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柱》


 双主H

    “她呢。”
    “累了，睡了。”
    “不至于。”
    门响，段铜进了房间，只看见林柳面对着窗侧睡的身影，白色的窗帘遮阳不好，此刻仍然是白天，段铜知道她没睡。
    林柳听见有人进来了，但不敢猜测是谁进来了，于是她一动不动，继续假眠。
    段铜没有理会她的别扭，手探入被子，检查。
    手指来到腿心，问：
    “没洗澡吗？”
    林柳继续假眠。
    “答话。”
    段铜的语气很平，但林柳知道她该回答了，主人知道她在装睡。
    “没有，主人。”
    闷闷的声音闷闷地从被子中传来。
    “什么感觉？”
    段铜问，手指开始缓慢地抽插起来，林柳感受到他中指的银戒的冷，刺激得她发紧发酸，她不再装死人，细细急促地呼吸起来，欲望开始爬坡。
    什么什么感觉？是被手指插是什么感觉，还是，被一个主人使用完后，再被另外一个主人玩弄是什么感觉？拿不定主意，林柳选择回答那个好回答的问题：
    “我感觉很舒服，主人。”
    然而，这个回答没能取悦段铜，他抽出了手指，掀开被子，对着她的臀部“啪”的来了一下。林柳冷，屁股又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不禁瑟缩起来。
    “你知道我在问什么，好好答。”
    林柳跟了段铜这么久，知道他的规矩，他喜欢她具体地回应他，而她刚刚心里感到别扭，不愿多说一个字。
    “主人，我感到很尴尬，我觉得我背叛了主人。”
    “继续。”
    他是铁了心了要林柳说出那些羞耻。
    “因为我刚刚才被另一个主人操完，现在又来面对主人您，我觉得我很浪荡不知足。”
    “开心吗，这是你想要的吗？”
    “开……开心。我心里其实是渴望的。”
    “开心就好。”
    段铜将林柳放倒，张开她的腿，畅通无阻的插了进来。
    门又响起来，是李修进来了，林柳的脸迅速红了。李修坐在小沙发上，看着他们的动作，提醒到：
    “你应该戴套。”
    林柳整个人都烧了起来，她不敢看向李修，也不敢回避她，只能选择看向白花花的天花板。好干净，窗帘是白纱的，被子是白色的，她被脱下的裙子是白色缎面的，这个房间是李修布置的，整体颜色是暖调的白色，他知道她喜欢干净的白色。他不知道的是，她也喜欢红色，例如，张大的红唇，因性爱而潮红的皮肤，红玫瑰，红苹果，她也喜欢欲望的红色。
    段铜没有理会李修的话，察觉到林柳的分神，开始重顶，一下一下，像此刻他的心率一般。
    “难道你想要她怀孕吗，段铜。”李修看得有些急了。
    段铜不言，继续沉默地卖力打桩。
    一下一下，阴茎顶进来时林柳觉得她是被填满的，她喜欢被填满，阴茎退出时，莫大的空虚来临，软肉发酸，溢出汁液，想念他的形状，然后又被填满，周而复始，林柳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和李修解释，她失语了，对，她失语了，她想。林柳感到脑子里开始天旋地转，耳鸣了，听不见其他的声音，只有水声噗呲噗呲，撞击声啪嗒啪嗒。
    阴道里积攒的欲望逐渐爬上顶峰，同时她也感受到他要射了，男人快要射时最让她欲罢不能，更硬也更快速。他们一起高潮了，段铜射进她身体深处，而她的甬道一缩一缩，好像要把他们全部吃进去。
    结束，段铜抽出，才不紧不慢地说：
    “我结扎了。完事了应该带她洗澡。”
    说完他将林柳捞起来，抱进浴室。
    浴室传来稀里哗啦的水声，李修回了神，看向自己挺立的胯间，无奈地笑了。

 双拼沙拉

    给林柳洗完澡，段铜就走了，公司有事。此刻房子里只剩下林柳和李修。倒是李修先打破了沉默：
    “柳柳，你想吃点什么，今天有点晚了，我们点个外卖？”
    “嗯，我都行的。”林柳和李修不是24/7，所以她此刻并不用叫他主人。
    “好。牛排沙拉配酸奶，你常吃的那家店，怎么样？”
    “好。”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李修走出房间拿出电脑处理事情，他是林柳大学的辅导员，他的一只白猫趴在他的膝头，另一只白猫蹲在他的脚边。
    而林柳不知该干什么，于是躺床上无聊地刷着朋友圈，她平常不刷朋友圈的，今天是怎么了？朋友圈有不少同学情侣，不时可以刷到他们的合照自拍，一起去旅游的照片，互赠的礼物照片，情侣生活琐事分享……俊男靓女，底下不时会有祝99的评论。
    99……林柳从来没有谈过“正常”的恋爱，她不可能在朋友圈里发出她和主人的照片，更不敢奢求99，一种糟糕的情绪涌上心头。她的朋友也问过她这样的条件，也不乏追求者，为什么不找个男朋友，林柳知道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但是偶尔还是会陷入这样的情绪漩涡中。你知道这是什么样的感觉吗，林柳想起张国荣的一句话：患有忧郁症的人，是对自己不满,对别人不满，对世界更加不满。而林柳是对自己的生活不满，对自己更加不满。但是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有什么资格不满呢？
    突然，屏幕上方弹来段铜的消息：
    “开心就好，有事别憋在心里，和我说。”他说话总是很简短，短短几个字就足以达到林柳的眼泪阈值。
    “嗯，好，主人。”林柳在一片被泪模糊的视野中迅速打字回复。
    眼泪滴落在洁白的被子上，迅速洇开，一滴，两滴，三滴……
    “柳柳，你还好吗？”
    李修出现在门口，他走进来，搂住林柳。他的肩膀很宽，手掌宽大而温暖，他的身上总是有阳光的味道，林柳的眼泪滴落在他洁白的T恤上，迅速洇开，一滴，两滴，三滴……
    “柳柳，没事的，我在这。”他开始像哄小孩子一般的，一下一下地抚摸林柳的背，又像是在撸猫顺毛，有时林柳想，她就是李修家里的第三只猫咪。渐渐地，林柳停下了哭泣，泪腺是会累的。
    “柳柳，外卖到了，一起出去吃好吗？”
    “嗯，阿修。”
    林柳拆开外卖，发现沙拉里不止有牛排，还有鸡胸肉。她抬起头，疑惑的目光对上李修的，他朝她笑了一下，她懂了。李修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林柳可以看见他瞳孔中的自己，听见他说：
    “柳柳，和他……”他斟酌了下用词“共同拥有你，是我的选择，也是他的选择，你不用因此而痛苦，这不是你的错。”
    林柳迅速低下了头，眼泪滴落在双拼沙拉中，迅速消失，一滴，两滴，三滴……
    两人再次相拥。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林柳想，她喜欢她的选择。

 性启蒙

    你的性启蒙是什么？
    林柳想起来初中的事情。她来自一个很小的地方，很小的地方上住着很多有着很小的思想的人。初二时，男男女女都渐渐开始萌发性意识。偶尔她可以看到，有女生会将书包急匆匆地，穿过一间一间的教室，带去厕所，才偷偷摸摸的打开，大费周章，只为了将卫生巾递给忘带的闺蜜。月经是女性性成熟的象征，但是，嘿！请藏好你的卫生巾，难道这光彩吗？
    林柳偶尔也可以看到，有男生聚在一起开一些黄色的玩笑，将食指插入另一只手虚空的拳洞，然后一齐爆发出刺耳的笑声，或是比较班上女生的身材，林柳的脸蛋和身材就是他们经常幻想的对象，她听到过几次这些恶臭的玩笑，只能把头低的更低，强迫视线聚焦数学几何题上，假装没听见。
    教室里配有捐赠来的多媒体投屏设备，午休时，男生会聚在一起观看新找来的AV片，女生自然是要避嫌的。因为她们是纯洁干净的，性欲？那是荡妇才有的东西，女孩儿，你只需要永远保持天真纯洁，然后静静等待男人的玷污。
    有一天中午，林柳醒得比较早，她想回去多做几道题，估摸着那帮男生完事了，她比平常早到了教室。但是今天男生找来了一个新题材的片子，一直看到现在。
    当林柳看见大屏幕上那个带着项圈，嘴中塞着口塞的M，被身后那个男人一边掌掴一边插入时，她被钉在了原地，清晰地感受到一股液体从身下流出，大脑一片空白，她是来月经了吗？男生们对林柳的出现也感到震惊，带来视频的那个人有些害怕，提议道：“关掉啊，等会她去找老师告状。”另一个男生大声喊道：“怕什么？林柳，你站在这里干什么，难道你想和她一样吗？”随即男生们一齐哈哈大笑起来。
    林柳立马逃走了，到了厕所，检查内裤，液体是无色透明的，真是奇怪。以后的很多个夜晚里，林柳梦见自己成为了那个M，梦醒之后内裤总是湿的，还得偷偷摸摸地洗，然后偷偷摸摸地将内裤晾在阳台的最内侧。
    一开始，林柳以为自己是被吓傻了，直到高一时，她读了弗洛伊德理论的相关书籍，才知道自己可能有这方面的渴望。但是，这怎么能行呢？林柳，难道你想和她一样吗？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林柳不愿承认自己的性癖，她只能频繁地做相关的梦，因为，梦是愿望的实现。

 娱乐活动

    林柳的高中在小县城里，林柳拼了命的学习，考离了那个偏僻山区的初中，她的母亲也来到县城里打工，供她读书。
    她很少见到她父亲，他在沿海城市打拼，一年只回来几天，再后来，他在那边有了别的女人，她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她的父亲。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林柳忘记了，她只记得，当她拿到县城重点高中的通知书时，欣喜地跑回家，开门只见母亲挂满眼泪的脸——噢，原来这件事发生在初三的暑假——母亲声泪俱下地告诉她，他父亲只寄了一笔钱，和一封说要抛弃她们母女的信回来。
    林柳高中时，软磨硬泡了母亲两个月，获得了一部二手手机。原因无他，她想有朋友圈。她的朋友问，“小林，你可以加我微信好友吗，我们可以互相朋友圈点赞”，林柳却只能答道“不好意思，我没有手机诶。”
    “啊？你连手机都没有吗？”
    等林柳拥有了手机，第一件事就是加了那个朋友的微信，给她的朋友圈点赞，她的朋友发道“小林，你也发朋友圈呀，我给你点赞。”
    发朋友圈？发什么呢，她朋友的朋友圈里，有关于钢琴课老师过于严厉的吐槽，有去旅游住的大酒店的照片，有周末和朋友聚餐的美食图片，有分享新买了漂亮衣服的喜悦......她的生活多姿多彩，而她的生活有什么事情值得发一个朋友圈呢？
    林柳每天的生活很简单，工作日是上课刷题，周六日是刷题加帮衬妈妈。
    她平时几乎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为数为二的娱乐活动中，一个是看书，因为这项活动不用花钱，学校图书馆里有一大堆免费的书可看，有时呆在里面一个下午，不知不觉，天都黑了。
    而另外一个娱乐活动，就是自慰。当林柳第一次用手指将自己送入高潮时，她体会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受。在熄了灯的宿舍里，左手缓慢挑开内裤，右手指缓慢摸索到阴蒂，施加压力，打圈按揉，屏住呼吸，加快速度，然后令人兴奋，成瘾的神经递质在脑中炸开，那一瞬间，破碎的家庭，排名与分数，经济的困顿，空白的朋友圈，无论什么，都消失了，只有满足与快乐。当然，这一娱乐活动也是免费的。
    在自慰时，林柳的脑子里不止一次回闪过那个av画面，这时她发现自己变得更湿，更加容易高潮。

 潘多拉魔盒

    一部手机可以干什么？
    一部手机可以干的事情太多了，发微信，小猿搜题，看视频，听音乐……当然，你也可以在同时探索一些其他的事情，例如，在网络交友软件上聊骚，搜索BDSM的科普，看missav，听女性向音频……一部手机，就是一个潘多拉魔盒。
    林柳的手机是二手的，也不知道母亲是从什么渠道得到的，手机没有被刷机，只是把某些图片，电话，社交软件账号等信息简单清除了，手机里静静地躺着一个黑底，白色纸飞机的app，这是一个免费的梯子，通过它，林柳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通过手机，林柳知道了自己的性癖的专有名词：BDSM。她开始找一些文笔俱佳的圈子文学来读，后面进阶到看一些调教视频，不禁把自己代入那个被穿着西装的daddy羞辱，鞭打,狠狠插入，最后被爱抚的sub，小穴湿的一塌糊涂。她知道这是“病态的”，“不正常的”，但是欲望总是占上风，她开始容许自己在自慰的时候进行那些肮脏的幻想，而高潮过后，欲望回笼，理智敲门，她又再次感到羞耻无措，但下次仍然堕入欲望的漩涡，周而复始。
    某一个晚上，她在网站上观看调教视频时，弹出一条BDSM交友QQ群的广告，林柳怀着莫名的兴奋马上发送了加群申请过去，她想，她只是想了解了解这个圈子，对，只是为了长见识，不为别的。
    没多久，她如愿以偿地入了群，她快速扫了一眼群，不一会管理员发来一条信息：
    “@Rose请完善备注信息，包括性别，属性，年龄和城市。”Rose是她的网名，她所有社交平台的昵称都是Rose。
    林柳马上照做。可下一秒管理员就马上把她踢出了群，私信发来：
    “不接受未成年。”
    “为什么？”林柳很快回复。
    “心智不成熟，只会被带偏，圈子没那么美好。”
    “我加群只是想观望观望观望，我想了解圈子，我不会被带偏的，真的。”
    信息发过去，林柳等了又等，却没有得到回复，自觉一股闷气憋在胸中不快。
    约莫过了半小时，林柳点开那个管理员的主页，他的头像不像群里其他大多数的男人一样，是黑白的正装图片，而是墨蓝色的夜晚的大海图片，连月亮都不见，右下角有一个时间水印，他的个性签名是“SSC”，一切都很简单，但足够有吸引力，林柳想起来他的群备注是“男  dom  30  s市”，林柳再次打字：
    “您说圈子没有那么美好，可是我不去看看怎么知道，我向您保证，我不会在圈子里交友，求您了。”
    可他仍然没有回消息，林柳大失所望。
    今晚，林柳失眠得平常更加严重，而且做了一个诡异的梦。
    她梦见自己漂浮在夜晚的大海里，伸手不见五指，好冷的海水，好冷。
    环绕四周，她竟然发现某个方向的远方漂浮着一个热气球，热气球上有一盏小灯，照亮一小片有限的海面。
    在梦中的林柳学会了游泳，她奋力朝那个热气球游去，筋疲力尽，即将就快要触碰到时，热气球上的小灯“啪”的一声破裂了，一切重新陷入黑暗，随即热气球却起飞了，林柳向前伸手去抓，只抓到一手抓不住的海水。
    一个海浪劈来，林柳沉入了海底，好冷的海水，好冷……

 三个人的生日（一）

    这周末是林柳的21岁生日，只不过这个生日有一点特殊：她第一次和两个主人一起庆祝生日。这想想就令人头皮发麻，但同时又令人兴奋，虽然他们三人暂时约定，两个男人不会同时调教她，也不会玩3p，但林柳仍然忍不住幻想。
    董事长办公室内，下午5点半，段铜刚处理完工作，点开那个以两只白猫为头像的微信，打字：
    “周末她生日，晚上时间给我，行？”
    李修还没下班，但是辅导员是个闲职，思索了一下，回道：
    “以几点钟为界？她一般起得比较晚”
    “三点”
    “行”
    “别碰她”
    李修嗤笑一声，半响回了句：
    “行吧”
    满意退出，段铜起身离开，去楼下的健身房跑了一会儿步。6点闹钟响起，段铜点开置顶的那个白底红色玫瑰头像的微信，打字：
    “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林柳刚好下课，看到主人的消息，喜出望外，指尖在屏幕上跳舞：
    “主人送什么我都会很喜欢的，谢谢主人~”
    “嗯，你先和李修过，下午三点后和我”
    林柳的阴暗幻想破灭了，有点小失望。
    “噢噢，好的，主人”
    “不满意？”
    “主人，好吧有一点点，我以为我们会三个人一起过生日的，但只有一点点不满意，只有一点点”，林柳再配了一个“嘻嘻”的表情包。
    “两个人一起，扛得住吗？周一还有课”
    林柳脸红，手捧住脸遮挡上扬的嘴角，缓了一会，打字：
    “不是，我们也可以不实践的，主人”
    “你觉得我们忍得住吗？”
    林柳的脸更红了。
    段铜的信息继续发来：
    “我暂时不能接受3p，但是我会考虑，给我时间”
    主人完全知道她在想什么，林柳内心已经开始尖叫了，下身开始发潮。
    “有想玩的项目吗”
    此项目非彼项目，但林柳还是皮了一下：
    “我想坐过山车，主人”，随即马上撤回。
    对面轻笑了一下，还是回了一句：
    “好”
    林柳思索了一圈，还有什么项目没有和主人尝试过呢？林柳想起刚结束的英语课，其中一个环节是practice  a  roleplay  with  partner，林柳吸了一口气，打字过去：
    “主人，角色扮演怎么样”
    “演什么，你定”
    林柳大脑快速运转，继父和女儿，上司和下属的妻子，大佬和女特工，老板和秘书，老师和学生……都很诱人，但林柳忽然想起了前几天看的一本小说中，弟弟去世后，哥哥对女主诉说，其实当时在她还是他弟弟的女朋友时就想狠狠操她了，天哪，现在想到那段告白林柳都要腿软，手指飞速打字：
    “主人，哥哥和弟弟的女朋友怎么样”，配了一个“嘻嘻”的表情。
    “好”
    “谢谢主人！”
    “提前写剧本还是临场发挥”
    林柳短暂思索了一下，未知充满惊喜：
    “我想临场发挥，主人”
    “好，去吃饭吧”
    “嗯嗯主人拜拜~”
    这时教室里的人全都走光了，这是林柳的习惯，晚十分钟去食堂，人更少，她喜欢清净。
    走出门，忽然发现李修立在门口，他抬起头，用那双永远带着温柔笑意的眼睛摄住她的眼睛。有时候林柳想，一眼万年，缅邈岁月，缱绻平生，也不过如此。
    林柳环绕四周，确定没有人，小跑过去扑在他怀里，一顿乱蹭，好香，金色的阳光。
    “柳柳，我好想你。”李修将她紧搂在怀里，又是摸头，又是拍背，鼻尖在她的颈窝处又吸又蹭。他们都是重度肌肤饥渴症患者。
    “柳柳，这周末你生日，他说……”
    “我知道，他和我说了，阿修。”
    “柳柳，我考虑到你和他最近才重新相处才同意的，下个生日我可不会让着他。”
    “好~”林柳表面波澜不惊，实际内心翻江倒海，他们这是在为我争风吃醋吗，争夺“使用权”什么的，也太涩了吧……
    “叮，”电梯响，“一楼到了。”电梯门开。
    林柳的头发还有点乱，有点缺氧，小口细细的呼吸着，嘴唇湿润。李修站在她右前方，低头用手机，林柳走出电梯往食堂方向走去，她没有回头，但她知道他一定在看她的背影。
    在学校大部分时候，他们俩都得装作不熟的辅导员与学生，好几次都无声地擦肩而过，可他们不知道的是，他熟悉她的裸体，他在她身上留下过无数烙印，他进入过她身体的最深处，他们是最亲密的陌生人。

 三个人的生日（二）

    周日上午，林柳在李修的房间醒来，看向旁边，空的，李修已经起床了。
    林柳往浴室走去，刷牙，泵出洗面奶，闭眼，忽然感到身后有体温贴靠上来。
    “我的宝宝，好香，好软，在洗脸诶，好乖。”李修“咯咯”地轻笑起来，又蹭又摸。
    林柳继续完成手头的事，完全不受影响，她对李修的吸猫行为已经习以为常了，这是第三只猫咪的自我修养。刚擦干脸上的水，李修乱亲上来，嘴里嘟囔着“嗯，刚洗好的小猫脸，让我亲亲”。
    好一会儿，李修从林柳身上起来：
    “柳柳，早餐好了，我煮了阳春面，点了小笼包，过来吧。”说完他走进厨房。
    林柳思绪被拉回以前，以前，母亲的麻辣烫摊位同时也卖阳春面，母亲的手艺很好，葱香汤鲜，即使是在晚上这个不常规的时间点，也能吸引不少食客。
    “柳柳~”李修的声音从客厅传来，林柳听见猫叫，应该是在放猫粮了，李修的猫和人一起吃饭。
    “来了来了。”
    “柳柳，早餐先简单吃点，等会我们去广场逛街，再去超市采购食材，回来一起做饭，好吗？”说着，李修将温热的牛奶递给林柳。
    是平平淡淡的老夫老妻式生活啊，李修和她不是24/7的关系，平时他们的相处模式和普通情侣没有什么分别。
    李修带她去附近的大型商超，买了几套春装，尝试了一家新兴网红甜品店的蛋糕，去超市采购了人和猫一周的生活用品与吃食，两人带着口罩依偎在一起，李修的大手包裹住她的。
    一切做完，打道回府，回到车上，林柳迫不及待摘下口罩，亲上来，她大抵是有些上头了，都怪刚刚甜品店里那杯樱桃酒，脱口而出：
    “啊~我们什么时候能不带口罩走在大街上。”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唔，不是，阿修，现在也挺好的，我……”
    “等你毕业，柳柳，等你毕业，”李修打断，眼睛认真地望向她，“我保证。”
    林柳没有回答，她和李修是因为SM走到一起的，后面慢慢发展出男女朋友关系，可是，辅导员和学生谈恋爱不符合规章制度，而且，他们之间差距太大……
    内耗只会从摇摆不定的事情中产生，她不确定李修是在暂时安抚她，还是真的在向她许诺未来，她从未想过她这样的人会有怎样的未来，曾经她暗暗地想过，她大抵一辈子也不会谈正常的恋爱，只能在圈子里兜兜转转。
    “柳柳，下周末我带你去见我外婆好吗？她做的小笼包很好吃，比我们常吃的那家还要好吃。”
    他要带她去见家人，林柳知道李修的外婆是他最亲近的长辈，天平不再摇摆不定，稳定的倒向后者，内耗消失地无影无踪。
    “真的吗？”
    “真的，柳柳，就是路途有点远，她住在z市的乡下，下周末你有时间吗，不行我们可以换个时间的。”
    “可以的，最近没有什么考试，我有时间，阿修。”
    “好。”李修发动车子。
    午饭饱餐过后，下午2点半。
    李修拿出一个盒子，打开，递给林柳：
    “柳柳，生日快乐！”
    林柳接过盒子，里面躺着一条猫眼项链，  choker长度的银链，银材的小猫脸轮廓做包镶，里面是猫眼碧玉做的猫的瞳孔，微微转动，猫眼带随光流动。
    “哇，真的好漂亮，谢谢你！阿修。”李修看向她的眼睛，她很高兴，眼睛亮了起来，这才是真正的小猫眼，李修想。
    李修将林柳抱到大腿上，把头发往前拨，给她带好，吊坠刚好垂在胸骨上窝，恰到好处。
    李修的嘴覆上她的眼皮，又舔又吸，舌尖扫过眼尾的痣，往下，到脸颊，到下巴，轻咬一下，到脖颈，褪去她的白色碎花裙和内衣，到锁骨，到乳头，柔软的舌头打圈舔舐再含住，细细地抿，到小肚子，用舌尖去戳软肉……他的鼻息热热的，洒在她的皮肤上，他的嘴里嘟囔着“我的小猫咪”，他的口水在她身上拖曳拉长，他的两只白猫津津有味地盯住他们。
    林柳感到又湿又痒，伸手摸向他的裆部，果然，他没硬。
    2点55分，林柳的手机响，打破了两人的旖旎。
    是段铜的电话打来，林柳面露难色：
    “抱歉啊，阿修。”
    “没事，时间快到了，柳柳，接吧”，李修停下，背靠回餐椅。
    林柳接起电话：
    “喂？主人。”林柳偷偷看了李修一眼，他正在拿手指逗猫。
    “生日快乐，林柳，司机在楼下。”
    “嗯好，主人，马上。”
    “不急。”
    林柳挂断电话，从李修身上下来，飞速冲去房间换了一条内裤。
    玄关处，林柳在穿鞋，李修抱着两只猫过来：
    “柳柳，玩得开心。”
    “嗯，阿修，谢谢你，拜拜！拜拜，年糕和汤圆~”
    白色碎花裙消失在门口。

 三个人的生日（三）

    段铜的黑色路特斯超跑停在楼下，吸引来往的路人的目光。这不是他的常用车，平时他不会这么高调，林柳心底腾起一股喜悦。一个中年男人站在车门处，向林柳招手：
    “林小姐，段总派我来接您，请上车。”说着打开车门。
    “秦叔好，麻烦了。”
    “不用客气，林小姐。”
    车开到一半，窗外不是熟悉的风景，林柳好奇：
    “秦叔，这是去哪呢？”
    “去新开的游乐场，林小姐，段总在那等您。”
    林柳想起那句对已撤回的消息回复的“好”，弯起了嘴角，主人会尽力满足她说过的每句话，即使是句玩笑。弗洛伊德认为，口误不是偶然，而是潜意识的真实流露，玩笑话亦然。
    “他最近工作忙吗？”
    “嗯，是有点忙，不过比前阵子好点。”
    “噢，这样。”
    前方红灯，车停，秦培斟酌了一会，开口：
    “林小姐。”
    “嗯？”
    “实话实说，我还挺高兴您能重新回到段总身边的。我们这些在他身边办事的都能感受到，您回来之后他状态比之前好太多了。哈哈，请您别告诉段总我说过这些闲话，林小姐。”
    他……之前状态不好吗？是因为她吗？林柳从未细想空白的这一年他过得怎样，那时她对他只有愤怒与怨恨。
    林柳还想继续问些什么，想了想，作罢，回：
    “嗯，好的。”
    绿灯亮起，车子发动。
    车稳当地停在游乐场的门口，这个游乐场新开了只有几个月，游客人来人往，还有好多小孩子，好不热闹。在嘈杂的人群中，林柳一眼就看到那个高大的身影。
    林柳下车，飞奔向主人。

 三个人的生日（四）

    段铜看见那个一周未见的白色身影，像鸽子一样飞着跳着，而他是她飞着跳着的目标，小鸟的脸逐渐飞近了，段铜注意到她脖子上的猫眼吊坠……
    段铜遏制住想要拥吻她的冲动，向后退了一步，将手挡在胸前，用疏离的语气说道：
    “是林小姐吗？我不是阿修，我是他的哥哥。”
    林柳一时有些傻眼，阿修？哥哥？她终于想起来自己说过的角色扮演，怎么在这里就开始了吗？好快，她还以为会是在调教室。而且她根本没有说过角色里阿修就是那个被绿的男朋友啊，主人还真是会夹带私货，编造剧情啊……
    但是，角色扮演一旦融入部分真实存在的情况或事件，就会更加显得更加生动，游戏就会更加好玩。
    林柳顺水推舟：
    “噢噢，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您好，我是阿修的女朋友。”
    “你好，林小姐。”说完段铜伸出了手。
    握手？搞这么正式的嘛，林柳暗自腹诽，乖乖伸出了手。
    段铜的手却没有握住她的四根手指，而是将她整个手包裹起来，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这对弟弟的女朋友来说合适吗？！林柳内心尖叫，这么快就开始拉扯了吗，主人好会啊……
    段铜终于松了手，开始制造背景：
    “阿修有急事，来不了了，所以他拜托我过来陪你过生日，林小姐。”和他的动作不同，他用疏离的目光注视着林柳。
    “噢噢这样，麻烦您了哈，您可以叫我小林的。”
    “不用客气，有想玩的项目吗，林小姐。”曾经出现过的微信对话现在以这样一种真实又虚拟的方式再次出现。
    “嗯，我想玩过山车，但是一上来就玩这个可能不太好，我们可以先尝试一些简单的，比如旋转木马什么的，您觉得呢？”
    “好，走吧。”
    两人走进游乐场，人很多，需要排队。队伍里有很多小孩，手上拿着花花绿绿的卡通气球，飘来飘去，明艳的色彩让人想起了哈尔的移动城堡，真好看……
    “林小姐，请稍微等我一下。”段铜说完就离开了队伍，让林柳有些摸不着头脑。
    等他再次回来，手里多了一个哆啦A梦的气球，伸手递给林柳：
    “生日快乐，林小姐。”
    这是把她当小孩了，林柳想，但是好开心，哆啦A梦的红鼻子好可爱。
    “谢谢，谢谢您！”
    是林柳的错觉吗，段铜松开气球后好像轻轻捏了一下她的小拇指，但他的表情是那样的平静。
    终于轮到了他们，段铜帮林柳将气球的线系在手腕上，他打结的动作一如既往地灵活。
    音乐响，木马旋转起来~
    这是第一次和主人坐旋转木马呢，林柳想着，回头看向段铜，发现他正举起手机给她拍照，她对着镜头比了一个大大的耶，好开心~

 三个人的生日（五）

    旋转木马结束，段铜提议去玩激流勇进。又是排队等待，他开始和林柳闲聊：
    “林小姐也是在S大读书吗？”
    “啊，是的。”
    “林小姐读的什么专业？”
    “心理学。”
    “哦，是吗？方便问下为什么选择这个专业吗，林小姐。”
    “哈哈，这个嘛，因为我对心理学真的很感兴趣，虽然这个专业不太被看好，但曾经有一个人他很支持我。”林柳朝主人眨了下眼。
    “我对心理学也很感兴趣，林小姐，我最喜欢的理论流派是精神分析。”
    “真的吗，我也是诶！”林柳装作第一次知道的样子，“我觉得弗洛伊德真的很伟大！”。
    “我也这样认为，林小姐，我家里收藏了很多弗洛伊德曾经的藏书，是他在逃离维也纳之前卖掉的，还有他用过的地毯，据说这是他做精神分析时用到过的物品，这些是我在德国留学期间，去伦敦游玩时收藏的。”
    “哇~好厉害诶！”林柳知道段铜家里的确有藏书，也确实是他在欧洲留学期间收藏的，他家里整屋都装了厚重的地毯，为的是她可以随时随地的跪下，但她从未见过所谓的精神分析地毯，但是，游戏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也是一种惊喜。
    “林小姐，你有兴趣去看看吗？”
    林柳终于明白段铜的意图，他在邀请她去他家，推动剧情的发展。他在邀请她去她男朋友的哥哥的家里，这合适吗？可是他家里有弗洛伊德的藏书诶，可是他家里有弗洛伊德用过的精神分析地毯诶……
    “哇，真的可以吗，太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我们玩完这个项目，再去坐过山车，时间应该也不早了，我载你去我家，阿修应该也回来了，我们三个人一起吃个饭，可以吗？”他将话圆得滴水不漏。
    “嗯嗯好，麻烦您了。”
    时间随着演员的交锋和剧情的发展很快过去。终于轮到了他们，林柳将哆啦A梦托付给一位工作人员，两人换上雨衣，并排坐在船中，段铜为林柳系牢安全带。
    刚开始还好，只是飘移和水花攻击，前面，往下跌落的重头戏要来了。林柳有些紧张，肾上腺素开始分泌，耳膜传来心脏“磅磅！”的震动声，手里汗和水分不清彼此。
    开始下坠！
    “啊！”疯狂地失重，这一刻完全顾不上其他，交感神经兴奋，杏仁核管事当令，林柳破音尖叫起来，臣服于那种无能为力的失重感与恐惧感。
    混乱之中，段铜的手抓住她的，他的手比她温暖，温暖将她的手紧紧握住，林柳好想好想拥抱住她的主人，可是此刻她身上系紧了保护措施，动弹不得。
    下坠终于结束，终点又是一场水花攻击。
    游戏结束，林柳还有些呆滞，大口地喘气，段铜将她拉起身来：
    “林小姐，你还好吗？”
    “呼，还好还好，谢谢你。”林柳心有余悸，摸向心脏，结果摸到一手的水，低头一看，白色的碎花连衣裙被水打湿了，隐约透出内衣和皮肤。而段铜穿的黑色速干衣，老狐狸真是早有准备。
    段铜毫不避嫌，顺着她的目光不动声色地观赏，他可以看见她胸前那颗小痣，还可以看见她的乳房被内衣挤压出的轮廓，这肆无忌惮的样子，真是弟弟的好哥哥......林柳终于知道他为什么提议玩这个项目了。
    来归还气球的工作人员小姐姐注意到了，走上前来，关切地问：
    “您好，真是不好意思，美女，我们这边有吹风筒，请问您需要来这边处理一下吗？”
    “谢谢谢谢！”林柳看向段铜，询问他的意思。
    “去吧，别感冒了，我在过山车那边排队等你。”
    “好的，麻烦您了。”

 三个人的生日（六）

    林柳吹完了衣服，向过山车的售票处走去。一眼望过去，段铜很引人注目，身材高大，气质沉毅的男人，手里却拿着一只哆啦A梦气球。
    林柳小跑过来，遏制住自己想叫“主人”的冲动：
    “不好意思，没有让您等很久吧？”
    “并没有，林小姐。”
    段铜将气球递给林柳，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其实，我还挺害怕过山车的。”林柳开始“没话找话”。
    “是因为刚刚那个项目吓到你了吗？”
    “唔，不是，就是偶尔会看到新闻说过山车年久失检，发生事故什么的。”
    “噢，不过，这家游乐园不久前才做过安全检查，请放心，林小姐。”
    “那就好。”林柳的恐惧减少了几分。
    “林小姐为什么想坐过山车呢？”
    “嗯，因为感觉比较刺激，还有就是，之前有一次去游乐场想玩，但是没能玩成，可能，有点小遗憾吧。”
    “为什么呢？”
    “嗯，因为，额，当时没有人……和我一起玩。”
    林柳陷入了回忆，她想起来，初中有一次，住在县城的姑妈带上她的两个孩子去游乐场玩，顺便带上了林柳。姑妈的两个孩子还小，于是姑妈对她说，自己去玩你想玩的项目吧，你是大孩子了，我带他们俩去玩小朋友的项目。
    于是，林柳成了最热闹的地方的孤独者，她先是一个人坐了旋转木马，然后再一个人去坐了两次跳楼机，她一个人顺着地图走向过山车。但或许是上面的游客的尖叫过于触目惊心，或许是刚刚两次的跳楼机体验耗尽了她的勇气，她已经走到了售票处，却打了退堂鼓——她不想一个人坐过山车，要是妈妈在就好了，妈妈在她就敢了，她此刻没有依靠，没有人……陪她一起玩，她不想孤独地下坠。
    “唉。”林柳极轻地叹了一口气。
    “林小姐。”
    “嗯？”
    “等会害怕的话可以抓住我的手。”
    “好。”
    很快轮到他们了，两人并排坐在车的尾巴，段铜检查了两遍林柳的安全带。
    机器缓缓启动，爬坡，平行行驶，停在90度下坡的最高点，往下瞄一眼，这是多少米的高度？往下看是一片湖。林柳的腿开始发麻了，心脏好像不是长在胸腔里，好像就长在耳边，手指交叉相握，手心全是汗。林柳开始深呼吸，默念“It’s  ok.  It’s  ok……”
    “林小姐。”
    “嗯？”
    “抓住我的手。”段铜的手伸过来，完全包裹住她交叉的双手，拉过来，松解开，将她的手覆在他的心脏上，他的手再覆上她的手，林柳手上传来主人有力的心跳。
    下坠！
    林柳闭眼尖叫，失重的感觉令人感到无能为力。
    关闭了视觉，听觉和触觉变得更加敏感。
    好快，下坠的速度好快，风的声音好快。
    好快，主人的心跳也好快。
    此刻有一颗心脏和她的心脏一起震动。主人的心跳在我的手掌上，主人就在我的身边，主人是我此刻的依靠，主人是我下坠的弹网，主人……林柳留下了眼泪——生理性和心理的。
    过山车就这样上上下下了几次，林柳逐渐有些脱敏，尖叫逐渐变成吼叫，睁开眼，天空真的好蓝，她可以看到远处的高楼大厦。她回头看向主人，主人正温柔地看着她，他的Rose，真的好勇敢，他的Rose，真的很棒。

 三个人的生日（七）

    游乐场行程结束，车内，段铜假装看了一眼手机，抬头望向林柳:
    “林小姐，阿修那边事情还没结束，来不了了，阿姨已经准备好晚餐了，你还愿意来吗?”
    询问，探究，渴望与审视……林柳觉得段铜一定是把潮汐藏在了那双眼里。
    “愿意的。”她低下了头，成年人之间无需多言。
    “好。”车子启动。
    段铜为林柳开门，林柳已经数不清来过这件房子多少次了，她熟悉房子的每一个角落，她见过所谓的藏书，她的物品曾经散布在每一个房间。但是这一次比以往的每一次又有所不同，现在她是他弟弟的女朋友，一个人来到这个“第一次见面”的男人的家中，而外面天已经黑了，想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林柳内心就涌出背德的快感。
    “家里铺了地毯，林小姐，请脱鞋吧。”
    “先生，晚餐已经准备好了，”林柳眼生的阿姨立在旁边“您好。”她朝林柳微微颔首，林柳了然。
    准备的是西餐，一道一道的上。
    段铜吃饭一向沉默，两人无言地咀嚼着。
    桌布下，林柳伸直一条腿，脚落在段铜脚踝处，抬头看向他，沉默地咀嚼牛排，好像没有注意到，脚继续向上，隔着他的裤子来回摩挲他的小腿，继续往上往前……
    “林小姐？”
    “嗯？”林柳有些吓一跳，调皮的脚立马撤退，毕竟阿姨还在这里呢。
    “干杯。”段铜举起了香槟。
    “噢噢，干杯。”林柳松了一口气，再也不敢造次。
    饭毕，阿姨将餐盘收走，离开了房子，当门关闭的那一瞬间，林柳吻了上来，她忍不了了。
    段铜装作有些惊讶的样子，一副正人君子做派：
    “林小姐，你醉了吗，这是在干什么。”
    “我想要您，您不想要我吗？”
    “你是阿修的女朋友。”段铜伸出手细细摩挲她脖颈的猫眼。
    天哪，带着男朋友送的猫眼项链，去勾引他的哥哥什么的也太涩了，猫眼正看着他们呢。
    “唔，他不会知道的。”林柳开始解裙子的拉链。
    “为什么？林小姐，阿修对你不好吗？”段铜抛出这个问题。
    林柳想起了早上，李修将她上身吻了个遍，却没硬。
    “嗯，因为，因为他在那方面不能满足我。”林柳的裙子掉落到脚跟，露出玉一般的肌肤，急切地再一次吻上来，却被段铜阻止：
    “林小姐，哪方面？”明知故问。
    “就是……”林柳心急，直接去扯段铜的裤子，握住，唔，已经好硬了，“就是，这方面。”
    “林小姐，我懂了，你确定吗？”
    “嗯嗯！”林柳点头。
    “林小姐，这是你自找的。”

 三个人的生日（八）H

    段铜握住她的肩膀，把人翻转过来，死死地抵在墙上，内裤被粗暴地扯下，下一秒，硬得发疼的阴茎就顶了进来，唔，好大，被主人填满了，林柳呼吸变快，嗯嗯啊啊的叫起来。
    “林小姐，阿修见过你这幅满足的样子吗？”
    “唔，啊哈，没有，唔谢谢您，啊……”
    两只手腕被主人抓住向上固定在墙上，侧脸和胸都被挤压在主人和墙壁之间，主人的肉棒撞得好深，一下比一下用力，主人的另一只手游移到前方的阴蒂，不轻不重的揉捏，唔，好舒服，林柳开始腿软，往下滑。
    “啪！”林柳的屁股挨了一下，不轻不重。
    “站好，林小姐，做得到吗？”
    “嗯嗯……”林柳胡乱答应，眼里溢出生理性的泪水。
    又插了十几下，林柳感觉自己就要高潮了，大腿根开始打颤，然而，主人拔出，命令：
    “林小姐，请把内衣脱掉，跪在沙发上，腿分开，手撑住靠背，不要动。”
    林柳走向沙发，柳腰塌下去，浑圆的臀部翘起，两个乳房垂下，乳头像树上结的小红果，挺立起来。
    一切，都等待着主人的使用。
    “林小姐，请将腿尽可能的分开。”
    林柳乖乖照做，腿大大的分开，两片阴唇分离，红艳的屄像被捣烂的沃纳多蒂红桃，流出汁液。段铜走向林柳，居高临下地静静审视。
    主人怎么还不进来？  又不是没有被主人注视过，可她仍然春潮泛滥。
    林柳不敢回头看也不敢动，等了好一会，比主人的声音先响起的是“嗡嗡”的震动声。
    “林小姐，你有试过玩具吗？”  主人将震动棒的头在入口处滑动，用她的淫液润滑。
    “试……试过。”
    “林小姐，玩具满足不了你吗？”主人说着将震动棒插入，好强烈的震感，主人开了三档。
    林柳对于玩具的耐受度一向很差，不到两分钟就哆哆嗦嗦地高潮了，然后这种高潮只是下身的自然反应，没有什么过多的快感。
    “林小姐，回答我的问题。”主人将玩具调到了最大档。
    “唔玩具，啊哈，呜……”林柳已经被震动棒玩得神志不清了，“玩具没有……体温，呜呜……求求您，求您了……”
    “求我什么，林小姐？”
    “求您，唔啊……哈啊，”林柳再一次高潮，“求您操我。”
    听到了想听的话，主人将震动棒拔出，将林柳上身按倒在沙发上，抬起屁股，再次插入。操！里面湿软得不像话，紧窄的小屄卖力地吞吐容纳着他，主人掌住她的髂骨，深入浅出地加速。
    林柳被操得欲仙欲死，侧脸被压在沙发上，头发散乱，红唇大张，眼神迷离，乳房随着主人的动作前后跳动，猫眼项链垂落在下巴。
    “林小姐，你和阿修是怎么认识的？”差点忘了角色扮演，主人非要在这个时候提起阿修。
    “唔，我们是，哈……高中同学。”林柳也是故意的，她高中时候遇到的是主人，并不是李修。
    “嗯，我知道。”没想到主人顺着她的话茬说了下去。
    “嗯？”
    “高考完之后，我来接阿修，看见你们在围墙下接吻。”
    可是，当时和她接吻的明明是他啊。
    “叮——”铃响，高考最后一科结束，停笔！一切尘埃落定，林柳的高中生涯终于结束。和所有人一样，她飞奔出教室，跑向校门口，主人如约而至。他戴着口罩，就那样远远的隔着热闹嘈杂的人群望着她，少女的心跳漏了一拍。林柳打了一个手势，一个人走去了校门口旁边实验楼的背后，段铜会意，远远地跟着她。楼背后是墙，中间是半米的缝隙。墙下，18岁的林柳对主人说：“我终于成年了哦。”主人深深地注视着她的眉眼，吻上林柳的唇，这是他们的初吻，也是林柳的初吻。
    “别分神。”主人一记重顶，将林柳拉回当下。
    “林小姐，如果我是他，我不会这样做。”
    林柳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的意思是如果他是他的高中男友，他不会吻她吗？高考结束也还算早恋？
    可主人继续说道：
    “如果我是他，我不会只是吻你，我会在那堵墙下，直接就像现在这样操你，让你像现在，母狗一般跪着挨操。”
    林柳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轰”的一声爆炸了……就在那堵墙下吗？就像现在这样吗？远离那些热闹的同学，老师和家长，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就在那堵墙下，林柳正在像母狗一样为主人流水，被主人贯穿……
    主人是在诉说三年前他产生过的却没能实践的念头，还是只是在玩角色扮演，亦或是两者都有？林柳即将高潮的脑子运转缓慢起来，嘴里只能机械性地喃喃叫着：“主人……”。
    好快，主人插得好快，好快，撞击的声音好快。
    不，不行了……林柳再一次高潮。
    腿根控制不住地抽搐，脸上的表情似欢愉似痛苦，通身绯红，这一刻好舒服，好满足，是玩具完全比不了的，只有主人可以带给她这样莫大的快乐，只有主人。
    阴道有规律的收缩着，绞得主人难忍，低喘一声，精关松动，释放在她身体深处。

 三个人的生日（九）

    “Rose。”主人开始用平时调教用的名字呼唤她，角色扮演从她开始喊主人的那一刻就已经结束了。段铜拔出，将林柳搂在怀中。
    “主人，主人，主人……”林柳依偎在主人怀中。
    “满足吗？”
    “嗯。”林柳将笑容藏在主人胸前。
    主人将她抱去洗澡。
    洗完澡，主人将生日礼物抱到林柳面前。
    “生日快乐，Rose。”主人今天一共对她说了三次生日快乐，每一次都是不同的称呼，每次都是不一样的感受。
    “好耶！”林柳刚刚剧烈运动完，双手撑肘，趴在床边拆礼物，好大一个箱子。
    打开一看，天哪，全是书……《美食，祈祷，恋爱》、《美丽与毁灭》、《Wonderful  Tonight》还有好多，有中文译本也配有英文原版，都是精装，莫名眼熟。林柳想起来，这是她前段时间在朋友圈分享的Taylor  Swift的整合推荐书单，主人把她没有看过的全部买来了。OMG，这是什么？！是她曾经见过的弗洛伊德的藏书：威廉·莎士比亚全集！主人居然把这本送给她了，实在是太开心了……
    “喜欢吗？”
    “谢谢主人，我实在是太喜欢了，谢谢主人，呜呜……”林柳喜极而泣。
    “喜欢就好。”主人为她擦去眼泪。
    那天晚上睡觉前，林柳脑子里突然蹦出这样一个念头。
    “主人？”
    “嗯？”
    “主人，如果平行时空真的存在，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真的是在高中遇到了李修，你真的是他的哥哥，啊……或许呀，我们一辈子都不会有这样的关系，不可能像现在这样睡在一起，当然我是说假如。”
    “不会。”主人回答的斩钉截铁。
    “为什么？”
    “即使你说的事情真的在某一个平行时空存在，我也还是会和你在一起，命中注定。”主人特意加重了末尾四字。
    “嘿嘿，怎么会，如果不是玩游戏，我肯定不会去勾引男友的哥哥啊。”林柳笑起来。
    “嗯，但是我会，Rose，每一次见到你，我都在心中感慨，我怎么会这样没有缘由地，义无反顾地被你吸引，向你倒去，”主人停顿了一下，继续：“即使你不勾引我，我也会对你下手，可能是在那堵墙下，在你和我那可怜的弟弟分开之后，也可能是在游乐场你被淋湿之后，将你拉到无人的角落，也可能就在下午我的车上，也可能就在阿姨离开那一瞬间的餐桌上，Rose。”
    主人就这样认真地注视着她，嘴里说着最下流无耻的情话。
    林柳用被子遮住弯起的嘴角，带着羞意的眼睛看向主人，每一个平行时空都会命中注定，主人今天对她说了格外多的话，天哪，怎么这么会说……
    “睡吧。”
    “嗯，主人，晚安。”
    “晚安，Rose。”
    今晚多云，月亮都不见，主人熄灭了床头发出微弱光线的小灯，林柳沉沉地陷入了梦乡……

 BDSM科普

    好冷的海水，好冷……
    林柳是被冷醒的。管理员的头像，黑夜的大海，冰冷的海水，怪异的热气球……真是一个奇怪的梦。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窗，一阵寒气袭来，原来梦不是错觉，前几天连下了几场大雨，今日气温骤降，林柳打了个哆嗦，快进入深秋时节了，今晚得换棉被了呢。
    拿起手机，竟发现昨晚那个管理员发来了一条消息：
    “你对自己了解多少？对BDSM了解多少？”上方显示他回消息的时间是凌晨两点四十八分，这么晚了还不睡。
    他竟然回消息了！
    林柳马上打字，组织了半天语言，发过去：
    “我对BDSM了解的不多，那您可以给我科普科普吗”
    没想到对方秒回，甩来两个微信公众号文章链接：“字母圈概念百科全书，看完直接毕业”和“字母圈概念百科全书第二弹，看完依旧直接毕业”。
    有一些公众号一直致力于传递真正的BDSM知识，他们强调SSC原则：安全（Safe）、理智（Sane）和知情同意（Consensual）。他们在坚持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林柳快速点进。走马观花，有一些她眼熟的名词概念，也有眼生的，荣耀原则、BD、自愿不同意、权利交换、SSC原则……
    “看完了吗”，对方的消息5分钟后发来。
    “嗯嗯”
    “BDSM中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一个问题抛了过来。
    林柳思索了一下，回：
    “请问是权力交换吗”
    “错”，对方很快否决。
    林柳再次浏览文章，思索中，对方的消息发了过来：
    “是SSC原则”
    “噢噢这样”
    “什么是SSC原则？”  又一个问题抛了过来。
    林柳马上打字，好像在进行一场小考，好在她记忆力很好：
    “安全  理智  知情同意”
    “现在你懂未成年人为什么不能入圈了吗？”第三题抛了过来。
    林柳陷入了困惑。
    “抱歉，我想我还是不太懂”
    “未成年人还不懂得如何安全地保护自己，没有足够的理智，理性与判断力，不能在保障自身权益的前提下作出知情同意的决策，懂了吗？”
    林柳陷入了沉默，对方的消息再次发来：
    “这个圈子现实中没有那么美好，有很多伪Dom和伪S，未成年女孩入圈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就是被他们诱奸甚至是强奸，你觉得你懂得如何避免伤害，如何在受到伤害之后保护自己吗？假如你真的被强奸，你可能连去医院验个艾滋都不知道。林奕含的下场知道吗，放弃幻想吧，做你这个年纪应当做的事”
    一大段文字发来，对方将一个个看上去高大上的名词撕碎拆解，直白而锋利地显露背后残忍的圈子现实，对林柳来说是当头棒喝。
    “我知道林奕含，我读过她的《房思琪的初恋乐园》”
    “读完之后什么感受？”  这是第四题。
    “很压抑，很难受”，在图书馆读完这本书的那个下午，林柳回去寝食难安。
    “她把错误答案写出来，是为了告诫你正确答案”
    “嗯，谢谢您”
    “我已经说的够多了，最后只有一句告诫，如果你真的执意要入圈，没有聊够半年不要实践。”

 第一个任务

    林柳不知如何回答了，想了一会，打字：
    “请问我可以继续问您一些问题吗，非常谢谢您！”
    等了2分钟后，对方回复：
    “问吧”
    “请问圈子里一定要有性吗”
    “你的属性是什么？”对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抛出了第五题。
    我想，大多数女孩刚入圈时是不愿承认自己是M的。BDSM包含三种关系：BD，DS和SM。圈子里最广为人知的关系就是是SM，提起SM，大众的反应大多是心理变态，厌恶与恶心，尤其是对M，怎么会有这么“下贱”的人呢？而Sub比起M乍一看要合理一些，Sub的臣服不止是因为骨子里的“下贱”，还有对于Dom的精神崇拜的加持。
    林柳也不例外，回：
    “我的属性应该是sub”
    “DS和SM有什么不一样？”这是第六题。
    “DS有精神控制，SM没有”
    “不，应该反过来说，SM只有身体控制，而DS一定有精神控制，身体控制可有可无”
    “噢~”林柳终于懂了，他是在回答她的问题，他的答案是圈子里DS关系不一定要有性。可是没有性哪来的快感呢？
    “没有性的话，关系可能会没那么有趣吧”
    “不一定，DS的核心是支配与臣服，如果将这一点贯彻好，即使没有性，关系不比那些差”
    “噢噢~”
    “如果是无性的DS关系，那受到伤害的概率是不是会小呢”，林柳贼心不死。
    “对，但你无法保证对方是不是好人，有的人只是一开始妥协，后面逐渐要求甚至强迫与你发展性关系，圈子里这样的事情层出不穷”
    “那您是好人吗？”林柳不假思索地抛出了这个问题。
    对方的消息等了足足10分钟才再次发来：
    “这个世界上没有百分百或永远的好人，小姑娘，所以我也无法保证我自己”
    “我觉得您是好人，真的，真的，您教了我这么多”
    对方没有搭话，过了7分钟后，林柳按捺不住，再次拿起手机：
    “请问您有Sub吗，请问您实践过嘛？”
    “有过，实践过”
    “请问实践是怎么样的呢，精神控制又是怎样的呢？”
    对方又不回消息了……
    一个小时后，林柳刚刷完一张数学练习卷，起身，手机亮起。
    他终于回消息了！
    “知道网调吗？”
    “嗯嗯”
    “给你布置一个任务，你接受吗？Rose”，Rose是她的网名，这是他第一次称呼她，林柳喜出望外，秒回：
    “嗯嗯！您说”
    “在这一天结束后，诚实地告诉我一件今天发生的最难忘的事”
    什么？就这？这算什么任务？这是小学作文吗？她还以为会是让她打开摄像头自慰或者跪着写作业呢……但林柳不想轻易放过这个机会，这算是她做的第一个任务呢，反正也没有损失：
    “好，我会完成这个任务的”
    “再见，Rose”
    “请问怎么称呼您呢？”他的QQ昵称是空白的，应该是敲了个空格上去。
    “我想我的名字暂时并不重要”，林柳有些小失望：
    “好吧，再见，谢谢您”

 史蕊伪

    昨晚睡得好香，毕竟白天在游乐场玩了两个刺激的项目，晚上又玩了更加刺激的。周一早上，段铜将林柳送去离S大最近的路口。
    “再见，Rose。”
    “再见，主人~”林柳挥手告别，下车，又是一个周一，该上学的上学，该上班的上班。林柳现在的生活很规律，工作日上课学习，周六日去李修或者段铜那解压。
    这天晚上，宿舍内，另外三个舍友正在讲八卦：
    “诶，据说史蕊薇把体院那个帅哥追到手了，我今天上课看到他们在一起。”
    “是吧？我也看到了。”
    “啧啧啧，男帅女美，真是般配。”
    “我下次也要坐他们后面，养眼。”
    “这不比看偶像剧真实。”
    “算了吧，谁敢坐史蕊薇身边，显得人又土又丑的。”
    “也是，唉，我不管，我下辈子要长她这样！”
    “我也是！但我不和你抢了，我下辈子要长林柳这样……”说着舍友逐渐压低声音，转头瞄了林柳一眼，林柳带着耳机听英语材料呢，应该没有听到。
    但其实，林柳停下了耳机里的听力，她听见了一切。
    史蕊薇其实是林柳的高一时的朋友，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情就逐渐疏远了，再后来，高一上学期期末的时候，她终于转学走了，再再后来，林柳知道她，是在s大心理学系的新生入学典礼上。
    史蕊薇代表心理学系优秀新生上台讲话，姣好的外貌，浑身的名牌，永不松懈的体态管理，永远落落大方的笑容，一看就是有钱人家出生的千金，自然而然地散发出精致贵气。而且，人家可不是虚有其表的花瓶，成绩加上综合素质的绩点排名在全级数一数二，你说气不气人。
    一场堪称完美的演讲，奠定了她心理学系系花的地位。只不过，偶尔，偶尔会有人说同系的那个名不见经传的林柳其实和她不相上下。
    林柳在大学中再次见到史蕊薇，是挺惊讶的，她永远记得她说过的那句话：“啊？你连手机都没有吗？”不过，史蕊薇也没有像从前一样主动来找林柳，在大学的课堂上，史蕊薇永远坐在前面最中间的位置，而林柳更青睐靠后靠边的座位，相安无事……
    周二，课间，茶水间，林柳来打水。
    拧紧瓶盖，走出茶水间，恰好看见满面笑容的史蕊薇和她的体育生男友靠在窗边调情。
    林柳扫了他们一眼，目光短暂地停留在她的新男友身上。哦，熟悉的场景，那个男生见到林柳后眼前一亮，嘴角不自觉地弯起，目不转睛，好几秒……
    这样的事不是第一次发生，这大概就是林柳女生缘不好的原因，所以她从来不喜欢碰到情侣。
    在以往的情况下，她多半会绷紧脸低头走开，但是上帝，原谅她这次吧。
    林柳目光移动，看向了史蕊薇，后者那张妆容精致的脸应该是程序罕见运转失利，笑容短暂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冷漠的嘴角和空白的眼睛。
    这是第二次，林柳想。
    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我好幸运

    高一刚开始一个月，班上转来一个漂亮女生，不，何止是漂亮，简直是完美的女生。优异的成绩，美好的家世，脸上无时无刻不带着真诚无害的笑意，谁能拒绝这样一个完美而没有架子的人?
    不像林柳，漂亮是挺漂亮的，就是不爱开玩笑也不爱说话，好像瞧不起人。这是林柳大一时的舍友对她极  “中肯”的评价。
    史蕊薇是主动找上林柳做朋友的，她有那么多女生朋友，可她偏偏也来找我，她真好，林柳想。
    她告诉林柳，她的家在s市，她很快就会回去。
    “为什么？”林柳问，不能一直拥有这么这么好的朋友吗……
    史蕊薇笑着解释，她的爷爷肺癌晚期，在生命的最后阶段，老人家放弃治疗，想回到故土落叶归根，她的父亲是个孝子，于是全家从发达的大城市搬来这个小县城，陪伴老人的最后一程。
    她继续笑着抱怨，她住不惯小县城高中的宿舍，床板好硬，连洗衣机也没有，这边的钢琴老师水平不行还很严厉，这边的商场没有多少奢侈品店，这边的餐馆她也吃不惯……她好想尽快回到大城市，她不属于这里。
    “不过你放心，我走了，我们可以微信联系，一样的。”她笑着安慰林柳。
    林柳低头想了一下，脱口而出：
    “唉，可是你离开也意味着你爷爷可能也不在了，唉。”林柳轻叹了一口气。
    此话一出，史蕊薇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冷漠的嘴角和空白的眼睛。
    这是第一次。
    “哦，所以呢。”她冷漠的嘴角发出这几个字的音节，空白的眼睛向下。
    林柳察觉到她的不高兴，马上道歉：
    “不好意思，蕊薇，我没有别的意思，对不起……”林柳抓住她的手。
    好在程序马上恢复运转，史蕊薇又笑起来：
    “没事啦。”
    史蕊薇笑着松开了林柳的手……
    那天晚上，林柳回想了很多之前的事，打开微信，点开那个以黑色大海为头像的对话框，打字：
    “主人，你还记得史蕊薇吗”
    “当然，Rose，她和我给你的第一个任务有关”
    “发生了什么事吗？”段铜马上发来第二条消息。
    “没有，主人，只是想起来很多以前的事，啊，感觉一路走来，好神奇啊”
    主人的两条消息两分钟后发来：
    “Rose，我也觉得很神奇，但我认为更多的是幸运”
    “能够遇见你，我感到好幸运，Rose”
    林柳立即流下幸福的泪水。
    “我也是，主人”
    曾经的她在心里问过上帝好多遍，她还要遭受多少不幸？就像这个杀手不太冷中，玛蒂尔达问里昂：
    “Is  life  always  this  hard,  or  is  it  just  when  you’re  a  kid?”
    就像马特·海格在《活下去的理由》中写到：
    隧道尽头没有光，好像两端都被堵上了，而你被困其中。
    现在，她想她知道了答案：不是的。只是命运这双看不见的抓手，堆了太多她的幸运到某些曾经的她还不能看见的地方，而后来的后来，她终于一一验收。
    她好幸运。

 半匹红纱一丈绫

    略带冷意的房间内，林柳退出QQ，关上手机。
    接下来的中午和下午平平无奇，就是刷题写作业。一道两道化工流程题，一页两页语文摘抄，一张两张英语阅读……高中生不是闲的。
    林柳都想好了，今天发生的最难忘的事应该就是和他聊天了。
    傍晚，母亲的电话打来：
    “柳柳，吃饭了没？”
    “正在吃，你吃了吗，妈。”
    “还没有，我刚下班，柳柳，妈妈今天想出摊，今天应该不会下雨了，今天天气也冷，应该生意会很好，柳柳，过来帮忙好不好？”
    林柳的父亲抛弃她们母女俩后，母亲成为了单亲母亲。林柳争气，考上了县城最好的高中，母亲也随着她来到了县城。为了养活母女俩，她白天在工厂里打工，晚上有时蹬一辆叁轮，在商业街卖麻辣烫，没日没夜地忙。学费，书本费，住宿费，房租，伙食费，哪一个不要钱？
    “好的，妈，我吃完饭就过去。”母亲很不容易，林柳看在眼里，总是去妈妈的摊位帮衬。
    “好，柳柳，作业写完了吧？”
    “写完啦。”
    “好，出门穿多一点，今天冷。”
    “好，妈，拜拜。”
    林柳到的时候，母亲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只恨没有长出第叁只手。煮食材，加调料，出锅搅拌，加小料，擦桌子，上餐，收钱找零，像一只被抽打的陀螺，团团转……
    “老板娘，毛肚多少钱一串？”
    “做辣一点哈”
    “不要香菜！”
    “鱿鱼没有了吗？”
    “老板娘，来一碗阳春面！”
    “34号怎么还没上？还要等多久？”
    食客络绎不绝……
    母亲说得对，天气冷生意更好，卖伞的期待下雨天，卖炭翁在雪天反而高兴。
    林柳马上过来，帮母亲擦了擦满头的汗，系上围裙上手忙活起来。一个陀螺变成两个陀螺……
    在林柳低头加调料的时候，头顶冷不防传来一个耳熟的女声：
    “柳柳？是你吗？”
    林柳停住了手上的活，抬头，看见那张笑脸，是史蕊薇，旁边还有一个男生，林柳见过，隔壁班的，公认的帅哥。
    见到同学，林柳又惊喜又有些尴尬：
    “薇薇！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林柳又朝着那个男生说了句“你好”，对方没有搭话，而是把头转向了远处的路边。
    “是柳柳的同学吗，吃麻辣烫吗，阿姨请你们吃。”母亲也暂停了手中的活，这小姑娘长得真好看，大大方方的，可讨喜。
    “阿姨好，我是柳柳的好朋友，”史蕊薇朝母亲露出一个满分笑容，转头又对林柳说，“对啊我也没想到，我在这边逛街买衣服，我就说我老远看见一个人，长得好像你，走过来一看，没想到真的是你。”
    “嗯是啊是啊，我来帮妈妈的忙。”
    “哦，卖麻辣烫吗？”
    “嗯，是啊。”  林柳忽然觉得嘴角酸累。
    “那作为好朋友我也得关照关照你的生意不是。”
    “同学你想吃啥就拿，来，篮子，阿姨请你们吃，别客气哈！”母亲越看史蕊薇越顺眼。
    “这怎么能行呢，阿姨，我肯定是照付的。”
    史蕊薇这个拿一点，那个拿一点，把摊位上所有的食材拿了个遍，小篮子装的满满当当。
    “吃得完么？”旁边的男生出声提醒。
    “没事呀。”
    给他们上餐后，林柳就无暇关心他们那边了，实在是太忙了。没一会，他们要离开了。
    “柳柳，一共多少钱？”
    “没事，不用钱的。”
    “同学，阿姨请你们吃哈，不用钱”母亲说完又去上餐了。
    “这怎么能行呢？”
    她拿出手机，付了两百元，远多于实际的钱，笑着离开。
    “拜拜，柳柳~”
    “啊，拜拜。”

 雨泪同滴

    要不了这么多的，唉，林柳不知如何是好，但是实在是太忙了，无暇拉扯，还是等会微信还她吧。
    他们走后，林柳去收桌子，发现那碗麻辣烫原模原样的摆在那——他们一口没吃，碰都没有碰过。
    这时，母亲走来，坐下，准备对这碗麻辣烫动筷。
    “妈？干什么，那是别人吃过的。”林柳上手阻止。
    “没事的，柳柳，妈刚刚瞧过了，他们一口都没吃，干净的，妈下班到现在一口东西没吃，太饿了，没事的，柳柳。”母亲摆摆手，狼吞虎咽起来。
    林柳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叹了口气，又去前面的摊位帮忙了。
    人来人往，灯火逐渐阑珊，夜色逐渐浓重起来……
    十一点多，食客已稀，陀螺得闲。
    母亲在旁边算账，今天应该赚了不少。
    林柳坐下，打开微信，给史蕊薇转账发回那两百元：
    “薇薇，刚刚太忙了没和你说，不好意思，麻辣烫要不了这么多的，请你吃的”
    对方未回，林柳退出时注意到朋友圈的小红点，是史蕊薇新发的朋友圈，林柳习惯性点进，准备给她点赞。
    看到内容时却直接傻了眼：
    今天出来逛街，偶遇好朋友，好开心啊！这不得捧场一下她妈妈的摊位，第一次尝试路边摊的麻辣烫，是满满人间烟火气呀~
    这条朋友圈配了叁张图，第一张是她在商场里的自拍，第二张是那碗她碰都未碰过的麻辣烫。
    而第叁张，是林柳干活时的照片，照片里，林柳穿着围裙，被汗打湿的头发贴在头皮上，卖力地搅拌刚出锅的麻辣烫。
    这是什么时候拍的？
    她的朋友圈空空如也，而现在她以这样一种方式出现在别人的朋友圈中。
    第一眼看到，是吃惊，看久了，却不知如何反应了。林柳觉得好像有一只小虫子爬进了她大脑里的某一根神经，细细密密地沿着这根神经爬行，极轻微的瘙痒，好像可以忍受，但又无法忽视其存在。
    这时，史蕊薇的消息发来，幽灵一般悬浮在屏幕上方：
    “没事呀，没有多少钱的”
    林柳突然觉得又多了一只小虫子，痒……
    “柳柳！”妈妈呼喊起来。
    “快！收东西，好像要下大雨了！”
    林柳抬头，开始刮风了，更加冷了，夜色变得更加浓重了，“轰隆！”一声打雷了，刚刚还好好的。
    母女俩手忙脚乱收拾东西，得赶紧回家。
    雨却不给人一丝机会，马上劈头盖脸地洒落下来，如前几天连续的大雨一般。雨线滴落在母亲的肩头上，迅速洇开，一滴，两滴，叁滴……雨线滴落在林柳的围裙上，迅速洇开，一滴，两滴，叁滴……
    母亲快速发动叁轮，两人匆匆行驶在雨幕中，真是好大的雨，好大的风，瀑布一般倾斜下来，雨伞也无济于事，两人很快被冷雨淋湿个透。
    已经连着下了那么多天雨了，少今天一天不行吗，不行吗?
    不知为何，林柳内心的情绪突然如这雨一般翻涌起来，天空在大哭，而雨水从林柳的眼中流出，好冷的雨水，好冷……

 精神引导 yush uwu.nam e

    母女俩终于回到出租屋了，脱下被雨淋湿的衣服，洗一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冲去一身的疲惫，母亲帮林柳换上了棉被。
    关上灯，上床，不一会，隔壁传来母亲熟睡的鼾声——她太累了。
    林柳打开手机，她没有忘记他布置的任务。
    林柳很明确今天发生的最难忘的事情并不是和他聊天了，可是要怎么说出那些羞耻呢？他会在心里嘲笑她的倒霉吗？他会暗暗鄙视她的贫寒的家境吗？他会讽刺她生在这样悲惨的家庭竟然还喜欢做一个受虐的Sub吗？他会说那只不过是一条朋友圈吗？他会吗？
    林柳存疑，林柳害怕。
    打开聊天对话，往上翻。他说：
    “再见，Rose”
    继续往上翻。他说：好看的书都在这里：xsyush uwu.co m
    “在这一天结束后，诚实地告诉我一件今天发生的最难忘的事”
    诚实……他需要她的诚实，他喜欢诚实，林柳也喜欢诚实。
    反正也是网络上的陌生人，豁出去了，手机的光在一片黑暗中照亮她的脸，林柳手指打字：
    “您好，不好意思这么晚才回复您，我没有忘记您布置的任务，只是今天发生了一些事情现在才睡”
    随即林柳发了一大段文字，回忆了晚上发生的事，阐明她今天最难忘的事就是那条朋友圈。
    等林柳发出这条消息时，发现手心全是汗，关闭屏幕，闭上眼，做了叁个深呼吸，林柳打开手机，准备接受他的“审判”。
    “Rose，帮妈妈卖麻辣烫累吗？”
    这是什么意思？林柳完全没有意料到这样的回复，他是在同情还是准备嘲讽她？但林柳还是诚实地发去：
    “是的”
    “辛苦了，Rose，你是一个很懂事也很能干的女孩。不必为晚回复我道歉，没有关系”
    没有嘲笑，没有鄙视，没有讽刺，只有理解与包容。
    眼泪在看到这条消息的那一瞬间滴落在屏幕上，一滴，两滴，叁滴……滑落到棉被上，消失不见。
    林柳缓了一分钟，发去：
    “谢谢您，真的”
    “Rose，接下来我再给你布置第二个任务，你接受吗？”
    “请问是什么呢”林柳疑惑。
    “Rose，给那个女生发消息，表达你对这条带有偷拍性质的朋友圈的不适，并明确告诉她你不希望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
    林柳迟疑。或许史蕊薇只是心大，只是单纯分享遇到好朋友的喜悦，这样会不会显得自己过于小气呢，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她会不会因此讨厌她呢……
    “可是，她也不是有意的，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呢”，林柳为难。
    “Rose，看到那条朋友圈后，你哭过吗？”他为什么要这么问？但林柳还是诚实地回答：
    “有”
    “既然你选择这件事作为今天最难忘的事，既然你因为这件事流泪，说明这件事情的确伤害了你，不管她有意或无意，你都值得一个道歉，Rose”
    无论虫子有多小，都不能再让它扰乱神经了。林柳思考了一会，觉得对方说得有道理，打字：
    “您说的对，我会给她发信息的，谢谢您”
    “Rose，我的意思是，现在给她发信息”
    林柳再次为难。现在？现在已经是凌晨12点22分了，会不会打扰到她？这么晚了还要给她发消息，就为了这样一件事，自己是有多么的破防？
    林柳陷入思考，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多流逝一秒她的勇气就减少一分。
    “可是现在已经很晚了”
    “我知道，Rose，但是，给她发信息最好的时间是在你刚见到那条朋友圈时，其次是现在”
    “如果我做不到，您会很失望吗？”
    “实话实说，Rose，我会失望，但不会很”
    林柳纠结。
    “那我还能找您聊天吗？”
    “恐怕不行”，对方回复的直截了当。
    林柳惶恐，时间继续一分一秒地流逝，凌晨12点31分，林柳下定决心，打开微信，给史蕊薇发去消息：
    “蕊薇，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打扰你，其实我看到你新发的那条朋友圈之后，心里不是很舒服，因为你拍照的时候没有问我，你下次可以不要这样吗”
    消息发送，林柳呼了一口气，截屏，发给了他。
    “你做的很好，Rose，你很勇敢”
    电子屏幕中好像伸出了一只大手，轻轻地摸了摸林柳的头，林柳如释重负。
    “晚安，Rose”
    “晚安，谢谢您”
    今晚没有失眠，今晚有棉被，林柳睡得很温暖。

 课题分离

    这个周一不寻常。
    早晨6点，闹钟响起，林柳在温暖的被窝中睁开眼，昨晚一夜无梦，而回想昨天的一切，就像梦一样神奇。
    6点40分，林柳打开微信，没有新消息——或许蕊薇还没看到这条信息吧。
    出门前，林柳再次检查微信：没有新消息，踌躇了一会，还是将手机关机，塞进了书包的夹层，去上学。
    课间，林柳不是傻子，她感受得到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
    史蕊薇到教室后没有像往常一样和她笑着打招呼，也没有来找林柳玩，她坐在她的课桌上，周围围了叁个女生，在谈论最近的K-pop，从始至终没有施舍过林柳一眼。
    林柳无措，蕊薇应该是生气了。
    耳边有好多声音，数学课代表又在讲台上催交作业了，旁边几个男生聚在一起谈论游戏，坐在最后一排的同学又在四处找人要作业抄，左前方坐的一对同桌冤家因为一颗糖又在吵架……林柳什么也听不见，只能听见史蕊薇那边的说说笑笑。
    林柳不想孤独，不想失去这样一个那么好的朋友，做了一番心里斗争，起身，朝史蕊薇走去。
    “林柳，数学作业可以借我不，拜托了。”
    坐在最后一排的球服男挡住她的去路。
    “好。”习惯性地回复，林柳将数学卷子递给他，抬头，却发现史蕊薇的座位空空如也，她离开教室了……
    林柳受挫，再也不敢去找她。有句话怎么说的，一次外向换来终身内向，唉。
    午休，林柳没有回宿舍，她游荡到实验楼背后的墙下，这里几乎没有人来，这是她的秘密基地。
    打开拉链，手伸进去一番摸索，开机，林柳将脸埋进书包里，屏幕的光在书包里照亮林柳的脸。点开QQ，打字：
    “请问我可以找您聊天吗？”
    “中午好，Rose，怎么了？”
    “我的那个朋友今天没有理我，她应该是生气了”
    “您也中午好”，林柳迅速补上。
    “你不开心对吗，Rose”
    “嗯，是的，她是一个很好的朋友”
    “Rose，无论她是一个怎样的人，她伤害了你且拒绝道歉，并让你感到不适，说明她不值得做你的朋友”
    “可是她真的很好，真的”
    “Rose，知道课题分离吗”
    “不知道诶，您说”
    “她再怎么好，都与你无关，对于你来说，最重要的你自己的感受，Rose”
    “我本位”思想对于林柳来说是全新的。
    从来没有人教过林柳重视自身的感受。长久以来，林柳都是一个“他本位”的人。“他本位”者的思维方式是：如果我这样做，他会怎么看我？“他本位”者完全将自我抛去，“他本位”者将全部的思想与行动都服务于他人，只为向外求得一点点可怜的爱。
    “可是失去她也会令我很伤心”
    “Rose，世界有多少人口”，一个“不相干”的问题抛来。
    “70多亿”
    “世界有70多亿人，你会遇到适合你的朋友，少一个不少”
    林柳根深蒂固地信念开始松动。
    “嗯，谢谢您”
    “Rose，你为什么认为这个朋友很好？”
    史蕊薇就是很好啊，这还要问为什么吗，但林柳还是思索了一下，打字：
    “她总是很友善，脸上永远挂着真诚的笑容，而且她愿意和我玩”
    “Rose，重要的东西要用心去感受，而不是用眼睛看”
    林柳认出这是《小王子》里的话，她喜欢这本书，她好羡慕小王子的玫瑰，所以她给自己取名叫Rose。
    “您说的是小王子里的话嘛，我看过这本书”
    “是的，Rose”
    “谢谢您，我懂了”
    “再见，Rose”
    “再见，谢谢您”
    林柳抬起头，呼出一口气，将手机关机，背着书包，小跑到图书馆，找到那个熟悉的书架，这个不寻常的中午，林柳重读了《小王子》。

 颅内高潮

    接下来的一周并没有想象中难熬，没有了史蕊薇，林柳有更多的时间可供自己使用。课间她在桌子上看书或刷题，林柳省出更多的时间放学后泡在图书馆。
    再也不用听史蕊薇说那些她听不懂的饭圈韩星，再也不用听她分享她又去哪里玩了，再也不用听她说自己又和哪个班的男生交了朋友，再也不用等她一起吃饭，再也不用等她去上晚自习，林柳莫名轻松。
    只是有一件事悬在林柳心头，她和他，是以什么样的立场，什么样的关系在聊天呢？林柳甚至不知道如何称呼他。
    周五的晚上，林柳回到了家。
    打开QQ，最后一次聊天停留在周一的中午，他自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找她聊天，事实上，他从来没有主动找她聊过天，林柳略带失望地退出。
    写完一张物理卷，林柳打开QQ，终是没有忍住，发去：
    “请问您在吗？”
    “晚上好，Rose”
    “您晚上好”
    对话暂停，发完这句话要说什么呢？林柳不知道。
    “这一周过得好吗”，过了一会儿，他主动发来。
    “挺好的”，林柳如实回答。
    “Rose，我喜欢具体的回答”
    “原本我以为失去了一个朋友我会很孤独，但是我发现事情没有我想象得糟糕，我有更多的时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我这一周读了很多书，刷了很多题，周叁的数学小测我得了全班第一，所以我这一周过得真的挺开心的”，林柳乖乖地发去一段话。
    “好孩子”
    震惊，奇妙，但又欣喜，打记事起还有谁对林柳说过这叁个字吗？那一瞬间，林柳觉得大脑过电，一股酥麻的电流如春潮一般从顶骨蔓延到脖颈和手臂，好舒服，下身也是……林柳不禁含住了左手食指的掌指关节。
    回过神来，他又发来一条信息：
    “Rose，你喜欢阅读吗”
    “嗯是的”
    “我也是，你可以尝试读阿德勒思想的相关书籍，如果你对课题分离这个话题感兴趣的话”
    “请问您有推荐的书吗”，林柳快速发去。
    “你可以从被讨厌的勇气和幸福的勇气这两本书开始”
    林柳以往阅读的大多是文学小说，很少接触这类“鸡汤”，但她很愿意阅读他推荐的书。
    “好滴，谢谢您！”
    “Rose，再见”，他结束了对话。
    “再见”，林柳恋恋不舍地发去。
    林柳再次点进他的主页，头像还是墨蓝色夜晚的大海，现在林柳明白了他的个性签名的含义，空间是空白的，林柳再次想起来当时他的群备注是“男  dom  30  s市”。
    30岁，是她的两倍，s市，好远……

 外婆

    周五下午六点，最后一节课铃响，终于又熬过一周。
    林柳随着人流离开教室，离开学校，打车，到李修家附近的大型商超，他在那里等她，明天他们要去李修的外婆家，得买点伴手礼带过去。
    林柳下车，远远看见入口那个提着两个猫包的身影，白色衬衫和口罩，蓝色牛仔裤，剑眉星目，干干净净的大男孩。
    “阿修！”林柳闻到熟悉的令人安心的味道，李修口罩下的嘴碰上林柳口罩下的脸，两人相拥。
    “柳柳，我好想你，年糕和汤圆也好想你，你看。”李修举起猫包。
    “喵呜~”两只白猫对着林柳叫唤起来，软软的，眼睛亮亮的。
    “年糕，汤圆，这周过得怎么样呀？”林柳软下声音和咪说话，你知道的，谁见到咪都会变成夹子的。
    “呜~”，年糕回应。
    “呜，你过得很好呀，哎呀可是我过得不是很好诶，好多课要上呀。”
    “喵呜喵呜~”，汤圆叫起来。
    “喵~你说你可想我啊，我也是呀……”
    这有叁只小猫在聊天，李修想。
    两人把咪们寄存到宠物商店，然后去挑选伴手礼。
    “阿修，你外婆会喜欢什么礼物呢？”
    “柳柳，你送什么她都会很开心的。”
    “那你外婆以前是做什么的呢？”
    “柳柳，她是老师。我们家里，”李修稍作停顿，“大多数也都是老师。”
    “她教啥科目嘞？”
    “语文。”
    林柳最后挑了一个古香古色的发簪，大多数老妇人都不怎么打扮，但是收到首饰应该还是会很开心的，林柳想。
    第二天，他们乘高铁来到z市，再乘大巴去到乡下。
    好久没有坐过这样颠簸的大巴了，林柳的头枕在李修的肩膀上，窗外的阳光很好。
    林柳想起6年前的那个夜晚，她和母亲乘坐最后一班从小山村到县城的大巴，当时林柳的头也枕在母亲的肩头，当时窗外很黑，很远很远的地方才有光。
    林柳闭上了发酸的眼，朝李修依偎得更紧。
    “柳柳？到啦。”李修将她叫醒，大巴终于停靠在了汽车站。
    林柳跟着李修的手，在一栋中式别墅式的房子前停下，没想到偏僻的乡下竟有这样一栋别致的房子。
    庭院种有一颗枇杷树，亭亭如盖，另一边种了一片白色茉莉和一些绿植，好香。一条白面黄耳的狗子屁颠屁颠朝他们跑来。
    “柳柳，这是黄耳，外婆养的，放心不咬人的。”李修介绍到。
    黄耳见到林柳这个生人，绕着她的小腿，摇着尾巴嗅来嗅去，嗷嗷叫唤起来。
    “阿修！你来了，”不一会，一个老妇人出现在门口，她又朝向林柳：“你就是柳柳吧？小姑娘，你好啊，来，进来吧！”
    远远望去，林柳吃惊。
    门口倚着一位老妇人，白色的长发一丝不苟地盘起，着一身绿色的旗袍，湖蓝色的小衫，黑色的矮跟皮鞋，正红色的口红，温婉的笑容，美人迟暮亦红颜。
    林柳想，她的礼物虽然和她的设想不符，但好在也是正确答案。
    林柳随李修走进房子，大片的红木家具，屏风珠帘，古色古香。
    外婆进了一趟厨房，再给林柳两人倒茶，叁人坐下。外婆坐在林柳旁边：
    “柳柳，林柳，这名字起得可真好，的的确确是像杨柳一样美好的女孩子，轻盈柔美。”
    “谢谢您，”林柳腼腆地笑起来，“您也很美。”
    “人老了也要认真生活不是。”外婆笑起来，摸了摸头上的螺髻。
    “这么多年，阿修终于带女孩来见我了呢，真好啊，真好。”  外婆拉起林柳的手。
    林柳再次腼腆地笑起来，看向李修，他简单弯了弯嘴角，出声：
    “外婆，我想吃小笼包了。”
    “哦，好吧。我刚刚就在忙活呢，柳柳，要不要一起来帮忙？”真好，外婆一点都没有冷落她。
    午饭毕，外婆领着林柳到二楼的书房，李修被指派出门溜黄耳去了。
    好大的书房，和段铜家里的差不多大了。
    入眼是一张书案上，文房四宝也都齐全，一卷卷的宣纸堆在一旁，叁面墙都是书橱，左边书橱下的竹制摇篮椅上堆了几本书，椅子旁也堆了几本书，椅子前是一张小茶几，茶几上又是一摞书，正对门的那一面墙上挂着一副《春夜宴桃李园序》的书法，用抄经体写的，风姿俊逸，神采飞扬。
    “柳柳，我也没什么可以回礼的，今天时间有限，先给你写一幅字怎么样？改天我可以给你画一幅肖像。”
    “啊，外婆，啊不是，阿修外婆，没事的，不用麻烦您，您不用回礼的。”林柳连忙拒绝。
    “哈哈哈哈，你就叫我外婆吧，真好，”  老妇人爽朗地笑起来，“我骨头虽然老了，但是写字还是利索的。”
    这下林柳不好拒绝。
    “柳柳，你想要什么内容？喜欢什么字体？我会唐代小楷，正楷和瘦金体，行书就可能差些。”
    林柳再次抬头看向墙上的《春夜宴桃李园序》。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您可以写这八个字给我嘛？就用这个字体就可以了，谢谢您！”
    “好，好。”外婆笑起来，铺纸，执笔。
    “您有好多书啊。”林柳再次环顾这个房间。
    “嗯，偶尔看看书解闷。诶对了，柳柳，可以帮我把椅子那的书放回书架上吗，太高了，人老了就是不方便。”
    “好的。”林柳欣然答应。
    林柳站上梯子，将最后一本脂砚斋批的《红楼梦》塞进书橱中。

 自由的代价是被他人讨厌

    林柳站上梯子，将最左边的《被讨厌的勇气》从书架上抽出。
    终于找到了！周一下午，从食堂出来，林柳奔向图书馆，翻开这本书。
    一分一秒，一页两页，时间走到6点半，抬起发酸的脖颈，外面天早已黑了，林柳依依不舍地合上书，急匆匆地奔回宿舍洗澡，再急匆匆地奔向课室上晚自习。
    接下来的一周，林柳读完了他推荐的两本书，这周没偷带手机，脑子里有千言万语想和他说，周五放学，回到家，关上房门，迫不及待打开手机：
    “您好，我读了您推荐的两本书，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思想，太神奇了！”
    林柳的记忆力很好，她在脑子里不断回想书里的话：
    为了满足别人的期望而活以及把自己的人生托付给别人，这是一种对自己撒谎也不断对周围人撒谎的生活方式。
    在人际关系中，自由的代价就是被别人讨厌。
    太，太过于醍醐灌顶了！
    但是，今天他没有像以往一样很快回复。
    林柳打开作业，她会尽量在周五晚上和周六白天完成作业——母亲有时在周六日的晚上出摊。
    晚上十点，林柳正在写一张数学卷子，手机亮起来，他发来消息：
    “做的很好，Rose，具体说说你的感受”
    林柳立马乖乖发去一大段话：
    “我知道您为什么推荐我看这两本书了，您想教我要有被讨厌的勇气。之前我不敢向我的那个朋友表达我的不满，是因为我害怕惹她生气，害怕被她讨厌，但是这样做我也没有自由。和她绝交后，我可以贯彻自己的生活方式，获得了自由，反而更加自在了，谢谢您！但是书中还有一些地方我有些看不懂，还有一些观点不能完全接受，实在是太颠覆我的认知了”
    “很好，Rose，你是很聪慧的孩子”
    又被夸奖了，好开心……
    “没有关系，等你经历更多的事，重读或许有新的理解。但是，每一位作者，每一种思想都有其局限性，不必照单全收”
    “好哦”
    这一句发出去，好像就无话可说了，故事好似没有下文了。
    林柳打字组织语言：
    请问我们是在以什么立场什么关系在聊天呢？删掉……
    您接受无性的Sub吗？又删掉……
    您接受无性的DS关系吗？再次删掉……
    您可以考虑考虑我吗？还是删掉……
    您觉得我怎么样呢？删掉删掉……
    唉……

 灵魂契约

    林柳正在挣扎内耗之时，他的消息突然发来：
    “Rose，你愿意和我发展无性的DS关系吗？”
    狂喜！
    “非常愿意！请问现在我可以知道您的名字了嘛，我叫林柳”，林柳快速打字。
    “请停止泄露你的个人信息。”
    林柳瞬间被浇灭了一半。
    “在我这里，你只是Rose。你的名字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所以我的名字对你来说也并不重要。”
    他说她的名字不重要，他拒绝告知他的名字……
    林柳被完全浇灭。
    “噢噢，好的，抱歉”
    “你不必这么快决定，我需要制定一些规则，如果你能接受，关系才能成立”
    “您说”，林柳还是不想失去他。
    “一、我们不允许以任何的形式互相透露个人信息。包括姓名，学校，具体住址和周围有关人事的信息等等。上次你发来的那张截图未经处理，泄露了你那个朋友的名字，我不希望这样的事发生第二次。这样做是为了保护你我的安全，接受吗？”
    林柳冷静下来想了想，有道理：
    “好的，我接受”
    “二、我们的关系至少在你高中毕业之前，都是无性的。不会有实践调教，不会进行文爱或语音性爱，不得发送带有性色彩的图片或视频，接受吗？”
    “好的，我接受”，林柳搜了一下文爱的含义，红着脸回复。
    “叁、我们的关系是24/7，你应当时刻称呼我为主人，接受吗？我们的关系理论上来说，几乎不需要安全词，但你可以挑选一个，在你想暂停关系时说出”
    林柳略作思索：
    “我接受，主人。我的安全词是黑玫瑰”
    “很好，Rose”
    “四、我们的关系是我单方面为你付出金钱，但也会考量你的具体情况，接受吗？”
    “主人，请问这是什么意思呢？”
    “我愿意为自己的Sub付出，但是同时不希望走向包养那种关系。圈子是充满欲望的，有无数人迷失在性欲和物欲中。你现在只是一个高中生，我不会给予你过多的金钱去滋长你的物质欲望，可以理解吗？”
    “好的，谢谢主人”林柳被浇灭的心渐渐回温。
    “五、当你对这段关系感到不适时，尤其是违背了你的原则性问题时，请停下来与我沟通或及时终止这段关系。我也一样，接受吗？”
    “好的，主人”，林柳感到自己是被认真对待的。
    “六、我们的关系是DS，比起精神控制，我更喜欢称之为精神引导，我需要你对我完全诚实，具体。如果你对我有所隐瞒，我会惩罚你，但如果你对我撒谎，我会立即终止这段关系。接受吗？”
    撒谎是他的原则性问题，林柳得出结论。
    “好的主人”
    “好，现在你有什么其他问题或者想提出什么新规则吗？”
    林柳略带思索，发去：
    “我们会见面吗？主人”
    “在合适的机会可以，同时也取决于关系的发展程度”
    “好的主人，我没有什么其他的问题了，我也没有什么新规则要提，您考虑的已经很周全了”
    “很好，Rose，我再次和你确认，你完全接受以上六条规则，对吗？”
    “嗯，主人”
    “很好，我的玫瑰”
    他没有用英文，他说她是他的玫瑰诶。
    林柳是主人的玫瑰，林柳终于也成为了某一个人的玫瑰了，林柳再也不用羡慕了……
    “接下来我要给你布置一个常规任务，你需要每周至少固定一个时间完成”
    “主人，您说”，林柳期待。
    “我想引导你的精神，就需要了解你这个人。和第一个任务一样，我需要你每周至少和我分享一件你最难忘的事情，你的烦恼，喜悦，欲望，悲伤或是其他任何东西。要求就是将你内心深处最具体最真实的想法告诉我，Rose，做得到吗？”
    “好，主人，每周五晚上怎么样呢？”
    “可以”
    “主人，其他时候我可以找您吗？”
    “可以”
    “谢谢主人！”
    “很好，今天到此为止吧，再见，Rose”，他再一次主动结束了对话。
    “再见，主人”，终于有称呼了，林柳恋恋不舍地退出。

 段铜“疯了”

    周日晚上，街角的酒馆，叁楼私密的小包厢内。
    “下周的局我不去了，手术没完没了。唉，早知当初答应杜综一起开俱乐部。”说完两人都笑起来。
    “你去么？段铜。”  冯桥炎举起酒杯。
    “不去。”段铜举起那杯快见底的苏格兰威士忌，一口饮尽。
    “为什么？”
    段铜的手指搭在玻璃杯沿，摩挲：
    “我找到Sub了。”
    没必要继续再去那个圈子线下交友局了，这是段铜和几个圈内好友建立的。上一次去俱乐部的时候，可能最近运气真的很糟糕，段铜玩游戏不幸地输了，被指派去当QQ群的管理员。但现在想想，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不幸变成了一种幸运。
    “谁啊？不会是上次你和我说的那个小姑娘吧。”冯桥炎笑起来。
    “对。”段铜的表情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
    冯桥炎的笑容瞬间消失：
    “我靠，你疯了吗？段铜，我知道你最近状态不太好，但是那可是未成年！”
    “我知道，所以我不会碰她。”
    “呵呵，你忍得住么，”冯冷笑一声，“那个小姑娘多大来着？”
    “高一。”
    “你……你他妈！高一也就十五六岁吧，你比人家整整大了一倍啊，简直禽兽不如。我靠，你一定是被兰珠刺激疯了。我知道任何男人都很难接受这种事，但这也不是你犯错的借口，群里有那么多Sub，成年的！”
    段铜沉默。
    他想，这段关系是怎么产生的？刚开始是一点善良和多管闲事，然后是一点怜悯，还有一点同情，混杂着“莫名”的吸引，再到几分欣赏，最后到一些满足。
    段铜中间也纠结思考过很多次，但是，现在，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没有后悔的习惯。
    段铜清楚，他是一个有生理需求的男人，但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他确信他想要的是一些更重要的东西，而他从她的身上看到了得到那些东西的可能性，他不想轻易地放过。
    “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吧！”
    冯桥炎临走前对他说。
    他已经考虑得够多了，他想。
    走出酒馆，十点多了，慢慢地踱回家，段铜注意到远处的小吃街，有一个不起眼的麻辣烫摊位，一个中年男人在忙活。
    鬼使神差，段铜走过去，在摊位前驻足观察。那个满脸皱纹的男人看了他一眼——剪裁流畅的大衣，锃亮的皮鞋，养尊处优的气质，一看就不像是会吃路边摊的样子，没理他，继续应付旁边的客人。
    段铜学着旁边的人，默默拿起小篮子，捡了几样东西，不是已经在公司吃过晚饭了吗？
    没等多久，男人上餐，热气腾腾的麻辣烫，色香味俱全，在深秋的夜晚来上这么一碗，很舒服。
    段铜对那个男人说：
    “谢谢。”

 SMH

    “谢谢你，柳柳。”
    林柳关上书橱，从梯子上下来：
    “您不用谢。”
    迟疑了一会，外婆开口：
    “柳柳，阿修他——”
    “我回来了！”
    李修出现在书房门口，他遛完黄耳回来了。
    第二天，林柳和李修得回去了。
    黄耳趴在林柳脚面上，贴贴——林柳的小动物缘总是很好，她们已经很熟了。外婆和林柳拥抱告别：
    “再见，柳柳，就当我倚老卖老了，有时间请千万来陪陪我这个老太婆。”
    “嗯嗯，外婆，我一定回来看您。”明明和阿修外婆只相处了两天不到的时间，林柳却莫名想哭。
    “阿修，千万照顾好自己。”外婆搂紧李修。
    “嗯，外婆，再见。”
    中午，二人终于回到李修的公寓，晚上，林柳刚洗完澡，窝在沙发上逗汤圆和年糕。
    段铜打来电话：
    “在z市玩得开心吗，林柳。”
    “主人!超级开心～”
    ......
    林柳终于和段铜通完电话。
    “Rose。”李修来到客厅，用这个名字呼唤她，林柳清楚这是什么意思。
    “主人。”林柳低下了头。
    “到调教室来。”
    林柳放开两只咪，走向那间白色的调教室，李修已经将工具摆在了桌面上，散鞭，手铐，猫爪手拍，戒尺，麻绳，皮拍，静电胶带，口枷，跳蛋，乳夹，牵引链……看着就令人腿软，林柳兴奋起来。
    李修将房间的门关上，隔绝外面的两只猫。
    “Rose，衣服脱光，背对我，跪在毯子上。”李修发出指令，和平时的温柔不同，他调的时候很严厉。
    林柳照做，露出玉一般莹润的胴体，膝关节呈90度，低下头去，双手撑住毛毯面前米色的小沙发，长发乖巧地垂落在肩头和单薄的背，看上去温顺极了，是适合待宰的羔羊。
    主人转过身，拿起了那个白色的皮制手铐和猫咪胡须口枷。
    “手伸出来，张嘴。”林柳的双手被铐在身前，林柳张大红唇，咬住口枷，看向李修的眼睛。
    冷漠，庄重，不容侵犯，和平时的他完全不一样，林柳总是对这种反差感欲罢不能，正如此刻，她下身已经开始流水。
    s大的校园集市上曾有人发过帖子，用“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来形容那个叫李修的温柔的辅导员，可是，没有人知道他其实是一个黑手的S。
    带着金属突起的长杆皮拍不防地落在林柳的肩上，主人手持白色羽毛那一端，略带凉意，漫不经心地沿着肩部线条游移，到脊柱，顺着一节一节的骨链往下，皮拍停留在臀缝。
    “啪！”皮拍落在林柳的左臀中部。
    林柳闷哼一声，李修的力度向来偏重，第一下总是最痛的，还没适应。
    一下，两下，叁下……同一个部位，林柳默默地数着，只打一边大概是为了留另一边屁股给她明天可以坐着上课。一滴，两滴，叁滴……口水从她张大的口中流出，顺着下巴缓缓拖曳，滴落在毛茸茸的软垫上。
    “遭殃”的那一小片臀肉很快红起来，逐渐肿起来，和其他“幸免”的皮肉形成对比，就像阳光下白色的野餐垫上放了一个粉色的玫瑰桃，白的更白，粉的更粉。
    一共二十下，终于停手了，皮拍却仍然停留在林柳的臀肉上。
    白色的皮拍移动，再一次来到臀缝，沿着曲线向下向前，竖起来，卡在林柳的柔软的肉缝中，挤开两片阴唇，前后摩擦，林柳呼吸变重，不住地收缩。
    举起拍子，半响，主人认真地端详上面的透明的蜜液。
    面前一暗，林柳的面前是李修鼓起的裆部，馋……主人来到了她的面前，居高临下，施舍目光。
    林柳的下唇和下巴上挂满了口水，嘴被迫张大，细急地呼吸，仍有银丝源源不断地从嘴角留下，狼狈极了。
    主人弯腰，手抬起她的下巴，林柳转看向李修冷漠的瞳孔，他的嘴不急不慢地吐出两个字：
    “骚货。”
    好爽，水流的更欢了……林柳难耐地想吞咽口水，但此刻她戴着口枷，只能流出更多的口水。
    主人为林柳解开口枷，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她发麻的脸，如果现在是周五或周六的晚上，主人应该会给她一个实在的巴掌，半天才能消下去的那种，林柳想。
    主人转身，接下来要玩什么？

 李修主人H

    林柳听到耳熟的嗡嗡声，又是玩具。
    她不禁想到上周和段铜玩角色扮演，作为李修的女朋友去勾引他的哥哥，而现在……男朋友要给她一些出轨的惩罚，林柳此刻虚幻地生出一股背德感来。
    李修将白色的硅胶跳蛋丝滑地塞入，命令：
    “夹紧。”
    林柳对玩具的耐受力一向很差，很快细细地呜喘起来，就像小猫叫。
    “咻!”林柳听见空气被抽打的声音，“啪！”下一秒，背上传来一阵抽痛，从触感，林柳认出这是李修最喜欢的散鞭。散鞭的痛感比皮拍更强烈，而且背的缓冲组织如脂肪比臀部少多了，林柳不禁向前倾倒。
    “跪好。”
    李修调大了跳蛋的震频，林柳呜咽着迎来了一个小高潮。
    “报数。”
    “啪！”又是一鞭，一样的力度，换了一个位置。
    林柳用发麻的嘴发出高调的“二”的音。
    叁，四，五……林柳的报数声杂糅着难耐的呻吟，上身传来阵阵痛感，而下身却在不住地高潮，水深火热，欲仙欲死。
    门外又传来隐约的猫叫……
    还是二十下，结束时林柳颤抖的背上布满鞭痕，一条一条的红蛇，交错盘曲在她光滑如玉的背上。
    主人解除了林柳的手铐，坐到她面前的小沙发上，腿分开，将跳蛋调到最高档，命令道：
    “Rose，夹好你的东西，做你该做的事。”
    林柳舔了舔略干燥的嘴唇，跪坐下去，唔……跳蛋的存在感更加强烈了。解开主人的拉链，那根粗长的柱子弹了出来，林柳用嘴接住。
    红唇包裹住柱头，舌尖沿着冠状沟画圈舔弄，吸吮马眼再松开，双手握住柱头往下，用口水仔细润滑剩下的茎身，缓缓滑动起来。贝齿轻轻咬弄柱头，重新含住，林柳开始卖力地吞吐起来，渐渐加速……
    眼前的视野有限，只有主人的下身。茎身上有蜿蜒鼓起的紫色血管，还有林柳粘在上面的发丝，靠近放大，稍远离，又靠近放大，周而复始……
    林柳的嘴被撑大，双颊凹陷，李修看着她低垂的眉眼和温顺的睫毛。
    嘴巴逐渐又开始发麻了，跳蛋还在下身剧烈地震动，林柳已经高潮了好几次，但是却没有过多的快感，林柳停下来，湿漉漉的眼睛向主人乞求：
    “主人，可以插Rose嘛？”
    但李修不是段铜，他调的时候绝不会心软：
    “继续，出来了才给你。”
    不敢有异议，重新干活，林柳头低得更低，将那根柱子送得更深，肉棒捅入喉咙，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
    林柳空出一只手开始揉捏主人的囊袋，李修的呼吸变急促起来。
    主人开始掌控局面，大手抓住林柳后脑勺的头发，撞向胯间，肉棒捅得更快，更深了。
    被主人使用着呢，太快了，要坏了，唔，要被主人用坏了……
    连续抽插了十几下，主人退出，射在她的脸上，好一会，没有新的液柱喷射过来了，林柳睁开眼，一些精液挂在她颤抖的睫毛上。
    “舔干净。”
    林柳舔了舔嘴边的精液，又将头埋了下去，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将肉柱上的精液用嘴清理干净，稍微疲软的阴茎重新抬头。
    主人带上保护措施，扯出被浸渍的跳蛋，抓住林柳的手腕，将她拽到床上。
    猫眼项链在跳动，阴茎从侧面插入，唔，好满足，终于被主人填满了啊。
    李修没有循序渐进的习惯，抬起林柳的左腿就快速地抽插起来，噗呲噗呲的水声和啪嗒啪嗒的撞击声有节奏地响起来。
    “说话。”主人开始下达命令，林柳也清楚这是什么意思。
    dirty  talk其实根本不需要技巧，只需要把内心最真实的欲望诉说出来：
    “嗯，主人，啊哈~Rose好舒服”
    “唔，好快，要被主人插烂了……”
    李修今天没有止步于此，主人问：
    “我是谁？”
    “唔，哈啊……你是李修。”林柳简直不行了。
    “李修是谁？”
    “唔，李修是我的主人。”
    “Rose，现在是谁在插你？”
    “嗯，是李修主人，在插Rose。”林柳难耐地摇头呜咽。
    脑袋里面逐渐天旋地转起来，林柳再一次看向天花板，好白……
    刺激一点一点地积攒，终于爆发，林柳腿根剧烈地颤抖起来，不禁弓起了背向主人倾倒，在高潮之时，主人的双手从两侧掐住了林柳的颈项部，收紧，一，二，叁，以心跳为节拍，短暂的窒息感混合着高潮的快感，林柳简直想死在这张床上。
    可是主人今天没有像往常一样，在第叁个心动周期松手，他延长了一个半。
    “啊，啊，啊……”主人松手的那一刻，林柳急促地娇声喘叫起来，措不及防地，一股透明清亮的液体从下身急剧地喷射出来，遍体酥麻，她潮吹了……
    凌乱发皱的白色被单上留下一滩明显的水迹。
    主人拉住避孕套的根部，从她体内退出，拔下小伞，标记在她的乳房和小腹上。
    “柳柳。”李修搂紧林柳。
    “阿修，阿修，阿修……”
    好一会，林柳缓过来。
    李修将她轻柔地抱去浴室。
    完事。
    注：窒息play是非常危险的项目，暂时减少甚至中断大脑的血流，既可以带来强烈的性快感，也同时存在脑损伤的风险，现有研究认为，神经元一旦死亡不可再生，故非常不建议尝试此项目。
    如果想要尝试，推荐施力部位为下颌线与颈部交界处的左右两侧，此处只对通向脑部的血管有影响，而对气管影响较小。为避开气管，不建议于颈部中纵轴处施力，也不建议在颈部其他部位施力，尤其是颈动脉窦（喉结处软骨的上缘旁开一横指）处，可能存在猝死风险。
    建议充分具体地和partner沟通，事先练习，SSC原则永远是最重要的！
    部分信息来自chatgpt，如有错误，请留言指出。

 光阴似箭

    又是一个周一，林柳趴着从李修的床上醒来，外面天光大亮，匆匆忙忙赶去学校——两人都睡过头了，春色误人啊。
    “阿修？”
    “嗯？”
    算了，上学要紧，现在不是商量的时候，李修的车正抄小路飞驰向s大——要迟到了。
    “开慢点啦，安全第一。”
    “嗯，好。”
    赶到教室，找个靠后靠边的座位坐下，林柳又默默翘起了左边的二郎腿，下课铃一响，如临大赦地站起来，去厕所上了点云南白药。
    这天晚上，完成了常规的英语听力练习，林柳打开微信，点开以年糕和汤圆为头像的置顶之一的微信，本来这种事情应该当面或者电话商谈，但此刻她在宿舍，不好打电话，于是林柳打字：
    “阿修，在嘛~我想和你商量一下关于昨天的实践”
    “柳柳，你是想说窒息那个环节吗？”李修的回复很快发来。
    “对，你昨天掐的时间比之前我们商量的要久，虽然很舒服，但是这样还是有些危险，而且你事先没有和我沟通，阿修”
    林柳清楚SSC原则的重要性，段铜把她调教得很好。
    “我很抱歉，柳柳，非常抱歉，你身体有任何不舒服吗？”
    “没有的”
    “那就好，柳柳，抱歉，我昨天走神了，我保证下次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情况。”李修发来语音，他也很懊恼，这不是一般的错误。
    “好，阿修”
    假如时空穿越真的存在，那这个宇宙应该存在无数可以选择到达的起点，反过来看，每一个坐上时空穿梭机的人，都像无数从某一个虫洞被射出去的箭矢，一支两支“咻咻！”向前飞去。
    但是，各位看官，现有的科学发展还不能做到穿越时空，所以，还是让我来告诉你不同的起点发生了什么事吧。
    又是一个周一，上完早读的课间。
    “林柳，借下数学作业。”
    林柳抬头，又是那个球服男。数学老师上周五的时候再叁强调作业不能互相“借鉴”，否则双方都要受到惩罚。
    “老师说不能抄…借作业。”林柳小心翼翼地拒绝。
    “怕什么？拜托了，课代表在催了。”
    “这样不好吧。”林柳努努嘴，还是拒绝。
    “呵呵！”球服男冷笑一声，转身走了。
    林柳清楚地听到他的背影说：
    “真以为自己长得最漂亮了，卖麻辣烫的，拽什么！”
    旁边看热闹的人也听得很清楚，有一个女生捂着嘴在笑，林柳认出她是史蕊薇圈子里的人。
    尴尬，羞耻，不知所措，林柳低下了头……
    “林柳，数学作业。”小组长走到她的桌子旁，来收作业了。
    林柳从书包拿出那两张单元练习卷，递给小组长，下一秒，球服男从小组长的手中夺走了那两张卷子。
    “借哈啊，哥，谢了！”
    说着他又转身走了，周围看热闹的眼睛更多了。
    尴尬，羞耻，不知所措，林柳将头低的更低。
    这个男生的成绩一般，但是他的老子使用了一些魔法让他得以就读县城最好的高中——他家里有钱，林柳惹不起。
    这天晚上，晚修结束，班主任还没走，在讲台上略带怒气地说：
    “数学老师向我投诉你们最近抄作业的人是越来越多了，怎么了？一个二个是不想学了吗？再让我接到数学老师的投诉，两个都罚去扫厕所，听清楚了吗？”
    那天晚上，林柳在熄了灯的宿舍无声流泪。
    接下来的每一天晚修第二节课后，都成为了林柳的噩梦。
    球服男已经不是为了抄作业了，单纯是为了欺负她，每次晚修结束后就去找她要作业抄，有时，他心情好，会留下一两句难听的话，就如此刻：
    “林柳，卖麻辣烫很辛苦吧？哈哈哈哈哈哈！”
    林柳听到这句嘲讽的一瞬间，背上潮热起来，开始发汗，她都能听到自己“磅磅！”跳动的心音，林柳不敢看向旁人的目光，她只能就像她一直做的那样——低下了头，眼泪滴落到作业纸上，迅速洇开，一滴，两滴，叁滴。
    林柳想起来，主人说过类似的话，主人是否也在心里隐隐地嘲讽过她呢？主人同情的话中是否夹杂了名为嘲讽的微量杂质？
    林柳甚至不想上晚自修了，但这是不可能的，学生的“天职”就是上课。
    惶恐，惴惴不安……每时每刻都在害怕，他什么时候会来？这次他又会说出怎样的嘲讽？
    林柳就这样度过了这一周。

 心理医生 jil eha i.co m

    “嗡嗡”，手机亮起。
    段铜看到那个熟悉的号码，上划挂断。
    对面没有气馁，再次打来。
    电话接通：
    “段铜，我需要钱。”对面咬着牙关一字一句地说。
    “我帮不了你。”
    “呵！一点钱对你来说不是什么问题吧，我的好弟弟！”
    段铜听见段弥颤抖的字句中混杂的难耐的喘息声。
    “大哥，及时止损吧。”
    “你——”更多免费好文尽在：z ui ji le. c o m
    对面还未说完，段铜将电话挂断。
    “操！”大吼一声，男人猛地将手机砸向地面，对着空气恶狠狠地啐道：
    “这个死杂种！”
    挂断电话，剪去茄帽，段铜点燃一支蒙特2号——医生嘱咐他得禁酒很长一段时间。
    周叁下午五点，林柳没有课，她手捧着一束花等地铁——这次带的是白色康乃馨，好香。
    林柳去见王医生——她的心理医生。
    “咻！”
    一辆快车从面前飞驰而去——此站不停。
    “咻！”
    有一只箭矢从六年前发出。
    周五的晚上，林柳打开QQ，交主人布置的常规作业：
    “晚上好，主人，这周发生了一件非常难忘的事”
    打出“主人”两个字，林柳开始掉眼泪。
    小孩受到伤害之后，最委屈的时候不是受到伤害时，而是和大人诉说之时。
    正如此刻，林柳一边打字叙述这件事情，她的情绪一边不断翻涌发酵，委屈，恐惧与痛苦……
    “晚上好，Rose，我很抱歉你遇到了这样的事。”主人的回复很快发来。
    得到大人的安慰，林柳的情绪达到顶峰，泪如雨下。
    “你心里是什么感受？”
    主人喜欢诚实，林柳打字：
    “我很害怕，主人，我无时无刻不在害怕，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来羞辱我，害怕他下一次又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来羞辱我，我甚至都不想上晚自习了”
    段铜想起旧事。
    七年前，他在德国读研究生，刚接触到BDSM，刚入圈，对SCC原则没什么特别大的感触。
    段铜的第一个实践对象是个爱尔兰裔的德国女人，地点是他当时租的公寓，那个女人在她带来的酒里下了药。段铜被迷晕，醒来后，发现公寓里值钱的东西和现金都被卷走了，可怕的是，这个女人还拿走了他的身份证，护照和学生证。
    之后，她以此勒索了段铜好几次，威胁他如果不给钱就曝光他的个人信息和趁他昏迷时拍的裸照。
    说到底也还是个学生，又在异国他乡，段铜没敢报警。
    那段时间，段铜一样，惶恐，惴惴不安……每时每刻都在害怕，她什么时候又会来勒索？这次她又会勒索一笔什么样的数目？他甚至不想去上课了，恐惧有一天同学忽然拿着关于这件事的帖子出现在他面前，况且，他本来就对这个专业不感兴趣。
    有一天，那个女人要了一笔他实在拿不出的数目，段铜走投无路，向父亲拨去了一通越洋电话。
    两天后，父亲动用人脉与金钱联系了在处于德国地段的几个意大利黑手党摆平了这件事。
    “你有试过向你的老师寻求帮助吗？”
    林柳哑然——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找老师“告状”。
    “没有，主人”
    “如果你不反抗，那么欺凌者永远都不会善罢甘休，Rose，对你来说，最合适的方式是向老师寻求帮助，你有可以信任的老师吗？”
    林柳的脑子里第一个蹦出来的人是她的英语老师。
    林柳的英语老师是林柳除了自己的母亲最喜欢的女性，高一开学没多久，就完全俘获了林柳的心。
    她身材高挑纤细，脸庞温柔动人，她是这所县城高中里为数不多的留过学的老师，去年刚从澳洲回来。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从来不会像其他老师一样，说林柳性格太闷，看太多书，她只会夸赞林柳有灵气，她从来不会像大多数老师一样，说女生没有男生聪明，她从来奉行鼓励式教育。
    “我很喜欢我的英语老师，她人很好”
    “很好，现在给你布置第二个任务：向你的英语老师寻求帮助，接受吗？”
    如果是雷老师的话，那个男生应该会善罢甘休了，因为不止林柳，全班人都喜欢雷老师，而且，这是主人的任务……
    “好的主人”
    “我的Rose很勇敢”
    主人真的很好，好得足以让林柳卸下心中的盔甲与防备。
    “主人，请问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诚实是相互的，只要是不违反规则的问题”
    关系是相互的，诚实是相互的，Dom和Sub是平等的。
    林柳怀着莫大的勇气，发去：
    “主人，请问您有瞧不起我吗？哪怕只有一点点”
    “你是指什么方面？”
    深呼吸，林柳打字：
    “关于我的家庭条件，主人”
    段铜敏锐地意识到那个男生说的那句话让林柳产生了怀疑与内耗。
    “不，完全没有，Rose。我并不觉得卖麻辣烫是低等的工作，你和你的母亲靠劳动赚钱，这没有什么值得嘲笑，而且，我从未瞧不起你的家境，毕竟我们都无法选择我们的出身。”
    我们无法选择我们的出身。
    段铜出生在一个显赫的豪门家族，但是，他是个私生子。
    他已经没有关于自己生母的记忆了——他很小的时候就被遗弃在福利院。后来，家族里的人将年幼的他接回国。
    家族里的人嘴上说着孩子都是一样的，但私底下的冷漠与白眼一样不少，佣人们当面毕恭毕敬地叫他小少爷，私下偷偷说他是婊子生的杂种。
    段铜曾经想过，要是他不出身在这个大家族，而是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成为一个普通但是合理的孩子，该有多么好。
    但是，我们无法选择我们的出身。
    “我从未嘲笑过你的家境或其他任何东西，因为那些东西都是外在的标签，Rose，重要的东西要用心去感受，而不是用眼睛看。”
    主人再次重申。
    林柳再次泪崩：
    “谢谢主人”
    “Rose，我说我很抱歉的意思是，我很抱歉不能在你的身边提供可及的帮助”
    “没事，主人做得已经足够了，我已经很感激了”
    林柳擦去眼泪。
    “好孩子”

 无比美妙的痛苦

    “好孩子。”
    王医生对她今天最后倒数第二个病人——一个患有抑郁症的小男生说。
    “13号，林柳，请到一号诊间。”机器音响。
    “诶，是你，小姑娘，好久不见啊！”王医生看见拿着花的林柳了然一笑。
    这是林柳和王医生的约定，当她抑郁好转，暂时不需要吃药时，她会带一束花来感谢她。
    上次她抑郁好转时，她带了一束珍珠向日葵。
    抑郁不是一束花就可以解决的，抑郁就是这样，治愈复发，治愈复发，时好时坏，哦不对，生命就是这样，ups  and  downs，ups  an…d  downs。
    林柳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过大的抑郁发作了——两个男人将她治疗的很好。
    从王医生的诊室出来，已经六点了，林柳下电梯。
    叁楼到了，电梯门开，进来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也是一个熟人。
    “诶？好巧，听说你最近和段铜和好了？”
    是冯桥炎，段铜的圈内好友，段铜领过林柳在圈子的线下聚会见过的。
    “您好，嗯，是啊。”
    他是S，林柳给了敬称。
    “和好了就行，本来就是误会，唉，你是没看到当时段铜找你不见有多糟糕，在医院躺了好几天。”
    “啊？”林柳惊诧。
    “他没和你说吗？”  冯桥炎也惊诧。
    “没有，他为什么住院了？”林柳急切地问。
    一楼到了。电梯门开。
    “我得赶着去看病人，你自己去问他吧，小姑娘！”
    冯桥炎摆摆手，匆匆离开——心外科医生不是闲的。六年过去了，冯桥炎已经从小扶镜手变成了科室的第二把刀，但忙是不变的。
    林柳在医院外面草地前的长椅拨去电话。
    “嗡嗡”，手机亮起。
    段铜看到那个熟悉的号码，迅速接起。
    “林柳。”
    主人的声音略带沙哑。
    “主人，我刚刚碰到冯医生了。”
    此处只有林柳一个人。
    “你去医院了吗？是最近又需要吃药了吗？”
    “没有，我是去给王医生送花的。”
    “那就好。”
    “主人，冯医生告诉我，你前段时间住院了，我都不知道。”
    “冯桥炎？”
    “嗯。”
    “没事，已经过去了。”
    “主人，请告诉我，请告诉Rose发生了什么。”
    任何关系都是互相的，段铜需要林柳的真诚，林柳也需要段铜的真诚。
    所以段铜诚实地陈述：
    “我当时找不到你，控制不住地酗酒，有一个晚上喝了太多，呕血，医生让我住了几天院，现在已经好了，Rose。”
    听到  “呕血”两个字，林柳的眼泪一瞬间掉下来。
    “是伤到胃了吗？”
    “急性胃炎。”
    “那你还喝酒，我生日那天。”林柳责备道。
    “你生日是个例外，平常我没有喝。”
    “主人，那一定很痛吧？”  林柳哽咽，喝酒喝到胃出血，他是喝了多少？
    段铜沉默了一会，认真地说：
    “Rose，远比不上失去你的痛苦。”
    林柳泣不成声，自责的情绪翻涌上来。
    “林柳，心碎在所难免，为你心碎是我的荣幸。”
    《无比美妙的痛苦》里说，你不能选择是否受到伤害，但你可以选择谁来伤害你。Gus喜欢他的选择，段铜也喜欢他的选择。

 还没想好

    周一大课间，林柳走进雷老师的办公室，过了一会，球服男被叫去雷老师的办公室。
    第叁节课的课间。
    “林柳。”
    林柳抬头，又是那个球服男。
    “对不起。额，我其实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觉得看着你低着头很好玩。”
    说完他走了。
    只是觉得看着你低着头很好玩——恶从来不需要理由。
    但这件事总算终于解决了，呼。
    接下来的日子，都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林柳和主人分享的都是一些琐碎的日常：英语老师给了我一个小饼干，好开心！这周的数学小测考得不是很理想，唉……图书馆又进了一批新书，太好了~全班只有我做出来了这道追及物理题，耶！作文又被语文老师选为范文了，骄傲……
    有的时候主人会夸她“好孩子”，有的时候主人叫她“My  Rose”，无数个晚上伴着主人的“晚安，Rose”安然入睡……
    箭矢挟时光一往无前，地球逐渐向椭圆轨道的冬轴方向移动。
    Rose:  亲爱的读者，以上是我这一本小说暂时手头上写出来的所有内容了，因为我正在写另外一本小说，所以这本暂时搁置了，等我更完那一本可能才会更这一本了，可能会很久，但是我可以保证的是这个长篇故事不会弃坑，一定会完结，本章节后面可能也会修改补充，最后，谢谢你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