的在场三个人并不这么认为。 看着傅母哭得如此撕心裂肺,宋胜霖觉得讽刺,最该哭的人应该是她吧? 「由于被告傅雪儿的死亡,与本人相关的案件如在侦查阶段者,将以不起诉处分;在审判阶段者,法院将以不受理结案,请问二位有疑问吗?」 宋胜霖摇了摇头,曹月抽噎着说了声没有。 「不起诉处分通知书会在书记官收到处分书的五天内,送达双方的住所或居所。」 「没有问题的话,请在文件上签名,代表双方对于后续程序充分了解。」 签了名,曹月以处理家中治丧手续先行离开,宋胜霖看着妇人离去的背影,心情复杂。 严毅睿离开侦讯室,把空间留给两个女人。 郑语书走到宋胜霖面前,给了她一个温暖的拥抱。 「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很多。」 郑语书的一句话,让宋胜霖平静的情绪起了波动,眼睛酸涩,眼眶顿时充满泪水,头枕在郑语书肩上,将这段时间受的委屈全部释放出来。 郑语书轻轻地拍着宋胜霖的背脊,像是哄孩子一般。 在外头的严毅睿则是走到顶楼,拿出手机拨打电话给杜凯菲。 「就算再怎么不甘愿,法律规定就是这样,很抱歉,没办法帮到胜霖。」 「不要自责了,这段时间你辛苦了,找个时间跟兄弟们一起吃顿饭吧。」 严毅睿为了案子忙到不分昼夜,特别知道这些案子都跟宋胜霖有关之后,他跟郑语书更是倾尽所有的精力,就是为了给作为被害者的宋胜霖一个公道。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看着清澈的天空,白云缓缓地飘着,心里的沉重感却难以消散。 「你果然在这里。」男人衬衫袖子上捲,扣子开了几颗,领带扯松了一些,就这么站在顶楼吹风。 每当案子结果不满意的时候,严毅睿就会跑来这里散散心。 「宋胜霖安抚好了?」 郑语书伸手一指,数公尺下的宋胜霖缓缓走进车里,关上车门将车驶出地检署。 把刚买来的咖啡递给严毅睿,男人接过啜了一口,迟疑了一下。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口味?」 郑语书笑了,「都认识多久了,你的喜好大概都知道一些。」 「还在心情不好?」两个人一同看着远方的熙攘,没有交谈。 「对宋胜霖来说,真的好不公平啊。」严毅睿手指摩擦着杯身,他不是第一次经手不起诉结案的case,作为检察官,什么大风大浪没看过? 想到宋胜霖最后得到的是这种结果,不免对她產生同情。 垂落的左手传来阵阵暖意,郑语书不知道何时将他的手给握住,要是以前,他大概早就把手给缩回去了。 这回严毅睿却紧紧地回握郑语书的手,没有松开。 第二十五章之二 做事俐落的宋胜霖今天意外地失误连连。 文件少印一页、签名签错位置、忘记开会时间,这些绝对不可能发生在宋胜霖身上发生的事情,一下午全都发生了。 宋胜霖用力地敲了敲自己的头,对一连串的失误感到气恼。 内线电话响起,杜凯菲要女人现在进他的办公室。 宋胜霖往口里灌一大口水,喉咙用力吞下,精神才总算恢復了一点。 男人的办公桌前,她已经做好被指责的准备,就这么拘谨地站着,一声不吭。 「你知道你今天出了多少紕漏吗?」 「对不起。」除了这三个字,宋胜霖不知道要说什么。 「今天下班前,把破洞给补上。」 重印缺少和签错的文件送到各部门,针对自已的失误造成同事的麻烦致歉。 幸好她平时待人还不错,同事们比起不满,反而更关心她的健康状况。 员工们都以为,她作为总裁的左右手,跟底下的员工会有距离感,没想到她冷漠地外表下,有一颗温暖细腻的内心。 某天,她恰好走过人事部,看见一位女员工手时不时抚着自已的小腹,犹豫地在办公室外来回踱步。 出于好奇,她上前关心,才知对方有孕在身,肚子逐日变大的状态下恐无法负担后续的工作,因此在考虑是否要提出辞呈。 询问对方所属哪个部门,她才想起曾经耳闻员工间谈论有人怀孕被排挤的八卦,而眼前人正是该八卦的主人公。 带头排挤该员工的则是与她资歷较浅的男组员,对于女人怀孕而致自己工作量增加强烈的不满,常常时不时对其语言讽刺,更直接表示既然怀孕就乖乖回家安胎,不要佔着位子领乾薪。 女员工名牌上写着尹秋禾,企划部策略组组长,现任的企划部部长将外派至海外,尹秋禾是属意的部长候补,排挤她的男员工则是她底下的组员,工作实力不佳但心高气傲,上头已经作出决定,下个月业绩依然倒数就准备将他辞退。 翼翔每三年会固定进行升迁考核,下礼拜升迁名单就会公佈,如果尹秋禾现在提出辞呈,企划部临时要找到人来代理空缺恐怕困难。 「提辞职的事情有人知道吗?」 尹秋禾摇了摇头,要不要辞职她已经思考了好多天,但就是下不了决定,她不敢跟别人说,怕又会被底下的组员找麻烦。 「把辞职信收好,下午到我办公室见我。」 宋胜霖上到杜凯菲的办公室,把事件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 高层上个月才刚开完考核会议,杜凯菲对尹秋禾这个名字有印象,下一任策划部的部长的确定人选。 「辞职信递出去了吗?」 「暂时被我挡下了。」 杜凯菲手背撑着下巴,思索着。 「我会处理,回去工作吧。」 工作到一半,尹秋禾才想到自己应该要去找宋胜霖,关掉电脑萤幕又收拾一下桌面,转身要走出办公室时却发现总裁站在门口。 正要开口跟同事们通知上头来人了,杜凯菲手指放在唇上示意她不要出声,抬了几下下巴。 尹秋禾疑惑,顺着总裁的视线看去,排挤她的男员工看似努力在工作,实则在玩游戏摸鱼。 不想多管间事,她走出办公室,跟杜凯菲打了声招呼后准备上楼去。 「等一下。」 杜凯菲喊住尹秋禾,刻意放轻脚步走进策划部。 「总裁!您怎么来了?」 整个翼翔集团的员工都知道,杜凯菲会突击视察部门,没有明确日期跟时间,全看他想去哪里。 从上次出差到韩国之后,他已经一年多没有做这件事了。 今天就到企划部绕绕吧! 「刚好经过,顺便来看看各位。」 杜凯菲揽着排挤尹秋禾的男组员,「午餐有吃饱吗?」 听到同事大喊总裁,他急得想把游戏画面切掉,但他紧张得滑鼠都按不下去,游戏大厅就这么明晃晃地亮在画面上。 「喔?你也在玩这款游戏啊?」 萤幕上显示的是知名的射击游戏,杜凯菲偶尔休假时会玩个几局过游戏癮。 「哇,全服前五百名!我打这么久都上不到前五百,你玩多久啦?」 「半年??」囁囁地吐出这两个字,总裁到底看了多久? 「半年!那很厉害耶!有没有考虑去打职业?」 男组员头低低的,其实他的梦想是成为职业选手,试训了好几家战队都被刷下来,凹不过家里的压力,他把履歷丢上各大求职网站,搜寻了几家知名公司开出的职缺,也不管试不试配就随意按下应徵。 没想到阴错阳差真的应徵上了翼翔集团。 问题是他根本就做不了这种长时间坐办公室的工作,但再怎么样翼翔集团都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公司,进去里面混个几年刷个履歷也不错,还能四处说嘴自已曾在大公司任职过。 「你都玩哪个位置啊?」 「输出。」 「输出啊,团队里的攻击手,是开啟战局的主要核心,但是如果只顾着自己的战绩好看,不顾及其他队友,要赢下比赛是很困难的。」 「全力以赴赢下比赛跟单靠一人却失败收场,你觉得哪个比较好?」 「如果是我,我在组队前就会把喜欢单干或指责队友的人毫不犹豫地踢掉。」 「刚好在排位赛遇到的话,死命针对打到对方怀疑人生。」 肩膀被用力地拍了几下,男组员气都不敢大喘,谁听不出来杜凯菲话中的暗意呢? 第二十五章之三 「拒绝掉。」杜凯菲传了这三个字给宋胜霖,跟策划部所有人打气后才离开企划部。 尹秋禾进到宋胜霖的办公室,宋胜霖把女人的辞职信推回。 「总裁说了,你的辞职不受理。」看着尹秋禾微微凸起的小腹,宋胜霖抬手示意女人到沙发上小坐,自己起身从柜子旁的饮水机倒了点温水,添了几滴蜂蜜在杯中。 轻轻地把有加蜂蜜的那杯放在尹秋禾面前。 「这杯是蜂蜜水,不过孕妇不能喝太多,所以我只有加几滴。」 尹秋禾礼貌性地喝了一口,一脸忧愁的将茶杯放下。 「几个月了?」 尹秋禾的手依然放在辞职信上,缩着肩膀低着头。 「五个月??」 宋胜霖讶然,她上週才瞥见尹秋禾手扛颇有重量的纸箱,根本不像已有五个月身孕的样子。 「五个月?!五个月怎么还扛重物?企划部没人知道你怀孕吗?」 「部长知道,还偷偷交代几个交情不错的组员帮忙,但随着我肚子越来越明显,不知道的也都知道了,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会被针对。」 杜凯菲传来讯息,要宋胜霖藉着升职公告把排挤尹秋禾的男组员辞了,顺带调整尹秋禾的工作量。 下週接任部长之后,尹秋禾就不用忙体力活,对她的身体负担也会减轻一些。 在升职通知正式公告出来之前,宋胜霖都不能透露半字,她在心底暗自庆幸,还好今天遇见尹秋禾了。 「你放心回去工作,要是那位男组员依旧排挤你,马上告诉我,总裁下了命令,即刻扫地出门。」 「可是??」尹秋禾还是担心,她就是实在无法承受压力才会拿着辞职信到人事部,下份工作在哪不重要,先逃离这个地方再说。 「要是你还信不过我,不如我随你走一趟企划部?」 「不用不用!我先回去工作了。」 现今,尹秋禾接任顺利接任企划部的部长,孕期也即将迎来临盆。 看到宋胜霖亲自来致歉,尹秋禾握了握女人的手,要她不要在意,是人都会失误的,当初要不是宋胜霖把她的辞职挡下来,她现在搞不好只能在家无所事事等着生產。 「还好吗?感觉你似乎有心事?」 宋胜霖笑着摇了摇头,不愿多说什么。 明明已经在地检署哭了好一阵,心中的委屈就是发洩不完,满脑子就只有傅雪儿死亡的事情。 她的肩膀好重,身体也好累。 「下班了。」 大楼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宋胜霖的办公室依旧亮着,杜凯菲在门口站了好一阵子,她眼睛依旧黏在电脑上。 外套跟包包在杜凯菲手上,男人硬拉着她的手出了办公室。 回到家里,宋胜霖痴痴地坐在沙发上。 杜凯菲将她揽在怀里,「觉得委屈的话,就哭个够本,哭到你发洩完为止。」 宋胜霖缩起身子,头枕在男人的大腿上,静静落泪。 等她从男人的腿上起身时,夜色已深。 「几点了?」 「晚上九点半。」杜凯菲摸了摸她的头,「你睡了三个小时。」 身上被盖了件被子,代表男人曾经移动过,她竟然睡这么沉。 「起来,带你出门。」 「去哪?」 「吃饭,顺便逛逛。」 小俩口到速食店果腹后,男人开啟导航到离家有一段距离的目的地。 「到了。」 女人跟着下车,看到眼前的景观顿住了。 「怎么会来这里?」 傍晚的樱仁江游客不少,杜凯菲牵着她在江边漫步。 「之前约好要一起来却没时间,刚好趁机会来绕绕。」 两人走到桥上俯瞰江面,女人的长发随风飘在空中。 「傅雪儿的事,睿都跟我说了。」 难怪杜凯菲知道她从地检署回来之后一句话都没问,原来他都知道了。 「我知道要你放下很困难,但既然人都死了,再纠结下去也是一种折磨。」 宋胜霖松开男人的手,靠着桥边看着远方。 第二十五章之四 「你知道吗?接到傅雪儿死亡电话的时候,除了震惊,我更多的情绪是悲伤。」 「我就是要让傅雪儿接受法律的制裁,就差一步,让我一直以来的努力全白费了。」 「菲,你要我放下,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我该怎么放下?」 「傅雪儿一直以来对我的所做所为,我没有反击,只有承受。」 「以前的我太软弱,才会让傅雪儿得寸进尺,现在我有能力了,想替自己讨回公道,我何错之有?」 「不管是十二年前还是现在,都是她先出手的,现在她死了,拍拍屁股没事走了,那我呢?」 原本还想出言安抚的杜凯菲闭嘴了。 「就算不谈跟傅雪儿有直接关係的我,昌焕呢?叶莱呢?他们又做错了什么?」 「受她利诱的我父亲、被蒙在鼓里最后才知道真相的我妈、跟我在一起的你,只要跟我有关的人,她都伤害了。」 「凭什么有利的都是傅雪儿,吃亏受伤的却是我?」 她真的,好不甘心。 男人张开外套,将女人圈在怀里。 「你干嘛?」 「替你挡风。」 「你笨蛋吗?!江边很冷,快把外套穿好!」 宋胜霖转过身,想把男人外套的拉鍊拉上,杜凯菲握住她的手,将她拉进怀里。 「放不下的话,就恨吧。」 宋胜霖以为自已听错了,仰头看他。 这男人不是才劝她放下,怎么现在又让她恨? 「等恨到恨不了的时候,再选择要不要放下。」 「恨,很容易,放下,很困难。」 「谢谢你坚强地走了过来,才让我能遇见你,进而相爱。」 听见男人的真情告白,宋胜霖眼眶又红了。 一对男女在桥上相拥,在景色的衬托下,画面如偶像剧般唯美。 宋胜霖在心中默默许愿,祈求这份爱永远不要消失。 隔天一早,两个人到了傅雪儿的灵堂。 外头满是採访的记者,灵堂内只有曹月一人默默地折着纸莲花。 宋胜霖让杜凯菲在停车场等着,免于记者的包围,自己一个人进去上香即可。 才几天不见,妇人的头发从乌黑一夕变为花白,脸上不復光亮,消瘦而苍白。 插上三柱清香,宋胜霖向作为家属的曹月鞠躬致哀。 「你的事情阿姨都有听说了,我替雪儿向你道歉,真的很对不起??对不起??」 宋胜霖赶紧拉住要下跪的曹月,「阿姨,不要这样!」 「对不起??对不起??」曹月不断地向宋胜霖道歉,看着满是眼泪的老妇,她于心不忍,给了对方一个拥抱。 「阿姨,请节哀。」 安慰好曹月,她对傅雪儿的遗照深深一鞠躬。 「我们,真的不要再见了。」 步出灵堂的那刻,一阵徐风吹来,她似乎在耳边听见一道模糊的声音。 「对不起。」 转头望了傅雪儿遗照最后一眼,宋胜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现场。 她正想打电话给杜凯菲时,却发现男人早已站在远处等待。 「怎么出来了?不是让你在车里等吗?被记者拍到怎么办?」 「无所谓。」杜凯菲朝她伸出手,「去四处兜兜风吧。」 路途中,杜凯菲打开了车内音响,正好播放的歌曲是宋胜霖最喜欢的《8letters》。 wheniclosemyeyes 当我闭上双眼 it'syouthereinmymind (it'sonlyyou) 是你佔据了所有思绪 (唯有你) wheniclosemyeyes 当我闭上双眼 ifallitisiteightletters 如果全部仅仅只有八个字母 wheniclosemyeyes 当我闭上双眼 it'syouthereinmymind?(you) 是你出现在我眼前(是你) wheniclosemyeyes 当我闭上双眼 ifallitisiteightletters 只想说出quot;iloveyouquot; 两个人的手紧紧相握,许久没有分开。 (全文完) 后记 打下「全文完」三个字的当下,我的心中只有一句话: 我做到了。 《二分之一乘以二分之一》这本书诞生之前,我其实写过三本书,但全都是写到一半就整本删除,写了又删,删了又写,就是写不出一个让我满意的故事,第一次创作也不知道要先存稿,常常是章节间的更新越拉越长,想到什么就写什么。 利用课堂间的零碎时间在宿舍想剧情,一下打字、一下删除,对于文笔,我没有自信能写出赚人热泪的感人故事,却又想在空白上恣意挥洒。 初次创作时,我刚进入大学成为新鲜人,这本书完结时,我是毕业四年的公职考生,如果算上这本书的前世今生,这部作品我足足写了有八年之久。 这段时间,我经歷了一段很长的低潮期,到现在都还没走出来,课业上的困难、家人的离世与亲情的疏离,之所以在断断续续的写作路上坚持,是因为曾经与母亲玩笑间的约定,只可惜我成功完结第一部作品时,她已经看不到了。 写作,是我现今作为情绪抒发的唯一方式。 在创作架构上,作为故事核心的男女主角,与其去强行描写一些平时可能难以想像的情境,不如就最直接的从「我」身上来作为故事的来源反而更容易上手,也更能与角色共情。 宋胜霖跟杜凯菲,就是「过去与现在的我」与「未来与理想的我」。 我把自己分成两半,将自己的灵魂与人格特质加在两个人身上,也把自己的过去与未来寄託在这两个角色之中,由此便诞生了这本书的书名。 宋胜霖这个角色,最初的设定就是一个行动不便的人,被父亲否定的出生,被同儕霸凌的曾经,被回忆折磨的未来,哪怕她心中也想像一般女孩子一样恋爱,却屡次被长期否定的现实逼得缩回了脚步。 她渴望却又自卑,天生不良于行并非她所选择,但她这一生却必须承受难以计算的异样眼光,歧视的、悲悯的、恐惧的,她渴望被爱,却不相信爱能战胜一切,在逐渐筑高的心墙之中反覆自我怀疑与自我伤害。 直到她遇见了杜凯菲。 杜凯菲对于宋胜霖而言,完全是不同世界的人,在宋胜霖的眼中,两人总是隔着一条线,是上对下,是正常与不正常,出自于自我防卫的心理,起初的宋胜霖只是把杜凯菲的善意当成一种怜悯,不愿意接受的同时却逐渐被他所温暖,进而產生了莫名的好感。 这种好感让她的内心是恐惧的,恐惧这种情绪只是她的自作多情,直到杜凯菲向她吿白,她才认知到这种感觉是真实的,但她又是矛盾的,明明早就喜欢上了杜凯菲却又抗拒甚至否定这种情感,她不愿相信他的真心,直到心里最深的一道伤口被狠狠撕开。 宋胜霖好强的个性不容许自己展现脆弱的一面,眼泪,只会增加他人的同情,在杜凯菲知道她的过去之后,她表面上故作坚强,却还是让杜凯菲看见了她不想被别人看到的样子。 宋胜霖以为他会离开,没想到杜凯菲依然坚守在她身边,她才真正相信这个男人是认真的爱她,并非戏言。 正当她以为她的人生会从此开始幸福,傅雪儿的出现却像是现实的化身,残忍地打碎她的念想,宋胜霖心中最深的阴影就是她所造成,好不容易跨出舒适圈却被傅雪儿恶毒地推回深渊。 透过昏迷时的梦境亲手解决心中最深的心魔,她更有勇气直面恶者,也拯救了同样遭受傅雪儿所害的姚昌焕与叶莱,正因为自己淋过雨,所以才更想为他人撑起一把雨伞,走出阴霾为自已争取正义。 杜凯菲是个财阀独生子,自小接受良好教育,长相清秀帅气,外在条件各方面都优于一般人的情形下,他身上本就带些公子哥的傲气,在母亲白馨车祸之后,他亲眼见证妈妈的崩溃和爸爸的不离不弃。 就算白馨好几次想了结自己,父亲杜信国总会第一时间衝到白馨身边,无论身体有多疲惫,工作有多繁忙,杜信国对白馨的包容跟温暖在杜凯菲心中树立了良好的典范,白馨也在丈夫与儿子的陪伴与鼓励之下重获自由,摆脱了伤痛与高自尊的束缚。 这份特殊的经验也让杜凯菲了解到行动不便在生活上的困难,有些看似简单轻松的事情,身体不方便的人可能要花上许多倍的时间与体力,他变得更懂得去同理他人的难处,愿意主动去帮助别人。 善意的举动让他结下了许多良缘,交到了如顾靖、周家弘、严毅睿这般换帖兄弟,在逆境时彼此作为对方的后盾,相互扶持,他的心是温暖的,但身坐大位可不能感情用事,工作时他像一根拉紧的弓弦,宋胜霖的出现,无疑触碰到了他内心柔软的那一块。 杜凯菲在宋胜霖的身上看见了白馨与顾靖的影子,作为儿子跟挚友的身份,他怎会不清楚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与陷入困境的无助? 起初他只是关注着孤僻的她,却没想到自己的心就这么赔了进去,想更深入的了解她,想到爸爸跟妈妈的相处,他清楚势必要花更多的时间去等待,等待她愿意走出心门的那刻。 杜凯菲向宋胜霖告白的当下,他目睹了她的崩溃,就像当年白馨那样,否定并拒绝自己的存在,更是对產生的过份情感予以抗拒,作为总裁,他的直觉自然十分敏锐,早就察觉到宋胜霖对他的倾慕之情恰巧与他喜欢她的感情是双向暗恋。 他如果不主动出击,与宋胜霖就永远只是总裁和秘书这种上对下的关係,在她没有退路的情形下用拥抱告诉她,他想陪在她身边,无论被推开多少次,会受多少伤。 就算从宋胜霖看他眼神里读到了猜忌,他依旧毫不犹豫地赌上了他的所有去换取宋胜霖的笑容,哪怕她的伤口血淋淋地被扯开,他也想尽其所能将她治癒。 在深夜激情时,双方的裸身证明了杜凯菲通过一切阻碍走进宋胜霖心底,宋胜霖的那句:「我相信你。」对他而言更是无价的肯定,他真的做到跟杜信国一样,成为照亮别人的那颗太阳。 因为他无私的付出,宋胜霖体会到从未感受过的情感,终于愿意牵起他的手坚定前行。 说个题外话,在这个故事里,我以「长发」跟「眼镜」作为转换身份的物品,一方面是描写人的多面性,在比较拘谨的工作场合,戴上眼镜会给人比较精明的感觉,透过摘下眼镜来解放最原始的自己,释放自己的慾望。 至于长发,纯粹是我自己喜欢的特点,因为长度及腰,扎起头发总归看起来比较精神一点,放下头发反而多了点自由、不被拘束的观感,也是助兴小俩口乾柴烈火的最佳利器。(笑) 最后,谢谢一路以来阅读这部作品的你/你们,身为作者,我还有许多进步的空间,大家给我的支持与鼓励都让我开心许久,属于杜凯菲与宋胜霖的故事就在此告一段落,预估会更新两到三章番外篇后暂时休息专心准备国家考试,考完了再提笔写新的故事。 当然不排除我自己手痒提早开新书就是了。 至于主角嘛??就留个悬念给大家猜看看! 期待下部作品再见! 乐思雨 2024/01/29 番外01 吃完晚餐的路上,小俩口有一搭没一搭的间聊着,不知不觉便聊到了结婚的话题。 两个人不是第一次讨论这个问题,毕竟两人已经交往蛮长一段时间而且双方都已经到了适婚年龄,也是时候替未来做规划了。 宋胜霖心里确实是想跟杜凯菲相守一生,但一想到长辈们那一关,她的自卑心就又燃起了。 杜家这种上流社会的家庭讲求的是门当户对,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是媒体的焦点,怎么可能会接受一个行动不便的人来当自己的媳妇? 交往是一回事,结婚又是一回事,宋胜霖真的很害怕最后会是一场空,每次杜凯菲暗示性的提结婚的话题时,她总是四两拨千斤地带过,抗拒谈到这个问题。 杜凯菲固然清楚她的心思,两个人已经交往五年了,宋胜霖携手陪着他打拼翼翔集团的江山,经歷了大大小小的困难,作为男人,他该给宋胜霖一个承诺了。 但看到女人似乎挺抗拒步入婚姻,他不知道该不该继续问下去,却又希望能早些定下来。 他尊重女人的意愿来决定生不生孩子,一方面两个人工作都很忙,不保证未来能有机会长时间陪在孩子身边,另一方面他也还想再跟宋胜霖多过几年两人世界,四处走走看看,留下一些回忆。 杜凯菲才想着改天再带宋胜霖登门拜访爸妈,没想到车开着开着就到爸妈家门口。 见屋子内的灯还亮着,宋胜霖主动让杜凯菲打电话询问杜家两老是否就寝,既然人都到家门前了,基于礼貌,她想前去跟二位长辈打声招呼再走。 杜信国跟白馨见儿子带女友回来,心情自然开心,四个人坐在客厅中一边喝茶一边聊天,聊着聊着,杜信国邀杜凯菲到书房,父子俩好久没下棋了,藉着这个机会玩几局过个手癮。 小俩口相看一眼,杜凯菲乖乖跟在父亲身后进了书房,客厅里剩下两个女人,两老刚去日本旅游回来,白馨拿了几份糕饼交给宋胜霖,让她带回去跟杜凯菲一起吃。 宋胜霖恭敬接过,杜凯菲仍在书房里跟杜信国下棋,因为工作忙的关係,她已经有段时间没见到杜家两老,一时之间宋胜霖也不知道要跟白馨聊些什么,只是静静地听着她分享去旅游的趣事。 「对了,有考虑步入下一阶段了吗?」杜信国跟白馨虽然身处不同空间,却十分默契地跟两个年轻人问起对于婚姻的想法。 「我很想跟胜霖结婚,但每次问她有关的问题时,她的反应总是回避。」杜凯菲执象棋的红方,在杜信国不注意的情形下,以小兵吃掉了大将。 「啊!我居然没注意!」自己的王牌被吃,杜信国懊恼地抓了抓头发。 「爸,这局才下到一半。」只要杜信国做出抓头发这个动作,十之八九就是要毁棋重来,杜凯菲即时制止了父亲的行为,让棋局得以继续下去。 「臭小子,就不能让着你爸一点啊。」杜信国被儿子看破手脚,虽然嘴上碎唸,还是乖乖地玩下去。 杜凯菲失笑,都几岁的人了,爸爸下棋还是跟以前一样爱在逆风局耍赖。 「你有问过胜霖的意思吗?」 「我??不敢问,怕给她压力。」 「胜霖那孩子跟你妈受伤那时候一样,凡事都小心翼翼,怕给别人添麻烦。」 「交往是一回事,结婚又是一回事,这种事真的急不来。」 杜凯菲听了父亲一席话,静默了好一阵子。 「爸。」 「如果没有孙子或孙女,你会不会怪我?」 杜信国要翻棋的手顿了顿,往杜凯菲头上用力打了一下。 「你个笨蛋!你把人家胜霖当成什么?」 「她跟你在一起是因为喜欢你,结婚跟生孩子是两件事!」 「你这句话要是被她听到了,胜霖会怎么想?你把胜霖当成生孩子的工具啊?」 「不是!绝对不是!」 杜凯菲迅速否认,他从来没有把宋胜霖当成传宗接代的工具,但作为独生子,他暗暗地希望能有后代能将家业传承下去。 「我当初会把公司交给你,是因为在你身上看见了接班的潜力,恰好你对接班这件事是接受的,我才放心把翼翔交到你手里。」 「不管未来当家的人是不是杜家人都无所谓,能够扶持翼翔集团成长的人,才是最合格的接班人。」 「爸??」 「你跟胜霖开不开心才是最重要的,生或不生都有各自的福气。」 杜信国摸了摸儿子的头,就像小时候安慰他时那样。 「能看到你在胜霖身边发自内心的笑,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杜凯菲红着眼看着爸爸,一脸不可置信。 他站起身绕过棋桌,主动拥抱了杜信国。 「爸,谢谢您??真的谢谢您??」 杜信国被儿子突如其来的动作愣了一下,笑了出来。 「傻孩子,一家人说什么谢呢。」 杜信国说着,眼眶不知不觉也红了。 父子间长久以来无形的隔阂,在这个拥抱中消失殆尽。 在客厅内,白馨跟宋胜霖也在谈论相同的话题。 「有跟凯菲谈过这方面的事吗?」白馨坐在宋胜霖身边轻声问。 看着白馨真挚的眼神,宋胜霖不敢说谎,低声回答:「有提过。」 「能不能跟阿姨说说你的想法?你想跟凯菲结婚吗?」 「我想,但是??」 「但是害怕我们长辈反对,觉得自己配不上我们家?」白馨顺着宋胜霖的话,把女孩心中的想法讲了出来。 心里话被猜中,宋胜霖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白馨温柔地握住宋胜霖的双手,「你跟我真的好像。」 「怕给别人添麻烦,怕被讨厌,觉得自己是个拖油瓶。」 「可是胜霖,你知道吗?不管是我还是凯菲他爸,我们一点都不这么想。」 「相反的,我们真的很谢谢你。」 宋胜霖惊讶地抬起头,「谢谢我???」 「我跟凯菲他爸都知道,凯菲当年会主动接班,其实是为了守住他爸辛苦创立的翼翔集团。」 「我出车祸之后,信国除了要忙公司的事情之外,还得另外花心思在照顾我,堂堂一个总裁夫人,当时的我根本没办法接受自己可能一辈子要坐轮椅的事实。」 「不瞒你说,我尝试自杀了很多次,或许是上苍疼惜我吧!每次当我想自杀的时候,信国第一时间就会衝来把我给抱住,甚至怕凯菲看到画面后会留下心理阴影,他总是把凯菲挡在门外,一个人安抚我跟收拾房间。」 「凯菲担心我的状况,但每次都被他爸挡在门外,让他觉得信国不把他当成家人看待,好长一段时间,凯菲对他爸是很不谅解的。」 「这孩子早熟,心思又细腻,总觉得自己是家里的独生子就应该担起这个家,我出车祸之后,看着他爸忙碌的背影,凯菲主动跟信国提出想接班的要求,希望他爸能教他相关的商业知识跟公司的运作。」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凯菲就再也没有发自内心的笑过了。」 「他把自己弄得像一把时时绷紧的弓不敢松懈,比起怕砸了翼翔的招牌,他更怕丢他爸的脸。」 「直到他跟你在一起后,我才在他脸上看到那种放松且发自内心的笑。」 宋胜霖看着白馨,眼眶含泪。 「比起所谓的门当户对,我跟他爸更希望凯菲能跟他选择的对象开心的度过一生。」 「生不生孩子无所谓,你们做的任何决定,我们都会支持。」 「凯菲这孩子,我们就把他拜託给你了。」 白馨抱着落泪不止的宋胜霖,温柔地笑了。 「谢谢你的出现,成为了照亮凯菲的阳光。」 番外02 当天晚上,以往相拥而眠的杜凯菲与宋胜霖,此时双双平躺在大床上看着天花板。 「我妈她??是不是问你有关结婚的事?」杜凯菲打破许久的寧静,开口问道。 「嗯。」 「关于结婚,你是怎么想的?」 「说实话,我没想过步入婚姻。」听见身旁男人倒吸了一口气,她继续说:「就像我之前没想过自己能爱人一样。」 「对我来说,跟你相爱已经是我始料未及的事,我不敢奢望更多。」 「相爱是两个人的事,结婚是两个家庭的事,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肩负起多重的角色,更遑论生儿育女。」 「我很清楚,我的脚这一辈子是不可能跟正常人一样的,我也清楚你因为跟我在一起,承受了多少流言蜚语,这些压力跟异样的眼光,我不希望将来我的孩子必须因为我而去承受。」 「我没办法选择我的脚能不能正常行走,但我可以选择独自去承担这些压力。」 「如果你想要有孩子,很抱歉,目前的我做不到。」 宋胜霖侧过身背对着杜凯菲。 果然跟杜信国猜得一样,宋胜霖误以为杜凯菲就只是为了生孩子才想跟她结婚。 「胜霖。」 杜凯菲看着女人的背影,心中满是心疼,都已经交往这么久了,他对她的爱又怎会因为有没有孩子而改变? 这小妮子还是跟以前一样,只要自己的事跟别人扯上关係,她是寧可牺牲自己也要成全别人。 「我没有把你当成传宗接代的工具。」 杜凯菲看到宋胜霖的身子明显顿了一下。 「不管有没有孩子,我都无所谓,我只想给你一个承诺。」 「五年了,我认为我们的关係已经足够稳固,但如果没有正式的证明,我跟你之间就是随时可以断开的情侣关係。」 「我们一起走过一千多个日夜,我早就习惯有你在我身边了。」 「我很难想像,不对,是完全没办法接受,你不在的生活。」 杜凯菲倾身靠在宋胜霖的肩上,感受到了女人均匀的起伏。 「睡着了吗??」 拉来被子替两人盖上,「这辈子,我早就不能没有你了。」 杜凯菲轻扯她的上衣,在女人光滑的肩上落下一吻,闭眼睡去。 直到听见男人的呼吸声,女人才转身望他。 就这么一直看着,睡意逐渐袭来,模糊的视线里,她似乎看见一滴泪从杜凯菲的眼角落下。 几天后的凌晨,宋胜霖正等着出差的杜凯菲回来。 等啊等,无奈眼皮实在太重,她睏得在沙发上睡着了。 回到家的杜凯菲轻手轻脚地进到屋内,正想去房间察看女人睡了没有,转头却发现宋胜霖像条毛毛虫一样蜷曲在沙发上。 他蹲下身戳了戳女人的脸颊,侧躺上沙发抱住柔软的馨香。 「我回来了。」将唇凑近她耳边,他压低声音轻轻地说。 「你回来啦??」 因为没有盖被子的缘故,女人的手早就冷得发凉,杜凯菲取来刚脱下的西装外套盖在她身上,将人又往怀里拉近了点。 「小傻瓜,睡着也不知道盖件被子,连头发都绑着没拆,万一感冒了怎么办?」 伸手拆下她紧绑的头发,黑丝披散在沙发剩馀的空间,没了束缚的宋胜霖惺忪地往他的身上蹭了蹭。 「我再抱一下就去洗澡。」知道她不喜欢自己没洗澡就碰她,杜凯菲抢在女人之前开口道。 宋胜霖知道他刚出差回来也累了,男人把衬衫最上面的两颗釦子解开,广阔的胸膛就如此在女人面前露出。 「出差还好吗?」 两天前的下班时间,杜凯菲临时通知宋胜霖他要独自出差,要她马上订下最快的机票。 女人疑惑,男人的近期并没有需要出差的行程,怎么会临时要出国? 杜凯菲告诉她自己两天后会回来,提着简单的行李就去了机场。 这三天里,男人没有打一通电话或传一则讯息,宋胜霖心中虽然有些不安,但依然想着或许杜凯菲工作太忙了,她按部就班的做好份内的工作,没有过多的打扰。 直到几个小时前,杜凯菲告诉她已经在回程中,她整理好家里洗好了澡,开了盏小夜灯坐在沙发上等着他回来。 「挺顺利的。」 话题被男人简单地结束掉,她思忖着要如何开口,动了动有些僵硬的手脚,却发现男人的外套内有东西。 掀起外套,宋胜霖把手伸进口袋中,摸到了一个小盒子。 「这是??」 「打开看看。」 一只戒指出现在宋胜霖的眼前。 「你说的出差就是为了这个?」 杜凯菲撑住她的后背让她坐起,接过女人手中的绒盒在她的面前单膝下跪。 鹅黄色的小夜灯打在杜凯菲的脸上,模糊的面容变得清晰无比。 「胜霖,嫁给我好吗?」 宋胜霖不敢相信地看着杜凯菲,原本模糊的睡意瞬间烟消云散。 「我??可是我??」女人语无伦次,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杜凯菲倾身抱住宋胜霖,将人又压回沙发上。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男人大掌伸到女人的后颈反覆抚摸,「对我来说,有没有孩子并不重要。」 「你还记得见我爸妈的那天,我们临走前他们对你说过什么吗?」 宋胜霖回忆,当天杜凯菲从书房出来时,她发现男人的眼眶也红红的,朝叔叔阿姨点了点头,两人牵起手准备回家。 走出屋外,白馨突然喊了宋胜霖一声。 她转过身,看见杜家两老站在门口,两人的脸上都是笑容。 「欢迎你进来杜家。」 其实杜家人早就认定她了。 「要不要孩子的决定权在你身上,但我杜凯菲这一辈子只有你一个女人。」 「答应我好吗?」 宋胜霖眼眶全是泪,点了点头。 替她带上戒指的手颤抖着,当戒指成功在无名指上套牢时,杜凯菲心中一股无法言语的感动不断涌出,将女人紧紧抱住,恨不得现在马上瞬移到户政事务所。 「挑个好日子,我们去登记结婚。」 番外03(完) 挑了个农民历上适合结婚的好日子,小俩口到户政事务所登记,终于成为了合法夫妻。 不发请帖、不请宾客、不收礼金、不拍婚纱照,一人一只行李箱加上一包随身行李,登记完的小夫妻马上搭飞机出国旅游去。 抵达机场后直奔下榻酒店的总统套房,开始了想去哪就去哪的蜜月旅行。 玩了一整天,先行回到酒店的宋胜霖打开手机,点开了备忘录。 杜凯菲被帮她找附近的书店为由暂时回不来,她三番两次确定门是锁好的,进了浴室整装,一切准备就绪,只需静等男人归来。 被宋胜霖请求去买书的杜凯菲在附近绕了好几圈,心里打算明天再去网路上评价不错的书店绕绕,顺道带几本书回家。 回到酒店,杜凯菲对于整间的黑暗感到奇怪,往里面走了几步,他突然停下动作。 宋胜霖坐在背对落地窗的椅子上,身穿上班时的装扮,束起的低马尾、细框银色圆眼镜,白色的衬衫配着领带,她的下身未着半缕,仅用略长的下摆遮住了几寸丰满的蜜桃。 落地窗映照的月色像是在替她打光,衬托出女人无尽的神秘感。 宋胜霖翘着脚,撑着下巴偏头望他,见男人呆滞许久,她从椅子上站起,缓缓朝他走去。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女人的气息也越来越浓厚,宋胜霖的手指在杜凯菲身上游走了一圈,白腿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擦他如竹竿的长腿。 把女人的右大腿抬起,男人才得以暂时止住她的行动。 「你在做什么?」 「今晚是我们的新婚之夜。」 气息吐在他的颈窝,杜凯菲不自觉闭上双眼,衣摆被女人从长裤拉出,小手在他的腹部乱窜。 「所以你叫我去帮你买书,」光滑的皮肤增加了酥麻的触感,女人从腹部上移到胸肌,抚摸的面积越来越大,「就是为了争取时间搞这个?」 「喜欢吗?我准备的惊喜。」宋胜霖伸舌描绘他的耳廓,在他的耳边呢喃。 杜凯菲被撩得丹唇微张,气息一寸比一寸紊乱,喉结不断滚动,胸膛上下起伏。 「我觉得还可以更刺激一点。」 男人脱掉外套鞋子并摘下两人的眼镜,大步走进浴室。 宋胜霖心甘情愿落入他的圈套,男人笑着把距离拉开,以极缓慢的速度脱去上衣,露出结实的上半身。 女人极力抑制高涨的慾望,杜凯菲刻意又后退了几尺,当着她的面脱下长裤跟内裤,朝她勾了勾长指,如同对她望而不及的挑衅。 男人走进淋浴间,隔着浴室的雾面玻璃开始了淋浴秀。 耳边传来的水声与男人时不时抚摸自己的动作,都让宋胜霖看得血脉喷张,本来是自己要勾引他的,怎么反而变成自已快忍不住了? 心生一计,女人将白掌贴在玻璃上,玩起了你追我跑的小游戏,玩了几回,宋胜霖嘴角轻勾,手掌突然从玻璃上退开。 杜凯菲觉得奇怪,探出头想查看发生了什么,唇却在开门的剎那毫无预警的被堵住。 「抓到你了。」 中空的衬衫穿在她身上尽显禁慾的美感,男人拨了拨湿发,拿起莲蓬头朝女人身上喷去,湿透的布料显出她的娇躯,水滴不断从马尾滴下。 两人再次吻上,杜凯菲将女人抵在墙上,衬衫的湿意与墙壁的凉意弄得宋胜霖一颤,暂时找回了些许理智。 他亮出自己的武器,先插入了几寸再迅速退开,从疼痛的皱眉到空虚的失落,女人的表情变化被他尽收眼底。 「既然是新婚夜,就来尝试一些以前没做过的吧。」 坐上沐浴椅,宋胜霖的浑圆被抬起插进男人的大剑,疼痛感弄得她仰头尖叫,死命地抓住男人的后颈承受撞击,胸前的红点透过湿透的衬衣与弓起的娇体变得越发明显。 杜凯菲取下她的遮蔽,女人的长发在后背与男人的腹上散开,宋胜霖随着律动起伏,主动取得这份惊喜的控制权,在他的肩上作下记号,彷彿一头猛兽,恣意地独享到手的猎物。 女人的狂野透过眼前的全身镜被他完整目睹,他见过她的多种面貌,却爱死了这番少见的野性模样。 起身让男人从体内退出,在张开的腿间屈膝而跪,伸出小舌舔舐巨剑上的银液,桃口化成剑鞘完整包覆,舌齿併用开啟额外的特殊服务。 「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还有这一面。」喉中涌出叹息,杜凯菲与女人四目相对,额上满是薄汗,「你很少这么主动。」 「新婚夜限定。」 宋胜霖撩了撩长发,表情是无比的性感撩人。 把自己丢进柔软的大床上,四片唇瓣摩擦与闭合发出声响,杜凯菲加快的速度让宋胜霖觉得疼,却又在次次的疼痛中產生丝丝愉悦。 缺口不断地被进出,女人的明眸半瞇而迷离,五指不自觉将他贴上的掌扣得死紧,脑中早已失了思绪,本能取代理性下意识地向男人做出回应。 「嗯??啊??」男人的额靠在自己胸口吸吮凸起的弹嫩,她弓起腰身积极回应,床单早已湿了大片,几缕头发黏在脸上,不断娇吟与喘息。 杜凯菲低吼一声,将大剑奋力刺进女人体内,滚烫的肌肤寸寸紧贴,他现在只想不断地索取更多,女人的盈语传在耳里,像是对他的鼓励,要他放肆的抽插与释放。 身体被抱起,落地窗玻璃留下女人的掌印,宋胜霖看着下方车流的来往,任凭男人从后撞入,尾椎酥麻的痛楚令她不自觉仰起头。 大腿酸疼地有些站不稳,小腹与花丛被他的大掌摩擦着,三重的快乐使她手脚蜷曲,侧过头亲亲他的侧脸,柔声请求他稍作休息。 「凯菲??你轻点??我快不行了??啊??」 男人在她的发上一吻,将人抱回大床,两个人就这么躺在床上看着彼此。 「感觉怎么样?」杜凯菲替她整理脸上的碎发,把玩她枕上的墨绸,「舒服吗?」 宋胜霖害羞地鑽进被窝,她必须承认,这男人技术真的不赖。 「害羞什么?都已经是夫妻了。」杜凯菲笑着拉下棉被,红透的双颊像熟透的苹果,可爱至极。 「还要继续吗?」 「嗯??」女人回应,声音小得像是呢喃。 「要吗?」男人的掌再次来到花丛,手指缓缓爱抚她的花蕊,「说出来,不然我就停在这里了。」 「要。」女人的声音颤抖,表达自己的慾望。 「今天晚上就别睡了。」杜凯菲再次将人压在身下,「我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费掉。」 宋胜霖倾身覆住他的唇。 「我爱你。」 「我也爱你。」男人回吻,下身开始缓缓动作。 夜还很长,两人尽情释放彼此的爱意,直到失去意识之前。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