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作者:白云非云 文案 穿进一本名叫《魔道仙华》的书,成为一个炮灰,容丹桐是想好好过日子的,可是首先他要解决两个问题: 一:该怎么处理被进献给自己的男主。 二:怎么躲开被女主一枪捅死的炮灰命。 作为一个成功杀死男主的炮灰,他感觉压力有点儿大。 摆脱了既定剧情后,本来只被他杀死一次的男主,在他面前死了三次。 男主是精分了,还是精分了,还是精分了? ~﹡~ 阅读指南: ①1vs1主角受,外表冷艳高贵内心接地气受X多次转世精分攻 ②宠文,苏爽文(欢迎捉虫抓bug,修炼内容纯靠脑洞) ③有小天使看请冒泡,我更加有动力 ④主角并未抱大腿,小天使们看下去就知道了~ 内容标签: 强强 仙侠修真 穿书 爽文 主角:容丹桐傅东风 ┃ 配角:容渡月金瑶衣贤者等 ┃ 其它:转世重生天之骄子 作品简评 容丹桐穿书成为炮灰,还是个‘杀死’主角的炮灰,本想俗套抱个大腿,谁知道主角为了他而死,于是痛定思痛,决定奋发图强,成为一代强者,让主角抱他大腿。却没想到人生无常,主角在他面前死了三次。这是个成长的故事,背景宏大,正邪交织,不复杂,没有太多勾心斗角,容丹桐从一开始的大大咧咧,到温柔克制、通透坦率、有原则且护短。当然,最值得一看的还是两个主角的感觉,坚决隽永,温暖甜腻。 第一卷 笙莲 第1章 成为炮灰 朱亭楼阁,琉璃碧瓦。 他有些迷糊,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应该做什么,只能跟随着领头的侍女,步步前行。 沿路的侍女正娇俏的玩闹,看见他时立刻收声排成两排,盈盈唤到“丹桐少主”,起身时看向他的眼神,分外娇媚动人。 丹桐少主是谁? 他脚步不停,却不由想起了这个问题。 在他身边的四名女子向周围冷眼扫去,那些侍女瞬间花容失色,纷纷低头。 这一幕被他收入眼中,脑海中抖然出现一段记忆。 他就是“丹桐少主”,而他身边的四名女子和别的侍女不同,那是容渡月亲自安排保护自己的人。不仅负责衣食住行,更包括摔脸揍人。 来不及多想,他踏入一条回廊,回廊边上种着一株株紫雾花,甚是好看。来这里的路上侍女就同他说过,这紫雾谷的由来就是因为这里种植着一片紫雾花。 可是他瞬间有些烦躁。 他看到的那眼,并没有领悟紫雾花多美,而是突然知道这种碗口大小的花吸食活人血肉长大,并且吸食越多,长得越是妖娆。 这些花下埋了多少尸体? 心中涌起一阵厌烦,他听到了自己冰冷的声音。 “将这些花毁了。” 没有解释,没有任何话来衬托自己行为的合理性,他就是这么吩咐,霸道狂妄到不知礼数。 即使这里不是他的地盘。 等等!这是我?我有这么不讲理?这种模式不对啊…… 神智有一瞬间惊醒。 刚刚想改口,眼角余光却发现,四名属于美人级别的贴身侍女,瞬间甩出彩袖,宛如即将临水而舞的月宫仙子。 刷刷刷! 十分整齐的声音,十分干脆的动作,紫雾花瞬间被削了大半。花瓣瞬间散开,他离得近,花瓣落了他一身。他伸出了手,抬手从头上扒拉下几片花瓣。 眼前的手指白皙修长,看着就养尊处优,并不是他那双打篮球弄出了一层薄茧的手。而他的头发非常的长,浓黑又细密,并不是他常年修的短短的头发。 这不是他…… 正处在震惊中,尖叫声划破天际。 站在回廊下的侍女侍从乱做一团,他们尖叫的四散而逃,原本整齐的发髻衣袍凌乱散开,哪里有刚刚的俏丽?而她们脚下红色的液体晕染开来,几只残肢落在了紫雾花从中。 法制社会杀人犯法,建国后不许成精……他脑子一片混乱,怎么想都觉得不科学。 那些本就是吃食血肉生长的紫雾花不甘心被毁,被激怒后亮出了凶残的本性,用藤蔓将人拖入花海中,然后张开血盆大口将人吞入腹中。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 “救命啊!救我救我!啊!” 一名不知名的奴仆靠的较近,一边拳打脚踢一边拼命哭嚎,花苞在他身上咬下几口,拖拽的地面上留下一地的血。 “叶酒,救人!”情急之下,一句话脱口而出。 正摧毁花田的侍女一听,立刻出手将拖住侍从小腿的藤蔓绞碎,又抬手将侍从扔在了安全之处。 幸好!他暗暗松了一口气,抬头就看见紫雾花张开了大口,露出一排牙齿,似乎要将他咬成两半。 “老夫本想此处景色宜人,这些紫雾花也可以用来取乐,没想到丹桐少主不喜欢这些小东西。”这时,转角处一中年男子踏步而来,他蓄着短须,面容深刻又含着戾气。 本来四散而逃的侍从侍女一见到这中年男子,立刻停止了尖叫,呆愣愣的缩在角落里不敢吱声。就连张牙舞爪的紫雾花也趴在了中年男子的脚下,怯怯退去。 好厉害的威慑力!但是你别顾着说话啊,救我一下啊! 他被汹汹而来的藤蔓吓到,想要往后退,脚下却好像生了根,直愣愣的停在原地,看着血盆大口兜头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四条彩袖飞来,将面前的藤蔓绞成数断,正是守护他的四名侍女。 他眨了眨眼,冷汗涔涔。 此时已经落入了尾声,紫雾花败下阵来,再无一株成活。 这时那中年男子才不缓不慢的来到了面前,顺了顺短须道:“此事是老夫未考虑清楚,丹桐少主勿要怪罪。” 毁了人家的“花园”,反而被屋主道歉,他干巴巴的咳了一声道:“不怪罪,不怪罪……” “那就好。”中年男子露出欣喜的笑容,他面貌生的并不难看,眉心有一道褶皱看的威严而凶厉,想必经常蹙眉发怒。如今却对着他故作讨好道:“既然少主不喜欢这里,那老夫在安排住处?” “不用了。”他不太搞得清楚状态,只能顺着话打迷糊。 那中年男子也没在这种小问题中纠结,而是吩咐侍从将此处收拾干净。之后掏出一张请帖道:“一个月后老夫会在漓雨轩设下宴会,到时候请丹桐少主务必参加,我为少主准备了东西。” 在他接住请帖后,中年男子转身离去。 这时四位美人回到了他身边,一礼后接着往前带路,并没有问一声为何,仿佛只要是他的命令不管是什么都立马执行。 身体僵硬的往前走,被带到一间房间,房中居然修了温泉,他被褪去了外衣后踏进了温水之中。 一名侍女将干净的衣物放在了一边干净的台阶上,之后关门退出房中。 他一脸蒙逼的泡在水中,手中还捏着那薄薄的一张请帖。请帖封底为墨色,带着同紫雾花同样的香气,封面有几个烫金大字。左下角是四个字六欲老魔。 六欲老魔就是刚刚离去的那个中年男子。 无数记忆涌入脑海,他知道了自己现在的名字——容丹桐。 他穿越了,在死去后,进入了这样一具身体。 上有统领一方的强悍母亲,下有宠溺弟弟的哥哥容渡月,出入仆从相随,遇到麻烦或者危险有武力值高的侍女全程保护。 如果他没有看过一本名叫魔道仙华的小说的话,他会觉得自己赚大了。 —— 容渡月闭关前不放心自己任性胡闹的弟弟,将容丹桐喊在跟前道:“我即将闭关,无法在处处照料你,这段时日勿要给我惹是生非。”他叮嘱之后方才闭关,闭关前心中一突,却不知道是何原因。 这是容渡月最后一次看到自己的弟弟。 在他闭关之后,容丹桐立刻出去游玩,之后遇到了六欲老魔,接下来了请帖。 待容渡月出关后,容丹桐尸骨无存。 ——《魔道仙华》 容丹桐这个角色作为炮灰死在了女主角的手上。 容丹桐拿着请帖的手不由抖了抖,请帖落入水中,他目光呆滞。 他成了一本女主修仙文中的炮灰,而刚刚,他接下了一张死亡邀请贴,可以带你享受尸骨无存的体验。 容丹桐面无表情,狠狠在手上拍了一下,他现在的身体似乎养尊处优惯了,手背上很快红了一圈。 该! 谁让你手贱!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狐朋狗友们:知道我们为什么总是在打击你吗? 容丹桐:我懂,损友嘛~不损不是好哥们╮( ̄▽ ̄)╭ 狐朋狗友们:不,不是。不损你我就想抽你!你特么知不知道,我女朋友见了你回去后就跟我闹,说什么我对她不够好!我对她还不够好啊? 容丹桐:……那关我什么事? 狐朋狗友们大怒:还不是你对你表妹太狗腿? 第2章 魔道仙华 《魔道仙华》是一本不火不热的书,受众主要为女性。作者文笔中游,剧情中游,但是里面的人物却比较吸引人。 文中描述,大道三千,又有小道无数,因而天地演化为三千大世界,无数小世界。而这个世界就是天遣大世界。 天遣大世界已经数十万年未有仙人飞升,仙道衰微,步入末法世界。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 仙道不昌,邪魔横行。 这种大世界本来因该灵气浅薄,浊气混沌。但是天道莫测,天遣大世界却与另一个仙道昌盛的正法大世界,也就是天虞界相通,形成一条混沌黑洞。 双方无法来往,但是灵气互通,竟使得天遣大世界灵气浓郁。因而,仙道即使式微却始终不灭,魔道却是前所未有的昌盛。 古往今来,邪魔横行的世界,必然混乱,但是,天遣世界却有些不同。 因为一个人。 五千年前,神秘莫测的“贤者”建立众魔域,整个天遣大世界三分之二的土地,都是属于众魔域的范围。 群魔臣服与“贤者”之下,在此,可以给“贤者”打上终极大boss的称号了。 此boss极为逆天,修为至渡劫期巅峰,有逆阴阳,覆乾坤之能。在他之下,魔头那是一个比一个乖,简称乖孙子。 “贤者”居住在魔都,平日里不问世事,而在终极大boss之下,就是大boss了。 众魔域分为七十二座魔城。 魔城的城主都是从血雨腥风中厮杀而来。彼此征伐,相互吞并,有强有弱。 而仙道居于南方三分之一的地盘,形成宗门,企图复兴仙道。 这就是《魔道仙华》的背景了。而女主金瑶衣也就是在这种环境下成长,最终……复兴仙道。 总结来说剧情套路,偶尔一些地方可圈可点。然而,这不是容丹桐爱看的小说类型。现实中,他看的都是男频文,但是,敌不过一个疯狂小说迷的表妹。 他父母在一场车祸中去世,所以从小到大都是在舅舅家养大的。舅舅舅妈性子温厚,他既不缺衣少食,也没受任何虐待,日子过的挺不错。 他对舅舅舅妈很感谢,心中有无数报答的念头,但是报答迟迟不能成为现实,导致他对于舅舅的亲生女儿不是一般二般的疼爱。据狐朋狗友的说法,二十四孝变态妹控舍他其谁。 在没有出事之前,表妹就迷上了魔道仙华这本女主修仙文。 看的如痴如醉,天天卡着时间看连载。 并且拉着他跟也看,作为妥妥的妹控,二十四孝屈服了,注册了小说帐号开始埋头看小说。 看了三分之一后,容丹桐终于明白为什么表妹这么喜欢看了,这完全符合表妹那女汉子下的少女心。 文笔上且不多说,但是剧情上作者却玩地一手好反转,最大的体现就是男主和终极反派的互换了。具体就是,男主角一出场就被反派抢了身份,沦为炮灰一般的角色。这样出场一章不到的角色也没读者会关注,导致没一个人能够猜到真正男主。所以当真.男主身份一亮开,评论立刻吵开,各种哭天抢地说站错了对。 容丹桐才看到三分之一,但是表妹却看了三分之二了。拉着自己哭诉,作者伤害了她纯洁的心灵。虽然……他不知道女汉子是不是心灵特纯洁。 容丹桐至今还记得推文的时候表妹躺在沙发上,一边磕瓜子,一边义愤填膺的为男主傅东风打抱不平。通常作为女主文中的男主,身份自然各种高贵,容颜自然各种完美,品行也是没话说。 此文也不例外,男主如谪仙温润如玉,容止清雅出尘,身份神秘出尘。 然而此文男主却因为修炼问题多次转世,第七世也就是和女主相遇的那一世名叫笙莲,那一世男主被一个炮灰抓住过,并且对他百般凌辱,最终那个炮灰还真的杀死了男主。 说到此处,表妹喝了一口饮料。容丹桐见她说的辛苦,给面子的问:“那个炮灰叫什么名字?” 表妹说到此处,一拍桌子道:“容丹桐,那个炮灰叫容丹桐!” 容丹桐……他现在的名字! 心里仿佛闷了口血,容丹桐深吸一口气,自觉活命很重要,开始整理原主的记忆。 不得不说,这个炮灰当的很成功,容丹桐的出现,完全为男二号,也就是他的嫡亲哥哥容渡月的出现,埋下深刻伏笔。 容丹桐作为炮灰,为了实现打了小的来大的,打了大的来老的,非常有目标的炮灰队伍,身份自然……不简单。 他的老娘是个女神级别的人物——夜姬尊者。 夜姬尊者为合欢宫老祖宗,一手开创了七十二魔城的夜魅城。夜魅城中央修建了玉漱宫,玉漱宫之下由八大星月殿与八大星辰殿组成。八大星月殿主统统是夜姬尊者八名最优秀的子女,星辰殿主是她最优秀的八位弟子或者说她最宠爱的八个男宠。 容丹桐有着这样的身份,导致原身非常狂妄自大,却没有与之相匹的实力。 他的作用就是杀了男主,再被女主一枪捅死,然后引出一位星月殿主,也就是他那个宠弟弟到不科学地步的男二号哥哥——容渡月。接着在引出夜姬尊者这个大boss。 说了这么多,总结来说,就是六欲老魔的邀请贴就是容丹桐这一辈子终结的开始。而邀请函他刚刚已经接了。 容丹桐滑进了水中,当温水覆过面容时,死亡之前的记忆也涌上心头。 那时他穿着一件运动服,正和室友勾肩搭背的走在林荫小道上。上午的温度不高不低,空气也还清新,这时室友指着街角对面的奶茶店说:“兄弟,那不是你表妹吗?” 他转头一看就一肚子火,现在这个时间那个丫头不应该在听课吗? “你表妹长的挺漂亮,要不要介绍给我?” 他一把推开室友:“滚滚滚!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想追我表妹。” “你等等啊,肥水不流外人田懂不懂?” 这时他已经大步往街对面走去,想问问表妹发生了什么事。 表妹买了一杯奶茶,正出了店门,这短短几步路间,天色却突然暗下来,狂风大作,雷电声声入耳。 他听见了室友的声音:“哪里来的一阵妖风?难不成哪一位大神渡劫飞升?出来让我膜拜膜拜啊。” 他想吐槽室友看小说看疯了,却猛地瞪大眼睛。一辆汽车左冲右撞,在撞翻了一个垃圾桶后,直接往正捂着裙角免得走光的表妹撞去。 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反正就是头脑发热,血液沸腾,直接推开了表妹,剧痛之时,他看到的就是哭的梨花带雨的表妹以及一直喊着“妹子别急得哭啊,先打医院电话,我觉得还能抢救一下”的室友。 耳边轰鸣声不断,他一边吐血一边断断续续的说:“你虽然从小到大欺负我,但那是我让着你,以后哥哥我就好好治治你个死丫头。” 然后眼前一黑,身体所有的痛觉都在失去。最后一个念头中,他想,如果那些认识他的人知道了这事,会不会,在他的墓前嘲笑自己从二十四孝,升级到了四十八孝? 会吧。 那些没良心的东西,妥妥嘲笑自己,不就是我长的比你们帅,比你们有女人缘吗?不过,救了表妹,舅舅他们就不会那么伤心了。 至于他……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 我死的这么真汉子,因该为我欢呼啊! 灵魂被拉出身体,冥冥之中有个声音笑道:因果之劫已破…… 而此刻他有了第二条命。 从水中起身,舒展身躯,容丹桐的叹了口气,这个身躯比他以前强大完美,有着强大的背景,又生于这样光怪陆离的世界…… 也许,抛开炮灰的身份来说,能活着的话,挺不错的? 不!还有点不满意,他以前就经常被嘲笑小白脸。怎么这个身体比他以前还娘们,这白肌肤,这黑长发…… 真娘们!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我:容丹桐少主,你一生放荡不羁爱作死,肯定不止一次遇到自己解决不了地麻烦吧?这个时候你是怎么做的呢? 容丹桐(原):我哥宠我。 我:……(这句话的意思是,他惹祸他哥解决) 秒懂之后接着问:如果你哥也解决不了呢? 容丹桐(原):我妈宠我哥。 我:…… 第3章 九玄雷决 容丹桐将记忆灌输的不适忍过去后,发现泡了太久,终于从水中起身。不着寸缕的身体修长矫健,肌肉匀称。他想了想,然后迅速拿了一件衣袍披上。 听到动静,四名美貌侍女依次进入,恭顺地为容丹桐穿衣,动作十分利索。 容丹桐忍住尴尬任由侍女穿着。 站在水镜前还是忍不住僵住,镜中清楚印出的男子白色衣袍,外罩一件有着银色暗纹的朱纱。一头鸦羽墨发用金色发带随意挽起,几丝墨发垂落脸侧。 这个身体真没话说,不愧是作者用了一大段文字来形容的外貌。虽然作者地意思是说为了突出男二号容渡月的美貌,然而容丹桐只能看出这充分说明了作者是只颜值狗。 但是,这种样子让容丹桐觉得非常尴尬。 可是这是原身的穿衣风格,随意更改容易被人怀疑,他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烦。 “你们退下。”衣袍穿好后,容丹桐吩咐道。他语气很平淡,这句话也普通,但是由这个身体说出来就是有种“谁不听话就弄死谁”的感觉。 四名侍女应下后,依次退下,最后守在了门外。 容丹桐在她们退出后回头望了一眼,暗暗松了一口气。他从记忆中得知了她们的名字,为首的是叶酒,另外三个是:绿竹,漪漪,朱言。 然而,他无法相信他们。 她们的确忠心耿耿,但是,她们忠心的不是容丹桐,而是容渡月。 对于原来的容丹桐来说,自然没问题,毕竟他哥哥是个弟控。 而他已经不是原来的容丹桐了,一旦被发现,容渡月绝对追杀他到死,他不能让任何人发现自己的“异常”之处。 揉了揉太阳穴,容丹桐决定了自己的第一步。目前,最重要的不是为以后的炮灰而方寸大乱。而是熟悉这个身体,掌握本来就有的实力。 容丹桐翻了翻记忆,发现他虽然是个炮灰,但是他的实力还是可以的。不说资质不错,单有个弟控哥哥,给他无数增加资质修为的丹药,就足以让他领先别人一步。 虽然这样的修为在他的便宜兄弟中平庸,比起他那个耀眼的嫡亲哥哥更是不如。 然而,他现在比原身还要不如。 盘坐于灵床上,按照原身留下来的记忆修炼。第一次修炼,容丹桐心里涌起一股子的激动。没有哪个男人不希望自己能够翻山倒海圆一圆武侠梦,而现在他们只是白日做梦,容丹彤却有机会亲身体会。 回忆刚刚的记忆,很快搜到了记忆中修炼的一部分,容丹桐翻出功法时嘴角不由抽了抽,《阴阳典》三个大字出现在识海里。 阴阳典合欢宫镇殿之典,是十分顶级的魔道密典,在合欢宫能够修炼的就只有星辰殿主同星月殿主。容丹桐之所以能够修炼是因为容渡月并未修炼,所以他才有了机会。 然而在厉害也无法改变阴阳典是双修功法的本质。 心猿意马了片刻,容丹桐毫不留情的在脸上拍了拍,拍醒了自己。 这个功法只能辅助,不能当根本。他不能一条路子走到黑。不是什么节操问题,而是他清楚修炼阴阳典的夜姬尊者抛弃了多少东西。 容丹桐初窥修真,还没有太大野心,却也不想修炼修的整个人都变了样。 最终,容丹桐找到了两篇功法。一篇《清正录》一篇《九玄雷决》。前者为修炼心法,后者是攻击法门。 另容丹桐惊讶的是,清正录明显是仙道法门,虽然不知道好不好,但是,一个魔修有这种东西本身就不正常好不好。难道这是原身随意搜刮来的东西?可是容丹桐仔细探究这段记忆,却发现这心法好像一直都有? 压下乱七八糟的想法,容丹桐将清正录压在心底,开始修炼九玄雷决。 看到这个,容丹桐心里激动了一下。 比起来路不明的清正录,九玄雷决的来历他却是轻轻楚楚,这可是男二号容渡月的大杀器啊。 在魔道仙华中,女主和男二第一次相见就有这么一段。 —— 金瑶衣压下了涌上喉咙的血腥味,扶着胸口往通道中走去,这一次同伴的背叛让她深受重伤,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应对接下来的陷阱。可是接下来的这一路却安全的可怕,直到她踏出了通道才知道为什么。 透出星月光芒的大殿中,一人持剑而立,脚边是一具具焦黑的尸体。听到动静,那人转身,手中的古剑也随之散发紫色电芒。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5 —— 这就是男二第一次登场,容渡月便是用九玄雷决解决拦路的人,比女主角先一步来到了目的地。 深吸几口气,压下“老子发达了”的心情之后,容丹桐却有些迟疑。以容丹桐的身份活下去,代表他怎是要面对那些“家人”,面对同父同母的哥哥容渡月? 那可是不好糊弄的角色,而且,总有种亏欠的感觉。 这些事以后再说,现在还是抓紧时间先修炼了,被秒杀的话,他也见不到那些“亲人”。 按着功法以及深刻的记忆,容丹桐磕磕绊绊的开始修炼。那些功法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堪比天方夜谭,看了也不懂。容丹桐一看就是一脸蒙逼,幸好他很快就用记忆辅佐,调动体力第一丝灵气后,一股奇特的力量蔓延全身。容丹桐第一次修炼竟然毫无不妥之处,直接沉浸在无尽的奥妙之中。 一个月后,容丹桐看着手心,满意的笑了。 手心电光闪烁,最终雷电化成紫色闪电痕迹,清晰的映在眉心。 九玄雷决分为九层。第一层就是雷鸣,非常符合实际情况,就是可以放出雷球,雷球出现之时,雷电轰鸣。 原身以前磨磨蹭蹭的修炼过一段时间,虽然没什么成果,但也打下了基础,因此,容丹桐才用一个月就进入了第一层。 不错的成果,也许我也可以笑傲一方也说不定。 “丹桐少主。”侍女叶酒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何事?”容丹桐挑眉冷声道。虽然不知不觉修炼了一个月,可是他也整理了原身的记忆,差不多了解了原身的性格。原身的性格简单来说就是各种中二,各种缺爱,没把任何人放在眼底,任性又冰冷,还没有实力。这些年来各种胡闹任性后,活该没人爱。容丹桐微妙的想了想,自己中二期觉得全天下就自己一个人是孤独寂寞冷的英雄后,觉得自己还是能够糊弄一番的。 “六欲老魔在今夜寅时开宴。” “嗯。”容丹桐应了一声,手却不由自主抖了抖。目光落在地面上那章邀请函上,心中前所未有的紧张起来。 原著中,炮灰就是因为这场宴会而死。 见容丹桐同意了,叶酒也不会多问,而是直接准备起来。 一柱香后,容丹桐心里充满了阴影,他被打扮成了一个……骚包。 叶酒四人围着容丹桐转了一个圈,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最后,叶酒恭恭敬敬的递上一条白骨鞭。 容丹桐生无可恋的握住了鞭子,瞬间一种非常奇特的感觉出现在心头,容丹桐一愣,突然想到这是他的本命宝器。 一条骨鞭,节节相扣,上面一节节白骨可不是什么小猫小狗的骨头,也不是人骨,而是真正的龙骨。 在他握住之后,很自然的运起九玄雷决,瞬间鞭身雷光闪烁。 容丹桐不由笑了。 穿越后,容丹桐觉得自己多了一个金手指,过去的记忆变得非常的清楚。不止清楚,反而像是加工了一遍般,只要他想,就能随意扒拉出来。 他记得原著中一个场景,女主金瑶衣一枪捅死了原身后,顺手捡了白骨鞭,最后在交易会中,出乎意料的卖了一大把灵石。 后来,那个买了白骨鞭的倒霉蛋被弟控哥哥容渡月找到,虐的他生不如死。 当时他感叹了一声主角的逆天运气,不止甩了麻烦还大赚了一把。 但是…… 现在这是他的东西。 我的东西我做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合欢宫向来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女弟子:师兄,一起去狩猎? 男弟子:那好,男的你的,女的我的。 于是合欢宫男女弟子之间特别“和谐”,除了……两人同时看上一名女子,或者两人看上一名男子才会si bi…… 第4章 众魔之宴 剧情时间到了! 从接到请帖到现在,整整一个月,今夜就是容丹桐这个角色被炮灰的开端。 他不想又死一次,可是迷迷糊糊接下了请帖,他就一定要去这一次。 这一年正好是容丹桐十九岁,刚刚筑基。趁着管束他的哥哥容渡月闭关修炼冲击元婴,他终于得到出门的机会。于是接下了六欲老魔的邀请来到了紫雾谷。 六欲老魔是一个散修,早就结成金丹。按境界等级来说,比容丹桐的修为整整高了一大等级。但是比起容渡月却颇有不足,更别说是女神级别的夜姬尊者了。 于是为了巴结上容丹桐,他左思右想,决定在这次宴会上,给容丹桐送上了一份绝对的大礼。 当然,按此时容丹桐的看法就是送了一样催命符。 因为那个大礼就是少年时期的男主…… 他嫌命长了才按剧情走! “走,去会会他们。” “遵命。”四位美人侍女行礼,个个腰身一挺,瞬间各种凌然不可侵犯,力求从精气神就让人拜倒。 漓雨轩,坐落一处幽谷。 谷中景色优美,布置皆是不俗。一条溪流环谷生成,中游河畔有一磨地光滑的巨石。十丈长,六丈宽,每年春立,便会有一种名为炼沙净水的灵水从溪底冲出少许。这种炼沙净水韵有浓郁灵气,并且有腐蚀之效。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6 当然它真正的作用并不是简简单单用来充裕灵气,实际上,大量的炼沙净水可以纯净仙修的水灵根。 是个不错的东西。 但是,容丹桐他是变异雷灵根,明白自己的家底丰厚程度后更是看不上。而且此处净水也太少,看了一眼明白是炼沙净水后,就没什么想法。 炼沙净水化成了细如蚕丝的丝线,细丝洞穿巨石,穿成无数针孔大小的洞,其中孔洞相连,到是生出了几分玄妙。使得无论是风穿孔洞,亦或是水过孔洞,都有仙人呜咽之玄妙,常年累月,经久不息。 而今日的漓雨轩,却是衣香鬓影。无数娇俏侍女,清秀侍童,来往成风,让人叹一声人间美景。 然而,这不是仙人的聚会,而是众魔的欢宴。 宴会居中座位上,是一名蓄短须的中年男子,此为宴会的主人六欲老魔,此刻面上显露几分得意。 而他的怀中拥着一名容貌妍丽的美人,美人胸前平坦,却是一个少年。他无视了任何人,只是眼神乖巧的望着六欲老魔一人。少年未发育完全的手指纤细秀美,时不时划过六欲老魔的背,勾人欲望。 平日,六欲老魔可不会忍耐,今天却只能时不时的拍开少年的手,对此,少年回以一个开心的笑容。 六欲老魔向各个方向敬酒,来者即客,纷纷回礼。 但是总有几个不理会的,他们赴宴就是给了面子了。是六欲老魔巴结他们,他们自然高高在上。 神色冷冷的黑衣女子“九鞭鬼女”自顾自的喝酒,仿佛只有自己一人。 一身华服的公子“血公子”正神色淡然的和一身杀戮血气,有“杀魔”之称的青衣剑客相谈。两人对六欲老魔视而不见。 这些小家伙,不是一般的骄傲!扫过在场众人,六欲老魔心中冷笑,面上丝毫不显露。这些事都牢牢记住,等他强大,自然一一回报。 当然,也有几位服饰华丽的男子,正传着音。 “没想到这几位也来了,看来六欲下了血本。” “杀魔这个疯子也来了,他以杀为道,杀的越多越强,六欲就不怕他突然大开杀戒吗?” “听说夜姬尊者一个儿子也在?” “看来,六欲想巴结的人不少,就不知道,他想用什么做礼物。” “哼!六欲如此狂妄,就看他怎么翻船。” “他前段时间可是洗劫了几个小修仙世家,想来得到了什么宝物,想要做献礼巴结一番。” “合欢宫素来爱美色,你们到是可以试试爬不爬的上床,哈哈哈!” …… 当是时,侍女侍童排成两排,无数花瓣从天而降,纷纷而扬。如此动静自然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不由停下了手中动作,往那边望去。 何人出场还用灵花魔花做伴? 伴随着花瓣,四位大美人轻盈降下。在落下的那刻,感受到他们实力的众人眼神不由凝了凝,这四人居然都是金丹期?不过在场众人金丹期不在少数,一时被这张扬的场景吸引后,也就不以为意了。不过她们容貌动人,倒是引了不少人色心。可是在四人站定后,却是一扶袖恭恭敬敬的分成两排行礼,一白袍罩朱纱的公子从容而过,缓步而来,飞扬的衣袍上清清楚楚有着合欢宫花纹。 六欲老魔:…… 血公子:合欢宫还是一样高调。 普通魔修:我等果然不及。 容丹桐冷着一张妖孽脸,看什么都用“这玩意老子几百年前就不玩了居然拿到老子面前丢不丢人”的眼神。 如果他能够得到一堆不屑嫉妒冷漠的眼神就表示他成功了。正要坐上自己的位置,却看到一个十分清秀的少年,恭恭敬敬的对着他一礼。少年垂头时,露出修长的脖领,抬头时,容貌清秀笑容恰到好处的欢喜。 容丹桐全部心思都在怎么应对这场生死宴会上。因此直接无视,从少年身边毫无停顿走过。 少年愣了愣,他为了能够成功今天做了很多准备,绝对不想错过。一狠心,少年起身时,身子往前一跌,就扑倒了容丹桐怀里。 少年气息温热,声音青涩:“公子,今晚我陪你好不好?”说着纤细的手划过容丹桐的腰。 “……”容丹桐僵住。 石化了好不好!这是闹哪样? 此刻容丹桐心里只有一句话:卧槽!少年你有十五吗?我又不恋童! 呸呸呸! 我直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我:被人投怀送抱的感觉怎么样? 容丹桐:……为什么投怀送抱的是男的?不能是甜甜软软的萌妹吗? 我:好的,尊重你的要求,我会让女主君金瑶衣给你投怀送抱的。 容丹桐:啊?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啊……别想跑! 我顶锅盖乐呵呵的跑了。 第5章 少年男主 容丹桐眉稍微挑,除此之外,没有任何面部表情了,也就是俗称的面瘫。遇到这种破事,他颇有种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感觉。 少年偷偷打量面前的公子,敏感的察觉到对方的无动于衷后,神情僵了僵。 魔修重欲而非情,一般只要看的过去并不会拒绝投怀送抱。他事先了解过情况后才选择这位夜魅城城主的公子。少年微微动了动,衣领十分顺溜的划下,露出了香肩瘦弱如玉。而他似乎有些害羞般,想要深深埋进容丹桐怀里。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7 然而,他的动作却被制止了,额头冰凉入骨。抬首,却是容丹桐用白骨鞭柄抵在了眉心。身子一颤,少年眼中流露一丝灰暗的死意。魔修肆意妄为,从来不把人命当回事,取人一条命都是轻的,动辄取人魂魄用来修炼功法或者祭器。 少年此番也是用命去赌。 如今见容丹桐的动作,自然以为自己压错了赌注死定了,却还是强撑着笑意。 “主人不缺床伴,留我做一条狗如何?”他哆哆嗦嗦地问。 却瞧见面前身份尊贵的人,微微抿了抿唇,极为简单的动作,却让他突然自卑。他只会用美色乖巧诱人,如果他要引诱的人比他胜过十分呢? 耳边却传来极为清冷好听的声音,容丹桐道:“围着紫雾谷跑一千圈,之后找叶酒。”音落,瞥了瞥身后的大美人侍女。 容丹桐有些奇怪少年的表现,但是按他的想法是:黄色思想,需要体育来拯救,小小年纪,就满脑子黄色思想……怎么得了?赶紧跑他一个月,交给全职大侍女叶酒调教调教。 少年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中光芒炽盛。别有深意一笑,之后柔柔弱弱道:“阿音知晓了。” 头一扭,高高兴兴的跑步去了。 容丹桐沉默,环视一圈,却发现众人众人都是一脸暧昧。容丹桐一脸冷漠,心中却是一片卧槽,难道只有他一个人不懂? 这个时候,容丹桐不知道,这是就合欢宫三个大字的威力。它代表……各种艳遇。 这次畅通无阻的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容丹桐摆了个高大上的姿势慵懒斜倚。 四大侍女威风凛凛的站立在他身后。虽然只有四人,可是却让美人环绕,并且个个不弱的容丹桐倍受打量。 六欲老魔执酒盏相敬道:“丹桐少主真是后生可畏。年纪轻轻就到了筑基期,真是让老夫惭愧啊。” 容丹桐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却一句话没说,全程都望着面前的酒杯。他对这里其实很好奇,也本能的不喜欢。修炼后惊人的感官,让他敏感的感觉到了这里充斥的不舒服的气息,而他却明白了,这是血腥味,是死者的怨气。但是他不能离开,这次是生死大事。 若是通过这个劫难,摆脱这次生死,那么以后,不管是什么,他都想闯出自己的天地。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他可以不来,可以逃避,到是,他从来不觉得逃避可以解决问题。 他可以癫狂,却不能痴呆。 此刻星光稀疏,一轮弯月高悬。 他没有时间应付太多了,不管六欲老魔笑的多么得意,此处如何繁华似锦,待月上中天,必将真火焚烧,连绵成一片火海,这里没几个魔修可以逃过这一劫。 包括,他这个炮灰! 容丹桐心跳的很快,不着痕迹的瞥了六欲老魔上一眼,故事的开端就是由这位的话开始。 果不其然,六欲老魔在拉扯了一会儿之后,见在场诸位,也就是血公子这几个人物并没有丝毫动容,甚至几位宾客聚在一起讨论如何抓修士魂魄祭炼等事物时后,起身拍了拍手。 众人停住了话头,六欲老魔大笑道:“老夫近期得到了几样好东西,今天众位道友难得一聚,就给大家瞧瞧。” 气氛一凝,容丹桐呼吸重了一分,重头戏……来了。 六欲老魔说的是看,但是哪个散修得到好东西不是藏起来?六欲虽然有个老魔的称号,却怎么也改不了他就是个魔道散修没有后台的事实,这次就是他达到自己目的的好机会。 “将人带来。”六欲老魔一声呼喝。 很快侍卫踏进了漓雨轩,同时一个修长的白色身影,便进入了眼帘。惹人注意的是,他一双手脚都被粗重的玄色锁链锁住。 锦衣华服的众魔修来了兴致,视线都汇聚在那个人身上。显然,对六欲老魔口中的好东西都有些兴趣。 可是在容丹桐看来,那不是一样“东西”,那是一个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似乎十分虚弱,走路都带着蹒跚。 在步入漓雨轩后,他踉跄一步,几乎摔倒于地。但他的手却撑在了地板之上,苍白的手臂隐隐有青筋跳动。 就这么一下,却似乎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让他难以撑起身子站起来。 少年的发齐齐及腰,如同一匹蚕丝墨玉缎倾披而下,自少年白袍上自由散开,墨染地如同水墨画,浅浅地遮住了面容。倔强的身体却透着一股与这个群魔宴相反的气息,格外干净。 容丹桐眉心一跳,如果他看的小说都是事实,都是这个世界的命运。那么,这就是日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男主。他知道这是男主一生最为不堪的时候,然而真正看到时,也有种“出乎意料”的感觉。 他全身重量似乎都压在手臂上,容丹桐不由看向少年的手,手指干净,修长,有着草木的灵性,这是长期侍养花草后沾染的气息。 此刻,这双手却撑在又冷又硬的地面上,兀自微颤。 这是一双没有染过任何鲜血的手…… 等等,容丹桐突然觉得不对。他知道自己的炮灰命,本能的觉得对方是个可怕的灾星。可是在这个天谴界,自己才是坏人。如果真火焚尽此处,那么,这些人死的完全活该。统统是杀人如麻之辈! 不能因为自己是遵纪守法好公民,所以觉得现在的“自己”无辜。实际上,女主男主才是最有道德观的一群人,魔修才是没节操之辈。 毕竟,不是所有的魔修都是他亲哥和老娘。 容丹桐突然间明白了自己该怎么做,反派洗白的办法就是悲情过往以及对主角有恩。 他以前有点走入反主角反作者反正义的误区了。虽然没有想要弄死男女主角,想地却都是在他们手下活过一命,无形中把自己同他们对立。可是,明明他在这个世界最熟的是男女主角,他为什么要同他们对立呢? 也许用自己目前知道的小说剧情,救男主一条命不错? 毕竟,他没有必要按妥妥得罪男主的原剧情走……不是吗? “这是个仙修,”六欲老魔看到一些不识货的魔修眼中的失望,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露一分道:“这个仙修阳元未失,并且……是纯阳之体。” 纯阳之体是顶尖的修仙体质,也是魔修的大补品。 一句话出,众人终于有了兴趣,直白的打量着中心站立的少年。 “六欲老魔居然舍得拿出来,啧啧,真是大手笔。” “不过是屠杀一个小小的修仙家族却能够找出一个纯阳之体,真是天大的运气。” “六欲,你在杀光那些仙修前,可有好好检查检查那个家族的仙修体质?纯阳之体可不是简单能够出来的。” 不管心里想的如何,其中几位魔修开始交谈起来。各种声音在殿中回荡,慢慢变得吵吵嚷嚷来。显然这个纯阳之体的少年仙修激起了他们的兴趣,不再同刚刚一般爱搭不理。 “六欲,我用一件下品灵器跟你换如何?”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8 “呵,道兄如此吝啬莫非是囊中羞涩?六欲我用两件下品灵器同你换。” “一株还魂草!” “哈哈哈纯阳之体的魂魄不知道有何功效,我用百鬼幡来换。” 六欲老魔既然拿出来,自然是有更想要的东西,在一人开口后,众魔修纷纷开价。 “我要他!” 在众人纷纷开价时,一道声音不大,却无比清楚的穿透漓雨轩,不惜得罪在场众人,直接说出了目标。 一只修长的手,准确无误的指向了正努力挺直脊背的少年。 容丹桐眼神明亮,势在必得的望着众人? 原著中,六欲老魔洗劫几个小修仙世家,发现了男主笙莲。得知他的体质后当成了交易品,想谋取利益。 原身亲眼看着交易在眼前发生,但是,他并不觉得对方的可悲可怜,反而觉得对方是想当男宠自甘下贱的东西。 生于合欢宫的原身和传统的合欢宫弟子不同,他修炼阴阳典,却是少有的纯净之人。原因有二:他的父亲影响以及他的哥哥容渡月的管制。 从六欲老魔手中得到笙莲后,用白骨鞭,给了男主最耻辱痛苦的八十一鞭,最终……杀了男主。 魔修纷纷住口望着容丹桐,想要看他开出什么价值的东西。 容丹桐本来适应了刚刚的目光,此时又成了焦点。只能将所有紧张情绪隐藏,端着一脸冷艳高贵。沉默一瞬后,就打算用原著中容丹桐拿出来的东西交易。 可是在他开口前,却有另一人开口争取。 “这个仙修挺有趣的,本公子也想要争个一争。”带着丝笑意的声音响起,容丹桐回首,看见血公子摇晃着折扇,笑容要多虚假就多虚假。 卧槽!剧情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容丹桐:我人生第一次要一个男人,没想到特么要和别的男人抢…… 摔! 第6章 前因后果 血公子的身份不比容丹桐差丝毫,身为血池尊者的直系后辈,七十二魔城中血城的一员,他可比容丹桐的原身优秀的多。 简单比较就是奋发向上和混吃等死的区别。 毕竟容丹桐有个哥哥全程保护,血公子岳无痕在血城却是四面楚歌,同自己的同辈甚至父辈针锋相对,靠自己才站稳脚跟的。 血池尊者的直系后辈? 只是听着好听罢了! 修仙修魔,最终只是自己一人得道。仙修也许会关心自己的后辈,魔修却并不是太当一回事。多有拿亲人血祭的无情无义之辈。 何况,尊者之子和尊者后辈这两个词差的不是一星半星。 尊者……这种人物哪个不是活了上万年的老怪物?就连夜姬尊者都有六千岁了。尊者的后辈少说也有几十代。 容丹桐在心底评估着在场的魔修。 除了血公子岳无痕外,还有两个人他十分在意。 面若冰霜的美丽女子,正曲膝坐在案台上,她虽然没有一句话,却无法令人忽视。她是个散修,她师傅也是散修,却是凶名赫赫的散修。 青衣剑客漫不经心喝酒。但是,听说他和血公子关系不错。当然关系不错有待考证。在魔修看来,关系不错通常就是不会一时不高兴就灭了你那种…… 这三人算的上是他的同辈,综合来看地位也相等。 他们的具体资料是由叶酒大侍女给容丹桐的,原身一般是敷衍了事,现在的容丹桐却不得不关注。 他知道今夜会发生很多事,并且都会成为现实。这件事说出去都是无凭无据让人无法相信的那种,可是容丹桐却带着看小说的记忆。 如果说众人的身份事迹在小说中出现并不算什么,因为那是已经发生的事。那么现在,在容丹桐亲身经历在场众人的言语表情后,发现大部分同小说相合。特别是六欲老魔说的话,一字不差。那么容丹桐实在无法不相信小说中的“剧情”了。 就目前为止,只要解决男主的问题,其实容丹桐和女主根本碰不到面。那是世界的主角,那是将要“杀死”他的存在。他不想去招惹,最好面都不要见。 所以,一开始容丹桐就将主意打到男主角身上,此时更是坚定了决心。 只要他没有脑残暴力的去抽男主九九八十一次白骨鞭,没有将重伤的男主扔进暗牢,没有在男主逃出暗牢后一个人去追杀。就不会有杀了男主,撞见女主,最后被女主君一枪捅死的结局了。 目光落在三人身上,又不经意间移开。容丹桐看了三分之一,清楚的记得这个剧情。 女主接了任务前来救笙莲,她和一个魔道内奸沟通,引发一次混战,一把火烧了漓雨轩。然后摸进了此处,带走了一个人。 一个眼神干净如雪,笑容净如孩童的少年。 火舌自西方开始一寸寸舔过土地,沃土成焦。 男主趁着混乱奋力逃跑,却被原身于荒地抓住。原主多方侮辱他,并且下了死手,狼狈不堪的男主在最后隐去脸上的狰狞。含笑温柔的望着容丹桐,气息渐消之时,声音从齿缝挤出:“我记住你了,生生世世。” 这时,暗影重重的幽径中,一抹红色的火焰出现。女主金瑶衣一身红衫,手持红樱枪。她拉着另一个少年的手,全力将危险隔开,少有的温柔道:“乖,笙莲,不要怕。” 而真正的笙莲血肉模糊的倒在荒草中,原主在他死后,丧心病狂的挖去了他那双美丽至极的凤眸。 月夜下,金瑶衣撞上了这一幕,内心厌恶,直接一枪贯脑。 之后奔逃而去。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9 这是男主女主第一次见面。金瑶衣算是为男主报了仇,但是,她认错了人,导致前期男主成了炮灰。 而她救走的那个少年却是君临魔域的终极大boss“贤者”。 这便是最初。 好吧,目前看来有太多不合理的地方。奈何作者后来都胡扯出了答案。不管合不合理,反正原因他给出来了就不管了。 可以说今夜是高高在上的终极大boss被拉下神坛的开始,是男主将金瑶衣这个女子记住的初始。 所以,他连同这个剧情的一些配角也记得。 这三人并非无名之辈…… 日后,九鞭鬼女将会是女主金瑶衣唯一挚友。 血公子笑傲一方成为血池城主。 青衣剑客“杀魔”陨落。 可以说,其实容丹桐可以抱大腿的对象挺多,但是他不信魔修。魔修虽然有守承诺记恩情者,却到底忘恩负义者多。相比之下,女主男主在信义当面妥妥没有问题。 而且这世界他无一人相识,最熟悉的莫过于男女主角,私心偏向他们。 女主……想到那凶残的穿脑一枪,容丹桐深觉除非脑子有毛病,不然可以不接触,坚决不接触。 所以果断抱男主大腿! 而现在容丹桐正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何原身就这么容易要到了笙莲,到了他这里就有了个岳无痕跟他抢? 难道老子比原身更招人恨? 对比一下原身,容丹桐坚决觉得没道理。 不同于容丹桐的疑惑不解,四大美人侍女此刻眼神凶狠的盯着血公子,赤果果的威胁之意。 血公子修为金丹期高了容丹桐一大节,可是,却比四位侍女低了一小节。 “恩?长得不错。”清冽的女声响起。不同于容丹桐声音带着天生的傲气,她声音冰冷,却有着一种特别的韵味。 容丹桐一眼望去,却见九鞭鬼女神色专注,顺着视线望去,却愣住了。 大殿之中,群魔环绕的少年不知用了多大的力量,终于笔直站立。袍袖轻挽,露出一节瘦弱的手臂,皮肤略显苍白,手却比女子还漂亮几分,修长秀气。 将散乱的鸦羽长发拂至耳后,露出一张白净的脸。 少年眉目修长,五官精致,微微上挑的凤眸带着几分空蒙。 他现在的身体也有一双娘爆的凤眸,但是,他的眼睛怎么看都妖娆,对方怎么看都是神秘出尘。 容丹桐突然间想起表妹的话,男主修得道是九世化梦道。一世一梦,化梦三千。 笙莲是男主的第七世,从这一世开始,他与女主就开始纠葛不断。 听说后来貌似为了女主金瑶衣提前苏醒,导致,千年积累,一朝灰飞。 容丹桐深觉脑残,但是,也说明他的专情。 突然,容丹桐一愣,对上一双似乎含着微微笑意的凤眸,他看到了骄傲倔强,极深极偏处却是藐视众生的淡漠。 可是,他更看到了……杀意。 不由呆了呆,突然间明白了原身为何会挖去他的眼睛,不是羞辱,是因为恐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我:请问你们两个对原来的剧情有什么想法呢? 笙莲纯良一笑。 容丹桐在一旁补充:mdzz 第7章 年少纨绔 “血城岳无痕?”容丹桐斜卧于朱红木椅之上,接过十全美人侍女递过的灵茶,轻抿一口道。他说的是血城,而非岳无痕的名号,充分表达自己只把血城放在眼里,而非血公子。抬眸时扫过叶酒,身为完美侍女的叶酒立刻露出美丽非常的笑容。 瞬间,四大侍女姿态优雅的站定位置。叶酒奉茶,绿竹剥果皮,漪漪锤腿,朱言锤肩。 容丹桐结果叶酒手中的茶水,舒服的“嗯”了声。 在场魔修:“……” 身为全职侍女,她们不仅摔脸揍人一把手,各种炫耀示威也是一把手。 容丹桐表示,有几位武力值高过对手的侍女,真心爽。虽然现在修为比不过你,但是我们比哥哥啊,老子完爆你们。 “没错,正是我。”岳无痕神色如常,任谁都看不出刚刚他的嘴角抽了一下。他微笑的看着示威的容丹桐:“久仰渡月少主大名,没想到他不仅资质绝顶,对弟弟更是爱护。” 这一句话他丝毫没有提及刚刚的抢人事件。 容丹桐直白道:“反正不是你哥哥。” 岳无痕被噎了下,好笑道:“可不是谁都有个有求必应的兄长。我听闻只要是丹桐少主同兄长索要,没有不应。就连身边的人都是自家兄长亲自安排保护的,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啰啰嗦嗦。” 见容丹桐一脸不耐,岳无痕轻飘飘道:“丹桐少主这一身东西包括修为,怕是没有一件是自己的吧。那么你准备用你兄长给你的哪样东西换这仙修?”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0 青衣剑客正在擦拭自己的长剑,他用的是鬼眼蛛丝织成的丝帕,认认真真的擦拭剑身,不放过一个角落。闻言,握着丝帕的手停顿了片刻,不屑道:“丹药慢慢堆成的废物。”接着继续擦拭玄色剑身。 “呵……”九鞭鬼女冷冷笑了声,就不在有任何表示。 六欲老魔专心和怀中的妍丽少年谈话,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 四位侍女同时变了脸色。 这话连起来……不就是挑拨离间,说容丹桐是个被人养废的废物? 容渡月对弟弟向来疼爱,将自己的四位侍女给了弟弟,平时有什么好东西都往他这里塞。就连这次,容渡月要闭关冲击突破金丹,冲击元婴期,夜姬尊者特意赐下的破婴丹的都给了容丹桐。只因为容丹桐索要,容渡月就给了。因为容渡月无比自信,自己一定会成功。 但是在加上青衫剑客的话,不就是说容渡月不怀好意,想将亲弟弟养成一个只靠丹药的废物? 全职侍女正想挽救,却因为容丹桐的动作愣住了。 容丹桐正端着茶杯,拨了拨茶水。听到此处,十分直接的将青瓷茶杯掷向了血公子。 他直接用上了自己的全部修为,容丹桐刚刚筑基,筑基之上是金丹,岳无痕金丹期不久,正好高了他一个大境界。但是,谁也没有想到他会这么直接玩这出,加上故意使坏,使灵茶半途流出,岳无痕挥袖轻松拂开了瓷杯,茶水却是结结实实洒了一身。 望着衣袍上的水渍,岳无痕当下冷笑一声,又是一拂袖,袖中闪过一道青光。离袖之际化成六道利刃,随着一声“去”,直往容丹桐脸上掠去。 同时,青衣剑客“杀魔”的擦拭过的剑刃划过一抹光,像极了怨恨凝成的血迹,欲出不出。 “有话好说……”六欲老魔指尖生出一道黑光,直接拦去。却不知道有意无意,正好与青光擦过。 “叶酒!”容丹桐一拍桌面,冷冷喝道。 眼前六道青光,一道被击中,必定重伤,容丹桐一脸镇定,笑容甚至带着一丝轻藐。 千均一发之际,叶酒伸手挡在了容丹桐面前,手中生出了六朵散发异香的白色小花,像极了白玉雕刻而成。 不差分豪的抵消了六束青光,青光消散的那刻,异香霎时重了几分。 岳无痕展扇一挥,这次却是隔离了异香,这人依旧是翩翩公子模样,神态却冰冷了几分。 异香充斥大殿,反应慢且修为差的魔修一时闻到这气息,精神都恍惚了片刻。回过神来后,望着围绕着容丹桐的四位美人,神色间不由忌惮了几分。 容丹桐冷哼一声,一脚踢开面前的桌子,随着桌子翻到地撞击声,他嗤笑道:“谁不知道合欢宫才是最需要炉鼎的地方,今日我在此,六欲老魔又将这仙修带出来,摆明了是为了吸引我这位合欢宫出身的人。” 四大侍女松了口气,在心里对丹桐少主任性的脾性改观了不止一点点。看来丹桐少主虽然爱胡闹,但是也并不是容易被人用这种小伎俩挑拨地了的。 下一刻,容丹桐一脚踏在旁边的桌子上,纨绔气十足的望着众人道:“既然是送到我面前的东西,你们唧唧歪歪吵什么吵。老子看中的东西就是老子的,谁跟老子抢,老子就跟谁过不去。” 四大侍女默默将刚刚的想法收回。 一旁的魔修看着前面被踩的案台僵着一张脸。 见众人沉默,容丹桐直接指着六欲老魔道:“说!是不是如此?” 六欲老魔当着众人的面,被人指着鼻子,不在跟怀中的少年说笑,眸光幽深,却是默然。 漓雨轩中的少年从一开始就似乎置身事外,不言不语,任由众魔修争夺自己,仿佛对自己未来的命运毫不在乎。闻得这么纨绔直白的话,也不由望了容丹桐一眼。 众人通通沉默,直到血公子轻笑了一声。 “我可不喜欢夺人所好。”岳无痕手中把玩一柄白玉折扇,扇子轻轻拍在了掌心:“既然丹桐少主喜欢,我自然相让。” 笑话,魔修不夺人所好简直就是老子听过的最好的笑话。容丹桐心中诽腹,魔修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夺人所好。 “算你识相。”容丹桐趾高气扬。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手心全是冷汗,这是生活在法制和平社会的人,第一次直面对上了一言不合就杀人放火的魔修。 在六道青光面前,他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危险气息,却定定坐在原地,一点反应都没有。不只是因为他在心中无数次重复“老子无敌”“老子天下无敌”“老子无敌到空虚寂寞冷”,也是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这种直接动手的情况。 他必须变强,不然真的会死。 紧了紧手心,容丹桐坐回了原位。十全侍女立刻搬回案台,摆灵果的摆灵果,倒灵茶的倒灵茶,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容丹桐翘着二郎腿,将目光落在了六欲老魔的身上。一出和原文不一样的事情,他立刻仔仔细细对比了自己和原身参加群魔宴的态度。终于明白了问题所在,他表现的不够纨绔。 血公子岳无痕不管是好奇还是什么,率先出手试探他的深浅。 这才有了这场争夺。 于是容丹桐如他们所愿,充分表示自己就是个仗着哥哥,又任性妄为的纨绔。 毕竟只要有脑子的都知道,只有合欢宫才最需要炉鼎,这个仙修就是用来勾引容丹桐的,在座的可都不傻。 “说吧,六欲。你要什么东西才把人给我?”容丹桐直接问道。没错,老子就是这么霸气,你要的东西老子肯定有! “老夫听说丹桐少主手上有一枚破婴丹……”六欲老魔被容丹桐一闹也不藏着话了,面上露出一丝苦恼后,偷偷给容丹桐传音。他不敢直接明目张胆的说出口,毕竟只要破婴丹三字一出,必然轰动。 “你还真敢提?”容丹桐冷哼一声,心中却是暗道果然如此。 传闻六欲老魔冲击元婴期失败过一次,虽然侥幸未死,却对于再次冲击元婴期踌躇不前,只能想方设法地收集宝物丹药增加突破概率。 毕竟不是每个修真者都是容丹桐那个天之骄子的哥哥,自信一定能突破元婴期。 六欲老魔应该是从什么地方知道了容渡月将破婴丹给了自己,或者是谁提点了他,所以才会将笙莲给拿出来用此交换。 破婴丹可以使他有三成把握突破元婴期,而容丹桐手中的是夜姬尊者拿出来的极品破婴丹,三成把握提到五成,对于六欲老魔来说,那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 但是,用一个纯阳之身的仙修来换,容丹桐还是非常吃亏,这个仙修修为还太低,比容丹桐都低了一境界,不过练气。 毕竟,除了现在的容丹桐,这个世界可没人知道男主这种逆天的东西。 但是,老子给了你又怎么样?你注定用不了。 月上中天,这里将被火舌吞噬殆尽。 作者有话要说:  六欲老魔占不到便宜的,不是容丹桐多厉害,而是原剧情如此,女主出场,炮灰还有命活?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1 啊……容丹桐有我加持主角光环╮( ̄▽ ̄)╭ 最后,恭喜容少抢到男主x1,已经放入您的邮箱,请注意查收。 第8章 笙莲其人 推开门,叶酒四人身姿翩翩落在身后,一礼之后相互对视一眼,果断退出寝宫。 容丹桐伸了个懒腰,他今天有点累了,精气神不足。 又是勾心斗角,又是抢人,还抢的是个男人。 心好累…… 因此就没有发现侍女的反常,在正常情况下,她们恨不得把床暖了,真的只是用法术把床温暧…… 颇觉得身上衣服碍眼,容丹桐就把那层十分闪人狗眼的朱纱袍子扯了下来,随意丢在床榻上。 抬眼之时,不期然对上一双轻轻淡淡的眸子。 身子一僵,容丹桐偷偷退后了一步。伸出手尴尬的招呼一声:“啊,你好啊。” 他在说什么鬼…… 容丹桐最满意的那张红木雕花大床上,却是端坐着一人。 依旧是一身白袍,却不是原来那件,衣袍领口处绣着繁复的暗云纹,衣袖之处更是纹了几株蔷薇。 唯一不变的是手上的玄色锁链。锁链缠绕住手脚后拖出一段,尾端被人锁在了床头,导致被锁住的人活动范围最多下床一步罢了。 少年本是闭着眼,在容丹桐进来的那刻抬了抬眸,却掩饰不住眼角的疲惫。 容丹桐认得那锁,那是玄灵锁,锁灵锁神锁生机的玄灵锁。是魔修用来对付仙修的手段,封锁灵气,困住元神,索取生机,使仙修一身修为全部锁于肉体,无法使用。 谁能告诉他男主怎么在这里? 好吧,容丹桐揉了揉额头。能够如此利索地将男主打包的干干净净并且先一步送到床上来……一看就是出自叶酒她们的手笔!容丹桐默默在心里捂胸。 毕竟只有她们才能进出自己房间。 容渡月虽然不肯弟弟变成没节操的家伙,但是,对于对自己弟弟有好处的事却是不会阻拦。因此叶酒美人十分有效率的把人扔容丹桐的……床上。 “丹桐少主?”抿了抿唇,被锁住双手的少年淡淡望着他,轻声问。他的声音有些干涩,却同他的人一般清晰。 正在思考应该现在就说几句刷好感度,还是先将人好吃好喝伺候着。容丹桐却听到了他的下句话。 “你想如何?”说这四个字时,他阖了阖眸,面上划过一丝轻嘲。 “啊?” “怎么?不是你说要我吗?”少年睁眸,似笑非笑问道。 是啊,他要的,他不是想以后有人罩吗? 容丹桐回过神来,才明白目前的处境。他的确是要到了男主,也不会对他做什么。可是目前的问题是,任何一个男人被人五花大绑送到另一个男人的床上都不会有好感吧? 容丹桐带入了一下自己,觉得只有砍了对方才能消心头之恨。 而现在,对方是想砍了自己吧?! 而现在他心里有多恨有多不甘,就有多……悲哀?容丹桐不由感叹,任他之后是龙是凤天地任翱翔,都必须经历磨难雕琢。 目前还是刷好感要紧。 后台什么真的很重要。 为了不让对方更加难堪,也是为了一份恩情。 于是乎,容丹桐上前几步,站定在笙莲面前,思考怎么解开这个锁。原著中,笙莲似乎自己解开了,怎么做到的? 笙莲微微垂首,双手却紧握成拳,几乎要陷进肉里。 几丝发落下,遮住了眼中的冷意。 他是纯阳之体,连他自己都是被抓后知道的。因为这个理由,他活了下来,却代表也许生不如死…… 如果这样,不如一起死。 一只手握住,笙莲松开了紧握的手,看不出一丝挣扎的痕迹。 容丹桐看着玄灵锁,玄灵锁一般是强者对弱于自己的修士下的禁锢,如果对方强于自己,就没有丝毫作用。 原著中,笙莲似乎是用了血祭,转变功法成为魔修,实力一时大增才解开了锁。 如果别人想解开的话,就需要原主人转让。既然六欲老魔将人卖给了自己,得到了心心念念的破婴丹,那么应该不会得罪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才对,那么应该只要自己注入灵力就可以解开了。 容丹桐想的太久,太入神,对笙莲却是一种折磨。 他看似在漓雨轩不动声色,不卑不亢,但是,他始终是一个十六七岁陷入困境的少年。站立在床前,看似在沉思的魔修修为高于他,轻而易举的可以决定他的命运。 笙莲垂着眸,不安的动了动手,却带动了锁链发出了铁击之声。容丹桐皱眉,下意识握紧他的手腕。 笙莲抽了抽,没有抽出来。 “别动,我帮你解开。”容丹桐安抚似的说,并且很自然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表达自己的友好。 笙莲却浑身僵住,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容丹桐。 容丹桐手僵在半空中,他突然间觉得自己似乎只要在动一下,这个少年就会咬自己一口,并且撕下一块肉。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2 于是,他伸出手在笙莲面前晃了晃。他记得表妹养了一条茶杯犬,只要晃一晃手就会摇着尾巴舔他的手指头。 笙莲没理他。 容丹桐尴尬的咳了一声,收回了手,他觉得自己想错了一件事。 笙莲还并不是日后立于巅峰的傅东风。 “解什么?”笙莲回过神勾了勾唇,带着淡淡的讽刺意味。 “……” 笙莲不是日后的傅东风,却也不是什么乖巧纯善没心眼之辈。 “解……衣服。”微挑眉,不等容丹桐回答,笙莲直接问。头一偏,直接枕到了容丹桐的肩膀。这个动作,掩饰了眼中闪过的暗红之色。 容丹桐:“……” 老子又不是变态! 身体完全僵住了,这个情况和刚刚投怀送抱的少年何其相似。问题是,那个叫什么阿音的,他可以直接拎去跑步,这个可以吗? 男主你手段不怎么高啊! 不对,他这是虚弱的? 容丹桐马上发现笙莲根本不是投怀送抱,而是,虚弱。 即使因为意志力坚定而掩饰的若无其事。但是,靠的太近,笙莲现在又几乎是等同于一个病号凡人,自然瞒不住容丹桐。 其实,这就是个比自己小两三岁的少年。容丹桐那刻想到了自己那个倔强的表妹。 笙莲现在十六,那就是和表妹一样的年纪。中二病嘛,倔强很正常,也许自己应该当成弟弟养。 等养大了就不用自己抱大腿求后山了,而是他来孝敬自己! 男主的人品他还是信的过的。 心里下了决定,自然轻松了不少,任由一个新弟弟枕在肩头,整个放心下来的容丹桐不由温声道:“别动,我帮你解开玄灵锁。” 一边说一边往玄灵锁注入灵气。 “咔嚓!” 看着禁锢自己的锁,一声响后,从手腕脱落摔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音。笙莲脸上首次闪过一抹激烈的神色。 神色变幻了几次后,他警惕的问:“为……为什么?” “我看你难受,解开后三天,你就可以恢复灵力了。”容丹桐露出大大的笑容,自认为十分友善想要来个摸头杀。 却不想对方一让,直接拍了空。 手僵在了半空中,他在心中暗骂一声:臭小子。 笙莲半撑在床塌上问:“为什么?”他的眼神却是复杂至极的意味,固执的又问。 他想知道这个人要干什么,非常想知道。却更加的明白问出来的原因,更多的时候是假的。 他不动声色的站在漓雨轩,但是,他比谁都明白,自己就是即将被屠宰的猪狗。 比谁都卑微,随时被人踩在脚底。他能做的就是冷眼看着,维持最初的骄傲。 他不能怕! 他记得魔修屠戮的时候,天空被黑压压的气息笼罩。一线红光在黑暗中前行,张扬而纷扰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越来越令人恐惧。 他匆匆跑出来,发现无处可去后,翻进了此时无人看管的武器库拿了把顺手的剑。提剑出来时,他看到坚决抵抗的族长被人削断了头颅。鲜血洒了一地后,头颅骨碌碌的滚下来。往日高贵的,卑微的都惊慌而恐惧。 族长保护族人不肯屈服,被斩杀。 族老当即臣服愿献上一切,被斩杀。 美貌女子楚楚可怜的求饶,被斩杀。 族兄鱼死网破冲上前想同归于尽的,被斩杀。 想要潜逃的,鲜血潺潺汇聚到了鞋底,侵染了白色面料。 他被一击撞在了墙壁上,胸口火辣辣的痛,直到吐出一口口的血才缓过气来。可是任凭他怎么想站起来,却都无法做到。 眼前一阵阵发黑,有人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嗤笑一声:“小小家族居然有这种好东西。” 醒过来时,玄灵锁连接墙壁锁住了他的手腕脚踝。他向囚牢外冲去,不过两步就被绊倒在地,锁链再手腕上勒出了一痕血色。 抱着腿,他在黑暗的囚牢瑟瑟发抖,神色却冷清至极。 他想问自己,如果在魔修眼中成了猪狗,那么自己要不要成为猪狗? 有人问过:“弱者跪地求饶,强者生杀予夺,你想做哪种?” 他一遍一遍跟自己说,要等一个逃跑,或者强大的机会! 而现在,这位似乎身世不凡的魔修突然这么做,是为了让自己心甘情愿成为一个乖巧的物品? 他很难相信什么好意,却执意想要问上一问。 在漓雨轩中,是群魔的宴会。但是,宴会总是有些点缀物,就是那些美丽的女子,娇艳的侍童。 任由魔修践踏,却有人去攀付?笙莲在牢狱的黑暗中待过,可以加以理解,却绝对不想变成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3 十全侍女:少主,人我们洗干净了。 容丹桐:哦。 十全侍女:少主,人我们打扮的鲜嫩可口了。 容丹桐:哦。 十全侍女:少主,人我们已经放你床上了。 容丹桐:…… 十全侍女:少主?少主?你人呢? 第9章 莲开双色 面对熊孩子的方法是什么? 容丹桐那一刻明白了什么是手贱,老子手贱没救怎么办? 急!在线等! 他,他,他一掌拍晕了笙莲,在笙莲第二次问他为什么的时候。 还有什么为什么?这样锁着一个比女孩子还漂亮的少年,老子怎么都觉得自己心理会不健康。更何况,你是男主,我刷你好感度来着。 但是这个能说吗? 说了有人信吗? 揉了揉太阳穴,容丹桐叹了口气。好吧,拍昏也好,应该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吧?这次就好好休息一次。 踏出房门,面对四大侍女奇异的眼神。容丹桐八方不动,从容万分道:“我打昏了他,他修为太弱,对我帮助有限。不到金丹,我要他又有何用?” 于是,四大美人侍女表示没有问题,丹桐少主真是英明。 至于,等人修为强了,会不会反噬?这个不是容丹桐要担心的问题,十全侍女一定做好一切。 夜风微拂,撩起一丝墨发。 望着度着银辉的明月,容丹桐凤眸微阖,多出一丝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冷冽。瞥了眼叶酒等人,他道:“叶酒,绿竹,漪漪,朱言。” 一双双美目,盈盈望来。四位美人同时曲膝行礼:“少主有何吩咐?” “吩咐?”他嗤笑:“你们哪里需要我吩咐?保护我是你们的职责,但我可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可以决定我的事呢?” 叶酒四人一惊,脸色一变纷纷下跪:“请少主责罚。” 容丹桐一怔,他并没有真正为今天的事恼火。毕竟他生活的时代并没有太深的等级观念,相处间的一些问题是可以相互理解。可是,他却要好好敲打敲打,他不是原身,不想处处被安排,处处被动接受。 可是望着似乎已经决定接受他任何责罚的四大侍女,突然觉得一句话的重量就够了。 这里并不是他生活的时代。 “给你们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夜深,将声音也渲染的冷清几分。他转身目光落在远方,不去看她们一眼,也没有叫她们起身。 “叶酒,你今夜亲自带人监控六欲老魔,伺机而动。必要时刻……”容丹桐手轻轻一划,做了个斩首的动作,“斩草除根夺回破婴丹!那是哥哥的东西,他消受不起。” 叶酒等人领命,这是少主给她们的机会,但是叶酒却少不得好好问一问。 “少主可是得到了什么消息?”她们深知容丹桐的任性霸道以及无能。突然下这种命令,实在出乎意料。就好像预料到天机,早早布置天罗地网一般。 “无需多问。” 他不需要为她们解释。 身姿悠然,一步步踏下台阶,他的声音有种高深莫测:“我知道哥哥关心我,告诉哥哥,丹桐也有长大的一天。” 晚风习习,吹散他的话。却牢牢印在叶酒四人心中。 看着一身白袍的修长身影,四大侍女面面相觑,突然感觉眼前的人真的强大了一般。 “是,领命!”叶酒声音干脆利落,却有着无法掩饰的激动。 丹桐少主长大了,渡月少主一定会欣慰的。 容丹桐的身影消失在了廊角,装完高大上的他停在一处屋檐下,茫然的望着面前陌生的夜景。为了不被叶酒她们识破他并没有什么底气的话,他说完就跑。 现在的问题是,他无处可去,也不知道自己晃到哪个角落了。 无力扶着廊柱,容丹桐用手拍了拍额头。算了,今天将床让给“弟弟”好了,自己可是要做好哥哥的人啊。 行至一处僻静处,容丹桐随意坐于石凳上。眼前是几株海棠树,海棠树下石桌石凳一应俱全。月色拂照,落下婆娑之影,端的是幽静好风光。 刚刚的命令,容丹桐都是仔仔细细想过的。自己不是真的原身,不可能全部依靠容渡月,他要做的就是真正改变容丹桐在他人面前的草包形象。他可以纨绔,但是,不能真的草包,草包代表真的没有人为他所用。 那么首先就要改变身边的人的看法。 那么就让她们以为,自己还有别的手段,有别的……至少是消息渠道,能够知道先一步预测今晚发生何事。 他知道今夜女主会到漓雨轩,会用火焚烧一切。六欲老魔活不过今夜,会死在自己亲近的人手里。 那么就趁着这个机会,得回破婴丹,并且成就自己的第一步。 叶酒这四个十全美人侍女做的非常好。但是,对于容丹桐随意送了容渡月的破婴丹,她们心里多少有几分堵。 不然原著中,原身对笙莲赶尽杀绝时,四大侍女为什么会无一人守护?她们多少还是存着让原身受点教训的想法。 毕竟无人能够知晓原身会因此而身陨。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4 今日容丹桐这么做,也是消除隐患。至于之后容渡月会不会因为关心弟弟,于是查自己身边的人和事,就不在容丹桐的考虑之中了。 再亲密的亲人也是有秘密的。 不过,他什么时候变的如此汲汲营营呢? 容丹桐叹了口气,惆怅几分。 从储物袋中掏了掏,摆出几盘灵果。盘中有色泽鲜嫩粉红的大罗果,有翠绿香甜的苏苏果,有长得像极了火龙果的火果,都是上等的灵果。有纯甜味的,有酸甜味的,有脆脆口感的。 在不重口腹之欲的世界,容丹桐悲伤的发现,没有烈酒,没有肉……这日子要怎么过? 原身为了保持身体的纯净度,从来没有吃过那些东西。 可是对于从小泡在垃圾食品里,一日三餐从来不停的容丹桐,实在残忍,只能怨恨地“咔嚓咔嚓”吃灵果。 吃的正起劲时,眼前突兀多出了一只手,指甲修的圆润,手指修长完美。衣袖是玄色,勾略着银色花纹,有种华贵中带着阴郁的错觉。 那只手绕过他拿起一只大罗果,随着清脆的“咔嚓”声,被人咬下一口。 容丹桐惊愕的顺着那只手往上看。 清冷的月辉下,裹着玄色长袍的少年背对着一夜星月,悄无声息的站在海棠树下。 察觉到容丹桐的目光,对方歪了歪头,回望。 那一瞬间,容丹桐只觉得月华失色,海棠树生机消逝,处处冰冷的毫无色彩。 “难吃。”少年声音奇异的空空荡荡,被咬了口的大罗果扔回了果盘之中,位置同刚刚丝毫不差。 那个人转身离去。 留在原地的容丹桐面色苍白,似乎难以呼吸。 半响,一口鲜血吐出,僵立不动的人,直直倒在了地上。鲜血染红薄唇,妖冶脆弱。 扑通扑通! 趴在地上,脸与地板亲密接触,半天起不来,容丹桐笑容苦涩。 手指挣扎的陷入泥土之中,容丹桐顾不得狼狈,挣扎起身。往少年相反的方向,也就是自己的地盘而去。 一路蹒跚,容丹桐最后左脚绊右脚,差点摔倒在了阶梯上。幸好的朱言扶住了自家少主。 “少主?奴婢这就通知渡月少主。”绿竹神色一变,当即就要传信。 “住手!”容丹桐咬牙坚持道:“不想哥哥受到牵连,今夜的事,通通当成没有发生过。” 两个侍女身体一颤,却依旧有些踌躇。 知道叶酒不在,她们两人不敢自作主张,容丹桐放松了语气道:“我无事,只是不小心看了对方一眼,被对方气势所摄。你们也别太过担忧,若是对方有杀意,我今日可回不来。” 说到这里,他自己都不由苦笑。却潇洒道:“既然我都好好站在这里,那还怕什么?不去触怒对方便是。” 两个侍女神色大变。 “你们守在门外,此事不可声张。” “是!”朱言,绿竹知道事情不是她们可以解决的,思绪重了一分,却是乖乖听命。 容丹桐拂开两人,步伐不稳的进了房,直直往床上扑倒。 床塌上,笙莲睡得安详,似乎远离了所有无忧。 容丹桐松了口气,感觉回到了安全之地。 “笙莲,老子见到日后用你的身份,用你的名字的人了。”他低声喃喃。 回想刚刚那个少年的模样,却丝毫想不起来。 那就是真正的强者,真正问鼎巅峰,君临天下的反派大boss——“贤者”。 堂妹曾经抓着他喋喋不休的说过关于反派的评论。她一脸花痴神往道,“贤者”无相无貌,从来都是人心的幻化。 你认为他是神,他就是神! 你认为他是魔,他就是魔! 有人评价男主和反派,非常文艺的说“莲生双色,一黑一白,一生一死”。 真正的笙莲死去,金瑶衣带走了另一个少年,她唤他:笙莲。 黑白,生死将主角与反派完全对立。 那是作者指定的终极大boss,老子明明知道他今天会出现,居然还跑出去,脑子被驴踢了。 双眼一闭,直挺挺躺尸。迷迷糊糊中,容丹桐手一搭直直拍在人脸上,沉沉睡去。 笙莲皱了皱眉,却没有醒来。 西南方,焚烧一切的火焰,覆盖漓雨轩,宛如吞噬一切的猛兽,将一切哀嚎挣扎淹没。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容丹桐:终极大boss太狠了,跟你抢女人抢身份,特么连你的脸都要抢! 笙莲:……(一脸蒙逼)那是谁? 傅东风笑:没关系,反派都会死。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5 第10章 开刷好感 朱红色丹药放置于滴翠玉瓶中,被一双柔美的手呈上。十全侍女目光闪亮的注视着身子半靠床塌的红衣男子。 唇角微勾,红衣男子露出果然不出所料,兼吾早就知晓的微妙笑容。在叶酒眼中特别妖孽,特别霸气侧露,不枉费她们辛辛苦苦打扮一番。 朝阳初升之际,容丹桐就醒了过来。昨夜到底只是被气势所摄,实际上并没有伤到哪里。一夜过后,自然精神饱满。 而叶酒也是恭恭敬敬的禀告了昨夜漓雨轩之事。 能够把魔修一网打尽并非一件轻易的事。具叶酒所说,是有仙修潜伏在魔修之中,趁着这几天六欲老魔的宴会,在漓雨轩周围布下阵法。而此事隐秘至极,居然瞒过了所有魔修。 昨夜,一位女修闯进了漓雨轩,手持红樱枪,一身烈焰灼人。一路而来,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众魔修本来就是在寻欢作乐,加上阵法突然降临压制。一时竟无人能够阻止,只能任由那个女仙修来去自由。 那个女修也是非常人所及,手段狠厉果断。在困住了众魔修后,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放出了真焰,焚尽漓雨轩。最后带着一个少年,扬长而去。 “六欲老魔呢?”容丹桐微微挑眉问道。手接过玉瓶,打开了瓶塞。他也没有见过所谓的破婴丹,趁着叶酒低头禀告之时好好长长见识。谁知瓶塞一拔,一股浓郁的灵气就飘散开来。就像闻到了绝世美食,容丹桐咽了口口水,敬畏的望着手心的朱红色丹药,然后可惜的塞上玉瓶。 再诱人老子也不吃这玩意。 凭他的修为,咬一口绝对挂! “已亡,”叶酒道:“他在那个女修手上受了重伤,狼狈而逃后。被十九,也就是六欲老魔的男宠所杀,在十九杀人之后,奴婢拿回了破婴丹。” 十九,就是容丹桐到场之时,六欲老魔怀中的那个少年。 “十九杀了六欲老魔没有拿走储物袋?杀人不取财,不是有仇就是有怨。”容丹桐摸了摸下巴推测道,一般都是这个套路。 “有仇。”叶酒肯定道。回忆当时的场景,眼中闪过一抹忌惮。她亲眼看到,火焰吞噬下,那个立于火光中的妍丽少年握着一把匕首,脸上的笑容一如群魔宴上展现的那般乖巧。他半跪在地面,将六欲老魔一刀刀活活剐了。 他的瞳孔艳丽如火花,一边说一边笑,笑声清朗。 “听到了吗?当年我的阿爹阿娘,在你的屠杀下发出了和你一样的声音。猪狗被屠杀的声音。” “原来你们没什么不同。” 一刀刀削下,血肉横飞。六欲老魔完全没了生息,十九带着微笑,触摸血肉模糊的尸体,确认他的死亡。 然而,真正明白那已经是具尸体时,那个少年突然放声痛哭。 “你看,我杀了你和你杀了我阿爹阿娘时,心一样痛。” 叶酒那一刻也觉得心寒,不是因为残忍。而是因为十九情绪那么激烈,却精准的刨开丹田取出内丹,然后一刀刀一分不差的挑开一条条经脉。 “血公子,九鞭鬼女,杀魔这三人如何呢?”容丹桐接着问。 叶酒定了定神,回答:“血公子在少主离去后就匆忙离开了漓雨轩。九鞭鬼女见那仙修离去当即追杀而去。至于杀魔,他在阵法开启后丝毫不受影响,一剑斩杀了身侧两人后,直接大开杀戒。” 干的漂亮!容丹桐眼睛发亮的想。回过神来才觉得不对劲,不对!老子就是魔修,他杀魔修老子兴奋个什么鬼。 不是容丹桐对魔修有偏见,而是每个男人都有个大杀四方的梦。没亲眼见见血腥杀戮的场景,只靠着原身的记忆,他根本无法带入真实。 “少主,杀魔极有可能同仙修有勾连,奴婢要不要……” “用不着。”容丹桐回想自己看过的杀魔资料:“杀魔乱开杀戒,肆意屠杀仙修魔修的事情又不是一两次。能活到现在,算他本事。”居然没有惹到一个不能惹的。 这件事容丹桐比叶酒知道的清楚多了,原作者清楚点明,就是杀魔同女主金瑶衣一起布下阵法,一起杀人的。 “此事到此为止。”看来除了自己,所有的人还是按剧情走。容丹桐僵着一张脸,为了不让自己表现的太过兴奋被叶酒察觉,他侧头盯住了睡颜安详的笙莲。 目光太过“热情”,笙莲依旧躺在被褥间不动,容丹桐却发现他的睫毛颤动。 这是装睡?容丹桐挥了挥手让叶酒退下去,免得笙莲太尴尬或者被吓着。 叶酒自然也看到了床榻上的人,立刻心领神会,觉得少主昨夜虽然怪罪他们插手,然而该享受的还是通通享受了。要退下时却有些迟疑,没有动。 “还有什么事?” “十九该如何安排?” “你抓了他?没杀?”容丹桐惊讶,在“他”的记忆中,十全侍女处事干净利落,杀人也干净利落。容丹桐沉思,从十九的表现可以看出他的智慧,演技,毅力都十分厉害。他连一个阿音都留下来了,还怕在留个?如果资质可以的话,调教调教当个手下也不错。 于是,容丹桐随意道:“既然如此,就留下吧。” 这个时候,他不知道自己留下了个蛇精病! 当然,有个蛇精病属下,还是很好办事的,杀人放火再也不要自己亲自动手了。 叶酒四位美人应声退下,在看到门关上的那刻,容丹桐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放声大笑。 “啊哈哈哈,耶耶耶!” 老子天下无敌,老子注定要征服星辰大海哈哈哈哈!老子睡了一觉逃过了死劫啊哈哈哈哈哈哈。 笙莲一脸蒙逼却不敢睁开眼,难以忍受的皱了皱眉。他轻轻拉了一把被子,将整个人从头到脚盖住,手指悄悄掐起法决。 容丹桐原地跳了几圈,犹觉得无法充分表达自己的兴奋之情。一下子蹿上了床,大手一扬,将被窝掀了个底朝天,一边笑一边喊道:“懒虫,起床了!” 笙莲的法决一下子被打断了,恼怒又莫名的睁开眸子。在容丹桐抓住棉被一角后,翻身而起,远远的坐在床塌,望着对方。在容丹桐看不到的角度,他的手握了握拳,最终还是松开了。 在那一刻,他其实真正想做的是扑上去……杀了他,然后逃走。 可是下一刻,他就被一双手制住了双肩。容丹桐大大咧咧在床上踏出几个脚印,眸子中是银河星月,眼角因为太过兴奋染上了一线薄红,妖娆之态令笙莲都有一丝愣怔。 容丹桐压着笙莲的肩膀,一脸兴奋道:“哥们啊!我跟你说,不是老子吹,老子实在厉害的自己都不敢相信。” 笙莲一脸冷漠。 “你信吗?啊哈哈哈!”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6 “……” “你说句话啊?” “……哦。” 笑了半天,容丹桐觉得自己和笙莲的关系都好了许多,完全没了昨夜的尴尬。毕竟在他看来,好哥们就是一起分享快乐一起龌龊。男人间的友谊,建筑在吃喝玩乐聊哪个妹子胸大腿长上。 一把勾住笙莲的脖子,笑眯眼道:“昨天才解开玄灵锁,饿了吗?走!吃东西去。” 他一大早,就用笙莲做了借口,要求侍女准备食物,丰富的食物! 几步跳下了床,发现笙莲没跟上。 这怎么行?没笙莲打掩护,自己想吃美味的念头不是一下被拆穿吗? 手向笙莲拉去,但是,他的手抓了空。笙莲坐在床塌一角,目光垂下,似乎万物不为所动,清楚分明的将自己同容丹桐割裂成两个世界。 再次大手一捞,又一次落空的容丹桐觉得,他一定要重新评估笙莲现在的实力了。手脚够灵活的啊兄弟。 “不饿吗?”他有些好笑的问。 “……不饿!”笙莲撇开头,半响才回答。 于是笙莲被容丹桐拖出去时,头上挨了个包。 那道清楚分明的分界线被轻而易举的打出了一个破洞。 十全侍女办事效率向来极高,当容丹桐拉着笙莲坐定之时,桌上已经摆满了食物。长生粥,甜雪,单笼金乳酥,曼陀样夹饼,白龙曜,雪婴儿,仙人脔,小天酥,箸头春,过门香等。 这些自然是漪漪念的菜名,容丹桐可不认识。在念了菜名后,容丹桐就挥了挥手,让叶酒四人退下。 “喜欢哪样,不要客气。”容丹桐高大上的端起白瓷灵碗,直接开动。 看到迟疑的笙莲,又再次催促。 笙莲微微垂首,终于动了碗筷。不同于人后大快朵颐的容丹桐,他的动作不急不缓,优雅从容。有几丝发丝从耳边垂落,使眉眼更多几分温雅。 难道这样做,自己就会乖乖听话吗? 瞥了一眼正在咬着鸡腿的魔修,笙莲微斜的凤眸染上一丝疑惑。他在容丹桐谈话之时就醒了过来,笙莲知道,对方发觉了自己。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自己听到? 而且,一觉醒来,发现自己一切安好,更是奇怪…… 他虽然不太懂这些,但是,衣裳整齐是事实。就算衣裳可以穿,身体了?感觉不到丝毫不适,反而因为休息而精神几分。 饭后,容丹桐走在前面,笙莲默默跟在后面。 竹林小道,曲径通幽。竹叶在青石地板上铺了厚厚一层,风过竹林时,一竹叶落在了笙莲手心。 红衣男子在前伸了个懒腰,舒坦道:“饭后走一走,舒服多了。叶酒她们做事就是棒,那鸡腿太好吃了!可惜叶酒没有备酒,不然可以一边喝酒一边吃肉。那多么爽啊!” 这可是人生一大乐趣啊! 看到沉默的笙莲,容丹桐一脸坏笑的问道:“你刚刚一直盯着叶酒她们四个干嘛?” 笙莲以为容丹桐不满,于是轻声道:“我从未见过金丹期的侍女,于是……” 容丹桐打断他:“没事,我都懂!她们一个个长的这么漂亮不多看几眼太吃亏了。”特别是那身材,被裙子裹得这么严实都能看的出肯定腰细腿长。容丹桐遗憾,他一直没敢细看,就怕被她们察觉自己和原身的不同来。毕竟叶酒四人跟着容丹桐几年了,修真者又太敏锐,一不小心就露馅。而笙莲根本不认识原来的自己,在他面前,自己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你喜欢女人?”笙莲一脸古怪的望着他。他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受到了愚弄,同时又莫名松了口气。 容丹桐嘿嘿两声道:“我们在这里不会待很久,可能几天之后就走。你和我们一起离开吧。” “……” 等不到回答,容丹桐摇首一笑,也算知道了对方用沉默反抗自己。 不要紧,老子迟早把你捂熟。 松开轻轻捏住的竹叶,笙莲默默跟上了步伐。 如果这是温水煮蛙……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容丹桐:我总是这么厉害╮( ̄▽ ̄)╭ 傅东风:唔……你晚上也能这么精神就好了。 容丹桐:(T_T)/~~ 第11章 废墟之地 漓雨轩在火焰中烧成了灰烬,火舌舔过之处,大片黑色焦土。焦土中,遍布着细密如蛛丝网的裂痕。 原本清澈见底的溪流,积了一层污秽,也许唯一不变的只有溪边伫立的巨石。惠风吹过孔洞,仙人呜咽之音直达心间。 踏在昨夜所坐的位置,容丹桐有些感叹,毁灭原来是这么轻易的一件事。如果不是自己穿越到了这个身体,原身就该变成一把尘土了。 而按照剧情,容渡月会在闭关中感应到弟弟的死亡,急火攻心,当场吐血,导致进阶失败。甚至因为反噬,深受重伤。 出关之后,他踏在焦土之上,却连弟弟的尸身都找不到。只能挥剑立誓,以血为引,定要为弟弟复仇。 可惜这注定是个悲剧汉子,他在不知仇恨的基础上,与女主相遇相识相杀,却没有相爱。因为在一番同甘共苦后,他单相思了。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7 容丹桐苦恼,在是要破坏两人相遇了,还是撮合两人中纠结,丝毫不知道自己完全是想多了。 白衣墨发少年扫视一圈,眼中却是淡漠至极。这里留给他的记忆只有地面的冰冷,锁链的束缚以及吵杂的声音。他体力不支,跌倒在地,控制心中的惊慌,拼尽一切想要站起来。 四周众魔修高高在上,将他当成一件物品争夺。扫过来的眼神仿佛贪婪而可怖,仿佛要将他撕碎。直到一个人说:我要他…… 那可怕的仿佛噩梦一般的回忆突兀终结,因为那一句看不清目的的话。 容丹桐从废墟带来的震撼中回神,下意识扫向笙莲。却看到少年立于巨石之下,风起发旋,眸光清浅,宛如不在尘世。 心中不由一突。 这就是这个波澜壮阔的世界的仙修吗? 如果看到昨日的宴会,他觉得这不过是欲望的人间。那么此时脱离了繁华,静静看着一个背影,反而觉得这个世界,果然不同于他以前的世界。 移步走至他身边,容丹桐一身白袍如雪朱纱如火,端的是妖艳无双。同静立笙莲恰当好处的成了两个极端。 两人身前是那块玄色巨石,布满了岁月留下的各种痕迹,菱角却又通通被岁月打磨地圆滑。石块上三分之二的部分通实,下三分之一是细密的孔洞,被炼沙净水积年累月穿透,巨石却至今没有崩塌,反而形成了如今的妙趣。 笙莲微阖双眸,唇角微勾,似乎在细品风过孔洞发出的声音。 容丹桐见他听得沉迷,不愿打扰他,只能无奈的靠在石壁。 昨夜谁也没有心情听什么声音,今日一听,只觉得心间都柔软了几分。像被一只温柔亲切的手拂过,留下一丝丝温暧。就连原本的浮躁也消散无痕,但是也只有这样了。 老子一生放荡不羁,唱歌就是不对调子怎么着? 不到一柱香,容丹桐就等的几乎要睡着了。 “丹桐少主。” “嗯?”容丹桐立刻惊醒,甩了一下头后,摆出一副邪魅狂狷的样子后,看着笙莲。 “我找到了一株极品火属性灵植。” 什么鬼? 容丹桐一愣,却看见笙莲蹲下身,在巨石边的灰烬里扒拉出一细伢。细伢呈碧绿色,像极了翡翠雕刻而成。 “这是火焰花苗,看来昨天的火很大。”笙莲轻声道。 言罢,用手小心翼翼的挖开火焰花苗处生长的焦土。才刚刚生根发芽的火焰花,除了颜色格外好看点外,并无奇特之处。可是笙莲挖开焦土,露出火焰花细嫩的根须时,蓝色火光覆盖了整个幼苗。然而笙莲早有准备,先一刻用灵力覆盖双手,避免了被火焰灼烧的痛苦。 容丹桐在看到细芽的那刻,立即从记忆中找出了火焰花的资料。开了花的火焰花吞服可以洗灵根得到极品火灵根;炼化可以得到天地灵火净恶火;还可以驯养火系灵兽。 这种花只有在极为特殊的情况下才能发芽。 一:熊熊烈火,二:罪恶深重的人尸体,三:十分浓郁的灵气…… 至于还要什么,以容丹桐目前的记忆认识,并不是很清楚。但是,如果可以养活一株火焰花,等到它开花,那绝对是好东西。 “这东西极为难得,也养活不易。你知道怎么养?”容丹桐一脸我很懂行你快来问我。 “我知道。”笙莲是真懂,目光清亮的看着容丹桐道:“我可以帮丹桐少主培养火焰花。” “帮我养干什么?不是你找到的吗?” “我愿意献上。”笙莲惊愕,目光沉了沉。 “你自己养着就好,这东西太难养了。”资料从脑海里匆匆一过,容丹桐知道火焰花这东西挺珍贵,也非常难养活。但是珍贵到什么程度,难养到什么程度却是一片空白,因此也没生出什么别的想法。 而且这是笙莲发现的,容丹桐可不是没骨气到抢人东西的渣。他可是在心里既想抱大腿有后台又觉得男主现在和表妹一样大,目前把他当弟弟养也不错,自然也没什么贪念。 因此这句话说的理所当然,觉得笙莲找到的就是笙莲的。丝毫没反应过来,强者抢弱者的东西在这个修真界本是天经地义。 从储物袋中翻了翻,容丹桐找出火属性玉髓盒递给惊诧的笙莲。 一本正经的教训:“快装进去,你想被烧伤手吗?” 据记忆,火焰花苗必须用这种玉盒才能使生机不会流逝。笙莲现在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玉盒自然也没有。就这样一直捧着火焰花,等灵力耗尽这双手就估计就要废了。 看着眼前的玉盒,笙莲动了动唇,却一句话没说,直接接了过去。然而装进玉盒时,手有点儿僵,差点儿将灵植摔了。 再待在此处也没有意思,容丹桐打算等笙莲装好火焰花后就走。 下一刻手心就多了个玉盒,抬眼望去,笙莲认真道:“火焰花给你,我给你养着。我是纯阳之体,有很大几率……不!定可以养出火焰花的。” 他没什么底气道:“我会的很多的,可以为你种植灵植。”所以,你不要把我送出去,也不要把我当成炉鼎。 抿了抿唇,话没说出。他却觉得很难忍耐,转身几步来到河畔,正要用溪水洗去手上的泥土。 啊?这算是想跟他做交易谈条件?容丹桐回过神来。可是少年啊,就你这个谈判本事,分分钟被人吃的骨头渣都不剩啊! 想当年,老子表妹大杀四方,砍价砍到老板要哭的修罗场,至今记忆犹新。 从二十四孝妹控,开始慢慢转职弟控的容丹桐立刻一步跨出。几丈不过一步之间,直接抓住了笙莲的手,一把拉起。 促不及防的被拉起,笙莲默然注视着眼前的人。 “丹桐少主?” 他有自知之明,却也有自己的自尊。成为卑微的可怜的炉鼎,绝对不是他愿意的。他早就决定无论如何也要逃跑,他从来不是可以卑躬屈膝一辈子的人,可是容丹桐的表现给了他一丝希望。那么他想用自己的方式有价值的活下去,没人愿意死,包括他。 容丹桐没有听他说,握住笙莲的手腕,皱眉看着少年的手。笙莲用手挖出了火焰花苗,手上沾了泥土,容丹桐握住时一双干净的手脏了几分。 “两只手都伸出来。”话这么说,容丹桐也没有给笙莲反应的机会。直接从储物袋中,掏出了灵水,一股脑的倒在笙莲手上。 “我……我自己来。”笙莲一愣,别扭之色一闪而过。 迎接他的是容丹桐的一“拍”。 “啪!”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8 看着通红的掌心,感受到掌心的疼痛。笙莲惊愕的张了张嘴,半响无语。 “自己来?”容丹桐“呵呵”两声:“溪流干净的地方有炼沙净水,炼沙净水如果直接用血肉之躯去碰会腐蚀血肉。” 容丹桐不解气的取下腰间用来耍帅的折扇,用扇柄结结实实的拍在白净的手背。 “啪!” 继掌心后,手背也糟了殃。 “呵呵,你准备洗手洗个血肉模糊?小心老子先揍的你血肉模糊。”一双妖娆的凤眸,不知侵了何怒火,比火焰更加引人注目。 小孩子不听话怎么办?老子揍一顿就好了! 笙莲表情微妙的扭头,耳边染了红晕。小心迟疑道:“一个洗尘术就行了,不用这么麻烦。” “那你刚刚在干嘛?”容丹桐一时半会没适应这种修真界特有的生活方式,自然不记得,冷笑一声,理直气壮的反问。 “忘记了……” “该打!”又是一扇子下来。 “……” 笙莲沉默。 其实,你也忘记了吧? 第12章 所谓演技 “少主,人已经带到。”身姿娥娜的朱言盈盈行礼。 修真一路,修为越深,气质越是不俗。金丹期修为,本身就算的上是一位强者。更何况十全侍女容貌妍丽,更是为这份气质增加了艳色。 她的行礼,她的臣服,特别是她的主人比她弱小,更加能体现其主人的身份不凡。何况,这样的侍女不止一个,朱言也不是最优秀,最夺目的……侍女。 这个问题,跟随在朱言身后的两人,自然也是清楚明白。羡慕敬畏这种势力时,两人表现也不一。 一个少年眼睛亮了亮,努力控制呼吸,压制自己太兴奋的表现。衣袖下,手指紧握。 另一个少年低着头,几丝刘海落在双眼之间,模糊了几分神色。 两人被朱言带进了后院,去面见决定他们命运的人。 后院奇花异石,假山竹林,样样不差,更因为布下了聚灵阵,灵气浓郁。自古以来,灵气浓郁之地,自然有了几分仙气缭绕,悠然心旷之感。 演武台被格外提高几个阶梯,用特殊材料建筑,即使是金丹期想要打碎这地面,也要尽全力。 而阶梯之上,左右两边各有一个美丽女子。若有人来此,第一眼将会惊叹她们的仪容,第二眼则会惊骇她们的修为,第三眼目光则会全部被演武台上吸引。 演武台之上共有三人。除去恭敬侍立一边的叶酒,就只有比斗的两位少年。 此刻,演武台上不时有电闪雷鸣之音响起。雷球所掠过之地,在石板上留下一块浅浅的黑色痕迹。 两个人中,一个一身白袍罩红纱,烈焰如火。然而男子手中握着一条白骨鞭,银白或者淡紫的电花萦绕在一节节白骨上,闪烁不定。 此时他握住鞭把,一鞭子抽去,将躲过雷球横剑而来的少年甩趴在地。 男子眉目斜勾,妖娆之中带着肆意的华美。一头乌黑青丝散开,直直披在腰间。眉心的银紫色闪电花纹光华灼灼,这是雷霆带来的强势。 “第五十二鞭!” 此刻雷电肆无忌惮,他第五十二鞭落在少年身上。轻勾的唇角完全展示了他的开心。 “是男人,就接着来啊!”他嗤笑道。 被压着打,或者说一直在挨揍的少年,忍着一身疼痛,不慌不忙的爬了起来。他的神色淡淡,甚至幽静的仿佛明月悬空的夜空。握住剑的手紧了紧,指尖隐隐发白,将仅剩的灵力覆盖剑身,一剑横劈过去。这一剑并不如何高明,然而灵力汇聚却更加精致凝实。 因为这几天来,丹桐少主对笙莲的态度,十全侍女自然而然的在心里把对方当成了少主床伴。既然是少主床伴,自然不能失了体面,他失了体面,就是少主失了体面,少主失了体面……不不!绝对不能忍。 作为酷爱打扮,眼光华丽,能让原主时时刻刻都表现的这么高大上的侍女。面对笙莲这种明月美玉,更不在话下。 于是,容丹桐就在演武台上看到了如今的笙莲。纯白如雪的白袍,外罩暗纹银纱,衣摆落了几株兰草。笙莲从回廊转角处走来时,一头青丝用银色丝带束起,尽管眉眼秀致,气质青涩,却偏偏带着几分极偏的神秘冷漠。 怎么说了,容丹桐有一瞬间失神。 作为曾经的读者,他知道这并不是完整的男主,男主的真正身体只会更加完美,更加不可触及。 想想日后的男主,容丹桐觉得腰膀都直了不少。 不愧是老子的弟弟。 那天,容丹桐恼怒的赏了笙莲一顿打。如此自来熟,如此不符合原身炮灰的人设。别说笙莲,事后他自己都觉得怪异。 甚至还有点儿心虚,再怎么样他用的也是别人的身体,担心炮灰命运的同时,总有一种窃取珍宝的不安心理。 于是容丹桐在叶酒他们面前,尽可能的把自己当成原身。 可是笙莲不一样,他从第一眼见到的就是现在的容丹桐,并不会因为他的反常而奇怪。 心虚的容丹桐一天下来总是忍不住观察笙莲,具体表现就是吃饭的时候看几眼,走路的时候看几眼,指点对方的时候看几眼,睡前看几眼。 笙莲一脸淡然,十全侍女们,却个个不忍直视…… 确定对方没有任何想法后,容丹桐也不是跟自己过不去的人。当晚将笙莲在漓雨轩找到的那株烈焰花,以及容丹桐自己储物袋中挖出的炼气期丹药一起打包送了出去。 “这是?” “你不是要养火焰花吗?不是我看不起你,而是你这点儿修为就够养个花苗。”说完伸出小指比了比,“所以快点儿修炼,以后开了花可以拿出去卖。” 语毕,也不管笙莲被强塞东西的感受,转身潇洒离去,觉得此事就过。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9 不过,两人相处却是实实在在的融洽了许多。因为在第二天容丹桐就开始“指点”笙莲修为了,虽然别人眼里更像是单方面虐打。 毕竟最开始,笙莲还没有从玄灵锁带来的三天虚弱中缓过来。炼气圆满的他对上容丹桐筑基一级,本来就是全方面虐打的份,何况他连炼气圆满的实力都无法发挥出来。 可是很快容丹桐就发现,无论笙莲被打趴下多少次,都没有一丝惧怕退缩,很快爬起来再战。直到爬不起来,才作罢。 又一次,笙莲躲过雷球,却没有躲过拳头。在被打出了演武台后又接连退了几步,才堪堪站稳。 容丹桐转了转手腕,虽然又一次完胜,心里却被激发出了好胜心。一边揍主角,他也慢慢不动声色的将原身会的白骨鞭练得纯熟。至于一开始抽偏甚至差点抽到自己?容丹桐拒不承认,那都是让着笙莲的懂不懂? 该怎么说了,不愧是女主修仙文中的各种完美的男主。这才几天,不止摆脱了玄灵锁带来的虚弱,各方面都提升了太多。毕竟最初,容丹桐一拳就可以揍翻两个笙莲。现在点到为止的话,也就目前这个结果。 笙莲在修炼一途果然妥妥有天赋,不愧是开了挂的主角。 手痒,想揍人。 然而叶言美人带着两个少年来了,容丹桐这才想起今天的目的,只能遗憾作罢。 容丹桐已经决定离开这里返回夜魅城。然而当他跟侍女说起此事时,叶酒不得不提醒他,他带了三个拖油瓶。容丹桐这才想起自己顺手留下的两个少年,阿音和十九。 比起自己辛辛苦苦抢到的男主,阿音一出场就让容丹桐憋了一口气,十九更是叶酒追踪六欲老魔时顺手带回来的。容丹桐对他们的印象都不深,仅仅是六欲老魔宴会上的点缀品而已,如今却不得不正视起来。 说心里话,他觉得可以多久不回夜魅城就多久不回夜魅城。但是,他怎有种预感,如果不赶快回夜魅城,他会有麻烦…… 于是,容丹桐就开始默认侍女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十九……”笙莲从演武台一边慢慢走过来,眯了眯眼。他不认识阿音,但是对于六欲老魔最宠爱的男宠还是认识的。目光扫过沉默不语的十九,目光落在一边的阿音身上,笙莲不语。 从演武台翩然跃下,容丹桐苦恼该怎么安排两人。 他出门一趟,就带了三个少年回去,感觉自己好渣。 容丹桐不说话,别人自然更不敢说话。被他“锐利”的目光看着,十九不语,阿音不停想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什么。正当他纠结时,听到了一道冰凉的声音。 “我不会留好吃懒做的无用之人,魔修可不做没有利益的好事。”话语随着语音中的笑意说出口,四周幽静的有些凉意。 世人对魔修的看法永远是疯狂残忍,越是对魔修一知半解的人,越加恐惧。然而魔修又不是一个模板复制出来的,怎么可能个个一样?至少这里就藏着容丹桐这个假魔修。 而十九和阿音恰好都是这种一知半解的人。被抓来强迫成为侍童后,他们从来没有被给予了解的平等机会。但是,几年时间,却多少能让他们懂几分魔修利益至上的冷酷作风。 阿音心中凉了丝,眉眼妩媚,声音却依旧带着丝羞涩道:“阿音还是可以为少主服侍……带来几分乐趣的。” “死亡的乐趣?”容丹桐似乎不满道:“也许你绝望求救,痛苦求饶,心生怨恨能带来的乐趣?”话语带着恶意。 阿音脸色变了变。 对!没错!就是这样! 容丹桐一脸满足,他从记忆中扒拉出一堆关于魔修作风的片段。总结总结,最后总结出来的就是那句垃圾台词。 老子果然是个演技派。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容丹桐:我今天又装了一把逼。 笙莲:……恩,我也是。 第13章 立下血契 阿音最初以为容丹桐留下自己,是因为自己的几分美色。毕竟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到自己有什么别的价值。 但是现在听容丹桐的话,他却想起来死去多年的家人,想起了那些因为不听话而被“处理”了的同伴。 他暗指自己可以服侍对方,然而,容丹桐也装作听没听懂,直直白白的歪曲成另一个意思。 他就是告诉对方,你什么都没有,也许可以折磨你。 有些丧心病狂的魔修,就很喜欢听人的惨叫绝望,这种俗称变态。 阿音心中涌上无法抑制的恐慌,但是心中到底有几分欲望支撑。他直接跪下,以首磕地,摆出最忠诚的姿态。 “阿音可以为主人做任何事。” 脚边突然跪了个人,容丹桐吓得差点跳起来,身体僵在原地。平时十全侍女行礼都是双手相握,轻放于腹部后微微屈膝。动作轻灵而漂亮,一个个做起来都赏心悦目。 除了上次恐吓叶酒四人,哪里被人这么跪过,他只觉得要减寿。这就是没有力量的可悲,他只是亦真亦假的念了几句自己觉得中二的话罢了。 镇定下来后,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幸运,即使是个炮灰他也有过硬的后台。将阿音的表现看在眼里,容丹桐默默在心中刻下一道痕迹。 红衣高华的男子立于演武台边,凤眸多了几分锐利。 “你呢?”他不去看阿音,将目光落在异常沉默的少年十九身上。 容丹桐对十九显然更有感兴趣,这可是杀了六欲老魔的人。看上去就是个妍丽的少年,心性却初见几分可怕。 毕竟容丹桐亲眼见他窝在六欲老魔怀里,处处勾引。 十九跪于地面,一言不发。即使被人用审视的目光注视,依旧如此。 脚步响起,规律而平整。 “你是想死还是想活?”音质清润带着傲气,话语却透出几分对人命的无视。 红纱白衣男子,轻袍缓带,漫步而来。本来平复的白骨鞭上,雷电滋滋作响。容丹桐虽然对他有兴趣,却看不惯他心如死灰的样子。说实话,十九做了一件非常厉害的事,可是阿音再被吓得恐惧发抖容丹桐都觉得他比十九好得多。阿音在努力想活着,并且活的更好。而他这半死不活的样子,就显得讽刺了。 “想活我成全你,想死我也成全你。”挥动白骨鞭,“啪”一声落在十九面前。容丹桐恐吓道:“你不动下一鞭就落在你身上。”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0 毫不犹豫的动手,白骨鞭横扫过去。但是也留下了让十九反应的机会。 容丹桐这几天揍人揍顺了手,觉得没有什么是打一顿解决不了的问题。 “啪!” 此处不是演武台,一鞭下去,土地馅下去一道长长划痕,接触的草丛直接变成了灰。看着很狠,可是一个人都没有打到。 十九连同被波及到的阿音一人滚一边,通通避了过去。 躺在草地上,十九身子颤抖。这个曾经在六欲老魔怀中放荡妩媚的少年撑起身体,抬头妍丽的面容露出,带着几分极端的情绪而笑。 “差点儿忘了……”差点儿忘了,他杀六欲老魔不就是为了活的痛痛快快。 “我想活。”毫不犹豫的说完,十九起身跪地,以头叩地。 “奴想要强大,求主人成全。”声音透着笑意:“十九自愿结下血契!” 容丹桐收回鞭子,脚步微微一顿,嘴角微不可察的抽动了一下。老子就是想揍你,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血契都出来了…… 一边的阿音觉得这是活命的机会,颤抖道:“ 奴也愿意为主人效劳,立下……立下血契。”心一横,说出了同一句话。 四大十全侍女看容丹桐的眼光更闪了。少主好厉害,虽然她们觉得两个奴隶可有可无,但是,从中却看到了容丹桐的厉害。 所以说,老子干了什么…… 顶着众人的目光,容丹桐觉得头皮发麻。但是他们提到了血契,却让容丹桐多了份心思。 他身边的人都是容渡月的,自己的人没有一个。要想一直摆架子,想要脱离一点儿容渡月过分的掌控,就需要强大自己,以及忠心的属下。 眼前的两个,也许可以当成开始。 “不要反抗。”将白骨鞭别在腰间。容丹桐伸出手,并拢两指,点在了两人的额头。一条细小的血线进入了两人眉心,留下了一道血痕。 所谓血契,就是主人要你死,你绝对无法反抗。除非,你比自己的主人强大太多,强大到可以去除主人留在神魂中的禁锢。说到底,不过是魔修用来控制人的邪术罢了,几乎每个魔修都无师自通。 目前为止,这个世界据说无一人能够摆脱,最多不再受主人管制罢了。容丹桐作为读者在上帝视角下,自然知道不可能有这么强大的术法,限制非常多,走的空子也很多。但是就容丹桐目前知道的,就一个人摆脱了血契,并且直接杀了自己的主人。 容丹桐到这个世界,只经历了六欲老魔的事。但是至少他不是白痴,可以牢牢把握对方的命,可以让人无法背叛自己,那么为什么不这么做? 他不会无脑的以为自己可以让人感激,一辈子效忠自己。这不是他以前所在的和平世界! “以后你们的名字还是阿音,十九。”吩咐道:“叶酒,带他们下去,以后由你负责他们的修炼。”收回了手,背于身后,容丹桐直接命令道。 叶酒恭敬道:“是!”便带两人下去。 十九在转角处回首瞥了一眼,和笙莲清浅的目光相撞,之后身影消失在拐角。 解决此事,容丹桐舒了一口气。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而去,穿过荷池之时,掀开珠帘,步入凉亭。 白衣少年不紧不慢的跟随而来,站在了荷池边缘。 这是这几天养成的习惯。 比试,或者说揍人的揍爽了,挨揍的挨到没力气再来一场时,两人便到此处小小午憩。 穿过珠帘,容丹桐隐约看到笙莲的背影。他正扶在在石栏上,看着喂了几天食的龙鱼。 容丹桐回想刚刚场景,突然想知道他对自己刚刚的看法了。他的目标是刷好感度,不是让人讨厌自己。 “笙莲。”一手撑着桌,慵懒拖腮,不经意的问:“你觉得阿音和十九可信吗?” “立下血契,何来可信不可信?”笙莲微微垂首,声音带了丝沉郁。 卧槽!不是真的一时玩脱了,大大刷了一把负分吧? 容丹桐思考该如何将好感度拉回来,可不能让弟弟讨厌自己。一般表妹生气时,让她欺负一场,她就消气了。把妹妹换成弟弟该怎么做? “阿音想要改变自己的生活,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却将希望寄托在以色侍人上,本身就有点可笑。不要回报的好,只是另一个人掏空了心罢了……”白衣墨发少年回首,精致温雅的面容神情淡淡,仿佛万物如尘。修长的凤眸却有着极为清澈的光,紧紧盯着容丹桐,似乎在确认什么。 他问:“我和阿音有哪里不同?”喃喃自语,“我甚至都比不过他!至少他为了活下去什么都肯付出,而我什么也拿不出。可是今天我却看地他跪地求饶,无动于衷……” 容丹桐心中一突,朗声道:“老子看谁顺眼就对谁好!谁也管不着。” “我看你顺眼又长的比他好看!”这弟弟,真是特别别扭,对他好,他就害羞…… 然而容丹桐不觉得自己说错了,要知道世上最多的是什么?就是颜值狗啊! 微微惊愕,笙莲本来淡淡的神色,突然冷了下去,扭头看着一池碧波白荷,不耐道:“没问你这个!” 容丹桐:“……” 如果你不那么脸红,老子真以为你生气了。发现真相,容丹桐高冷的品了一口茶水。 “你吓唬吓唬他,让他知道自己怎么做,知道努力,再给了他修炼的机会……”觉得自己在夸奖一个魔修,笙莲顿住。然后轻轻道:“反正这样对他反倒更好。绝了他不思进取的小心思……” 他今天似乎说了太多了,几乎将自己的心切开一角。 “那十九了?”容丹桐忍不住问。 “虽然不知道十九具体经历了什么,但是我以前见过他,在六欲老魔设立的囚牢中。他一身是血挂在墙壁上,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地方。但是关了几天后,六欲老魔亲自将他带出了囚牢。”然后第二眼就是现在了。群魔宴会上,两人都在。可是一个被众魔修包围,成了摆摊上的货物。一个纠缠在六欲老魔怀里,妍丽风流。谁都没心思看对方一眼。笙莲道:“你说他们是什么关系?” “……” 身为一个直男,老子真是一点儿也不想知道这个世界魔修那混乱的关系。 然而笙莲目光似乎被一池荷花胶住,也不需要容丹桐回答:“看到他第一眼就知道他很复杂,眼神沉郁疯狂,像极了逼到绝境的小兽。那个时候他一身是血的问我:怎么杀人?我就和他说过这么一句话。” 然而今日他在见到十九却很惊讶,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十九的眼神。那种眼神,是失去了目标后的可悲。 笙莲将自己带入十九的处境,轻声道:“今天他就像失了魂魄的木偶,他不知道目标,不知道要不要活着。你问他想活还是想死,估计正好给了他目标。他本来就不想死,他这种执念的人是不舍得死的。” 容丹桐:原来发生了这么多事?他以为他只是耍了一次帅。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1 “他提出血契,不止是为了要得到修炼的机会,更是为了报答你。”笙莲顿了顿,说到这里有几丝不解:“魔修怎么会像你那么温柔?” 对于一个炉鼎,对一个被抓的仙修也是那么温柔?这才是笙莲真正想要问的。 容丹桐只问想死还是想活,但是他从来没有亲自动手杀过人。所以标准的恶人台词,却有了几分温柔。于是莫名激起了十九心中的欲望…… 容丹桐:“……呵呵!”老子吓呆了,原来自己这么思想品格高尚? 对于笙莲的疑问,容丹桐高深莫测的一笑。 然后笙莲露出了然之色。 容丹桐:“……” 魔域,夜魅城。 面容俊美的男子,神色温润,端坐于酒楼雅间之中。此时微微阖眸,似乎沉浸于雅乐之中。 清丽的琴姬正在抚琴,纤细的十指如同飞蝶,穿梭于琴弦间。琴音缠绵,似乎诉说痴愿,又似乎在勾人魂魄。袅袅飘荡在雅间中,制造一场如梦似幻的暧昧。 魔域天空带着几分昏沉,连同光线都带着几分魔力。那是无数血腥与怨气盘桓不散的结果。 今日夜魅城的天空却突然间暗淡,似乎有沉重的气压翻滚而过,压抑人心。片刻的压制后,无数风云聚散震荡,形成乌压压一片,聚集在夜魅城天空。 乌云每一次震动,都似乎是一只远古巨兽的怒吼。银紫的光芒在云间闪烁,极端的美感后,却让人心头一跳,随着光芒闪过之地,沉重的雷霆之力席卷而去。 琴姬被这个不正常的气象所摄,手不停发抖,割裂了十指。 “废物!”看似文雅风流的男子突然怒火攻心,直接一掌拍向了琴姬。本来受宠的琴姬没有一声惊呼,直接血肉横飞,化成肉泥,再也看不出一丝清丽。 一掌余威横扫,房屋墙壁化为灰烬,可见他有多惊怒。 转身离去,只有决心暗暗下定。 无数古老的府邸林立,有人惊,有人嫉妒,有人自卑,有人漠不关心,有人留下一句:“看来又有人要过元婴劫,这个声势,此人真是不简单。” 第14章 当年往事 修道无日月。 那一日,夜魅城沉寂十几年的星月殿主容渡月开始引动雷劫。那是元婴劫的初始,魔修的生死劫。 不同于仙修,魔修修炼魔道法门,杀戮过重,有违天和。因此他们虽然修炼速度非比寻常,一旦渡劫,身死道消的几率却是仙修的两倍甚至更多。 不得不说,天道好轮回,欠帐的都要还。 除非成就天仙之位,不管你是仙道飞升得道,还是魔道成仙。 而仙人之上,却是虚无缥缈,只在传说之中的神! 不过这些离容丹桐太过遥远。 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元神、渡劫、大乘飞升。 他才走到第二步罢了! 清晨,朝阳初升,洒耀的光辉透着殷红,这是魔长道消导致的几分诡密。薄雾凝聚成珠,在青翠欲滴的竹叶之上,盈盈欲坠。 容丹桐一夜打坐,第二日却是神采奕奕。 在白色玉石修砌的小道上,分排站着四位女子和两位黑袍少年。分别是侍女叶酒和十九他们。 四位全职侍女时刻表达自己的职业道德。一手丝绸飞舞,一手花瓣铺地。端的人间仙境,雅致清美。 一身华服的公子从花瓣中悠悠而出时,不管此人性情如何,是猪是狗,至少这外表真心赏心悦目。 容丹桐神色自然,笙莲的表情却有一瞬间飘忽,望着洒在脸上的花瓣一脸茫然。 叶酒领头,站在容丹桐面前微微弯了弯身。得到容丹桐的首肯后,悠悠伸手,薄纱之下,五指秀美。她神色严肃,屈指一招,从手中心转出一精致的小船。小船不过拳头大小,船首船尾分别是两条毒蛇盘桓。 “去!”叶酒催动灵力,小船漂浮至空中悬定。随后,四位侍女同时出手,灵气如水,贯彻小船。 瞬间,小船飞长,放大后停滞空中。 容丹桐硬生生忍住自己看到新事物的兴奋,一把抓起笙莲,跃上灵舟。四大侍女随后带着十九阿音也上了灵舟。 灵舟开启,穿入云层之中。 容丹桐站在船头,俯视渐行渐远的房屋,直到再也看不清才将目光落在灵舟上。用灵气控制飞行的灵舟让他非常感兴趣,并将飞蛇灵舟同自己以前生活的时代那些交通工具对比。然后感叹,果然只要有需要,就会有发明。 容丹桐闭眼将神识放出,覆盖整个飞蛇灵舟。本来他只是好奇,但是神识一接触灵舟就有种血脉相融之感。这种感觉,同第一次摸到白骨鞭时一般。容丹桐立刻扒记忆,将此物的来历翻出来。 这飞蛇灵舟是由夜姬尊者所赐,是上好的飞行灵器,不止可以防御也可御敌。 不管夜姬尊者对自己儿子多么疏忽,该给的,一样不少。当然儿女太多,待遇自然不同。容渡月这样的星月殿主得到的好东西,不管是质量还是数量都足以使夜姬的男宠和其他子女嫉妒几分。 容丹桐在筑基时,也被赐予了飞蛇灵舟。然而飞蛇灵舟一般是金丹修士所用,他的修为太低,容渡月只能先帮忙驯服一番,再由容丹桐滴血简单炼化。即使如此,以他的修为也无法使灵舟飞行一刻钟。为了不发生飞了一会儿就因为灵力耗尽,从空中摔落这种不摔死也会把脸丢尽,惨不忍睹的破事。 原身就放开了几分限制,让四大侍女勉强可以使用。 容丹桐吹了半天凉风,才将心中的几分激动之情压下。 这个世界,果然有太多好玩奇特的地方,老子不好好过日子,实在对不起自己! 此刻人清醒了,也注意到了身边的少年。看着笙莲立于一旁,面色被风强风吹得有几分苍白,弟控战胜了一切,容丹桐转身就将笙莲拖进船舱之中。 感受到握住的手腕冰凉,容丹桐忍不住道:“飞蛇灵舟速度极快,风也大。你修为这么垃……这么低,受不住怎么不提醒我?要气死老子啊!” “……”笙莲神色微愣。不由怀疑,自己有这么柔弱?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2 四大侍女加两名少年眼巴巴看着两人……进入了船舱! 阿音露出好看的笑容:“叶酒姐姐,我们不如也进入吧,站在这里,根本无法好好照顾主人。”少年的身体有些单薄,修为也最低,如果不是极力克制,恐怕早就冷的瑟瑟发抖了。 叶酒点头:“也好,朱言你留下,我们共同输入灵力控制灵舟。绿竹,漪漪你们先去服侍少主,两个时辰一次换班。” 这个决定在好不过,其余人纷纷应了一声,便各自进入船舱。 可是十九却留在了这里,将自己微弱的灵力输入灵舟之中。 “怎么不进去?”朱言不由问道。 “想做点实事。” 朱言满意点头,叶酒却皱了皱眉道:“你修为本来就弱,等没了灵气,有的好受。” “正合我意。”十九神色愉快,不见昨天一丝迷茫。 船舱范围不小,有几间寝房共人休憩。房间由四大侍女亲自布置,容丹桐虽然吐槽她们那骚包的眼花,但是却肯定她们的布置。 容丹桐拖着笙莲进入房中时,思考要怎么教训教训笙莲。毕竟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可不是好毛病。特别是表妹那个臭丫头,屡教不改。 船舱有窗,涂朱漆贴薄纱,窗户上也不知道画了什么阵法,可以清晰的看到窗外白云聚散,世界博大。却感觉不到外面的大风,算得上心思精巧。 靠窗处,是一书桌。桌面摆着笔墨纸砚,平平直展。 笙莲踏进房中后,瞥了眼容丹桐的手,在对方放开他后,径直走到书桌。展开纸张,开始研墨。 “你到底有听我说吗?”容丹桐见他这般淡定,开始撸袖子,他现在特别想抽这个臭小子一顿。 果然,平日借着教导抽他,那是老子来这里后最正确的事了!可以有正当理由,毫无愧疚的抽他。 不要太爽。 几步走到笙莲面前,容丹桐气势汹汹目光锐利,正想一掌拍桌表达自己的不满。却在看见他的动作时,气势散了八成。 少年漂亮的手指修长灵活,摆弄这些文艺的玩意,特别顺眼。 容丹桐自己不会,立刻回忆原身会不会这些东西,可惜原身也没想过要学。除了从记忆里扒拉出一些软趴趴的毛笔字,就没别的了。知道自己一辈子粗汉,永远不会这些东西的容丹桐纠结了那么一刻,于是,气势一下子降到了低,成了负五的渣渣。 “笙莲,你还学了什么东西。”他站在一旁,低头看着笙莲,语气无奈。漂亮的手,悠然的握住墨笔,潇洒的游走于纸上。即使不懂他画的怎么样,容丹桐还是觉得格外赏心悦目。 “学?”手指顿了顿。 “比如说琴棋书画?”秉承要当好哥哥,容丹桐消了气,一屁股坐在桌上随意说着话。 “都会一点。” “啊……”真厉害。容丹桐夸奖到了嘴边,被他下一句话憋回去了。 “在被六欲老魔抓走之前,我修炼速度极慢,三岁修炼,整整十年岁月才至炼气一层。家中长辈们对我失望透顶,大骂我“蠢才”,之后再也不过问我修炼一事。”他闷声说道,“我不愿信我是个蠢才,可是十年一事无成由不得我不信。如果做不好一名修仙问道者,那我就做一个厉害的凡人好了。” “怎么可能?”容丹桐惊愕,纯阳之体修炼速度慢成这样,你逗我玩呢? “现在我已经能修炼了。” 容丹桐突然明白过来,愤怒道:“有人害你?” “……”笙莲抬头,突然笑了,“我不知道,不过无所谓了。”当年能够这么做的人已经全部死在了屠杀中,逝者已逝,追究无益。 容丹桐恨铁不成钢的狠狠拍了下他的额头。 笙莲吃痛,转过身不理他。容丹桐见他画的认真,于是用手托腮睡觉。 笔与纸相触,渲染悠悠墨香。 似乎此处非是魔修之所,而是仙人游玩之地。不沾红尘,不染血腥。 绿竹、漪漪在门口楞了楞,最后关门退下。这里并不需要她们。 侍女感觉到了来自男宠,呃……也许是少主夫人的深深恶意。 容丹桐只是眯一会儿眼,待他摇了摇头睁开眼睛时,却发现笙莲已经停下了笔,背对着他,望着窗口。 墨笔搁在书筒中,染墨之处未干,显然他停下不久。 白纸上只有个简单的画了几株墨竹。由主人随意勾略,却让人看的格外舒服。欣赏一会儿后,容丹桐考虑要不要也去学学。最后痛苦想,比起真的去学,他宁愿当一辈子粗汉。 所以容丹桐看不懂,笙莲落笔处,复杂而纷乱的思绪。 “你刚刚生气了,为什么?”就在容丹桐觉得今天笙莲是不想说话,却听到对方干巴巴的问。 刚刚生气呢? 早就消气了的容丹桐一脸茫然。 得不到答案,笙莲又看不到对方神色。少年清秀雅致的眉目间,闪过几分绝意,像是倔强,又似乎是有所打算。 “算了,你不用说了……”少年突然回首,用手扫去桌面的东西。气劲之下,东西统统平安送到地面。 他伸出手,似乎想握住容丹桐的手。 容丹桐:“……” 情景不对啊,然而他还是将手伸出去,顺着对方的力道起身。 笙莲紧紧盯着容丹桐,容丹桐面无表情。 很多时候,容丹桐根本搞不懂这个才十七八岁的少年在想些什么。 “我一直不知道你要干什么。” 正好是我想问的。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3 容丹桐抱着手半靠桌面。端着“有事快说老子立刻给你解决”的神色看着笙莲,摆出兄长的威严来。 “既然不懂……”少年突然一笑,薄唇轻勾,看着漂亮极了。下一秒容丹桐就知道自己瞎眼。 “……直接做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 容丹桐一时没反应过来,唇角一暖,后背撞到了桌面,眼前景色就是一变。一张过于漂亮的眼睛紧紧注视着他,几丝墨发落下,眉目间有着几分生动。 少年动了动,微阖双眸,却是彻彻底底的将唇覆上。 老子……老子突然觉得自己完全不懂这个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笙莲:这是我第一次嗯……你。 容丹桐面无表情:你想表达什么? 笙莲:没什么。 容丹桐不信:真的? 笙莲:真的,就是觉得有点儿甜,想再试试。 容丹桐:…… 第15章 路遇拦杀 衣袍被扯开,从衣领处开始一直到胸膛处散开。绣着精致暗纹的衣领处是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光凭手指的漂亮程度就可以知道主人如何俊美温雅。 直到脖子处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容丹桐才回过神来。 那一刻,容丹桐眼中覆上了一层暗沉。 笙莲看似淡然,却也有种意外的偏执。 少年轻闭双眸,长而黑的睫毛微微颤动,白皙的肤色染上一抹薄红。然而,他的眉头微皱。不知道隐忍什么,温软的唇瓣摩娑着对方的肌肤,却发现并不如想象中的难受。反而有种难以想象的欲望升起,不由自主的停顿了一瞬间。 对方的脖颈修长优美,微微向上仰起,他有些疑惑的伸出舌头,舔过白皙的脖颈。 “笙莲,你原来不过如此……” 带着低嘲的声音响起,隐隐约约似乎带着丝同情的笑意,笙莲怔住。 一只手挣脱了他的束缚,因该说,两人并没有刻意去比拼这些。在容丹桐用力时,笙莲顺势松开了手。 一分开容丹桐就顾不得邪魅狂霸拽,闪到一边“呸呸呸”好几声,然后用衣袖使劲擦嘴。被男人亲了,老子的内心是崩溃的。 “我……”笙莲低着头红着脸支支吾吾。 “别……”容丹桐一听他声音毫毛都要炸毛,摆着手道:“不想挨揍就滚一边去。” “哦。”嗫嚅一声,笙莲乖巧后退,直到碰到墙壁才停下来。 缓过劲来,容丹桐狠狠瞪了笙莲一眼,咬牙切齿:“过来!” 笙莲听话走过来,眼睛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容丹桐。容丹桐本来想狠狠教训他,管他是不是男主,自己要不要抱他大腿。一看他这个样子,顿时乐了。 这敢做不敢当怂样,还是不是男人啊!也对,现在这小子都还未成年。决定转换策略的容丹桐一改脸上的愤怒,沉下脸色,看不清喜怒。 笙莲没敢看容丹桐,自然不知道这一番变化。只是默默走进,心中甚至突然多了一种恐慌,不是害怕惩罚,而是害怕别的东西。在靠近时,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头顶却突然一暖,被用力的揉了揉头,一头整齐束起的长发顿时一团糟。 接着那只手微微一顿,拍了拍笙莲的脸后,往下划,狠狠捏住了他的下巴,迫使他抬首,与对方对视。 一双眸子淡漠,却有着星空的神秘星辉,此刻却明暗闪烁。 一双眸子妖娆到了极处,反而杀意傲然。轻佻眉目,似笑非笑间透着鄙夷。 “笙莲,第一眼看到你,我以为看到了一把凶剑。一把不沾血腥,没有剑鞘的凶剑。所以我才要你的。” 笙莲身体轻轻一颤。 这句话没错,一开始,容丹桐在看到笙莲的双眸一瞬间觉得,女主文的男主果然不可小觑。即使失去记忆,即使落于最狼狈之地。也像是开了金手指一般,自带耀眼之处。几乎可以期待,真正的男主如何光彩夺目。 “但是,今天你的行为是在干什么?自甘堕落的勾引我?”容丹桐语气嘲讽似笑非笑。 笙莲抿着唇,一眨不眨的注视。 容丹桐岿然不动毫不心虚……装逼技能又创新高。 老子的便宜有这么好占?想被打断腿的节奏,但是,不管心里怎么黑,怎么想拍死。容丹桐都觉得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他要要好好教育教育弟弟。 “早知道,你这么自甘堕落,我还跟血公子抢什么,直接让给他得了。我想要你成为一件宝物,结果你成了一个废物。我没耐心去拯救一个废物,你也别顶着我的名头丢脸。” 用压倒性的力量,容丹桐动用自己比目前的渣渣男主强一级的力量,直接推开对方。整了整衣襟后,姿态悠然的坐在书桌上。 “通往夜魅城的路经过血城,如果你不想待在我身边就去找他。你就可以不用辛辛苦苦修炼了,想来血公子不会太亏待你,只要你做的好,讨他欢心。” 笙莲脸色苍白,容丹桐有点儿不忍,反思自己是不是说的太过分了。 “火焰花呢?接着由我培养还是另有安排?” “我不要了!”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4 “丹桐少主……”笙莲声音平平淡淡,但是却莫名让容丹桐觉得奇异:“我以为你和他们想法一样的,所以才……报答你。如果你不喜欢,我再也不逾越了。” 卧槽! 老子对你进行了多次爱的狠打,怎么可能和那些把你当成工具想上了你的魔修一样? 容丹桐一听这话就装不下去了,忍无可忍的直接一巴掌拍在对方头上。 笙莲头一偏,差点被这过重的力道拍趴地。 “老子是这种人?” “那么觉得我是好资质,可以利用?”笙莲似乎丝毫没有感觉,似乎现在被拍的头晕眼花的人不是他。抬首,目光清浅明亮:“本来不想这么直接,但是最近有些心神不宁,不确认……”我怕自己真的自以为是,以为有人真正关心自己。可是,他现在却真的难以去相信。 偏偏容丹桐给了他特别的照顾。但是给他这种关怀的人却……不对。 “你已经够直接……”容丹桐有一刻无奈。 “我是仙修!” “小孩子骗谁?仙修可不代表傻白甜!” “这是我的道!”笙莲微微而笑,看上去特别诚实。 容丹桐唇角抽动了一下。你以为老子不知道男主修的是九世化梦道,可不是什么问心道,诚心道,无脑道。 好吧!这些不能说出去。容丹桐摆出更加高深莫测的笑容道:“如果不安的话,你就叫我哥。这样你就不会觉得奇怪了。” 这是怎么绕过来的?并不能理解容丹桐那套“哥哥保护弟弟妹妹天经地义”的理念,笙莲没敢开口刺激。 “好了,别一个人瞎想了。”容丹桐神色骄傲:“老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又管不着,干你屁事啊!” 嘴吐脏话,白袍红纱的公子悠然起身。行至门口,推开门时,容丹桐顿住,转身瞅了眼屋内。然后伸出了一只手,手指轻握成拳,中指伸出。他侧着头,光线将他的眸子染上妖冶的绯红。 手划出优美而强势的弧度,中指直直朝下。抬着下巴,他朗声说了三个字:“童子鸡!” 然后,转身消失。 一开始六欲老魔怎么说来着?元阳未失? 不就是个童子鸡吗? 弟弟,你还差着远了! “呃……” 笑意浮上唇角,明明像是胡搅蛮缠的话,却让笙莲真正相信了一分。容丹桐刚刚的语气神态和教训阿音十九时何其相似?一个套路玩多了是瞒不住一直注视他的聪明人的。笙莲想,如果那时你是为了他们好,那么现在,他愿意去信任,去期待,去努力。 想通之后,少年漂亮的容颜带着一丝鄙视,对着容丹桐离开的方向,毫不客气的回了一句:“……童子鸡!” 动作比他还僵硬,表现比他还不自然的人,有什么得意的本事? 笙莲弯身从地面上将纸笔拾起,然后靠窗笔直而坐。天空白云浮散,在窗外凝结一翻景色。白衣少年却不受一丝干扰,一心一意沉浸在笔墨之间。刚刚作画之时,容丹桐多看了几眼,想来是喜欢吧? 接下来几天,容丹桐充分表示,自己不想看见熊孩子。于是没有理会笙莲,看见了当成没有看见。 这种表现导致一个结果,美人侍女统统当笙莲透明人。惹恼主人的人,她们通常都是给冷板凳。 飞蛇灵舟穿梭于云海之中,如同蛟龙在水,矫健而优雅。 在即将真正进入魔域范围之时,叶酒神色突然一变。 无数道黑雾形成的魔箭从天际直射而来。如同漫天飞雨,铺天盖地。与此同时,灵舟上另外三名美丽女子出现,随着法决将灵力注入飞蛇灵舟的核心。 “开启灵障!”正在沐浴的容丹桐神色一变,直接打开了飞蛇灵舟的灵气罩。随着他的话语以及四大侍女的动作,漫天危机被封锁于结界之外。 叶酒神色凝重,声音却是杀意重重:“何方宵小?此乃夜魅城星月殿的灵舟,速速离去,饶你不死!” 魅城星月殿主到底有点威名。但是,有时遇到仇家的话,杀的就是你。名号什么用都没有,拳头才是硬道理。 阿音默默立在角落,十九有趣的轻笑。正在挥笔的少年动作一顿,搁下墨笔,起身离开房间。容丹桐穿戴完毕,起身往船头而去。 匆忙间,他穿了一身红袍。袍袖飞起时,恍惚火莲,艳美血腥。 没有魔修是不杀人的…… 他改变了本来要死的路,那么会不会有另一条死路等着他?在度过那个真焰焚烧的夜晚,容丹桐兴奋过后,冷静下来思考过这个问题。 那么,谁这么想要他这条小命?还是说,只是单纯的倒霉? 第16章 双头飞蛇 “此地离众魔域还有一段路程,渡月少主定会遣派使者来接应少主。”叶酒神色肃然,向容丹桐解释情况。为了怕少主受惊,她自然是挑好的讲:“还有一段路程,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在出发之时已经发出了联系符。渡月少主应该已经接到丹桐少主即将回归的消息,以渡月少主对您的宠爱,若是我们的被困住,晚了归期,定会亲自前来!” 最后六字斩钉截铁!因为对于魔修来说,有份这样稀有的亲情,实在另人意外。 “嗯。”容丹桐坚定应声。却是丝毫不慢的拿出了自己的家当——一颗极品灵石。 即使容渡月再如何爱护弟弟,容丹桐也只有一颗极品灵石罢了。可以说明极品灵石是如何得之不易,至少,那还不是他这种修为能大量接触到的物品。 看着指尖晶莹剔透,散发温润灵性光泽的灵气的灵石。容丹桐紧紧握了握,回答虽然肯定,心中却有些不安,他似乎……忘记了什么?容渡月真的会出现吗? “怎么样?”清淡的音色带着不易察觉的迟疑担忧。劲风卷起白袍,笙莲凝视铺天盖地的黑色箭尺,目光沉静。 容丹桐想起了他必死的炮灰剧情,突然一笑:“奈何不了我的!” 期待他人救援……这种事不可否认。 可是坐以待毙的从来不是他,他不是原主,享受的亲人的宠爱。与其无边无际的等待,不如自己撕破这片黑暗。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5 他身边可是有人需要照顾的!况且他没死在女主手上,那么也不会轻易死在别人手上,难不成还有人比的上气运滔天的主角不成? 弟控不解释的男子,将极品灵石镶嵌入飞蛇灵舟的核心,没有停顿,没有心疼。 “少主?”压力一下子减轻,美人侍女回首望着容丹桐。叶酒在感受到容丹桐做了什么后,不解道:“少主我们可以应对的……” “无需多言,这种小事,还不到你们拼命的时候。”容丹桐摆手,露出邪魅无双的自信笑容。 墨色魔力形成的箭尺,几乎将整个天空覆盖,密密麻麻而来,仿佛是一场永无止境的黑色暴雨,倾天而下。 飞蛇灵舟以极品灵石为能源,加上本来就是上等法宝,灵气罩出现几次裂痕也修复完整。因此,不仅叶酒四名美人侍女实力保存完整,灵舟也无一丝损伤。 黑色箭尺组成的黑色雨幕砸在灵气罩上形成一圈圈漪涟,一共三次猛击后,开始后继无力,点点滴滴的余星过去后,渐渐散去。 阿音松了一口气,打算说几句应景的话,却敏锐的发现,身边无一人轻松,个个神色凝重,顿时又紧张起来。 “嗡嗡嗡……” 细小的嗡鸣声不知何时响起,当它的声音带起一阵阵声波时,容丹桐他们的脸色已经全部变了——吸血毒蜂。 这种宛如人间蝗虫过境的妖兽,实在令人厌恶。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很多魔修恰恰喜欢这种生物。 不过一尺长的妖兽,有着黑色的硬壳,尾端是呈现暗紫的毒针,密密麻麻的从云深处飞来。它们拉近同灵舟的距离时,如同,一步步将天空吞噬。 灵舟无路可退,直接同吸血毒蜂狭路相逢。在靠近的那一刻,这些小东西立刻凶悍的盯住了猎物,确认什么之后,飞扑而来贪婪的肯食灵气罩或者毫不犹豫的攻击,冲撞。 焊不畏死,一只接着一只。 看着灵气罩上出现的一道道裂痕,虽然下一瞬间,裂痕就复原,但是容丹桐心中却绝对不好受。可是这种时刻却不是害怕的时候,他清楚知道,自己应该冷静分析。 但是,依旧忍不住,卧槽…… 还不如刚刚的黑箭,至少没毒蜂长的这么有碍观瞻,这对有密集恐惧症的人该是多么大的伤害啊! 吸血毒蜂名声虽然响,但是在魔兽妖兽级别中却低,普遍是筑基期左右,即使是蜂后也不过在金丹初期到后期之间。也就是说,即使是蜂后,也不过和叶酒四位十全侍女相等罢了。 它真正另容丹桐为难的地方,正是它的数量。有一只蜂后统治的吸血毒蜂完全可能使一名没有好法宝的元婴期散修毫无办法,这就是蚁多咬死象的无奈处。 “大部分毒蜂是筑基中期,其次是筑基后期,筑基初期反而最少。”笙莲识别出等级后,得出结论:“这是一个大蜂巢,蜂后最少是金丹中期,甚至可能是金丹后期。”他目光没有一刻离开这片暗色的天空。 “少主,必须撤离,不然白白耗死!”叶酒四人并没有闲站着,实际上在发现不对后,她们便加入了战场。四人本来就是同出一源,配合非常默契。 朱言掌心飘出无数粉白花瓣,随风飘向被毒蜂覆盖的天际。所过之处,毒蜂的行动开始迟缓。 绿竹,漪漪控制彩绫紧随粉彩花瓣而去,将迟缓的毒蜂大片大片绞杀。 叶酒摇晃魂铃,声波搅进花瓣,搅进彩绫,最后冲进蜂群中,将正面的毒蜂震为粉碎!她一个人所灭,却相当另外两名侍女相加。 这种情况,初初修炼的十九阿音根本没有任何用处,笙莲也只能乖巧看着。毕竟,四阶魔兽相当于筑基修士,即使它们皮薄,才炼气期圆满的笙莲也帮不上忙。 容丹桐在此刻再次执掌飞蛇灵舟。有了极品灵石,他只需要控制灵舟的方向就行。 灵舟气氛沉重,有点脑子的都知道一件事,将毒蜂孕养到这种程度,对手极有可能是元婴期老祖,即使暂时上风,可是谁知道下一刻会怎样? 可是容丹桐此刻也是有天然优势的,那就是他的身份,虽然可有可无,却让对方顾忌没有直接动大招将容丹桐一行人揉成灰灰。毕竟,即使是四大侍女也不过是金丹期,哪里能够对付一名元婴老祖? 元婴老祖完全可以直接碾压,但是,他没有…… 那么容丹桐在赌!他赌对方并不想亲自动手,得罪容渡月,或者说是真正令人投鼠忌器的夜姬尊者! 于是只能用这种把戏玩弄。 如果真的是这样,容丹桐笑容苦涩,想杀他的人,身份不低啊。 对付吸血毒蜂基本没有任何什么巧妙的方法。如果是大能者,完全可能一念生死。而容丹桐他们的总体修为,只有一种方法,杀出一条血路,然后夺路狂奔。 只要超过方圆百里,吸血毒蜂就不会再追击,即使是被修士饲养的毒蜂也是如此。一段超过蜂后方圆百里范围,毒蜂就会死去,这是蜂后对自己奴隶者天然的威压与控制。 容丹桐从来来过这里,原身记忆中也少有离开夜魅城,就算离开也从来没有掌控过飞蛇灵舟,他根本不知道方向。前后左右上下统统是密密麻麻的毒蜂,没什么不同的。既然如此,那就随意选择一个方向,杀出去!容丹桐几乎是发挥打电动的实力……控制飞蛇灵舟寻了个方向,钻进了吸血毒蜂之间。 黑暗遮蔽之中,几道人影伫立。 立足于中心位置的人,发出了一声冷笑。 “叶酒,动手!”容丹桐声色冰凉,《阴阳典》急速运转,眉心电痕隐隐有雷鸣之音。他自己都没有发现,此时,他的眼神因为电光而冷到令人发寒。 极品灵石运转灵舟,自然不用担心灵力耗尽的问题。可是他修为太低,控制灵蛇灵舟非常吃力。 感觉自己像极了一个婴儿,却苦逼的要帮运一个几十公斤的哑铃。老子感觉自己什么地方要脱臼了,有木有? 飞蛇灵舟开始动荡,一阵一阵的法力从内部传遍船头船尾!尖啸似乎从遥远之地传来,当真正的威能展现之时,却发现,这个声音近在咫尺! 一丝冷汗划过眉心,容丹桐面色潮红。此时在生命压迫感面前,却是完全激起了,属于男人的好斗心。 老子可不想认输! 灵舟动荡! 有什么庞大而奇妙的东西从灵舟核心苏醒,本来是无形的物体,在经过灵气罩时之时,却凝结成灵体。 一条巨大的蛇首突破封锁,然而,并没有结束,另一条蛇首再次出现。这是一条双头飞蛇,寄宿在飞蛇灵舟中的神魂。即使并不是真实,却清楚的看的到双头蛇铁灰的鳞片,流畅之间是绝对的力量。 “这这这……”阿音腿有些软,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其余人的脸色也带了一丝激动。特别是四大侍女,这才是真正的飞蛇! 抹去了唇角的一丝鲜血,容丹桐感受到了双头蛇的厉害之处,心中突然不满意自己如今的修为。筑基对他而言曾经是一件天方夜谭之事,可是如今却轻而易举的有了,这让他非常兴奋,然而他现在感受到了金丹期的一丝力量后,就不再满足了,对未知的强大境界无比的向往。 “……嘶……” 尖啸声波扩散,体型巨大双头飞蛇在声波中消失,下一刻出现在黑压压的毒蜂之中。巨大的身躯在黑压压的吸血毒蜂中横冲直撞,双头一头吐出火息,一头吐出冰刃。 一片区域的毒蜂在火焰之中化为灰烬,一片区域却是被冰刃分解或冰冻! 强硬的清出了一条空路。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6 天空撕破,光线灼灼透入,将双头蛇笼上一层光辉。双头飞蛇身姿矫健,不负众望,开出一条通道! 然而变故也只是一瞬间,甚至来不急惊呼来不及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笙莲一步上前,扶住了身体突然倒下的容丹桐。修长的手,看似秀致,却稳稳的扶住了一身红衣的容丹桐。 “少主!”十全侍女脸色通通难看,比起容丹桐受伤,她们更情愿自己受伤。 “我……”强行咽下口中的血,容丹桐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硬气过:“没事。”然后目光被前方的物体吸引。 巨大的物体伫立于半空的正前方,直接挡住了道路,那是比双头蛇更加庞大的事物,双头飞蛇开路时,蛇身直接与之相撞! “轰隆隆!!!” 巨大的轰鸣在耳边炸响,带来的劲风扑面而来! 容丹桐下意识用衣袍遮住了脸,保护自己。 笙莲明白容丹桐受伤,身体一侧,挡住了风。又是一口血,有几滴散在笙莲手臂上,是温热的腥味。 笙莲侧首,看着手臂的红色液体,神色有了几分动容。 回首,看到了容丹桐布上了鲜血的容颜上的不甘心。 第17章 祸起萧墙 虚空中,驻立几道黑影。 一道沉稳的声音道:“恭喜少主练成万鬼城。” 有个玄色斗篷的人轻轻勾了勾淡色薄唇,整个人诡异又温润:“万鬼城才练到第二步花中埋骨,不算什么。” 驻立空中的事物是一个四面青铜鼎,鼎身布满缠绕的藤蔓,藤蔓上则开出了无数花骨朵儿。然而这花骨朵却没有丝毫妍丽烂漫可言,花盏有一尺大小,一眼望去,就觉得骇人而非惊艳。 鼎中有三尺血光升出,一见就知道是魔修的东西,充斥着血腥恶念,血光渐渐蔓延开来,在蔓延到一种地步的时候,青铜鼎也随着长大。花骨朵儿吞吐血光,那个血光似乎就是它的营养,疯狂汲取,疯狂增长。 当双头飞蛇一头吐冰刃,一头吐真火时,正好与刚刚长成的青铜鼎鼎身正面相撞。 双头飞蛇倒退十几丈,青铜鼎身也开始震动。 双头飞蛇自然不肯罢休,在容丹桐的操控兜头而上。这头双头飞蛇就是容丹桐手中,目前唯一拿的出手的东西。 至于别的,原身不学无术,自然没什么真本事,加上修为才筑基,面对这又是毒蜂又是巨鼎,连四大侍女都束手无策,何况原身这个养的娇气的? 容丹桐穿越过来后,时间太短。他主要修炼容渡月的成名绝技《九玄雷决》,但是问题还是时间太短,何况九玄雷决要在金丹以上才能发挥真正威能。 就算是容渡月这种天之骄子,如果是在容丹桐这个修为下,即使可以越阶而战,斩杀金丹修士。面对这种混乱境地,也该是无用的。 青铜鼎上终于有一支开花,紧接着,一朵朵花儿竟相怒放,妍丽妖娆,但是,这却是充满血腥充斥怨气的恶之花。 花心凝聚黑色气体,在毒蜂遮蔽的天空下,无数恶鬼从一朵朵鲜花中争先恐后的爬出。 他们有的是孩童模样却面容扭曲,有的是少女模样还保持着生前的美丽却浴血而生,有的是漆黑一团形成的巨兽,有的是无数的骷髅骨头…… 万鬼城,这就是万鬼城! 群鬼之处,怨气冲天! 他们从妖娆至极的花心爬出后,啃食了冰刃,吞噬了火焰。 双头蛇双目凶厉无比,冰刃更加铺天盖地,火焰更加旺盛恢宏。它的利齿锋利的洞穿鬼怪,它的身躯强悍的将鬼怪打散。 但是,鬼怪汹涌而来,毫无停歇。 双头飞蛇渐渐被无数鬼怪淹没,啃食,最终如同镜片,支离破碎,化为乌有。 容丹桐抹去嘴角的血迹,毫不迟疑御使飞蛇灵舟往毒蜂和恶鬼被清理干净的空白处飞去。 双头飞蛇落败,却到底打开了一处薄弱之地。 “魔道万鬼城?”叶酒四人面色皆是沉重:“丹桐少主,此事交给奴婢吧。” 笙莲白袖之下,指尖染了丝血液,神色颇冷:“此人行如此邪术,罪大恶极,真该被天诛。”似乎是想到在场人的身份,他愣了愣,偷偷斜了眼容丹桐后不再说话。 叶酒她们是十全侍女,最初容渡月将几位侍女给了容丹桐的时候,可不是如今这样,给容丹桐长脸,陪他花天酒地的。 最初,他是为了保护这个弟弟,也算是全了一份兄弟之情。 但是,原身实在是个熊孩子,闹得容渡月也不知道该心疼弟弟,任他玩闹,还是狠起心肠逼迫他成长。 无奈之下,他对四大侍女下达了一个命令:“若是有天你们觉得丹桐有自己的目标了,不会像现在这般胡闹了,就随着他的想法来吧。” 所以在最初遇到袭击,四大侍女准备动手之时,当容丹桐表示,自己也要上场后,叶酒等人也只能按耐住不安之心,让少主自己一个人抗了。 虽然败了,但是,四大侍女其实早就由欣慰转到惊讶了。 到底是什么使少主成长那么大? 但是,这种穷凶极恶的邪术却不是少主可以应付的,更别说是炼至万鬼城到第二步花中埋骨的邪术了。 万鬼城极难炼制,不仅是需要可以承载千万鬼怪的容器。更重要的是,魂魄! 修士的魂魄凡人的魂魄,都是万鬼城的炼制材料。因为,万鬼城的鬼怪都是听从主人命令的鬼修。 鬼修也有等级,与修士相对应,也是按筑基金丹之分。 凡人上万都难以有个有灵根的,同样,凡人上万魂魄都很难出现一个筑基鬼修。 可是,这个青铜鼎中的鬼修却铺天盖地,数都数不清。难以想象,炼制万鬼城的人,造了多少杀孽。甚至魂魄不得安息,不得转世,永远被怨恨痛苦所驱使。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7 所以笙莲才会说此人该被天诛。但是,他到底顾及容丹桐也是魔修,所以没有再说话。 这也是为什么仙道那边把魔道分成正魔道和邪魔道的原因。正魔道并非指良善的魔修,魔修哪有什么道德良善可言?正魔道指的是即使杀人无数,也不会拘人魂魄,化其血肉,炼制邪术,使人永世不得超生。 笙莲是道修出生,自然看不惯如此行事的魔修。别说笙莲,容丹桐更加恶心,他在法制社会下长大的,不说什么正直好青年,至少从未作奸犯科,见什么血腥。 容丹桐更加明白自己的处境了,他现在是修魔,但是,却和魔修不同。他也许也不是道修,却也做不到魔修的无动于衷。 因为他在翻出万鬼城的资料时,感到了愤怒和无能为力,更多的是不可思议。 他脊背挺得笔直,心中火热又冰寒。退后一步,让出了位置,同时也是告诉叶酒她们,动手! 这个世界不仅仅是光怪陆离,而且残酷无比。 叶酒四人虽然才金丹期,即使是最为强大最为漂亮的大侍女叶酒也只是金丹后期,离金丹大圆满还差一步,更何况是元婴? 而花心埋骨,却是可以活活耗死最普通的元婴修士。 然而,容渡月放心将弟弟交给四个妹子,自然是因为相信她们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嫡亲弟弟的。 朱言一步踏前,这一步极轻,也极软,像极了一步踏在软绵绵的白云上。 绿竹,漪漪一左一右步步踏前,位置正好对换,她们相视而笑,笑的极为好看。但是奇异的是笑容一模一样,连同唇角勾起的弧度都是分豪不差。步步轻盈却如同踏在花鼓上,响起“咚咚”之音。 叶酒落在最后,扬着彩袖,如同穿花蝴蝶一般穿过朱言,绿竹,漪漪。随着踏步,鼓声彻底响起,穿透整个五里之地。 容丹桐目瞪口呆的发现确实是有一面巨鼓,巨鼓在四人脚下升起,渐渐脱离了飞蛇灵舟,将四人带上空中。当花鼓上升到一定程度时,牵引着灵舟前行。 三人成三角之势在巨鼓边缘踏舞,领舞者是叶酒,一步步踏在巨鼓上,看似轻盈,却声声震耳! 音波传出,有的鬼怪停顿在半空中,有的弱小的直接被声声震耳的鼓声震落空中,如同刷下了一层墙灰。 “美女……”容丹桐觉得眼前花团景簇,只要看着四位侍女就觉得移不开目光。可是他平时即使是被千般万般服侍也没有这种感觉啊? 好像只要看着她们的舞姿,连身体被重伤的痛苦都似乎消散了许多。 眼角余光扫到身侧的少年,却看见他的目光既清又亮,身体却微微颤抖,似乎在抗拒忍受着什么。手不由抓紧了容丹桐的手臂。 手臂猛地一痛,容丹桐身体一颤,眨了眨眼,终于清醒过来。 随即尴尬至极,合欢宫是他老娘夜姬尊者的家底。主要修炼双修秘法,但是与双修秘法同修的就是媚术。 叶酒身为十全侍女自然出自合欢宫,也自然修炼这一套。 她们施展的不是媚术之类,但是,出生合欢宫的人无论干什么都有种另人心动的魅力。 就连容丹桐也不例外,天然自带一种媚惑之色。 然而原身自然不会被十全侍女迷惑,因为功法有高低深奥之分。 侍女所修炼的功法哪有容丹桐高级? 问题是这个容丹桐并不适应这种方式,于是乎……中招了。 不过也因为功法原因他又恢复过来,并没有大丢脸。 而,笙莲意志强大,又是道修,自然抗拒这种魅力。 容丹桐眼神漂移了片刻,只看到一只只,一片片,毒蜂,厉鬼被震下空中。 心里安慰了片刻,你看,这些毒蜂和鬼修都败在自家侍女的石榴裙下了。 老子一个直男,看个美女看呆了,有什么丢脸的。没错!就是这样! 玄色斗篷男子见到此幕,唇角笑容落下,他一旦没了笑容,整个人就显得冷酷无比。 他踏前一步,阵阵血光从身上涌起,直接末入青铜鼎之中。 血光更盛了几分。 青铜鼎上,花开的更加妍丽。 无数鬼怪汹涌嚎叫,将灵舟与空中层层包裹,不留一丝缝隙。 容丹桐神色更加冷了一分,死死忍住惧怕。惧怕之下,是升腾的不甘之心。 这灵舟不止有容丹桐,笙莲和四大侍女,更有两个少年,十九和阿音。 “主……人……叶酒姐姐,她们……她们行不行?”一道颤巍巍的声音响起,甚至,说的含糊,发生的正是阿音。实际上在看到将天空遮蔽的毒蜂的时候,阿音就吓得要昏倒,但是,他再柔弱不堪也却有着蟑螂般强大的求生欲。不肯就此昏倒,昏倒了就真的死了都不知道了,可是他又怕,就遵在角落脸色发白发青。 十九倒是笑了笑,惨白着一张脸,扶住栏杆,静静的待在角落里。 “闭嘴!”容丹桐努力去拼,也看到了十全侍女的努力,听到这么怯懦的话,自然恼怒,语气也不客气。 衣袖被拉了拉,他面色不善的扭头,却看到笙莲干净的墨色瞳孔。他的脸色也有些发白,只是笑了笑道:“风有点儿冷。”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决定了在笙莲面前当个好哥哥,要树立个好榜样。容丹桐轻松了几分,答道:“只是小风罢了。” 被呵斥的阿音缩在一角,十九目光有趣的看着他,神色只有浓浓的好奇,没有一点惧怕。 十全侍女没有辜负容丹桐,容渡月的信任。 鼓声不急不缓,不难让人看出她们有余力应对一切。被鬼修和毒蜂包裹的飞蛇灵舟从外面看就像球体,圆形球体滚啊滚,在容丹桐控制下,直接往一个方向冲去。 而黑色的球体表面的毒蜂鬼修,却像是污秽一样,被一点点震落下来,露出其中的光华。 从一开始,叶酒她们选择这一招就是用来克制群攻和鬼修的! 也许只要青铜鼎再厉害几分,她们就没有办法了,但是,她们的目标又不是和敌人硬拼? 她们的任务,从一开始就是保护少主。 虚空中,玄色斗篷的男子操纵万鬼城有些力不从心,神色由温润到冷漠,现在却是狰狞无比。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8 “好一个容渡月,好一个容丹桐!真不愧是本宫的好兄弟!”最后三个字,语气格外重! “廖老,你直接动手!”斗篷男子声音隔着黑色法衣传出:“给本宫杀了容丹桐!” “容渡月正在渡劫,一定不能让他这么安心度过元婴劫。”笑容扭曲:“就算杀了容丹桐不能影响他度过劫数,本宫也要他度过元婴劫,成就元婴也不得安心!” 第18章 天障之地 廖老的气息比玄色斗篷男子更加高深,而玄色斗篷男子虽然祭出了万鬼城这等邪器,气息只是稍微胜过叶酒,绝对不可能是元婴,说到底也就是金丹期罢了。 他的手段不一定比血公子,九鞭魔女厉害无情,却一定比他们更加没有原则,更加血腥,不然也就不会去祭炼万鬼城这种邪器! 然而,那廖老确是实打实的元婴老祖!甚至那些毒蜂的真正主人才是他! 玄色斗篷人道:“只要你杀了容丹彤,本宫就解开你的禁忌,从此,再不受本宫约制!” 只字片语,主仆身份不需多说。 “是!”黑衣沉稳男子目光略显阴郁,却恭敬应道,直接从虚空之中一步踏出。 此刻,被毒蜂鬼修包裹的灵舟已经差不多洗去了污秽,上面正在啃食结界的毒蜂鬼修已经去的只剩一二。 黑衣人自空虚踏出时,虚空隐约震荡,手中自虚空之中取出了一把以鬼头铸成的权杖,没有片刻迟疑,直接重重敲在虚空。 黑衣人本来在五里之外,如今不过瞬间,就与容丹桐等人碰面,欺身而上! 权杖一共在虚空敲了三下,没有落在实处。第一下,灵舟速度渐缓,第二下,飞蛇灵舟停顿半空,第三下,飞蛇灵舟连同引导灵舟前行的四大侍女齐齐被掀翻。 巨大花鼓被吹到灵舟后面时,叶酒已经回过神来,脚尖点在鼓上,咚咚咚!不是震耳欲聋,却声音绵长,其余三人紧随而舞,身形亦是不乱。 容丹桐直面气流,长发在空中乱舞,道:“阁下堂堂元婴尊者居然袭击晚辈,不仅不要脸面,也不要命了?” 这话说的自大,却是事实。 夜姬尊者的儿子,每一个都点燃了生死魂灭灯,所谓生死魂灭灯,顾名思义就是将一滴精血点进生死灯之中,那人从此以后,身死魂灭则灯灭。 夜姬尊者为自己的儿女都点了灯,一排排的生死魂灭灯放入明月宫。 这样一来,能够第一个知道自己儿子是好是坏是生是死的,就是制作这个灯的夜姬尊者了。 这灯还有一个作用,就是将人死去前的画面记录传送保留过来。 这大大提高了抓到凶手将对方揍得爹妈都不认识的概率,也是夜姬尊者对自己儿子和弟子唯一比较慈爱的地方。 一开始,对方根本不现身,只敢用法器攻击。死在法器下凶手不现身,虽然也会将画面传送过来。但是夜姬尊者想要找到凶手就麻烦了一些。 而如今这位元婴黑袍男子直接出现,不是找死是什么? 容丹桐怎么说都只有筑基,黑衣男子不是不要脸是什么? 廖老却丝毫不为所动,手下动作半点不慢。 容丹桐心下微叹,他也没想要自己的话起什么作用,就是想干扰对方罢了。 可是对方能修炼到元婴老祖,只要不是已经癫狂者,心思都是狠辣心性都是坚毅之辈。 显然,黑衣人廖老正常的很。 “不过都是一些小辈。”廖老道,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又有魔修的阴冷。 一双冷漠的眼瞳本来无什么神情,但是在他说完这句话时,眼中如梦似幻,突然放出数道青紫光芒。 “不好……”四大侍女神色同时一变。同时妖娆舞动身体,脚下一步重过一步,只不过几步,不止脚下留下一条条血迹,唇边也流下血痕。 可是还是晚了一步,容丹桐毫无闪躲的机会,青紫光芒就直接射进了他的眉心。 “这是什么鬼东西……”容丹桐有一瞬间茫然,明明正在思考应对之法,对方就不讲道理直接动手了。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撞进了眉心,那小东西暴躁非常,一进入眉心祖壳穴就开始大肆破坏。 眉心是什么地方?那是元神在的地方。 修炼第一步就是炼气,但是练气并不能真正的修仙者,筑基才是第一步,才可以真正称的上修仙者。 因为筑基凝结了元神。 元神就是修士的根本,修士的第一步。 容丹桐本来因该在那个东西第一步就绞杀阻拦的,但是,他原本的世界根本没有这种东西,所以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慢了一步。 就这一步,就看见那东西,也就是一点微弱的青光进入了自己的地方。 这是一片空虚灰暗的地方,却有条大江肆意奔腾,大江之上,似乎所有水汽,所有灵气,都凝聚在一起,形成了小巧模糊的影子。 有手有脚,就是模糊不清,容丹桐觉得自己就是这个虚幻的人形小娃娃,只等着被小女娃子握在手上穿衣打扮了。 那青光形成一个血盆大口,直接将容丹桐掀翻倒地。容丹桐恼怒,顺着力道就一拳揍了过去。 手撞进了血盆大口中,唇齿关合,一口咬下去,瞬间手就没了…… 容丹桐一脸蒙逼。 手就没了…… 这就没了??? 容丹桐瞬间大怒,没有搞清情况下,第一时间觉得:嚎~有个小怪让他残废了,怎么办?灭了他!!! 小人阴沉沉的想,直接一口将青光塞进了嘴里,嚼了几口,感觉牙齿都断了,但是自己咬的人,就算混着牙齿和血泪也要吞下对方。 身体陡然一沉,回过神来,容丹桐发现周围没有什么青光,也没有什么大江大河,他更不是什么缩小版的小娃娃。此刻他还结结实实站在飞蛇灵舟之上。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9 此时形势却已经不同,四大侍女唇角全露出一丝血色,脸色苍白如纸。但是,自巨鼓上,却生出了一条条用灵力凝聚的彩色绸带,绸带垂落而下,将灵舟层层包裹,那青光直接无视了巨鼓的声波,无视了巨鼓的防御,一路高歌挺进,却最终被这彩色绸带层层肖弱,直到完全没有。 四大侍女不甘示弱,无数白色花朵升起,小巧玲珑,却密密麻麻,会成一股洪流,穿透虚空,直直向黑衣人压去。 “这是怎么回事?”容丹桐感到自身剧痛无比,好像全身被碾压了一般,特别是手臂,好像断了一般。但是,他反而并没有虚弱,身体中反而有股力量涌上来,成为神识之中那条大江的一部分。 这是怎么回事…… 手臂原来被笙莲拖住,如今他醒来后,手臂的重力也松开来了。 “你无事?” 容丹桐转头,看见一身墨发的少年,急切的看着他,似乎刚刚也是有人拖住自己,才没有摔了…… “我这是怎么了?” “……你不知道?”笙莲迟疑的问,墨玉瞳孔浮现淡淡疑惑,却还是解释道:“元婴修士已经将元神修成元婴,他的元神攻击果然厉害,刚刚那位元婴魔修就是直接用元神力压我们的。” 这是常识,只要修炼的人都明白。 容丹桐眉心一跳,心中一动,突然露出一丝冷笑:“看来我的面子真大,居然让元婴老祖级别的魔修动了真格。”说着便皱了皱眉,似乎头痛无比。 其实,老子全身都痛死了。 不过,这样做是为了暗示笙莲头痛就是为了告诉他,自己被攻击,一时头脑不清,想不起也正常。 果然笙莲不在看他。 容丹桐觉得,自己在生死时刻,还有这种演技,这种心思,果然不愧是死过一次的人。 为自己点赞! …… “没想到这几个侍候人的女子居然有这种手段,还算有几分本事。”虚空中,一人说道。 一开始本来是廖老带着玄色斗篷人站立虚空,但是他去对付容丹桐他们后,另外一个人,就接替了他的位置。 “容渡月既然选择用几个侍女保护弟弟,自然不会选几个花瓶,”玄色斗篷人冷笑一声,“可是廖老可不是普通的元婴魔修,居然至今不用真本事……”这句话,玄色斗篷人,说的有几分咬牙切齿。 场景突然又有了变化,虚空之中,突然出现风云凝聚,一只可覆雨,可翻天的巨掌出现——翻天覆雨掌。 直接朝容丹桐他们拍下,连人带灵舟一起消失不见。 “廖老!”玄色斗篷人不满唤道。 黑衣人廖老却似乎无动于衷,停顿了一下才道:“翻天覆雨掌是奴的成名绝招,一招之下,他们觉不可能活下去。” 玄色斗篷人听闻,立刻笑了。这样的人,笑起来,居然温柔无比。下一刻,却一惊:“不对!不对!你将他们拍哪个方向?” “西方迷雾林,也就是——天障之地。” 黑衣人报出了一个对于原身来说可能陌生,对现在的容丹桐来说有点熟悉的词。 “原来是那里……”斗篷人声音平复了几分:“廖老,容丹桐的生死没有确定前,你去追击,确定无误后再来回报。” 说完此话后,斗篷人消失在虚空之中,应该已经离去。 廖老神色冷漠非常。 刚刚……容丹桐居然吞了他的元神,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角,可是却是连金丹修士也做不到的,他真的是一个筑基修士?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容丹桐得意洋洋道:今天那个怪人想吃了我,哈哈我就把他吃了? 四大侍女:…… 笙莲:…… 容丹桐:你们怎么不说话? 笙莲:……我建议你买胃药。 第19章 迷雾之地 古树高达数十丈,根须盘旋交错深深扎根于沃土之中,头顶树冠散开,繁茂的枝叶遮天蔽日。 容丹桐从空中坠落后,衣袍凌乱几分,神色间带着几分疲惫,然而一身红衣在一片碧色中格外醒目。他踏在散开的枝干上,手拨开细条遥望远方。今日出门时,本是明媚景色,此处天空却被深沉的浓雾笼罩,往下看无数古树绵延成片,组成了无边无际的树海。 深吸了口气,容丹桐不敢贸然行事,只能无奈的趴在树干上拔叶子。在元婴老祖出现时,容丹桐强撑着一口气摆气场,心里却清楚的明白,完蛋了。 对方一开始偷偷摸摸他们还有机会,等现出真身时,就代表对方不在顾忌,非要他们一条小命了。 而他们几个金丹,一个筑基搭上三个炼气对上真正的元婴老祖不就是一盘等着被吃的菜? 如今留下一条命算是个好结局,虽然容丹桐觉得他们下一刻就会玩完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因为他们坠落点不是个好地方,不仅不是个好地方还相当于中奖的那种。 从记忆中扒拉扒拉,容丹桐找出了只字片语。 进入众魔域范围后,有一块无归属之地,被称为迷雾之林。虽然有个“林”字,迷雾林却并不小,相反非常广大,从外看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树海,进入其中会发现迷雾重重将树海覆盖。 七十二魔域中有数座城池濒临此处,却没有一位高高在上的尊主将此地纳入城池领地,平日里更是少有魔修进入,此地仿佛成了遗忘之地。 恩,就这些!没了! 容丹桐有一瞬间非常暴躁,你说这除了模凌两可说明这里非常危险外,具体东西什么都没有,更别说是出路了。而他所知道的剧情,任他怎么绞尽脑汁也没有迷雾林这个地图。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0 这并不能说明这里不危险,相反可能比想象中更可怕。毕竟没出现的地点,可能是留给未来的主角的,未来的主角那是什么等级?至少现在容丹桐比女主弱了好大一截。 从枝干上一跃而下,轻飘飘落地,踩在铺满枯枝败叶的地面上。树木遮蔽天空,浓雾笼罩,地面昏暗阴冷而潮湿。容丹桐搓了搓手臂,往肉眼所及的地方走了一圈,又返回原地。 走到躺在树根上的笙莲面前,弯身摸了一下笙莲的额头,确认他的情况,之后又依次探查了阿音十九的状态。他并没有找到十全侍女,当时在飞蛇灵舟上的只有他们四人,叶酒等人踏在花鼓上正面抗上了元婴魔修,如今分散开来也在意料之中。 这次狼狈坠落,飞蛇灵舟破损严重,如今只能乖乖躺在储物袋中。而船上的人,因为灵气罩保护虽然无大碍却难免狼狈几分。 容丹桐被元婴魔修的力量冲击直接昏迷,苏醒时眼前昏暗,只有零星光线从枝桠间透露。他的掌心是核桃大小的灵舟,周围是无数巍然古树,视线所及的最远方是一片幽深的黑暗,他仿佛是来到了以前生活的世界上的原始森林。不过显然,修真界的原始森林更令人惶恐,幸好笙莲三人都躺在他身边才没有太过慌乱,即使他们正在昏迷。 探查之后无果,容丹桐不会扔下昏迷的三人自己去危险之地,决定等他们醒后在做决定。 他从储物袋中找出一颗宝珠,宝珠呈紫色,表面无花纹,透过光线却能看到宝珠内部是数朵晶状雕花。此物名为幻真珠,刻有幻阵,并且具有守护灵罩。明白用途后,容丹桐第一时间激发幻阵,放出灵气罩,将四人统统笼罩。 身边还有人,这值得欣慰,然而没有发现叶酒四位十全侍女,容丹桐磨了磨牙。 就他们几个,这不相当于战场一群老弱病残孕吗? 老子不仅没了全能守护者,连长腿美女也没的养眼,身边只有几个臭小子,真是天要亡我! 容丹桐随意坐在裸露在泥土外的树根上,修长的手指沾着点泥土轻轻触着笙莲额头,将对方的额头戳上几个泥印。他沉思的有点儿久,久到笙莲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容丹桐。 “……丹桐……”少主两个字还没出口,回过神来的容丹桐疑惑的侧头望来,将笙莲的声音堵在了喉咙。他有一瞬间突然不会说话,只能直愣愣的注视对方。 “怎么了?” “……无事。”笙莲慢吞吞吐出两字。然而停在他额头的手指没有收回去,反而轻轻拂过眼角,将他散乱的发丝一一整理。 “好了。”容丹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将刚刚在笙莲额头上弄出的几个泥印子擦去,然后才自然的收回手。一收回手,他就咦了一声,惊讶道:“你脸怎么这么红?”这话一出,眼见的耳廓也红了。 容丹桐反射性用手背去碰他的额头。 笙莲伸手挡住,一只手捂着脸没说话。他睁着眼,睫毛轻微颤动,下一刻一咕噜,利落的从地上爬起,退后两步,环顾四周,道:“这里是哪里?” 目光落在容丹桐身上,将他从头到尾的打量。从容丹桐向来整齐柔顺的头发上的一片枯叶,落在凌乱露出一线锁骨的暗红色衣领,在到宽大衣袖下手指上深褐色的泥土。 笙莲问:“我们同叶酒她们失散了?可用传讯符联系过?”不是失散,十全侍女是不会让这位少主这么没形象的。 这是一个逃跑或者离开的好时机,笙莲冷静的想。他并不像十九他们一样立下了永远束缚的血契。 容丹桐根本就是把这件事忘了,轻咳一声,他一本正经道:“刚刚苏醒,只来的及查看你们的情况,还未发传讯符。” 伸手一招,从储物袋中翻出了几块玉牌,容丹桐从玉牌中,感受到了属于叶酒四人的气息。将灵气注入其中后并将此地的环境刻入其中后,伸手一抛,按照记忆,玉牌将会寻着叶酒他们的气息而去。 玉牌掷向半空中,穿过了层层叠叠的树叶,容丹桐用的力气不太,半空中失了力道后,玉牌“啪”的落地。地面枯叶半腐败半泛黄,软软铺了一层,玉牌落地并没有损坏。 容丹桐摸着下巴,掩饰自己的尴尬,暗暗想难道他弄错了方法? “这里无法吸收灵气。”笙莲闭眸感应后道。 这简直是个不能更坏的消息,容丹桐装着没有开口,而是用眼神示意笙莲接着说。他自从成了“容丹桐”后,事事都是十全侍女全权安排,他只要按着她们的安排来,并利用提前知道剧情的优势让自己变的更能装罢了。遇到这种超出剧情外的事情,他第一时间根本无法适应,有的都是他自己那个世界的本能反应。 笙莲也从未经历过这种历练,但是他更冷静,本能的反应是最适合这个世界的生存之道。 “这也许是一个好事,如果我们无法吸收灵力的话,也许追杀我们的人也不能。”笙莲看懂了容丹桐的意思,虽然有几分不明所以,还是认真道,“元婴修士要杀我们轻而易举,如果他无法吸收灵力的话,也许会因为此地的怪异和灵气得不到补充而不敢大肆探查,也就给了我们一线生机。如果我们能够先一步找到叶酒她们的话,也许我们能够离开这个地方。可是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有什么古怪之处?元婴修士元神能够探查的范围有多远?” 当然,如果元婴修士都忌惮这里,那么他们死在这里这也很简单。 “此地是迷雾林,众魔域范围内,危机重重,元婴修士也轻易不会来此地。” 笙莲弯身,正要去捡落在枯叶中的玉牌,听闻此言,手指一顿,停在半空中。这一个空档时间,玉牌光滑莹润的表面出现一丝黑色裂痕,霎时间遍布玉牌,完整的玉牌碎成了无数晶体。目光凝住,他起身退后几步,下意识望向容丹桐。 笙莲是炼气,还未修出元神。 容丹桐放出了神识往外探查,神识所过之处,此地清晰无比的出现在脑海中,神识渐渐扩散,还没出肉眼范围内,就碰触到了一丝雾气。 卧槽! 元神同一丝缥缈雾气相触,仿佛水汽被火焰吞噬。 下一刻,一股尖锐的根本无法忍受的痛苦传遍全身,容丹桐惨叫一声,直接一头倒地滚了几圈,他蜷缩在地疼得面容抽搐。 笙莲惊骇,直接飞扑过去,下意识拉住了容丹桐的手。抓住的手腕却力气颇大,笙莲一时慌乱也不敢用力,直接被容丹桐带进了枯叶堆里。 闷哼一声,笙莲用手撑起身子,反身一把抱住容丹桐的腰身,喊道:“容丹桐?” 疼过一阵后,容丹桐勉强不再打滚全身依旧在颤抖,咬牙切齿:“我去,什么……鬼、鬼东西。” 笙莲连忙起身,扶着容丹桐半坐,迅速往储物袋中搜了一遍才反应过来:“我这里没有养元丹,你这里应该有的。” 痛就磕药,容丹桐懂了,咬着牙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一瓶丹药,哆哆嗦嗦的直接吞了几颗。养元丹刚刚入口,一股药力就汇聚元神,抚平了几分灼痛。 容丹桐索性又吞了几颗,呈大字瘫在土地上,也不嫌脏。用手搭在脸上,有气无力道:“看来我们还是老老实实待在这里休整比较好,就看是谁先一步找到我们了。” 顿了顿,咬牙切齿:“这雾气他娘的腐蚀元神,那个魔修敢用元神探查,就让他尝一尝这种痛苦。” “……对不起。” “嗯?”容丹桐疑惑,就见笙莲定定望着自己。 “我见识不足却胡乱提议用元神探查……” 不不不,老子根本就没听到你哪句话要我用元神试探了,你认错这么快,老子有点儿心里压力。 “行了,别墨迹了,你没错。”容丹桐直接了断,“先扶我起来。” 笙莲哦了一声,乖乖上前扶着容丹桐坐在树根上。 他因为被容丹桐带着在地上滚了一圈,衣袍处,头发处,脸颊上都沾了泥巴和落叶。容丹桐缓过神来,看见他这个狼狈样子乐了,这模样的男主的样子可是比在六欲老魔的宴会上看的还邋遢,指着他笑:“你这个样子哈哈挺蠢的。” 笙莲本来神色复杂,被这么一笑,脸色黑了黑,反唇相讥:“丹桐少主这模样也是令我大开眼界。” “我个大男人脏点儿怕什么?”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1 “……”说的我就不是大男人似的,笙莲懒得理他,给自己用了个除尘术后,坐到容丹桐身边将他身上沾到的枯叶一一清理。 在容丹桐心里,从他决定好好养着笙莲起,他就下意识把笙莲带入了弟弟的角色,可是他以前并没有弟弟,只有个表妹,虽然明明知道笙莲永远成不了妹子,可是相处模式一时没改过来。 乐过之后,容丹桐把刚刚的痛苦和笑料都扔了,时刻警惕周围变化。幻真珠虽然布下灵罩和幻阵,但是无法真正瞒过元婴修士,他只能精神紧绷时刻关注。争取给自己留下一线逃跑的时间。 有时候异想天开想到什么对策,也会一脸神秘的拿出来“考验”笙莲,问他这种方案的可行性。 虽然笙莲修为低,可是他却有种天生的敏锐,几乎在容丹桐话音落下后,就直接否定,观点清楚阐述要害。 差不多半个时辰后,修为最低的阿音与十九陆续醒过来。 对他们差不多有点儿了解的容丹桐不需要解释太清楚,只用等待叶酒四人这句话概括。 十九应了一声,沉默的望向天际。 阿音松了口气,轻快的挪到容丹桐一边,扬起笑容略带羞涩道:“主人,你的衣袍上沾了尘土,我来帮你整理一下可好?” 容丹桐面无表情:“不需要。” 少年,我们不约。 天色渐渐昏沉,本就被枝桠遮住光线之地更加黑暗,隐隐有几丝阴冷蔓延。 炼气修士没有避谷,容丹桐问几人带了辟谷丹没,得到肯定答案后就一直留意浓雾。 浓雾覆盖天空,将整个迷雾林笼罩,但是浓雾只是盘旋在树冠之上,然而随着天色渐晚,浓雾一寸寸接近地面。容丹桐很快就察觉到了这个现象,可是他除了多拿出几件宝物撑起灵气罩外,也没别的办法。 难不成老子真的要困死在这里? 随着浓雾压下,容丹桐烦躁,心中更是涌起一阵阵不安。 天色完全暗去时,浓雾此刻已经笼罩在三丈高的树干上。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不远处响起,灵气震荡,属于元婴魔修的威压浩浩荡荡的爆发。这般声势下,一只巨大花鼓缓缓升起,一下一下,鼓声缓慢而有节奏的奏响,如同汹涌澎湃的大海中灵活的海鱼。 第20章 夔龙虚影 容丹桐想过几种可能,然而现在的情况偏偏是最巧的一种,叶酒她们直接同元婴魔修正面抗上了。 “主人,叶酒姐姐她们来了吗?”在听到爆炸声时,阿音脸色就苍白了,比起别的问题,他第一时间想的就是自己会不会被抛弃,只能眼巴巴的望着容丹桐。 十九依旧沉默,笙莲若有所思。 “沧澜鼓是叶酒四人最擅长的法宝,足以让她们在元婴修士面前撑上数刻。”容丹桐点头回答,道,“此地不宜久留。” 元婴修士真正斗起来,波及范围极广,说不定下一刻这里就被炸成灰,容丹桐可没本事在拿出一颗极品灵石或者召唤飞蛇灵舟蛇灵这种等级的东西。 然而容丹桐心中却有种感觉,迷雾林藏着非常可怕的东西。 “先看看情况再说。”凝视远方,容丹桐慎重道。 远处轰鸣依旧,鼓声开始渐渐急促。四人都仔细听着声音,确定距离远近,若是离得远了,虽然遇不到叶酒等人,可是总比遇到了却要死的局面好啊! 古树在力量余波下或倒塌或化为灰烬,声音逐渐小下去,听得好似离得越来越远,四人脸上同时松了口气。 容丹桐抬头,发现浓雾又压下一寸,想了想,他控制一把尖而薄的匕首升起,匕首表面萦绕一层厚厚的灵气罩,“咻”的刺入浓雾中,匕首旋转成风,试图驱散浓雾。 可是一丝丝雾气不过几个呼吸间就碾碎了灵气罩,柔柔缠住薄刃,下一刻,匕首成灰,纷纷扬扬洒落。 容丹桐一个激灵。 不行,绝对不能以身犯险,老子这身板,怎么也不可能比这玄铁打造的匕首相比啊。 然而坏事成双,本来渐渐远去的轰鸣声又开始靠近。远远望去,风云凝聚成一只巨掌,一下又一下的将花鼓拍进地面,连浓雾都似乎驱散了几分。 花鼓百折不屈,一次次奋战而起,离得越来越近,能听到鼓声伴随着女子娇媚的笑声勾魂摄魄。 真是前有狼后有虎。 在数截断木飞射到眼前后,容丹桐马上自打脸道:“我们先离开,用神行符走。” 言罢,十分豪气的拿出了一把神行符分成三份递给三人。这种神行符可以用来加速,筑基和炼气修士用再好不过了。 阿音惨白着一张清秀漂亮的脸,弯眸笑:“谢谢主人。” “走!”容丹桐拉了一把笙莲。 “带上我们只是累赘,我们不仅没办法帮忙反而会拖后腿。”笙莲不动,空蒙的眸子清清冷冷。 阿音炸毛:“你傻了,我们几个……”会死的。 “我同意。”打断阿音的话,十九附议:“我们分开,多少可以分散危机。” 阿音不可置信的望着一脸平静的两人,跟着容丹桐无疑更有保障,虽然被追杀的是他,可是这鬼地方,他们几个没法宝也没人救,岂不是送死?可是这话他不能当着容丹桐说,只能瞪了两人一眼,望着容丹桐急促道:“主人,别听他们两个瞎说,这地方这么危险,我们一起,必要时也能为主人挡挡危险的。” “我们立下血誓,绝对不会背叛,绝对会……” “别唧唧歪歪了!”容丹桐一身红衣,沉着一张脸,却同火焰一般灼灼:“我遇到危险你们几个修为那么垃圾能帮我什么?” 这是要抛下他们?阿音不甘心想再说什么。 容丹桐又道:“你们既然明白自己修为低帮不了我什么,那我修为有比你们高到哪里去吗?他老子的元婴大能杀一个炼气和杀一个筑基有区别吗?” 怒喝道:“都跑!” 又不是二选一,扔了他们自己就能活下去征服星辰大海!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2 发动神行符,一把拉住笙莲一边道:“阿音,你拉着十九。”音落往古树深处而去。 “是!”阿音笑应,拉住神色深沉的十九时,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跟在容丹桐身后跑。 片刻后,花鼓滚过此地,溅起无数枯叶,四位身姿曼妙的美人手握彩绫,一个旋身,彩绫纷纷而落拍在了花鼓之上。随着鼓声,巨大鬼头杖虚影携着风云落下,几位美人连同数棵古树一同翻倒,掀起层层气浪。 漪漪手臂碰到了浓雾,瞬间被腐蚀出一片伤痕,她哇的吐出一口血,怒道:“你这老不死懂不懂怜香惜玉啊!” “少废话!”廖老悬立虚空,手握鬼头杖,却避开了雾气浓郁处。他目光落在容丹桐四人停留的地方时,冷光凛凛。 “他在迷雾林中无法发挥全部实力,我们有机会,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叶酒拍了拍漪漪的肩,朱言抹去了唇边的血液安抚的对着漪漪柔笑,绿竹死死盯着廖老。 “砰!” “轰隆!”四位美人被压着揍,依旧不依不饶的挺身而上。 容丹桐回头望了一眼,暗自庆幸的同时不敢停顿,往幽静深处而去。然而追杀的元婴魔修廖老却似乎已经察觉到了容丹桐的位置,尽管叶酒四人尽力阻拦,还是越来越近。 突然,恐惧感蔓延全身,容丹桐毫毛竖立,下意识收缩幻真珠灵力罩范围,全力守护周围。 巨大的手掌从天而降,将所过之处的阻碍物通通湮灭,无数古树折成无数段,四射而开。容丹桐无法顾及他人,只能死死抓住最近的笙莲,灵气罩在四周破出无数孔洞,细小的树枝夹的气劲在全身划出无数伤痕。他辨不清方位,直接被甩进了浓雾中。 四大侍女闪开了鬼头杖,正好看到了这一幕,漪漪沉不住气惊呼:“少主!少主!!” 声音穿透雾气,即使夜色也掩不住她们脸上的绝望。 廖老站在雾气中,灵气罩守护全身,却在浓雾下有几分摇摇欲坠之感,任务完成了,他想。正打算离去,耳边却响起了阵阵铃声,轻灵诱惑的萦绕在周身,伴随着铃声,仿佛置身花香鸟语之处。 “我放你们一命,别自寻死路。” 叶酒嘲讽:“少主出事,我们已经没活路了,你说放我们一命岂非可笑?” 漪漪直接大骂:“老贼,你就同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呵。”朱言温温柔柔的笑:“陪陪我们姐妹四人吧。” 绿竹直接一彩袖抡过去,四人的彩绫连接这沧澜鼓,这一下直接将花鼓重重甩了过去。沧澜鼓压下,仿佛天幕从天而落,四人结成阵法飞上花鼓,一人踏一面,重重压下。 廖老用鬼头杖轻轻点了点虚空,黑色鬼气从鬼头杖溢出,直接镇住了招魂铃同花香。接着权杖指天,风云搅动成漩涡,鬼头杖同花鼓撞在一起。撞击之力轰散开来,双方同时震开。 叶酒四人到底不是元婴魔修的对手,早就深受重伤,却已经打定主意同归于尽,可是廖老一句话却让她们停住。 他道:“星月五殿下前几日引动雷云开始渡元婴劫,你们确定要让他功亏一篑?” 四人惊在原地,廖老转身离去。 叶酒早在遇险的第一时间就传讯给容渡月,可是容渡月迟迟都没有回复,叶酒等人下意识就觉得是传讯符被人中途截道,导致渡月少主至今毫不知情。 可是她们没想到居然凑这么巧,正好是容渡月渡劫之时。元婴之劫何等危险,何等可怕,一般修士渡劫怕影响心境,根本不会让自己被任何事务打扰的。 但是叶酒四人认容渡月为主,一旦她们死去,容渡月肯定会立刻知晓。她们四人死了对容渡月来说,影响可有可无,可是她们四人一直跟随丹桐少主,只要她们一出事,容渡月就会立刻知道自己弟弟出事了…… 那么…… 叶酒不敢接着想下去,只能颓败的望着浓雾出神,任由廖老离去。 黑暗覆盖天地,四周阴冷而潮湿,四人踩在枯叶上,面色惊惶,只有凉风阵阵刺骨。 “唔……” 一丝微不可闻的声音在夜风中消散,却惊醒了四人。 叶酒立刻闪身而去,彩绫柔软的拂开堆积石头和断木,在最里面发现了奄奄一息的两个少年。 “阿音,十九!”漪漪惊呼。 两个少年衣服破烂,一身枯枝败叶,身下的泥土侵染了一层鲜红的血液,如果是普通凡人早就死了无数次了,这次能活下去,完全是因为他们运气好,外加容丹桐大方败家给的好东西多。 可是不管怎么样,他们活下来了! 立下血誓,主死仆亡! 仆人都好好活着,主人怎么会死? 漪漪直接抱着朱言喊了几声太好了。 叶酒松了一口气道:“先救他们,迷雾林夜晚不能停留,我们离开。” 不敢迟疑,四人带着重伤的两个少年飞速行于重重树影下。 夜空中,雾气翻滚,本来只是重重压下地面,如今却仿佛是被什么东西激醒的远古巨兽,或聚或拢,躁动不安。 夜魅城。 整整数日雷电过去,乌云不甘心的翻滚,最后直接散去,露出了泛白的天空。 清晨破晓,旭日东升。 然而此景如同海市蜃楼,下一个呼吸间,整个夜魅城突然狂风暴雨,一只全身苍青的巨兽凝聚成型,它的出世伴随风雨,它的周身雷电同行。夔龙虚影在电闪雷鸣中冲进风雨中,消散无痕。 “居然是夔龙虚影,吾儿不凡啊!”玉漱宫中,有人懒懒起身,声音略带沙哑,尾音上扬。听到的人,莫名其妙就觉得面红耳赤,浑身发热。 不过侍候在玉漱宫的人听到这句话也是点头赞同。 元婴劫过,不管是道修魔修都会结成元婴天象,刚刚的夔龙虚影就是星月五殿下容渡月渡过元婴劫后,结成的元婴天象。 夔龙乃上古凶兽,自然不凡。 骤雨初歇,勾起的屋檐划过一滴滴雨水,一道玄色身影从密室中缓步而来。在踏出屋檐斜刻的阴影那刻,雨水滴落在一头散开的墨发中,还未全部收敛的雷电之力向四方扫荡而去。 男子提着一把古剑,抬头望着天空,一双眸子氤氲紫色电光,久久未曾散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3 小剧场: 容丹桐:据说你哥很宠你? 原身:…… 容丹桐:据说你哥对你有求必应? 原身:…… 容丹桐:据说你简直就是小公举在世? 原身:……mdzz!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混蛋在胡乱说话???我哥打起我来,关起我小黑屋来,简直就是残忍无情无理取闹好不好?!!! 四大侍女花痴脸:我们都看到渡月少主对少主非常非常好…… 第21章 日月之轮 容丹桐睁开眼睛时,正对着天空,昏沉的天际乌云滚动,然而正中央却镶嵌着两轮弯月。 他揉了揉眼睑,再睁开眼睛时,天空依旧是两轮尖角相对的弯月,不经意间望去,仿佛是明月中间缺了个大口子。 这又是什么地方? 容丹桐一跃而起,环顾四周,一片沙漠苍茫景象,只有风沙呼啸,不知从哪个地方吹来,也不知吹往何处,弥漫每个角落。 容丹桐伸出手,发现身上树枝划出的伤痕被人上了药,此时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由感慨,修真界的东西就是好用。 身上全是沙尘,他抖了抖袍子,簌簌落下一层沙子,在他拍身上沙尘时,沙子摩挲声从身后传来。 忽的转身,他看到一道身影行走于风沙间缓步而来,那是笙莲。 笙莲一袭素白衣袍上划痕无数,一头墨发被风吹起沾了无数细沙。他还是少年人修长单薄的身姿,然而行走在阵阵风沙中,却如同挺直的白杨,格外坚韧不拔。 他停在半丈处,一双空蒙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容丹桐。 容丹桐这才想起落入浓雾后的场景,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大步上前,一把勾住笙莲的肩膀,歪头看他:“哎,笙莲你行啊!我用各种宝物阵法弄了一层又一层的灵气罩,结果一遇到雾气立刻就坏了,简直就是豆腐渣啊!” 他无奈的撇了撇嘴:“幸好最后有你,不然铁定完蛋了。”言罢,叹了一口气,可是在笙莲望过来时,又眯了眯一双斜长的凤眸。 对于他来说,活着,比什么都有用! 浑然不觉,在他将手搭过来时,笙莲僵在了原地。 容丹桐在心里默默感慨,果然不愧是男主,就是有金手指!连匕首都能轻易腐蚀,连无数层灵气罩也能轻易碾碎的浓雾一碰到笙莲就毫无办法,像是遇到了克星一般,纷纷避让。连同紧紧抓住笙莲的容丹桐也受益,毫发无损的穿过浓雾。 笙莲沉默许久,在容丹桐疑惑的望着他时,才仿佛被火焰灼烧一般惊醒,喃喃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估计是体质原因?”容丹桐道,暗想男主没转世前那么厉害,转世后有点儿奇特也正常。不过笙莲此刻的表现却和平时不同,奇怪道,“你怎么了?刚刚去哪里了?” “我……” “你有心事!”容丹桐打断他,直接肯定道,双手搭在笙莲的肩膀上,双目含光。 这吞吞吐吐的模样,肯定有心事!来吧,不管你说什么,老子都充当知音加知心大哥哥,温暖你的心,增进增进咱哥俩感情! “……” 对上一双眼角上挑,不笑也带几分妖冶的眸子,笙莲眨了眨眼,心中的烦闷也随之散去。他眸中含着笑意,却摆出一本正经的样子:“我刚刚探查了此地,此地无边无际,全是沙土。正北方约十丈处有一块石碑,石碑镶入地底,上刻四字,天障之地。” 卧槽! “笙莲,你是不是看错呢?” “不可能!”笙莲斩钉截铁。 容丹桐立刻松了放在笙莲肩膀上的手,想要一探究竟。 笙莲在身后喊他:“你跑错方向了!” 当容丹桐停下脚步时,面前是一块数丈高的石碑,石碑经年累月的被风沙侵蚀,表面坑坑洼洼,然而从顶端到最下面刻下的四个大字却清楚明了。 容丹桐下意识想用手去摸,然而还没有碰到石碑就感觉剑气扑面而来,仿佛尘封岁月的古剑终于出鞘,纵横睥睨。 那一刻,古剑从天幕星辰处坠落,剑气将沙地削个七零八落。容丹桐仿佛置身虚空之中,抬头望去,看见古剑飞来的方向,数道人影站立,有人从火焰熊熊嬉笑而出,有人冰雪相伴所过之处万物寂静,更有一只墨笔横空出世所绘之处生机盎然……最后容丹桐看到一道清隽白影拂袖而去,他踏过之处,一步生,一步死。 人影消失那刻,容丹桐才落到实地,怔怔望着面前的石碑,好半响才回过神来,嘴角抽搐的望着依旧破破烂烂的石碑。 好吧,他明白了,这里的确是天障之地,这石碑上的字是一位大能用剑气划出来的。 但是他还是不得不说,论奇幻场景,老子就服修真界! 确认此处的确是天障之地后,容丹桐什么心情都没了。 这地方原身完全不知道,可是他还是知道的,《魔道仙华》他还没看多少章,可是表妹看的多啊!他在来到这里的前几天,表妹还在跟他唧唧歪歪的说,女主金瑶衣开启了新地图,新地图名字就是天障之地! 那可是小说几百章后的剧情啊!那个时候女主角已经打遍元婴无敌手了啊! 不能久待,容丹桐苦恼的问:“笙莲,你还记得我们怎么进来这里的吗?” “当时四周全是浓雾,根本辩不清方向……”笙莲站在容丹桐身后,目光沉静幽深,这块石碑对他有莫大的吸引力,可是他刚刚看了半天也没有找到那种吸引力的源头,颇有几分不甘心。面对容丹桐的话,他想了想,认真道,“我只知道,浓雾消散后,我们就在这片沙地中。” “也就是说,我们还要找那个浓雾送死了?” “目前只有这个线索,但是浓雾已经消失。” “让我再想想。”容丹桐揉着额头,直接一屁股坐到沙地上,红衣破破烂烂的铺展在沙地上,他也懒得管脏不脏。 笙莲在石碑前站了片刻后,依旧无果,于是也随意坐在了沙地上。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4 “你说,我们是不是进入了一个隐藏的秘境中?或者陷入了什么大型阵法中?”一般小说都是这个套路,容丹桐理所当然的想。 “如果这里是秘境,总会有打开的那一天,就看我们找不找的到打开秘境的那扇门。如果是阵法就一定会有阵眼,就看我们能不能解开阵法。不管是秘境或者阵法都会有与众不同之处。”笙莲答道。 此话一出,两人同时一惊,下一刻,一同抬头仰视夜空。 夜色深处,两轮弯月依旧高悬,粼粼月辉洒落,沙地银装素裹。看上去同寻常月色也没什么不同,可是不管是容丹桐的世界还是目前所在的天谴大世界,统统都只有一日一月,两轮弯月简直是匪夷所思,怎么想都不对劲。 半响,笙莲抿唇:“我从来没有去过秘境,阵法也不精,分辨不出秘境,完全看不出任何阵法的痕迹。” 容丹桐沉默,他来的时间太短,而原身没有去过秘境,更加没有学阵法这种复杂的东西,只能同笙莲面面相觑,干瞪眼。 最后两人决定先在此处待一晚,等明日在看看有没有变化。 沙漠中,夜晚温度极低,不过两人都是修士,可以运行灵力取暖,倒也不怕。 容丹桐这两天昏迷的次数有点儿多,根本不困,可是到后半夜时,他实在闲的无聊,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同笙莲说话。 笙莲有问必答,在他说完一句话时,却许久没有得到回应。 笙莲偏头望去,月色渐深,风沙逐渐平息。一身红衣的青年用手撑着下巴,正在浅眠。衣袍划出无数细小划痕,发冠歪了头发散开,脸上也染了疲惫,完全没了那日群魔宴会上的耀眼夺目。 可是笙莲却忍不住往他身边挪了挪。一双浅淡空蒙的眸子染了月辉,又在风沙中模糊了神色。 他记得两人滚进浓雾时,对方依旧死死拉住自己,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身体挡住了自己大半,导致自己身上的伤口比容丹桐少了接近一半。 穿过浓雾后,两人摔进了这片沙地上,那时容丹桐已经昏迷。笙莲第一时间拿出了伤药给容丹桐涂上,之后给自己涂药时,他发现手臂上的伤痕正在逐渐消失,滴落在沙地的血液被这片土地贪婪的吸收。 他很确定自己从前,从来没有过这种现象,而现在这种情况是因为这片沙地。 这个地方吸收了他的血液又治疗了他的伤口…… 这种诡异的现象另他百思不得其解。实在的不出结论,笙莲有些出神,回过神后,在荒凉冷肃的夜色下,他在心里念着曾经熟悉的一个又一个名字。可是这些名字的主人差不多都死了,想到此处,一股寒气蔓延全身,笙莲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身边有浅浅的呼吸,在这样的环境下,驱散了一丝清冷。 他突然觉得有很多话想说,于是伸出了手,拉住了容丹桐一片衣角扯了扯。身边的人气息不变,他等了许久,直到确定他是真的睡着了后才自言自语般道:“我血脉相连的族人有人害我,有人嫌弃我资质低下是个废物,有人同情我施舍般接近我……我曾经很烦他们。” “可是他们被人当成蝼蚁肆意屠杀时,我就想,为什么我这么弱,如果我能强大一些,我就把那些魔修统统砍了。” “我不想当仆人,也不想当炉鼎。” 他的声音很平静,因为他知道对方根本听不到他的话。可是下一句话时,却依旧带了几分委屈:“迷雾林时,你为什么不抛弃我们呢?” 他将脸埋在了臂弯间,愤恨道:“我们只能拖后腿,你带上我们找死吗?” “你昏迷的时候,我可以离开,天地之大,我何处不能去?就算陨落此地也不遗憾,修真之人,踽踽独行,只要无愧于心,何畏生死?” “我在沙地里走了很久,我可以一个人走,走很久很久,可是一抬头,发现我又走回了原地。”最后几句话七零八落,他的声音微不可闻:“你已经醒了,对着我笑……” 第二日,容丹桐醒来时,天色未亮,身边笙莲撑着下巴,在半明半暗的柔光下,肤色白皙,侧脸清隽秀致,他仰望天空,眸光澹澹。 晨露沾湿了衣角,容丹桐在黎明交替之际伸了一个懒腰,对笙莲道了一声:“早啊。” “早!” 两轮弯月逐渐下沉,待到消失那刻,晨光落满大地,瑰丽的朝阳缓缓升起。同弯月一般,升起的朝阳也是两个,如同镜面相对,两轮朝阳一般无二。 这地方难道什么东西都是成双成对的? 容丹桐不解:“难道这两个太阳星有一个是假的?” “我看不出真假。” 笙莲伸出了手像是接住了太阳光辉,他认真看着指尖,指尖的光线仿佛跳动着薄红的霞光。 “难不成是要我们去射下一颗太阳星?”容丹桐异想天开。 笙莲忍不住笑了:“如果真的要射下一颗太阳星才能出去,我们不如直接在这里待一辈子好了,就算是最强大的修士也无法毁灭一颗太阳星……也许只有传说中的仙人能够做到。” 话音刚落,容丹桐就从地面一跃而起,兴致勃勃的抓住了笙莲的手臂道:“试过之后才知道能不能做到,再说,谁知道这是不是假的。” 说到做到,容丹桐开始搜储物袋中的弓箭。 一夜无事,一开始得知这里是天障之地的惊慌感已经被抚平,他乐于尝试新鲜玩意。 半响后,他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一把长相非常骚包的弓,弓身刻有凤凰尾翎,总体呈火红色,看的挺不错的样子,容丹桐掂了掂重量后,又拿出了几根似乎是千年灵木制成的箭。 从未有过任何射箭经历的容丹桐有模有样的站正,搭箭,扣弦。 得意忘形的声音随着风沙飘散:“左牵黄,右擎苍,射个太阳玩一玩。” 拉弓,瞄准,箭脱弦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容丹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笙莲:……别笑疯了…… 容丹桐:我就知道你离不开我了,承认吧承认吧~~~ 笙莲别过脸:我只是有点儿路痴(死不承认) 第22章 今来射日 容丹桐可谓是气势满满,一身豪情壮志,在他看来,他连修炼都能水到渠成,还有什么是老子做不到的?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5 如果有,那肯定是没多试几次的原因。 弓是好弓,灼灼而灵气深蕴,箭是好箭,凛凛而锐气逼人。 然而这弯弓射箭的人却是十成十的新手,这新手还大言不惭的想要射日…… 千年灵木制成的箭离弦而去,看上去威风凛凛,所过之处气势如虹。容丹桐同笙莲站在广博的沙地上,眼睁睁的看着形成一道火红流光的箭飞的又高又远。 容丹桐嘴角得意上扬,还未跟笙莲显摆,箭失了力道,歪了准头,“咻”的插进了沙尘中。 笙莲默默回头,就看到容丹桐得意洋洋的笑容僵在脸上,他连忙侧过头,用手捂着脸,只见一头略带凌乱的长发披在肩头簌簌而动。 容丹桐幽幽道:“你个大老爷们还学人家姑娘笑不露齿啊。” 此言一出,笙莲回头:“哈哈哈!” 容丹桐没耍起哥哥的威风来一脸恼怒,揉了揉额角想压下尴尬,却见笙莲还在笑,怒喝:“够了!也不怕笑一嘴巴沙子。” “好,我不笑了。” 这小子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容丹桐冷哼一声,顺着箭飞出的方向慢悠悠的走过去。虽然笙莲是主角,日后拽到不行,可是容丹桐明明记得一开始他在自己面前警惕而乖巧的样子。 提着弓箭回来时,容丹桐本来想多试几次重振雄风,反正身边只有一个笙莲,丢脸的样子已经被看到了,就不怕接着丢脸了,此时不练,更待何时? 可是一回来看到笙莲的脸他就烦,笙莲身为道修长大,从小就学了一身道修修心养性之法,性情温和,耐得住气静的了心。虽然有几分少年心性有时候会忍不住顶嘴,会气的面红耳赤不肯说话,可是更多的时候基本上是容丹桐说什么就是什么,所以容丹桐说笑,笙莲就不忍着,而容丹桐说不许,笙莲就乖巧的不笑了。可是笑意未曾散去,少年的眉梢眼角洋溢着愉悦的光彩,看着又有朝气又漂亮。 “喂。”容丹桐提起手中的弓箭晃了晃,开口问道,“你会这玩意吗?” “只看过家中族兄练习时的场景,自己倒不曾碰过。” “正好!”容丹桐对笙莲说的话,毫不怀疑,打了一个响指后,直接把那把骚包的弓以及箭扔了过去。笙莲抬手,一手握住弓身,一手扣住箭羽,疑惑的望过去。 “此弓名为火流光,用妖兽皮以及凤凰木制成,火流光出炉时,身蕴火色流光,因此得名,是一把中品法器!”容丹桐整了整衣袖,一本正经道。 侧身,望着天空两轮火色曜日,一脸深沉:“只要你会射箭,我就把它送给你!” 这弓箭根本就是以前原身随意压箱底的东西,压根就把这东西忘了,原身忘了,容丹桐自然不知道这东西的名字由来。于是随口编了一个名字,至于怎么制作而成什么,他完全不知道于是含糊其辞的糊弄过去。 笙莲哑然。 容丹桐斜眼望去时,笙莲轻轻点了点头:“好!” “有志气!”容丹桐一步上前拍了拍笙莲的肩膀道:“少年,我看好你哦!” 就算你是男主,碰到根本没碰过的东西也不可能突然厉害到爆,就等着你丢脸了! 笙莲就这样被容丹桐推上了射日这个不可能完成的行业中。 持起这把已经被取名为火流光的弓,笙莲仔细查看每个花纹,眼神认真。这是一把中品法器,容丹桐那几句话中,就只有这一句话是事实。笙莲从未有过中品法器,这对还未筑基的他来说,已经是非常珍贵的法宝了。可是他更知道,极品灵器都做不到射日,这种东西怎么能做到? 可是看着兴致高昂的容丹桐,笙莲想,那就去做,失败还是成功,那都不重要。 “你说的,我做到了,就送给我?”笙莲毕竟见过别人练习,左手持弓,双脚拉开,将重量均匀落在双脚后,身子慎重的微微前倾。搭箭,扣弦,拉弓,将箭头方向一点点指向太阳星,在一左一右两轮红日中移动。他半眯凤眸,直勾勾的盯着天空,却是问容丹桐:“对不对?” “只要你能弄好这玩意就行,射日不强求!”容丹桐这才反应过来,察觉到笙莲对自己要求太高,马上补充说明。 话音刚落,一道火色流光离弦而去,歪歪斜插在正面的沙土上,以容丹桐的五官敏锐度还能看到箭羽在轻微颤动。 “……”容丹桐沉默一会儿后,果断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道:“我说,笙莲哈哈你这姿势可以啊!就是技术太差哈哈哈。” “接着来!”笙莲没去捡箭,而是拉弓又射出一箭,这一箭的角度依旧歪了,可是至少距离比第一次远的多,气势也更加凌厉几分。他没有被容丹桐的笑声影响,而是调整自己的姿势角度,又一次搭箭,扣弦。 “加油,给力点!这一次再远一点儿!”容丹桐在一边乐呵呵的助威。 又是一箭离弦,这一次却已经有模有样,至少不像前两次一样显得可笑。容丹桐拔回沙地中的箭时,笙莲正在搭箭,似乎准备把这里当成练习场地。 容丹桐这时才发现,他神色同在紫雾谷后院同自己比试时一样,认真而坚毅,只是呼吸重了几分,似乎三次弯弓射箭对他来说耗了大半体力。他这才想起来,笙莲还是个炼气期的小家伙,一把中品法器对他消耗的确很大。 “行了!”他几步上前拍下了笙莲扣弦的手,“这么喜欢这把弓的话,我先借你得了,之后你成了神箭手它就是你的了。” “这并非一朝一夕能够纯熟的。” “你又不赶时间,怕什么!” “我觉得不要这么久。”笙莲肯定道。 “笙莲,我跟你说,虽然是男人就会在漂亮姑娘面前吹牛,但是我们很多时候还是要务实。”容丹桐忍不住一本正经的教育。 笙莲眯了眯眼:“左牵黄,又擎苍,射个太阳……” “等等,等等!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今日还未过去。” 容丹桐直接一巴掌拍笙莲肩上,恨铁不成钢道:“你修道修到狗肚子上去了,这种小问题还要纠结一番。” 笙莲笑了,提议道:“我就试这最后一次。” 容丹桐咬牙切齿,觉得人果然还是乖巧点儿好,四大侍女不在,笙莲整个人都皮了。摆了摆手道:“快去,快去!” 早死早托生! 闹归闹,可是这么一闹过去两人心里被困住的烦躁郁闷统统散去,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轻松。神秘诡异,环境又差的天障之地仿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笙莲这次没有急,而是同容丹桐休憩半响,恢复了精气神后,才提弓起身。 容丹桐曲起一只腿坐在沙地上,手搭在膝头,看着笙莲的背影。下一刻,他挑了挑眉,神色不解。因为笙莲拿出了一把匕首,还不待他提出疑问,就见笙莲眉头都不皱一下,用手心握住利刃,重重划下,鲜红的血侵染雪白的匕首,一滴滴滴落沙地。 “你……” “我有种感觉,这样能行。”笙莲用受伤的手握住火流光的弓身,那一刻,火流光突然赤光大炽,弓身上的斜刻的凤凰尾翎花纹突然活了过来,凤冠,凤喙,凤羽浮现在弓身。笙莲仿若未觉,搭箭、扣弦、拉弓一气呵成,动作没了一开始的标准,却更加行云流水,从容自若。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6 修长的手指扣住箭羽,三指松开之时,容丹桐只看到一道流光,如同流星夜陨,转瞬间直达天际。 在某一处时,像是碰到了什么禁制,突兀的停滞在空中。灵气突然狂暴震荡,卷起无数风尘,遮蔽天日。两人稳固身形,袍在狂风中猎猎作响。 “他老子的这真是要“射日”?”容丹惊怔,用衣袖遮住了面容,待到风沙渐消时,才慢慢起身,凝眸望去。还未等他看清楚,千年灵木制成的箭杆在空中消散成灰,一个崭新的景象出现在面前。 这满是风沙的沙漠之地同现在面前展现的景色,就如同两个世界,清楚分明,又相互勾连。连接点就是一扇看不到的门,而笙莲的一箭却强势的推开了这扇门,将门后截然不同的世界展现。 而他们头顶只剩下一轮曜日高悬,往对面遥遥看去,另一颗太阳星出现在了对面天空,却如同镜中之月,虚幻的仿佛只是折影。 “后裔射日这神话……成真了……” “笙莲,你怎么做到的?”容丹桐喃喃问道。眼睛却直愣愣的盯着前方的场景。 “我不知道……” 笙莲声音很小,可是现在估计他大喊大叫容丹桐也听不到了,注意力被这突然展开的世界全部吸引。 这两个地方其实离得很远,可是再远容丹桐也能感觉到突然狂躁混乱的灵气。并非是此处的灵气突然狂躁,而是在两个地方打通节点后,对面的气息汹涌而来的结果。 仅仅只是远远望去,容丹桐就能看到对面天空堆积的乌云中积聚着狂暴的闪电,似乎随时轰隆而下,将土石劈塌,树植焚烧。 目光往下,看到数座高山形成的山脉,高山被冰雪覆盖,常年累月,远远望去一片肃穆的白色。偏偏山脉并不完全,像是被小孩子削去边角的沙堆,山脉从右到左被什么东西拦腰削去,最后那东西划过的最左边已经是平地,却依旧硬生生砍出一道沟壑。 这种沟壑纵横交错,就容丹桐肉眼所见都能看到七八道,最后延伸到了视线不可及的远方。山脉之下,熊熊烈火冲霄而起,遍布大地,将大片大片的土地化为焦土。 这阴风阵阵之地本该是无比惨烈肃冷之地,偏偏就是有与众不同的存在。 容丹桐最后惊叹,在熊熊大火中,一条溪流环绕,数片森林生长此地,河水清澈见底,树木枝繁叶茂,任他火焰熊熊,冰雪严寒,电闪雷鸣,它依旧生机勃勃。 半响,容丹桐才回过神来。 “你刚刚说什么?” 笙莲也不介意,而是清楚的描述:“我只是和一开始一样拉弓射箭,可是最后一箭并不是我做到的。” “是它自己飞过去的。” “那里……”笙莲指着对面,神色迷茫:“那里是战场。” 属于这世界真正强者的战场! 容丹桐被惊吓,目光却一点点被点亮。 第23章 沙中怪物 容丹桐很兴奋,很激动,可以整夜睡不着的那种,这修真界真的可以翻云覆雨,移山倒海,那些神话统统可以成为现实! 想想就让人斗志满满!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 容丹桐冷静下来后,方缓缓回想起来,他们一开始是因为双日月的景色太过奇特,才异想天开的想要射日,可是真的射日之后了? “难不成真的要去对面闯一闯?”容丹桐嘀咕,下一句就否定了,“那种鬼地方,我们这些弱渣估计都不需要过去,只要靠近,大概就真的变成渣了。” 天障之地,此处只能算是屏障,对面才是真正的天障之地! 容丹桐有点儿萎,回头想听一听笙莲的想法,还没看清笙莲的样子,手臂就被重重抓住往前一拉,他一个趔趄,在沙地里滑了两三步才站稳。 “你……”容丹桐怒目而视,却发现笙莲的脸色苍白,剔透分明的眸子清晰的印着雷电冰火,可他仿佛看到了非常可怕的东西,眸中浮光颤动。 “我们快走!” “怎么呢?” “那里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容丹桐被笙莲拉着狂奔,只能看到笙莲一头长发在狂奔中扬起,听闻此言,他回头望了一眼,手中飞出数张符咒落在沙尘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笙莲的一句话而过于警惕,他隐约看到那几片森林深处,笼上了几层虚影,仔细望去,却什么也没有。 “用神行符!”容丹桐没有再问原有,而是拿出了符咒,同迷雾林一样,准备夺命狂飙。 他并不傻,笙莲在这地方的奇特之处,他已经完全认知到了。他说危险,那么就是真的危险。 “你带着我跑。”笙莲立刻反应过来,声音急促,“御剑飞行速度更快。” “……” 容丹桐后知后觉的想起来,筑基修士修出元神后,能够御物飞行。迷雾林之所以没人提起这件事,是因为迷雾林浓雾重重,根本不能飞行。可是容丹桐根本没有练习过啊! “我们先用符保存体力!”容丹桐斩钉截铁道。下次,下次他老子的一定把这些东西都学了! 狂风呼啸,黄沙漫天。 灼灼曜日下,两道身影顶着迎面而来的风尘飞速而行。这片沙地出乎意料的大,大到仿佛没有边际,入目都是黄沙,根本没有所谓的绿洲曾在,真的要说的话,这块土地像是被抽尽了灵气,就算是之后千千万万年的滋养,它依旧像是年迈的老人,苟延残喘。 眼前景色没有一丝一毫变化,容丹桐觉得多待几日会被满目黄沙逼疯,可是此刻他却容不得自己懈怠。吞下几颗补充灵气的丹药,容丹桐“呸”了几声,感觉自己随着丹药也吞了几口沙子。 两人目前都同样狼狈,容丹桐甚至觉得很难忍受,可是容丹桐知道修为才炼气的笙莲想必比他难受数倍,可是他至今一声不吭。望着脸色格外苍白的笙莲,还是忍不住皱眉问道:“你还坚持的住吗?” “没事。”笙莲摇了摇头:“灵力损耗有点大,吃几颗丹药就行。” “你厉害!”容丹桐几乎要伸个大拇指鼓励了。 笙莲回头看他。 两人相视一眼,容丹桐脸色一变,然后道:“沿途留下的符咒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抹去了,既然坚持的下去,那我们就能逃掉!” 音落,拉住笙莲就跑。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7 笙莲被一拉,眼前有片刻黑暗,他望着容丹桐,眼中的光线忽明忽暗,最终沉淀成温润清浅的色彩。 随着时间过去,沙地越来越酷热,仿佛置身火炉之中,在热风下,四周都有种扭曲虚幻感。直到金乌逐渐西斜,光线散漫昏黄时,温度却没有丝毫降下去。 容丹桐留了一路符咒,他能够感觉到符咒一个个失效,失效的速度远远超过他们的速度,这种恐惧压迫之感,甚至比面对廖老更甚。 因为他甚至没搞懂那究竟是什么怪物,或者说是……人? 未知往往来的比什么都恐怖。 容丹桐甚至隐隐后悔自己嘴贱和异想天开了,而他一路能保持的这么镇定,甚至能够笑,那是他自我安慰能力好! 朝闻道,夕死足以! 心中一遍一遍的念。 又一张符咒失效,这是他最后一次布下的符咒,已经离两人非常近了。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 容丹桐一招手,随着一声清鸣,一把长剑悠然出鞘,凌空而起,随着容丹桐指尖所指之处,刺入前方的风沙之中。一把抓起笙莲,跃上飞剑,准备边学边逃,在他踏上飞剑时,飞剑足足扩大数倍,正好足够两人立足。 容丹桐踏上飞剑就一个趔趄,在笙莲疑惑望过来时,端着一张脸,大手一挥,有模有样的喝道:“去——” “去——你妈的啊啊啊啊!” 飞剑如离弦之箭,骤然飞起,如同容丹桐清晨那“射日”一箭一般,飞地又快又高又远,然后带着容丹桐两人直直往一座沙丘上撞去,容丹桐的惊呼响彻了沙漠。 “砰!” “轰!”两声巨响下,飞沙扬起数丈高,似乎要遮天蔽日。容丹桐差点儿把脸撞上了飞剑,揉着腰从笙莲身上爬起来时,远远看到阵阵烟尘中似乎有个小山一般的黑影,夹杂着似哭似笑的声音。 笙莲倒抽了口凉气,似乎被容丹桐撞的有点痛,然而他顾不了这么多,推着容丹桐道:“来了!” 两道轰响,一道是他们撞进了沙丘,另一道却来自那个黑影。 容丹桐提起笙莲就跑,一边跑一边挥袖招剑。天色突然黑了黑,有什么东西遮蔽了天日,带起风声狂啸,烟尘迷眼。 然而一道白光却穿透风沙,停滞半空。黑影突然压下,如天幕崩塌,要将天地一切生灵毁于一旦。千钧一发之际,容丹桐带着笙莲飞扑而起,一把抓住了那道黑暗中的光芒,飞剑带着两人离弦而去。 “砰——” 整个沙地都似乎抖了抖,风沙组成的浪潮从身后汹涌而来,飞剑像是得了助力胡乱飞地更欢。 容丹桐只是手死死抓住了剑柄,另一只手拉着笙莲,形成了半挂飞剑吊在空中的姿势,异常苦不堪言。 “拉我一把。” “好!”瞬间明白笙莲的意思,容丹桐拉着半悬空中的人使劲往上扔去,他此时可没这般本事直接把人带上去,然而笙莲借了一把力,灵巧的借着人肉肩膀,飞身而上。 一踏上剑身,他立刻倾身拉住了容丹桐伸上来手,将容丹桐扯了上来。手中濡湿,血腥味萦绕,容丹桐张开刚刚握住笙莲的那只手,才发现手上全是血。 飞剑是容丹桐的,笙莲碰触剑身时,被剑气划破掌心! “小心!” 来不及多想,前面是沙丘,后面是追回来的怪物,容丹桐跌跌撞撞的指挥飞剑,东飞西撞,险而又险逃过一次又一次。他并不适应飞剑这种四周空荡荡毫无保障措施的飞行工具,又无法在漫天灰尘中找到路,在差点一跟头直接栽下去后,他直接拽住了笙莲,将笙莲拽的七荤八素。 “你扯到我头发了……”笙莲吸了口凉气,疼得眼睛染了水色。 “啊……不好意思。” “嘶——” “意外,意外,我不是故意扯坏你……”衣服的。 “看前面!要撞上了!!!” 沙尘逐渐散去,在落日余晖中,黑影露出其中冰山一角,容丹桐瞪大眼睛,看到了一个巨大而残破腐烂的人形生物。他身披黑色鳞甲,斜阳风沙中,遥遥望去仿佛一身铠甲,征战天下的魔族战士。 然而,现在他却丑陋的可怕,黑色的血肉部分腐烂,露出森森白骨,属于眼睛的部位却是一团绿色的火焰,让他成了死去很久的怪物! 在黑色的,腐烂的生物身边,无数忽实忽虚的魔物或悬浮半空,或趴在怪物身体上,发出一阵阵“桀桀桀”的笑声。 “转弯!转弯!转——”飞剑的方向,正对着散去风尘露出真面目的魔物而去,容丹桐急得满头大汗,想要改变方向,眼看迎面撞上魔物,他抽出白骨鞭一顿乱抽。 魔物们看着乳燕投林而来的猎物,露出贪婪狡猾之色,蜂拥而上。可是飞剑太快太利,剑气直接将一只妄图撕咬而来的魔物捅了个对穿,魔物发出尖锐的吼叫,其余魔物有些迟疑,接着又被容丹桐误打误撞抽飞一只。白骨鞭上,电闪雷鸣,魔物被抽飞时电花缠绕发出尖利的惨叫。 其余魔物有些忌惮,纷纷退让。 下一刻,容丹桐连带着笙莲,直接撞上了黑色鳞片的怪物,撞了个头晕眼花。 “啪!” 飞剑刺中鳞片折了剑刃,怪物冷硬如玄铁的鳞片丝毫无损,容丹桐两人眼冒金花摔进沙地。 怪物背对着沙漠最后一丝昏黄暗淡的光线,对着沙地中的蝼蚁一脚踩下,刚刚退开的魔物发出阵阵尖叫,纷纷扑上前,不甘又疯狂,想要从怪物脚下扒拉出自己的猎物。 夜幕降临,沙漠的酷热终于无声的消散一丝。 黑暗中,有人轻轻咦了一声。 第24章 月下有人 弯月如勾,无声无息的爬出天幕,落了一地清清泠泠的霜华,随着一轮明月的出现,暴躁的灵气被一丝丝抚平,风沙在呜咽一声后乖巧的平息。 “居然闯进来两个小家伙。”一声嗤笑,一道低沉醇厚的声音在沙漠的夜幕中响起,本是醇如美酒,优雅自若的声音,却因为冷冽的尾音,多出几分如刀如刃的锋利。 在他说出第一个字时,四周陡然寂静,如同极致的寒风吹过,将魔物风沙一一冻结,连同黑色的怪物眼眶中跳动的火焰也凝结静止。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8 容丹桐好不容易从晕头转向中回过神来,抬头就对上黑不溜秋的一只巨脚,当即吓得跳出三步远,反手就是一雷鞭子抽过去。 雷电滋滋作响,却没有在鳞片上留下一丝痕迹,容丹桐抬手欲接着抽,笙莲拉住了他的手臂,清雅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咳咳……它,都停止了。” 容丹桐心脏剧烈跳动,惊魂未定的拉着笙莲后退了好几步才因为碰到一面“墙壁”而停住。回头一瞧,正对上魔物静止前贪婪疯狂的表情,心肝都抖了抖,面上却瘫着一张脸,不假思索,便是一回旋踢,将那只魔物踢出数十米远,才一脸蒙逼的收回修长有力的腿。 回首,容丹桐见笙莲用折了剑刃的飞剑撑着身子,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后,抬手竖了个大拇指。 容丹桐:“……” 好吧,他知道笙莲同他待久了学了一些他的小动作。 定了定神,容丹桐这才发现四周一切通通静止,不只是头顶想要把他两人踩成肉饼的怪物停在了抬脚的姿势,周围张牙舞爪围了一圈又一圈的魔物也僵直不动。最让他觉得可怕的是,不只是这些乱七八糟他认不出是什么的东西静止,连同风沙也在同样的力量下止息。 这这这……这妥妥是有高人相救啊! 容丹桐回想刚刚恍惚间听到的声音立刻整了整衣襟,不让自己的倒霉样子看上去更衰后,拉了拉笙莲的手臂小声问:“我这样行不……” 笙莲眼前阵阵发黑,他实在累的话都说不出了,现在没了危险更是恍惚,被容丹桐一拉后,他下意识对着一身红衣破破烂烂,一头长发纠结,一脸全是灰的容丹桐点了点头,就瘫软下去。 “喂喂……喂!你别挂了啊!”容丹桐手一捞接个满怀,面对如今身娇体弱的男主满头大汗。手一摸,摸出一手血后,一脸茫然的扒拉笙莲的衣服想要看看哪里伤了。 特么老子在如此惊险刺激下,依旧毫发无损,你好歹身为男主哎呦喂! “放心,他死不了。” “谁!”容丹桐一声厉喝,下一刻才想起来有位前辈救了自己,当即扯开一抹笑容说:“前辈,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那人未答。 容丹桐给笙莲塞了几颗丹药后,疑惑地向四周望去,在被月色映出一片雪白的沙地上,星星点点的光芒从天际月华处落下,形成万千萤火萦绕之景,一道人影从星光中一步步踏出。 月华凝成的银发披散在身后,带着星光柔软的发梢落在脚踝处。那人一身宽大古朴的黑色道袍,踏着银河星幕缓步而来。 一双被无数岁月洗礼的眸子,落满盈盈月色,平平望向容丹桐两人时,却如同自九天之上的俯视。只有落在笙莲身上时,才有趣的弯了唇角。 “太久没动,身体都僵了。”抬手转了转手腕,宽大的玄色衣袖划下一截,那人对容丹桐道:“小子,你还呆着干嘛?” “小辈容丹桐同家弟笙莲多谢前辈救命之恩。”容丹桐扶着笙莲,艰难的鞠躬,感激道。没被怪物踩成肉饼,他简直想回去给救命恩人立个长生碑供着。 “别谢我!” “前辈……”容丹桐惊疑。 “你们反正要死谢我做什么?” “这不是没死吗?”容丹桐嬉笑,“前辈出手相助,小辈自然感恩戴德。” “那好!”那人嗤笑:“你把你手里的人留下,你可以滚了。” “……好啊!前辈如此厉害,看上了家弟自然是好事,只不过我家弟正在昏迷,不然听到前辈的玩笑话,要开心的跳起来!”容丹桐嘴角抽了抽,瞥了一眼昏迷的少年后,一本正经道。 他首次感觉到了所谓的男主光环,容易被传说中的高人看中。 “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 “前辈洒脱自若,令我等佩服!”容丹桐赶紧拍马屁,然后装模作样遗憾叹息:“唉,如果前辈不是开玩笑多好。” 能有个大能收笙莲为徒的话,赶紧扯上关系,不过容丹桐心里还是留着几分警惕,没真的扔了笙莲跑。 这破地方,如果还不谨慎一点,那可真要去看病了。 “本座听你的话,还以为你打算做牛做马报答我救命之恩,结果我才说一句话就一脸不情愿。”那人背对着月色光华,步步上前,离得近了,月色将他的仪容露出。俊美至极的面容上,一双眸子盈着浅浅的月色,却在岁月洗刷下留下彻骨的冷淡,唇角嘲讽:“救你这小子还不如救一条狗。” “……”这位前辈这张破嘴…… “狗还会一边叫一边摇头摆尾,你只会虚伪的说屁话。” 他干什么了他! 想着人家好歹救了自己,自认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容丹桐告诉自己要直接无视那几句话,然后才真诚道:“前辈今日之恩,晚辈自然铭记于心,时刻不忘。如果刚刚晚辈一时轻狂,口舌愚笨,惹了前辈不快,请前辈恕罪。但是请前辈相信,我绝对没有不敬不尊之心。” “说的还不如狗叫的好听。”那人直接抬了抬手,修长的手指间,在夜幕下,有着浅淡的光华。 第25章 景明帝君 “前辈……”容丹桐惊呼。 在景明帝君伸出手后,容丹桐一丝长发飞起同笙莲的头发纠葛,落在眼前,笙莲蹙眉,睫毛轻轻颤抖,想来是要醒了。容丹桐瞪大眼睛,面前银发委地的神秘人,一头银发在空中扬起,霎时好看。 风……吹动了。 笙莲垂落的手指动了动,一丝血痂从指尖脱落,他睁开了双眼,面前的沙尘在如霜月华下,仿佛洒落的银粉。 沙尘……又一次席卷。 容丹桐一头冷汗,发觉头顶怪物的阴影开始晃动,面前似实似虚、千奇百怪的魔物,红色眼珠子中的贪婪之色重了几分。 巨脚之下魔物围绕之中,他和笙莲不是被踩成肉泥就是被魔物撕成碎片啃食干净。 银发人对着他们友好笑了笑。 “你……”笙莲迟疑出声,细弱而疲惫,几乎不闻。 “汪!”容丹桐的声音彻底盖过了他。 笙莲抬头,扶住他的人手臂有力而沉稳,此刻面红耳赤,双目灼灼的直视前方,唇瓣张开。 “汪汪汪!”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9 笙莲凤眸迷惘而震惊。 银发人手指停在半空中,愉悦大笑:“这样才对嘛!”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容丹桐一字一句道,在生命威胁面前,首次将自尊踩成了渣。 “嗯!” “请问前辈该如何离开此地?” “再叫几声听听。” “汪汪汪!”容丹桐眨了眨一双妖冶的凤眸,眼角染了一丝薄红,他咬了咬牙,再一次叫出声。这次他直接的多,他不想死,也不想带着笙莲一起死。 “那我就救人救到底。”手指一划,风沙骤停,银发人这次饶有兴致的打量了笙莲同容丹桐一眼,不经意的落在笙莲紧紧扯住容丹桐衣袖的手上,他看的清楚分明,少年沾了血痂的手指,指尖泛白。而笙莲低垂眸子遮住了神色,唇瓣干裂而微微颤动。 这是依赖而愤怒的姿态。 他觉得非常的陌生。 “我道号景明!”银发人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下无声而笑,月色将他的面容映照的温润如玉,白色的修眉直入发鬓,唇角勾起的弧度却略带古怪。 “景明前辈。” “错了,是景明帝君。” 容丹桐蹙眉:“帝君,请赐教。” 景明帝君回身,长袍扶风而起。他伸出了手,像是凭空握住了什么东西,容丹桐他们实力低微不明所以,银发人的眸子却穿透夜幕沙漠,落在了那个至今残留着各种可怕力量的战场上。 在真正的天障之地,虚空浮起的月亮如同水中之月,虚幻而缥缈。 他握住了那轮弯月,然后,“扯”了下来。回身一抛,将一条钩月形状的玉坠扔进了容丹桐怀里。 “先带着这东西,然后去找一块写着天障之地四个字的石碑,放你旁边那家伙的血,你们自然安全无虞。”景明帝君伸了一个懒腰,转身离去,声音被月色送来:“估计你们早就找到了那地方,不过提醒你们一句,最好在天亮之前回到那里。我只管夜晚,白天可不归我管。” “哈,离开这里简单的很,撕破这空间就行,可惜,这可不是你这样的小娃娃能够做到的。” 容丹桐握着手心的玉坠,掌心冰凉的透骨,他却不敢放松。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逐渐消失的背影。 那银发玄衣的背影仿佛亘古不变,甚是风姿绝代。 他却觉得……他老子的! 这样的恩情他不仅不想报答,他还特别想“弄”死他! “容丹桐……”笙莲拉住了容丹桐的手,目光执拗。 “哎!”容丹桐有一瞬间尴尬,然后无奈的扯了扯笙莲的头发,头疼般道:“让你看到我这么丢脸的样子……” 明明第一次相见时,老子这么帅! “怎么了?不说话?你这样老子很尴尬啊。” “……哥哥。” “啊?” “我们回石碑处。”笙莲绷着脸,抿着嘴,藏在袍袖下的手指捏着自己生疼。 “你喊我什么?” “哥哥。” 容丹桐一愣,发现笙莲别过了头。然而藏在墨发间的耳廓在月色下红了一圈,撕碎自尊,茫然恐惧的心突然消散了。 男主是他弟,他还怕什么?场子日后再找回来呗。 “来,我背你。”兴奋的几个侧踢,得瑟的将面前的魔物踢出老远,容丹桐弯身催促道,“快点儿。” 背上一沉,温热的呼吸萦绕耳畔,笙莲低低应了一声。 月光将两人身影拉的老大,沙地上留下了一道脚印,零零碎碎,向远方无限延伸而去。 笙莲悄悄回头,凤眸淡漠的盯着古怪而格外耀目的弯月。 第26章 梦中之人 清晨之时,旭日东升,和煦的光线透过树冠枝桠,驱散了古树间盘桓的浓雾。古怪的浓雾似云似风,最终停留在枝繁叶茂的树冠之上,将仿佛看不到边际的树海笼罩。 十九和阿音经过几日恢复已经无碍,如今两人小心翼翼的站在潮湿阴冷的腐叶之上,一个向来沉默,一个不敢吱声。 在众多容貌惑人却一身血腥味的魔修面前,他们谨慎的沦为陪衬。 叶酒四人出现时,他们微不可查的松了一口气。 然而除了叶酒面色还算正常外,绿竹,漪漪,朱言三位美人不是面色苍白就是魂不守舍。 四人引路在前,沉稳的脚步声不紧不慢的从后传来,有人自阴影中而来。 古树高达数丈,一棵挨着一棵繁茂生长,即使是白日在迷雾林也不见得如何光亮,只能在树干夹缝里寻出一条路行走。 然而十九等人停留之地却是突兀空旷,不知什么岁月生于此地的数十棵古树倒塌,硬生生被毁成无数木屑——这正是那日叶酒四人同那元婴魔修的交战之地。 “阿桐就是在此处失去踪迹?”伴随着异常冷冽的声线,玄衣人提着剑自树木阴影中踏出。 面对叶酒四人都小心翼翼对待的人物,十九阿音低着头,只能在那人从自己身边走过时,看到玄色衣袍一角。衣摆拂过枯枝败叶,没有沾上一丝污秽,隐隐能看到衣袍上勾略的精致花纹,细密的纹路自下而上攀延而去,随着步伐,在光线下显露出星月之景。 这是夜魅城星月殿主的标志,十九同阿音跟随容丹桐一段时日,立刻都明白了来人身份。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0 八位星月殿主互为血脉相连的挚亲,同样也是利益相争的敌手,唯一会寻来的也就容丹桐的亲哥哥容渡月。 叶酒应了一声后,仔仔细细将那日迷雾林的场景描述一遍,当说到血契可以证明容丹桐安危时,容渡月停下脚步,转身冷冷瞥过两个容貌姣好的少年。 这种沉默无声的轻瞥,却比容丹桐刻意营造出来的威势更甚几分,具体相比就是纸老虎和真凶兽的区别。 十九脸色苍白几分,阿音手脚冰凉,直到叶酒一句话将两人解脱。 “少主?” “将他们带上。” 普普通通一句话,绿竹漪漪应是,一左一右走到了两人身边,为守护的姿态。然而,叶酒四人心中却了悟,渡月少主怕是误会了什么,如果丹桐少主这次能够安全无虞返回夜魅城,怕是又要关小黑屋了…… 数丈高的石碑矗立在一片起起伏伏的金色沙地中,任凭风沙侵蚀,依旧千年万年的沉默于此地。容丹桐遥遥看到石碑时,才松了口气。 虽然那位所谓的景明帝君实在变化无常,令容丹桐愤怒又心中颤栗,可是也正因为他太过神秘强大,反而让容丹桐对他的话生出几分信心来。 耗尽最后一丝灵气冲到石碑前,容丹桐放开了笙莲,直接一屁股瘫倒在沙地上不想动弹,他现在觉得这沙子躺着特别舒服! 笙莲被背了一路,身上的大小伤口本来就是皮外伤,如今早就自动痊愈。 他直接绕过容丹桐,手指贴在冰凉的石碑上,石碑粗砺,摸上去凹凸不平。那种奇异的感觉又一次浮上,笙莲直接忽视,提起断剑,利落的往手腕上划去—— “卧槽!你等等!” 断剑在光滑的手腕上留下一道浅白的印痕,却没有出血。 “先等等!看看情况在动手!”容丹桐虽然制止,却懒得爬起来。他的眸中落满了天际浅白的光线,最后用一种期许的神色注视着不远处的奇景。 没错,他们当初就是在此地“射日”,又是从此地逃离,最后几乎跑断了两条腿后,又冲回了原地,简直让容丹桐无语至极。 太阳星从沙漠尽头缓缓出现,原本静止的风开始流动,停滞空中的黄沙落了一地,连同魔物贪婪的笑声也从远方遥遥传来。 “看来景明帝君最后一句话没说谎,他只控制夜晚,白天不归他管束。” 就如同划分地盘,或者说限制了景明帝君的能力一般,也许其中还有什么秘密,当然更有可能是他随口一说。 可是容丹桐一时间也无从探究,只能嘱咐笙莲:“你又不打算自杀,不要割手腕,先用手指试一试。” 听到“景明帝君”四字,笙莲握住断剑的手紧了紧,神色认真道:“昨夜追寻我们而来的怪物被远远甩在了身后,一时半会很难追上,可是……”笙莲指着远方恐怖的战场,“它们就是从那个地方出现,我怕等会儿再放血可能来不及。” “这次绝对不止一只怪物,怕是……一群。” 笙莲平缓猜测,最后两字加重音调变成了叙述。在视线远处,巨大的黑色魔物从雷电火焰的范围中爬出后,目标非常明确的直奔容丹桐两人而来。 容丹桐这下不懒了,直接从沙地上跳起,退到石碑之下。他有些心有余悸的握紧了白骨鞭,却耸肩无奈道:“昨天已经试过了,我们逃不掉,如果这个方法不行就没办法了。唉!你又不是血库,只能一点儿一点儿放,不然把你抽干血我们也坚持不到夜晚,只能完蛋。” 笙莲无声轻笑,听从容丹桐的话,只割破了手指。 指尖冒出一颗颗血珠,笙莲伸出手指按在石碑上,血滴顺着石碑凹凸不平的表面缓缓滑落,在即将落入沙地之前消失不见,仿佛是落在了无法看见的神秘之所。 两人一眨不眨的注视,心脏剧烈跳动。 从远古战场中爬出来的怪物开始迅速移动,他们块头大,浑身腐烂如同尸体,速度却极快,在风沙中留下无数虚影。魔物围绕着它们,飞舞而来。 见没什么特殊之处,笙莲利落划破了左手另外四根手指,重重按在石碑上,十指连心,容丹桐看着都觉得疼。笙莲却只是紧紧抿着唇,又往手腕上割去。 怪物带起浓重的风沙,将渐渐炙热的火红光线遮掩,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呼啸的风沙笼罩此处,天地一片昏暗。矗立在风沙中的石碑,在怪物层层包围而来时,显得意外纤细而低矮。魔物被血液的味道吸引,按耐不住,从怪物身上飞扑而来。 断剑折了剑刃,却依旧锋利非常,划破了皮肤后,血液从伤口处慢慢流出,却没有更进一步,只在手腕上留下一个非常轻的伤痕。 笙莲停住了动作,神色颇为不可思议。 蜂拥而至的魔物在数丈之内时,像是什么震慑,突然停住。 在容丹桐笙莲眼中,只看到魔物尖啸声戛然而止,如同景明帝君出现时一般停滞在半空中,带着毁灭贪婪的红眸失去了所有气息,风沙席卷,魔物如同被火焚烧过的纸片,被风吹成灰烬。 “酷……” 容丹桐忍不住大喊一声,终于彻底放松,笙莲用衣袖擦去了额头的冷汗,露出了欢喜的笑容。 四周的怪物被震慑停住,魔物纷纷往后退去,这样浩浩荡荡的队伍停住后,弥漫的烟尘渐渐消散。 半响后,怪物匍匐于沙地,围绕这刻下天障之地四字的石碑形成了一圈又一圈的黑色沙丘。黑压压的一片,看上去可笑而伤眼。 魔物不甘心,时不时飞扑而来,却在靠近时化为灰烬。容丹桐彻底安心,身子顺着石碑划下,最后无力靠坐,却不忘对着笙莲抬手竖起了大拇指。 果然,主角就是珍贵的生物,从血肉,骨头到魂魄,那都是堪比唐僧肉的东西,总是被各种作者大肆放飞,哪里有需要,哪里就顶上…… 一放松下来,早就虚脱的容丹桐沉沉昏睡过去,一天一夜的奔逃实在超出了他的极限,如果不是在生命威胁的驱动下,他早就挺不住了。 笙莲站在石碑前,目光落在容丹桐手腕处时凝住,那里露出一线光亮,正是昨夜景明帝君留下的玉坠。玉坠其实是由一块钩月形状的白玉和穿过白玉的银色丝线组成,如今被容丹桐绑在了手腕上。 他们无从得知玉坠的用法以及作用,却让容丹桐不得不谨慎。 半响,笙莲收回出神的目光。他的伤口在这片沙地中,总是好的特别快,在伤口复原的那刻,他就毫不迟疑的添上另外一道伤口。 这样……能坚持到夜晚吧? 容丹桐醒过来时,揉了揉额头,对着床帏一时间有点儿懵,觉得自己可能又穿了。因为他是在一张雕花大床上苏醒,然而下一刻他就不那么觉得了,因为一转头,他就看到了翘着二郎腿半靠床榻的人。 对方一身黑色道袍,一头星幕银河般的银发铺展在被褥上,一双眸子饶有兴味的打量四周。发觉容丹桐醒了,他淡淡瞥过来打了一个招呼:“哎,被圈养的小家伙~” 容丹桐:“……” 他简直想哀嚎,半响绷着脸问:“这里是哪里?” 景明帝君脸上闪过一丝古怪的意味,挑眉道:“你梦里。” 看出容丹桐脸上的疑惑,又笑:“怎么,你连你记忆中最深刻的地方也认不出吗?” 容丹桐目光从景明帝君身上挪开,环顾这摆设华丽的寝殿,下一刻他就明白为什么景明帝君说这里是他记忆最深刻的地方了,这是原身从小到大住了十几年的卧房。 “你干了什么?”容丹桐感觉自己被一盆冰水浇了个透心凉,只能冷着一张脸质问。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1 为什么他知道这里?那独属于自己知晓的记忆了,他会不会也知道? “我看了你的记忆。”景明帝君嗤笑,一双眸子上下打量着容丹桐,丝毫不掩饰其中的恶意:“一个能够无忧无虑长大的魔修,是不是像被人圈养长大的宠物!” 他没有看到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记忆,容丹桐凉下去的心火热起来,在明白景明帝君的意思后,无法抑制的恼怒在胸腔间冲撞,喝道:“够了!” 搞半天人家原身和自家哥哥在你眼中就是这样啊!你到底多缺爱? “摆出这副德行干什么?”景明帝君冷冷勾唇:“连认都认不出,看来此处在你心中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存在。这还是我成功施展入梦术后,第一次弄错。” “既然如此,帝君何不离开我的梦境。” 景明帝君无视容丹桐,自顾自道:“不过蝼蚁一般的小家伙,我的入梦术怎么会失效?如果是成功的话,你真的有心肝这种东西吗?” “……”卧槽,简直是一句话都交流不了! 景明帝君突然转头,像是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起身走向房门处。落了满头银发的背影站在黑色地板上,硬生生让一切失色。 沉稳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由远及近。 “既然你不在意此处,想来外面也不是你最重要的人。”景明帝君拂袖,周围的景色如同烛火一般晃了晃,霎时模糊。 房外,一道冷冽的声音带着灼热的怒火:“容丹桐,你给我滚出来!” 景明帝君不急不缓,又是一挥,眼前一切瞬间化成虚伪。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容渡月:今天练字。 小小的容丹桐歪歪扭扭写着:容渡月。 容渡月:今天修炼。 容丹桐用剑刻下了更加丑的几个字:王八蛋。 容渡月:今天闭关。 小朋友版容丹桐被扔进了小黑屋,边哭边写:容渡月王八蛋。 呜呜呜 第27章 万年旧事 眼前的一切突兀消失,容丹桐下意识闭上了眼,再次睁开眼睛时,火焰骤然暴起,在容丹桐没有反应过来时,就穿透了他的身体。 容丹桐退后一步,发现自己毫发无损,而眼前却是一番新天地。 乌云大片大片覆盖天空,雷电轰鸣不断,天空呈现惨淡的铅灰色。然而这样的天色下,却被烈火燃烧的光芒照亮。 这里是真正的天障之地! 容丹桐第一眼看到时,就想过来感受感受强者翻云覆雨的力量。可惜,实力有限,他根本就是送死,只能在心里遗憾的想一把罢了。 没想到能在梦里置身其中,这可比遥遥一眼震撼地多。 “没想到你现在最想要的东西居然是这里。”景明帝君的声音略带轻嘲,“这里的一切都毁的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任何传承和法宝。小子,你可以死心了。” “这地方很美。”容丹桐反驳,顺着声音方向望去,看到灼灼火焰中衣袍猎猎的景明帝君,遗憾的想,他怎么还阴魂不散? “这种万年不变的鬼地方美?” 斟酌片刻,容丹桐道:“非常震撼,我想不出什么样的力量能够造成如今这样的战场。” “也算震撼,毕竟天玄境每一寸土地都洒满了血。” “帝君知道此处由来?”容丹桐被天玄境三字吸引,顿时先忍下心中情绪,好奇问道。 “我在此处沉睡万年,当年何其鼎盛的天玄境都成了如今的天障之地,外面恐怕早就天翻地覆。”景明帝君问,“你对这种老掉牙的故事感兴趣?” “求赐教。” “哈哈哈!”景明帝君大笑,“你连自己记忆最深刻的人和物都不在乎,却对力量如此执着,倒是个好苗子。” “……”容丹桐沉默微笑。他根本没有见过容渡月,也没回过“自己”长大的地方,怎么可能有感情? “离夜晚还有段时日,既然你想听,我就跟你说一说。”景明帝君对容丹桐并没有过多关注,比起一个刚刚起步的小娃娃,他更加自信自己的能力。因此也不在乎容丹桐迟疑的神色,略一停顿后,似乎在回忆什么一般,伸手指着这无边无际的火海道:“这火海来自一个糟老头子,道号真武,是个啰啰嗦嗦一身歪道理的人。就是火使得不错,烧死无数倒霉鬼后,住进了天玄境。” “呵呵……”容丹桐干笑:“景明帝君这说法很是有趣,难道见过这位真武道人?” 容丹桐很犹豫要不要信他,毕竟听他这熟悉的语气,不像是讲一些道听途说的故事,反而像是见过本人,亲身经历,可能还对对方有意见,很不屑对方的样子? “哦?”景明帝君瞥他一眼:“看来你也是个啰啰嗦嗦的人。” “……”容丹桐老老实实闭嘴。 “这片总是吵个不行的雷云来自一个伪君子。” 容丹桐随着景明帝君的话抬起头,目光在看到雷电之后亮了亮。 他和容渡月属性都是雷,对雷电最有兴趣,这片经万载岁月不散,反而沉淀的更加危险可怕的雷云是他遥不可及的目标。冒着又要被数落一顿的可能,还是忍不住垂眸小声问:“帝君,我见识不足,不知这火究竟是何火?这雷究竟是何名?” 他摆出小心翼翼的委屈样子,景明帝君别过了眼,回道:“金丹之后,丹田生真火,这就是火属性修真者结成金丹后,体内生出的真火罢了。真武那个无赖一辈子就会这招,用了几万年也用不腻。” 感情你嫌弃别人啰嗦不啰嗦完全是看自己想不想听,想不想回答啊!意外得到了答案,容丹桐不由心中默默吐槽。然而,景明帝君下一句话另他惊骇。 “至于这雷云?”景明帝君似笑非笑道:“身为那个伪君子的后辈子弟,连自家老祖宗的东西都忘了?哈哈!不学无术的东西,要是霄霁看到你,我还真想看看他脸上还能不能挂着那自以为是的虚伪样子。”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2 容丹桐倒抽一口凉气,一脸蒙逼的望着无边无际的雷云。 得到这个消息,被骂不学无术他都认了,毕竟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他虽然早就知道男二号绝招怎么可能会简单,然而来历大到这份上完全出乎预料。 “傻愣着做什么?” 容丹桐回过神来,发现景明帝君踏进了火海中,只能看到一头银发在火海中异常璀璨。赶忙冲进火海,追了上去。心中突然多了一份感激,这位前辈虽然嘴巴不好使,又踩着自己自尊,然而不仅仅救了自己一命,又告诉自己这么多,于自己而言简直是一份大机缘。这其实不是笙莲的金手指到了,而是自己转运了吧? 追到景明帝君身后,容丹桐没有越过,而是跟随其后,恭恭敬敬的问:“帝君,这位霄霁……” “再问一句杀了你!” “……” 卧槽! 容丹桐寒毛直竖,不敢动弹,这句话绝对是真的吧?! 之后容丹桐没敢多说话,怕真的被干掉,或者景明帝君心思一差,就不肯多说让他被好奇心虐死。 这片火海太大,就算容丹桐走个几年都不一定走的出,可是这里到底只是梦境,控制了这片似真似幻之地的是至今为止,神秘莫测的景明帝君。 他们不过在火海中行了片刻,就踏出了这片属于焦土和火焰的地方。 眼前金红交织,焚亮了整片天障之地的火焰撕开后,面前出现一条并不大,却极为长的河流。 流水潺潺,绕林木而生,又延伸到看不见尽头的远方。 他们面前的河流边上有一棵倒塌的古树,古树树干横卧河流,树身生满了一层层碧色青苔,其间混杂着长势良好的树菇。 容丹桐转头看了一眼经久不息的火焰,又回头看着生机盎然的森林流水,这里毁灭同生命只是一线之隔。 景明帝君踏上树干,往森林而去,容丹桐不敢耽搁,立刻跟随而去。 “这条河流来自疏云仙子,算我师姐,她……她什么都好,就是眼光不怎么样。” 容丹桐俯视河流,流水清澈见底,将古树树干上一身红衣灼灼的容丹桐和银发道袍的景明帝君映照。他看到河底淤泥上有鹅卵石,有水草,更有几尾水鱼游来游去。 这条流水比起火焰雷电,实在温柔的太过分。 进入森林后,景明帝君神色阴沉,冷冷道:“一个只会花言巧语的浪荡子!” 竟是名字都不肯提,抬手就将面前的数棵古树毁成了渣。 容丹桐远远跟在其后,只听到一阵阵轰隆声,面前就被清出了一条非常广阔的路。 一盏茶后,走出了森林,景明帝君才恢复正常,容丹桐回头,发现一路被毁之地已经恢复了正常。 之后容丹桐又见到一些“小东西”,虽然体积没有前面几样庞大,气息却是一样可怕。 有一个九龙环绕形状的青铜鼎,有一把杀意滔天的方天画戟,有一个恶鬼萦绕怨气冲天的宝珠,更有悬浮空中看不出特殊之处的宣笔…… “这青铜鼎的主人是个毛毛躁躁的女疯子,整天无所事事,到处惹是生非,除了炼制一手好丹药外,一无是处!可笑那些不明事理的人居然还尊称她为九云帝君……真是不可理喻!” “这可是我老朋友!”景明帝君指着方天画戟少有的笑了:“我这老朋友叫君不归,别人称他一声神君,看着凶,是个非常好骗的傻大个,就是直觉太敏锐,真有危险立刻就跑。” “这宝珠主人有点儿意思,杀了无数人炼制了这邪物,最后被人追杀的如同落水狗哈哈哈!” “……” 容丹桐感觉已经过了两三个时辰,可是他依旧听得津津有味。 这些上古秘闻可不是谁都能够听到的。 直到到达冰山之处,景明帝君方才沉默下来。容丹桐察觉到不对劲,不敢吱声,只能默默跟随着风雪中的前行的银发道人。 用了整整一壶酒的时间,两人登上了雪峰顶端。说是峰顶也不算,因为雪山被拦腰而斩,他们的落脚处不过是一块非常平整之地罢了。雪山太大,如果不是爬了这么久,容丹桐会以为所在之处并非山巅处,而是雪原。 风雪中,两人伫立了很久,久到容丹桐觉得今天结束了时,景明帝君才缓缓开口:“万年前,天玄境是整个天谴界灵气最浓郁之地,天地灵宝,世间奇景更是数不胜数。日月双轮在天际转换,无数同道中人集聚此地,划分地盘,时不时聚在一起谈玄论道,饮酒观景……虽然太多都是些令人厌烦之辈,却不是如今这荒芜的战场。” 这就是修真版的占山为王,强者为尊吧!容丹桐暗道,他无法想象天玄境有多好多美,但是看这景明帝君都如此夸奖,也知道定是不凡,可惜,他错过了这般盛景。 “可笑的是,这般和睦的场景不过只是一个假象罢了。”景明帝君背对着容丹桐,俯视这苍茫之地,声音嘲讽刻薄:“一件据说能够成仙的宝物在日月之轮交汇之处横空出世,一场以正道魔道之争为遮羞布战斗立刻爆发。” “你是没看到,这些往日坐在一起品茶博弈,谈玄论道的伪君子和真小人撕开脸皮后利益至上的丑恶嘴脸,真是让我笑破肚皮。” 说着说着景明帝君真的哈哈大笑,仿佛还沉浸在万年前的岁月。 容丹桐忍不住问:“那帝君你呢?” “我?”银发道人侧首,一头银发随风雪混在一起,玄色道袍被一层风雪弥漫,如同深灰色的天空。然而,他唇角的笑容却让容丹桐发寒:“这等宝物不管有没有,我都不能错过这等盛世,自然要灭掉几个才行,不然我怎么能甘心?” “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大好事啊!” 容丹桐:疯子! 第28章 仙人之血 容丹桐听着景明帝君的话,心情也不由凝重,甚至想了很多,比如说:修真界强者为尊利益至上,根本没有所谓正邪之分,魔道又如何,正道又如何,只要有利益都一样嘴脸等等。 直到景明帝君最后那句回答,容丹桐感觉自己日了狗了。 太过相信景明帝君的话,那才真是多想!自己眼睛看到,亲身感受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的,不一定是正确的,何况是仅仅凭一个人瞎扯? 景明帝君说完后,叹了口气,感慨道:“可惜这场争夺根本没有个结果。” “发生了什么意外吗?”容丹桐问。话音一落,他嘴角就抽搐几分。他无奈的想,不管景明帝君怎么疯,他还是特别好奇…… “天破了。”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3 景明帝君背过身,手指指天,遗憾道:“天谴世界的屏障被打穿,无数虚空之魔从中蜂拥而来,这场变故震惊了所有人。” “真武那个老头子和我师姐离得最近,也不知道想什么,一声不吭直接闯进了虚空中同它们同归于尽,为我们争取了片刻时间……”与刚刚不同,景明帝君语气非常平淡,只是在叙述。下一句却又似乎在问什么人一般:“真搞不懂他们这些人想些什么,数万年岁月,争夺杀人之事难道还做的少?他们所求之事不就是为了成仙自在,永世不灭?” “结果放弃这些也不过是一念之间……” “……”容丹桐无从回答。 景明帝君也不需要容丹桐回答,只是道:“虚空之魔你见过的。” “!!!” 容丹桐惊呼出声:“那些怪物?” 景明帝君不理会震惊的容丹桐,自顾自的解释起虚空之魔来。 这世界有三千大世界无数小世界,而世界之间就是虚空。虚空本是空无一物,只有非常可怕的环境,容丹桐无从得知虚空何等可怕,却能从景明帝君的描述之中知道虚空之魔何等可怕。 这种诞生虚空的魔物天生就是吞噬者,它们没有任何灵智,只知道不停的吞噬,整个世界统统是他们食物。吞噬灵气、草木、动物以及修真者……只要是虚空之魔进入的世界,少有不被毁灭的。而先前追着容丹桐两人跑的就是虚空之魔,准确的说是虚空之魔死去万年的尸骸,这些尸骸只是遵循生前本能,毁灭破坏。 而黑色的魔物是这万年时光中,从虚空之魔残留的尸骸上衍生而出。这些魔物模样大小不同,却继承了虚空之魔吞噬万物的本质,可是它们比起虚空之魔来说,实在太过弱小了,弱小到景明帝君都懒得出手抹去这些小玩意。可是即使如此,对于容丹桐来说,依旧强大到不可思议。 容丹桐听懂景明帝君的说法后,猜想这大概这就是《魔道仙华》这本书的设定了。 容丹桐忍不住小声催促:“最后呢?” “最后……”两个字重复念出,仿佛细嚼慢咽细细品味一般。景明帝君眯了眯双眼平缓叙述:“最后,从未参与宝物争夺的清净剑尊也按耐不住出手。他趁着真武,疏云师姐击退虚空之魔时留下的空档,联合霄霁、九云等人联手牵制剩下数人,要求立下誓约,誓死守住天谴界。” 清净剑尊是谁? 容丹桐根本没有听景明帝君提过,不由想问上一问。然而话到嘴边又憋了下去,他也算知道这位帝君一些习惯了。他不说,想必是心中厌恶的很。 容丹桐彻底明白了,对方根本不是讲给他听,只是因为他想说,容丹桐碰巧在这里而已。所以容丹桐问的问题,他只会回答自己本来就要说的,一超出范围就一副“弄死你”的样子。 “虚空之魔被赶出天谴界,世界屏障修复。可是付出的代价就是,天玄境变成如今的样子,那些伪君子和真小人也死的差不多了。” 景明帝君说到此处,突然一步步向容丹桐走来。 他问:“你知道现在的天谴界和当初有什么区别吗?” 老子怎么知道?!容丹桐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 然而当景明帝君伴随着一身风雪缓步靠近之时,刺骨的寒风以及鹅毛大雪随之而来。容丹桐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冰寒,不由打了个寒颤。他没了刚刚闲散的心态,只觉得冷,结结实实的冷。 这里不是梦境吗? 他先前根本感觉不到任何灼热和冰寒,可是景明帝君却似乎是从真实世界而来,用风雪的冰寒驱散了梦境的虚幻。 “有,有什么区别?”容丹桐顺着他的话问。 景明帝君勾了勾唇,曾经盈着月华的眸子在风雪狂肆下,模糊而冰凉。 他道:“区别就是,数万年之前天地尚有一线成仙之机,经万年前一变后,天地灵气衰微,别说成仙,就是真正的强者也少有一个。” 声音慈悲怜悯:“你现在是蝼蚁,日后也永远是蝼蚁。” 容丹桐被他气势所摄,呼吸一窒,抖着唇一句话都说不出。 这是因为实力差距,他们离着一步的距离,却隔着天堑之别。 “哈……”景明帝君嗤笑一声,两人离得近了,容丹桐终于看到了景明帝君被风雪模糊的眼睛。他望着容丹桐,眼中却始终空无一物,从来未把蝼蚁放在眼中。 “这座连绵起伏的冰山是我万年前留下的,可是清净那小子一剑削断山脉时,却如同砍菜切瓜一般简单。”景明帝君俯视这片平整的冰山时,眸中清晰如镜面,清楚的印出了这一片冰雪:“明明是后起之辈,实力却强大到如此地步,真是可怕,不愧是仙人转世。” 他轻语:“仙人转世,仙血也会随之而生。抽尽他一身血液尽数吞下,就可以得到仙人之血。” 风雪骤然急剧,将世界渲染地一片模糊,容丹桐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同景明帝君的距离也越来越远。这不是风雪变大,而是这个梦境在消散。 景明帝君转身朝着风雪的方向转身离去,只留下最后一句话:“小子,你很幸运,清净剑尊的转世还如此弱小,如此依赖你……” …… 容丹桐蓦然睁眼,映入眼帘的是刺目的光线,他闭上了眼,用手撑着石碑起身往四周看去时,只见一片起伏地金色沙地,以及周围围了一层又一层的黑色“山丘”。黑色又腐烂的怪物匍匐于地,魔物试探着能够靠近的范围,对自己的猎物逃掉很不甘心,一双双贪婪的红色折射冷酷的光彩。 “虚空之魔。”容丹桐喃喃出声,“原来你们如此穷追不舍是把我们当成一顿大餐……” 梦境被景明帝君完全搅乱,他现在有点儿混乱。然而,景明帝君的每一句话都清晰的刻进了脑海中一声声回荡。容丹桐不由蹙眉,用手揉着额头,想要抚平思绪。 “你醒了。”一道含着一丝沙哑的好听声音唤醒了他。 容丹桐回身,纷扬的细沙中,他第一眼就看到了石碑下半靠着的少年。 清净剑尊傅东风! 容丹桐心里闪现一句话。 笙莲的右手扶在石碑上,血液从指头一滴滴漫出,滴落在凹凸不平的石面上,鲜妍如沙漠怒放的荆棘花。他本来干净的白衣变得破破烂烂的,脸色很苍白,嘴唇也因为失血而干裂泛白。此刻的他就像是一个脏兮兮又可怜兮兮的少年,可是看到容丹桐时,露出了一个清浅的笑容。 “怎么呢?”笙莲歪头:“还没睡够?” 容丹桐不自在的移开目光道:“做了一个噩梦。” 笙莲笑出了声。 这是嘲笑老子没用,被区区噩梦吓到吧? 容丹桐烦躁的扯了一把头发,干脆一屁股坐回了原地,撑着下巴望着远方洒下一片余晖的落日。 半响,笙莲喊了一声哥哥,容丹桐冷着一张脸回头,看见笙莲垂着头,声音含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失落。 “弓……坏了。” 容丹桐低头,这才发现,笙莲低头是因为膝盖上放着一把色泽鲜艳,长相骚包的弓。笙莲一只手抚摸火流光的弓身,仔仔细细地查看。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4 容丹桐凑过去,第一眼看到笙莲左手上大大小小的狭长划痕,目光颤动。 他记得笙莲一开始就是割左手,现在换成了右手。如今左手上的痕迹,如果不是靠的太近,仔细察看,根本发现不了。笙莲伤口在沙漠中,好的太快,如果不是重复数次割破一个伤口想必不会留下痕迹吧。 顿了顿,容丹桐才将目光落在笙莲握住的弓上,发现弓身表面浮现了许多裂纹。红色的弓身很骚包,可是并没有所谓的凤凰展翅高飞威风凛凛的花纹,只有火流光的弓身上,一道一道黑色的裂痕。如同死去了一般,毫无灵气。 “射日”那一箭,彻底超出了弓身材质的承受能力,如今彻底的坏了。 “你说的话可算数?” 容丹桐沉浸惋惜中,一时没回过神:“嗯?” “只要我做到,火流光就归我呢?” “以后我给你一件更好的。”容丹桐脱口而出。 “不用了。”笙莲小心翼翼收进储物袋中,笑道:“我就要它,它会修好的。” “……” 容丹桐勉强冷着一张脸,像是中毒一般,景明帝君的话又在耳边响起。 “仙人转世,仙血也会随之而生。抽尽他一身血液尽数吞下,就可以得到仙人之血。” 他一直决定好好把笙莲当弟弟护着,日后等他强大了自然就是自己靠山。 可是……他为什么没有想过把男主的一切据为己有? 第29章 夜凉如水 夜凉如水,一轮弯月自黑暗中缓缓升起。随着清淡的月华一寸寸洒遍沙漠,白日的喧嚣悄然沉静。 风息,沙止,魔物仿佛被石化一般僵硬在原地。 感受到这般变化,笙莲心中一松,原本紧紧扣在手心的断剑因为一瞬间的失力,落在了细沙之中。右手慢慢离开石碑,本是白皙秀致的手指上留下一刀刀精准的划痕,在柔润的月白光线下,肤色如同被烈火焚尽后留下的烟灰。 吞下一颗丹药后,笙莲曲腿同容丹桐一般坐在沙地上。 容丹桐未说话,笙莲就靠近坐着,默默在夜色下,享受同白日炙热不同的凉爽。在笙莲意识有些许迷糊时,容丹桐略带含糊的声音响起。 “笙莲,你觉得景明帝君是个什么样的人?” 景明帝君? 笙莲侧首瞥去,黑暗覆盖了对方的容貌,眼中却映着一抹水月光华。他想了想道:“一个……能够知晓我们现在说的任何话,做的任何事的人。” 话音一落,一道重力从肩上传来,笙莲不由自主往前倾去。容丹桐揽住他的肩,声音烦闷:“真烦。” “他,找你呢?”笙莲被压着抬不起头,只能迟疑的问。 容丹桐沉默,他向来说话果断,在信任的人面前,不说话也把意思摆在脸上,如今这般却是笙莲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子,令人心底发慌的同时,寒气也从手脚灌入。于是笙莲继续低着头,重复一遍刚刚的四个字。 “你别管!”容丹桐松了手,道:“你别管,自己乖乖磕几颗药,然后去休息,不然明天你坚持不下去。” 笙莲回头,一双凤眸空蒙而漂亮,然后弯了弯眼道:“我知道了。”说着就乖乖又倒了几颗补灵丹吞下,然后盘膝打坐。 总觉得你在糊弄老子。 容丹桐嘴角抽了抽,将自己刚刚的尴尬遮掩,却忍不住自嘲,老子不也在糊弄他? 景明帝君也不知道干了什么,他说的话不由自主的在脑海里蹿起,就跟瘟疫似的纠缠不散,让容丹桐时不时冒出一些危险的念头。 当然,更有可能他什么都没干,那些危险的念头,本来就是藏在容丹桐心里的阴暗处,他只是稍稍一提,非常的正大光明,可是却把人从里到外翻了个透。 心烦意乱的容丹桐破罐子破摔,直接往沙地上一躺。 想不通就睡,睡不着就吃,吃不下就玩!想不通就不去想,能想通时再去想。 不管景明帝君是白天在梦里出现,还是晚上出现,他都打算接招。不管接不接的下,先看着去。 两人闭上眸子,在静谧的深夜中乖巧又安静。 月上中天之时,容丹桐一咕噜爬起来,笙莲睁开眸子。 “睡不着,起来嗨!” “好!”笙莲笑道。 容丹桐抽出了白骨鞭,节节相扣的白骨拍打在沙地上时,银紫电光闪烁,细密的“滋滋”声,在静谧中格外可怕。 面前是不能动弹的怪物同盘旋于怪物身边的魔物。容丹桐对上怪物黑骷髅处的鬼火,直接一鞭子抽上去,雷电伴随白骨抽在怪物腐烂的骨肉处,却是毫发无损,只有眼眶处的鬼火被鞭子带动的风吹动。 一击无果,容丹桐转身对上魔物红如血浆的眸子。不同于怪物的死寂,这些由虚空之魔的尸身诞生的魔物显然是有着非同寻常的灵智,在触及到雷电时,眸子中的贪婪变成了愤怒和忌惮。 “呵呵!” 容丹桐一脸狞笑,趁它病,要它命,这种魔物只是为了吞噬而生,容丹桐生不出任何愧疚不忍,鞭子抽的非常畅快。 一只只魔物在雷电和鞭子下磨成灰烬,虽然对于黑压压的一片魔物来说,不过一滴水,一片叶,可是对于容丹桐来说,却畅快的很,不知不觉间,对雷电和长鞭运用更上一层楼。 在他灵气耗尽,气喘吁吁时,笙莲非常默契的递上补灵丹,并笑地鼓励。 抽个尽兴后,容丹桐后知后觉的问:“这样我们不会丹药不够吗?” “魔物的内丹稍微炼制一下的话,对于魔修来说,应该能够直接当补灵丹用。” “你会炼丹?” “稍微炼制的话,应该没问题。”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5 “那就好。” 容丹桐揉了揉手腕,斗志满满的抬步往魔物多的地方去。 “……何况我们不一定能够坚持到丹药耗尽的时候。”笙莲的声音隐没在挥鞭带起的风声中,他不在意的笑了笑,跟在容丹桐身后捡起魔物化为灰烬后,滚落在沙地中的黑色珠子。 数丈高的石碑矗立在沙地中,在怪物匍匐后,终于独树一帜。石碑的阴影斜斜刻在沙地上,随着月轮悄悄转动,不知什么时候,石碑平整的阴影中突出一小部分。 一道黑色身影停留在石碑顶端,俯瞰沙漠荒凉。他伸了个懒腰,一头银白的长发拂过过长的玄色衣袖。 “小娃娃就是精力旺盛。”声音如同美酒醇香,飘过天地。 景明帝君坐在石碑顶端,用手撑着下颌,可有可无的俯视魔物群中,嬉笑玩乐的两个人,一个修仙,一个修魔,都非常的年轻而且倔强。 不知不觉,他勾了勾淡色的唇角。 当天际落下红色霞光时,容丹桐立刻认怂,退回石碑底下。笙莲将魔物的魔丹装入储物袋中,递给了容丹桐。 太阳星的光线落在魔物身上时,魔物愤怒嘶吼,怒拥而来,如同黑云压顶,却在靠近石碑时又一次化为烟灰。魔物被镇住,不敢上前,却依旧围着石碑打转。 容丹桐站在石碑下不动如山,风沙卷起他的衣袍,他一脸坏笑:“小样,有本事来啊~” “笙莲,还是你靠谱!”他带着未尽的张扬回头望去,笙莲站在石碑下,目光沉静的划破手指,将一滴滴血滴在石碑上。看着鲜红的血,容丹桐又心塞了,却还是竖起大拇指表扬。 时间在魔物的嘶吼中过去,容丹桐站的地方,光线被遮蔽。他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空中魔物黑不溜秋的身体以及贪婪而疯狂的红色眸子。 这一日,霸道神秘的景明帝君不仅夜晚一句未语,白日也不曾在梦中出现,给斗志激昂的容丹桐扇了一个看不见的冷巴掌。 无声无息的告诉容丹桐又一个差距。 他光明正大的抛下鱼饵,然而不管容丹桐上不上勾,他也要把将鱼钓上来的权力握在自己手上。 容丹桐磨着牙想,这种性格恶劣的人,当初怎么没人一巴掌拍死他? 又是一日过去,笙莲经过一晚休息而稍微好看的脸色,变得更加一塌糊涂。 在夜幕降临之时,他安静的抱着腿靠着石碑沉沉睡去。 容丹桐突然心塞的难受,用手在笙莲面前虚晃一下后,低低叹道:“本来还说在你没有成长前罩着你,可是我好像挺没用的。” 摸了摸少年的长发,手心的长发柔顺细长,声音微不可闻:“倒是你这么乖,真是我弟弟就好了。” 不过,不是也无所谓,心里认定了是亲人就行。 一个共患难的人,如何当不起亲人两字? 以后就真的是一条裤子两人穿的好兄弟! 笙莲在后半夜醒了,他自觉地吞了几颗丹药,眉宇间却落下一丝疲惫,看到一边盘膝打坐的容丹桐,他含着一丝调侃,问:“今天不抽几只魔物吗?” “你不是在睡吗?”容丹桐没有抬眼,直接反问。 “这样啊……” 笙莲抿了抿唇,接着同样盘膝打坐,恢复灵力。 在一片惨白的月色中,时间飞快过去。第二日日月之轮交替时,笙莲不慌不忙的起身,熟练提着断剑,迎着晨光走到石碑边。他将衣袖扶上手肘处,露出一截手臂后,在手腕划下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 魔物经过这几天的追逐,不再急切,而是将这块地圈成自己的地盘后,悠哉悠哉的绕圈。容丹桐对上它们的猩红瞳孔时,却觉得越来越可怕森寒。 移开目光,仰视天空。 容丹桐又一次觉得自己弱小。景明帝君说过,只要撕开这处的空间就能出去。 可是他怎么撕啊?他碰都碰不到,对于那可以把世界打出一个破洞的力量更是一无所知。 “哥。”迎着炙热的光线,笙莲用衣袖遮住了眼睛。 容丹桐应了一声。 笙莲眸色在衣袖落下的阴影中,显得过于深邃,他很平静,可是容丹桐知道,并不是如此。 如同自己压抑着疯狂的念头一样,笙莲只是把自己表现地从容镇定罢了。 景明帝君有没有说谎?早就否定过的问题,又一次浮在心头,令容丹桐有些出神。 半响,笙莲用非常淡的语气道:“哥哥,我有点儿想睡。” “……” “如果我睡着了,你就守在我身边,好不好?” “……” 容丹桐手上被塞了一把断剑,断剑雪白的剑刃上留着一层浅浅的血痂,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笙莲白着一张脸,眸子散去几分空蒙,此时黑白分明,一眼看上去清澈剔透的的可怕,仿佛能够看到人心。可是少年还是青涩的面容,抿着唇一脸的倔强,他说:“我睡着了就没办法抽血了,到时候你帮我。” 容丹桐避开了目光,低声道:“好。” “那就好。” 笙莲加重语气道:“别忘了。”然后,他拥住了容丹桐,信任而依赖。 容丹桐整个人懵了一下,本来想推开的手,转了方向,绕过笙莲的手臂,接受了这个拥抱。 “好,我不会忘。”容丹桐语气无奈。 “恩。”笙莲含糊应了一声,便彻底地压在了容丹桐身上,昏了过去。 容丹桐狠狠骂了一声,小心翼翼的扶起他,靠在自己怀中。撩起笙莲衣袖后,容丹桐看着大小交错的伤痕,目光定定看了很久。 他没动,却是散开神识一遍一遍的传达意念,呼喊景明帝君的名字,愤怒又卑微。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6 别玩这种耍人游戏了! 要残忍就一刀斩下去啊!大家都痛快! 第30章 手可摘星 容丹桐半拥着笙莲,一手拂起了他的衣袖,一手握紧了早就折了剑刃的飞剑。 笙莲割在手腕处的伤痕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这是好事,可是容丹桐却清楚的感觉到,即使伤口快速愈合,笙莲的情况也在慢慢变得糟糕。他甚至不需要去仔细探查,仅仅凭借握住笙莲手腕的那只手上传来的触感就明白,笙莲坚持不了多久了,他身上的温度太低了,简直冷的令人颤抖。 伤口处再也没有一滴血,容丹桐提剑划去,手上却一抖,硬生生错开来。 “他妈的!” 魔物察觉到血腥味的消散,似乎蠢蠢欲动。怪物匍匐沙地,眼中的鬼火却在微微晃动。 容丹桐定了定神,这一次准确无误的割开了笙莲手臂上的皮肤,可是划得不够深,也没有割破经脉,血液慢慢沁出,他一咬牙,下手重了半分,血液终于涌出。 魔物“桀桀桀”的声音偶尔传来,仿佛嘲笑,之后又慢慢平息。 容丹桐摸了一把额头,手上全是冷汗。 笙莲丝毫未醒,如同沉睡的木偶,任由他人挪动。容丹桐望着一滴滴血液,觉得发自内心的恐慌。 任由这般下去的话,就会如景明帝君所说的,被抽尽所有血液吧?可是,他有别的办法吗? 有!他没有,可是景明帝君做的到! 天色暗去之时,笙莲依旧未醒,他似乎睡得很香甜,眉目舒展,薄唇微微勾起,看着像是做了一个好梦。 容丹桐紧握断剑,向怪物群中望去。 怪物同魔物静止不动,如同形状怪异的异石,丑是丑了点,却安全无害。玄色道袍的人不知道何时出现,非常坦然的站在一只怪物露出白骨森森的头颅上。 道袍同怪物尸骸在夜色中融为一体,一头银发却在月色中灼灼其华。他漫不经心的踏过密密麻麻聚集在一起的怪物魔物身上,自上而下的俯视容丹桐。 真是……一如既往的风骚。 容丹桐无语片刻后,低了低头,慢慢道:“帝君……” “他死不了!”景明帝君看了一眼笙莲后,遗憾道:“不放个五六天血,他还有反抗之力。” “……笙莲只是炼气期修士!”有求于人,容丹桐姿态放的很低,他明白别人没有义务救自己,可是景明帝君这种玩弄看戏的态度实在另他憋出了一身火。 “他是仙人转世。” “帝君,你恨清净剑尊?”容丹桐直接单刀直入。 “怎么会?”景明帝君却露出一个惊讶的神色。他笑道:“他这么有趣。” “那为什么……” “但是我看不惯他那个高高在上,不为所动的清高样子。”景明帝君打断容丹桐,声音中透出恶意:“那些伪君子和真小人最起码都有想要的,想追求的,偏偏他一副万物如尘的模样,简直恶心透了。本座看他一次都要吐一次。” 容丹桐咬牙道:“那关笙莲何事?” “小子,你装什么傻,他的血能够驱动清净留下来的石碑,是不是清净转世,你自己心里清楚。” “……”他清楚,比谁都知道笙莲就是男主清净剑尊傅东风。可是他不能示弱! 容丹桐定了定神,用同沙漠夜晚相似寒冷的声音道:“帝君那天告诉我的那些话,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是想要我亲手抽干净笙莲的血液,亲手杀了他,对不对?” 景明帝君笑了,不以为意道:“我将意思摆的那么明白,你若是不知道,干脆直接自毁丹田得了。” “我做!” “再说一遍。” 容丹桐一字一句,吐字清清楚楚:“我会亲手抽尽他一身血液,尽数吞下,得到他的一切!” “哦?”景明帝君似笑非笑的注视容丹桐:“也就是说好处全是你的?” 容丹桐依旧是半抱着笙莲的姿势,他已经将笙莲的衣袖放了下去,将身上的划痕遮的一丝不甚,可是鼻尖的血腥味却迟迟不能散去。他垂着头,长发散乱纠结,轻轻遮住了半边面容,月色却在眸子中凝聚,显得冷酷又无奈。他道:“被亲近依赖的人残忍杀害,这不就是帝君想要的吗?不然帝君大可直接动手杀了他,何必假借我的手?” “奇怪的人!” “帝君意下如何?” “可笑。”景明帝君跃下怪物头颅,如同乘风而落,脸上却是一丝不解的神色:“你舍不得他每天放血,却情愿自己亲手杀了他……” “小娃娃,你这是在诓骗你自己,还是在诓骗我呢?” “……” “怎么?无话可说?” “帝君。”容丹桐脸上带着嘲讽,“那是因为我知道痛快两个字怎么写。” 说到此处,景明帝君终于哈哈大笑,静的可怕的夜色中,他如同痛快饮酒,痛快而歌的隐士,又如同一个被乐到的疯子。笑过之后,他干脆直接在容丹桐两人面前坐下,宽大的袍袖散在细沙上,他撑着头,绕有趣味道:“把你想跟我说的话通通说了。” 被景明帝君无视了那么多次,容丹桐凭借着“杀了笙莲”这件事,终于得到了一个可以对话的权力。 真是他老子的令人恼火! 容丹桐努力克制心里的情绪,但是却瞒不过景明帝君的眼睛,实际上他看过太多这样的表情,容丹桐太年轻,对于景明帝君来说真的就是个小娃娃而已,能让他都看不透的,那已经是历尽千帆的老怪物了。 他不急,慢慢等待容丹桐带给他乐趣。 半响,容丹桐才开口道:“帝君,我想要离开这里,回到我原本的地方。”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7 “只有这一件事?” “只要能出去,那么什么事都值得我去做一做。”他定定望着景明帝君,眼中却没什么焦距,只是苦涩道:“夜晚帝君控制了这些魔物,却没有杀死它们,留着它们白日继续猎杀我们……帝君,你只肯给我们一夜喘息的机会。” 景明帝君露出了一个好笑的神色。 容丹桐接着道:“白天我们只能靠着笙莲的血和石碑逃避那些怪物。夜晚我们甚至不敢离开这里去寻找出路,因为我不能肯定帝君你肯不肯我们这么做。如果夜晚对这些魔物的控制没了,我和笙莲又离开了石碑,等待我们的只有一个死字。” “这里没有别的出路。” “可是我们总归要找找希望,不是吗?” “蝼蚁。” 不是蝼蚁,我们怎么肯让你这么戏弄? 容丹桐深吸一口气道:“一旦我抽干笙莲的血,尽数吞下,那么我一个人要怎么离开这里?” 他没有看笙莲一眼,自顾自的决定他的生命:“如果无法离开这里,我再自己滴血到石碑上,能不能活下去呢?”说了这一句后,他嗤笑一声:“不能离开这里,最终我的结果还是死,死的惶恐不安,受尽煎熬。那我还不如同笙莲一起去死?” “说完呢?” “没有。” “够啰嗦的……”景明帝君没有说下去,目光落在容丹桐手指间的捻着的银色丝线上。 银色丝线在深沉冷酷的夜色中,如同凝聚而成的一丝月华。丝线从容丹桐沾了血腥的手指间垂落,尾端穿过一块钩月玉佩,玉佩莹润,形成一抹温柔的光彩。 容丹桐用自己所有看过的小说,玩过的游戏,胡说八道的揣测道:“这就是出去的关键是不是?” “这可是好东西。”景明帝君笑道。 这句话的意思是? 容丹桐心脏飞速跳动,几乎露出非常明显的欣喜。 “请帝君指教。” 景明帝君眯了眯眼,答非所问:“入梦术能够知道人最心底处藏着的秘密。天下会者,寥寥无几,除了我,怕再也没有别人了。” “……”容丹桐暗暗磨了磨牙。 “我对你成功施展了入梦术,你不在乎自己的过去自己的亲哥哥,却在乎仅仅远远看过一眼的战场。”他理了理衣袖,从容起身:“既然如此,能够活命又能够摆脱蝼蚁命运,对于一个追求力量胜过一切的人来说,什么事干不出?” “那我告诉你怎么出去,只要你做地到。”他转身,声线淡漠:“你拿着月之轮去找到日之轮,日月之轮交汇,这个空间将会出现一瞬间的漏洞,朝着那里走你就可以直接出去。不用担心找不到日之轮,毕竟,带你们进来的,不就是那个破东西吗?” 容丹桐紧紧握住了手中的丝线,冰寒的温度透进了骨子里。 景明帝君踩了踩脚下的怪物,似乎在测量结实不结实。扬袖离开之时,只留下轻飘飘的几个字:“信不信由你。” 在景明帝君彻底消失在视线后,容丹桐挺直的脊背,僵立了很久。 直到怀中的笙莲侧了个身,他才回过神,一下子瘫软下来。 日月之轮? 容丹桐一遍遍梳理景明帝君说的每一句话,从第一次见面一直到刚刚,景明帝君不止一次提过日月之轮。现在看来,这不是指天上的太阳星和太阴星,更像是说一件非常厉害的法宝。 容丹桐抬头注视着天空,第一次来这里时,他记得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两轮尖角相对的弯月。 之后“射日”,两轮弯月分开,一轮就是头顶上这个,另一个却落在了真正的天障之地,也就是战场那一边。而现在,那里并没有什么弯月,从景明帝君将这个玉坠给自己之后,就没有了! 容丹桐不可思议的望着手心的钩月。景明帝君将天上的“月亮”摘下来给了他…… 真特么扯淡啊! 第31章 并无仙人 第二日,朝阳初升。 容丹桐整整一夜都瞪着眼,望着昏沉的夜色出神。直到天际泛出浅白之色,炙热的旭日伴随着红色霞光从沙土中爬出。他才被光线刺疼双目,恍惚的眨了眨眼,揉了揉眉心。 笙莲被刺眼的光线唤醒,伸手遮住了额头,他的上方有一块阴影,身下亦是不同于沙地的细软。这才恍然明白,自己竟是在容丹桐怀中睡了一夜。 迟疑片刻后,他用手撑起身子。目光随着容丹桐的视线望去。 遥远之处的天障之地,天空雷云滚滚,地面烈火熊熊。 容丹桐拉住了笙莲的手臂指着黑压压的一片雷云,问:“那一处,是不是太阳星?” 笙莲闻言,定神仔细瞧去,方才发现雷云稀薄处,的确有一层浅浅的火色,于是肯定的对容丹桐点了点头:“没错。” 言罢起身,熟练的提起被容丹桐扔到一边的断剑,划开手上的筋脉。见容丹桐回过头来,怔怔的望着自己,他抿了抿唇,摆出个浅笑的模样道:“还是你下手更有分寸,我昨天都不疼。” 废话,你昨天昏迷了整整一日夜! 容丹桐看到天障之地上藏着的太阳星,觉得它和自己手上的玉坠对应,那么有八成的可能性就是景明帝君口中说的“日之轮”。心中不说多么愉悦,也算是悄悄松了口气,结果一回头就看见了这放血的一幕,一下子就心塞了。加上笙莲这故作轻松的态度,简直是怒火中烧,骂道:“既然不怕疼,那你就多砍几刀啊!” 笙莲思索道:“我自己砍很疼的,如果是你砍的话,多砍几下都不疼。” “什么狗屁!”容丹桐气笑了,“你睡了一天还会撩妹呢?” 笙莲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 容丹桐摆了摆手:“这些混话你还是等着跟你日后娘子说吧。” “……哦。” 容丹桐懒得再闹,仔细盯着手中的玉坠,开始思索如何拿到日之轮。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8 在落日之前,他沉声问:“笙莲,这些魔物主要是跟着你,对不对?” 笙莲沉默,半响才神色古怪道:“是!他们主要是为了我。”他问:“我像不像一块腐肉?只要是苍蝇就想盯上来?” “胡说八道!”容丹桐撇嘴:“就是因为你太贵重才能吸引那么多东西。” 不过,目前来看,除了自己的确都是些臭苍蝇,容丹桐恨恨想。 笙莲愣了愣,含糊应了一声后侧过了头,细软的墨发垂落几束遮住了侧脸,本来苍白的脸上却越烧越红。 容丹桐没心情注意太多,敛袂起身时,最后一丝光线消失,魔物趴在虚空之魔的尸骸上,静止不动。这些魔物经过这几天,已经非常自觉,一到晚上就趴在了怪物身上。 “笙莲,我去拿一样东西,你在这里等我。” “很远吗?” “恩。” “带着我会来不及?” 容丹桐思考该怎么回答,笙莲却声音干脆道:“好!” “……”本来打算劝服笙莲的容丹桐有些惊讶,他知道笙莲有时候心思深沉细腻,这次他都做好了强硬让笙莲答应的准备。 因为他不能说原因,可是没想到笙莲回答地如此痛快。 “你……” “安全回来。”笙莲眸中含着钩月升起的第一抹光线,认真的望着容丹桐道:“一定要安全回来。” 容丹桐僵在原地,只觉得一股热气涌上了脑门。笙莲肯定猜想过一些原因,可是具体东西,容丹桐绝对不信他能猜出来。他只是本能的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然后选择了信任。 这不是什么小信任,而是在生死间托付的信任。 容丹桐突然哈哈笑了几声,掩饰了自己的失态后,他拍了拍笙莲的肩膀道:“好兄弟,等我回来。” 然后不再迟疑,转身一个飞跃,如同烈焰鸟伸展火红羽翅,矫健跃出后,在空中一个折转,如巨石砸落一般一脚重重踩在一个魔物头上。 又一次跳跃时,被他踩出一个破洞的魔物从怪物身上滚了下来。 容丹桐临走都要重重踩这些东西几脚,才够解气。最后,一柄飞剑带着划破夜色的光芒直奔天际而去。 在这漫无边际,永远只有日月的天空,仿佛唯一的一颗星辰,夜陨流星,转瞬即逝。 笙莲站在石碑下,久久伫立,脚下的阴影同石碑一起拖的很长。他张了张唇,想说什么却没有出声,只是靠着石碑缓缓坐下,目光落在容丹桐消散的方向。 他想:走的太急匆匆了…… 银发道人从石碑的阴影中踏出,他抱着手,声音醇若美酒,“他不会回来了。” 笙莲埋着头,不为所动。 那人嗤笑:“如果他回来,绝对不会是为了带你走。” …… 这片沙漠超出容丹桐想象的大,在静谧的沙漠中,他消耗不起一丝时间,只能御剑飞行。 沙地延伸至看不见的远方,月辉盈盈洒落,将细沙映出一层浅浅淡淡的金色海面。一道炽亮的白光穿梭于沙海中,速度极为快,却时不时撞进沙丘之中,扬起阵阵沙尘。 容丹桐吐了口沙子,又一次从沙土中爬起时,非常熟练的运起飞剑。 他储物袋中最好的一把飞剑折了,如今翻出来的这一把品质比不上第一把,可是也足够用了。在一次次的摔倒中,他百折不挠地爬起来,对飞剑的控制力不断提升。 踏上飞剑,容丹桐轻喝一声“去”,瞬间连人带剑一同飞蹿在夜幕深处。耳边风声猎猎作响,容丹桐努力控制每一分灵力,平衡身体,转换方向。眸子却是直勾勾的盯着黑暗中异常明亮的金红火焰。 看似很近,可是真正去追赶才明白,遥远的可怕。 怪不得那些怪物速度如此惊人,却直到落日时分,才追到被它们视为猎物的容丹桐两人。 逃亡那刻,离得远是好事,让容丹桐两人从生死边缘逃过一劫,如今却成了困扰他的大麻烦。 子夜之时,钩月立于中天,容丹桐落在沙丘上,停顿片刻后,御剑而行,飞驰向遥不可及的远方。 天色渐白后,容丹桐踏在飞剑之上,遥遥望着日升之处。他已经能够感受到雷电的威压,甚至感觉到真火炙热的温度。修真之人不易流汗,可是他的衣袍却被薄汗打湿。 他赶不及了,在子时发现离天障之地依旧遥遥无期时,挣扎了片刻,在回去和前进间,一咬牙选择了前进,一直死撑到现在。 如今却陷入了非常不妙的境地,前进的话,他将会与恢复行动的魔物正面撞上,到时候定是小命难保。回去的话,他又如何穿过魔物的包围圈,返回石碑下? 太阳星第一线光芒落在容丹桐身上,他的脸上灰扑扑的,遮住了天生的妖冶之色。勾起的凤眸照应灼灼曜日:“左右都要死,不如干了……” “退后是缩头乌龟!” 一遍一遍用话语驱散心中的胆寒,容丹桐咬着一口狠劲,驱剑义无反顾的冲向火海连绵之处。 飞行半个时辰后,容丹桐全身寒毛炸起,没有片刻迟疑,当即控制飞剑撞进了沙丘中。 飞剑长驱直入,在沙地中挖出了一个人刚好能够穿过的洞穴,容丹桐将整个人埋了进去,不敢动弹,甚至不敢使用任何法宝护身。怕灵气波动,反而引起魔物的注意力。 沙子在震动,容丹桐陷在沙子中,感受沙流动的方向,推测魔物的方向。他脸色发白,紧紧抿着唇,掩盖在沙子中的手紧紧握住,手心有一件寒意入骨的玉坠,透进心底时,却另他莫名松了一口气。 景明帝君既然这么说,应该是能够肯定自己拿到日之轮才对! 可是想一想对方的性子,容丹桐又觉得极为不可靠。 那是个极度自负的人,连同花言巧语迷惑人时,也同样用地高高在上,不肯折服一分。他将自己的念头摆的清楚分明,可是却是实实在在的欺容丹桐无法反抗,只能顺着他的话走。 如果站在这里的不是容丹桐,只是一个渴求力量……不,不需要渴求力量,只需要想活下去的人,就会毫不犹豫的出卖笙莲。 如果最后真的能够离开鬼地方,那么景明帝君说的有八成可能是真的。那么为了力量,得到被景明帝君说的如此神奇的仙人之血,肯定会毫不犹豫杀了笙莲,得到他的血后离开。 可是容丹桐却始终不信他。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9 他并非不在乎过去,不在乎亲人的绝情之辈。 景明帝君的入梦术入的是“原身”的梦,不是那个误闯这个世界的容丹桐。他还在自己的世界时,对这里的一切都只是当成一种业余消遣,一种逗表妹开心的方式,用身为读者的上帝眼光看着这个世界。 魔道仙华这本书他看的不多,可是书籍简介他却还是记得清清楚楚的。那本小说的作者用很神棍的语气,在简介上添了最后一句话:此世并无仙人,只有吾辈苦苦追求之道,道路艰险,却绝不言弃。 并无仙人! 并无仙人!!! 都没有仙人哪里来的仙人转世? 至于笙莲表现地种种奇异之处,容丹桐估计这其中有什么奇异,或者是属于渡劫大能的秘密。这不是他这种刚刚筑基,还没全部融入这个世界的小虾米能够知道的。 可是,管他了。 只要能够出去,还不是天高任鸟飞? 容丹桐东想西想,乱七八糟一大堆,减轻心中负担。 直到震动消失,容丹桐依旧在沙子中憋了一壶酒的时间,才小心翼翼的扒拉开沙子。悄悄打量一圈,发现怪物已经离开后,又放开神识扫了一遍,确定躲过一劫后,才大口喘着粗气爬出沙地。 破破烂烂的红袍甩出一袍子的细沙,容丹桐伸出手,张开了手心。 光线下,沁凉的钩月玉坠都温暖了几分,隐隐流动着同月夜之时,不一样的彩光。可是仔细望去,却又似乎并无不同。 容丹桐觉得自己神经兮兮的,扯了扯唇角,想和平时在笙莲面前一样露出一个大大咧咧,或者在众人面前冷艳高贵的笑容。扯了半天,最后僵着脸,抿了抿唇。 将玉坠上的银色丝线往手腕上又缠了几圈,确定不会有任何闪失后,容丹桐握紧掌心,御剑离去。 就当异想天开好了,他绝对不会放过任何能够活下去的机会。 第32章 日月同辉 容丹桐离开后,景明帝君就时不时跟笙莲说几句。比起好奇心旺盛,对景明帝君救命之恩还存着几分感激的容丹桐,笙莲一声不吭,仿若未闻。 他抱着腿靠着石碑,安静的注视天幕。 景明帝君也不恼,盘坐在石碑顶端,用手撑着下巴,一头过长的银发垂落在石碑上,目光不知道落在何处。 笙莲对景明帝君的救命之恩并没有多大感触,当时他昏昏沉沉,身边只有扶住他的容丹桐。待意识清醒过来后,却是景明帝君的对容丹桐的折辱。震惊之后,涌上来的是默无声息的愤怒,汹涌又灼热。 虽然是景明帝君指出来的生存之路,可对他而言,却是容丹桐背着他穿过了沙漠,之后更是他自己用血液震慑怪物。 容丹桐觉得景明帝君到底救了两人一命,可是于笙莲来说,救他的是容丹桐,没有抛弃他的,也是容丹桐。 “他没回来。”天色渐渐明亮时,景明帝君伸了个懒腰。 “你在担心吗?” 光线穿透景明帝君的身体,他随时都会消散,却漫不经心道:“白天可是容易死的。” 笙莲不打算理他,可是提起断剑的手却抖了一下,在胳膊上割出了一道大口子。 …… 容丹桐依旧在赶路,也许真的是玉坠的作用,也许只是因为那些魔物对容丹桐并不怎么感兴趣。容丹桐有惊无险的又潜行了一个时辰。 白日他不敢同夜晚一般横冲直撞,只敢紧贴沙地飞行。一旦察觉什么不对劲,就立刻将自己埋进沙地中。而这个时候,他发现掌心的玉坠冰冷的可怕,仿佛要将他冻成冰块。 越靠近天障之地,风沙越是强劲,到最后,容丹桐觉得自己被卷进了沙尘暴中,举目四望根本看不出路,只能稳住身形,防止自己被吹得东倒西歪。 以他的修为在这种环境下根本难以坚持,但是容丹桐宝物多,一件一件法宝不要灵石一般往外扔。实在受不住了就抹一把脸上的沙尘,在灵气罩的守护下休憩片刻。 地面隐约震动,容丹桐实在被沙尘扰地无力分心,因此发现不对劲时,昏沉的风沙被黑色的怪物分开。 风暴席卷,细密的沙子击打地怪物玄铁鳞片、腐烂的血肉以及露出的森森白骨。魔物伸出细长的爪子勾在怪物身上,被风沙吹得七荤八素。 容丹桐冷汗涔涔对上怪物眼骷髅跳动的绿色火焰,不敢动弹,唯有玉坠处落了一线光泽。 仿佛是视线交错,怪物又一次伸手,将面前的沙尘撕开,从容丹桐的头顶踏了过去。 狂跳地心脏半响才平息,容丹桐起身往沙尘深处钻去。 当容丹桐踏出风暴之地,站在平整的沙地上时,正是响午。然而本该日头正盛的天色,却被层层叠叠的乌云覆盖。黑云积压数万年,却从未落过一滴雨,只有雷电在云层中翻滚,将暗沉的天色时不时照亮。而地面,烈火燎原。 这就是真正的天障之地。 这是容丹桐第一眼看到,就无限向往的地方。 在景明帝君的口中,这里奇迹般曾在的景色并不是自然形成,而是有大能在此一战,战到苍穹破裂后,残留下来的痕迹。历经万年,始终不灭。 可是在梦境中,景明帝君能够带着他在短短数个时辰中,走遍天障之地,而现在,他却止步于此,无法在前进半步。 他和景明帝君差的可谓是天堑之别。 容丹桐抿着唇,努力想要看到曾经和景明帝君爬过的那雪山,可是视线中,除了火还是火,根本看不到别的。 清净剑尊傅东风数万年前曾于此处,将景明帝君的招数削地七零八落,容丹桐同他更是天差地别。 摇了摇头,将莫名其妙的想法抛诸脑后。 “总不可能非要进去才能拿到日之轮吧?”容丹桐无奈喃喃道。 这跟送死有差别吗? 老子来到这里就是拼了老命了!他有这个本事穿过真武道人的真火,那他还要什么日之轮?直接简单粗暴的撕破日月之轮形成的空间,带着笙莲出去就是了,何必被景明帝君处处限制玩弄。 容丹桐挣扎了片刻,最后还是觉得,景明帝君既然想要自己干掉笙莲,就绝对不会让自己毫无办法。最多是穿过沙尘暴这种高危险程度考验考验自己,而不是直接送死。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50 那么,他只给了自己契机只有一个。 伸出手,张开掌心,容丹桐拿着玉坠对着太阳星。浅微的光线透过云层落在钩月玉坠上,容丹桐满怀希望。 会不会天降神器让他大杀四方,风风光光带着笙莲离开。或者出来个老爷爷传他传承,助他成为绝世高人……最不济也该把原来那条通道打开,让他和笙莲走啊?在天障之地这几日他就快将储物袋用了个底朝天,只要能出去这些东西就算了还不行? 想象很美好,事实上却是对着玉坠一筹莫展。 正当容丹桐焦头烂额时,他听到了一声呼唤,听不清具体,似乎从极为遥远之处而来。 谁? 容丹桐举目四望,却空无一物。难不成是因为太累了产生的错觉?容丹桐揉了揉额头,只觉得头疼。 “咦,这是什么?” 对着光线久了,容丹桐发现玉坠上有一线浅浅的金色,用手一摸,手指却是湿润的感觉,反而摸到了水。容丹桐迟疑的将手指靠近鼻子,血腥味从手指上传来。 这是血? 容丹桐捻了捻手指上的液体,突然发现地面上的影子被覆盖,隐约透出锋利的手抓形状。 容丹桐转头,回头就对上了从魔物猩红的眼珠子,里面满是野兽遇到猎物的凶猛。同刚刚的情况不同,这只魔物发现了容丹桐。 “你好。”容丹桐讪讪打招呼。 他妈的除了这句通用语他还能说什么? 魔物一爪子撕来。 “卧槽!又来……”容丹桐直接就地一滚,这一躲离火焰太近,衣袍直接被高温熔掉了一角。 魔物一击不中,不顾真焰灼烧,往猎物飞扑而去,尖锐的爪子在容丹桐右肩上划出大道伤痕。 容丹桐痛呼一声,掌心积聚雷球,往魔物身上拍去。魔物被拍个正着,一声嘶吼后,想要直接撕断容丹桐的右臂。 右手臂发出“咔”的一声,半边手臂连着袍袖直接被撕下来,露出模糊血肉。“啊!”容丹桐在剧烈的痛苦中又一个雷球拍在魔物身上,魔物不甘心的倒在地上,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嘶叫,仿佛厉鬼哭嚎。 玉坠连着手臂脱落,容丹桐大口喘息,疼着什么都没法子想。还不待他明白自己残废了,就被一股子的巨力击中,直接撞进了沙地中,脸上火辣辣的疼。可是比起手臂和胸口,这点儿疼反而让他根本没反应过来自己要破相了。 那个魔物并没有去管容丹桐,直接往玉坠方向而去。容丹桐的断臂抓着玉坠,魔物抓住断臂发出兴奋的嘶吼,正要将断臂连同玉坠一起吞入腹中之时,一道闪电划破风沙落在了魔物上,那是一条白骨组成的鞭子,白骨鞭上雷电闪烁,竟然直接将魔物撕成了两半。 容丹桐左手提着白骨鞭艰难起身时,被剧痛折磨的阵阵发黑。 他满脑子都是右手没了残废了怎么办? 可是很快他就不担心这个问题了。 有魔物的地方就有那些早就死去的尸骸,可是魔物比死去的怪物更加灵活贪婪,先怪物一步来到了这里。黑压压的一片魔物如同黑云罩顶,让容丹桐心下绝望冰凉。 命都要没了,别的问题就都是小问题了。 “老子可不想死在这里!我还要带笙莲一起走了!”容丹桐一步步后退,他步伐都有些踉跄,却咬牙恶狠狠的说。被这么围着反而被刺激了,一口狠气绕在心里。只要那些怪物没出现,他还有机会! 是这个玉坠吸引了魔物,准确的说是上面的带着血腥味的液体!本来保护他的玉坠成了笙莲一般的香饽饽。 魔物飞扑而来,容丹桐滚地咬住了自己的断臂,胡乱用左臂挥着鞭子,目光却死死盯着断臂手腕上缠着的玉坠。 幸好他机智的缠地紧!机智到魔物决定连同他一起吃了打个牙祭…… 雷电对魔物似乎有天生的克制作用,可是容丹桐没那个实力说什么也没用。 白骨鞭的一头被魔物一口咬住,容丹桐左臂握住把手死死拽住,身体被魔物往前拉,脚下踏住的沙地拖出一段痕迹,容丹桐被拽进了魔物的圈子中,魔物蜂拥而上将他彻底掩埋。 猎物只有一个,魔物都想独吞,最快的几只魔物咬住了容丹桐的身体,想要将他扯碎。后面的魔物追上来同想要分一杯羹。 它们相互撕咬,吞噬,争夺玉坠,形成了一团似虚似实的球体,并且越扩越大。 不!他不甘心! 浑身上下都似乎被撕去一块血肉,容丹桐缩成一团浑身冒着雷电,意识却越来越模糊。可是他不甘心,他来到这个世界占据了别人的身体重新活一次,就是为了死无全尸吗?他无能为力只能看着笙莲一次次放血,可是现在他分明得到了景明帝君的指点,还是要对笙莲失约吗? 凭着最后力气,他咬下了断臂上的血肉,连同玉坠一起吞入腹中。 地面震动,继魔物后,黑压压的一片怪物自火焰中冒出。在他们加入魔物之中前,最前方的怪物突然停顿。下一刻,紫色电光将这一处通通笼罩。 怪物眼睛处,绿色烛火闪动。它们面前成片的魔物通通化为黑色灰烬落了一地,露出里面血肉模糊的人来,那人抬头,妖冶的面容在光线下苍白凄惨,血液从脸上划痕落下。 容丹桐擦了一把脸上的血,一双黑沉的没有一丝光亮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怪物庞大的身躯。 “你好!” 他笑了笑,提着自己一截断臂,踏着一地的黑色灰尘往熊熊烈火中的怪物走去。 随着他的靠近,怪物终于察觉到了一种非常熟悉的气息,来自久远的上古 红衣破破烂烂的挂在身上,脚下踏着随意的步伐,在火焰即将灼烧到脸上时,他抬头望着天空。 “轰隆!” 雷云仿佛被唤醒,发出震怒。一道水缸粗的雷电落在容丹桐身边,地面霎时出现一个深洞。容丹桐毫不在乎的从电光中踏出,随着数声轰鸣,乌云乍破,无数电蛇轰然而落,以容丹桐位置为中心,将火色都染成了半边紫白电光。 他走过之处,雷电伴随而落。而他脚下所塌的方寸之地却丝毫无损。 怪物终于意识到危险,想要逃跑,却被电光彻底覆盖。 天空中,乌云蔽日,此刻太阳星的位置乌云却逐渐消融,一轮温润的弯月出现在太阳周围。 日月同空,光辉交映。 一道黑色漩涡形成一条通道出现在空中,连接了天障之地和迷雾之林。 这种异象同时在迷雾林出现。迷雾被驱散,黑色的孔洞奇异的出现在古树林立的空中,引起狂风大作。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51 正在迷雾林搜寻容丹桐的魔修纷纷被惊动,前往而去。 一只黑色的魔物趁乱从黑色漩涡中爬出,发出难以抑制的兴奋哄叫,猩红的眸子注视着树海,如同被关押千万年的囚徒终于出狱。 它发现了第一个前往而来的魔修,那是一个非常美貌的女子,正是离此地最近的侍女朱言。 双方一碰面就缠斗起来,魔物贪婪的想要吞噬眼前的猎物。 他们不过过了数招,又有几只魔物飞出了漩涡,伴随而来的是一只巨大的手臂。手臂上覆盖着黑色鳞片,手背处却腐烂的露出森白骨头。 朱言吹出无数白嫩嫩的花缠住魔物,却被这场景惊住。 这时,数道剑光穿过古树而来,还未四散开来的魔物撞上剑气,瞬间被削成数断。 朱言松了口气,转身望去时,正看到停在灵舟上的玄衣男子。她莞尔一笑,飞身上了灵舟后柔声唤道:“少主。” 容渡月未答,握住剑柄的手指紧了紧,冰冷的面容不曾有分毫动容,眼中却是冲霄的战意。 漩涡中,怪物的半边身体以及头颅出现,那种属于虚空之魔的毁灭气息,令灵舟上的魔修倒抽一口凉气。 “这是什么怪物?” “难不成是哪个老家伙炼出来的邪物?” “留下一半人守在此地。”容渡月手腕一动,手中古剑上出现夔龙纹印,随着他看似简单的挥剑,风云相伴,雷电相随,剑气硬生生砸在怪物头颅之上,怪物眼中鬼火跳动,僵持片刻后,被打进了漩涡之中,不见踪迹。 氤氲紫光的眸子落在远方,他道:“去!” 巨大的灵舟驶向漩涡。 第33章 生死之交 灵舟进入漩涡后,容渡月站立在灵舟上微阖双眸,感应每一处细微的不同之处。这条通道看似可怕,可是空间极为稳定,只要不是关闭之时,出现空间崩塌的几率微乎其微。 数十只魔物从通道的另一边汹涌而来,睁着猩红的眼珠子撞上了同样飞驰空中的灵舟。 莆一照面,魔物就伸出了爪牙,贪婪的想要吞噬眼前的猎物。首当其冲的就是船头抱剑闭目的容渡月。 尖锐的嘶吼声穿透耳膜,令人气血震荡。铁青的利爪忽至眼前,阵阵腥风撩起满头长发,容渡月却不为所动。 在魔物满以为能够饱食一顿时,斜斜刺来一条血色锁链缠住了魔物的利爪,瞬间将它拖出数丈远。 面若好女的男子打了一个哈欠,他的手指上缠着数条血腥味极重的锁链。锁链缠进魔物的骨肉之中,被男子拉扯地一寸寸收紧,魔物惊恐嘶吼声在耳边阵阵回荡,他却露出满意的神态。 正要将魔物撕成粉碎时,一面描着鬼面骷髅的幡从头到尾罩住了被锁链捆住的魔物,魔物声音戛然而止,化为一滩污水从空中落下。 “这么心急做什么?”男子遗憾问。 “吵!”鬼面骷髅幡一折返,落在一只枯槁的手中。奇异的是,有着这样一双干枯如树皮的手的人却并不老,而是个收拾地极为妥当的中年男子,只是面目甚是肃穆。 “哎呀呀!龙三,凌老鬼你们别杀的这么干脆利落啊!”妖娆的女子抚摸着一只青面獠牙的厉鬼,半嗔半叱:“我家的小可爱今天一天都没进食,可心疼死我了。” “绯娘,你要喂你家小可爱就自己去抓。”收回锁链,名叫龙三的男子懒懒道: “别自己成了食物,那可就可笑了。” 灵舟上的魔修各有本事,应对这些魔物来也甚为得心应手,犹如一把沾血的利刃,将这条狭路相逢的通道清出一条路来。 这时,一把古剑横空而出,穿过黑色通道时势若雷霆,只听到“轰隆”一声巨响,似乎是重物相撞的声音。 眼前黑暗破开,灵舟穿透冗长的通道,终于在一片刺目光芒中,来到了真正的天障之地。 容渡月伸手收回长剑,掌心纹路与剑柄上的夔龙纹印契合时,容渡月霎时启动了灵舟阵法。 灵舟上一条通体透彻的双头蛟龙将飞舟盘旋,护住了整艘飞舟,这是蛟龙飞舟。如果容丹桐能够突破元婴,他也将得到这样一艘属于自己的灵舟。 然而,即使是如此灵器守护,当看清楚外面景色时,众魔修通通收敛了狂傲,脸色极为难看。 空中日月同升,真焰同雷霆交织出一场地狱般的可怕场景。这般景色绵延至看不见的尽头,将一切都扭曲成了狂暴混乱之地。 魔物被雷霆追逐火焰焚烧,然而这些魔物实在太过众多,依旧有无数黑影朝着漩涡之处蜂拥而来。 气氛胶着片刻后,魔物伸出了利爪,魔修露出了凶狠一面,双方混战一起,一下子陷入了苦战之中。 容渡月独自站在船首观战,身上的雷电散开,发出“滋滋”之声,竟隐隐与天空中翻滚的雷霆有异曲同工之处。 突然,他眯了眯眼,往魔物中望去。 在黑重重的魔物中,随之而来的是浑身腐烂的巨大怪物,它们被雷电追着打,浑身冒着电光却依旧往漩涡处爬去。在靠近众魔修时,怪物停顿,随后一只巨大的手臂从天而降,直直往灵舟上拍来。 容渡月脸带杀机,提剑削去。剑气形成浑身电光的夔龙虚影,一口咬住了手臂上的腐肉,将怪物撞飞。 “一群死物。” 不管虚空之魔多么强大,死了就是死了,留下毫无灵智的尸骸又如何是容渡月的对手? 然而,冒出来的怪物逐渐从一两个变成五六个,灵舟在黑色魔物包围下,如同黑色洪流中随时翻去的一叶扁舟,风雨飘摇。 灵舟挡住了漩涡通道,令渴望出去的魔物怪物疯狂。 容渡月神色凝重,这里比他想的更为可怕。如果是一个怪物他能够对付,可是一群却能够生生耗尽他。 “五殿下,此处非我等能够应对,不宜久留。”拿着鬼面骷髅幡的中年人劝道,在不到一刻间,已有数个魔修被魔物撕成了肉泥。 “我自有分寸。”手中握紧剑柄,容渡月下定决心后答道:“麻烦凌叔先掌控蛟龙舟片刻,最多一刻钟,不管有没有找到丹桐,我定会回来。”言罢,整个人跃下飞舟,消失在魔物群中。 “胡闹!”凌叔摇了摇头,虽然如此说,是不曾有丝毫阻拦。 古剑一路穿透,所过之处将魔物通通剿灭。容渡月有意绕开目标明显的怪物,在一处沙丘停滞,他周身电光闪烁,令周围蠢蠢欲动地魔物无法近身。 同容丹桐有七分相似的眉目凝着冰寒,他施术从眉心逼出一滴精血时,脸色更冷了几分。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52 鲜红的血滴停滞在半空中,颤颤巍巍。 同脉同源的亲弟弟用血脉相连之术寻找最适合不过。双方如同拉紧的一条弦,琴弦颤被拉动时,容渡月心中一动,目光落在不远处雷霆密集之处,没有迟疑,他大步踏入其中。 雷云积压万年,伴随当初的大能者霄霁而生。霄霁早就消散于这片天地中,然而这般可怕的雷电依旧不是容渡月能够抵抗的,可是容渡月本身就是雷属性,暂时隔开雷电并不难。 越往里面行走,雷霆越是密集。沿途的魔物早就化为灰烬,似乎什么招式也无法毁灭的怪物匍匐在地,彻底成了一架架白骨,随着时间过去,白骨也渐渐形成裂痕。 当走到某一处时,容渡月陡然停顿。 前面的焦土寸寸裂开,雷电形成雷球将里面的人影重重遮掩。然而容渡月依旧第一眼就认出了人,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连同眸子也有了一丝清润。 上前走进后,里面的景象看的更为清楚,身上挂着破破烂烂红衣的青年正盘膝而坐,仿佛正在修炼一般。暴虐的雷电落在他身上却未伤他分毫,反而使他露出的肌肤在电光下莹润而有力,魔物的撕咬痕迹完全消失,断去的手臂完好无损的长回了原地,仿佛……新生。 “丹桐。”冰冷而又平稳的声音唤道。 容渡月第一时间就是探查弟弟的身体,确定容丹桐完好无损后,容渡月此刻却有些惊讶。他闭关之时,容丹桐刚刚筑基,可是他出关之后再次见到自己的弟弟,却发现他已经筑基巅峰,并且隐隐有冲击金丹的架势。 先前的担忧化去,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情绪油然而生。 雷球中的青年无意识的皱了皱眉,仿佛被梦魇住。 “丹桐……” “容丹桐!”时间并不宽裕,容渡月终于忍不住怒喝:“惹事够了就给我出来。” 见人还是不动,他抬步踏进了雷球范围,身上有几处衣物连同着血肉一齐焦黑。一手拉住了容丹桐的手臂,容渡月顺势想要将容丹桐抬起来。却发现容丹桐睁开了眼,眼中迷迷糊糊,仿佛还未睡醒。他自顾自的摇了摇头后,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中终于印出了容渡月俊美的面容。 “容渡月……?”容丹桐迟疑的唤了一声,神志还未完全清醒。 下一刻他整个人被带进了一个怀抱,容丹桐被埋进了衣物中,只来的及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就整个身子往前伸,腾空被容渡月抱了起来抗在了肩膀上。 容渡月掂了掂手中的重量后,空出来的另一只手一挥,古剑隔空停在了他的手掌之下。握住古剑后,极速往回程之路而去。 容丹桐一脸蒙逼的被扛着走,接着又被过于快速的速度而灌了一脑袋凉风。他的脑海中被塞了无数东西,他一时间竟然无法反应过来,直到双脚落地都还有几分迷糊。 这种感觉他有过一次,就是最初在这具身体中醒过来时,属于原身记忆苏醒的那刻。 可是那个时候的记忆温和又无害,并没有太过影响他的行动。这一次却像是被人暴力塞了一大堆东西,让他瞬间昏沉,直到被容渡月唤醒时,还是意识模糊。 万年前一战,犹如仙境般的天玄境成了如今的天障之地。大能消散于天地,无数虚空之魔的尸骸散落在天障之地每一处角落。如今通通苏醒,眼骷髅处的绿色鬼火盯着空中的黑色漩涡,仿佛数万年的厉鬼仰望生前最为执着之所。他们冒着被雷霆火焰湮灭的风险,疯狂的扑向漩涡通道处。 容渡月带领众魔修进来时,通道初初打开,能够穿过雷霆的怪物魔物十不存一,所以他们应对也较为轻松。 可是不过半刻,魔物的数量就恐怖到令凌叔等人无法招架。凌叔修为最高,是容渡月手下唯一的元婴魔修,在容渡月离开后,理所当然的统领全局。 鬼面骷髅幡全部展开,掩盖了灵舟整整三成范围,幡上鬼面将蜂拥而来的魔物化成一摊污水。而凌叔本人却是同两头怪物混战一起,怪物只有速度和蛮力,然而依旧逼得凌叔处处受制。 凌叔不远处,龙三和绯娘同时对付一只怪物,无法击退,却是游刃有余。然而血腥味却越来越浓重,不时有魔修被撕的粉碎,而魔物一拥而上,争夺分食。 凌叔不得已收回鬼面幡,当幡落在他手上后,一面挥起的幡逼得两个怪物不得不后退。 “我们且退!” 凌叔接着下令,往无怪物处退去。然而不过退了数息,灵舟飞驰的方向正好对上了迎面而来的怪物手掌。 “碰!” 灵舟整个抖了三抖,四面却被怪物封锁。凌叔蹙眉,连同龙三绯娘拖住怪物,却逐渐落入下风。凌叔本来肃穆的面容更加刻板,然而,他的眼中突然一亮。 一声龙吟响彻云霄,夔龙伴风携雨而来,直直撞在一只怪物身上。夔龙留有余力,又一次狠狠扫去,两只怪物同时被掀翻在地。 怪物倒地,魔物纷纷避让,一道身影自雷光中踏出。 凌叔不由松了口气:“殿下。” 容渡月飞上灵舟,慎重的点了点头。他扛着容丹桐如同老鹰抓小鸡一般轻轻松松。在被雷电渲染的昏沉的沙地中,从容破出。 “恭喜殿下找到丹桐少主。”被容渡月尊了一声凌叔的魔修身上一身血腥味,似乎也是受了不轻的伤,停在容渡月面前时,黑色的血液凝固在鬼面幡上,将鬼面骷髅染的如同活物。 “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绯娘声音急切:“数个呼吸前凌老感应到通道震荡,不久将会崩塌。” 通道即将关闭之事容渡月自然也感受到了,就是因为如此,他才如此急切的将容丹桐带了出来。既然丹桐已经找到,那么他们自然该走了。 正要下命令,容渡月的手臂骤然被抓住。 “不对……等等!” 容渡月看着惊醒的容丹桐,他的弟弟脸上是他陌生的焦急神色。 “不能走!”容丹桐一脸焦躁,他刚刚清醒就听到要离开这句话,瞬间如同火烧着了一般:“笙莲还在石碑那里,带他一起走。” “那个……炉鼎?” “我的生死之交!”容丹桐眼前阵阵发黑,却一字一句坚定道。 第34章 艰难抉择 容渡月静默片刻,幽静的眸子陡然冷厉,长剑横在了两人中间,突兀刺出。 容丹桐被突兀爆发的杀气惊住,下意识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两步,不想直接跌倒在地。他的目光落在容渡月出剑的方向,数只魔物被劈成两半,从空中坠落。 “丹桐少主,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凌叔冷声道,这些魔修中,也只有他敢如此对两兄弟这么说话。 “走!”容渡月一声令下,蛟龙一声怒吼,在被黑压压的魔物遮蔽的空中,横扫出一片空白之地来。 “……” 向前走了两步,容渡月突然察觉到不对劲,猛地回头,第一眼就看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神色狰狞的容丹桐。容渡月神色陡然大变,赶忙上前扶起了容丹桐半边身体,用神识检查弟弟的身体状态。数个呼吸后,他冷着一张脸问道:“神识受损,一身经脉破碎加上灵力全部耗空……你究竟做了什么?”最后一句话格外冷厉。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53 一开始看到容丹桐,见他修为上升气息平稳,又处在重重雷电中,所以容渡月并没有仔细检查,只以为弟弟得了奇遇,可是如今一看却让他几乎压制不住怒火。他用尽量平稳的声音道:“只差一步你就修为尽废沦为凡人,容丹桐,你到底知不知道轻重?” 容丹桐只觉得全身碾压无数次,没有一处不痛。刚刚苏醒时还不觉得,现在反应过来觉得自己居然还活着真的是奇迹。 “我……不记得了。”喘一口气都觉得疼地慌,容丹桐见容渡月说的这么严重赶紧实话实说。在被魔物覆盖之后发生了什么,他真的一点儿也不清楚,估计自己是痛晕过去了。 “回去给我禁闭一年,给我把阴阳典抄一百遍。” 容丹桐:“大兄弟……能有点同情心吗?” 容渡月冷着一张脸要将容丹桐抱起,然而容丹桐却却认真道:“君子一诺,重逾泰山。我答应了笙莲要带他离开这里,不能背信弃义。” “……” 一口话说下来容丹桐要喘几口大气,却坚持不懈道:“一个背信弃义的人是不值得别人当兄弟的……” “……” “哈哈哈。”绯娘听到此处,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地差点儿被魔物抓了一爪子,回声喊道:“二少,你什么时候开始看书呢?” 容丹桐觉得自己被鄙视了。 “你现在爬都爬不起来,如何救人?”容渡月将弟弟靠在门板上,努力让自己柔和一些后轻声道:“何况通道即将崩塌,这些邪物越来越疯狂,若是赶不及出去,你要我们全部给你陪葬不成?” 见容丹桐睁大眼睛,他又道:“凌叔为了躲避怪物群,离得漩涡通道有些远了。我们必须尽快离开,不然通道关上谁也走不了。” 容渡月站起身,一边操纵飞舟一边道:“回去你要什么我都给你,现在不要闹。” “对不起,我做不到。”容丹桐努力想要站起来,却又一次摔在船板上,痛的面容都扭曲还不忘道:“你借我几颗丹药,我自己去,不耽误你们的事。” 容丹桐故作轻松,他想,大不了他回石碑避难,以后在想办法去找找日月之轮就是了。 灵舟在云间穿行,然而下一刻却是“啪”的一声,耳边声音作响,脸上更是火辣辣的痛。容丹桐好不容易爬起来一点,又被一巴掌打地彻底趴在地面,动弹不得。 他一时间有点儿懵。说好的容渡月对自己的亲弟弟“容丹桐”有求必应呢?原著,你欺我啊! “自己去?”容渡月收回了手,重复三字。可是接下来他却只是抿着唇,冷着一张脸一句话未说。 容丹桐被他眼神镇住,却并不想退缩,只能死死盯住容渡月。 凌叔操控鬼面幡同魔物撕咬,却也一直注意这边情况,他叹了口气,目光落在两兄弟上,却是问容渡月:“殿下,您是为了救回丹桐少主来到此地,如果没有救到人,你会如何做?” “接着救。”容渡月眼中一片森寒。 “我懂了。”凌叔站在容丹桐身边,指着一处到道:“你往那边看。” 容丹桐稍微扯一下嘴角脸上就火辣辣的痛,却下意识顺着凌叔的方向望去。 叶酒四人通通挂了彩,而她们不远处,一名少女模样的魔修被魔物撕咬下了整块血肉,鲜血撒了一片。 别人受伤和自己受伤是不同的感受,容丹桐第一次见到叶酒四人受伤,心慢慢沉下去。 突然,他瞳孔紧缩,身体一瞬间又僵又冷。 “快躲开,快躲开!”他喊着,手臂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直接撑起身子,手臂一直发抖,他一时失力直接往船下栽去。 那个少女模样的魔修疼地脸色苍白,赶忙用绸缎将魔物捆住。合欢宫的女子无论多么清秀雅致,一颦一笑总是格外魅人。然而她还来不及将魔物碾碎的时候,血腥味刺激了周围的魔物,通通一拥而上。血液和细碎的骨肉纷纷扬扬的落下。 容丹桐在翻下灵舟之前被一只手捞住,那只手紧紧禁锢他让他不会摔下灵舟摔成肉酱。 “第十三个!” 凌叔声音平淡进入耳中,透着对死亡的冷漠:“这种情况下没人救的了她,一分心的后果可能陷入和她一样的困境,只有靠她自己才能活。” “丹桐少主,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些下属的生死,可是他们都是跟随五殿下,为了救你而来。不是为了平白无故送死的。” 容丹桐脸色煞白。 不! 他不是原身,他在乎生和死。即使这些魔修可能恶贯满盈,可能死一千万次都不够。即使他们并不是为了救“容丹桐”而来,仅仅只是为了得到容渡月这位星辰殿主下的利益。 可是凭什么这些人要为“他”去死? 容丹桐回首问:“他们跟随你来“救我”,是不是没救回我就要在这里死耗?” “不会。” 容渡月道:“如果没有找到你我自然带他们离开,可是我找到了你就一定要带你回去。” “他妈的凭什么因为我一条命就要死大家!凭什么?!” “他们可以不用死。但是你在这里,我就不能放任你生死。”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规则——强者为尊! 容丹桐艰难的闭上了眼。临行前,笙莲的脸色在月辉的清冷中苍白而脆弱。他不是日后强大的人物,此时只是一个无力自保的少年,眸子却干净分明,轻描淡写的将一切信任托付。 他又凭什么能够用一个理由就辜负一个人几乎无条件的信任?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我们可以想想别的方法……” “你现在连动都不能动,你想拿什么去救人?”容渡月看着他低声道:“丹桐,你怎么呢?” 容丹桐望着他眼底的担忧突然说不出话。 灵舟往通道飞去,魔修没死的几乎都挂了彩,只有完全帮不上忙的容丹桐半靠在绝对安全的角落,兀自看着这一切。 修真界真是一个粗暴而血腥的世界,容丹桐不知道修仙者是怎么回事,魔修却把弱肉强食表现的淋漓尽致。 他也做过同样残忍的事,冷眼旁观,看着漓雨轩化为灰烬。 那些魔修没有一个无辜,可是现在他也没有一个词能够把自己做的事粉饰太平。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54 不知不觉中,容丹桐兀自颤抖,连同心脏也是极致的冷。 灵舟飞行速度极快,然而在越来越多的魔物和怪物中,却颇有寸步难行的架势。 当遥遥看到漩涡通道时,就连容渡月也忍不住变了脸色。 通道果然如凌叔所说,开始崩塌,漩涡处出现了数道数丈长的空间裂痕,更有无数细密如同蛛丝的细小划痕。无数逃出火海和雷霆的魔物和怪物拥挤一团,相互争斗吞噬,浩浩荡荡的朝漩涡通道奔去。 然而通道已经不在那么安全,空间裂缝将稍有不慎的魔物怪物撕成粉碎。 灵舟在空中停滞不前,下一刻,容渡月吩咐道:“都上飞舟,统一防御和攻击,我们直接冲过去。” 这种时刻,没人提出质疑,纷纷从空中降落在飞舟上,容丹桐眸光凝在叶酒四人身上。除了笙莲,无疑是这四位侍女陪伴他最长的时间,总是将他的一切安排的妥妥当当,可是此刻她们都不太好受。 叶酒形容狼狈,朱言从肩膀到胸口有一道翻开了血肉的抓痕,绿竹整整一条手臂都没了,漪漪不知道哪里受了伤,一直在咳血。 容丹桐嘴中苦涩,挪开了目光。却在看到一处时,心脏几乎有瞬间停止跳动。 他在雷电形成的雷球中待了很久,迷迷糊糊的什么都不太清楚,更加不知道这个漩涡通道的具体位置,只是任由容渡月带走自己。 可是现在,他想他知道通道的位置在哪里了。居然就在他们当初在沙地上醒过来的沙地上。 在漫天的黄沙中,他看到了一处地方的异状,那里聚集着众多的魔物和怪物。他们围成了圈,叫人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天障之地将空间封闭,这些虚空之魔的尸骸以及从尸骸中生出的魔物在此地困了上万年,如同囚徒一般永无天日。 可是如今牢狱的大门被解开了锁,他们迫不及待的想要走出牢狱,为此疯狂到了极致。 可是这样的情况下,还是有魔物和怪物不愿意离开,固守此地。因为那里有和离开牢狱同样甚至更加令它们垂涎的东西。 容丹桐心中有个清楚的答案,那是……笙莲。 一直待在角落的青年颤抖的扶着船舱站起,一步步往前走去。有趁着空隙闯进来的魔物往他身上扑去,却在靠近的那刻,被容渡月留下来的剑气搅碎。 容渡月从空中踏上灵舟,看着自己的弟弟,地面落了一地污黑的血液——魔物的血。 “笙莲就在那里,我们捞他一把,到时候如果做不到,那就……” “……算了。” 伸出的手指艰难抬起指向前方,正是漩涡通道的下方,灵舟经过之处。 …… 天空出现通道之时,狂风呼啸,风沙席卷。然而景明帝君身上却沾不上一丝尘土,他撑着下巴,眯眼笑道:“恭喜,回去的通道出现了,你可以放心了,容丹桐没死。” 笙莲被惊住,起身往前走了两步,却在看到魔物时不得不停下。 “我对他说你的血是仙人之血,就是那种活吃了你的血肉,就能够飞升成仙的那种。”景明帝君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笙莲慢慢回头,看见景明帝君无不恶意道:“你说容丹桐是回来带你走,还是回来要你死的?” “他不会这么做。”笙莲抿了抿唇,眸子极淡。 这样的眼神太过坚定,让景明帝君兴致更高。这时,景明帝君露出一丝惊讶:“真的来的巧。”他的目光穿透魔物的包围落在了遥远之处:“有人要带走你的哥哥了,你看……” 他低声呢喃:“那么笙莲,你要不要让他们都死在这里呢?” 第35章 天际,日月的光芒开始逐渐黯淡,仿佛冰雪消融,变得尤为惨淡。随着日月的变化,漩涡通道处更加危险可怕。魔物怪物疯狂争斗相互吞食留下大片残骸,更有被卷到空间裂缝处,直接变成了沙尘。 灵舟穿过天际,随着一次次厮杀,终于逐渐接近漩涡,将通道处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 容渡月提着剑,在活着的魔修全部停在飞舟上后,蛟龙尖啸声又一次响起,不同于前面空有声而无势的龙吟,这一次属于蛟龙的威压同时降临。 双头蛟龙在空中一震尾,身躯由虚转实。流畅而掩不住力量的矫健身躯在空中一个扫尾,荡下大片魔物,连同怪物也被拍后了几步。 容渡月紧紧抿着唇,袍袖在空中翻飞,他化出无数剑影,携着风雷之势随着蛟龙清出一块空地。容丹桐艰难的扶着栏杆,眸子紧紧盯着四周,更多的却是看着容渡月的背影。 在经过一处时,容渡月抬头望着头顶的通道,却控制灵舟往低处而去。与此同时,蛟龙在空中一个翻身,尾巴直直往围绕成厚厚一层的怪物扫去。 魔物被惊扰,大部分避开了蛟龙纷纷像灵舟袭击而去。蛟龙尾巴在扫开大片魔物后,将一只怪物撞翻,正要收尾时,一只粗壮覆盖着鳞片的手抓住了蛟龙的尾巴,将他定在空中,魔物趁机抓住了蛟龙的身体。 容渡月双手一抬,剑气将蛟龙身边的魔物通通劈成两半。同时蛟龙往怪物撞去,尖锐的角将怪物身上的鳞片刺穿,露出其中腐烂的血肉。 蛟龙占了上风却并不迟疑,接着往里面冲去,试图闯出一条路来。容渡月抬手,古剑从手心飞出,直直飞上云霄,待落下时,伴随雷霆伴随蛟龙而去。 掩在衣袍下的手指不由紧了紧,容丹桐憋着一口气等待蛟龙闯出一条路,那个时候用最快的速度拉笙莲一把,带他……离开这里。 “轰!” 一声巨响后,容丹桐盯着沙尘中的景象,烟尘一点点散去他的脸色也渐渐难看。 蛟龙盘旋于地,剑影也消散无痕。 然而那里依旧是一圈圈的魔物,完全无法看清里面的情况。 通道打开,虚空之魔的尸骸纷纷苏醒,大部分向往离开这里,却有一部分垂涎笙莲的血液,一圈圈的留在了此处。 容渡月拉住了自己弟弟的手腕,他几乎没有用力,却轻易的将容丹桐的手从栏杆上拿开。 “你连握紧拳头的力量都没有了。”他轻声说出事实:“要破开这里的难度不亚于离开这里,我们该走了。” 怪物被这雷霆一击激怒,离开了匍匐之地,巨大的手掌直接从天拍下来,仿佛要把蛟舟拍翻,正在清除魔物的人纷纷退开。 容渡月松开了容丹桐的手腕,转身大步离去。在怪物撞上飞舟前,他提剑挡住了怪物的手掌。 随着金戈之音响起,怪物退后几步,容渡月直接撞进了沙丘之中。怪物欲追,然而蛟龙已经冲天而起,环绕飞舟像漩涡处飞去。 凌叔张开鬼面骷髅将趁机而来的魔物挡住,待容渡月回来后,两人落在飞舟之后,且战且退。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55 —— “外面发生了什么?”这样大的动静下,笙莲问道。 景明帝君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从飞舟靠近的那一刻,他就处于看戏的心态,对于发生了什么自然清清楚楚。对于笙莲难得的主动开口,他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道:“自己看。” 随着他任意一指,魔物仿佛感觉到了巨大的恐惧,纷纷飞离手指的方向。 光线透入,笙莲往后退一步,只看到飞舟逐渐离去,一往无前的冲向漩涡通道。耳边是醇如美酒的声音:“他就在那里,要离开了。” “我不信……” “他要走了,由不得你不信。”看着笙莲的脸色,景明帝君好心提醒:“不用这么伤心,他跑不了的。如果早那么一刻,也许他们能够离开,可是现在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更大的可能是死在这里……” 笙莲沉默,他的脸色是失血过多的苍白,眼中闪烁着细碎的光点:“他说过我和别人不同……” 他摇了摇头,眼神黑沉而坚定:“他不会的!” 景明帝君不由嗤笑。 —— 飞舟一次次冲击通道附近的魔物,容渡月同凌叔在后面断路,绯娘龙三叶酒等挡住了意图飞上灵舟的魔物。 僵持不下间,容渡月碾碎了几颗灵石恢复灵力,又将灵舟的大半力量化为蛟龙。 被抽去大半灵力的蛟舟无法维持灵气罩防护。容渡月又拿出了护体灵宝,灵宝落在飞舟上方,形成灵气罩保护灵舟主体。灵舟上的魔修只要仍有实力,为了活下去,亦是纷纷施展手段将袭来的魔物杀死。一时间不是鬼面骷髅大展身手就是血色锁链横扫一片…… 可是容渡月的脸色反而越来越难看,数件防御灵宝破碎,蛟龙的势头亦被挡住几分,速度开始缓下来。他们离出口很近了,可是密密麻麻的魔物将通道完全堵住,其中更有一个浑身玄色鳞片的怪物进入了一半身体。 “吼!”蛟龙发出一声痛苦的吼叫。 一个怪物从一侧狠狠撞击在蛟龙身上,魔物趁机黏上去,撕咬蛟龙的身体。容渡月冷哼一声,随蛟龙而行的剑光一部分搅碎魔物,一部分化为夔龙同怪物撕咬,这份控制能力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容渡月神色冷峻,突然,他脸上划过细微的惊讶。魔物怪物不知道受到了什么刺激,突然对他们兴致寥寥,甚至对通道的兴趣也少了几分,开始零零散散的退去,众人的压力一下子小了很多。 容渡月顺着怪物离去的方向看去,神色有些动容,它们集聚的地方正是石碑之处。 略一停顿后,容渡月不在迟疑,直接一股作气往通道冲去。 通道中挤满了魔物和怪物,蛟龙不再开路,而是停顿在半空中,龙尾缠绕住船头,蛟龙两头同时发出一声龙吟。下一刻,龙息侵蚀而出,直接对准了通道,刹那间,魔物化为灰烬,怪物通通被龙息冲倒。 在这一道龙息后,蛟龙直接消散,一道黑光笼罩住飞舟,直接化为一道虚影冲进了漩涡中。 …… 周围围了无数的怪物和魔物,黑压压的一片几乎要遮天蔽日。空气中沙尘干燥的气息混杂着浓重的血腥味。 就是这种血腥味才将魔物怪物吸引而来,让容渡月他们在最后一步离开。 景明帝君站在石碑之下,遥遥望着通道崩塌直至完全消失。 当灵舟飞向通道时,景明帝君差不多就断定了飞舟的失败。 在他看来,这艘灵舟逃出去的可能几乎微末,那么一点儿微末的可能还是他秉承着天道留有一道生机的理论来看的。 笙莲站在原地,有一瞬间的神态,几乎让景明帝君看到了数万年前持剑走来的那个青年。 他眸子紧紧盯着飞舟,一头凌乱的长发散落在少年纤细的背上,他确定般的问:“他们逃不掉,对不对?” “对。” “他们会死是吗?” “是,被虚空之魔的尸骸撕碎吞食。”景明帝君肯定道。 飞舟在靠近通道时,速度变缓,景明帝君几乎能够看到飞舟无以为继时,被怪物淹没时的场景。 他说:“你看,他抛弃了你。” “……” “他永远不会回来了。”景明帝君笑道:“那就让他们走之前永远死在这里吧。” 笙莲僵在原地。 景明帝君靠着石碑唇角是掩饰不住的嘲讽,清净剑尊又如何?还不是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他抬手遮了遮头顶的光线,浓烈的血腥味却在鼻尖环绕。 他放下了遮住眼睛的手,几缕银发落在额前,看到了少年瘦弱的背影。他肩背挺得笔直,右手提着断剑,在石碑保护的范围边界慢悠悠的行走,直到围着石碑,同怪物面对面绕了一圈。 他走一步就提剑在身上割下一道伤痕。 ……血液也随着他的脚步形成了一个血圈。 怪物魔物被血腥味引来,躁动不安的围着笙莲打转,可是想要靠近的都被石碑的力量湮灭。 景明帝君神色慢慢认真,一双如月如霜的眸子平静的看着飞舟消失在通道中。 他道:“你让他彻底走了。” 笙莲仿若未闻,拖着一地的血继续转圈。 “你身上的生机逐渐消失,丹药也消耗殆尽,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今日的黄昏。” 光线被魔物遮住,也掩盖了笙莲的神色。可是景明帝君却在昏暗中,清清楚楚的看到了笙莲干净的面容上,眸子格外的亮。 “他不会回来,你再也见不到他了。”景明帝君盖最后棺定论。如果容丹桐能够回来,笙莲也活不到他回来的那天。 笙莲颤声道:“我可以等……” “自欺欺人!”景明帝君冷冷而笑。却在看到少年干净的面容时,突然说不出话了,脸上甚至有丝慌乱。 他从一开始就认出了笙莲是清净剑尊傅东风的转世,转世会改变人很多,可是一些骨子里的东西却是怎么也改不了的。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56 可是,他突然发现,笙莲有一个地方和他认识的那个故友完全不同。 “你……哭什么?” “……” 没什么,他只是想,以后要等好久。 漫长到根本等不到。 第36章 数个呼吸后,飞舟重见天日,经过这一趟,众人皆有些狼狈。 绯娘美艳的面容上多了几道抓痕,头发也松松垮垮的散在了肩头。此时她脸上露出了心疼的表情,极为怜惜的拥着厉鬼的头颅道:“不怕不怕,我回去就把你的身子给修好。” “你该庆幸是你这个鬼奴被咬去了半边身子,而不是自己没了半边身子。” 绯娘恶狠狠的瞪过去:“龙三,你不会说话就不要说。” 容渡月停在船首,眸子冷了冷。 视线范围内,一袭简朴青衫的男子抱着白玉无弦琴缓步而来,直到落在飞舟前方才停下,他将众人的状态一一打量后,方叹一口气道:“看来你们遇到了大麻烦,不过渡月无事便好。” 眼前的男子发束莲花冠,眉目细长,眉心一点朱砂,是极为好看的容貌,而通身气息温和,令人很容易心生好感。然而容渡月脸色更冷了几分。 “星辰殿主。”凌叔见两人气氛僵硬,便上前开口唤道。随着他出声,灵舟上的魔修纷纷行礼,只不过面色各异,并不见得多么尊敬,龙三甚至目露挑衅。 “我不过空有星辰殿主的名号罢了,你们不必对我行礼,直接唤我妙微真人便是。”男子开口,声音柔和的仿佛吹进人心间的风。他也不在意容渡月的冷漠,开口解释道:“魔物一事你母亲已经知晓,此地恰好离我空亘山近,于是先传讯与我来接你。” “母亲说了什么?” “阿夜担心你安危,让你早日回去巩固境界。”说到此处,妙微真人笑道:“还未恭喜你踏入元婴,我刚刚得到消息来的匆忙,也未带什么好东西,等我去夜魅城时,酿一壶竹叶青给你带过去。” “不必,你的东西我不会收。”容渡月对这些看似温情的话没有半分兴趣,直接问道:“逃出来的那些魔物哪里去了?母亲可说过如何处置?” “……魔物四散而逃,能斩杀的我已经斩杀,逃离的我已经命令弟子前去追查。不过他们修为不济,只能等阿夜派的人到来后,在作定夺。” 容渡月可有可无的应了一声,擦去了唇角沾上的血液后,转身往里走去。 “渡月……” “别唤我名字。” “……”默了一瞬,妙微真人对在场众人微微颌首后,转身离去。 妙微真人刚刚同魔物出手,迷雾林边缘处的古树横倒一片。一个白嫩嫩胖乎乎的道童正站在一株斜倒的古树边上,他似乎在等人,时不时急得跺跺脚。在看到妙微真人时,他瞪着一双圆眼跑了上去,想要扑进来人怀抱时,发现自己手上沾了泥巴,怕把泥巴弄脏了妙微素净的衣袍,道童只能可怜巴巴的又收回了手,清脆的喊了一声师傅。 妙微真人笑了笑,俯身就将他抱在了怀中。 “师傅,师傅。您见到容渡月了吗?” 妙微理了理孩童有些零散的道髻后,道:“你要叫他哥哥。” 道童磨了磨牙,不太情愿的鼓起了脸。偷偷瞧了一眼妙微的脸色后,只能干巴巴道:“那他答应了吗?” “我没说。” 道童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 “我们去三问宗,老祖宗向来明理,会知道该怎么做的,若是不快些处理这里的魔物……” 道童惊呆了。 “啊哇哇哇。”孩童嘹亮的哭闹声响彻天际。道童在妙微怀里打起滚来,边闹边哭:“师傅师傅,老祖宗会打断你全身骨头的哇啊啊啊。” 妙微强硬的抱着道童走,毫不犹豫。 —— 蛟舟在经过通道时,被怪物撞上了船身,虽然大体无事,但是一些地方多少受了些损害。 容渡月踏着细碎的木片去寻容丹桐时,发现正靠着一面栏杆盘膝打坐,他闭着眼,似乎正在恢复体力,容渡月一时也无法分辨他是喜是怒。 可是他记得他从小养大的弟弟是个骄纵的脾性,喜欢起一样事物时,谁也不准碰,可是他抛弃一样东西时,也格外的快。经常闹得容渡月恨不得揍几顿,可是打了一顿不仅不解气,还要花出心思去哄他。 这次容丹桐陷入困境,容渡月克制着一肚子的怒火,回去打算好好治一治他这个臭脾气。 可是当他靠近容丹桐时,却在他面前三步之处停下了脚步。 正在打坐的容丹桐睁开了眼睛,他有一双极为漂亮风流的眸子,此刻定定盯着容渡月。黑色瞳孔极为清澈,将容渡月以及他身后被浓雾笼罩的天际清晰的倒映。 可是容渡月却被这样的目光怔住。 “丹桐。” “我想问一问……”容丹桐声音有种破音的沙哑:“如果要撕开天障之地的屏障需要什么样的实力?” “金丹,元婴,分神还是渡劫?”他一字一句求证般问道。 容渡月答道:“分神,分神或者之上。” “嗯。”容丹桐应了一声,扶着栏杆转身踏进船舱。他一身灵力不曾恢复,这短短几步都是他硬生生撑出来的。容丹桐疼得全身颤抖,脚步仿佛踩在棉花上。他自我感觉良好,觉得自己是个什么都不能打败的人,可是在他转身的那刻,他脸上故作的镇定就完全崩塌。 一进入房中,他就忍不住干呕起来,扶着墙吐了半天吐不出,他干脆蹲在地上用拳头砸墙,发泄心中无名的火焰。 手上砸出了血,他抬手颤巍巍地摸了一把脸,手上一片冰凉的水。 他颇为不甘心的想,幸好没人看见他哭成了一条狗。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57 天色渐渐昏黄,迷雾林环绕的浓雾逐渐浓重,容渡月待休整片刻后,启程返回夜魅城。 灵舟平缓的穿过迷雾林,这一次并没有遭遇任何意外。容渡月扶着栏杆,目光落在渐远的迷雾林,只能看到一片浓郁的绿色。 “殿下。”凌叔站在他身后,将得到的消息禀告:“事情已经查清楚了,这次袭击丹桐少主的是第五殿下容裕,然而在迷雾林追杀少主的元婴修士却并不是容裕殿下的人……” 容渡月抿了抿唇:“既然是容裕出的手,那个元婴魔修也不外乎是星月殿那几位的人。” “那我们要不要出手?” “母亲不喜这种暗中作梗的手段。”容渡月摇了摇头,提剑的手上凝聚着暗紫色的电花,他道:“他们既然怕我同他们争夺,那日后的排位之战,我倒要看看他们还能不能在自己的位置上住的安稳。” 见容渡月自有定夺,凌叔自然全部遵从,然而容渡月说完后,就不再多说,而是静静站在他身后。 容渡月身为第五星月殿主,手下聚集而来的人物自然不少。龙三绯娘都是合欢宫出身,而凌叔本名凌海,修为最高,以至元婴中期。 然而他却是夜姬尊者数千年征伐下的俘虏之一,立下契约后恰逢容渡月筑基。不同于被夜姬尊者遗忘的容丹桐,夜姬尊者对这个天资聪颖的儿子倒是关怀备至,见这还不到自己肩膀高的青涩少年已经筑基,心中宽慰,就抬手点了点侍立一边的凌海,自此之后凌海就一直跟随在容渡月身边,如今已有数百年岁月。 “凌叔,叶酒她们跟随丹桐也有一段时日,你把回元丹给她们,让他们送去丹桐那里。” 回元丹就是对元婴修士也有用,给一个还未结丹的魔修用实在大材小用,然而凌海还是捏着鼻子应下。 “丹桐既然给那两个少年立下血契,想必很喜欢他们两个,你让他们两个跟随叶酒去伺候。” 凌海接着应下,等着容渡月把这句话补充。 果然,容渡月接着道:“伺候人就该本份些,丹桐还未结丹,不宜过早沉迷色欲。” “是。” 容渡月说到此处,蹙眉道:“回去后关他禁闭,不到金丹,他休想出门。” 这是打算关一辈子吧? 对容丹桐修炼资质不抱有一丝期待的凌海暗暗想。 “殿下还有何吩咐?” “你安排下去吧。” “是!” 这一年,容丹桐穿越后,首次踏入夜魅城。 而逃出天障之地的魔物怪物在数万年后,首次出现在魔修道修面前。夜魅城最先知道此事,魔修立刻出手,将逃出的魔物怪物赶至道修地界。 几乎无坚不摧的怪物和狡猾贪婪的魔物盘踞在风烟岭,多次肆虐凡间。幸亏三问道宗早有准备,联合几大宗门派遣长老固守风烟岭。人间虽然有所损伤,却未到达无法挽回的地步。 久而久之,修道者称这些怪物为荒尸,魔物为天魔。 在这一战中,本来衰微的道修宗门,反而涌现出数位天之骄子,得到了宗门的大力栽培。 …… 小雨初霁,天空被洗的碧蓝,一轮长虹落在天际,人们戴着蓑衣正勤勤恳恳的在水田中耕种。突然地面震动,安详被打破,人们纷纷从屋中跑出,以为是地龙翻身。突然,一声尖叫划破天际,有人惊恐的指着长虹之处,黑压压的一片天魔。不过几个呼吸间,荒尸爬过低矮的土坡暴露在一群凡人面前。 在无人制止的情况下,短短数日,天魔将所过之处的一切生灵吞噬殆尽,天下生灵涂炭。 ——《魔道仙华》 容丹桐在众魔宴上带走了笙莲,这不过是魔道仙华这本书中,微不足道的一个漏洞。 可是荒尸同天魔现世,却足足前提了百年,将书中剧情打乱了大半。 第二卷 长泽 第37章 魔修向来为所欲为,不受管束,虽然现在对“贤者”毕恭毕敬就差喊祖宗了,然而在贤者建立众魔域之初,展现了几乎不可超越的手段后,依旧有魔修桀骜不驯不肯服从。然而贤者却懒得踏出魔都去对付这些小角色,而是下了一道命令。 强者为尊,胜者为王! 简直是非常常见又中二的话,然而由贤者说出来分量就是不一样。贤者只承认麾下七十二城,其余地方他通通不管,你们爱怎么玩就怎么玩。 那时,贤者麾下之人都是称霸一方的魔修,被打趴无数次后才跪下臣服。他们都是顶顶有名的凶悍之徒,臣服是因为贤者实在太过可怕,却不代表会服气别人,不过几日就纷纷划分地盘。七十二城带来的权势地位能够得到太多魔修垂涎之物,魔修自然不肯放过。不满足于现在的地盘怎么办?当然是碾碎别人啊! 久而久之,众魔域扩展到如今的地盘,整个众魔域除了魔都绝地以及秘境外,只有七十二魔城。不服气者,早就在其中瓦解。 而夜姬尊者自五千年前便在贤者麾下,经历了当初的血雨腥风,更是踩着无数魔头上位。如今她已经是分神尊者,实力深不可测,少有不长眼的敢来侵犯。夜魅城在七十二城中,都是顶尖的存在之一,因此人数众多。 城门高耸而立,守卫有序巡逻,城内各大店铺城府林立,城外需要进城的魔修排队在城墙处登记。这种情况,反而使得混乱中得到一丝秩序,一处安稳。 一艘灵舟穿云破空而来,没有经过登记直接进入城中。然而守卫都是见怪不怪的样子,就算有排队不愤者看见灵舟上星月殿主的图案也谨慎的闭上了嘴巴。 容渡月踏出船舱后,第一眼就看到了扶着栏杆目不转睛盯着下方的红衣青年。 众魔域的天空向来有些昏沉阴暗,少有明媚之时,然而容丹桐一身红衣却显得格外鲜亮。他束高一头长发,低头俯视夜魅城时,发丝遮了半边面容。 “几日不见已经将境界稳固,想必不用一年便能冲击金丹……”容渡月放松了神色,柔和一丝语气道:“丹桐,干的不错。” 话一出口,容渡月便敏锐察觉到本来颇为闲适的弟弟,手指握紧了栏杆,整个人都僵着不动了。 怎么?听到他声音又是这种反应? 容渡月清清楚楚的记得凌叔话。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58 凌海板着一张脸道:“丹桐少主这段时日想必吃了些苦头,受了些打击,五殿下不要过于苛刻严厉,应该多多劝解一些。” 可是每次还不需要他如何,容丹桐每次只要一见到他就像见了猛兽一般躲着跑,除了要东西要的溜,任性耍赖玩的嗨,平时别想好好说话。现在出去一躺见到他倒是不跑了,却是这副德行? 容渡月压下了一见到这个亲弟弟就容易冒出的火气,抬步来到他身边道:“城中很多有趣之地你没去过,过段时日我带你去看看。魔域中夜魅城数一数二,肯定有你喜欢的,下次别偷跑出去。” 说到最后一句,前面放缓的语气立刻又变成了教训。如果凌海或者龙三他们在,估计该在心中感叹,殿下又要把少主吓跑了。 可是容丹桐沉默了一瞬后,低低应了一声“嗯”。 “以后不会这样了。”容丹桐转过身后为原身向容渡月承诺。魔道仙华中,容渡月这次可没有渡过元婴劫,也没有再见到自己的“弟弟”。 容渡月目光微动,想要像小时候一样摸摸弟弟的头,却见容丹桐又僵了一张脸,于是放下了手。 这几日容丹桐一直关在屋中,容渡月一直没有仔细瞧过他。如今发现,他闭关时,眉目带着少年轻狂甚至显得轻浮的弟弟,如今内敛了几分,目光坚毅的让他有一丝陌生。 不过两句话,两人又沉默起来。 夜魅城分为内城和外城,外城自然是随意出入,内城却进出却有严格限制,其中更是布置了无数阵法。容渡月可以大大方方的开的灵舟进入外城,然而进入内城时,却必须停舟下来步行。 直到容渡月领着容丹桐,后面跟着凌叔他们进内城时,两人都没有再说上一句话。 外城管理松散较为混乱,内城却将店铺和府邸划分的很清楚。一进内城便是有名的宝物坊市,也叫骨街。魔城内城虽然有些规矩,但是到底是魔修的地盘,店铺的东西常常都是来路不明之物,说白了就是赃物。一件有名的宝物背后可能是杀了一条血路抢来的,直到到了内城禁止厮杀才敢拿出来买卖。 十九阿音跟在容丹桐身后,目光扫过每一处都是惊讶。跟这里相比,六欲老魔的确就是个散修而已,虽然混的不错,可是跟真正有背景的相比,依旧是天壤之别。容丹桐绷着脸心里却有点儿蠢蠢欲动,对于这种古香古色的大场景,他哪里有见过? 就是原身的记忆里,也太多是自己的住处,很少出过几次门。 众人一路无话,直到绯娘扑哧笑了。见众人看过来,她一人丢了一个媚眼后,对容丹桐道:“丹桐少主,你别看现在这么安定,当初那四面城墙都被打塌过。”说着就伸手指了指前方。 凌叔目光露出一丝古怪,龙三凉凉道:“别胡说八道,尊者坐镇,何人敢放肆?” 容丹桐顺着涂了丹蔻的手指望过去,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绯娘白了龙三一眼:“自己没见识别出来丢人现眼,那是尊者分神之前的事,这件事五殿下也知道。殿下,你说是不是?” 话题转到容渡月这里,容丹桐也顺势看过去。心里暗叹,妹子,这话题转的可以啊! “……是有这件事。”容渡月一边带着众人往府邸而去,一边道:“那是内城最后一次,也是第一次因为内因而倒塌。” 七十二魔城相互征伐,在夜姬实力未达巅峰之前,的确没有如今安定,但是城墙连同阵法毁坏的如此严重的话,在容渡月所知中,只有一件事。 “千年前,母亲同妙微在玉漱宫打了起来,打了整整十天十夜,没人敢插手相劝,导致内城毁了大半,四面城墙倒塌在整体毁坏中只能算一件小事而已。” “……” 绯娘讪讪笑了一声。龙三好笑的看了她一眼,别人更加不敢说话了。 绯娘只听说过这件事,于是用来挑起一个话头,缓和一下两兄弟间气氛。起因却不知道,没想到起因居然是这种……情杀一般的八卦。 唯有容丹桐不知,于是问道:“妙微是谁?” “第一星辰殿主。”容渡月平静道。 “哎?”容丹桐睁大了眼,星月殿主一般是夜姬尊者的儿女,然而星辰殿主却通常是夜姬的情人。如果夜姬是古代的皇帝的话,第一星辰殿主也相当于是皇后了…… 这是女帝和男后的撕逼大战啊! 男人其实也八卦,容丹桐也不例外,然而想一想八卦主角一个是自己现在的母亲,一个还搞不清是自己“后爹”还是“亲爹”,就有种无法直视感。 这个话题没选好,最后也没人再说话。 修真者实力强体力高,说是步行其实速度对于普通人来说,也极为惊人。因此到达容渡月府邸时,并没有花费什么时间。 容丹桐跟在容渡月身后,随着脚步一股熟悉感扑面而来,心一下子落在了实处后,记忆也随之翻滚而来,这里每一处都有都有原身的记忆。 “容丹桐”从小就不是个省心的。 路过一个院落时,容丹桐记起自己一下下把花拔光的场景。路过一面围墙时,容丹桐记起自己趴在上面给墙画满了“鬼画符”,转过一根柱子时,容丹桐记起自己在这里摔破了头,气的狠狠踢了几脚…… 还有这里…… 容丹桐放慢了脚步,湖边拂柳之下的石块上,依稀还是少年模样的容渡月曾经在那里闭眸沉睡。而年幼的容丹桐蹬着脚尖,半边身子趴在桌面上写着软趴趴的字,不愤的小声嘟囔:“写写写!在写下去,我就只认得半边字了~” 歪头瞧见容渡月睡着了后,胖乎乎的脸上露出一丝坏笑,拿了笔就要往他脸上糊去。沾了墨的毫笔还没落在容渡月的脸上,他就对上了一双另他发怂的眸子。最后结果就是他由练字变成了抄十遍阴阳典……抄了整整半年。 全是熊孩子的记忆,可是容丹桐眼中却突然有些湿润,心里却更加明白,这里是“他”这个世界的家,而他回不到以前自己的“家”。 —— 容渡月对容丹桐向来说到做到,不管是利落的给出了破婴丹这么重要的东西,还是说关小黑屋子罚抄。 走着走着容丹桐下意识就腿脚发软,想要脚底抹油跑了。容渡月带来的阴影太可怕,导致身体至今残留着本能。 容渡月推开了一面厚实的墙壁,想要一把将容丹桐推进去。但是一回头,就看见他的弟弟哆嗦的踏进了禁闭室。 迟疑了一瞬后,容渡月冷酷无情道:“抄阴阳典一百遍,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改过自新,我就放你出来。” 容丹桐扭头问:“我听凌叔说,我不到金丹不准出关?” 这句话他的确说过,可是事后容渡月想了想自己弟弟的德行后,又决定划掉。他眯眼看着容丹桐,这一次容丹桐虽然尴尬却没有退缩,反而坚定的回视。 容渡月心中一动,开口道:“你想结丹?” “嗯,我想!” 容丹桐慎重点了点头后,清了清嗓子,才不自在道:“我的东西在天障之地全部用光了,那个,我觉得金丹可能,需要……” 尽管心里早就为这句话做了铺垫,可是容丹桐依旧感觉很羞耻,他不是原身,无法要东西要的一副理直气壮,你不给就是天理难容的样子。可是结丹的话,的确需要各种准备。 容渡月没有出声,容丹桐却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烧,不由低了头。下一刻手上却被塞了一样东西。 “结丹需要的东西,我在你筑基后就已经准备了,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59 好,好哥哥啊! 容渡月下一句在身边传来:“此话是你自己所说,那你需记住。不到金丹,就算你之后哭着求我,我也绝不会放你出来。” “……” 容丹桐心里堵了堵,却慎重的点了点头。在容渡月离去后,他面对逐渐关闭的墙壁,手心握的越来越紧,心中清楚的出现了一个念头。 他欠了笙莲一条命,也欠了容渡月一个弟弟。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还,可是这修真界没有什么是绝强的力量做不到的。 他要很强很强,强到无所畏惧。 容渡月出来后,凌海道:“恭喜殿下。” 容渡月应了一声。 在他走后,绯娘拉着凌海问:“有什么大喜事吗?” “不知道。” “那你贺喜干嘛?” 凌海看着一脸好奇的众人,解释道:“既然殿下开心,贺喜总是没错的。” “……” 殿下冷着一张脸,哪里看出来很开心的? 第38章 容丹桐将这间小黑屋打量了一番,说是小黑屋,那是因为在原身的记忆中,这个地方绝对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只要他一闯祸,几乎不是被揍一顿就是扔进了这里。 然而,容丹桐真正置身其中时,发现这其实是一间用来闭关的禁闭室。其中刻画了聚灵阵,灵气浓郁适合修炼。室内简陋的摆放着一床一桌一丹炉一个蒲团,石质桌面上是紫铜香炉,青烟袅袅。 容丹桐在打量丹炉时突然发现丹炉里面有几道划痕,容丹桐用手抹了抹上面的灰尘,露出了其中的真面目。 是一行狗爬字。 容丹桐看到时都忍不住想笑,这字实在丑的可以。有这种字垫底,他再也不用担心自己写的字太丑而露馅了。 当灰尘全部抹去后,容丹桐念出了声:“容渡月、是、个、王八蛋?” “……哈哈哈!” 容丹桐忍不住笑出了声,原身对自己这个哥哥实在是苦大仇深。 简直是熊的可以! 打量一圈后,容丹桐盘膝在玉床上,阖上双眸,沉入神识深处。这次天障之地之行容丹桐并非没有收获,实际上,真要说起来他的收获实在不小。 来到这个世界时,容丹桐这个身体刚刚筑基,他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才掌握身体中的力量。可是在雷电的淬炼下,他的修为不知不觉涨到了筑基巅峰,只差一步就能突破金丹。以他的年纪如果在十年内结丹那是什么水平?那是除了男女主角外最高的水平! 容丹桐的目标就是结丹,分到更多的修炼资源一步步强大,而非事事都要向容渡月讨要。而给他这种信心的,就是这次他在天障之地真正拿到的东西。 神识深处是一片黑暗,唯有容丹桐探索之处才有光明,而在最深处却悬浮着一颗珠子,珠子缠绕着细小的电光,周围紫色同金色的字体一个个冒出,又一个个消散。那些字体容丹桐都认得,紫色字体为九玄雷决,金色字体却是差点儿被容丹桐遗忘的道门心法清正录,如今这两门功法通通以这珠子为主。 容丹桐的意识靠近后,他一瞬间仿佛被什么可怕的存在注视,并且里里外外看了个透。 一道肃穆清明的声音响彻:天道宗以公正严明立宗,今为我天道宗弟子当行天下之善,惩天下之恶。 是……道门的东西,也是他这次得到的传承! 容丹桐来不及惊讶,珠子却突然震动,一道光线集聚的人影成行后,人影伸出了手握住了珠子。他似乎往容丹桐的方向望来,可是实际上这只是一团光而已,实在辩不清鼻子眼睛什么的。 半响,同珠子一开始那段话一模一样的声音,从人影口中而出:“我为天道宗第七任宗主霄霁,你是谁?身上为何……流着我的血脉?” 容丹桐的意识错愕片刻,压住心中的激动后,方恭敬道:“前辈,我名容丹桐,无意中得到这个珠子认主,并不清楚其中究竟。” 那人影又问:“如今是什么年代?” 容丹桐从记忆中扒拉一下后,老实回道:“道元三千一百年。” 霄霁这个名字容丹桐听说过,在景明帝君的口中,天障之地积累万年的雷云就是来自这一位。景明帝君口中的霄霁是个伪君子,可是容丹桐已经深刻明白景明帝君说的大半话都是反着来的。既然景明说这位是一位伪君子,那八成的是一位真君子。 那人沉思许久,一开始严肃的语气散去,叹了口气才轻语:“原来已经过去万载了,万年之后的天道宗,已经衰微到连我的后辈子弟都修炼魔道了吗?” 这人难道介意他是魔修?容丹桐心中警惕。 然而他只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 “也罢,万物更迭并非我一缕意识能够改变。”光影中一双清明的眸子仿佛透过了万年光阴遥遥望来,他道:“小辈,你得到了我天道宗传承,而你流有我的血脉,修炼我的功法最为合适,然而修不修炼都由你个人决定。我只有一句规劝,你若接受我的传承当为我天道宗弟子,定要行我门规,不堕我天道宗门风。” 言罢,光线形成的人影由衣角手指开始慢慢消散。 容丹桐不由问道:“若是我有违门规会怎样?” “天道自有纲常,你若能够强大到无视所有,自然无人能拿你如何,若是不能,自食恶果也怨不得他人。” 容丹桐愣了愣,在人影彻底消散前,神识朝人影的方向跪拜,行下弟子之礼:“弟子谨遵师命。” 人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摇了摇头,然后彻底消散,唯有一颗玉珠子留下。那颗珠子似乎分外不舍,绕着刚刚人影形成的方向绕了一圈又一圈,似乎在撒娇耍赖一般。 容丹桐起身,觉得景明帝君看似肆意妄为,实际上并没有那么潇洒。这位他本来以为的规规矩矩的道门宗主,反而比谁都看的开。 面前只有这一颗乱转的珠子,容丹桐抬手就要握住,谁知一入手不是温润的珠子而是一块红色布料,容丹桐手里的东西,对着穿着红肚兜,睁着一双大眼睛的娃娃沉默了。 娃娃对着容丹桐的手就是狠狠一口,容丹桐吃痛,手一抖差点儿将奶娃娃扔了。口中不由呵斥道:“松口!”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60 娃娃似乎被吓到,黑溜溜的眸子滚了一圈后,张大嘴巴,下一刻哭声响彻云霄。 “别哭啊,哎,不哭不哭~”容丹桐一震,连忙哄孩子,心中纠结该不该扔了这个东西。 “哇啊啊啊。”小娃娃张牙舞爪,一边哭一边往容丹桐脸上抓去。奈何手短脚短还胖乎乎的,被容丹桐拎着,伸长了手也够不到容丹桐的脸,于是更加委屈的哭了。一边哭还一边奶声奶气喊:“你这个坏银~坏银!趁着小玄机睡着时强行认主~呜呜呜,还欺负我~唔!” 容丹桐愣了一会儿,另一只手捂住了眼睛,内心觉得日了“哗……”。 小娃娃哭着哭着就打了一个饱隔。 容丹桐的传承记忆中,玄机珠同他功法相合,可以让他修炼事半功倍,并且将成为他重要的法宝。可是上古宝物有灵,如今玄机珠早就凝聚器灵……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他要不要先去买一本育儿经看看? 不行!他还搞不定一个小孩子吗? 容丹桐放下了挡住脸的手,露出了一个亲切可人的笑容。脑海里转了一千零八百个念头该怎么跟小孩子讲道理。 第一步,先微笑。小孩子应该喜欢亲切的人。 第二步,要以利诱之。器灵也是小孩子,不知道糖果喜不喜欢。糖果不喜欢没关系,这也是个带把的,肯定喜欢小姑娘对不对? 第三步,以情劝之。他是霄霁的后人,这个娃娃不给他面子也要给霄霁面子吧? …… 容丹桐提着娃娃的红肚兜,亲切的打招呼:“小玄机,你好,我是……” 玄机一爪子就抓在了容丹桐的脸上,抓出了几条痕迹,抓破了容丹桐的笑脸。 小孩子,好难哄哦…… 小娃娃抽抽嗒嗒的看着容丹桐,圆圆的眼珠子湿漉漉的,却在给了容丹桐一下后震惊了。 “小玄机,你别哭,以后我给你买糖给你漂亮小姑娘你看行不行?只要你乖乖的……”容丹桐绞尽脑汁的想要哄孩子。 玄机珠的器灵还非常年幼,仅仅是五六岁孩子的外貌,细碎的黑发,红色的肚兜,乱七八糟的披着件小袍子。他呆滞了半天后,他伸出胖乎乎的爪子往容丹桐脸上摸去。 容丹桐脸上还有抓痕,察觉到器灵的意图后却没有动,脸被一双肉乎乎的手摸了两把,他的脸被捏了一下。 “哇,你脸好好摸。” 容丹桐脑子卡壳。 小娃娃一脸垂涎,声音甜丝丝的:“你长的好好看哦~” 容丹桐脸上抽了一下。呵呵笑道:“哦,谢谢夸奖。” 这世道啊,很多事情都可以用脸搞定。不说别的,这个用胖乎乎的小爪子捏着他的脸的,非常有色狼潜质的玄机珠器灵,绝对可以用脸搞定。 他礼貌的问揉着他的脸的小娃娃:“我要修炼了,可以配合一下吗?” …… 容渡月在把容丹桐关进小黑屋后,第一时间往玉漱宫而去。 他们的母亲喜好奢侈,从来不肯委屈自己分毫,能够让夜姬委屈自己的,不是强大到无力反抗的力量,就是她心甘情愿如此。 合欢花树掩映下,一条青石铺成的道路延伸之处都是玉漱宫的范围。 容渡月直接往他母亲的宫殿而去,侍从看见是他,行了礼后推开了殿门。容渡月听到里面暧昧的声响后,并没有第一时间进去,而是等着夜姬尊者的传唤。 直到容渡月等的脸色冰寒后,才有一道懒懒的声音传来:“小月儿~进来。” 又是这种称呼……容渡月迟疑了一瞬后,一个男子从屋内从容踏出。这人发冠斜了,衣服不整,却还慢悠悠的拉起袍子遮了胸膛。 容渡月脸色一黑,一抬手,古剑立刻出鞘,化为雷霆电光,直往男子露出的脖子上抹去。 那人早有准备,松松垮垮的衣服下露出一把弯刀,挡住了容渡月的飞剑。随着刀剑相撞,屋内红帘飞卷而起,容渡月的古剑停在他的掌心,而男子退后几步,站在了红帘之下,本来遮住胸膛的衣物,因为这一交集又落了下来。 “了不得了。”男子看了眼地面的痕迹,笑嘻嘻的感叹。 容渡月原地未动分毫,他脚下踏着的地板上堪堪留下一道刀痕,却未伤容渡月分毫,反倒是男子被逼得退后。虽然两人并未真正动手,却足以让人明白容渡月如今的实力。 红帘被柔风扶起,露出帘下女子的一角,只能瞧见耳朵至脖领一片玉白皮肤,垂落下来的黑玉耳坠轻轻晃动,女子笑道:“不错,你一结婴就出门我还怕你修为不稳定,果然,我儿从来不让我失望。曲轩,下次你要接下月儿的一招可不容易了。” 曲轩转头笑道:“只要死不了就行。” 容渡月冷哼一声,没在理他,而是对夜姬道:“母亲,这次容裕他们趁我渡劫追杀丹桐,甚至派出了元婴修士……” “你们兄弟间的事我不管。”夜姬似笑非笑。 “不敢劳烦母亲,但是容裕竟然敢让元婴修士出手追杀,违反规则,那我请求母亲将百年一次的序位之战提前。” 本来看好戏不愿走的曲轩脸色一僵,直勾勾的盯着容渡月。心中简直忍不住想要怒骂:你心中不愤就去杀回来好了,干嘛非要拖一堆人下水? 容渡月神色冷淡,却一字一句道:“母亲觉得如何?” “我觉得……很不错啊。” 红帘一角拂过,露出夜姬尊者一双眸子,同容丹桐有五分相似。 第39章 三年后,密室玉床上,容丹桐盘坐修炼,他的手心悬浮着一颗宝珠,珠子滴溜溜的转动,金色紫色的字体一个个生成融入容丹桐的眉心。 原身修炼的是合欢宫秘典阴阳典,但是容丹桐得到了天道宗传承后,就决定修炼更适合自己的清正录以及九玄雷决,索性他才筑基,转修功法并不碍事,若拿到传承的是容渡月,这个传承也对他毫无用处,因为容渡月早就脱出天道宗,走出自己的道路。 三年时间,容丹桐一身气息通透浑厚,已然结丹。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61 以他的年纪,这是真正踏入天之骄子的行列。 唯一有点儿麻烦的是遮掩功法的问题,不过这个问题在容丹桐对着玄机珠的器灵一笑后,得到了解决方案。 玄机珠乃霄霁留下的法宝,自然不同凡响,遮掩一下功法对它来说,完全不成问题。 珠子转了几圈后,一个胖乎乎的小娃娃从中显现,容丹桐同时收了灵力睁开了眼睛。 玄机珠只有一个青枣大小,器灵就比玄机珠大那么一点儿,悠哉悠哉的坐在玄机珠上晃着小短腿。 见到容丹桐醒来,眼睛一亮,驱使着玄机珠蹭到容丹桐面前,甜丝丝道:“主人,怎么样怎么样,我就说遮掩气息很简单吧,只要别人不亲自探查你的身体,应该不会露馅的~” 容丹桐一笑,戳了戳珠子道:“小珠子干的不错。” 名叫玄机,如今被强硬改名为小珠子的小娃娃立刻乐呵呵的傻笑了,伸出小手就要往容丹桐脸上摸。 容丹桐很明白这器灵的性子的,一把捏住了珠子后,夸了几句,就重新收入丹田之中。 小珠子不满意的嘟囔:“主人,主人~这样怎么摸的到脸啊!” 容丹桐无视那双可怜巴巴的眼睛,起身伸了个懒腰后,抬步来到门口处,伸手推开了殿门。此时正是清晨,和煦的光线落在身上,容丹桐看着种着泪竹的院落深吸了口气,感觉心情都美好了起来。 虽然容丹桐下了无数决心结丹,然而对于容丹桐来说,三年不出门,真的难以忍受,时间一久,容丹桐心里不免有退缩的时候。这时候他才深刻明白,容渡月最后说的那句话有多么心狠手辣,想出去透一口气的容丹桐发现,小黑屋的门居然下了禁制……非金丹不能出去。 狠!实在狠! 在这种情况下,容丹桐鼓足了一口气,用了三年的时间终于结丹。 金丹,元婴,分神……他终于踏出了一步,后面也将慢慢走下去,他想亲自去一躺天障之地,即使心中早就知道了结果。踏在青石小道上,容丹桐拍了拍脸,平复了起伏不定的心情。 穿过泪竹林后,容丹桐见到了他出关后的第一批人。 “主人主人!是美人啊!”小珠子在容丹桐脑海里尖叫。 那是,我的侍女能不美吗?容丹桐默默想。 守候在此处的叶酒四人警觉的望来,在看到容丹桐后,先是反射性的行礼,同时唤了一声少主。垂下头的叶酒感受到了容丹桐的修为后,脸上露出不可思议来,不止是她,朱言绿竹漪漪更是惊怔。 “恭喜少主!”叶酒抬头,第一个反应过来:“恭喜少主结丹成功。”其余三人也是纷纷笑着贺喜。 这是容丹桐来到这个世界后,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人,虽然容丹桐在她们面前总有几分顾忌,害怕被发现自己和原身的不同,对她们四人却到底熟稔几分。想到此处,容丹桐不由露出一丝笑容来,主动问这三年的事情。 三年对修真者来说,不过是眨眼之间,可是容丹桐记得刚刚从天障之地回来时,他全身灵力耗尽,悔恨自己的弱小,又被大量的传承记忆弄得整个人昏昏沉沉。 片刻清醒之时,是叶酒等人送来丹药陪在身边。容丹桐有些迷糊,但是却始终记得叶酒她们都受了伤。吞下丹药后,就让她们回去疗伤,只留下了阿音和十九。 后来容丹桐恢复过来后,叶酒跟他说是容渡月安排她们过来的,丹药也是容渡月送过来的。 容丹桐听的不由失笑,她们对容渡月的的确确是一片衷心…… 叶酒四人活的比容丹桐长,懂得比他多,修为比他高。容丹桐实在没什么可担心的,于是问道:“阿音和十九这三年怎么安排的?” 迟疑片刻,容丹桐慎重的问:“哥哥呢?” 叶酒如实回答:“殿下在少主闭关后也闭关了,一年前方才出关。一出关就去玉漱宫领了任务,如今正在归来途中。殿下临走前跟我吩咐,如果少主出关就带你去找他……” 不过叶酒根本没有想过容丹桐能真的结丹出关,虽然以容丹桐为主,但是她们心里还是觉得,最后估计还是容丹桐哭着求着找容渡月放他出来,然后容渡月会照常忽视容丹桐几天,然后亲自带弟弟出关…… 这是叶酒四人跟了容丹桐十几年,见了无数次的场景。像现在这样,对于她们来说才不可思议。 容丹桐点了点头。叶酒接着道:“十九在一年前跟随殿下出去了,阿音我将他调到了合欢宫,成为了合欢宫一名普通弟子。” 跟随容渡月出去?十九有这个本事?至于合欢宫……不就是练媚术吗? 容丹桐觉得这样也挺不错,毕竟绝对不会背叛他的也就这两人了,虽然不排除阿音小心思多。 容丹桐正要接着问,察觉到什么,突然抬头。回廊转角处,一人提着古剑踏步而来,许是来的匆忙,容丹桐修为提升后,敏锐的察觉到对方身上弥漫着浓重的杀气,却又在朝这边望来之时,慢慢收敛。 容丹桐反射性的抬手摇了摇:“嗨~” 嗨个什么鬼!容丹桐反应过来后,立刻放下了手,喊道:“哥,哥……你回来了?” 容渡月刚刚回来,这次他接下的任务是扫平夜魅城北方一个魔窟。夜姬尊者掌握夜魅城,北方居然有魔修敢在夜魅城范围内,暗中建立自己的势力,卧榻之侧岂能容人?于是玉漱宫便下达了此任务。 容渡月出关时,正好领了此任务。那魔修很是棘手,生生磨了容渡月一年时光,方被斩杀。一回来他就察觉到容丹桐的气息,往这边赶来。一双眸子盯了容丹桐片刻,直到容丹桐越发不自在了,容渡月才道:“不错,三年结丹,该奖。” 说完他从储物袋中摸出了一样东西,拉起容丹桐的手放在他的手心道:“这是我带回来的奖励。你现在去收拾一下,等会随我去见母亲。” 夜姬尊者?心中做足了准备的容丹桐并不惊讶,然后,他看清了手心的东西,瞬间头皮发麻。 “这是?”容丹桐心中考虑要不要把这个玩意扔了。 容渡月补充:“那元婴魔修将自己一双手练成了一件法宝,我将他灭杀后尸体化成了骸骨,这一截手指头作为战利品送给你。” 容丹桐看着手中的黑色骨头,尴尬的笑了两声。 容渡月抿了抿唇问道:“喜欢吗?” “喜欢……”容丹桐沉默一瞬后回答。 哥,我跟你说,就你这样送礼物,最后混成了男二号真的不冤枉你。 容丹桐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后,就去找容渡月了。 小珠子一直在他耳边用孩子的声音尖叫:“主人主人,你哥哥真好看,跟主人一样好看!” “小珠子好想捏一捏!!!” 容丹桐加快脚步,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去找容渡月。容丹桐自己修为金丹,小珠子在金丹修士面前放肆不要紧,但是在元婴修士面前却有被发现的风险,因此一见到容渡月,小珠子立刻变成了安静的小珠子。 再次见到容渡月时,容渡月身边多了凌海和一个少年。那个少年面容秀气,抬眸时一双眼睛寂静如夜,容丹桐愣了一下,是十九。 “主人。”十九要跪,容丹桐一把拉住了他,灵力在掌心凝聚,抬手一拳便往十九脸上揍去。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62 十九垂眉敛目,没有一丝反抗和慌张。拳头停在了十九面前,容丹桐嗤笑:“还手!” 话音一落,一双血色弯刀出现在十九手心,血色雾气蒙蒙,容丹桐以手为刃,直接劈开了弯刀。 十九倒飞数丈后,脸上露出一丝惊色,随后单膝跪地:“恭喜主人结丹。” 容丹桐抬手转了转手腕,非常随意道:“继续。” 话音未落,数把弯刀飞射而来,寻着最为刁钻狠辣的落下。在容丹桐还未有动作时,十九携着匕首刺来,匕首紧贴着手腕,露出一线黑色,却被轻微的血光遮掩。 容丹桐一掌拍飞弯刀,然后轻轻“咦”了声,这弯刀带了腐蚀性。弯刀被拍飞后,空中转了半圈,伴随着十九的动作直接削来。 “叮叮叮!” 弯刀被容丹桐空手收入手中,同时十九的匕首用手指头钳住。 “筑基?” 随着容丹桐开口,十九松开了握住匕首的手,低头道:“是。” 容丹桐将手中的弯刀扔回去,听到小珠子在神识中,小声嘀咕:“主人,这小家伙练的是化毒的功法,这破匕首上的毒,是他自己的血练成的。不过这种小东西,最多只能伤到金丹期这种小弟子而已。” “主人,你修为怎么这么低啊,什么时候能跟老主人一样呢?” 将小珠子的话收入耳中,容丹桐对十九有了新认识。不由暗暗想,真是好有本事,怪不得能跟着容渡月出去混,感觉比自己筑基时厉害多了。 容渡月在一旁看着弟弟闹腾,直到双方停手才道:“如今结丹了怎么还跟以前一样闹?” 容丹桐转头道:“没几分本事可不够格跟着我,十九如今能够跟哥你出去玩,我自然要看看他长了几分本事。” “胡闹!” 被容渡月训斥,容丹桐立刻闭上了嘴。 原身最怕的就是容渡月了。 “跟我去见母亲。”容渡月转身往门口走去,走了几步后,见容丹桐没有动,侧首道,“跟上。” 容丹桐这时几步跑到自家哥哥身边。 凉风吹过,感受到身边的人的动作,容渡月却在心里松了口气。 最初将容丹桐从天障之地带回来时,他的弟弟似乎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几度让容渡月觉得陌生,如今三年过去,虽然成长了不少,记忆中的任性爱闹腾的少年却依稀还有几分影子。 “丹桐。”容渡月唤道。 容丹桐没说话,只是转头望过去。两兄弟中,向来是容丹桐话多,可是很多时候,在两兄弟的谈话中,都是在外人面前冷峻的星辰殿主容渡月不停的找话题。 “十九性子极为狠厉坚韧,就是噬主也无不可能,但是他自愿立下来血契,日后很难背叛你。”容渡月的声音冷冽,沉声缓缓道,“你若是用的好他,你可以好好培养,日后将会是你手下一大助力。你若是用不好,就早早毁了。” 容丹桐愣了愣,对容渡月有了新的认识。 十九不就是绞杀了六欲老魔吗?容渡月对十九看的非常清楚分明,他从来不是个好糊弄的人。 那么他看不看的出自己弟弟换了个人呢? “好,我知道了。”容丹桐衣袍下的五指紧紧握住,又缓缓松开。这话中的关心不难听出来,容渡月应该没有发现。 若说谁最容易拆穿他,就唯有曾经陪伴“容丹桐”长大的哥哥而已。 当初天障之地,景明帝君都没有看出他的身体换了个灵魂,所以他不怕身为母亲的夜姬尊者认出来。 一想到夜姬尊者,容丹桐就想起来魔道仙华这本中,作者笔下有三个女人不能惹,其中就包括夜姬。 魔道仙华中曾描述,夜姬修炼阴阳典大成,传说只要她想,就是一动不动都是天下最诱人的风景,就算天下有心志坚定不被她迷惑的男子,也没有不为她动心的人。道修为她入魔,魔修为她痴狂…… 而这个女子……是他娘…… 容丹桐心思起伏间,被容渡月带着一丝训斥的声音打断。 “你今日的表现实在不堪。空有修为,实战不足。日后出去闯荡也是送命,这段时日给我把实战提上去。”眉峰蹙起,容渡月不容置疑,“不可懈怠!” “……” 容丹桐绷着一张脸转头看了一眼忍笑的凌海,想道:兄弟,你忍到现在才说,真给我面子啊…… 第40章 这一路容丹桐很乖,默默跟着容渡月走。就算路上听到或温柔或娇俏的女声,也没有抬头看一眼。 星月殿就挨着玉漱宫,容丹桐没走多久就到了玉漱宫范围内。估计是为应景,玉漱宫种了无数合欢树,高大的树木上,形似绒球的合欢花弥漫丝丝清香。黑色为主色,朱红为点缀的宫殿落在合欢树中,露出的一角,却散发的绮丽之意。 在来到夜姬尊者的住处时,幽幽铃声由远及近传来,初初一听,仿佛如入梦中般迷幻。 这铃声带着媚惑之意,修为弱者稍有不慎就会被控制。 容渡月眯眼,正要护住容丹桐,却发现他的弟弟眸光清明,绕有兴趣的寻着铃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凉风吹过殿中,殿门处被轻风拂来一线黑色裙裾,随后容丹桐才看到从中踏出的女子。这个女子身量娇小,骨架纤细,穿着一条收腰黑裙,群幅散开迤逦于地。她梳地精致的发髻,容貌也生的漂亮,一双杏眼落在远处,未给容渡月三人一丝余光,从殿中踏出后,从三人身边擦过。 容丹桐注意到铃声是来自这个女子的手腕和脚踝,目光扫过美人玉白的面容,心道这位美人对他们意见挺大的样子。 迤逦的裙摆如同散开的花瓣,从身边走过时,出乎意料的动人。容渡月拉住了容丹桐的手腕,抬步向殿中而去,声音冷漠至极:“画虎类犬。” 容丹桐不由一愣,侧身望去。本来端着一张脸的女子脚步一停,挑眉望来。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威压,容丹桐被压的呼吸一滞,惊讶发现这个看似娇小的女子,居然是元婴修士。 手腕一痛,容丹桐发觉握住自己手腕的手用了几分力气,古剑随之出鞘,悬浮于三人面前,发出一声清脆的剑鸣,随后威压如遇冰雪般消散。 女子冷笑:“怎么,结成元婴就敢对姐姐不敬不成?”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63 容渡月脚步不停,拉着容丹桐踏入殿中,不屑反问:“容岫玉,你敢在母亲的门前放肆不成?” 容岫玉脸色僵住,汹汹气势猛地一落,接下来却是将一身气息收敛。 容丹桐踏过门槛时,果不其然看见那位美人眼中杀气森寒,似乎要将他们扒皮拆骨。 容渡月收了古剑,见容丹桐还转着头,以为弟弟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冲突吓到了,于是拍了拍容丹桐的肩道:“放心,敢在母亲面前放肆还不被追究的只有我。” “……”容丹桐听到外面突然杂乱的铃声,默默点了点头。 如果他没听错的话,他那位叫容岫玉的姐姐……貌似气的摔了手上的金铃铛。 玉漱宫的侍从一般不会拦容渡月,这次却拦在容渡月面前请他先等待半刻。 “今日有客人?”容渡月意外的问。 侍从回道:“长郡侯刚刚来访,尊者吩咐他人退避。” 这是有要事相谈? 容渡月蹙眉,容丹桐却是明白了刚刚为什么这么巧的遇到了容岫玉,估计也是因为这位所谓的长郡侯来访,才被夜姬赶出来的吧。 三人在这里等了片刻,然后容丹桐便听到了一道略带慵懒的女声从室内传来:“小月儿来了?我早就说过了,玉漱宫没有吾儿不能去的地方,还不快过来。” 容丹桐第一次听到夜姬的声音,没有体会到多么好听,反而虎躯一震。偷偷瞧了容渡月好几眼,那个什么,容渡月原来小名是“小月儿”啊! 容渡月面无表情的瞥了弟弟一眼。于是容丹桐赶紧收了脸上的表情,乖乖跟着容渡月进去。 进入内室后,容丹桐老老实实低着头不说话。 屋中除了红纱帷幔下倚坐床头的女子,还有一个站立屋中的男子,男子戴着半块面具,露出的半张脸轮廓深邃,眉毛粗黑,并不如何俊美,却也看的很顺眼。 容丹桐只听到一个粗嘎嘶哑,仿佛被烟火熏过的声音问:“这么重要的事情,夜姬倒是放心?” 夜姬用手撑着下巴,仔细涂着丹蔻的手指绕过发梢,她挑眉笑道:“我并不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是我儿不能知道的。” “这么说尊者是不同意呢?” “怎么会?”夜姬用手撑起身子,眼角妖冶昳丽,让注视她的长郡侯也有一瞬间失神。这位佳人眉眼盈着笑意,却偏偏有股子纵横睥睨之色,扬声道:“那可是我心心念念一直没有吃到口的美味,不把那个男人抢过来尝尝味道怎么能让我甘心?” “……”长郡侯一脸古怪的沉默。 说道此处的夜姬却是笑出了声:“不就是抢个男人吗?过几天我夜魅城何人不知?我儿先一步知道又有何不可?” “……既然夜姬心里有了计较,那就按计划进行,我先告退了。”长郡侯丝毫不想多待片刻,略一拱手后,负手大步离开。 他老娘要去抢良家妇男?容丹桐低着头一脸蒙逼。 下一刻,夜姬毫不掩饰的笑声张扬的传遍室内。她趴在被褥上笑的一抖一抖,指着刚刚长郡侯落荒而逃的方向,偏头冲容渡月得意道:“没了南康侯那家伙在场,长郡侯就是一个孬种,还敢跟我提条件,也不看看自己长的什么模样。” 然而容渡月没有接话,而是冷声问道:“母亲要去抢谁?” 夜姬尊者歪了歪头,面对儿子的问题立刻摆正了几分神色,摆了摆手后解释道:“长郡侯那个老鬼想要吃下少双城,自己一个人又没胆子去吞,于是拉上我一起瓜分少双城。” 容渡月不信:“母亲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欺骗过小月儿你?”夜姬声线委屈:“少双城主闭关数百年,连贤者召见七十二城城主之时,也只有一个心腹带人前来。长郡侯起了些龌龊心思,觉得少双城主估计死在了闭关中,或者是受了重伤无法前来,于是想要在别人动手之前,先一口咬下这块肥肉来。” 说到此处时,夜姬眼中出现锋利之色,刚刚装出来的委屈一扫而光,绕有兴致道:“不过我也觉得少双城那个小子,怕是出了什么大事,长郡侯这个时候主动递了好处过来,我自然不能放过。” 容渡月接着问:“为什么长郡侯不找别人?” 夜姬一摊手,幽幽叹口气道:“也许是欺为娘一个女子,比较好说话呗。” “哼!”容渡月冷着一张脸道,“母亲若是不说我还半信半疑,母亲一说我倒是记起一件事来。” “什么事?” “我曾经听说过少双城主陆长泽入魔之前,是个数一数二的人物,见过他的人都言他清华无双。母亲你曾经为了收他为男宠,将他镇压在玉漱宫下,后来闹得妙微同你决战是不是?” ……好大一段八卦! “是又如何?都是些陈年旧事,说来也没什么意思了。” 容渡月上前一步道:“所以母亲如今是贼心不死吗?” “你这什么意思?你小时候多可爱,会扑进娘亲怀里哭痛痛,现在就这么对我说话?”夜姬尊者柳眉倒竖,语气略带不满,“得到少双城半块地盘,顺便抓了少双城主有何不可?” 容渡月眉毛抽动,脸上露出了忍耐之色,走到夜姬尊者近前问:“你不怕妙微再发一次火?” 妙微两个字一出,夜姬停顿了片刻,然后依旧笑道:“他现在打不过我,也不太理我了,以前一直待在空亘山,最近回了三问宗,估摸着我干什么他都不会回来了。” 容渡月眼中闪过一丝波澜,声音缓和了几分:“您曾经说过我和丹桐的亲生父亲,是母亲你很重要的人,所以你才情愿在生下我之后又生下丹桐,我和丹桐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 夜姬拉住容渡月的手没说话,眼眸却散去了妩媚,多了分为人母的柔和。 “这是真的吗?”容渡月认真询问。 “自然是真的。” “那你……”容渡月的话卡住,只能紧紧盯着,看似认真又似乎随意的夜姬尊者。 全程围观的容丹桐觉得,容渡月估计是想管束自己亲娘的私生活,但是少见的卡壳说不出口…… 毕竟有一堆后爹,估计并不是什么美好的体验。 “你父亲……你放心,我找一两个男人他也不会气的来杀我的。”夜姬坚持当了不到一刻钟慈母,最后无所谓的对自己儿子说道。 “咔!” 容渡月手中的古剑狠狠插进了地面,玄色的剑身颤动,一声声清越的剑鸣声铮然而起,宣誓着主人的愤怒。 容丹桐心道:这个娘也是彪悍到不行……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64 “你这个臭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这种场景夜姬估计看的多了,丝毫不在意,反而叹道,“你何时学一学你的兄弟姐妹们,刚刚岫玉那个丫头都跟我说,找了两个炉鼎送给我当侍从……” “容岫玉和容裕蛇鼠一窝!” “他们也是你兄长和姐姐。”夜姬眨了眨眼,好笑的提醒,然而提起自己另外两个儿女时,语气却和同容渡月说话时截然不同。在夜姬心中,什么情分都寡淡的很,儿女太多了就用不了几分心,何况她的心向来偏的没救。 容渡月嗤笑:“容裕亲自对丹桐动杀手,容岫玉幕后插手又经常给你送人过来。这算什么兄长?什么姐姐?” 夜姬摇了摇头道:“他们妒忌你啊~” 当初动手的人是容裕? 听到这里,容丹桐看八卦的心思立刻熄了,心中又冷又凉。他想过是谁要他的命,可是知道是自己这具身体的兄长姐姐时,反而有种意料之中的荒缪感。 是他们让笙莲永远留在了天障之地…… 容丹桐低着头,衣袖下手指越握越紧。 容渡月和夜姬说了半天也没个结果,僵持半响后,容渡月冷着脸退步。侧首望向乖乖待在角落的容丹桐,张嘴想要他过来。 夜姬伸了个懒腰,理了理衣领后从床榻上起身,在容渡月没开口前,先一步走到了容丹桐面前。 容渡月吞下了口中要说的话,夜姬上上下下打量几眼低着头的容丹桐:“从刚刚起我就奇怪了,小月儿,这是你第一次带一个男人来我这里。” 一只玉白的手臂出现的容丹桐的视线里,紧接着手指轻轻捏着他的下巴,慢慢抬起容丹桐的脸,夜姬笑道:“这是月儿的心上人?或者给母亲送来的礼物?” 啊? 容丹桐刚刚生出来的愤怒一下子被打断。 视线上移,容丹桐在被迫的情况下,第一次见到了这个世界里他的亲娘。 容渡月脸色阴沉。 容丹桐尴尬的笑了两声,仰头望着房梁:“啊,我是你儿子哈,哈哈……” 第41章 容丹桐第一眼看到夜姬就被惊艳了一把,然后明白了刚刚容渡月对容岫玉说的话不是嘴毒,而是事实。 容岫玉不就是画虎类犬吗?她本来就是个美人,还是个能够坐镇一方的元婴修士,自然不差他人。可是她偏偏要去学夜姬。 见过容岫玉的人会觉得她是个难得的美人,然而如果见过夜姬尊者,那么在回头看容岫玉就会觉得她的可笑。 站在红毯上的女子长发披散,黑裙迤逦,裙摆处露出一双细白的脚,带着几分懒散的眸子落在容丹桐的脸上,仿佛打量着待宰的羔羊。 容丹桐被这位外表不过双十年华的娘,用手抬着下巴,说了一句话后,就僵在了原地。直到容渡月压抑着怒火的一声“母亲”,才打破了这古怪的气氛。 夜姬啧了一声,在容渡月彻底发火之前,先一步松开了手,让容丹桐的下巴得到了解脱。 “你难得一次牵了一个人的手来见我,我还以为你终于开窍了带了心上人来,结果……”夜姬笑着打趣,见自己儿子脸色全黑,才打住了话题,目光带了几分审视。 这是一位多情佳人,也是一个冷酷无情的魔头。她跟容渡月打趣时,是一位母亲,可是当她不笑之时,容丹桐却感觉到了一种无形的压迫,几乎令人窒息。 容丹桐大大方方站在原地任由夜姬打量,心中却越来越紧张。但是即使这样,容丹桐也忍不住默默想,夜姬怕是根本不记得“自己”这个儿子长什么样。 “咦!” 容丹桐不由屏住呼吸,等待着夜姬开口。 夜姬却是伸手在容丹桐脸上摸了一把后道:“当初小月儿把你抱走时,你才那么小。”说着夜姬抬起手比了一个拳头,在容丹桐面前晃了晃,用回忆一般的语气道,“没想到现在已经长这么大了,这么多孩子里面就数你长的最像我。” “……” 容丹桐看着面前的拳头沉默了一秒,然后果断道:“所以我生的最好看。” 潜台词是您老最美,没有哪个女人不爱美,容丹桐果断夸之。 “扑哧~”夜姬展颜一笑,拍了拍容丹桐的肩,“不错,比你哥那个就会发闷脾气的木头桩子会说话。” 最后容丹桐离开时,手上顺了一大堆东西,不止将天障之地消耗的东西补回来了,质量更是高了一层楼。以前的东西都是容渡月准备的,都是花了很大心思而且最适合容丹桐的。可是那个时候容丹桐再怎么说都只是一个筑基修士。 那些东西就算没有在天障之地用完,对于现在结丹的容丹桐来说,也大半没用了。但是容丹桐跟着容渡月见了夜姬尊者,手头立刻丰厚起来。 亲娘是个土豪,容丹桐觉得有点儿飘。 容丹桐跟在容渡月身后穿过大半玉漱宫,玉漱宫太大,可是却几乎没有人烟。也就在靠近夜姬的寝宫时,才有侍女婀娜,侍从守候。容丹桐听着两人平稳的脚步声,目光却越过相互交错精巧的飞檐,落在铺满霞光的天际时,突然问道:“容裕是什么实力?” 容渡月顿住脚步,容丹桐的声音很轻,其中的慎重却是不言而喻。容渡月侧首定定盯着容丹桐,缓缓开口道:“金丹巅峰,元婴可期,也是第六星月殿主。” “我记得哥哥是第五星月殿主?”容丹桐沉思。 “是,他是我的手下败将。” 种在回廊外的合欢树很是繁茂,一片枝桠沿着两排的石柱伸进了屋檐下,两道凉风吹过,树叶簌簌作响。随着容渡月的停顿,容丹桐随之停步,他想要知道一些东西,比如说容裕。 容丹桐对一些细节处不清楚,一些大致的设定还是知道的,比如说星月殿的排序。 魔修信奉实力为尊,夜姬也不例外,对待自己的儿女也是以此为准。夜姬会赐予儿女相应的东西,比如说飞蛇灵舟这些。但是谁想得到更多,就必须拿出价值和实力来,星月殿星辰殿的排序就是如此厮杀而来。 容渡月回答后,两人沉默片刻,容渡月问道:“你想报仇?” “不是想……”容丹桐抿了抿唇,目光沉沉,“是必须!” 容渡月没有放过容丹桐一丝神色变化,突然清楚了弟弟的决心。他记得弟弟口中提过的那个叫笙莲的少年,三年过去,当年本该蜂拥而来的荒尸天魔,最后却大批散去的场景,此刻清晰无比。 从小到大,只要他的弟弟很难过,作为哥哥的他就绝对要打的对方满地找牙,可是容渡月突然发现,小时候那个需要他出头的熊孩子,已经开始露出自己的爪牙了。 “那好。”容渡月用手撑着栏杆,随后一拍,倾身越过栏杆踏在青石路上。他的目光透过一层层障碍,远方湖泊一凉亭便清晰的印入眼中。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65 朱红漆柱垂下四面竹帘,隐约可见美人奏乐,一个男子背对着他们的方向正闲适的抬手抿茶。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男子猛地回首,伸手撩起了半角竹帘。 容渡月伸手指着那方对容丹桐道:“那处就是第六星月殿。” 随着他沉稳音线的是骤然恐怖的气势,风声有一瞬间静止,下一刻整个回廊都似乎震动一瞬,合欢树枝桠瑟瑟响动。伴随风吹树叶声的是雷鸣同一声铮然剑鸣。 “只要你比他强,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容丹桐猛地睁大眼睛,随着数声轰鸣,视线所及处的房屋如同纸做的一般猛地坍塌,烟尘四起,一时竟看不清其中情况。 容丹桐一脸蒙逼,半响才干涩的问:“这样不要紧吗?” “只要容裕一天是我手下败将,那我做什么又有何关系?” 随着容渡月一字一句的声音,烟尘中血光四起,一片狼藉中,男子环抱着舞乐的美人,踏在落满一池废石块的湖中,遥遥望来。 美人似乎吓怕了,在他的怀中瑟瑟发抖,想像他寻求一丝安慰。然后刚刚才救了这位美人的男子,却一掌将美人拍进了湖中。 美人惊呼落水,一脸惨白的扶住断了一半的柱子。 男子抬手擦去了唇瓣鲜血,尽管有些狼狈,却不掩面容的俊秀,可是一双眸子却是阴郁而狠厉。 容渡月这一剑波及范围虽然广,却限定在了第六星月殿的范围中,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容裕沉着一张脸,死死盯住两人,在发觉容丹桐的修为时,眼睛猛的睁大。 容丹桐觉得他估计要冲上来报仇,可是容裕却只是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这个动静可谓之大,惊动了好几人,却都是抱着看好戏的态度。容裕干脆利落的离开后,有人嘲笑道:“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欺弱怕硬。” 然而更多的人却将目光集中在容渡月兄弟两身上。 “他们两个的年龄修为……”想到此处的人纷纷一惊。 一个天资不凡的元婴修士,一个如此年轻的金丹修士! 众人早就知晓容渡月的不凡,却不想他带在身边的弟弟,在众人没有发觉时,已经成就金丹。 经容渡月一闹,容丹桐彻底进入夜魅城实权之人眼中。 古剑悬浮空中,电光滋滋闪动,宛如一道桀骜不驯的雷霆,然而在容渡月的掌控下,却乖巧的飞回了他的掌心。长剑慢慢收入剑鞘,容渡月道:“母亲答应了我前提开始排序之战,届时我会挑战在我之前的容岫玉,我本来想让你争一争八大星月殿最后一位排名,但是……” “我要第六的排名。”容丹桐眼中的战意,随着这一剑终于升起并且逐步浓烈。 成就分神太过遥远,那么现在他立下了一个短期目标。 既然容裕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或许还有嫉妒对容丹桐出手,那么容丹桐就要拿走……对方手中握的最紧的东西。 “既然如此,那么我会先提高你的实战能力。九重陵不日将开启,在排序战之前我会带你前去提高实力。那里危机重重,我不一定护着住你,你敢不敢去?” 容丹桐目光微动,然后深深向着哥哥鞠躬,沉声道:“谢谢。” 容渡月勾唇,无声笑了。 九重陵是魔道仙华这本书中重要剧情之一,也就是容丹桐在车祸之前最后看到的地方。 女主角金瑶衣将会在九重陵同容渡月相遇。在原著中“容丹桐”死去,容渡月结婴失败,受到重创。之后他养好伤就去了九重陵,并且拿到了其中一样东西,顺利突破元婴。 如今容渡月已经是元婴,那样东西对他没了用处,但是对容丹桐却是正好。容丹桐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突破元婴,却想尽可能的提高自己的实力。 九重陵必须去,其中真正重要的宝物可不是容渡月拿到的那一件。在修真界想要强大不只要有背景,更要去争,去夺。容丹桐始终不愿意成为强盗一般的存在,可是能够拿到的东西,他也不会去退缩。 同时容丹桐也决定会一会女主金瑶衣,因为原著中“容丹桐”被女主角一枪毙命,容丹桐本能的避着女主。可是他现在不想避开了,因为有女主的地方才能碰的到男主。 接下来的日子,容丹桐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容渡月虽然将原身养成了熊孩子,却不代表他下手不狠。他是元婴修士,面对容丹桐也是用的元婴期的修为。 他道:“杀人之时不会有人手下留情,你不止要面对金丹修士,还有元婴甚至更高。” 然后,容丹桐就面临了元婴期大哥的吊打。下手最狠的一次,容丹桐被一剑刺入右胸钉进了墙壁中。 小珠子心疼的要哭:“主人啊主人,你这样就不好看了,呜呜呜。” 容丹桐咬着牙没有怂,他苦中作乐的想,反正最后容渡月会把他治好,他完全赚大了好不好?! 然而九重陵迟迟没有开启的消息,反而是夜姬先一步下达了命令。 当容丹桐接到了任务时,抽了抽嘴角。 亲娘要带着他们去强抢民男了…… 第42章 清晨,天空阴云笼罩,连绵下起了小雨。 不同于一览无余的夜魅城,少双城镶嵌在鹿台山脉之中,几乎将整座山脉大小数十山峰笼罩。各亭台楼阁依山傍水而建,在古树云雾下露出飞檐一角。 城门之处,守城的修士有序轮班,魔修到了少双城外自觉收敛脾性,老老实实排队登记,其间默默站着几位身穿宽大道袍头戴莲花冠的道修,魔道之间似乎司空见惯,奇异的并无摩擦。 少双城建立已有千年,除了城主外,更有十位副城主数十位山主坐镇,比起分神尊者坐镇的顶尖魔城,也许少双城还差了几分,却已经呈鼎盛之色。除了实力外,少双城在七十二魔城中却是少有的特殊,因为少双城中道修也可光明正大的出现。 魔道之间形成一种平衡,相互交易,提供对方没有的宝物。 进城的修士御物飞行,来往于白云缭绕的山脉之间,更多的人却是停在最大的一条市坊山谷,住宿休憩。 今日的少双城跟往日并无不同,但是心思敏锐的修士,能够发现守城修士比平日更加肃穆严谨。 “轰!” 山谷市坊处猛地发出一声巨响,烟尘弥漫下,市坊中一片混乱。数声怒骂响起,来到此处的魔修道修修为不低,其中更有几个桀骜之辈。好好的正在同人交易却突发事变,这些修士顿时一肚子火。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66 然而轰隆声并没有停止,伴随而来的却是各种法器碰撞的厮杀声。修为高点儿的修士立刻发现,刚刚正在巡逻的守城修士,如今成了几具躺在废石堆里的尸体,一个个脸色顿时精彩。 “哈哈,到底是那个不要命的敢闹事?佩服佩服!” “哼,自己要死就去死,可别拖累别人。” ——这是魔修。 “这里不是有孟元山主坐镇吗?” “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是道修。 这般动静第一时间惊动了坐镇市坊的山主,几乎是在巨响刚起之时,这位消瘦的中年男子睁开了一双平静的眸子,张手想要启动市坊的阵法。 然而阵法在灵力灌输下毫无变化,山主终于变了脸色,随着一道遁光,唯留密室之门空荡荡开着。 刚刚那声巨响并非是为了杀人,而是有人潜伏进阵法核心,企图在毁坏阵法时被巡逻的修士发现。 守城修士当即动手,却不想那人实力非同小可,灭杀了一队修士的同时,毁了阵法之基。 将手中的尸体抛下,黑衣修士立刻逃窜,然而在他还没跑进看热闹的人群中时,心中警铃大作,立刻回身后退。 他刚刚脚下所塌的土地瞬间湮灭,露出一条深痕。黑衣修士心中惊怒同考虑交加,抬头望去时,看到立足于屋脊之上的消瘦中年人。 “哈哈哈,你来晚了一步。”黑衣修士猛的扑向中年男子,刚刚染了血的大刀带起一路轰隆声。一件小东西从他衣袍中落出,随着大刀带起的劲风化为一道暗箭而去。 “老鬼,去死吧。” 伴随兵刃相交的声音,一道黑影猛地从刚刚爆炸的地方窜出,顺着和黑衣修士完全不同的方向逃去。在黑影以为即将逃出生天时,面前洒过一地鲜血,一个人头咕噜咕噜的落在了他的面容,看清楚人头的那刻,黑影目眦欲裂。 这人头正是刚刚手持大刀,打算和消瘦中年人一战的黑衣修士。 可是双方实力差距太大了。 “我手下十一人毙命。”中年人穿着宽大的衣袍,显得整个人更加消瘦,“那就命偿。” 山谷猛地刮起一阵怪风,冰凉的雨水席卷山谷。这些风在地面和房屋上,留下一道道仿佛刀削剑砍的痕迹。待烟尘散尽时,倒塌了半边的墙壁上,一身鲜血的人扶着墙壁发出一阵狂笑:“少双城要完了,要完了哈哈哈——” 笑声猛的止住,那人瞬间炸成了血雾。 “敢在少双城闹事,果然死的惨。” “这人是什么意思?” “攻城战……要开始吗?” 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本来看好戏的人,一个个脸色苍白。城池征战之间,谁还会在乎有没有殃及池鱼? “少双城已经平静数百年了,怎么会……” 消瘦中年人站在屋檐上,衣袂被山风吹猎猎作响,在阴沉的天色下他猛地怒喝:“给我盘查,发现可疑之人通通杀无赦!” 元婴修士的威压压下,覆盖整个山谷,森森杀气立刻镇住了混乱的人群。 常年在山谷中摆摊的修士立刻认出了他的身份:“是孟元山主……” 守城修士开始整顿市坊,孟元神色肃穆,将神识辐散开,在这处事变发生的同时,另外几处陆续传来了厮杀之声。可是他并不在乎这些,目光落在阴云密布的天际。 这些小打小闹不过是前奏罢了。 一道传音遥遥传来,只有孟元能够听到:“孟元,安排好了吗?” “放心。” “还是你办事牢靠。”那个声音非常年轻,隐隐带着一丝轻叹。 “陆铭,陆承已经离开城中了?” “是。” “呵,真是好忠心!但是我不是你们,也不会同你们一起去送死,若是守不住,别怪我不顾这数百年的交情。” “……”沉默一瞬后,那人轻轻笑道,“真的不行的话,你想走就走吧,就是公子在的话,也不会拦你。” —— 容丹桐接到玉漱宫的任务牌后不久,凌海就奉了容渡月的命令前来接他。 任务牌只写了“攻打少双城”五个大字,但是在这之前,星月殿同星辰殿基本是心知肚明。 七十二魔城之间相互征伐已久,这种命令几乎一百年几个,算不得什么新鲜事。然而少双城并非弱小可欺,这种大城之间的征战,近千年来夜魅城也就这么一次。 容丹桐到达任务堂之时,容渡月已经等候多时,略一颌首后,直接领着容丹桐上了蛟舟。 蛟舟之上,龙三绯娘立刻跟容渡月禀告目前的事宜。容丹桐本来就是第一次参加这种类似打战的事,见众人一个个神色慎重更是心如擂鼓。 “少主无需担心。”凌海走近沉声道。 容丹桐转头看向这位常年跟随容渡月左右的人,点头道:“我知道的。” 凌海端着一张严肃的脸道:“这次征战任务尊者亲自出手,一共有五位星月殿主三位星辰殿主接下任务,暗中更有合欢宫长老守护绝对不会出问题,我们只要不堕了第五星月殿主的名号就行。” 潜台词是你别看大家这么严肃都是装给别人看的。 凌海补充:“何况,尊者暗中早有安排,只要不是叛变,出了任何事都无需我们负责。” 容丹桐对着写满了一脸“稳重”两个字的凌海,想起了被无数荒尸天魔包围时还在调侃的绯娘,最后又看了眼如今一板一眼的众人,似懂非懂的立刻点了点头。 凌海满意的舒展了眉毛,开始巡逻蛟舟各处,留下了已经淡定的容丹桐。 合欢宫之人旦到达元婴期时,夜姬尊者一般会赐下灵舟等宝物作为贺喜,但是灵舟主人的性子爱好各不相同,灵舟也呈现不同姿态。除了容渡月的蛟舟外另有几艘灵舟,灵舟的主人同容渡月一般在船头等待。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67 容丹桐一个个看过去,得到了冷漠,挑衅或者凶残的眼神一二三……不由暗暗摇头感叹,夜魅城这一家子兄弟姐妹,真是贯彻了“相杀”这一点。 等了不过盏茶时间,风云破开,蒙蒙细雨中几艘各有独特之处的灵舟行来。 容丹桐目光有一瞬间凝固,几乎是强迫自己移开了目光。其中一艘灵舟的主人是一名娇小的女子,她站在船头黑裙拽地,正是容岫玉。而她身边负手而立,看上去风度翩翩的男子却是容裕。容裕似乎同容岫玉说了什么,逗着容岫玉咯咯直笑。 “你这个小子……”容岫玉笑盈盈的用手肘往容裕身上拍了一下,容裕立刻做出一副讨饶状。灵舟从蛟舟一边驶过,带起一阵劲风,吹得容丹桐手脚冰凉,心却灼热炙人。 比容丹桐等人早一步前来的灵舟上,有一男子翘着二郎腿,没骨头似的坐在铺了白虎皮的雕花椅子上,看见这一幕笑眯了眼道:“受了欺负找人找回场子啊?” 这句话并没有指名道姓,容丹桐听到时,眨了眨眼睛,觉得这人在骂自己。毕竟前段时间,容渡月才拆了第六星月殿的房子,估计现在玉漱宫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然而容丹桐一回头就看到缓缓而过的灵舟上,正在跟容岫玉说话的容裕,脸上温润的笑容同样僵住时,才明白,这人完全是骂了两方。 容岫玉蹙眉,回首冲那人笑道:“也得有人肯找回场子,并且能够找回场子是不是?” 男子在毛茸茸的虎皮中找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拍手有几分敷衍又似乎认真般笑道:“是是是,四妹说是就是。” 但是话已经出口,容裕面对容渡月不敢吱声的狼狈场景已经被人撕开。容丹桐向那个男子看过去时,不由想,容裕这脸被打的痛。 至于他,他被追杀时才筑基,这句话对他根本不痛不痒。 容岫玉瞥了这边一眼后,拉着容裕驱使灵舟远去。 “那是第三星月殿主,容青川。” 冷冽的声音响起,容丹桐侧头望去,就见容渡月大步走来,他在蒙蒙细雨中站了一阵子,可是身上却没有沾上一丝雨水湿润。 容渡月接着道:“容岫玉排第四,我还是金丹期时曾输给了她。她同容裕一个爱摆架子,一个欺软怕硬倒是一直合的来。”此时他已经走到容丹桐面前,想了想后伸手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见容丹桐没拒绝,容渡月心情颇好:“她不过是我一时的对手罢了。丹桐,容裕在金丹期停了一百年了,他也只是你一时的对手而已,若是你突破元婴,那他就不在配为你的对手了,那时你要踩他们一脚,如同踩蚂蚁一般简单,不用多看一眼。” 容丹桐听懂了话中的意思,容裕虽然对容渡月怨气很深,但是在容渡月的眼中,他结成元婴的那刻,容裕就不配他多费一分心思了。 这就是修真界境界实力,带来的眼界差别。 “我知道了,哥。”容丹桐仰头道,“我们迟早一起赢了他们!” “噗。”容青川突然捂脸大笑,整个人笑得埋进了交椅上铺展的绒毛中。 容渡月兴许早就习惯了容青川这人的性子。 容丹桐却不由想:这人笑点低的有毛病…… 容丹桐同容渡月在船头又待了半刻钟后,众人已经全部到齐。 这时,巨大的战船从玉漱宫破出,容丹桐定睛望去,夜姬尊者正踏在船头理了理头发,一双风情万种的眸子却敛了森森寒意,扫视一圈后,夜姬一挥手,数块玉牌破空而来,稳稳当当的落在几位殿主手中。 容渡月看过玉牌后,手心碾过玉牌直接将其粉碎,然后驱使灵舟穿进阴云之中。大大小小的灵舟也在同时启动,将本是阴沉的天色彻底覆盖了一半。 夜魅城同长康城联手,夜魅城夜姬亲自出手,长康城两位城主中长郡侯也同时出发。随着他们的行动,双方埋在少双城的人立刻行动,开始在少双城中破坏阵法,四处制造混乱。 第43章 半空中,乌云低垂,在一片云层中,刻着长康城符号的巨船出现。 这一次征战已经开始,夜姬同长郡侯都没有遮掩的意思。七十二魔城征战已久,互有各个城池埋下的暗桩。以两城人手调动的动静,也没办法掩藏。 况且,于魔修来说,若是不能用最阴狠的手段坑死对方,就直接用暴力碾压。 长郡侯站在船首,遥遥向夜姬拱手道:“尊者果然守信。” 夜姬靠在船头,身边由星辰殿主曲轩侍立,闻言她扫过长郡侯身边后,索然无味的叹了声后道:“南康侯腿脚不便不来就算了,我再不来,这战也没法子打了。” 说到这里,她轻笑一声:“毕竟要是陆长泽那个小子没出事的话,凭你们可搞不定他,到时候结果可就悬了。” 长郡侯掩着半边面具下的脸神色不变,用着嘶哑难听的声音道:“能吃下少双城的话,过程如何并不重要。” 夜姬垂下眸子,勾唇道:“这句话倒是不错,但是也要先有这个本事吃下才行。” 短短数语后,双方停滞半空的船只再度启动,隔着可以相互照应,更是相互警惕的距离缓缓前进。 容渡月向夜姬的方向看了一眼后,驱使蛟舟往下沉去,直到脱离了众人后,方才猛地加速,窜入云雾之中。 容丹桐不明所以,却知道自己这次完全就是小白,并没有出声干扰容渡月,而是等着他的下一步行动。他发现不止容渡月,还有刚刚看到的容青川等人也脱离了队伍。远远望去,就连长康城也有人飞速离去。 这是……先锋队? 容丹桐暗中猜测着,直到远远看到如巨兽盘卧般的鹿台山时,他才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容青川跟长康城的魔修先一步到达,然而少双城的护城阵法已经开启,将他们拦在门外。鹿台山脚的四处城门下,少双城数位山主早就布好阵法,等候多时。 双方都不是省油的灯,一个照面连一句场面话都没有,就直接混战一起。 容丹桐刚刚被压下的情绪又一次被厮杀激起,不止是紧张,更有被挑起来的激动和不忍。 容渡月侧目道:“少双城一共有十位副城主数十山主。副城主各自统领一峰,山主分散在整个少双城范围内各自镇守一地。这次我的任务是斩杀一位副城主。” “山主和副城主都是什么实力?”容丹桐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元婴。” “……”身为金丹期,容丹桐觉得嘴唇有点儿干涩。 眸子中氤氲紫气,容渡月提着古剑踏出一步,声线淡漠:“从现在开始,杀了一切对你露出杀气的人。” 话音一落,蛟舟开启灵气罩,猛地驶进阵法中。 一进入阵法之中,容丹桐发现眼前的一切通通被迷雾笼罩,本是阴雨连绵的气候,却连一滴雨水也感受不到,唯有厮杀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凌海,看顾着点丹桐。”容渡月吩咐道。长剑随着他手指的划动猛地出鞘,升入半空中后,雷霆轰鸣之声响起。长剑如同闪电般落下,在重重迷雾中,割开一道裂痕,露出其中厮杀的一角。容渡月二话不说,直接跳入其中。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68 云雾吹来,又一次将这条裂痕笼罩。 在容渡月离开后,蛟舟仿佛被什么东西攻击,四面发出碰撞之声,在船身晃动不安时,龙三绯娘同时跃下蛟舟,在迷雾中消失不见。 容丹桐蹙眉望着这重重迷雾,一时间只能干瞪眼。他对阵法真是一脸蒙逼,容渡月是他哥哥,同样不懂阵法,刚刚完全就是靠实力硬生生的撕开了阵法一角。 “主人主人,哥哥这样下去你不担心吗?”小珠子在神识中细声细气的问。 容丹桐下意识瞥了眼凌海,却见他无知无觉的侍立一边,心中暗叹,看来并不是每个元婴都需要小珠子小心翼翼一声不吭。至少看小珠子现在的表现,他躲得也就夜姬容渡月等人。 “担心我也做不了什么,这里迷雾重重,估计凌叔根本不肯让我离开。”容丹桐在神识中回答。 “天啦!主人,你怎么这么蠢!这阵法就跟玩儿似的,轻轻松松就能解开了。” “你懂?”容丹桐惊诧,连忙问道。 “不就是一个初级复合阵吗?由迷阵和幻阵结合而成,只能用来守,毫无攻击力。如果不是布阵法的人法力高强,哪里有现在这个效果,覆盖这么大的范围?”小珠子喜笑颜开,声音骄傲又得意。 然后……容丹桐就听小珠子说了一大堆他完全听不懂的话。 “能不能说人话?”沉默片刻后,容丹桐问道。 “我说的就是人话啊。”小珠子奇怪的问,但是他很快就把这个问题放在了脑后,笑嘻嘻道,“主人,我这么有用,你怎么奖励我啊。” “你能让我听懂你的话,我就奖励你。” 小珠子在神识中哇哇大叫:“主人,你怎么这么蠢我有什么办法?!!!”小珠子气的不轻,咬着粉都都的嘴巴,转过身留不想理容丹桐。 容丹桐无可奈何,正想着等这次过去后,找些东西逗逗小珠子时,猛地听到小珠子急切的喊道:“有人杀过来了,主人,揍他!” “哪里?” “西南方向。” 容丹桐不假思索,白骨鞭落在手中,猛的往西南抽去。他如今已经是金丹,雷电之力和当初天障之地时不可同日而语。 电光从白骨鞭上幅散,仿佛抽到了人肉一般,发出了一声闷响。云雾中发出数声尖叫,然后容丹桐敏锐的听到了重物坠落的声音。 正打算出手的凌海慢了一步,收回手中的鬼面骷髅幡后,目光奇异的落在容丹桐身上。 容丹桐感觉手心冒汗,却毫不示弱的回头同凌海对视。容丹桐同夜姬生的最像,当他眉梢眼角露出几分张扬时,便格外妖冶昳丽,让凌海都有一瞬间心惊。 看似平静,容丹桐却已经在心里问小珠子怎么知道有人偷袭了。 小珠子理所当然的回答:“我能感应到阵法中,每一个人的方向位置。” “一个不错?” “主人你想破阵?”小珠子疑惑,“你不是听不懂吗?难道你刚刚是骗我的?你这个无良主人!” “谁说我要破阵?”容丹桐的声音穿入小珠子的耳中,“听你所说,这个阵法并没有攻击作用,只有迷惑和幻境的之能,那么我们不受迷惑,能够清楚知道对方的位置、人数、修为的话,这个阵法破不破有什么关系?” “咦咦咦!好像真的是啊!”小珠子恍然大悟。 “记得配合我,回去有奖励。”容丹桐在心底默默对小珠子说道。出关数十日,小珠子又是个爱唠叨的,容丹桐慢慢就习惯了,一边面不改色的在神识中同小珠子交流,一边应付别人。 他跟小珠子交谈非常迅速,毫无阻碍,很快便谈妥。 “凌叔。”容丹桐认真的望着凌海,“东南方位十五丈处有十三人在厮杀,其中五人是长康城人,围杀他们的八人是少双城守卫,修为都在筑基和金丹,并没有元婴。” 凌海目露疑惑,虽然容丹桐三年结丹,又随着容渡月苦修,但是凌海跟随容渡月太久,几乎是看着他们两个长大的,对于容丹桐的熊脾气实在是太过清楚了。 但是容丹桐是容渡月最宠爱的弟弟,就这一点,只要不是去送死,凌海都会听从几分。因此,凌海立刻驾驶蛟舟前进。 当蛟舟破开迷雾时,十三人暴露在眼前。 长康城被围攻的五人左支右拙,力不从心,眼看着就要被灭杀,一个个面色仓皇。少双城守卫从迷雾中进进出出,一边正面围攻,一边暗中偷袭。 当蛟舟飞来时,立刻有人从蛟舟跃下,加入战斗之中,五人立刻面露喜色,高呼:“多谢相救!” 另外八人不敌,立刻隐入迷雾之中。 凌海看到这样的结果,心下震惊,忍不住朝容丹桐多看了几眼,见他并没有多得意之色,不由想到,这位丹桐少主怕没有这么简单。 “丹桐少主。”凌海慎重道,“我们接下来该前往何处?” 这是转让指挥权了? 容丹桐抿了抿唇道:“正北二十一丈处,一共有二十二人,其中十人是我们的人,修为同样在筑基和金丹之间。” 话音一落,蛟舟朝正北而去,容丹桐心中松了口气。容渡月手下第一人凌海,这次算是初步认同他了。 接下来蛟舟平缓前进,停下之处必然同容丹桐所说一丝不差。几次之后,蛟舟留下的修士对容丹桐心服口服。 众人一旦信服,就开始制定了新的计划,由一开始的助人变成了围剿,只要对方没有元婴期,有凌海坐镇的蛟舟完全是一路碾压过去。 这般动静多了,立刻惊动了少双城守卫,开始集合起来,布下阵法围剿他们。出手失败几次反被击杀后,蛟舟可谓是畅通无阻。 “少主,情况不对。”凌海目光落在迷雾之中,思索道,“我已经出手两次,少双城为什么至今没有派出元婴修士来围剿?” 容丹桐没有回答,而是转头朝迷雾深重处望去,下一刻迷雾猛地炸开,雷霆电光闪烁不定。 “是哥哥。”容丹桐喃喃道。 迷雾化去,露出了其中的真面目,高耸的城墙下,地面仿佛被肆虐了一番,满是斑驳痕迹。 容渡月招手,收回古剑,除了他外,容青川和长康城两位元婴修士也在。见到蛟舟上的容丹桐,容青川甚至懒洋洋的招了招手。 而他们对面是两名穿着打扮甚至容貌都一模一样的女子,两人似乎受了重伤,显得有些狼狈。 “阵法破了。”小珠子在神识中小声嘀咕,“是直接以力破阵,真是粗鲁,怎么能这么对待两位漂亮姐姐。” 这时,一股气浪猛地爆发,蛟舟宛如巨浪中的小舟,仿佛随时会被掀翻。容丹桐下意识扶住了栏杆,在迷雾散去后往上空看去,然而迷雾之后却并不是阴云密布的天空,而是大大小小的灵舟,其中最大的两艘战船正由长郡侯和夜姬坐镇。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69 容渡月等人在破开阵法后不在动手,就是因为重头戏才刚刚开始。 相比起空中的交战,他们先前的厮杀仿佛只是小打小闹。 夜姬尊者站在昏沉的半空中,回首之时柔风拂起一头青丝。长郡侯带领属下前来,已经同人交战一起,唯有身为尊者的她,可以悠闲的俯视将整条山脉包裹,宛如凶兽一般的城池。 但是,一双妖冶的眼中,却是势在必得。 容丹桐抬头之时,是她第一次出手造成的动静。 轰然倒塌的声音回荡在鹿台山脉,连绵不绝。 容丹桐一双眸子印着这方灰暗的天色,印着黑裙迤逦的夜姬尊者,震惊的说不出话。 百丈城墙由南及北,陆续倒塌。 这一切不过是因为绝色佳人一双芊芊玉手。 数人从倒塌的城墙中破出,挡在了夜姬长郡侯面前,这几人通通是元婴期修为。随着他们出现,少双城真正的底蕴展现在众人面前。 长郡侯挥手划过一道弧度,一场厮杀在短暂的停滞后,又一次拉开,一时间呈现胶着之势。 夜姬尊者手指绕过长发,对周围的杀戮仿若未闻,笑盈盈问拦在自己面前的几位副城主:“陆长泽呢?” 第44章 挡在夜姬面前的一共有五人,无论男女,都是元婴修士,为首的是一名青年男子。这人身形挺拔修长,穿着白色锦缎服,头束玉冠,两条黑色锦带从发冠处落下,尾端两颗玉珠直直垂在了身后。 此时,他笑盈盈的对着夜姬尊者拱手道:“公子正在闭关,不便待客,尊者不如改日再来,到时我必定亲自去迎接尊者。” “陆铭?” 陆铭应道:“正是我。” 夜姬嗤笑:“长的不错啊。” 夜姬此话一出,陆铭身后几人都变了脸色,其中一名雾鬓风鬟,织纱做裙的女子眼中更是敌意深重。如果是随意一名女修说这句话,别人都会当成夸奖,笑一笑就过去了,但是说这句话的是夜姬,一想起她的劣迹班班就很难令人安心。 陆铭却仿佛一无所知一般,笑道:“多谢夸奖。” “修为也挺不错的。”夜姬接着道,“不如跟我回玉漱宫如何?” 那女子终于忍不住怒道:“老妖妇,你又想干什么?” 少双城主当初被困在夜魅城,只要一提起夜姬她就无法不怒,如今当众如此侮辱陆铭,陆华西自然忍不下去。 “白先生。”陆铭轻声唤道。随后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睁开了一双混浊的眸子,伸手拦住了陆华西,被这老者一拦,陆华西咬了咬唇,却不得不退后一步。 陆铭忽视了这段小小插曲,回道:“尊者有请,陆铭自然不敢不去。”说道此处,他展眉而笑:“何况我对夜魅城向往已久,尊者这句话,陆铭求之不得。” “瞎扯!”陆华西刚刚压住的怒火,又因为这句话冒了出来,“每次提起夜魅城,你都是有多远就走多远,什么时候向往已久呢?” “……”陆铭脸上完美的笑容裂了个口子,回头幽幽看了眼不分场合拆台的陆华西后,又是一派翩翩公子的望着夜姬道:“我师妹脑子有点儿不好使,尊者无需放在心上。尊者相邀,陆铭不胜荣幸,只是不知道何时出发?” “你!”陆华西气的脸色通红,想破口大骂,却被白先生拉住了。 夜姬绕有兴致的看着这场好戏,此时不由轻笑出声:“我们可以现在就走,可是必须捎上你家公子才行。” “这可不好办。”陆铭状似思考,眸光明亮的注视着夜姬,“这样如何,我可以先随尊者回去,至于我家公子,等他出关后,定会亲自前来拜访尊者的。” “那就没的说了。”夜姬唇边笑容冷去,“你修为虽好,却不如你公子天生剑胎,容色不错,却比不上你公子清华无双,你说说看,你什么都比不上你陆长泽,凭什么拿自己换他?” 陆铭眼中光华黯淡,叹了口气道:“那就没办法了。” 在夜姬话音落下时,陆铭身后四人已经悄悄蓄起灵气,而当陆铭话音一落时,四人不在压制,灵力冲霄而起。这场无视周围厮杀,旁若无人的谈话迅速结束。 “不错的剑阵。”夜姬挑眉夸奖。 陆铭手中出现一把长剑,灵力同另外四人融合相生。他脸上的笑容消失,唯有一片冷漠:“唯有能够拦住尊者的剑阵,才当的起一声不错。” 冲霄灵力化为剑气,同夜姬伸出的手相撞,余威四散而来,周围厮杀的修士稍有不慎,就可能被重伤。 —— 在夜姬毁了无双城城墙后,双方更加凶狠厮杀。城战之间,除非侥幸逃掉,不然不是死就是被下限制为奴。 凌海驱使蛟舟随着众人缓缓前进,速度不快,有几个不长眼的杀过来,都被第五星月殿的人杀退了。 容丹桐站在船头一眼扫去,四面八方都是厮杀的修士,而最前方的是长郡侯,容青川等人。在城墙倒塌的那刻,他们就带领手下往城中冲去,最前方无疑是最危险,厮杀最惨烈的位置,可是魔修哪个不是厮杀而来? 容渡月站在原地没动,他的前方是那两名双生姐妹花,她们亭亭玉立的站在倒塌的废墟下,尽管狼狈,却依旧美丽。当然,前提是你能忽视她们的修为的话。 下一刻,随着一阵白茫茫的烟雾,描绘这锦鲤戏荷的油纸伞在白雾中撑开,诱人的风情中透着缠绵的杀意。 然而,容渡月却毫不怜香惜玉,冷漠劈去。 男二号没那么容易死,至少魔道仙华中,反派大boss都挂了,容渡月也没有出事,容丹桐对此很放心。他离开了船头,在蛟舟上绕了几圈。总有一些漏网之鱼踏上蛟舟,这个时候他们就会面对一条电光闪烁的白骨鞭。 “主人,你这样很难提高实战水平的。呜呜呜,我要何年何月才能过上天天抱着美人睡觉呢?” “……”容丹桐无语了片刻,但是他的确需要提高自己的实力,这样被人保护在圈子中,他是不愿的。 元婴修士自然有元婴修士对上,真正大规模厮杀的都是金丹和筑基,已经是金丹容丹桐闯一闯又如何? “凌叔。”容丹桐站在栏杆边唤道,“我下去了。” 言罢,一跃而下,御剑停在半空中后,离开蛟舟前进。 凌海经过刚刚的迷阵,对容丹桐的评价已经不同于从前,因此心中虽然闪过一起不满,却并没有阻拦,而是御驶蛟舟不紧不慢的跟在后头。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70 容丹桐一落下来,就有数把飞刀飞过来,每把飞刀的落点不是他的丹田就是头颅,脖子,心脏这些要害处。 容丹桐顺势甩出长鞭,将数把飞刀甩落,然后一个飞身让过了最后一把飞刀,却在飞刀下落时,白骨鞭精准的卷住了刀身。容丹桐一鞭劈去,飞刀以更快的速度原路返回,埋入主人的身体。 “啊!”那人痛呼,从空中坠落。 容丹桐觉得手有点儿抖,他可能杀人了。天障之地,天魔荒尸蜂拥而来的场景,比如今可怕壮丽的多,可是这次死的却是实打实的人。 但是,城池征伐是没有对错之分的,他要做的只是绝对不殃及无辜者。容丹桐来了这个世界三年,固执之处从来不改,可是该改变的,在无形之中,已经改变了。 鹿台山脉无疑很美,可是空中落下的尸体和血腥,却将这青山绿水渲染的仿佛修罗场一般。 容丹桐遇到了几次偷袭和十几次正面对抗,不得不说,容渡月的训练非常有用。容丹桐在容渡月手下撑不过一招,可是斩杀普通的同阶修士却是足够了。 深深吸了口气,容丹桐走在市坊上,慢慢调整自己的状态。这里店铺整齐,装点的别具特色,可以看的出,在城战之前,必然十分繁华热闹。可是此时却一片狼藉,空无一人。 “主人,鹿台山可真是个好地方。” “若不是个好地方,怎么可能会有这场争斗?”容丹桐颇为感叹。 “唉,不是我说你,主人,你就是太不学无术了,我每次跟你说话你都听不懂。”小珠子语气颇为绝望,声音依旧奶声奶气,他伸出米粒大小的指头,指着高耸入云的山峰道,“鹿台山脉地势奇特,形成了一块福地,如果是普通人长年居住此地,必然无痛无病……” 容丹桐眨巴眼睛。 小珠子痛定思痛:“好吧,你也不懂,简单来说这里本来就是一个洞天福地,如今地底被人埋了一条已经长了角的地龙,灵气浓郁,更加适合修炼。” “……”容丹桐沉默。 “可是……”小珠子疑惑,“鹿台山的天然地形加一条地龙足以布下一个大阵,这里的主人既然知道要埋地龙,为什么不干脆让它形成一个天然守护阵法呢?” 容丹桐脚步一滞:“如果……少双城主已经布下了阵法呢?” “也对,不形成守护阵也可以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去布下一个大杀阵嘛~” 容丹桐心中一紧,猛地抬头,长郡侯带领手下已经杀入了鹿台山主峰,正往山顶逼去。 而夜姬虽然轻松压制了陆铭五人,但是一时间也无法直接破除五人的剑阵,击杀他们。双方且战且退,就要逼近鹿台山主峰了。 “小珠子,你说的这些,夜姬尊者他们能发现吗?” 小珠子用小指头挠了挠肉乎乎的脸:“都过了万年了,我哪里知道现在的魔修,阵法水平是上升了还是退化了……” 容丹桐猛地御剑而起,用最快的速度返回蛟舟,脚还没踏在船板上,容丹桐就急道:“快去尊者那里!” 凌海迟疑了一瞬,当即驱使蛟舟往鹿台山主峰飞去。 经过这段时间的厮杀,夜魅城同长康城摧枯拉朽,少双城已经是大势已去,听容丹桐的话前往主峰也不会有太大危险了。 “快点!鹿台山有陷阱!”容丹桐扶着栏杆催促道。 凌海一时间惊疑不定,然而今日容丹桐说的话,没有一句有差,凌海心中衡量后,立刻全力驱使蛟舟前进。 远处,夜姬一掌之威终于将五人的剑阵打散,余威冲着陆华西而去,陆铭闪身挡在了面前,御剑抵挡。 然而,夜姬岂会轻易停手? 在剑意抵消余威之时,夜姬补上一掌。 “碰!”陆华西同陆铭砸进了山峰之中。 鹿台山顶为少双城主居住之地,顶峰削出了一块平地,依山建造着一处宫殿。 夜姬施然踏上玉石石板时,长郡侯带着手下几位元婴魔修破空而来,在他之后,容青川一身染血,遥遥冲着母亲一礼,至于容岫玉却不知道被什么缠住了,并没有出现。 “少双城气数已尽了。”长郡侯缓缓道。 陆铭为了护着陆华西一身骨头断了大半,再无一开始的风流之态,只能由陆华西扶起身子。 这时白先生同另外两位城主也赶了过来,他们身上多少受了些伤,却将陆华西两人护在了身后。 陆华西神色愣怔,呆呆唤了声:“师兄。” 鲜血从长发中流下,染红了眼角,陆铭低声咳嗽几声,才缓缓睁开了一双眸子。 “哈哈哈。”他突然大笑,一边笑一边艰难的喘息,“既然来了此处,那就不用急着离开了。” 话音一落,整个鹿台山脉都在晃动,伴随着山石崩塌,埋在鹿台山主峰的杀阵从土石中升起,金色字符将整个天空覆盖。这杀阵连着整个鹿台山脉,威力出其的可怕。 魔修,特别是修炼阴冷血腥功法的魔修,霎时发出阵阵惨叫。 “镇魔诛邪阵。”夜姬玉白的面容此刻冰冷无比,随着话语带着一丝嘲讽,“陆长泽入魔上千年,老本行到是没忘。” 蛟舟速度极快,最后已经到了主峰半空中,然而,还是慢了一步。 巨大的威压从主峰扩散时,蛟舟直直飞来,正好首当其冲。蛟舟上众人措手不及,直直往下坠去。 容丹桐晕乎乎的抱着栏杆,冒出一个极为可笑的念头。 这已经是第二起空中事故了,修真界的飞行工具……真不靠谱。 第45章 容丹桐上次摔进了天障之地,这次掉落地点同样很衰。 鹿台山山顶的宫殿青石铺地,白玉为阶,雕梁画栋。一眼看过,云雾缭绕,仿佛仙家隐居之地。而悬崖边缘处生了一株古松,成轮状散开的分枝下,修了一座四角凉亭。 凉亭之下,云雾环绕中可见山下一片郁郁葱葱。凉亭之上,容丹桐半身挂在古松之上,手却撑着凉亭的飞檐一角,姿势非常可喜。 所幸镇魔诛邪阵下,魔修混的很是凄惨,除了夜姬似笑非笑的瞥过来一眼,也没人有那个精力注意到他了。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71 容丹桐撑起身子坐在古松枝干上,拍去红衣上的树叶后,抬头向天际望去。 阴雨散去,天色依旧有几分灰蒙。而此时阵法笼罩整个山峰,金色字体生成,消散,落下了零零散散的星光,将天空映衬着明亮许多。 然而魔修对这些星光却忌讳至极,不停的将星光拍散,来不及躲开的星光落在身上时,魔修仿佛受了重创一般惨叫一声。 这一点,无论是对夜魅城两城,还是对少双城的魔修都是一样的效果。少双城道修虽然占了一半,魔修却同样不少,此时只能手忙脚乱的抵挡。 能够无动于衷的魔修,唯有夜姬一人而已。就是元婴巅峰的长郡侯也不愿意沾上星光,而是用法力驱逐。 容丹桐一开始来不及反应,衣袍上落了几颗星光,身上却并没有任何不适,反而惊奇的感觉到灵力得到了补充。 小珠子仿佛吃到了什么东西一般,咋吧咋吧嘴巴后道:“原来是诛邪阵啊,味道还挺不错的。” 容丹桐伸出手,星光落在手心,又融入身体,一脸的疑惑。 小珠子立刻扑过来解释:“诛邪阵自然是诛灭邪魔的东西,主人,你根基可是再端正不过的道基,这玩意对你当然没用。” “那有什么办法破阵吗?” “当然有啊。”小珠子露出灿烂的笑容,“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杀了触发阵法的人。” 容丹桐得到答案后,目光落在了被陆华西扶着的陆铭身上。 无疑,开启阵法的人就是他。 想到这点的自然不止容丹桐,在他之前,长郡侯容青川已经对陆铭动了杀机,却被白先生等人拦截了下来。 小珠子见没人关注这里,化出身体来,穿着红肚兜的小娃娃,偷偷摸摸的趴在容丹桐鸦青色的头发上,在他耳边嘀咕:“果然是过了万年,连诛邪阵也被削弱了,只剩下两成力量的诛邪阵还玩什么玩?唯一值得高看一眼的就是这个触发阵法的修士,他这是用精血开启阵法,完全是在玩命啊……” 容丹桐没回答,屏住呼吸看着场中情况。 镇魔诛邪阵下,金丹期的魔修都坚持不了多久,更别说筑基期了。这般情况下,不管是夜姬还是长郡侯都不会白白损失人手,除了一开始死伤的人,剩下的自然让他们慢慢退出了山巅。因此,主峰成了元婴修士,这些真正掌权者的主场。 白先生对上了长郡侯,另外两位副城主组成阵法,勉强阻拦容青川和长康城几位魔修。容丹桐没有瞧见自己另外几个兄弟姐妹,就连长郡侯手下几人都不见踪影,想必被拦在了山脚下。 这本该是一边倒的情况,可是在诛邪阵干扰下,双方厮杀的昏天暗地。只有魔修的夜魅长康两城再无先前的人数优势。而少双城留在山巅的元婴修士全是道修,并没有受到影响,反而越战越勇,足以看出这阵法怕是早就预谋好的。 可是,修真界实力等级差距实在太大。容丹桐知道,只要夜姬一人没事,他们就输不了。区别只在于死伤惨不惨烈而已。 青石板上染红了血,夜姬迤逦在地的黑色裙摆却没有沾上一丝赃污。她轻轻笑了声,踏着台阶染着星光慢慢走进,宛如闲庭信步,却无一人阻拦。 这姿态,让容丹桐不由想到,夜姬尊者身为原著boss,果然名不虚传。 陆华西给陆铭喂了丹药,又给他渡了灵力。望着他的眼中不由带了水光,抿了抿唇后,松开了扶住陆铭的手,起身迎向夜姬,毫无畏惧的站在道路中央。 “站住!”她声音又急又利,“你不能杀他。” 夜姬恍若未闻。 “师兄将性命同阵法勾连,一旦殒命,一身血肉灵力将会激发全部阵法。” 夜姬终于有了兴趣,她停下了脚步,看着陆华西时,仿佛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就这样而已?” “当然不是。”陆华西寸步不让的盯着夜姬,“在这之前,我会以身祭阵,绝对不会让他死在我面前。我知道你不惧诛邪阵,可是你的儿女可挡不住。” 夜姬勾唇:“你知道我有几个儿子几个女儿吗?” “……”陆华西一时间呆住。 远远坐在古松上的容丹桐也不由偏了题,夜姬有几个儿子女儿来着?一时间,连八大星月殿主都认不全的容丹桐有点儿傻眼。 “我真是傻了,居然会问一个冷血无情,残忍荒淫的魔女这种问题。”陆华西沉默片刻后,勾唇冷冷笑道,“既然今日有此一劫……” 陆华西全身灵力毫无保留的倾泻而出,雪白的脸色涨上了红晕,使得容色妍丽夺目几分,然而她的神色却是一脸决绝。 一把剑柄精巧剑身刻着花纹的长剑悬浮身前,吞吐不定的剑芒似乎随着主人的心情忽上忽下。 她这是想拉着夜姬同归于尽! 陆铭用剑强撑起身体,目光轻轻落在前方,却并没有阻止。 他这个师妹从小和他一起长大,性子直,脾气臭还爱装模作样。平日总是一身白纱裙,挽着精致的发髻,看上去仿佛月宫的仙子。如今拦在夜姬面前时,裙子上尘土和鲜血混在了一起,头上的发簪也不知道掉到了何处。让他都不由想要嘲笑一声:这模样真难看啊。 可是,他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她去送死。而今日她要去送死,他却发觉自己一句阻拦的话都无法说出口。 在等等,在等等…… 他需要时间! 今日之事他早有预测,这并非是死局,还有转机,抓住转机这一局他就赢了。可是,他需要时间…… 这么想着,陆铭却觉得嘴中尝到了血腥味,又咸又涩。他们这几人从小一起长大,可是似乎都是为陆长泽铺路。陆长泽说入魔就入魔,连一句解释都不给他们,而他们也就这样跟过来了,跟着陆长泽一起建立了少双城。而现在,似乎是这样的生活也要结束了。 “轰!” 千钧一发之际,白先生手中的长棍同长郡侯对轰到一起,长郡侯半步分神,实力非比寻常,不然也不可能盘踞长康城,跟夜姬讨价还价的谈条件。这一次正面交战中,白先生被轰了出去,落脚点正是陆华西身边。 “够了!”白先生长棍轻点地面,明明是须发皆白,满脸皱纹的老人家,动作却非常的灵活。借着还未用尽的灵力一棍子削向了陆华西的长剑。 长剑落地,陆华西涨红的脸色猛的惨白,一个踉跄后,再也忍不住哇的吐出一大口血。 “我这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都没有死,哪里要你们这些年轻人送死的。”白先生一边轻轻拍着陆华西的肩,一边道。 “白先生……”陆铭干涩的唤了声。 白先生摇了摇头:“铭小子,你这次可是失算了。” “又来一个。”夜姬含笑看着这场闹剧,“我都还没做什么,你们就一个个赶着上着送死。我都快搞不清楚,我这是攻打一个魔城还是灭杀一个正道宗门了。” “尊者说笑了,都快逼地我们去死了,怎么能说什么都没做了。”白先生叹息道。 夜姬还没开口,长郡侯便从空中落下,挥袖上前:“尊者今日倒是很有雅兴,跟几个丧家犬也有兴趣废话。”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72 夜姬嗤笑:“少双城十位副城主,十位山主只出现一半,我自然要问问另外几位去哪里了。” “只要覆灭了这里,他们就是有通天计谋又如何?”长郡侯冷笑的站在夜姬身边。 “老夫这次说的可不是废话。”白先生轻轻敲动长棍,发出稳定的“笃笃”声。 “还想拖延时间不成?”长郡侯冷哼一声,身上涌现血光。 白先生浓厚的白眉下,眼睛混浊却祥和:“尊者今日可以如愿以偿了,老夫……已经感觉到城主的气息了。” “……” 话音一落,众人通通变了脸色。 陆铭松了口气,一时间脸上不知道该放什么神色。只要陆长泽出现,就可以完全启动阵法御敌,也能拖住夜姬尊者了…… 夜姬侧首往宫殿正门处望去,随着她的动作,众人也有所察觉一般往那边望去。 宫殿大门缓缓开启,有人踏着白玉台阶缓缓而来。 随着他的走进,覆盖鹿台山主峰的阵法摇摇欲坠,最后仿佛冰雪消融一般,金色字符全部融化,化为漫天星光。 “公子……”陆铭扯了扯破皮的嘴巴,笑道,“恭喜出关。” “嗯。”青色道袍的人由远及近,声音清雅而干净,“铭师兄,可温了茶水?” 第46章 容丹桐见长郡侯等人听到陆长泽的名字时,微变的脸色,暗暗猜测他们可能是觉得陆长泽挂了,所以才敢明目张胆的欺上门来,如今听说此间主人没死,颇有种诈尸的荒唐感。 估计还在暗中计算着,怎么弄死陆长泽。 就连容丹桐一开始也觉得,陆长泽估计不会出现了。因为魔道仙华中,容丹桐根本没有看过陆长泽这个人。 这种由道入魔,听上去就颇有故事的人物在小说中没出现,不是挂了就是……容丹桐还没看到的那部分小说,毕竟魔道仙华他才看了三分之一。 容丹桐正在胡思乱想,就被小珠子扒住了脸颊。小珠子五短身材,小小一个,并手并脚的往他脸上爬,兴奋的声音在容丹桐耳朵里打转。 “主人主人,是个大美人啊!怪不得娘亲要抢人了!” 容丹桐被吵得有点儿烦,他不敢出声,在心底传音:“别闹,被发现了怎么办?” 刚刚打的不可开交,可是现在没人打了,很容易被发现的。 “我知道了。”小珠子乖巧的点了点头,再次化为无形,但是却不依不饶的跟容丹桐提意见,“主人,我们先一步把人抢回来好不好?好不好?好嘛好嘛。” “你看,这样一个美人,就是什么都不做,光放在榻上也是赏心悦目啊~” “主人,主人~” 容丹桐:…… 我放个男人放我床上干嘛?占地方吗? 小孩子果然还是很难哄。 他自动屏蔽小珠子的声音,往场中看去,数丈高的玉石门敞开,一道人影自山巅宫殿中悠然走来。 他一身青色古朴道袍,墨发由檀木发簪固定披散在身后,面对映入眼帘的血腥杀戮场景,眼中惊不起一丝波澜。 在他问了那句话后,陆铭“啊”了一声,整个人呆了一瞬后,突然笑起来:“我这一百年天天备好了茶水,就等着你出关品茶,谁知道你一直闭关未出。今日我倒是温了茶,只是此时怕已经凉了。” 随着这两句话,少双城几人脸上再无被逼迫的愤怒绝望。 白先生摸了摸胡须,直叹道:“出关就好,出关就好。” 陆华西刚刚被打断自爆,吐了好几口血,此刻才缓过一口气来,见到陆长泽出来,干脆直接一屁股坐在地面上。冲着陆长泽假“啐”了一口道:“出关这么晚还想喝茶,给师姐我喝凉水去。” “公子,茶水虽然凉了,但是还有烈酒。孟元酿了几坛好酒,一直放在凉亭,等着你尝尝。” 另外两人虽然没他们随意,却也露出了明显的喜色。 ……这些人对他似乎有种天然的信任。 陆长泽轻笑一声,道了一声“好”。抬步往凉亭而去,似乎美酒好茶对他的吸引远远大于这狼藉场面。 “呵,这就想走?。”长郡侯冷笑一声,一点紫色火星落在地面,霎时烧成一片火墙,拦住了去路。露出的半边面容闪过嘲讽之色,“少双城主,果真是名不虚传,这张脸果然不错,嘿嘿,当真不愧是夜姬尊者的入幕之宾。” 他的声音嘶哑难听,夜姬却轻轻勾了勾唇,似乎对这句话颇为满意。 要知道,这些谣言可都是她一怒之下放出来的,能有如此效果自然愉悦。 “不过你们也该说够了吧。” 紫色火焰并不灼人,一出现就阴冷无比,即使是长郡侯身边的两位元婴此刻都不由退后几步,避开这阴冷紫炎。 见夜姬迟迟不动手,而是是看着他们几人闲谈,长郡侯暗想夜姬怕是想先看看闭关数百年之后,陆长泽的实力如何。 在他心里,不由暗自觉得可笑,女人就是女人,多思多虑。 只要陆长泽一日没有突破元婴,成为分神尊者,那么又有何惧? 既然她不肯动手,自己动手也是一样。紫焰散开,将脚下的青石地板灼成焦,之后猛地暴起形成巨大手掌,随着长郡侯的动作猛地像陆长泽压去。 长郡侯并没有尽全力,却也丝毫没有留手。 以容丹桐的角度来看,紫焰猛地升腾而起,又突然压下,将陆长泽完全包裹在一片紫光之中,不见踪迹。 没有遇到一点儿反抗,长郡侯心中涌起一股非常古怪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梗在喉咙,欲下不下。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73 紫焰中突然出现一点白光,紫焰被剑风卷起。长郡侯冷哼一声,五指竖起,紫焰非但没有被风吹灭,反而越演越大,连离得较远的容丹桐都觉得一股阴冷刺骨而来。 长郡侯五指一收,紫焰腾起化为一条古怪的火焰巨兽,隐隐露出了其中伸出一指玉白手指的青袍人影。火焰爆破,仿佛猛兽的一声怒吼,将道袍宽大的袖子卷起。巨兽猛地张开大口,将陆长泽整个吞下去,欲要将他烧成灰烬。 发展太过顺利,让长郡侯都蹙眉。他虽然没有见过陆长泽,但是南康侯却和他打过交道。对他的评价多是:无法无天,肆意妄为,当了几百年道修真是委屈他了。 但是南康侯对他的实力却很是肯定。 难道……陆长泽实际上重伤未愈,只是察觉到少双城之祸,出来装模作样的? 正这么想着,脸色突然一变。缠在他手心的火焰突然“断”成了两截,火焰巨兽突然崩塌,陆长泽不紧不慢的从中踏出,走出的那刻,火焰也缓缓消散。 “满嘴污言秽语,实力却是不济。”陆长泽眸子有一瞬间映着紫焰的华光,神色淡漠至极,“怕是不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 随着这话一出,长郡侯手中的紫焰突兀炸开,在同陆长泽眸子对上时,一股独独针对他的威压毫不留情的压来,猝不及防下,长郡侯只来的及护住自己的身体。 被冲击力撞开,长郡侯离悬崖只有一步之差。他的手臂被炸成了肉糜,身上染血,全是自己的。长郡侯闷哼一声,飞身而起,脚下的青石地板猛地塌陷。 “分神尊者……”长郡侯嘴中全是血腥味。 四个字一出,白先生陆铭等人面面相觑。惊讶之后,却是天大的惊喜。这次闭关,陆长泽闭的是死关,不到分神不出关。 但是陆长泽出来时,身上气息全无,仿若凡人,一时间让人无法得知是登上巅峰成为尊者,还是一步之差落入凡尘。 如今结果却是令人欣喜。 陆长泽从火焰中踏出后,并没有停顿,依旧是缓缓踏步而来。 然而,除了一脸惊喜的少双城的人和似笑非笑的夜姬外,都慢慢退后几步,就连容青川都耸了耸肩,站在了夜姬身后。 离得近了,容丹桐这才清清楚楚看明白陆长泽的正脸。此人眉心一道红痕,容貌清隽雅致,风流蕴藉。然而他一身气势却极为清冽,和着修竹之青,檀木之雅,这般走来时,的确当的起清华无双四字。 特别是他显露的实力,就足以让人无法将目光离开了。 然后……他离得越来越近。 然后,正舒舒服服的坐在古松枝干上容丹桐,突然发现了一个大问题。 陆长泽来的方向,就正好对着他。而他的目标,估计是古松之下,四角凉亭之中的石桌上摆着的一壶好酒。 容丹桐屏住呼吸,不发出一丝动静。 许是容丹桐一直没有理会他,也没有安慰他,更加没有给出承诺。小珠子在他的神识中闹腾不休:“主人你不能不理我,你不能这么对我!” “当初不管我看上了谁,老主人都会把那人带床榻上,让我好好欣赏的!” 脚步声停住,陆长泽似有察觉,轻轻抬头,眸子落在古松之上的容丹桐身上。 容丹桐被魔音贯耳。 “我要美人,我要美人,我要美人……” 小珠子,在这么下去,你要被发现了!然而容丹桐又不敢在分神尊者的眼皮子底下去哄。只觉得耳边全是“嗡嗡嗡”的重复两字……美人。 在陆长泽仰首望过来时,眼中的威压还未散去。容丹桐记得刚刚长郡侯手臂炸开的场景,浑身僵硬,张了张口,想说出类似于“请无视我”之类的话。 然而蹦出嘴巴的却只有两字。 “美人……” 卧槽! 容丹桐觉得,小珠子,你大概是有毒吧? 陆长泽半阖双眸,遮住了眼中一丝微不可查的疑惑,不知道在思索什么。然后伸出手恍然划过自己脸颊,似乎在印证容丹桐口中的“美人”两字。 这点轻微动作,除了正对着他的容丹桐,无一人发现。 就当容丹桐以为他要做什么时,陆长泽对他视而不见,撩开一角竹帘,踏入凉亭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天道宗宗主霄霁素有“君子如玉”之称,然而却有一个怪癖。 天道宗弟子都知道,宗主喜欢召见容貌不俗的弟子入洞府,有娇俏可人的女弟子,也有俊美温润的男弟子。 往往弟子是一身正气的进去,衣衫不整满面春光的出来。然而别人问他们发生何事时,从来不说。 有长老上门拜访,无意中听到君子如玉的霄霁宗主将弟子带进去后,说了一句话:自己躺床上去。 第47章 见陆长泽只给自己留下一个背影,容丹桐松了口气,估计自己修为入不了他的眼,于是老实不动的趴在树枝上看戏。 这凉亭想必是少双城这些掌权者最常待的消遣之地,浑圆的石桌上不止有美酒,还有一套白玉酒杯,以及零星几盘灵果糕点。 陆长泽置好酒杯,打开酒坛,低头给酒杯满上酒水,浓烈的酒香悠悠飘散开来。 容丹桐离得近,不由摸了摸鼻子,见陆长泽这认真的样子,不由觉得……真是个怪人,或者说狂妄的简直没边了。 临阵品酒,简直是目中无人,偏偏大家还一副很习惯的样子。 陆长泽伸手端起了酒杯,置于鼻尖轻轻嗅过,似乎是有几分满意后,方一口饮下。 “孟元这酿酒的手艺有所长进。”唇边沾了酒水,陆长泽转动手中酒杯轻声道,“就是太烈了。” “噗。”夜姬在一片寂静中笑道。她的声音慵懒而勾人,眉梢眼角具是风情,唇瓣轻语:“这酒能有多烈呢?我倒是想尝尝……”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74 她上前一步,随着这轻轻一步,整个山峰仿佛遭遇了巨击,灵草灵树灵石连同整个鹿台山主峰都颤动起来。 众人猛地退后,退离夜姬身边,少双殿的防御阵法也自动开启。容丹桐撑着树干,觉得这颗古松也不太保险。 接下来是属于尊者级别的交锋。 陆长泽看着桌面上剧烈晃动,几乎要洒出来的酒水后,抬手将手中酒水已尽的白玉杯放回原处。 随着玉石轻叩之声,山峰的震动无声无息的被抹平。 夜姬不甚在意的再度踏出一步,明明是一位身姿曼妙的佳人,这一步却似乎要将高耸入云的鹿台山踩踏。 “叮。” 陆长泽神色不变,还未移开的玉白手指,顺势敲在空酒杯上,山脉再次恢复平静。然而,置于桌面上的陶瓷酒坛却消失了。 夜姬抱着红酒坛,伸手扔去酒盖,仰头将酒水倒入口中。她的手指精心涂着丹蔻,黑纱下露出一截纤细细白的手臂,动作却颇为狂放。 随着酒水饮尽,夜姬将酒坛扔下,碎片裂了一地,她却笑嘻嘻的用手抹去唇瓣的酒水道:“果然够烈,倒是深得我心,剩下的也给我如何?” 凉亭刚刚被挽起的竹帘随着两次震动散了一半,遮住了陆长泽的一双眸子。他伸手端起酒杯,侧目道:“既然夜姬喜欢,那我自然该敬三杯酒。” “第一杯就敬尊者不请自来……”随着尾音落下,酒杯脱手而去,在空中之时,酒水洒出。霎时乌云集聚鹿台山巅,遮蔽天光,长风陡然凛冽,阴冷入骨。 “引动云雨……”夜姬轻叹,手指一伸,往空中抓去,待收回手时,手指正捏着一只白玉杯,杯中酒水澄透,夜姬仰头一饮而尽后,将酒杯扔了回去。 “第二杯敬尊者心狠手辣……”面对飞射而来的酒杯,陆长泽伸手轻点,玉杯瞬间化为粉末散开,紧接着不紧不慢的将第二杯酒往空中掷去。这一次酒杯划过乌云,引起雷声轰鸣。 夜姬伸手去接,在碰到酒杯时,酒水洒出,划过夜姬手指时,白皙的手指出现一道划痕,鲜血从中沁出。夜姬脸色一沉,手指狠狠捏住旋转不停的酒杯,一挥手将散开的酒液重新装入酒杯中。空中,被乌云覆盖的天空划出几道虚无的裂缝,随后又消失无踪。 “撕裂虚空啊~”夜姬望着酒杯中沾了自己血液的酒水轻喃一声后,连着血液一口饮尽。 待酒杯空无一物时,夜姬冷笑一声,将酒杯又一次送回去。这一次空酒杯落在空中后,猛地炸开,碎片将山巅之上的乌云割成四分五裂。 “第三杯敬尊者无功而返。”陆长泽自顾自的再次持起酒杯,劲风撩起竹帘,露出一双将肆意妄为尽数收入的墨玉眸子。 这一次他并没有掷出酒杯,而是直接将酒水洒下。酒水被风吹进乌云中,同白玉碎片相撞,发出一声刺耳的撞击。随后大雨如注,倾盆而下。 修士早就不惧风雨,然而见到这雨时,脸色比刚刚见到镇魔诛邪阵还难看,纷纷撑起灵罩避开雨水。 雨水滴落,却仿佛漫天剑气扑天而下,将少双城之外的人的灵气罩削的七零八落,接触到雨水的人瞬间被剑气划伤,只能尽力抵挡。 “剑意领域……”夜姬闭上双眸,睁开眼时,眼中一片幽暗。玄色幽光同剑雨相撞,在一片静默中,风止云收。 除了场中数位元婴被殃及池鱼受了伤外,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容丹桐趴在树上,作为离得最近的人,他反而走了运,一丝一毫都没有被波及,反而将这场尊者之间的试探看的一清二楚,眼中露出了向往。 撕裂虚空……如果在天障之地时,他能够撕裂虚空,哪里会被困住? “原来你真的突破了分神,不是装模作样啊。”夜姬又恢复了一开始的样子,笑盈盈的说道。 她的怀疑,甚至一开始长郡侯的不信都不无道理。当初容渡月成就元婴,都惊动整个夜魅城。成为分神动静只大不小,一旦他成为分神尊者,整个魔域的高层将会全部知晓。 可是少双城这数百年来,太平静了。如果陆长泽一直待在少双城,为什么没有成就分神时的紫气东来? “据我所知,道门无为宗有一件失踪已久的法器,名叫锁天机,传说有遮蔽天机的威能。如今看来,原来是被你带进了众魔域。”夜姬伸手摸了摸唇瓣,绕有兴趣道,“道门到底鼎盛了那么多年,好东西就是多,真想彻底血洗一番啊……” “三杯酒已过,你该离开了。” “你就这么逐客?” “既然心知肚明,何必我多说?” 夜姬伸手指了指长郡侯等人道:“我可是约了人一同前来的,自行离开怕是不妥啊。” 长郡侯虽然失去了一条手臂,却并不是很在乎,毕竟修真之人耗费一些时日还是能长出来的,却并不代表他心里不恼火,此刻半边面具露出的脸更是铁青。 “那夜姬可以走了。”陆长泽勾了勾唇,“长郡侯怕是要失约了。” “哦?” 陆长泽侧目:“铭师兄,承师兄他们去了何处?” 陆铭见话题转到自己这里,摇头笑了笑:“礼尚往来,长康城主来我少双城做客,我们自然也要前去拜访一番。公子闭关这么久,一些趣事怕是不知道,前些日子我就听到了一件趣事……南康侯怕是危在旦夕咯。” 长康城由两位城主支撑,长郡侯和南康侯共同掌权,两人的实力都达到了半步分神。只要两人联手,就算是直面分神尊者也有一扛之力。 长郡侯神色震动。 陆铭接着道:“长郡侯如此急迫,估计是为了公子手中的九品还魂丹。知道此事的人就那么几个,可是我管不住嘴,一不小心就人尽皆知了……” “夜姬,我先告辞了。”长郡侯脸色铁青,不再迟疑,直接召回战船,带着手下飞离鹿台山脉。 瞧着战船化作数个黑点消失在天际,夜姬不由拍了拍手,好奇问道:“对付了他还有我了,你们原先是怎么打算对付我的?” “那就不劳夜姬费心了。” “陆长泽啊陆长泽。”夜姬叹道,“道门无为宗向来隐居世外,讲究的是无为清净之道,怎么就教出了你这个不肖子孙呢?” “魔道尊者要跟我讨论道门道义?”陆长泽掀开了竹帘,露出了清雅的面容,一双眸子映着鹿台山的青山绿水,“于我来说……” “无为,自然是无所不为。” “哈哈哈。”夜姬放声大笑,一边笑一边道,“有趣,有趣。” 笑过之后,夜姬放出了战船,招了招手,示意众人离开。容丹桐立刻从古松上跳下,几步跑到容青川身后,随着夜姬踏上战船离开。 在战船启航后,容丹桐看到了凌海御驶战船行来,而蛟舟之上正站着容渡月。他身上沾了些鲜血,也不知道是谁的,见自家弟弟望过来,传音道:“遇见了一个挺厉害的对手,于是耽误了停久。” “丹桐,你没事就好。” “哥……我没事。”容丹桐露出一个笑容,望着乌云散去后的光线,心道,总算是落幕了。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75 —— 少双城中,没有受什么重伤的副城主山主开始整顿市坊,商量重建城墙之事。转眼间山顶只剩下了受伤颇重的陆铭陆华西,给他们治疗的白先生,以及坐在凉亭中的陆长泽。 白先生将两人教训了一顿后,抬步来到了凉亭中,对着陆长泽一礼后,神色慎重:“城主,请让我为你治疗。” “你治不了。”陆长泽抬眸望着这位老人道。 “城主。”白先生似乎想要说教什么,可是他可以对陆铭陆华西大骂,面对陆长泽却是什么办法都没有,只能沉声道:“分神之劫,你到底是失败了还是成功了?” 陆华西听到这几句,忍不住惊呼:“到底怎么回事?” “怕什么,只要还活着,什么天材地宝没有。”陆长泽垂眸淡道。 这副模样将脾气向来不错的白先生气的说不出话来,只能望着他吹胡子瞪眼。 陆铭心态比白先生平稳,或者说,对陆长泽更加信任。此时悠闲的趴在栏杆上调侃:“这次别人打上门来,公子你打伤了长康城数人,又要了长郡侯一条手臂。按你以前的作风定是要让夜魅城也付出足够的代价,至少也该留下夜姬一个儿女才对。这次你居然只是和夜姬对峙了一会而已,我还以为你另有想法,原来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啊……” 陆铭对自己这个师弟的某些方面还是很了解的,要说陆长泽最厌恶谁,非夜姬莫属。毕竟陆长泽从小娇生惯养,唯一一次受辱就是被夜姬镇压在玉漱宫下,最后这个仇报了回来,但是并不代表陆长泽就一点儿都不在乎了。 “不是。”陆长泽慢慢转动手中的白玉杯,眼中的疑惑越来越重,“我好像……” 这是陆铭第一次见到陆长泽这么迟疑的样子,不由凝重问:“公子,到底怎么呢?” 陆长泽侧过头,长发自肩头垂落,眸光落在凉亭之下的云海中,压制住心中不知名的悸动,声音飘忽不定:“我好像……看上一个人了……” 陆铭吓得从栏杆上跌下。 陆铭:…… 白先生:…… 陆华西:…… 第48章 容丹桐自从回了夜魅城后,就一直待在第五星月殿中,随着容渡月训练自己。 这一次攻城战,在陆长泽露出分神尊者的实力时,就代表了这次征战的结束,分神尊者之间轻易不会动手。 容丹桐完全就是走了个过场,不管是夜姬同陆长泽的对峙,还是之后的落幕休整都同他无甚干系。回去之后,就一门心思的落在了提高实力上。 容渡月的训练无疑是非常有效的,容丹桐受益良多。 又一次被揍趴下,容丹桐挣扎的想要起身,试了几次实在站不起来后,直接一把躺在了青草地上,任由灵力灌入自己四肢百骸,一遍遍洗刷经脉。 “少主的恢复能力真是惊人,比起元婴修士来说,也不遑多让。”在此处等候多时的凌海开口感叹。 容渡月抿了抿唇,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的确,这是好事。” 凌海上前几步,拱手道:“殿下,尊者唤你过去一趟。” 容丹桐闻言,躺在地上冲着容渡月摆手:“哥,那你先走吧。” 容渡月轻应了一声,几步上前后蹲下身来,温热的手掌摸了摸容丹桐的额头,朝着他点了点头后,方随着凌海离开。 在他离去后,这片偌大的场地就只剩下了躺在地上的容丹桐,和守候在此处的叶酒四人。容丹桐闭眸享受这片刻安宁。 神识中,小珠子睁着大眼睛,暗暗戳了容丹桐一下又一下,见容丹桐不理会他后,嘟着嘴巴甜丝丝的喊了声主人。 容丹桐沉浸在自己的意识中,全心全意的运转清正录。 待睁开眼睛时,日落西山,余下一线残红。容丹桐一跃而起,伸手活动了一下身体,身体中灵力充裕,比起昨天时多了一丝,也精纯了一丝。 估摸着容渡月不会回来了,容丹桐转身往离开。 屋内,摆放着一面绣着长河落日图的屏风,红色衣袍搭在屏风上,水声幽幽传开。 容丹桐全身浸泡在药水之中,鼻尖是浓重而古怪的药味,他蹙着眉,忍受着药力淬炼身体的痛苦。 小珠子趴在浴桶上,眨巴道:“九玄雷决能够淬炼身体,但是想要将雷决炼至巅峰,首先需要能够忍受雷霆炼体的身体和意志。” “主人,你以后会跟老主人一样厉害的。” 容丹桐自少双城出来后,至今没有理会小珠子。一开始小珠子一哭二闹,见不管用后,知道容丹桐是真的生气了,就立刻变成了卖萌讨好,将自己的过错深深检讨了一番。 容丹桐看着焉了吧唧的小珠子,只觉得一阵头疼,他算是彻底明白了小珠子有多熊,决定接着冷他一段时日。这个宛如孩童的器灵怕是……一点儿也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 身体的疼痛逐渐麻木,容丹桐从水中起身,正要拿起衣物时,衣袍自己“飞”了起来,左摇一下,右撞一下,晃悠悠的“飞”到了容丹桐面前。“啪叽”一下撞到了容丹桐胸口,整个跌下去。 容丹桐一把捞住了衣袍,免于了落水危机。衣袍中有什么东西滚了滚,从领口处钻出一个白嫩嫩的小东西出来。 “你这是干什么?” 小珠子支支吾吾:“就是……就是……拿一下衣服。”突然,他惊喜的睁大眼睛,“主人,你不怪我了?” 容丹桐心底软了软,捏起小珠子的衣领,将他放在屏风上后,一边穿衣服一边道:“小珠子,我不是霄霁宗主。” “我知道啊。” 手臂伸进袖口,容丹桐垂眸:“不一样,小珠子,霄霁太过强大,他可以把你当孩子宠着,可是我不行。” “……你,你不要我呢?”小珠子黑溜溜的眼中涌起了一层水汽。 容丹桐拉上另外一只袖子,摸了摸他的头,认真道:“我需要的是一个并肩同行的同伴,小珠子,我暂时还养不起孩子啊!” “……”小珠子一脸茫然的望着他。 这时,门“吱吖”一声,有一道纤细的人影出现在屏风处。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76 小珠子立刻消失在原地。 一个少年从屏风处踏过来,笑盈盈的望着容丹桐。他的容貌非常秀气,有种孩子气的纯真不知世事,此刻穿着轻薄的衣料,见到容丹桐时,咧嘴一笑,扑进了容丹桐的怀里。 “主人,我来侍候你穿衣。”说着伸出手指拂过容丹桐的衣带,容丹桐刚刚穿好的衣服一下子被解开了大半。 容丹桐额头青筋跳了跳,一把将少年推出去:“我们不约。” “主人~”少年无辜的眨了眨眼。 容丹桐简直忍不住要吐槽,少年,你这扒衣功夫真是厉害。 “十九,把阿音拖出去。”容丹桐低唤一声,随后一双冰凉的手落在了阿音的颈边,一把拉起阿音就往外走。 没错,自从十九回来后,阿音也被调回了容丹桐身边。只不过比起十九,阿音简直是个问题少年,本来就爱耍小聪明,现在在合欢宫更是学了一身的坏毛病。 眼看着阿音被拉走,容丹桐一边整理衣服一边道:“等等。” 阿音立刻满面春光。 容丹桐冷酷无情道:“绕着星月殿跑一万圈,什么时候跑够了什么时候回来。” 阿音整张脸都苦下来。 打发了阿音后,容丹桐的衣袖被轻轻扯动,侧头时,小珠子双手扒拉着容丹桐的衣袖道:“那我要当主人的好伙伴。” 容丹桐没说话,摸了摸他柔软的发髻。 —— 又过了几日,容丹桐听说南康侯亲自上门拜访了夜姬尊者。两人似乎商谈了什么,自这天后长,康城涂河以北之地的平原,尽皆纳入夜魅城的地盘。 此时容丹桐才知道,那日夜姬尊者召见容渡月所为何事。实际上,夜姬将八位星月殿主都召集了起来,宣布了一件事。 排序之战将于三年后提前召开,届时,冠首者的奖励将会是涂河平原。 涂河平原出产精母玉髓,精母玉髓是铸造法宝的一样不可多得之物,价值只高不低。 这件事彻底震动了八大星月殿。 得到涂河平原的意义将不仅仅是这块地盘的价值,更是一份能够脱离夜姬自立为王的筹码。 只要有实力一拼,星月殿几位殿下将会不择手段。 深夜,玉漱宫中传来男女的喘息声,缠绵悱恻。 重重纱帐下,两人的身体起起伏伏,夜姬将男人压在身下,玉白的手指划过那人的下巴,落在了男人的胸膛,使得呼吸粗重了几分。 “我还以为你会直接把涂河平原赐给你的宝贝儿子。” 夜姬低头,一头浓密的青丝披垂而下,浅浅落在身躯之上。 “你这么觉得?”夜姬低笑。 “不然了……”男子话没说完就被一把扼住了脖子,夜姬俯视他,眸子幽冷而无情。 “少打听我的事。”抬手拂开落在胸前的长发,夜姬声音暗哑,“我想把东西给谁,就是谁的。不管我怎么给,别人都拿不到……” “咳咳……”男子低声咳嗽,声音微弱“……因为渡月是在妙微身边长大的?” 手指猛的收紧,将男子的话尽数压制,夜姬勾唇:“你今夜不要命了吗?” 道元一三零三年,初春。 一道无形的波动出现在道魔交界处,容丹桐若有所感,抬头向着天际望去。紫色霞光蔓延,一时间,只要是修真之人,都能够看的到这异象。 蛟舟自星月殿破空而起,容渡月站在船头冲容丹桐招了招手。随后,蛟舟启动,前往霞光的终点,也就是九重陵第十次开启之处。 容丹桐踏在船头,看见夜魅城另外几处也有飞舟飞起,跟随霞光离开。瞥过一眼后,容丹桐就不再在意,九重陵这种机缘,到时候来的人只多不少,几位星月殿主想去,实在算不得什么新鲜事。 蛟舟追了霞光几日的功夫,进入了漫无边际的大海中,最后停在了一片荒芜的孤岛群之上。 这里不是众魔域,也非道门之地。 此时,正是异象出现的第五日,九重陵开启需要整整九个日夜,还有四天才是真正开启之日。但是容丹桐他们追逐来到孤岛时,几座零星的孤岛上已经有了一批批修士在此等候。这其中有魔修也有道修,修为更是参差不齐,最高的看其气息不弱于长郡侯,最低的才刚刚筑基。 蛟舟选择了一孤岛停下,容丹桐跟随容渡月下船时,发现孤岛沙地上正站着几位修士,想来早早在此等候。 然而,他们修为最高的那个,也不过是金丹后期而已。 在感觉到容渡月和凌海的气息后,那个金丹修士脸色一变,立刻带着自己的人离开。 真是非常强盗的行为。 可是容渡月他们习以为常,就是离开的修士也不过是暗自觉得自己倒霉罢了,甚至可能在庆幸,庆幸自己并没有遇到杀人如麻之辈。 容丹桐踩在沙地上,目光扫过孤岛中央凸起的山丘,略过一些形状古怪的石块,最后在瞟过沙滩涨落的海水时顿住。灰蓝的海水中,一抹殷红晕开,最后慢慢消失无痕。 咸湿的气息中多出一丝腥味,容丹桐朝着血流的方向望去,几具尸身漂浮在海面上。 脑海中,不由自主的闪过了一段文字。 他想,这就是魔道仙华的女主角金瑶衣在九重陵出场时,第一个场景。 第49章 九重陵还未真正开启,一般不会有真正的大厮杀,就是容渡月以及另外几位夜魅城出来的殿主,也只是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而已。 但是就是有些不按套路出牌,热爱惹是生非,最后被主角打倒的反派。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77 比如这次这一位。 但是曾经身为炮灰的容丹桐,对这种滥杀无辜的人的好感,绝对是负数。 动手杀人的是十位家仆打扮的修士,他们一落在孤岛上,就对原先停留孤岛的修士进行了屠杀。 这是一场虐杀,这十位家仆都是金丹修为。那些修士一个都没有逃过,尸体被扔进了海中,慢慢被海鱼争食。离那处较近的一些修士纷纷避开,远离这些煞神,唯一没动的就是容丹桐他们了。 家仆将地上的血腥用法术抹去,又以红毯铺地,做完这一切后,空中出现四只神骏的踏云兽。踏云兽皮毛乌亮,壮实的身躯上赤足踏着四名青丝披面的貌美女子,后面拖着一辆轩车,御云停在了孤岛之上。 四名女子飞身下车,恭敬侍立一边。 容丹桐瞅了瞅身边的叶酒四人,又瞧了瞧面容精致的阿音和十九,觉得自己可能撞了人设。 但是叶酒四人名为侍女,实际上却是用来保护容丹桐的,对面那四位女子却明显是姬妾。 驾驶踏云兽的是两位元婴老者,一瘦高一矮胖,看其身份,估计和容渡月身边的凌海差不多,是魔城征战的俘虏,如今成了奴仆。 容丹桐瞧了一眼这高矮肥瘦通通占了的两位元婴老者,就把目光放在了四名貌美姬妾上。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不是他被美色吸引,而是因为女主角金瑶衣从小被当成炉鼎养大,之后被卖到了轩车的主人,也就是七十二魔城中邺城少城主贺廷这里。 从六欲老魔的漓雨轩被焚烧,女主角大开杀戒,就知道金瑶衣早就摆脱了这个身份。这次她回来是为了……复仇! 金瑶衣从小受一个叫眉眉的女孩照顾,但是眉眉因为打翻了贺廷一个茶杯,被杀。 魔道仙华中描述过,眉眉被拖下去时,所有人唯恐惹祸上身,一句话都不敢说,唯有当时才豆蔻年华金瑶衣在大雪中跪了一天一夜,那时稚嫩的女主修为低下,在大雪覆盖中几乎去了半条命。 支撑她下去的是大殿内传来的一声声惨叫。 她等到了结果,打开殿门的奴仆将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搬出来时,那些漂亮的女孩子花容失色。金瑶衣怔怔望着,哭都哭不出。 然后她被召入屋中,雍容华贵的男子疑惑的问她:你跪了这么久,是不是同那个孩子很亲近? 金瑶衣被雪冻的冰凉,哆哆嗦嗦说:是…… 贺廷笑了笑,起身摸了摸女孩冰凉的发髻:我就喜欢你这样实诚的孩子,这个就送给你做奖励吧。 然后一柄画着几支血梅的宫灯被放入了她的手心。 这柄宫灯以血画梅,人皮为纸,白骨为架。眉眉的鲜血,眉眉的一身雪肤,眉眉的骨头……真是没有一点浪费。 金瑶衣在原著中一枪捅了“原身”,不过是看不惯原身的作为罢了,她对贺廷才是真真正正的深仇大恨。 那么这四位姬妾谁才是金瑶衣呢? 见容丹桐色咪咪的盯了半响,容渡月抬手就用剑柄敲在了他额头上,容丹桐摸了摸额头,尴尬的笑了两声。 这时,轩车的门被一双白嫩的手打开,一位穿着白裙的女子慢悠悠的从轩车中下来。说女子穿着白裙不如说她就是在身上裹了一层白色薄纱,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她低着头,浓密的青丝铺散在身后,将门全部推开后,便娇弱的侍立一边,宛如一朵脆弱的白花,让人忍不住折了花枝。 “夫君。”女子怯生生的唤了声。 没人应,但是一个男子从轩车中踏出。现在是早春,气候有些凉,特别是此处海岛,风吹得特别大。但是对于修士来说,寒暑不侵,自然不惧这点儿冷。 但是下车的男子却裹着厚重的锦衣,面色苍白,薄唇紫白。 这就是贺廷了…… 白纱女子见贺廷下来,返回车中取下了一件鹤羽裘衣,轻轻披在了贺廷身上。 这时容丹桐才看清楚女子的脸,并非她身姿那么楚楚动人,反而意外的明艳灼目。容丹桐匆匆一瞥后,女子就依偎进了贺廷怀中,看不清面容。 两人下车后,那位高瘦的元婴修士扔出了一件东西,落地生长,化为一间小院。贺廷侧首朝容丹桐这边看了眼后,便带着人踏入了小院之中。 容丹桐觉得他知道谁是金瑶衣了。 能让这个世界的女主角怯生生的唤一声夫君,能够让她如此伏低做小……这世上也就贺廷一人了。 然而金瑶衣肯如此做,所图自然不小。 她这次回到贺廷身边,就是为了生生剥了贺廷的一身皮肉。 傅东风的第八世会在此处同她相遇,那么傅东风会是谁了?总不可能是……贺廷吧? 容丹桐盯得有点儿久,这次被容渡月狠狠敲了三次额头。 容丹桐看着面色不善的容渡月赶紧解释:“我并没有看那些侍女。”胡说八道,他刚刚就是死盯着那些漂亮妹子。但是,容丹桐只能讪讪道,“我就是好奇那个人的身份……” 身份是邺城少城主,容丹桐在心底默默补充。 容渡月对自己这个弟弟说话并不太信,瞥过一眼后道:“他是邺城城主和其亲妹妹生下的乱伦之子,其母一生下他就抹了脖子。邺城主对他有求必应,养出了如今这么个……”容渡月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想形容词,“……阴郁狠毒的性子,我们无需惧他,也无需招惹他。若是他敢招惹过来,杀了他自然有母亲为我们顶着。” 乱伦之子,容丹桐惊诧,还真不知道贺廷还是这个身世。 面对容渡月的话,容丹桐点了点头,表示知道。容渡月的事,夜姬的确会管,他的事就不一定了。 时间慢慢过去,他们一等就等了四日,其间又有修士慢慢赶来。修为高的修士占据一方孤岛,修为低各施手段飘在海面上。 午夜之时,容渡月若有所查,往天际望去。 被暗色笼罩的海面升起一轮圆月,随着月色盈盈洒落海水时,一座殿宇从海水同圆月相接处升腾而起。待升至半空时,殿门洞开,九重陵终于开启。 离得近的修士一头冲进了宫殿中,稍远一点儿的修士也蜂拥而入。 容渡月拉住容丹桐侧首:“机缘就在其中,但是是生是死由自己,你们想去就随我去。” 话音一落,容渡月就御剑而起,带着容丹桐进去。凌海从来都是跟随容渡月行动,这次也不例外,紧随其后。之后龙三叶酒等人同样跟随而来。 十九踏出一步后,被阿音拉住。 “你去送死干嘛?” “死了才是送死。”十九趁着人群跟了进去,阿音咬了咬牙,同样跟了进去。 孤岛之上,披着裘衣的贺廷低低咳嗽了几声,眸子幽沉。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78 高瘦老者道:“少城主,我们定会拿到东西,你就不要以身犯险了……” 矮胖老者点头赞同。 贺廷带着白裙女子进入九重陵中,声音在夜色下回荡:“你们会拼命保护我不是吗?”毕竟主死仆亡。 修士效率向来高,不一会儿,此处就空荡荡的没了人。 幽幽月色下,海面不知何时站了两人,披着黑色斗篷,看不出面目如何。然而,他们站在海面上却激不起一丝漪涟。下一刻,两人同样进入了九重陵中。 —— 九重陵至今为止开启过九次,九次的考验不尽相同。 但是第一层考验却都是一样的,也就是拿到九重陵的玉牌。唯有拿到九重玉牌者,才算真正进入考验,才能真正拿到属于九重陵的宝物。 容丹桐睁开了眼睛时,印入眼帘的是一条看不清尽头的通道,两面是灰色墙壁,墙壁上刻着古怪的图案,身边唯有容渡月和凌海两人。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容丹桐问道。 “走一步算一步。”容渡月抬步往通道中走去,凌海落在最后断路,容丹桐走在中间被两人保护。 容丹桐回忆小说中的剧情,知道这一次的九重玉牌共有十个,一个玉牌可带五人进入九重陵内部。 他也知道容渡月肯定拿的到玉牌。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 小说中,写主角到一个地方时,往往直接写地名,完全没有方位什么,甚至连左拐还是右拐这种问题都是含含糊糊。 容丹桐他空知道容渡月拿到了东西,不知道该怎么走啊! 你说写小说的作者在写小说时,怎么不干脆画一幅地图放上去? 第50章 容丹桐有的没的胡乱想了一通后,就将所有精力放在了面前的通道上。 他已经不是初来这个世界,仓皇的利用剧情想摆脱炮灰命运的时候了。别说他只知道三分之一的剧情,就是知道全部又如何?没有实力意志,只知道苦想这些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一如在天障之地时,那种无能为力…… 九重陵既然有危险有考验,那就不可能让容丹桐他们漫无边际的胡乱乱窜。容丹桐早早吩咐小珠子注意一切突发情况,因此容丹桐第一个发现不对。仅仅慢了半拍后,容渡月抬眸望向通道前方,眸子锐利肃杀。 通道前面是黑雾形成的傀儡,整齐一排的守在此处。容渡月他们顺着通道而来时,正好同这些傀儡打了个照面。 然而在看到这些傀儡之前,容渡月的古剑就已经出鞘,将突袭而来的两个傀儡钉死在墙壁上。 凌海手中的鬼面骷髅幡展开,将三个傀儡收入幡中。他和容渡月对容丹桐都有种似有若无的保护,可是他却有些惊讶的发现,容丹桐动作一点儿都不比两人慢。 白骨鞭凶悍而出,将无声无息偷袭的傀儡一鞭子抽的老远。他能够清晰的看到傀儡身上电光闪过。凌海心中感叹,他当初还觉得这龙骨鞭连个名字都没有,就被容渡月当成小玩意送给容丹桐实在太过浪费,却不想容丹桐如今已经同白骨鞭心意相通。 傀儡受到重创后,化作一团黑雾消散。 “看来只需要杀过去就行了。”容渡月抬手召回古剑,勾了勾唇道,“省了不少麻烦。” 是啊,没阵法没符咒,只需要杀过去,对于容渡月这种只会以力破法,无法以力破法就只能乖乖待着的剑修来说,的确简单粗暴的多。 容丹桐暗暗想道,然后灵力罩护身,提着白骨鞭第一个冲进了傀儡堆里。 恰好,在没学会小珠子那套之前,这对于他来说,同样如此。 在被容渡月教导一段时间后,容丹桐有样学样,一去不返了。 这些傀儡都有金丹修为,速度很快,力量很大,但是并不能同真正诡诈的修士相比,倒是成了容丹桐磨练自身的好地方。 因为,在容渡月和凌海的有意下,他们几乎都是在压阵,偶尔出手,也是解决几个偷袭的。 容丹桐身体经过雷电淬炼,远非一般修士可比,灵力有玄机珠加持,不怕灵力耗尽。但是这么下来也打个气喘吁吁,手指动一下都觉得累。不止累,还疼,他总有无法全面顾及到的时候,那个时候就只能硬生生的挨上一下。 通道的尽头是一面瑰丽火红的石门,容丹桐清出了一条道路,在石门前调息了一遍灵力后,一把推开了石门。 眼前一片火红,硫酸的气味缭绕鼻尖,容丹桐下意识眨了眨眼睛才看清楚眼前是个什么场景。 面前是一片平地,平地不过三丈长处像是被什么东西削出一块平整的坡面。里面是沸腾炽红的岩浆,岩浆上有五架石桥以及无数凸起来的石头。 石桥连接着对岸,看起来只要渡过石桥就行了。 在容丹桐他们来到这里之前,平地上已经有一些修士了,正三五成群的站着,修为大概在筑基和元婴之间。 因此此处的限制,元神尊者并不能进入九重陵。 容丹桐打量了一圈,发现有几块地方空出大块,别的修士不敢打扰。比如那个面带病容,依旧带着一个娇滴滴美人的贺廷。 终于有人按耐不住,一步踏上石桥。 踏上石桥的修士被热气蒸了一脸,似乎遇到了什么一样,神色一变,但是很快又接着往前踏去。 在走出几步后,修士每一步都要斟酌一下。这时,岩浆上凸起的石块上,有东西浮起。 “是精石母。”有眼尖的修士喊道。 “那是云浆果!” “那,那是一样上品防御法器……”声音陆续响起。 正在渡桥的修士伸手往石头上的天材地宝招手,宝物纹丝不动,不甘心就这样放弃,修士飞身而已,握住一块精石母时,岩浆爆开袭来,修士一掌拍过,回了石桥。 这一举动带动了在场大半人,不管是魔修还是道修都往石桥上涌去,甚至为了一样东西而大打出手。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79 真正的好东西不在这里,容丹桐并不急,而是仔细观察。 石桥上似乎有种压力,一开始这种压迫还很轻,对修士没什么太大影响,一到达中央部位时,压力猛增,有些修士忍受不住退了出来,有些不甘心的一时不甚落入岩浆,尸骨无存。 不止如此,为了争抢宝物,修士大打出手,一不小心就送命。 容丹桐对此无权说什么,他也是为了宝物而来,甚至目标更大。他知道,石桥的尽头有十个密室,每个密室都放着一块九重玉牌。 一些老牌修士终于动手,他们看都没看一眼岩浆中浮起的东西,目标直指密室。 “顶不住压力了就回来,不要被那些小东西迷惑。”容渡月交代一声后,飞身踏上石桥,不同于别人的小心翼翼,步步前进。他几个飞身就到达了中央,然后才脚踏实地的向前而去,然而速度依旧极快。 看到的修士不由惊呼,目光戒备敬畏。 容丹桐做不了这么潇洒,踏着石桥一步步往上。 为了防止别人先一步抢到宝物,修士用的都是杀招。容丹桐一身红衣,在炽红岩浆中,反而并不起眼,打昏头的修士甚至下意识避开他。就是有不长眼的过来,容丹桐也能轻松抽回去。 “太无趣了。”贺廷露出一丝堪称温柔的笑容,侧首望着自己最近最宠爱的女人,“阿瑶,不如你去帮我把玉牌拿回来吧?” 侍妾阿瑶迷茫的抬头。 贺廷松开了放在她腰间的手,温柔的将她落下的散发拂至耳后。 “去吧,你能拿到对不对?” 随着这话一出,阿瑶身子抖了抖。 “少城主,老夫去一躺就行了。”高瘦老者说道,他虽然不满意少城主来九重陵还带个女人,但是让一个姬妾去拿这么关键的东西,也太儿戏了吧? “你们两个这么闲?”贺廷笑问,此话一出,高瘦老者立刻闭嘴 “既然如此,我给两位找点儿乐子好了。” 贺廷伸出手指向了石桥后半段,就要通过的元婴修士道:“那就开个头先一步动手如何?这些老前辈怕是早就忍不住想动手了吧。” 两位老者面面相觑。 “我不太喜欢重复第二遍。”贺廷眯了眯眼,声音轻柔。 两位老者叹了口气,飞身而去。柔弱的美姬阿瑶垂着头,黑发下露出一截白皙的颈项来,她似乎很怕这混战,却更加无法违背贺廷,瑟瑟往石桥而去。 到了石桥中央后,人数猛地少了许多,容丹桐感受到自己身上的压力,觉得还能轻松应对。 但他毕竟才金丹,出不了容渡月的风头,看了看周围同自己同样修为,却似乎已经不济的修士后,便放慢了步伐,一步一顿的往前而去。 前面一声轰隆,有体力不支的修士受到此影响,直接退回了平地,或者直接喂了岩浆。 “你们想在此地动手?”有个脾气火爆身材高大的元婴修士怒吼。 说完这一句后,也不客气直接动起了手。元婴修士动手威力大,波及范围广,即使稍有控制,依旧波及了身边的石桥。 一身材平削的道姑差点儿被岩浆泼了一脸,不得不开口劝说,却被卷进了战场。 容丹桐抬头望去时,正好瞧见了他哥把撞到自己面前的修士一剑拍开…… 这群元婴修士修为高,地位高,已经养成了这种一言不合就拔刀打群架的习惯吗? 容丹桐前进更加谨慎,这一次他不仅要挡住压力,还要小心不被殃及池鱼。 修士之间相处试探扯后腿,导致至今没有一人能够打开密室的门。 密室中,四面墙壁刻着同通道处同样的花纹,只不过更加精致细密。屋内十分空旷,唯有中央一石台,石台上放置三个木制盒子。除此之外,一块碧色如水的玉牌悬浮空中。 有人伸出手,轻轻捏住了玉牌。那是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青年男子。将玉牌在手心转了一圈后,回首道:“公子……你在看什么?” “看人。”门口处站着一袭青衣的男子,凝眸朝石桥处望去。 “公子,我们是不是该走了?”斗篷人迟疑一下后,接着问道。 “先看会。” “……”又沉默了一下,斗篷人无奈道,“公子,是你说不想同这些后辈争,所以我们才辛辛苦苦绕了远路,现在再拖下去,我们就要同他们打个照面了。” 虽然那些所谓的后辈大半年纪都比他们大。 “你如今封了修为……” “铭师兄。”青衣男子回头,眸子清透而不容置疑。 “……” 斗篷人摸了摸额头:“得了,你随意看吧。” 第51章 容丹桐前面是打的热闹的元婴大能,后面是争抢岩浆石块上摆放的天材地宝的修士。他小心翼翼的避开被前头殃及池鱼,然后抽空拿着鞭子把后头试图暗算他的修士一鞭子抽下去……总之,这桥走的非常心累。 岩浆不时将人吞没,然而前来渡桥的修士反而越来越多。 有人同容丹桐一样,专心致志为了对岸的密室,有人则为了天材地宝不顾一切。 容丹桐走过大半石桥时,终于被压迫而来的力量逼着退后一步,不得不扶住粗砺的栏杆。 深吸一口气后,容丹桐开始慢慢调动身体的灵力抵消压力。灵力慢慢运转,将压力一层层削弱,容丹桐又一次慢慢前进。 此时,修士大部分都集中在桥头,或者桥中央,能够和容丹桐到达同样位置的金丹修士,寥寥无几。 容丹桐前面的金丹修士是一个穿着劲装的男子,他已经停了很久了,似乎很难在前进一步。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80 容丹桐一步一顿走过他面前时,看见他一头汗水,脸色涨红。容丹桐的动作似乎感染了他,他的牙齿咬的“滋滋”作响,强硬的往前踏去。下一刻,却被扑面而来的压力压的往后退去。 他实在太不甘心,看着面前挺立的一身红衣,手心出现一把旋转的弯刀,“咻”的向前飞去,似乎要割断前面人的颈项。 弯刀飞过时,容丹桐弹指一挥,弯刀刀身一震,落入岩浆中成了废铁。他没有回头,接着往前而去,而那个男子被压力甩出,撞回了桥头的那片平地上。 “主人,他偷袭你,要不要好好教训一顿?”小珠子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 容丹桐道:“我站在这里,而他却无能为力,这样够他难受了。我前头还有那几个元婴修士,哪能计较这么多。” 他的前方大山太多,他无需回头浪费时间。 又走了几步,容丹桐不得不调动十成十的灵力去抵抗,此时的压力已经让他很难忍受了,不止呼吸重了几分,连同脸上也升起了几分潮红。 石桥中央,侍妾阿瑶才跌跌撞撞的来到此处。 石门处,“咣当”一声,又一次开启。这一次进来的是几个熟面孔,如果容丹桐看到了,估计会感叹阴魂不散,但是也在意料之中。 因为在九重陵异象出现时,夜魅城出发的星月殿主不止容渡月一个,容岫玉带着容裕来此,似乎……真不意外。 除了这两人外,还有一个穿金戴玉,头束宝带的少年。这个少年一见到这个场景,冷哼一声,一头栽进了人群。 “容宋……”容裕状似担忧的唤了声,然后敲着折扇道,“这急性子,也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当上第八星月殿主的。” “那里。”容岫玉抬头。 容裕定睛望去,清润的面容立刻阴沉。 “你想做什么我不拦你,但是你要记住一点,要做就要做的漂亮。”容岫玉望着一片火热的岩浆,“上次攻城战因为救你,我没能完成母亲布下的任务,这次我不想又一次空手而归。” 容裕扯出了一个笑容道:“我会记在心里的。” 说罢,两人往石桥走去。容裕做事从他炼祭百鬼城,就可见一斑。这一次,毫不犹豫的直接将拦住他路的筑基修士直接血祭。 空中,容渡月找到了一个好对手,是一个拿着一把大铁锤,袒胸露乳的壮汉,也就是一开始被惹怒的那个元婴修士。 “好!”那个修士大吼一声。两人走的都是以力破万法的路子,打的很是畅快,一时间也不急的去拿九重玉牌了。 九重玉牌十块,一共可带五十人,别人可能抢不到名额,他们这些元婴修士却不可能抢不到。 容丹桐避开了一道气刃,这一道气刃如果容丹桐碰到了,估计落得重伤也不奇怪,但是落在石桥上,却划不出一丝痕迹。 额头冒起了冷汗,容丹桐觉得眼前有点儿发晕。一个刚刚突破金丹不久的修士,能够站到他现在这个位子,已经可以说是独一无二了。 偶尔注意到他的元婴大能中,心性好的,还会夸上一句“少年英才”。 不过,他绝对不想止步于此,艰难的又走了几步后,容丹桐狠狠喘了几口起,终于开始运转玄机珠。 玄机珠同他的功法贴合,加上这次的压迫,一运转起玄机珠,一股更加精纯醇厚的灵力立刻灌进了经脉。 “主人,小心。” 容丹桐猛的睁开眸子,对面石桥上,站了一人,正是容裕。此刻,他对着容丹桐打量了一番,仿佛打量势在必得的猎物。 然而容丹桐没空理他,而是一跃而起,退出好几步。然而,小珠子虽然提醒的即时,从脚下钻出来的厉鬼也很是凶厉,利爪撕破了容丹桐的红衣。 容丹桐反手就是一个掌心雷。 这种厉鬼最怕的就是这种至刚至阳的东西,掌心雷一到,就化成了灰烬。 容裕对容丹桐有杀心,容丹桐何尝没有? 但是,不是现在! 随着容裕身上血雾弥漫,容丹桐一鞭子而去,却不是抽向容裕而是岩浆凸起的石块上,悬浮的天材地宝。 走到这一步,此处的天材地宝比前面的更加珍贵。 容丹桐这一鞭子却是勾起这些天材地宝往容裕身上带去。容裕刚来,并不太清楚情况,容丹桐却很是清楚,拿到这些天材地宝时,岩浆也会扑向得到的人。应该是九重陵对拿到这些东西的人的一道考验。 容裕欲要将这些东西震开,下一刻,岩浆扑面而起。 容丹桐趁着这个机会,几个起跃间,踏上了桥的另一边,成为了第一个到达的修士。在踏地的那刻,窒息般的压力终于消失,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妖冶昳丽。 容裕实力那是非常不错,这些岩浆对他来说,并不算怎样,但是仓促之下,依旧被火焰灼伤了脸皮。 容丹桐冲着容裕比了个中指,大大方方的往最近的一个密室冲过去。 密室中有三个木盒,容丹桐脸上露出克制不住的惊喜。 就是这个东西! 就是它让魔道仙华中,因为弟弟惨死而渡劫失败的容渡月,最终结婴成功的好东西。 将三个木盒收入储物袋中,容丹桐捏住了悬空的九重玉牌,转身就要离去时,脸色突然大变。 木盒是放在石台上的,而石台的另一边,身披斗篷的男子漫步而来。 有人先他一步来到了这里? 容丹桐不假思索,用了最快的速度离开,能够无声无息的避过元婴修士的探查,此人根本不是他能够对上的。 在他离开后,斗篷人开口问道:“就这样让他拿着九重玉牌跑了?” 身后,青色道袍的修士道:“十块玉牌还剩九块,我们换一块就行了。” 这么好说话的陆长泽,让陆铭陷入一阵迷茫中。 “师兄,我们离开吧。” 陆铭愣了愣,“你不是要看人吗?” “看完了。”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81 陆铭觉得这几句话分外古怪,想了想后道:“你看的,不会是刚刚那个小辈吧?” 这句话他只是开个玩笑,谁知道陆长泽垂下眸子就不说话了。 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乱七八糟踩踏而过,陆铭确认般问道:“刚刚那个小子同夜姬有五分相似,不用查就知道是夜姬的孩子……公子,你看他?” 陆长泽轻轻笑出了声,眼中盛着一湾月下清水,轻轻应了一声。 “公子。”陆铭觉得嘴巴干涩无比,“我记得你上次说看上了一个人。你说你何必这么想不开,看上……夜姬呢?” 陆长泽似乎也被陆铭的话震了震,只能感叹:“师兄,我现在知道,你能胡思乱想的如此厉害。” 叹服之后,陆长泽轻道:“你说,我抢夜姬一个儿子怎样?” 不等回答,他一步踏入黑暗中,隐没身形,陆铭一脸茫然的跟了上去。 容丹桐一出密室后,发现并没有人追来,如果不是修士记忆力非常不错,他都要怀疑自己刚刚眼花了。 想不通的事先留着,容丹桐将玉牌收起往石桥上看过去。 容裕停在原地,脸色不善。 他的对面正是凌海,两人实力差距大,容裕不会傻的去动手,但是凌海毕竟是仆,没有容渡月的吩咐,同样不会对身为星月殿主的容裕动手。 “凌叔。” 凌海回头,向来严肃刻板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恭喜少主了。” 容丹桐几步跑上了石桥,他拿到了九重玉牌的那刻,相当于得到了九重陵的一部分认可,石桥的考验对他没了用,自然也没有那种压迫了。 突然,容丹桐目光凝住,几步处,白裙女子艰难前行。 但是她似乎比较倒霉,正好同元婴修士的力量余波相撞,翻下了石桥,落入了岩浆中。 卧槽! 女主可是霸王花,这么容易出事?这时候不是应该有个英雄救美吗? 这个时候不应该是男主出场的好时机吗? 容丹桐几步冲过去,往石桥下望去,女子并没有和别人一样直接被岩浆吞噬。她的身上裹着一层白纱,似乎是一件防御宝器,堪堪将人护住,却无法将她带出来。 女子伸出了一只手,纤细白皙,仿佛溺水的人绝境中的求救。 容丹桐愣了愣,伸手握住,将她从一片火海中拉起。 她半靠在容丹桐身上,身子瑟瑟发抖,似乎极为害怕,细碎的喊着什么,从内心处亲近的那两个字。 容丹桐离得近,听到她喊的是:“夫君……” 但是容丹桐离得太近了,清楚的看到了女子的眼睛。狡黠明艳有之,淡漠从容有之,就是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害怕。 “阿瑶!” 这是贺廷的声音。 第52章 番外:贤者养成(番外慎买) 梅雨时节,天空连日阴沉,断断续续下着小雨,山中空气湿润地惹人烦躁。 青萍山山脚落了几十户人家,称为顾家村。地方小,几乎不与外联系,全村人都姓顾。 穿着蓑衣的大汉从山中小道中走出,小道因为下雨泥泞不堪,草鞋边上沾了泥巴和草屑。顾猎户今日在山中蹲了一天,别说鹿和野猪就是兔子山鸡也没有见着影子。眼看的天色昏沉下去,想想前几日的大收获,于是早早回去。 到家时,他家婆娘顾二娘正在缝补丁,大儿子不见踪影应该是出去顽了,二儿子抱着才两岁的小儿子正坐在一个木墩子上,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自己娘。顾二娘剪了麻线,一看见他就催促他赶紧收拾收拾。 顾猎户一生最自豪的就是讨了一个好婆娘,能做事又会生养,给自己生了三个大胖小子。闻言抓了抓头发,傻笑了声后就放下手中的背篓,开始脱下蓑衣。正要将蓑衣挂在土墙上时,门敲了几声。去开门的是顾二娘,门一打开,冷风和着细雨吹了进来。 “谁啊?”顾猎户喊道。 顾二娘呆愣愣的伫立在原地,顾猎户喊了几声后走了过来,终于明白顾二娘半天没反应的原因。 门外,一位银发道人站在昏沉的天色下,笑道:“贫道道号景明,路过此处,可否借宿一宿?” 顾猎户平日常常出顾家村去小镇上买卖猎物,还是有点儿见识,拽了一下婆娘后,马上让开路来:“道长快进来,别淋着雨了。” 顾二娘拧了拧眉,想说什么,顾猎户立刻拉住了她,催促道:“你去做些饭食来,家里的东西别省着。” 这位银发道人是一位高人,猎户常年行走山中,练就了一双好眼睛。这道人衣服用料都是顶好的,满头华发却并不是年逾古稀的老人,反而长的格外年轻清隽,一双眸子沉静温润的看不出一丝年岁的痕迹。外面阴雨绵绵,可是他进来时,身上却没有一丁点儿雨水,鞋子也是干干净净的。种种原因,让顾猎户不敢怠慢。 饭后,他和顾二娘一商量,打算让三个孩子挤成一堆,给道人让出休息的位置来。顾大性子急,玩了一身泥巴回来,一见到陌生人本来就撇着一张嘴,现在又听这安排,当即不满的嚷嚷:“我才不要和二弟和小三儿一起睡,他们一个爱哭鬼,一个尿床精,我还怎么休息啊。” 顾二一听眼中就冒出了泪水,抽抽哒哒的说:“我,我不是爱哭鬼。” 小三儿吸着手指头,睁着一双滴溜溜的眼睛不明所以的望着两个哥哥,见二哥一哭,立刻一边扬着小手一边乐呵呵笑:“哥哥,玩,哥哥一起玩。” 顾猎户撸了袖子要揍这不听话的儿子一顿,顾二娘赶紧抱了二儿子就哄。倒是道人笑了道:“我跟你大郎说一句话可好?” 顾猎户就见银发道人摸了摸自家大郎的头发,轻声问了一句什么,那平日里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大儿子立刻扯着银发道人的袍子不撒手了,非要同道人住一起。 顾猎户啧啧称奇,道人瞥了眼袍子上沾着的泥手印笑而不语。 第二日,鸡还未打鸣,顾猎户就起来打算又去青萍山跑一趟了。他拿了顾二娘一大早做的烙饼,一出房门就发现自家院子很是热闹。 像他们这样靠山吃山,自给自足的小村庄。几乎每家后院中都种了些菜,养了些家畜。顾猎户家后面种了一棵青枣树,弄了两排种菜的地,还养了几只鸡和一只老黄狗。 天色才微微亮,草木上沾了晶莹的露滴,母鸡正领着一群小鸡仔在草丛中抓虫子。青枣树下的石凳上端坐着一人,银发道人正小心翼翼的抱着他不到两岁小三儿,拿着拨浪鼓时不时的逗弄。二郎自己坐在木墩子上,睁着眼盯着拨浪鼓,家中的老黄狗趴在二郎的腿边,不时晃动着毛茸茸的尾巴。而顾猎户最顽的大儿子捡了一根树枝,在院子里舞的有模有样。 道人拿着拨浪鼓很是专心,眼睛都没抬一下,声音却很温和:“今日山阴处猎物颇多,顾先生可以去瞧一瞧。”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82 顾猎户半信半疑的道了一声谢,出门后又觉得不妥,眼尖的看见隔壁的大侄子正探头探脑的望过来。顾家村就这几十户人家,鸡犬相闻,有点儿风吹草动就能惊动全村。顾猎户一家昨天留宿了一位道长,今天就传遍了顾家村。 顾猎户招了招手,吩咐大侄子多看着家里一点,然后才进了山。 待顾猎户出了门后,道人抱着小三儿起身。顾大立刻跑到跟前来,擦了把脸上的汗水后,眼巴巴道:“道长道长,我学的这套剑法怎么样,以后能不能成为大侠啊?” 这孩子根骨不行,资质驽钝,空有一把力气,日后只够跟他阿爹学一手狩猎的技巧,平庸中的平庸。心下如此断定,道长却颇为和蔼道:“很不错,若是能够四时不断的坚持,必有所成。” 顾大听了止不住的傻笑,耳跟处都红了一圈。 道长将怀中的小三儿递给顾大抱着,又把拨浪鼓给了一直直勾勾盯着的顾二郎,稍微安抚了几句后,便出了篱笆门。 顾家村屋舍相邻,田间小道上此时已经有零零散散的村民正在耕种。道人悠闲的踏过田垄时,村民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 顾家村最中央修着一破旧的古屋,是摆放祖先牌位的祠堂。每年清明时,村中年长者都会带着后辈前来跪拜,平日里却基本不会进去,只有一个年迈的老人家有事没事的打扫一番。 祠堂外种着菩提树,老人将灰尘扫至一边。银发道人从老人家旁边走过时,老人只觉得身边吹过了一阵轻柔的风。 祠堂非常简陋,但是牌位却摆着整整齐齐,平日里上着三炷香,轻轻袅袅的烟香味飘散在整个祠堂中。银发道人轻轻瞥过这些凡人的牌位,在一排排的顾姓中,看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姓氏——君姓。 果然没错。道人冷哼一声,本来出尘淡然的神色多出了肆意而狂妄,却没有一丝儿不妥,反而天生就该如此。 踏出祠堂后,他站在扫的干净的台阶上问:“顾家村何人留着君氏血脉?” 老人家吃不住一直打扫,就着祠堂边上的台阶就坐了下来,迷迷糊糊的有些犯困,闻言他用着沙哑的声音如同说梦话一般道:“……是君先生吗?如今君先生的孙子是顾家村里唯一一位猎户。” 几十年前,顾家村来了一个落魄书生,都说百无一用是生除了一肚子“知之乎”什么活都不会干,就靠着村民的接济过活。后来村中一家人家看中了书生长相周正会写字,就让他入赘,娶了家中独女。正式成了顾家村一份子后,书生就在村中开了家私塾,村人尊称他一声君先生。两代之后就是如今的顾猎户家。 道人听了老人口中的陈年往事后,就离开了祠堂。菩提树下,老人安详入睡,慢慢没了呼吸。 顾猎户提着长矛弓箭入山狩猎,回来时满载而归。这次猎物丰厚,回来时不过响午。然而村中同平时的安详很是不同,格外的热闹。 大侄子一看见他就边跑边道:“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顾猎户看他气喘吁吁,疑惑的问:“出了什么大事?” “大叔子,你家昨天来的那个道长是个,是个仙人!”大侄子迫不及待道:“今天二嫂子病的快断气了,二伯伯和大牛他们的哭声都传了两里远。这时那道长,不对不对,那仙人就见了二嫂子,没一会儿二嫂子就喘过气来了,现在都能下榻走动了。” “这么厉害?” “还有更厉害的,那个仙人指着天说下雨,就下雨了。说不下雨,老天就立刻停了雨……这不是仙人谁还是仙人啊?”顾大侄子绘声绘色的说道这里就是一跺脚:“现在那仙人正在二嫂子家,说要在我们村收一个徒儿……大叔子,你去把三个弟弟抱过去试一试,我先回家跟阿娘报个喜。”说完大侄子就风风火火的跑了。 这时候猎户心中那一点儿疑惑打消了大半,大侄子说的他没看到,可是他今天听那道长的话去了青萍山山阴处,的确打到了几只肥兔子和山鸡。回家了跟顾二娘商量了这件事后,顾猎户手上牵了大郎二郎,顾二娘怀里抱了小三儿就往顾家二嫂子那里去。 到了顾家二嫂子家时,顾猎户才发现全村大半人就挤在院子里了,顾家二嫂子家里的院子修的比较大,可是也挤不下几十号人,更何况还有人正带着自家孩子往这里赶。 人群突然分开,顾猎户一家往里儿看去,就见昨日在家中住宿的银发道人正摸着孩子手摇了摇头,孩子立刻呜呜哭了起来,而道人叹了一口气后,就踏出了院子,村民也慢慢跟了出来,不再需要拥挤成一团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道人这种种神奇之处,顾猎户再看这道人,只觉得如同九天之上的仙人,从容而神秘。 道人很是耐心的一个个检查孩子的根骨,遇到伤心哭泣的孩子也会温声安慰,平日村中最顽的孩子到了他面前也乖到不行。 到了顾猎户一家时,大郎冲了上去,兴奋的喊:“道长,我呢我呢?我能不能成为您的弟子?” 道人摇了摇头,顾大瞬间垂头丧气。道人对顾猎户一家明显更加亲近,摸了摸二郎的头后,目光落在了顾二娘怀中的小三儿上。 小三儿两岁不到,还弄不懂发生了什么,圆溜溜的黑眼睛跟道人对视片刻后开心的咧着嘴笑了起来,伸着白嫩嫩的小手,将拨浪鼓递给了银发道人,用稚嫩的声音道:“道长,给你玩儿~” 顾猎户三个儿子,大郎爱顽,长的壮实人又机灵。二郎是个小胖墩,白白胖胖又爱哭,平时看着老老实实的。唯有最小的小三儿长的格外漂亮,肉呼呼的脸上皮肤白皙粉嫩,一双漂亮的眼睛同墨玉一般,乖巧的注视地银发道人。 道人低头眯了眯眼,一头银发宛如月华一般落在脖领处。半响后,他笑道:“这就是我徒儿了。” —— 能够呼风唤雨的道长见了整个顾家村的孩子,最后独独收了顾猎户家的小三儿为徒。整个村子都有些震动,人人都要提着几个鸡蛋或者一篮子青菜来祝贺一番,顺便捏了捏小三儿的脸蛋说:“这孩子长的这么水灵,果然是个有出息的。以后成了仙,小三儿可要回来顾家村啊。” 这样一天下来,小三儿白嫩嫩的脸蛋都被捏着有点儿红。 顾二娘一整天没顾得上针线,就抱着三郎不停的说话,顾大和顾二也围着阿娘小弟。爱哭鬼果然爱哭,抹了一下午的眼泪,顾大却是格外的羡慕小弟。 道人本想带着孩子离开,可是顾猎户顾二娘一听这句话,本来的高兴激动想被泼了一盆子冷水,格外不舍得儿子离去。只能请求道长多留几天,银发道人同意留到明日离开。 夜深,三个孩子都睡下,顾二娘拉着顾猎户少见的抹了抹眼泪:“小三儿这么小,这么乖,还不会自己穿小衣,就这么离开,我怎么放心的下。要是,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不就是我这个当阿娘的害了他。” 顾猎户哪里能不了解自己家婆娘的心情?他今天一家家跑遍了目睹道长神奇之处的人家,又再三确认了常年卧病在床的二嫂子真的好了才消停下来。如今只能抱着顾二娘一遍遍的安慰。 最后顾二娘道:“我不舍得,但是小三儿要是真的能够成为天上的仙人,我也不能因为自己害的他只能当一辈子凡人啊……” 第二日,道人抱着还在熟睡的小三儿停在了村子门口。全村人差不多都来相送,道人从怀中掏出了一贯钱递给了猎户,温声道:“我会好好照顾小三儿,教他长生成仙之道的,请放心吧。” 顾猎户不敢接,叹口气道:“我只求小三儿能够学一身好本事就开心咯。”说完后他提上了一个背篓,背篓里有顾二娘做的小衣服,有特意腌制的肉,采摘不久的瓜果。顾家拿不出太多银钱,就放了十几个铜钱进去。顾二娘甚至把小三儿最喜欢的拨浪鼓放进了衣服堆里。 “道长。”顾二娘突然就哭着跪地,哀求道:“道长万万要照顾好小三儿。” 银发道人神色悲悯,他扶起了顾二娘,认真道:“等哪日小三儿学了些本事,我就让他回来尽尽孝心。”言罢,他又接下来背篓。这个背篓看似普通,却是顾猎户两口子连夜不睡,一点儿一点儿挑出来的东西。 朝阳从树木繁盛的青萍山冒出,银发道人抱着熟睡的孩子踏着光线远去。当顾家村缩小到凡人之眼无法看清的地步时,银发道人回首。一双眸子宛如月霜般清冷淡漠,不见其中一丝温情。 背篓从手中落下,顺着山坡滚落,其中的瓜果腊肉和着小孩子的衣物滚了一地,一个拨浪鼓从衣物中抖落,发出了小三儿最喜欢的声音。 道人伸手,一种无形的力量覆盖整个顾家村,只要他一动,就能将顾家村整个毁灭。 这时,他的衣袖被轻轻拉动,道人低头,对上了孩子清澈纯真的大眼睛。小三儿蹭了蹭道人的胸口,乖巧的问:“道长,阿爹阿娘,还有哥哥呢?” 他捂着小肚子委屈的说:“小三儿饿了。” 银发道人放下了手,将孩子提了提,抱着更加舒服后道:“不会饿死你的。小三儿可是还要回顾家村的,给你取个大名如何?” 风声吹来道人的声音,他抱着孩子转身不过几步,消失在青山绿水间。 “你就叫……” ……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83 十五年过去,顾家村依旧是当初那个顾家村,居住在青萍山脚,自给自足,纯朴善良。 顾家猎户如今已经不是当初的顾猎户了,这个名号落在了顾大身上。他长的高大,学了几手武功,有一把子力气,成年后就娶了村子里一个漂亮姑娘,如今妻子已经有孕在身。 五年前顾大还想做一名大侠,走出这青萍山顾家村出去浪迹天涯,可是阿爹突然失踪却把他的梦想尽数打破。那时的顾猎户出去狩猎时遇到了一头野狼,顾猎户一时大意被野狼逼得滚下了陡坡。 直到第二天,村中的年轻人将他寻了回来。顾猎户被抬着回来时,浑身是血,气息奄奄。顾二娘伤心欲绝,哭晕了过去。 后来顾猎户醒了过来,可是腿脚残废,只能拄着拐杖行动,顾二娘哭坏了眼睛,白天看人就是模模糊糊的,天色一暗更是什么都瞧不清楚了。 顾二一直是个胆小的胖墩子,一家人的重担都落在了顾大身上。顾大默默把自己的梦埋了,然后勤勤恳恳的种地,天气晴好之时,就喊了人一起去狩猎。靠他一个人努力,终于将家里经营的有了起色。 可是最近几天,顾大有点愁苦,妻子身子重,他想打些野味给她补补身子。可是近日来,进青萍山的人没有一人回的来。 曾经秀美的青萍山被一团黑雾笼罩,连日下了好几天阴雨,住在青萍山脚下的人每夜都能听见女子或者婴儿的哭嚎从山中传来。在连续失踪了几人后,顾家村一片惨淡,已经有人考虑搬出顾家村了,可是生活了几代人的地方,哪里是说离开就能离开的? 这般近况下,一个背负着长剑的少年踏进顾家村。 顾大的妻子当时正在收菜,眼角余光就扫过一片白色衣料,一位身穿白色道袍,长发束玉冠的少年从篱笆墙外经过。在瞥见少年面容时,顾娘子羞红了脸,只是匆匆一眼,可是这个少年长的太过白净漂亮了,简直好看的煞人了。 少年从容而来,见了顾家族长,一字一句说能够除去青萍山作恶的厉鬼。当夜就提着一把雪白的长剑踏进了青萍山中。那一夜顾家村无人能够安睡,一整晚都是尖利的惨叫。 天色刚亮,终于有人敢从屋中出来,胆子大的人就看见一尘不染的少年提着女鬼的头颅走在田间小道上。小道上种了一排桑树,少年将厉鬼的头颅扔在地上,一把火烧了。 少年一下子成了整个顾家村的恩人,而村人也知道了他的名字——君顾。 顾大乐呵呵的跑进了山,这次运气非常好,竟然打到一只肥重的野猪。村中许久没有这种好事,顾大自愿捐出这头野猪,整个顾家村都分一杯羹。 天色已晚,村中升起了火架起了一口大锅将野猪肉煮了。顾大给自己妻子乘了碗鲜美的肉羹,这时妻子拉着他悄悄指了指。顾大抬头望去,在夜幕星辰下族长同着一个少年而来。那个少年穿着一袭白衣,感受到目光后,遥遥向这边望来。顾大看不清君顾的面容,心中却回忆起幼年时庭院中的银发道人来,两人都是一般的风华摄人。 村人分了肉早早回屋入睡,整个夜晚突然清淡下来。 君顾一个人站在田间小道上,风吹动晚间的大麦,簌簌作响。蛙声从河畔传来,混杂着草丛中声声虫鸣,静静听来,格外动人。 “出来吧。”君顾望着夜空中的漫天繁星,轻声道。 草丛簌簌而动,半响一个怯生生的小姑娘从中冒了出来。 “阿萍姑娘。” “我,我……”月色朦胧下,小姑娘脸色绯红,不停的绕着手中的丝帕,半响才软糯的问:“君公子,阿爹说你明天就要离开顾家村了是不是?” 君顾点了点头。 小姑娘立刻有些急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俏生生的问:“就不能多留几天吗?阿爹阿娘会好好招待你的。” “不了,师尊的任务我今晚就会完成。”君顾踏着柔嫩的青草慢慢走来。 阿萍脸色更加红润,轻声问:“什么任务啊?可以说给我听听吗?我可以帮你的。” 草丛中的蛐蛐儿被惊扰,纷纷停了叫声。君顾停在了小姑娘面前,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被小姑娘悄悄爱慕的得意或者羞涩,清清淡淡的如同无星无月的夜色。 “任务……” 长剑出鞘,雪白的剑身映衬着一轮泠泠弯月,在这般美好的夜色下划下一道暗色。 “……开始。” 小姑娘的面容被阴影笼罩,看不出脸上是何种神色,直接倒在了草丛中,血腥味霎时蔓延,蛙声停滞,虫鸣寂静,夜色陡然恐怖。 君顾离得太近,斩杀厉鬼时他白衣上都没有染上一丝污秽,如今却侵了一片鲜血。 踏过尸体,他面无表情的沿着田地而走。 在看到第一户人家时,他敲响了门。有人还没睡,问了一声谁啊,就急匆匆的开了门。门打开,君顾秀美的容貌让人提不起丝毫警惕之心。这汉子咧嘴笑道:“是君仙人啊,不知道……” 话没说完,一柄长剑轻轻松松的贯穿了他的胸膛。抽剑后,又是一具尸体倒地。君顾提着长剑,绕过了尸体,往屋中而去,出来时,剑上的血腥味又浓了几分。 顺着相邻的人家,他一家一家的走进去,将毫无防备的村民击杀。鲜血顺着长剑,滴滴答答的流了一条细长的血路。 君顾踏着阴影绕了顾家村一圈,留下无声无息的尸体,直到到了顾大侄子家时,顾大侄子提了一盏油灯刚刚起夜回来,直接撞上了一身鲜血的少年。 “鬼啊!!!” 顾大侄子连滚带爬的跑,还没跑出几步就被一剑钉死在土墙上。油灯被打翻,落在了干枯的茅草上,燃起了火焰。 “大表哥,发生了什么事吗?”被惊醒的顾大一边穿衣一边跑来,只看到火焰下修长的背影。那人拔下钉在墙上的长剑,回首时,沾了一滴血液的容貌昳丽灼人。 顾大捡起墙角的铁铲就怒气冲冲的劈了下来,他练了几年的武功,一把铁铲也气势汹汹。 君顾神色不变,空手接住了铁铲。顾大脸上青筋暴起,却无法撼动被一双修长秀气的手握住的铁铲分毫。胸口陡然一凉,顾大回头望了眼家中方向,无力的倒在地上。 火焰顺着茅草烧到了篱笆门,将篱笆烧毁了大半。君顾踏出了门槛,敲响了顾大的家门。 顾猎户渐渐年迈又腿脚不方便,顾二娘眼睛坏了,在晚上看不清东西。急匆匆开门的是怀孕的儿媳,略带担忧的声音从门内响起:“大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门打开,顾大媳妇挺着大肚子抬头望去,来不及多说一句话就被长剑划破了喉咙。君顾站在门口,目光沉静,却迟迟没有进入其中。 这种动静终究是惊动了两老,顾二娘扶着墙慢慢过来,嘴上喊着大郎和儿媳的名字。 隔壁的火焰越烧越大,将暗沉的夜色照亮半边。顾二娘迟疑的抬头,模模糊糊的看见一片白茫茫中,一个人慢悠悠的走来。 顾二娘突然激动的流泪,惊喜的喊着:“小三儿,小三儿,你是小三儿对不对?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嗯……”君顾第一次出了声,然后抬手了结了又一条人命。 还差最后一个,君顾踏着流淌开来的鲜血,进入房屋之中。 他离开之时,大火已经烧着了几户人家,顾家村却没人能够醒着去救火了。 —— 青山绿水,几棵杏花树开了花,粉色的杏花连成一片。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84 杏花树下,摆了一张石桌,几个石凳。桌面上摆满了白玉杯,银发道人将每个被子都盛上了酒,正一杯杯的品尝美酒。浑然不顾脚下用卑微姿态跪着的女子。 君顾回来时,浓重的血腥味随之而来。 道人背对他而坐,只能看见黑色的道袍散开,一头如霜月的长发柔软的落在背后。景明帝君勾了勾唇道:“几个凡人也能让你如此狼狈?” 君顾将结了一层血痂的长剑扔在了地上,只是道:“我不适合用剑,日后也不会用了。” “那以后就试一试别的武器吧。”景明帝君回答的相当随意,然后笑道:“燕十一在你的房中关了一个月了吧?” “是。”君顾回答:“我毁了他丹田,锁住了他琵琶骨,如今形同废人。” “既然是废人那有何用?直接杀了。”景明帝君随口一说,跪地看不出面目的女子身体整个都在发抖。 “是。” 在君顾回答后,景明帝君挥了挥手,让他离去。脚步声渐远,他慢悠悠的喝下一杯酒,带着醉意呢喃道:“阿禅,你要是能够在君顾杀了燕十一之前,提了君顾的人头来见我,我就把燕十一赏给你。” 女子磕了一个头,起身时,清艳的容颜上布满了杀气,随后消失在原地。 景明帝君随意操控他人生死,自己却悠闲的品着酒,可有可无的等待这场同门相残的最终胜利者。 不知过了多久,景明帝君醉倒在桌面上。一个鬼面人从夜色踏出,恭恭敬敬行礼道:“贤者……” 第53章 听到贺廷的声音时,容丹桐转头望去。 架在炽红岩浆的石桥上,贺廷就站在离此处几步之地。这人看起来受不了冷也忍不了热,容丹桐初见他时,一身厚重衣袍。然而现在他却褪了白绒裘衣,露出一身华贵锦缎来。 “阿瑶。”贺廷声音柔和的喊着这个名字,仿佛千珍万宠。病态的脸色和紫白的薄唇在热气蒸腾下,染了一抹妖冶的红色。 阿瑶撑着栏杆从容丹桐身上起来,一步一步的走向贺廷。 容丹桐摸了摸下巴,目前这个情景,他最好还是不要说话的好,感觉干什么都不太对。 在阿瑶离贺廷一步之远时,贺廷伸手拉住了她的右手臂,一把将她带进了怀中。 “……” 四下静默,容丹桐抿了抿唇,转身望了眼凌海后,往桥对岸而去。 近距离看到金瑶衣跟贺廷这亲密无间的样子,他心情陡然糟糕。他一时间也说不上这是什么感觉,只是突然想起笙莲,想起景明帝君口中的清净剑尊傅东风。魔道仙华中,金瑶衣是傅东风唯一一个放在心底的人,傅东风为了她甚至可以毁了自己的万年道基…… 容丹桐觉得,他现在烦躁的心情,估计是因为看到好兄弟的女人快要跑了的原因吧。 “你没事吧?”贺廷将阿瑶拉入怀中后,上上下下的查看她是否受了伤。 阿瑶迟疑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也对,我给你的护身宝物还算好用。”贺廷轻轻笑了声,手指轻轻拂过女子的发髻,眸子落在滚烫的岩浆中,声音温润,“你没事,可是我心情却不太好。” “阿瑶让你失望了……” “的确让我失望了,可是我心情不太好却不是因为这个。”贺廷拉住阿瑶的右手臂时,动作极为轻柔,此时力道却渐渐加重,仿佛要把骨头都揉碎,“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 他怀中的女子陡然僵住。 “乖。”贺廷无声而笑。 “阿瑶知道了。”阿瑶退后一步,从他怀中踏出。她低着头,看上去乖巧而温润。 容丹桐已经到了桥对岸,身边跟着凌海这位元婴大能,这些修士远远瞧见就避开来了,因此也没有不长眼的出来闹笑话。 元婴修士的较量,随着容丹桐拿到第一块九重玉牌而落下帷幕。如果说无人拿到玉牌,那他们自然还能再打一段时间,但是一旦有人拿到玉牌,自然不甘落后。 容渡月跟那个身材高壮的修士都停了手,一人落在了一座石桥上,在他们落下时,周围的修士纷纷让开。容渡月收了剑后,便住了手,往容丹桐走去。 他一直都分出了神识关注自己弟弟,自然知晓容丹桐已经拿到了玉牌。 “哈哈哈,好久没这么痛快打一场了,我是杜元,小子,你是夜姬的第几个儿子?”杜元将大铁锤置于肩头,在他身后喊道。容渡月衣袍上星月殿的标志如此明显,他不至于认不出。 “容渡月。” “不认识。”杜元抓了抓头发,然后冲着容渡月的背影喊道,“我现在记住你了,出了这地方后,在打一场啊!” “正合我意。” 容渡月话音未落,杜元便一头冲入密室那处,一把大铁锤舞的虎虎生威。 容渡月站在平地上时,发现容丹桐正瞅着一个方向,目不转睛,容渡月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石桥上的两人他都记得,贺廷这些年可是干了不少事,可是容渡月却并不太瞧的起他。 阿瑶捏住了自己的右手臂,随着一声脆响,硬生生的折断了自己手臂,霎时痛的额头直冒冷汗,却睁大眼睛望着贺廷。 贺廷神色不变,连同嘴角的弧度也是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她垂着头咬着唇,神色愣怔。沉默半响后,左手掌心出现一把匕首,咬牙往右手腕上削去。 阿瑶毕竟有金丹期的修为,这样的力道,足以将整只手腕平整的削断。 匕首割断了皮肤,翻出了血色,更近一步时,阿瑶的左手被抓住,阻止了这一行为。 阿瑶抖了抖唇,似乎疼的说不出话来。 “现在便算了,等我们回去后再说。”贺廷拿出了她手中沾血的匕首,然后轻柔的为她敷药。 容渡月看着眉头蹙起,不由对自己弟弟教导道:“别学这些手段,有这时间磨蹭,还不如努力提高修为。”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85 “……”容丹桐对容渡月看完后,得出的总结给噎了一下,然后在他严厉的目光下,立刻点了点头。 金瑶衣为了复仇而来,可是贺廷又岂是省油的灯? 容丹桐想了想后,拿出了在密室得到的三个木盒中的两个交给容渡月,又将九重玉牌放在了容渡月的手心,方道:“一块玉牌相当于五个名额,我记得龙三绯娘他们也进来了,正好五个名额。” 容丹桐目光落在了石桥上,那些修士依旧为了岩浆宝物而争夺不休,“这么久了,他们怎么还未到?” 这次能够帮上容渡月的忙,对于容丹桐来说,是个意外之喜。 容渡月没有看木盒中的东西价值几何,却并没有错过容丹桐脸上的认真,微微勾了勾唇角后,将东西收入了储物袋中。 玉牌虽然有五个名额,却并不是非要五人不可。容渡月没见到龙三他们,非常干脆的决定先行离开。 若是能够带他们一场机缘,自然要带一把,若是不能,于容渡月来说,不过是各有各的机缘罢了。 此处并非开启九重玉牌的好去处,容丹桐跟着容渡月打算离开。才刚刚出了石门,容丹桐就听到身后呼喊。 “哥!” 让容丹桐有些惊讶的是,容渡月居然因此而停住了脚步,侧首望去。 身后跟来的是一个穿金戴玉的少年,这个少年生的一双好看的杏眼,从头到脚无不写着“有灵石”三字。少年的身边跟着一个灰衣男子,似乎是侍奉少年的奴仆。 站在石门处,少年面色有些局促,当容渡月回头望向他时,容丹桐更能感觉到少年身上的紧张气息了。 “容宋,找我有何事?”容渡月不欲耽误时间,直截了当的问道。 容丹桐听过容宋这个名字,第八星月殿主,如今年纪似乎并不太大,身份非常特殊。说特殊是因为,他和夜姬尊者并没有血缘关系,他是夜姬的养子,唯一的养子。这个身份让容丹桐有些惊讶,因此也记住了这个名字。 “我……”容宋张了张口,似乎有些羞于启齿。身边的奴仆使劲给他打眼色,奈何主人一直支支吾吾。 “若是无事,我同丹桐有事先走一步。”容渡月等了一小会没等到他开口,说完这句话后,拉着容丹桐就打算离开。 容宋立刻垮下了脸色。 容丹桐见他憋的难受,猜测道:“你要同我们一起吗?” 容宋抬头,狠狠瞪了容丹桐一眼。 容丹桐有些乐,却端着一张脸,学着容渡月那句话道:“若是不是,我们就离开了。” “没错!”容宋咬牙应下,目光落在容渡月身上时,瞬间乖巧了几分,“哥,九重玉牌可带五人……带一下我跟阿洪吧。” “那就走吧。” 容宋睁大眼睛,脸上露出了惊喜之色。下一刻又反应过来,抿了抿唇,做出一脸冷傲的样子。 容丹桐拿到九重玉牌后,不受石桥压制,自然也不会再遭遇傀儡追杀。一行五人沿着通道左弯右拐后,寻了一个僻静处停下。 容渡月转身伸出了手,玄色衣袍下的手骨节分明,手中悬浮着浑身通透的碧色玉牌。 五指将玉牌握入掌心,容渡月神色严厉:“开启考验之后,谁都无法肯定会发生何事,不管你们做什么事,都想一想有没有这条小命去拼。” 在场除了容渡月外还有四人,但是容丹桐估计,容渡月这几句话只是说给自己和容宋听的。 掌心玉牌发出莹润如月色的光芒,容丹桐下意识闭上了眼睛,仿佛经历了一番天翻地覆。 容丹桐还未睁开眼睛,但是他听到了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周围有什么东西挨着自己过去。 不对! 容丹桐睁开了眼,发现自己挤在了人群中。这些人中,有衣着华贵者,也有衣衫褴褛者。然而不管衣着打扮如何,他们如今似乎都没了区别,只是麻木的往前而去。 容丹桐站在原地不动时,被人撞了好几下,他完好无损的站在原地,反而是撞他的人,硬生生的退后了几步。 然而,这些并不是最重要的。容丹桐沉痛的发现,自己无法调动一丝一毫的灵力,简而言之,他现在相当于一个凡人。 九重陵,九重界,如今他形同凡人,看来是在九重陵第一界——人间界。 一道长鞭携着劲风而来。 容丹桐微微侧身,带着倒刺的长鞭抽在了地面,激起一阵烟尘。 官兵一脸凶狠:“给老子我快点儿走!” 容丹桐:…… 第54章 容丹桐随着人群前进,右边是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汉子,看上去是从小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普通汉子,此刻脸上写满了对未来的惶恐。 而他左边的人,看上去是一个锦衣玉食长大的公子哥,低着头一直念叨着什么。容丹桐耳力好,听到他念的是:娘啊,快来救救我…… 一群官兵骑在马背上,身穿厚重盔甲,手里持着统一的长剑,腰间挂着粗黑的鞭子,将众人围在一起,驱赶的往前走。 容丹桐就算失了法力也无惧这些人,可是他还不清楚考验是什么,只能随着众人沿着两面土石高墙前进。其间他听到官兵随意的交谈了几句,将一些关键词捞了出来。 比如说“大业国”“俘虏”“战胜”“屠城”“取乐”这些。 如果他没弄错,人间界诸国战乱,他现在貌似被当成了大业国俘虏中的一员,正在被官兵押送往一地,供达官贵人取乐。 简直了! 在走了半个时辰后,官兵给每一个俘虏发了一个木牌,容丹桐得到的木牌上刻着壹叁肆。 一个官兵领着他走,到了一处时,官兵要他进去。 几个官兵提着长杆枪在巡逻,见了容丹桐后嚷嚷道:“怎么是个兔儿爷,我这一拳打下去,他可就要没命了。”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86 周围一阵哄笑。 容丹桐听到身后的哄笑,一时间也没生气,倒是觉得有些可笑。 通道的尽头陡然宽广,吵吵嚷嚷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容丹桐的面前是十几座石台,石台边上竖着一块石碑,写着生死台三个大字,容丹桐敏锐的感觉到这个地方浓重的血腥味。 离容丹桐最近的生死台上,是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肩上挂着锁链,锁链上吊着两个大铁球,此时凶悍的盯着容丹桐。 高台上零零散散的坐着一些人,看到一身红衣容貌少有好看的容丹桐和一脸凶相的壮汉,立刻激动的喊了起来。 “这次的俘虏生的比章台的花魁还美上几分,怎么上了生死台。” “可惜了,可惜了。不然给我当个面首也是好的……” “那我用五百两赌他坚持不了一盏茶时间?” “哈哈哈,这个小身板怕是五息就会没命。” 容丹桐抿着唇踏上台阶,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他见到的都是各种修真者。修真者实力为尊,寿命漫长,对人命可谓是漠视至极。可是凡人中,同样有用人命寻求刺激的。 壮汉得意大笑,冲着容丹桐喊:“小子,你叫我一声爷爷我就饶你全尸。” 容丹桐踏上最后一步台阶,闻言疑惑道:“你和我如今身份相同,不过是供人取乐的奴隶,为何还如此兴奋?” 壮汉本来还想威胁几番,然而容丹桐一句话似乎戳痛了他什么,骤然暴怒:“死在老子手上的人命已经有数十条了,自然和你们这些玩意不一样。” “你小子现在跪下来求爷爷我,我也不会饶你全尸。”壮汉脸上横肉狞起,挂在胸前的流星锤猛地向容丹桐砸去。 风声呼啸而来,将宽大的袍袖卷飞,容丹桐从容的站在原地。这一个铁球怕是都有几十斤中,这样直直砸来,冲击力怕是可怖。 “居然怕的动不了,真是孬种。” “看来一息都坚持不了,你们都要输了。” “……” 流星锤呼啸至容丹桐面前时,陡然停住,周围的吵闹声慢慢停止。 容丹桐轻轻勾起了唇角,眉眼昳丽张扬,一只手轻轻握在了流星锤凸起的长刺上。 “怎么会!”那个壮汉试图收回流星锤,然而手臂上青筋暴起也拖不动分毫。 容丹桐一身红色锦缎,衣袍下的身体修长高挑,没有一丝赘肉,也看不出多少肌肉,看上去就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 此刻,他笑道:“你力气大不大?我还没有跟人比过力气,现在试一试吧。” 另一只手握住铁链,玄色铁链非常粗壮,看起来有被主人好好保养。容丹桐的手修长白净,五指骨节分明,这样握住这铁链反而显得更加好看。 仿佛是捏起一片竹叶一般,容丹桐从容的将锁链慢慢收起。锁链的另一边,壮汉额头青筋暴起,脸上密布冷汗,他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拉住锁链,身体却不受控制的被拉着往前,脚下拉出一条长长的痕迹。 随着时间推移,他的神色由不可置信转为深深的恐惧。他比容丹桐高壮一倍,可是他觉得面前的是一头巨兽。 嘴巴哆嗦几下后,壮汉喊道:“怪……物……怪物……” 容丹桐从容不迫的将锁链连着壮汉拉过来,闻言只是感叹:“我看你长的如此壮实,还以为有几分力气。原来如此弱不经风,身子骨如此的虚。” “我……我错了,我错了,绕我一命……”壮汉满头虚汗,慌慌张张的喊道。 “弱鸡。” 容丹桐脸上笑意消失,张了张唇,道出两字后,轻轻松了手。 “哗啦啦!” “砰!” 因为容丹桐松手,锁链猛地作响,流星锤顺着冲力弹回去,直接砸在了壮汉胸口,铁球连着人一起摔出生死台,撞在了墙面上。 这一声巨响唤起了围观众人的神志,一时间全是不可置信和敬畏。 容丹桐拍了拍手,顺着台阶踏下,前面巡逻的士兵下意识后退,容丹桐看见刚刚说道他兔儿爷的士兵退的最快,脸上神色最惊恐。 容丹桐略过他们,停在带领他前来的官兵面前问道:“接下来我们去哪?我有没有地方住?” 日落西山,天色逐渐昏沉,容丹桐轻喃:“天黑了。” “有,有有!”官兵迅速回答,领着容丹桐离开。 围观的达官贵人一片静默,此时才有人无意的说了一句:“这次庄家全吃。” 鳞次栉比的房屋中油灯亮起,暖黄的灯光从窗纸中透出。一些闹热的街道上,丝弦声起,酒香浓郁。 入夜后,人群散的差不多,还有血渍没有擦干净的生死台上,唯有冷风穿过。此处空寂的同这万家灯火的繁荣景色格格不入。 生死台边缘的阁楼上,侍从将灯火点亮,在檐角处挂上了灯笼。站在此处时,只要把窗户打开,就能将生死台的情况尽数收入眼中。 陆铭把玩着折扇,一下一下的拍打手心:“他怎么在这里?” 他的对面坐着青色道袍的男子,此刻正端着茶水轻啜慢饮。 陆铭将手撑在桌面,身子前倾:“他拿到了九重玉牌,进入此处我并不奇怪,可是人间界地域广大,怎么就偏偏同我们到了一处?”陆铭啧啧称奇,“公子,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在九重玉牌上做了什么手脚?” 这么一说,陆铭觉得自己肯定猜到了真相。他就说陆长泽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原来在这里等着。 “九重陵出自远古仙人之手,我哪有能力能够动手脚?” 陆铭明显不信:“没动手脚你可以干别的。” 陆长泽放下了玉白茶杯,唇上沾了茶水,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原来他修了炼体法门。” 陆铭莫名,却还是说道:“剑修和体修身体强悍,在失去法力的情况下最占优势。抢夺玉牌之时,这小子身边的人应该是他兄长,他们两人的功法同出一脉,似乎极为强横……”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87 陆长泽眼中露出愉悦之色:“体力不错,力气也大……” “……” 陆铭觉得,自从守城战之后,他就再也无法听懂他家公子话里的意思了。 他家公子,根本,就是,自言自语! —— 容丹桐显露实力后,觉得这些人无外乎是两种反应。 第一种:想尽办法弄死他这个“俘虏”。 第二种:尽心尽力招揽他,让他成为手下的一把利刃。 然而,以上两种情况他都没有遇到,被安排了住处后,他并没有受到压迫,也没有感受到什么特别优待。 每天被领着往生死台转一圈,然后就被领了回来。除了带领他的官兵战战兢兢外,平静的诡异。值得一提的是,在生死台的表现让他得到了一个非常俗气的称号——红衣罗刹。 容丹桐听到时,除了觉得这里的人取名十分务实外,根本没别的想法。 只是这样一来,容丹桐根本无法摸清楚九重陵的考验是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行动,只能平静等待。 又一日,容丹桐从打坐中苏醒,他的修为依旧被封住,于是拉着小珠子左问右问。 小珠子只能睁着黑溜溜的大眼睛,非常无辜的说:“只要能有老主人的实力,就可以直接冲破封印了。” 他要有霄霁的实力早就抓着景明帝君打屁股了有没有? 门外传来了非常有规律的三声敲门声,容丹桐开门,从容的望着眼前的陌生官兵。 这不是前几日管理容丹桐的官兵,但是容丹桐依旧跟他前去生死台。 没什么好说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到达生死台时,台下空无一人,没有平日的人声鼎沸。而台上石碑处背对着他站着一人。 墨发青衣,宛如清风修竹,同此处格格不入。 “你来了。”那人转身,一张木制面具将整张脸覆盖。 带领容丹桐前来的官兵退下,此地只留下两人。 “说吧,你找我何事?” 面具下传来一声轻笑,这人道:“我观看了你这几日的表现,你的实力很不错。” 容丹桐沉默一瞬后,问道:“然后了?” “你应该还不清楚人间界的任务?” 容丹桐眸子陡然锐利,暗中警惕。 “我们比试一场如何?”那人侧首:“你输了,从此之后就是我的人。” “相反,我就是你的人。” 第55章 “……” 容丹桐觉得这句话乍一听很正常,但是仔细一想……其实也挺正常的。我靠实力赢了你,说明我比你强大,你当我小弟为我做事,这个理论也不奇怪。 “你这句话除了告诉我,你也是外来修士外,并不能说明你知道考验。”容丹桐想了想后道,“如果你是胡编乱造,信口开河,那我不是亏大了。” 岩浆石桥处的争斗尚且惨烈,何况是进入九重界后的争夺? “更何况,一个面目都不敢露出来的人,实在不能让人相信。”容丹桐嘴上挑刺,心中更是警惕。 青袍人顿了顿,然后道:“我姓陆。”手指触到脸上的木制面具,他非常无所谓的说:“出了九重陵我可以立刻摘下,现在不行。” “……”真是意外的好说话,容丹桐心想,但是这一句话还是什么都没有表示。 “陆前辈。”容丹桐唤道。 “你可以同我以道友相称。” 容丹桐从善如流的接着道:“陆道友,你就这样肯定我不知道任务?” 看着一脸怀疑的容丹桐,青袍人伸出了手,指尖光芒升起,一块滴翠玉牌悬浮,正是九重玉牌。 “我看了你七日,这七日你除了在生死台上转一圈,就再无动静了。”青袍人伸出手捏起玉牌道,“如果你知道任务为何,我估计你应该不会在此处浪费时间。” “玉牌没在你手上是不是?”他轻轻笑了声,将玉牌抛出,“任务就在其中。” 玉牌抛出来的那刻,容丹桐立刻同小珠子交换了意见。小珠子虽然顽,但是眼界却是绝对的,如果有人做了什么手段,除非有霄霁的实力,不然根本无法瞒过小珠子的眼睛。 而这个世界上,容丹桐知道有这个实力,现在还活着,并且威名赫赫的,只有贤者一人。 同小珠子交流不过神识一动,下一刻容丹桐抓住了玉牌。 玉牌置于手心,容丹桐用神识扫过,人间界的任务立刻一清二楚。 “怎么样?”青袍人道,“此处任务恰好可以合作完成,我找个人手帮忙并不稀奇,就看你同不同意了。” 容丹桐思考了片刻,如这人所说,这个任务虽然可以一人完成,但是有人合作显然更加方便。 玉牌中描述,人间界共有七国,大业国以及他现在所处的虞国就是其中两国。而想要通过人间界前往九重陵第二层,就需要将玉牌中的力量填满。那么这种力量从何而来了?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88 这就是所谓的任务了。 任务并没有具体,只有一个条件,对整个世界格局产生影响,达到一定程度后,玉牌才会再度激发。 同时,容丹桐也明白自己被封住法力的原因了。进入此世界有好几个元婴修士,他们力量强大,若是屠城,或者杀了七国皇室,那影响很大,可以完成任务。可是那对于整个人间界来说,都是一场灾难,这样一来,封印修为才是正当。 “如果是合作的话,容我考虑考虑。”容丹桐并不怀疑有假,在小珠子的肯定以及法力被封的情况下,如果还有假,那他输的也不冤。容丹桐将玉牌还回去后问,“可是为什么一开始提出了那个……条件?” 青袍人面具遮掩下的唇角向上勾起:“那是因为……” 他平缓的叙述:“若是我们意见相左,又无法说服对方时,一开始就定下以谁为先,不是很好吗?” “也对。”容丹桐点了点头,然后笑了:“那你要怎么比?” 既然对方也被封了修为,雷电淬体的容丹桐表示,就算对方元婴他也无所畏惧。对于不擅长用拳头的人,他完全可以摁住打。 “既然是我提出的,那就由你决定如何比试如何?” “好啊!”容丹桐露出了一个笑容,上前几步走到青袍人身边,也就是写着生死台三个大字的石碑面前。 “啧啧,这上面沾了不少血腥味啊。”容丹桐摸了摸下巴后,抬腿就是一脚踹去。 “砰!” 石碑如同纸糊的一般,猛地向后倒去,发出轰然一声。这块石碑放在此地太久,这样一倒,溅起一阵灰尘。 容丹桐避让的快,一转头,发现青袍人离得更远,明明用面具遮住了脸,还是抬起手,用袍袖挥散了烟尘。 没了法力,但是这人的速度却比自己快。 暗自下了评价后,容丹桐眉眼飞扬,笑道:“陆道友,不如我们就比掰手腕吧,三局两胜如何?” 看了眼被踹翻在地的石碑,青袍人默了默后,忍不住轻笑出声。 伸手招了人进来将石碑上的灰尘抹去,待官兵退下后,两人一同走到了石碑前。 “这石碑可能会磨伤手肘,不过这些小事应该不要紧吧?”容丹桐撸起袖子后,扯下了束发用的缎带,用牙齿咬过缎带将袖子扎起。 长发自肩头垂落,容丹桐早就习惯了这个世界普遍留长发的习俗,并不太在意。他伸出手,望着青袍,颇为挑衅道:“来啊!” 青袍人望着面前五指微微张开的手,愣了愣。 “你不是不会吧?”容丹桐见他迟疑的样子,怀疑道。这个还真的非常有可能,毕竟如果从小修炼,不是闭关,就是出去游历,还真有可能不清楚。 容丹桐想缩回手,青袍人却伸出了手,轻轻握住他的手。 这人的手简直毫无温度,如同冷玉。可是修真界什么奇奇怪怪的功法没有,容丹桐倒也不是很奇怪。 “是这样吗?”那人问道,声音含着笑意。 “……”容丹桐要收回刚刚心里那句话,还是觉得有些古怪。 他蓄势待发,就等着狠狠赢了对方。可是对方的手轻轻柔柔的握过来,除了冰凉的温度,容丹桐就只感觉到手心柔软细腻的触感…… 不应该气势汹汹,来者不善吗? 特么他怎么不知道掰手腕是这个样子? “咳,那……我数三声,我们就开始吧。”摒除心中的胡思乱想,容丹桐立刻摆好了最佳的姿势。掰手腕时,力量很重要,但是与此同时,技巧和手腕的力量也非常重要。 前世他力气不小,却也并非没人力气比他大。可是掰手腕时,容丹桐能让对面那个力气大的胖子输哭,就是因为他掌握了一些小技巧。 “三……二……” 容丹桐将所有精力都集中在交握的手上,眼神认真。 “……一!” 话音一落,容丹桐用上了八分力气试探。 “啪!”容丹桐的手压着对方的手,直接压在了石碑上,赢的他都觉得不可思议。 容丹桐侧首质问:“你在逗我?” 对方从始至终都没有用上一分力气,就这么轻飘飘的握着他的手。 “唔。”青袍人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道,“刚刚只顾着握住你的手了……” 容丹桐:“……” 青袍人笑着改口:“我并不习惯同人接触,况且不是三局两胜吗?我并不觉得我会输。” 容丹桐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 放开了对方的手,容丹桐用手肘撑着石碑,抬眸示意对方开始。 刚刚容丹桐用的力气可以把石碑轻易推翻,对方毫无防备,可是这样一下下来,只有手背红了一些。 当手掌交握时,对方的态度果然认真多了,容丹桐发现,他的动作同自己一分不差,心中不由一凛。 三声数过后,容丹桐陡然加重力道。掰手腕其实一开始并不会尽全力,而会保留几分,但是有刚刚那么一幕,容丹桐自然使上了全力。 能赢不赢,他又不是傻。 可是对方的手纹丝不动,一双眸含着笑意望着他,即使看不到脸,容丹桐也觉得,对方一定在笑。 容丹桐:…… 然后接下来两次容丹桐就没赢过了。他本来想输哭对方,最后输的要哭的是自己。 “等等,等等。”揉着通红的手腕,容丹桐左看右看瞅了对方好几眼,觉得自己很失算。 “怎么了?”那人笑着问。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89 “你是炼体修士?” 那人顿了顿,诚实的回答:“我是剑修。” 道友,你看起来很“弱不禁风”啊。容丹桐把这句话吞了下去。 他并不是输不起的人,取下缎带后,朝着青袍人摆了摆手道:“明天我们再把事情说清楚,今天我先走了,放心,愿赌服输,我不会跑了的。” 他要先回去把事情前后因果理顺。 在容丹桐离开生死台后,青袍人取下面具,露出清隽至极的眉目,轻轻喃了声:“我的人……” 陆铭从阁楼上跳下来,几步走到陆长泽面前,欲言又止。 “师兄有什么就问吧。” “公子,你真看上了那个小辈?”陆铭到了现在还是觉得不可置信,还是弱冠少年时,同龄的师兄弟都在使劲讨好师姐妹,唯独陆长泽一个人除了修炼就是修炼。如今活的久了,他们早就没了这种心思时,陆长泽动了春心…… “师兄。”陆长泽回头,神色少有的认真:“鹿台山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自己应该记住他的。” “……好吧,好吧,随你去。” “师兄,可否拜托你一件事?” “啊?” 陆长泽勾唇:“恳请师兄化明为暗,暗中助我。” “……” 哦,嫌我烦让我自觉离远点是不是? 第56章 容丹桐回了住处后,休息了几日,并没有立刻去找那位陆道友。 他并不急,从任务内容就知道,这种事情也急不得。他不动,那天带他前去生死台见那位陆道友的官兵,却是天天准时上门拜访。 那个官兵很是年轻,面目生的普通,也不太爱说话,每日来这一圈就是给容丹桐添置东西。 比如说,给俘虏的被褥什么的不好也不新,全部换最柔软舒适的锦被来。在比如说,给俘虏的饭食什么不够美味也不珍贵,于是每日变着口味来…… 容丹桐每日打坐,并不睡被褥,自从金丹后,也不用进食。可是这些东西都不错,容丹桐觉得浪费,于是舒舒服服睡了一觉,顺带大吃大喝,日子过的很是潇洒。 住隔壁的几人都明里暗里的前来打听,想知道容丹桐是不是走了什么运。 第三日时,容丹桐待不下去,翘着二郎腿瞧着忙上忙下的官兵开口道:“带我过去吧,你家那位大人现在应该不忙吧?” 那位官兵脸上露出欣喜之色,这样一看,连普通的容貌也精神了几分。 容丹桐猜测过那位陆道友在这虞国的地位,能够吩咐官兵做事,能够包下整个生死台,估计混的很不错。 但是容丹桐觉得他太低估那位陆道友了,他哪里是不错,简直是太不错了。 他被官兵带进了一座府邸,立刻围上一群侍女给他穿衣打扮。容丹桐早就习惯了叶酒她们的服侍,自然不会被这个阵势吓到,却还是觉得非常摸不着头脑。 他被换上了一身朱红锦缎,又以莲花冠束发,这种打扮让他一时分不出自己是道门道士还是人间贵公子。 接着容丹桐被带进了皇宫。 这么折腾下来,天色暗去,天空星光挥洒,弯月如勾。皇宫大大小小的宫殿上挂满了宫灯,整座宫殿灯火通明。 官兵没有遇到任何阻拦,带着容丹桐穿过数道宫门进了大殿。容丹桐五官敏锐,远远听到了丝竹管弦之音,便知道宫中怕是在举办宫宴。 “国师大人说公子可以直接进入。”官兵在门口停下脚步,垂头说道。 容丹桐挑了挑眉,缓步踏入。 官兵停在了大殿外,他的头顶是两盏宫灯,暖黄光线下,年轻的脸上露出向往。 容丹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宴会,感叹了声觥筹交错热闹非凡后,便将目光放在了宴会最高处的几个座位上。 居中位置上的,是年老的虞国帝后,其右下座位上的是几个年轻人,身上穿着四龙朝服,看起来是几位皇子。其左下位置只有一人,依旧是青色道袍,木制面具覆盖面容的陆道友。 在容丹桐踏入大殿时,他手上端着一酒杯,侧首遥遥望来。 陆长泽轻轻放下把玩许久的空酒杯,就着桌面相撞,发出一声声响。 就这样细微的声音,虞国帝后却同时收了声,虞国皇帝侧首望来,平和亲切的跟他说话。 这位神秘的道人是虞国新封的国师,虞帝对其非常重视。且不说他的种种神异之处,单单说近几日对大业国讨伐的胜利,就让虞帝对其很是敬畏。 这时青袍道人微微颌首,从容起身。虞帝脸上神色变了变,却往下招了招手。群臣不明所以的纷纷停下了声音,助兴舞乐的舞姬拂袖落下帷幕,从容丹桐两边退下。 如此一来,场中缓步而来的容丹桐就格外引人注目。 灯火阑珊下,这些大臣都不由屏住了呼吸,实在是这人生的太好看了。长的太过好看的男子太多会有种阴柔感,有些大臣有特殊的癖好就会收一些这样的少年作为男宠。但是眼前的人面对这天家威严,却仿佛闲庭信步。 一时间众人都不由偷偷瞧了瞧青袍道人,这种仿佛超脱世外的感觉,在此之前,他们也就在这位新任国师身上见到过了。 见识过攻城战,见识过分神尊者之间翻云覆雨的威能,容丹桐要是能被这种小事吓到,才是奇怪。 陆长泽从座位上走下,直到同容丹桐并肩,才拱手道:“陛下,这位便是我所算到的天运之子。” 虞帝摸了摸胡子,状似斥责,语气却非常轻柔:“可是朕怎么听说他是大业国之人?” 陆长泽垂眸,不紧不慢的回答:“既是天运之子,自然是集天下之气运,哪有国家之分?” 陆长泽的话让虞帝不由蹙眉,一般他做出这种神色时,朝臣都会顺着他。然而这青衫道人却没有任何示弱,让虞帝有些恼火。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90 国师这些日子做什么,并没有遮掩,虞帝自然知道他做了什么。只要他做事不太出格,虞帝自认为了他的能力都能容忍。可是七国征战已久,结怨已深,让他接受一个他国之人,并且迎为贵宾,这件事实在让他不得不考虑。 一时间虞帝除了抿了口酒外,再无其他动作。 “陛下。”陆长泽轻轻笑道,“若是天运之子是大业国人,大业国就不会败了。” 容丹桐被莫名其妙安了个“天运之子”的名号,一时间只能沉默。 也不知道陆长泽哪一句话说动了虞帝,没几句话虞帝就冲着容丹桐露出了亲切祥和的笑容。 朝臣见此,纷纷离席行礼。 容丹桐侧目,正好陆长泽也在此时望过来,用只有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道:“搞定。” 然后陆长泽伸手捏起容丹桐一片袍袖,轻笑道:“容公子不如同我坐在一处吧。” 见青袍道人领着容丹桐上坐,大臣一时间面面相觑。这位国师自从上位以来,巴结者众多,却从来给过一个脸色,今天他们才发现,原来这位国师的脾性……貌似很不错。 席上多出一人,却只是宴会中的一段小插曲,丝竹声起,群臣推杯换盏似乎相谈甚欢,帝后同几个皇子也是其乐融融。 容丹桐用手撑着头,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后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控制自己的声音,不让凡人听到他还是做的到的。 “给你增加筹码。”青袍道人将面前的瓜果零食推到了容丹桐面前。 “天运之子?” “是。”陆长泽笑答,“在凡人界还是有身份有地位比较好办事。” 容丹桐将酒水饮尽,不得不承认身份地位好办事。不然他现在还在生死台晃着,哪能一下子见到整个虞国的权力中心? 月上中天之时,陆长泽请退,领着容丹桐离开。 青石铺就的街道上,两排府邸依旧零零散散的挂着花灯。 容丹桐伸了个懒腰,好奇问道:“陆道友,我能知道你是怎么当上国师的吗?” 晚间风凉,容丹桐身上带着些清酒香气,被风拂散。陆长泽眸子柔和,温声回答:“凡人一生最多不过百岁,虞帝如今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可是他空有雄心,却并没有多大能力,一生却并没有任何功绩,便想着发兵邻国,开疆拓土。” “大业国积弱外强中干,虞国兴兵已久,蓄势待发。我不过恰好在此时显示自己与众不同的能力,又告诉虞帝此战必胜。”陆长泽说的非常简单,最后总结,“果不其然,虞帝吞下了大业国三座城池,立刻封了我为国师。” “如果虞国败了呢?” “败了也就败了。”陆长泽停滞片刻后解释,“我阻止不了虞帝出兵,所作所为不过顺势而为,胜了我就成了如今的国师,败了便另谋出路。” “……” 容丹桐刨开他话里的意思,直白道,“也就是说,你连坑带蒙的成为了国师。” 陆长泽哑然失笑:“这么说也不错,如今你这个天运之子的名号还是我坑过来的。” “你承认的真快。” “事实罢了。” 容丹桐对他的反应有些惊奇,一时间不由笑出了声。他勾了勾唇角打趣问道:“那道友接下来打算怎么拐,怎么骗?” “静观其变。” 国师府离皇宫并不远,或者说这里本来就是虞帝的一处别院,如今被赏给了陆长泽罢了。两人一路随口说了几句后,便达到了大门处。 相比其他府邸,此处只有那个连续拜访了容丹桐数日的官兵给开门,除此之外,连一个侍女都没有。 让容丹桐来说就是,一片乌漆麻黑,跟个阴宅似的。 “虞晟,你去点灯。” 那个官兵应声,一边引路一边点燃油灯。 陆长泽轻声道:“虞晟是虞帝同先皇后的嫡长子,我刚刚来此处时,他正被追杀,生死一线。” 容丹桐觉得他这句话话中有意,不由转头望去。 “虞帝如今同继后生了三位皇子,三位皇子争位争的厉害,可是虞帝却并不想这么早放权,暗中对三位皇子很是不满。” “你是说……”容丹桐不由沉思。 如果说,七国之一换个皇帝,那对世界的影响绝对不小。 陆长泽笑道:“我并没有想好该怎么做,实际上我并不擅长这种事。不如今夜我们秉烛夜谈,商谈此事如何?” “……” 陆长泽眸光认真:“我并没有长居此地的意思,也并不爱热闹。因此这座府邸唯一能住人的地方,唯有我的房间。今夜我们先住一天,明日我让虞晟再收拾出一件房间如何?” 容丹桐摸了摸下巴,觉得……不无道理。 —— 大业国国都。 国君经过此次大败后,被清官劝谏,绝定选举全国有才之人。 比武台上,一人连胜数场,正得意忘形中。这时,人群分开,手持古剑的玄衣男子从人群中走来,踏上了擂台。 第57章 容丹桐答应同住一夜的事,引起了小珠子的巨大反应。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91 陆长泽有事吩咐虞晟,将容丹桐带到房间后,便暂时离开,留容丹桐一人待着。 容丹桐随意找了一张椅子坐着,等待青袍道人回来。一边的梨花木桌上放置了一盏茶,他摸了摸茶壶,触手光滑,茶水却是凉的。除此之外,整个房间布置很是规整,却并没有什么私人的东西。 看来那人的确没把这里当一回事,也怪不得这么大的府邸,竟然没有一间收拾出来的客房了。 “主人,主人,你怎么能答应和人同住了?要是他要害你怎么办?要是他对你欲行不轨怎么办?” “主人,你的警惕心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小珠子喋喋不休的威胁容丹桐转。 容丹桐摸了摸小珠子的头,安抚道:“在没有足够的利益面前,他不会对我出手的。要对我出手就不会有那场比试,以及今天这天运之子的名号了。” 更何况在他看来,这还真不叫什么事,以前宿舍那群天天喊着要找女友的单身狗,有时候还在一起互撸。容丹桐忙着被表妹拉着去充当男友,没好意思跟他们混在一起,但是在他看来,两个大男人住一起不是啥要紧事。 “可是,可是主人,除非最亲密的修士,没有哪个修士会放任别人同自己同住一屋的。”小珠子眨巴着眼睛,非常委屈的说,“我总觉得那个奇奇怪怪的人似乎发现了我……” 容丹桐很耐心的摸着小珠子的碎发,闻言手指一滞,沉眸问道:“小珠子,你确定?” 小珠子别的话都不足以让容丹桐改变主意,但是这句话却让容丹桐不得不慎重。 小珠子没顾得上容丹桐的话,接着上一句话说了下去:“我都看不到他的脸,万一他长的很丑怎么办?” 容丹桐:“……” 他觉得这句话估计才是重点。 小珠子张着嘴巴,正要接着说道,突然化成了光点,钻进了容丹桐眉心。 门“吱吖”一声打开,青袍道人抱着两个酒坛子进来,瞧见容丹桐时,眼中都带了几分笑意。 “茶水放了好几日,不能喝了,不过我带了两坛好酒,你要不要尝一尝?宫中的酒水都不大好喝。”陆长泽将酒坛打开,轻声说道,“我从来没有和人住一个房间过,估计今夜也睡不着,我想你应该同我一样,幸好我们也不用同凡人一样睡眠。” “你睡不着?”容丹桐惊讶。 “暂时如此,不过这种事都是可以习惯的。”他垂眸将酒杯满上,望着容丹桐的眸子带着星光,“如果你愿意同我将就几晚,我定会习惯,并且安然入眠的。” 小珠子不敢有大动作,只能在容丹桐神识中小声嘟喃:“活的越久的修士,经历的生死厮杀越多,在外人面前哪有这么容易入睡的。”接着他捧着小脸道,“不过主人你这么好看,我要是他,我也睡不着……” 容丹桐直截了当的问道:“既然这样,为什么提出同住的建议?” 陆长泽顿了顿,面具遮挡,看不清神色如何,可是他的声音却极为认真:“因为,我需要你。” 容丹桐:“……” 道友,你这么会撩怎么不去对妹子说啊? 陆长泽却似乎并没有感受到容丹桐的无语,端了酒杯递到容丹桐手指处道:“你需要沐浴吗?我们现在没了法力,无法使用除尘术,我刚刚吩咐虞晟去烧些热水,等会儿热水就会提上来。” 容丹桐接过酒水,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不是说找我商量虞帝之事吗?” 陆长泽正瞧着他的手,闻言笑道:“差点儿忘了。” “……” 容丹桐忍了忍,还是觉得……自己貌似上了贼船。 “那么你打算怎么安置虞晟?一直让他当个奴仆?”容丹桐将话题转回原地。 “我在等,等他想这么做的那天,不然我给他机会,他也不会要。” “他有这么傻?”容丹桐脱口而出,说了后,又觉得每个人想法都不同,于是问道,“他想当个普通人?” “有想法有能力,就是没决心。” 容丹桐思考了一下,忍不住吐槽:“你又不是他,就不会一时走眼看错?也许他早就有决心了,就是一时害羞说不出口了。” 陆长泽点头赞同:“……你说的,也对。” 容丹桐觉得这样说下去也没有结果,于是干脆不说了,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味在舌尖绕过,醇香的气息萦绕,整个人眼睛都亮了几分。 “这两坛酒是我朋友所酿,这坛更加醇香,另外一坛味道更加淡雅。你喜欢哪个?” 容丹桐闻言,自觉去端另外一杯酒,一杯下肚后,他眨了眨眼睛,感叹道:“有一个会酿酒的朋友真不错。” “他的确会给我带酒,但是更多的好酒会自己私藏。这么好的东西就放在酒窖多可惜,我出门时往他的地盘转了一圈,这些都是我顺来的。” 容丹桐感叹道:“道友,你朋友心怀真宽广,如果是我铁定找你茬。” 陆长泽带着面具,滴酒不沾,却又一次将酒杯满上。闻言他眯了眯眼,手上动作没有一丝停顿:“他找过我许多次麻烦,可是他打不过我。如果你喜欢,出了九重陵我再去顺几坛子酒给你。” 容丹桐义正言辞:“你这是偷!”说完美滋滋的喝酒去了。 虞晟干事利索,很快烧好了热水提了上来。开门的是青衣道人,他接过了木桶,将水提进了屋内。 虞晟惊诧的望着他,觉得自己有些眼花,这是他在这座府邸当侍卫这半个多月来,第一次见到这位国师动手。平日里操心操肺的都是这位国师的……师兄? 门内,青袍道人温声问:“你要沐浴吗?” “我白天折腾了一天,不用。” “嗯。” 热水倒进了浴桶中,白鹤古松屏风将视线遮掩。 容丹桐抱着酒坛子,非常清楚的听到了屏风后衣袍脱落的声音,不由疑惑。自己表现的这么直白是因为对方懂得多,自己又打不过,所以干脆顺着来。 没想到对方却好像……非常信任自己? “主人。”小珠子暗搓搓的在容丹桐耳边唠叨,“我刚刚看到他把面具放下来了,我们偷偷去瞧瞧吧。”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92 容丹桐直想一巴掌把他拍飞。 尽出些馊主意! 当夜容丹桐喝多了酒,把床位占了,陆长泽披着宽容的衣袍坐在容丹桐刚刚的位子上,手指划过酒杯,若有所思。 陆铭多次问他私事,他虽然觉得烦,却觉得陆铭师兄很有道理。 一遇到这个人,他整个人都不对了。 半响后,陆长泽起身端正的躺在容丹桐身边,慢慢闭上眼睛,他的动作非常轻,轻到只是一片羽毛。可是他却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对方鼻息。 从他有意识起,就从来没有和人这么接近过,这种情况下,他不可能安心入眠。 可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容丹桐第二日醒来时,房中只有他自己一人。 小珠子昨天一整夜盯着,此时立刻告状:“主人,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主人,你昨天居然和人同床共枕!小珠子我实在太痛心了!” 容丹桐早就习惯了小珠子的轰炸,非常淡定的穿衣洗漱。 陆长泽身为国师,一大早就被虞帝召入宫中,容丹桐在这空荡的庭院中走了一圈,发现花草树木长的很是自由,有些藤蔓都长到了鹅卵石小道上上。 虞晟正拿着扫帚清理灰尘。 容丹桐一时兴起,问他想不想学武。这小子是学了强身健体的武功,可是比起容丹桐被容渡月教导的那些东西来,完全比不上。 虞晟露出惊喜的神色,立刻答应下来。 容丹桐摸了摸下巴,不由想,这位落难皇子怎么看也不像个甘于成为普通人的。 “既然学武,那就拜师吧。”一道清雅的声音从假山后穿进来。 陆长泽一身道袍,头束莲花冠从容走来:“传道授业解惑者,师也。既然你要教他,他也要学,你自然该被尊敬。” 几句话下来,容丹桐被塞了个凡人徒弟…… 容丹桐说干就干,随着两人找了一块宽敞场地,先试了试虞晟的实力如何。 当初他教笙莲时,因为自己也不太明白,于是一切以实战解决。后来容渡月教他时,讲究的是:不懂?打打你就懂了! 容丹桐如今一脉相承,打起人来毫不手软。 揍完人后,容丹桐拍了拍手,见陆长泽安安静静的样子,不由问道:“怎么了?虞帝今日找你何事?” “我只是……”觉得似曾相识…… 陆长泽话音一转:“虞帝当初请教了我征战问题,如今却不愿意让我再碰军事,于是便找了个借口,请我去祭祀降雨。” “没了法力怎么呼风唤雨?”容丹桐注意到了最后一句。 “到时候你同我一起去求雨,一国国师加上天运之子,老天总该给我点面子吧。” 天运之子是你胡扯来的,国师是个凡人封的,这两个名号你就想上天啊? 除了容渡月这五人,拿到九重玉牌的修士纷纷来到这人间界,在明白自己的任务后,开始各施手段。 有一位身材高瘦的道姑游走行医,上至皇族下至普通农民,无论是普通伤寒还是疑难杂症都能药到病除。 有一壮汉开始到处踢场子,大有闻名七国的架势。 大多的修士将目光放在了七国皇室身上。更有些地方,无故起了一场场杀戮,百姓惶恐,却根本抓不出源头。 一处荒原处,凭空出现了几人。为首呢是一名娇小的女子。他们的落脚地正是虞国大业国的交战之地。 怨气,血腥交织一处,容裕露出了一丝笑容:“此处倒是正好祭炼我的万鬼城。” 第58章 虞帝在此事上效率极快,容丹桐揍完了虞晟后,同青袍道人走在回廊上,正要挑选一间自己中意的房间。 接到此消息时,容丹桐沉默,发现陆长泽同样不语后,不由道:“我们没了法力,祈雨这件事有些麻烦,但是治理干旱的办法还是有的……” 擅长水系的修士要做到呼风唤雨这件事并不难,但是不会水系法术的修士修为达到分神尊者时,灵力汇聚同样能引动云雨。 容丹桐见过一次,鹿台山上,少双城主便用“引动云雨”“撕破虚空”“剑意领域”向夜姬展现了分神尊者的实力,让夜姬不得不忌惮离去。 “不是这个问题。” 然而青袍道人一口否认。 容丹桐疑惑望去,看到了一双含笑的墨玉眸子,很认真的跟他建议:“我们明日就要离去,今夜不如还是将就一下如何?” “……” 然后,容丹桐将就了一夜。 第二日派了人马前来接送,国师带着“天运之子”和唯一的一个侍从出发前往宁城。 一对人马行路缓慢,陆长泽打发了虞晟前去探查。又行了两日后,虞晟骑马匆匆回来,敲响了车门。 容丹桐开门时,见到的是虞晟沉重的神色,一进了马车,他便半跪而下道:“恳请国师祈雨解救旱灾。” 陆长泽瞧了他一眼,轻声道:“宁城旱情应该并不严重。” 虞晟声音急促:“宁城的情况的确不严重,但是宁城周围五六个村庄却……该死,虞帝征战大业向天下征收粮草,宁城大旱根本拿不出这些东西来,这些官员为了自己的功绩,强行抢夺百姓粮食。” 他没有说完,但是容丹桐能想象出那个情况,最糟糕的也无非是……饿殍遍野,易子而食。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93 “原来是天灾和人祸……”陆长泽叹道,眸子却并无波澜。 容丹桐气的差点儿摔了面前的糕点盘子,冷声道:“哪里都能看到这种糟心事。” 陆长泽将手搭在容丹桐手腕上,阻止了他的动作,无奈道:“天灾我们能管,人祸却不是我们能够根除的。” 他侧首:“虞晟,你也起来吧。” “国师。”虞晟低垂着头,没有起身,也没有说话。 陆长泽倒是笑了:“你倒是跟我倔强起来了,这件事本来你自己就可以做,如今非要逼我这个救命恩人和你的师傅吗?” “我……”虞晟抬头。 陆长泽缓声道:“你父皇虽然在后宅上有些糊涂,可是一国之事上,谁又能说做的多好?便是你,你又能肯定自己数十年初心不变?” 沧海桑田,世事难料。 虞晟退下后,车厢中一片静默。 半响,青袍道人平淡道:“于凡人来说如此,于修士来说更是如此,坚持道心,千万年不改者才有一线得道之机。但是天谴大世界已经数万年无人得道了,任多少惊才绝艳者,只能不甘陨落。” “……”容丹桐定定看着他,然后问道:“你多大?” 陆长泽陷入了艰难的沉默中,半响才含糊的回答:“……千岁出头吧。” “我今年二十三。” 陆长泽第一次想一个问题,自己会不会年纪有点儿大。 下一刻,他状似从容道:“结丹之后,除非接近大限或者什么特殊情况,修士的容颜会保持在结丹的那刻。” “我不是说这个。”容丹桐抬头,眉眼间张扬肆意,他说,“等到了宁城,我要把那些官员凑成狗。” 他年轻,脾气就是冲,就是不克制! 陆长泽眨了眨眼,保持了沉默。 三日后,一行人到达了宁城,住进了宁城府邸。 这位新任国师一言而战胜,如今是虞帝身边最受重用的角色,宁城这些地方官员自然想尽办法想要巴结。 然而,国师带着天运之子和自己一个下人住进了院落后,就没再出来过,派进去服侍的侍女虽然没被赶走,却并不允许靠近。 国师如此“不问世事”,让想攀附的人犯了难,于是便亲自上门拜访,仅仅几日,宁城大半官员近半数都来拜访过。然而,他们只能见着国师身边的下人,冷淡的招待他们,冷淡的请他们离开。 容丹桐忍不住吐槽:“你是来祈雨的,结果没一个人询问此事。” 陆长泽笑道:“若是有人为了此事而来,我还是会给几分颜面的。” 有些话就不能说,当日便有个愁眉苦眼的县令求上门来,支支吾吾的打听祈雨一事。 陆长泽接见后,温声道:“我将日子定在了三天后,就请县令现在安排下去。” 县令大喜,但是眉目天生愁苦,大喜的样子也看着像哭。 容丹桐觉得,三天后下不了雨,估计两人要成为全国唾弃的神棍。但是看陆长泽淡定自若的样子,貌似挺有办法? 陆长泽有陆长泽的办法,容丹桐有容丹桐的一份心意,当夜便将他以前那个世界治理旱灾的方法写了下来,字虽然丑了些,容丹桐觉得,只要认得出就好。 三日后,城东祭台。 台下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都是来围观国师到底能不能祈雨的。其中有一小部分衣衫褴褛,却将这场祈雨看成了救命稻草。 祭台上点燃了香烛,袅袅青烟飘散。 辰时,青袍道人携同红衣贵公子而来,从容不迫,似乎万事了然于心。 道人没有念叨什么深奥难懂的道经,上台之后,伸手取了三支香后,用符纸点燃,插入了金猊香炉中。 这时人们才首次听到这位国师的声音,非常的年轻,非常的清雅,同想象中年逾古稀的道人全然不同。 “第一柱香燃尽时,风起云来。” “第二柱香燃尽时,电闪雷鸣。” “第三柱香燃尽时,雨露甘霖。” 太过简单和出乎预料有时反而不容易被人接受,至少此时台下一片质疑。 容丹桐用只有两人听得到声音道:“道友,你这是早有准备,还是拖延时间跑路?” 青袍道人侧首笑道:“自然是让你我的名号响彻虞国。你放心,我会测算之术,算算何时下雨这种小事还是做的到的。” 也就是说,老天要下雨,他选好时间好装神弄鬼。容丹桐这么想,但是对他的本事还是由衷佩服。 不由感慨道:“年纪大了就是懂得多。” 陆长泽:“……其实我懂得不多,真的。” 这一日在日后载入了虞国史册,大致意思是,国君有道,天降半仙助之,一言而风云至,二言而雷声鸣,三言而甘霖落……真是各种扯淡。 然而事实是,国师同天运之子的名号的确被传的神乎其神。唯有同样来到此处的修士听闻后,笑了一声:这人挺会找时机啊。 踏下祭坛时,台下一片惊叹欢呼,却无一人敢拦路。 这样的欢喜声让容丹桐心情都好了几分,可是这只是解了天灾而已,人祸却是远远不够。 容丹桐在检查虞晟武功时,将连夜写下的方案扔在了虞晟怀中。 其实陆长泽说的对,他们在完成任务后就要离开,的确解不了人祸,却能给能治理这件事的人一个开头。 虞晟愣愣站在庭院中。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94 —— 青袍道人待了几日便要启程离开,那日,全城百姓相送,那个愁眉苦脸的县令更是热泪盈眶。 相送之时,县令是全然的感激之情,就是在国师上车后,突然想起了这位道人身边形影不离的那位天运之子,不由问道:“国师,另外一位大人呢?” 陆长泽面具下的唇轻轻勾起,声音温润:“他呀……” 车帘卷下,遮住了那声轻笑。 一行人启程半柱香后,一身红衣张扬的男子掀开了车帘,钻了进去。赶车的侍从虽然疑惑,却也不敢寻问。 在他们离开后,宁城大半官员被人打的爹妈都认不出,昏迷在后院躺了半天,才被家中之人发现,足足在床榻上躺了大半年才恢复过来,唯有几个相送国师的官员没有被打…… 在容丹桐几人回到国都之时,大业国使者的马车同时驶进了国都。 大业国驾驶马车的是一位灰衣男子,看上去沉默而寡言。其间一个相貌漂亮,眼神锐利的少年拉开了车帘往外看了一眼。 看到的百姓中,不知道是谁嘲笑了声:“大业国果然没人了,叫个毛头小子来议和。” 此时,容丹桐正在车厢内闭目养神,陆长泽随手拿了一卷书卷观看。他们回到了国师府,大业国使者的马车驶入了皇宫。 虞帝亲自接见使者,如果容丹桐此时看到虞帝,便会发现,比起宴会上端着一张亲切脸,实际上非常要摆谱的虞帝,如今的他脸色非常阴沉。 大业国使者来了三人,两位能言善辩的中年文官,一位周身气质冷冽的玄衣男子,据说这位是大业国新封的将军。 在虞国官员同两位中年使者唇枪舌剑时,这位看上去俊美而年轻的将军一言不发。 直到双方陷入僵局时,他抬首,声音冷淡:“听说虞国将军骁勇善战,容某觉得,不如来切磋一场如何?” 两位文官面面相觑,不由暗暗猜测,难道这位不耐烦了? 虽然这么想,却异口同声:“愿陛下恩准。” 第59章 大业国使者挑战虞国将军,三战三胜,剩下的几位德高望重的将军面面相觑,即使看到虞帝的眼色也不敢上台挑战。 经此一战,此事迅速传遍了大街小巷。茶楼酒馆处皆有文人世子,贩夫走卒议论纷纷。 虞帝当日回去气的摔了手上的奏折,几位臣子都不敢吱声。 实在是败的太惨了,一招而败,对方却一步未动,结结实实的被打青了脸。 终于,有人上前提了个建议。 “陛下,不如让天运之子出战?天运之子在生死台上展现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的……” —— 外面纷纷扰扰时,容丹桐正撸了袖子端了木盆要打扫房间。 青衣道人在一边劝道:“其实我们可以同住一屋……” 容丹桐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不行,你不用勉强。” 陆长泽:“……我没有勉强。” 容丹桐前世宿友都是些粗汉子,宿舍脏乱差,偏偏他忍受不了,只能自己亲自动手,不说做的多好,把垃圾收拾扔出去,该整理的整理一下还是没问题的。如今没了法力,又回到了那种日子,容丹桐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撸了袖子说做就做。 一边清扫灰尘,一边回道:“陆道友,我总不可能为了图些方便,就让你整夜整夜的不休息吧?别的不说,就说我们乘马车一起回来时,哪次醒来,你不是睁着眼睛问我,是不是自己哪里吵到我了?” “我真的不介意……”陆长泽温声重复,见容丹桐一人忙活,不由叹了口气,“我让虞晟来做如何?” 容丹桐正好扫到陆长泽脚底下那一块地,示意他让开后,道:“我先前是不知道他的身份,现在看来,我那个白捡的徒弟挺忙的,让他自己做正事去吧……” 容丹桐说到此处时,一只修长白净的手轻轻握在他的手腕上,让他不由停住了话语。耳边传来一道温雅的声音,那个声音很是认真:“要怎么做?” 容丹桐侧头,青袍道人压低身体,眸光落在扫帚上,似乎正在苦恼该怎么用这种“法器”。容丹桐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半张木制面具,墨缎长发自肩头垂落,柔软的落在青衫上。 “啊啊啊啊!主人,他占你便宜!” 小珠子在神识中尖叫,容丹桐忍无可忍,将小珠子屏蔽在外。 陆长泽抬头:“我从来没有做过这些事,你教教我如何?” 容丹桐纠结的看着那只白净修长的手,这人一看就是养尊处优,从小被伺候的长大。 似乎是明白了容丹桐的想法,陆长泽轻轻笑了一声:“哪一个修真者没有受过伤,我这一双手受过无数的伤,那些都算不了什么,更何况只是清理一下房间?” 容丹桐想起了自己被容渡月打趴下的场景,深以为然。 陆长泽绝对是个乖巧听话的学生,容丹桐让他怎么做便怎么做,但是他也是真的没有做过任何粗活,容丹桐不提醒,他便对下一步一脸茫然。 “这个缝隙里没扫干净。” “帮忙把这个搬一边去……” “这些东西留着也没用,扔了吧。” 陆长泽勾了勾唇,通通应下。 陆铭回来转一圈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陆长泽向来整洁干净的衣袍上沾了些水渍,长发高束,袍袖挽起,正拿着一块湿布,抹桌面的灰尘。容丹桐拿着扫帚半蹲着,将床底积压的灰尘清理了出来。 容丹桐回头唤道:“把布拧干些,别弄的到处都是水。” 陆长泽立刻嗯了声,似乎觉得这样太过敷衍,他又回道:“我知晓了。”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95 陆铭一瞬间觉得认错了人。 他第一次见到他的师弟,也是他的公子时,这人简直被宠出了一身毛病,除了修炼吃的苦,别的地方却是骄纵至极。 然而那个骄纵的小公子,如今却可以因为这种小事,而笑的如此真心实意。 陆铭愣了半响,然后悄然离去。 容丹桐知道大业国使者三胜虞国将军,最后无人敢上台的消息时,是在当天晚上。 虞帝将国师支去祈雨,可是他的征战计划却并不顺利,不止不顺利还摔了个大跟头。 虞帝攻打大业吞下了三座城池,接着继续向前征伐。可是此时邻国却向虞国开战,势如破竹吃下了虞国半个东北部,一下子让虞帝慌了神。 大业示弱求和,虞国陷入两难之地。这次议和,虞帝八成会同意,可是怎么个同意法还待商谈,谁知道大业国使者却格外强硬,直接逼得虞帝抬不起头。 —— 侍从在前面领路,青袍道人不紧不慢的跟在其后。御花园中种了大片牡丹,牡丹国色,渲染了一院芳华。 大业国使者刚刚拜访了虞帝,一行六人正要离开。途经此地时,青袍道人向他们颌首,然后离去。 使者中那位令虞国将军退避三舍的玄衣使者,在青袍道人缓步而来时,眸子陡然锐利。 双方擦肩而过,仿佛不经意的一段小插曲。 走出一段路后,容宋不由问道:“哥,那个人有问题?”容渡月那时轻微的神色,别人也许没有注意,容宋却是看到了。 容渡月面容冷漠,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神色。凌海思考了一下,回答了容宋的问题:“那人修为怕是不弱?” “不弱?” “同我相当或者在我之上。”容渡月回答道。 “那接下来的比试……”凌海迟疑问道。 “别说是封了法力,便是没有,那又怎样?” 大殿之上,青袍道人面具覆面,看不出神色如何,然而周身气息清冷了几分。 周围的大臣心里打了退堂鼓,然而虞帝却是寸步不让,他很是亲切的说:“这次就看天运之子给我们争光了,若是赢了,朕定会好好奖赏于他。” 青袍道人沉默一瞬后,轻笑了声:“既然如此,就如陛下所言。” 陆长泽回去时,天色暗沉,开门的依旧是面容普通的虞晟。 国师府在夜间静的可怕,此时更是连虫鸣都不见踪影,此处住的人,从来没有想过长住,更没有添加过任何一样物品。 可是到底不同了,国师府多了一个人。 “虞晟,你父皇要你师傅明日出战,你好好准备,不用在国师府空耗时日了,也不用再回来了。” 虞晟一惊,手握成拳,似乎很是不解。半响,他低下了头颅沉声道:“多谢国师。” 然而,面前已无身影。 陆长泽沿着回廊,在唯一一间点了油灯的房间前,敲了敲门。 “进来。” 这样慵懒而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陆长泽冷淡的神色瞬间柔和下来。推开门后,陆长泽看到了披着一件长袍,正在打坐的容丹桐。 床榻馅下去一些,陆长泽自觉坐在床榻上问道:“怎么还不睡?” “修士并不需要睡眠。”容丹桐睁开眼睛瞥了他一眼,“我看你就从来不睡。” 陆长泽轻笑出声:“我这是习惯了,可是你又不习惯。” 那是因为小珠子不需要睡,让他整夜看守最适合不过了,所以他才睡得如此安心。容丹桐在心里给自己找着借口。 接着,他又听到青袍道人说道:“要不今夜我们再试一下。” 容丹桐:这话仔细一听真不对劲。 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容丹桐无所谓道:“你想挤一张床就挤着吧,反正这里都是你的地方。” 陆长泽一听,当下便取下发冠,脱了鞋子,决定不离开了。做完这几步后,他像容丹桐提了提白天的事。 “你是说虞帝要我出战?” “虞帝这位子也快做到头了,你没有必要接下这次的挑战。你不去,我自然有借口堵回去。” “放心!”容丹桐打了个哈欠,拍了拍青衣道人的肩膀道,“我会赢的,不就是一场比试吗?难不成我还会输?” 的确会输,陆长泽将这句话咽了下去。 他正在接着劝说,容丹桐却满是自信的打断了他的话:“你还有酒吗?到时候我们赢了就把酒言欢,不醉不归。”说到这里,他摸了摸下巴,“只是不知道那位大业国使者是什么角色。” 是你哥…… 容丹桐耸了耸肩道:“算了,反正不认识。” 陆长泽想起了岩浆石桥上,兄弟间那默契自然的样子,思考该不该告诉他。可是这位哥哥的样子,看起来着实不好糊弄。 “既然明日比试,今夜可要好好养足精神才对,我去把灯关了。” 看着下床吹灭油灯的青年,陆长泽唇角愉快的上扬。 算了,见面便见面吧。 难不成,他还抢不到一个人不成? 第二日,容丹桐彻彻底底想扇死昨夜大言不惭的自己。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96 第60章 朝阳初升,容丹桐早早被唤醒,和陆长泽一起进宫面见虞帝。 因为是比武之争,虞帝便将面见地点安排在了御林军训练的校场上。两排的路由御林军把守,容丹桐从中走过时,不由暗道,这些御林军气势非常足,想必有些本事,虞帝至少在表面功夫上做的很是不错。 校场中央围了一圈,边上架着红边战鼓,便是作为今日的比试之地。 容丹桐同青袍道人见过虞帝后,便被请上了座。 昨日休息的好,容丹桐精气神非常足,简单来说就是面色红润有光泽,心情舒畅无烦恼。 这般好气色让龙椅上的虞帝都觉得有些被晃了眼睛,本来就爱端着一脸亲切的虞帝更是祥和,连同话语也漂亮了几分。 容丹桐和陆长泽的位置在一处,入座后,容丹桐便望向了对面的大业国使者。 此时,大业国那位连胜三场的玄衣将军还未到场,只有两位中年使者在,看上去非常儒雅和气的样子。 他们在国师携同“天运之子”到来时,便在估量今日这位对手的实力,毕竟虞帝在连输三场的情况下,必然不会罢休,真的见到人时却非常惊异,这人实在太像一位耽于玩乐的名门公子了。 双方目光对上,容丹桐挑了挑眉,朝那个方位端起了酒杯,一饮而下。因他这个举动,那两位使者下意识就拿起了酒杯,战战兢兢的把酒水饮尽。 一人抖动嘴唇,声音微不可闻:“你觉不觉这位天运之子长的很眼熟?” 另一位深以为然。 “可是就是想不起像谁。” 这位陷入思索,另一位却很是飘忽的说:“我觉得有点儿像……容大将军。” 容丹桐将酒杯置于桌面,然后凑到青袍道人耳边喃道:“就是些普通凡人而已,我一下场便能赢。” 陆长泽沉默,半响才轻笑一声,委婉问道:“当初同我比试时,你也这样有自信心?” 容丹桐抱手往后靠去,上上下下打量了青袍道人一眼,摇头叹气:“我现在都会想,我怎么会输给你个小白脸。” 陆长泽:…… 容丹桐眉眼飞扬,得意笑道:“不过是个比试而已,又不要命,我输的起。赢了我得意,输了我承担后果,我又不会耍赖,而那后果我承受的起,那我有什么好担忧紧张的。” 一双眸子染上了笑意,面具下的唇角向上勾起,陆长泽轻语:“你说的……对。” 容丹桐又补充道:“我不是有了个天运之子的名号吗?天运之子自然是夺天下之气运,我都被称为天运之子了,哪有那么倒霉次次都遇上你这种,修为比我高一大截,偏偏还是剑修的修士?” “……” 向来从容自若的青袍道人,又一次没能搭上话。 如果他没有弄错的话,你那位哥哥,修为元婴,是个彻彻底底的剑修,还是剑不离身的那种。 半响之后,陆长泽抬手拉了拉容丹桐的衣袖,容丹桐回首,陆长泽顿了顿后,提议道:“等一会儿比试时,你尽全力……” “要是下手太重了怎么办?”容丹桐疑惑,“或者说对手太强?” 陆长泽笑道:“你到时候尽全力打击地面,将比试台毁的严重些,最好全毁了。” “给我个理由。”容丹桐挑眉。 陆长泽这次接的非常顺口:“这样看上去状况惨烈,输了也更有颜面。嗯……给对方留些颜面,毕竟是一国使者。” 容丹桐点了点头,表示一切好说。 说到这里,太监又尖又利的声音响起,大业国最后一位使者,也就是今日重头戏的最后一位角色终于到场。 容丹桐起身,往台下走去,这样的动作让大部分人都望向了他,其中很多人目光很是质疑。 这样一个人,真的能拿起一把铁剑吗? 站定中央后,容丹桐绕有兴致的望向场外,映入眼帘的人让他微愣,那是个眉目飞扬精致的少年,他见过一次,正是容宋,第八星月殿主,名义上的哥哥。 难道这次是他?如果是他的话,怪不得这些凡人将军毫无还手之力。 容丹桐有些迟疑,看上去严肃刻板的中年男子随后便跟了进来——是凌海。 最后,一片熟悉的玄色衣角露出,上面用银线绣出了星月图案,同他有几分相似的青年步入场中。 在看到校场上,身姿挺拔,红衣张扬的青年时,容宋一脸惊讶,凌海蹙起眉头。玄衣将军大步走进,一向来没什么神色的脸上竟然少有的勾起了唇角。 “原来,这位便是天运之子吗?”话语疑问,语气却淡漠而肯定。 容丹桐:“……” 那一刻,容丹桐觉得今日的风吹的特别萧瑟。他突然非常理解那些被一招扔下去的虞国将军,并且觉得脸痛,胸口也痛。 天障之地时,他哥狠狠给了他一巴掌,亲哥。 星月殿训练他实战时,他哥一剑而来,毫不留情的捅了他胸口,这也是亲哥。 此时,一赤一玄的两人站在比试台上时,周围人都有些恍然。虞帝的脸色也不由变了变,可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能开口肯定了容丹桐的身份。 若是两人没见面时,只有两位同容渡月相处久了的使者,觉得对方有些眼熟罢了。可是此时两人共同站在台上时,五官的相似度便有些显眼了。 顿时,天运之子是“大业国人”这个“事实”又被众人记在心中,好几人都不由瞧了国师几眼,毕竟是国师引荐的人,可是青袍道人依旧清冷而疏离,看不出一丝波动。 台上,天运之子和虞国使者相对而立,两人五官有三分相似,可是气势上却截然不同。 “天运之子”张扬肆意带着几分随性,虞国使者冷漠沉着令人不敢逼视。 战鼓声起,响彻整个校场,随着一声声响动,将战意拉至巅峰。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97 容丹桐强撑着一口气,朝对方拱手,玄衣青年抬起了双手,同样回了一礼。 不就是又挨一顿打吗?皮厚的容丹桐觉得,反正已经被打了很多次了。 容渡月踏步上前,随着这一步,一掌便袭至眼前。容丹桐早有准备,立刻还手,他没有用全力,却猛的发现,对方的力道不用全力是挡不下来的,几招被拆,一拳头忽至,结结实实揍在了容丹桐脸上。 容丹桐被力道冲击,退后缷力,脸上却是火辣辣的痛,也不知道有没有被这一拳打出熊猫眼来。 这是,亲哥! 容丹桐咬了咬牙,不甘示弱的一拳还去。 这次容渡月并没有持剑,容丹桐自然也不会动用腰间的白骨鞭,在法力被封的情况下,两兄弟完完全全是肉搏。 台上打的火热,台下却看的目瞪口呆。 大部分看到两人相似的容貌时,觉得估计会变成一场假打表演了,谁知这完完全全是拼命。 而两人展现出来的实力,却不得不令人震惊。前面三位将军都是一招败退,连让对方移动脚步都做不到,只能知道对方强,却并不能知道有多强,眼前的场面却让人不得不想…… 这两人怕是披着人皮的怪物吧? 容丹桐一拳揍过去,被容渡月轻易化解,可是当这一拳落在地面时,却是猛地一声巨响。青石地板一片片碎开,拳头中心处,石块成灰,洒下一片粉末。 容渡月一脚横扫而去,被容丹桐挡了挡后落在了地面。地面震颤,众人仿佛觉得自己都在震动,低头一瞧,置于桌面的茶水酒水洒了大半。 众人脸色惊异,自然没人发现,在他们面前糕点瓜果混了一桌面时,青袍道人面前的酒水却未颤动分毫。 打至最后,尘土飞扬,一时间竟然看不清其中战况如何,只有一声声令人牙酸轰隆声,不绝于耳。 一道红色人影从台上飞出,飞出数丈远后,才堪堪站住。 烟尘散去,露出里面挺拔的玄衣男子。 容丹桐抬手抹去了唇边的鲜血,拱手道:“阁下厉害,在下输的心服口服。” 话音落下,他几步走向众人,一边服侍的宫女脸色煞白的纷纷退开。虽然败了,可是造成这种结果,没人会觉得他好欺负,反而升起一股子的恐惧和敬畏。 “陛下,我输了。”容丹桐轻声道。 这位虞帝陛下此时才回过神,可是脸上却没了那亲切的笑容,只能僵着脸让他回位子去。 一回位子容丹桐整个人都抖了抖,太痛了! 他基本被虐!看上去好像打了个你死我活,可是实际上,容丹桐的拳头都落在了青石板上,将校场拆成这样,九成九都是他的功劳。 然而容渡月的拳头却是九成九落在了容丹桐身上,痛的他都有点儿怂了。 容丹桐想:这就是亲哥啊! 接下来的事同容丹桐和容渡月都无甚干系,完全是两位使者同虞帝的扯皮。 但是,这次扯皮却要亮底线了,打都打了,示威也示了,该真正谈谈了。 虞帝被这种力量弄得蒙头,在场其余人,包括两位使者同样被吓住。因此虽然过程不顺利,最终目标却在慢慢靠近。 一位士兵猛地冲进了校场,向虞帝呈上了最新战况。 虞帝脸色大变,一挥手将酒杯甩出。 “啪!” 酒杯成了碎片。 虞帝震怒:“这纸协议不用签了,我到想问问大业国君,在议和期间偷袭我军是何意思?” “两千三百八十二人殒命,这就是你们大业的诚意吗?” 第61章 虞帝如此盛怒出乎所有人预料,然而他话中的意思却更让人惊悚。两位大业国使者脸色一变,其中一人立刻惊呼:“这不可能!” 另一人起身行礼道:“我国绝对怀着十成的诚意议和,这其中定有什么隐情,或者是有人蓄意挑起事端,意图破坏两国议和也说不定。” 能被选来议和,他们两人的确有些本事。立刻便想到了此事的后果,如果两国真的再起征战,那么他们这些使者绝对是第一个用来祭旗的。 两位使者对自己国家的情况心知肚明,自然明白大业国根本无力掀起战争,这次能够有底气的同虞帝议和,还是因为和元国结盟的原因,哪有那个能力跟虞国死战到底? 虞帝脸色缓了缓,然而话语却非常不客气,两位使者则拼命辩白。 容丹桐回到位子后一脸淡定,仿佛并不将刚刚那一战放在心上,然而身上脸上却是火辣辣的痛。不由哀叹,说好的容渡月宠弟至极,到了他这里,除了挨打就是挨打。 然而,这场变故还是拉回了他的注意力。 容丹桐下意识抬头,对面座位上正是三位使者,而他的目光仅仅落在冷峻的玄衣青年身上。 察觉到他的注视,那人侧首,目光淡淡。 这样一眼,容丹桐便明白了,这真的是一场变故,并非是容渡月为了任务而蓄意安排的,甚至说,这一场变故大概打乱了他的计划。 眸光微动,容丹桐唤道:“陛下。” 这一声并不重,但是鉴于他展现的实力,以及眼前这片狼藉的校场,天运之子同虞国将军自然是大家重点关注的角色,这么一声,立刻将大半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容丹桐启唇正要开口,置于桌案下的手却被轻柔的握住,耳边是国师清润的声音。 “陛下,这卷战报,可否借我一观。” 容丹桐一愣,明白这位陆道友打算将此事揽下,便将口中的话咽下。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98 虞帝眸光幽深,略一思索后,侍从便将这卷战报送到了陆长泽手中。他虽然不愿意国师过分插手军事,但是对国师的能力却一直非常的满意。 大业国使者立刻拱手道:“国师,国君绝无征战之意,大业国百姓也只想安居乐业。” 陆长泽垂眸,轻笑道:“是与不是,日后便知,使者不如安心如何?” 木制面具将这位国师的容貌覆盖,令人无法探究他此时是何神态。然而,这般平缓的声音,却如清风,抹去了场中过于焦躁的气氛。他展开密报,修长的手指划过上面的墨色字体,一目十行看过去。 半响,他再度开口:“陛下,此事有异。” 虞帝沉着一张脸道:“国师,此事重大,我国的将士绝对不能白白牺牲。” “正是如此,才要替他们讨回这笔债。”陆长泽将战报合上,“陛下,若真如战报所言,二千三百八十二名将士死的悄无声息,直到第二日鸡鸣之时才被发现,那么……大业国根本做不到。” 他抬眸,墨玉眸子透彻明晰:“除非,他们拥有一些奇异手段,比如说同天运之子或者这位大业使者相等,却更加诡异的力量。” 虞帝摸了摸短须,问道:“那么,国师觉得该如何做?” 陆长泽拱手垂首:“三天,恳请陛下给我三天时间,我定然查出其中真相。” —— 马车车轮咕噜碾过地面,缓慢的穿过街道,容丹桐坐在柔软的坐垫上感叹:“这马车挺不错的。” 这一句话,牵动了脸上的伤口,容丹桐不用再装模作样,不由轻“嘶”了声。 出了皇宫后,陆长泽便带着他上了马车,容丹桐对比非常赞同,挨了一顿揍,他实在不想走回国师府。 这时,他面前多了一只手,手指端着一只薄胎瓷杯,轻轻推至容丹桐的面前,瓷杯中,青翠的液体清澈香甜。 “这是什么?”容丹桐捂着青紫的脸问道。 “你尝尝看?” 容丹桐拿起杯子轻抿了一口,淡淡的清香味在口中化开,竟然意外的好喝,便将杯中液体一口饮尽。 “感觉舒服些了吗?”陆长泽问道。 清润的味道在舌尖绕过,最后化为一股暖流进入四肢百骸,身体的疼痛竟然顷刻化解。 小珠子在神识中舔了舔嘴巴,嘀咕道:“仙玉露,这东西味道真不错。” 容丹桐回过神来,猛地撸起袖子,露出半截手臂来,他分明记得手臂上挨了一掌,估计都肿了,可是如今手臂上却没有一点儿青肿。容丹桐又撸了另外一只袖子,这样犹觉得不够,扯了腰带,将衣领往下一拉,露出半面胸膛来。 胸膛白净,没有一丝伤痕。 陆长泽一愣,下意识抬手,触上了脸上的面具,眼神却落在容丹桐身上移不开。 容丹桐将衣袍随意拉上,凑到青袍道人面前,笑容很是愉快:“你这东西不错啊。” “……嗯。”青袍道人下意识挺直脊背,似乎在克制自己的动作,轻轻应了一声后道:“把衣袍穿好。” “啊?” 容丹桐目露疑惑,他将衣袍随意拉起,此刻靠着车厢,有种说不出的慵懒妖冶。 他本就随了夜姬五分长相,可是容丹桐感叹过这个长相“娘”后,就没其他想法了,并不知道这个身体的魅力如何。 陆长泽不由沉默。 夜姬纵然风情万种,却无法勾动他一分心思,这人一举一动,却让他生出了几分窘迫之感。 见对方疑惑望来,陆长泽阖上眸子,睁开时眼中含了几分笑意,从容道:“算了,这样也好。” 容丹桐觉得更加莫名其妙。 不过陆长泽向来擅长转移话题,便同容丹桐说起了今日校场之事。这件事关系到两千三百八十二条人命,同样牵扯了容渡月,容丹桐不可能不关注,神色一下子认真起来。 他们毕竟不是凡人,也知道有数十位修真者来到了九重陵人间界。虞帝震怒是觉得大业使了恶毒手段,担忧自己江山不稳。但是陆长泽一眼便知,凡人根本做不到这点。 动手的,八成是修真者。 “可是我们不是被封了法力吗?”容丹桐提出质疑。 “修真之路,坎坷艰难,谁也不知道自己会遇到何种困境,手上的手段自然是越多越好。法力被封的确限制很多,可是有些手段却并不需要法力……”陆长泽解释,“比如我,我要做到此事便不难。” 容丹桐抿了抿唇。 马车一路驶过,在两人谈话间,便到了国师府邸。 下了马车后,容丹桐同青袍道人告别,往自己房中而去。 “等等。” 脚步一停,容丹桐疑惑望去。 青袍道人上前几步,仔细的将容丹桐的衣领整理好,做完这一切后,他道:“你今日比试了一场,想必也累了,早点休息,明日我们还要同大业使者前往边关丰城调查此事。” 说到此处,他摇了摇头:“我答应了三天解决此事,若是不能做到,那可要丢脸了。” 容丹桐应了一声,两人各自回了房间。 入夜,容丹桐穿衣起身,推开了房门。 他并不打算说明自己同容渡月的关系,倒不是有什么害人之心,而是给自己留一张底牌。 出了九重陵,若是他和青袍道人没有撕破脸,容丹桐很愿意结交这个朋友的,却不是现在。 大业国使者便住在离皇宫不远处的驿站中,这里是虞帝专门为了各国使者所建,为了彰显虞国的强盛,他自然弄出了几分花样,因此,大业使者在此处住的很是舒适。 容丹桐很轻易的绕来了巡逻的护卫,翻进了后院。 后院幽静,墙角处种了一排月桂,在月色下,留下暗色幽影。八月桂花开,此时正值花季,枝桠上花苞绽放,远远便能闻到一阵清香。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99 容丹桐一踏入后院,便看到了提剑站在围墙上的玄衣男子。 “哥……” 容渡月背着一轮弯月,上上下下打量了容丹桐一圈,问道:“疼不疼?” 容丹桐一下子非常感动,立刻摇头:“不痛!” 容渡月又道:“我还以为你被限制了行动,便想去看看怎么回事,没想到你却先过来了,看来你似乎并没有被限制,反而自由的很。” 容丹桐下意识露出了笑容,笑容还未达到讨好的作用,他便听到容渡月冷声道:“你若不说清楚怎么回事,别怪我一出九重陵就打断你的腿。” 笑容僵在唇角,容丹桐惊呼:“哥,我什么都没干啊!” 容渡月蹙眉:“那你告诉我,你拿到玉牌时,可有什么异状?” 第62章 容丹桐为了表达自己的清白,把这段时日发生的事情老老实实的交代了一遍。其中包括自己同那位陆道友的相遇,以及自己输了赌约的事情。 “就是这样了。”容丹桐抿了抿唇,容渡月全程没有出声,让他多少有些忐忑。 下一刻,容渡月从围墙上跃下,走到他面前,将一个玉瓶扔到了他的手上。 容丹桐对这玉瓶的样式很熟悉,每次训练结束时,容渡月都会为他疗伤,有时候伤的轻,便给他丹药,那丹药便是用这样的瓶子装着的。 而那些丹药大多贵重,用来治他那些小伤简直是暴殄天物。 容丹桐喝了一杯仙玉露,现在简直比被打前还生龙活虎。容丹桐立刻明白了容渡月的关心,笑道:“哥,你怎么成了虞国使者呢?” “路过大业国,正好碰到机会,展现了几次实力后,便封了我为使者。” 容丹桐觉得,事情绝对没有这么轻易,不过估计在他哥眼中,不值一提罢了。于是又问道:“那任务打算怎么完成呢?” “那位国师告诉你的?”容渡月沉眸问道。 容丹桐点了点头。 “他到是没有瞒你。”就是怕所图更大,众魔域长大,容渡月从来不轻易信人。 略一停顿后,容渡月目光落在容丹桐身上,玉瓶被他放在手心把玩,却并没有打开,也没有吞下丹药疗伤,不由蹙眉:“解决大业国之患后,应该能够完成任务,到时候你跟我们一起离开。” “嗯。”容丹桐应了一声,然后露出惊讶的神色:“元国突然开战的原因跟你们有关?” 大业同虞国此次议和便是因为元国的原因,虞国无力同时对大业、元两国开战,虞帝不得不妥协。 容渡月还没答,容丹桐便听到了脚步声,不由转头望去。却是凌海走了过来,这位一眼瞧去便让人觉得严肃刻板的中年人,在瞧见两人时并不惊讶,反而解释道:“少主,在议和之前,我们去过一次元国,在元国遇见了邺城少城主,他用了些手段控制了元国国君,我们同他商谈了一番……” “于是元国出兵虞国?” 容丹桐在看魔道仙华小说时,对贺廷此人的认知一直是“损人不利己”,此时不由惊讶:“贺廷有这么好说话?” “这位邺城少城主的性子……的确是一言难尽。”容丹桐的话得到了凌海的认同,他显然对贺廷并没有好感,“元国出兵对双方都好,他若不同意便罢了,偏偏要端着架子拖着殿下。” 这倒是符合贺廷的性子,容丹桐是个好听众,立刻问接下来的事。 容渡月扯了扯唇角:“自然是打了一次。” “……”好吧,他就知道会这样。 凌海补充:“邺城主虽然派了两位元婴修士保护他,可是他自己的身体却很是柔弱,殿下很快占了上风。最后他的姬妾开口劝了劝,他便顺势将这件事答应下来了。” 这便是容渡月这段时间的经历了。 容丹桐听完后,第一个想法是,他哥跟女主见了面!!! 他一直记得小说中,容渡月钟情金瑶衣的事情,这次两人提前见了面,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变故。容丹桐忍不住瞅了他哥几眼。 “还想问什么?” 容丹桐立刻顺着竹竿往上爬:“哥,你觉得贺廷身边那位叫阿瑶的姬妾怎么样?” “阿瑶?”容渡月疑惑。 容丹桐懂了:得了,女主名字都不记得。 容渡月反应过来,明白那个姬妾?阿瑶后,脸色很是不善,口气也冷了几分:“柔柔弱弱,还是他人姬妾,你最好别起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 “没有,没有,我哪里敢啊!”容丹桐一看容渡月冷着一张脸就知道多半又是误会了,他对女主绝对不可能有别的心思。 容渡月神色怀疑,容丹桐喊冤:“我就是想知道哥你喜欢什么样子的人。” “我喜欢……”容渡月冷嗤,“我不会喜欢这种女人。” 原著中你喜欢啊,容丹桐倒是真的好奇,追问:“那你喜欢什么样子的女人?” “……”容渡月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容丹桐的话有些难住他了,沉默许久,容丹桐都要改口时,他勾了勾唇,露出一个微不可查的笑容:“我喜欢能够打过我的女人。” 容丹桐:…… 我的哥!怪不得原著中你看上了金瑶衣,金瑶衣干的最多的事就是将人摁在地上打脸。 容丹桐觉得心情很复杂,没想到他哥是这样的重口。 容渡月眸子落在容丹桐身上,星月光辉洒在瞳孔中,声音冷淡却能听出其中的认真:“弱一些,爱闹事的也行,热闹。” 容丹桐绷着一张脸。 凌海站在一边,第一次觉得,这两兄弟的话题,有几分趣味。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00 待了一个时辰,将能说的话都说了后,容丹桐便决定回国师府。他算是偷偷跑出来的,却并不打算失约。 容渡月有些不悦。 但是,他们明日便要同那位国师一起去调查真相,几个时辰的时间便又能见到容丹桐,想必并不会出什么问题,便没有拦他。 “殿下,我去送送少主。” 容渡月不语。 凌海便明白了,殿下,这是默认了。 凌海领着容丹桐光明正大的走大门,一路遇上的巡逻兵都认识这位大业使者的心腹,自然不敢阻拦。两人一路穿过了几条廊道后,凌海终于出声:“少主。” 容丹桐侧目望去。 “我们到达人间界后,五人中独独不见你,殿下很是担忧。怕你出事,一开始数十日,连玉牌任务都没同我们说过,就顾着寻你。” “我们几乎寻遍了七国,却依旧没有你的踪迹。殿下便猜测你可能先一步去了九重陵第二层,人间界被封住了法力,出事的可能并不太,后面几层却是危机重重。” “那时正好到达大业,于是殿下便停了下来,接下来的事情便如刚刚所言,没有一分偏差。” 他们走的很慢,凌海说,容丹桐便认真的听。 “可是我怕少主误会,有些话还是说出来为好。” 容丹桐握紧掌心的玉瓶,没有出声。 “这位虞国国师非常不简单,殿下曾经说过,对方的修为可能在他之上。今日见到你,殿下其实很愉悦,却不知其中情况,怕你被下了什么阴毒古怪的限制,为了不惹怀疑,便下了重手……” 容丹桐扯了扯唇:“训练时,更重的打我都挨过。” “这不一样。”凌海摇了摇头。 是不一样,一个是为了容丹桐的实力而进行的训练,一个是分离后好不容易相见,却莫名其妙被对方毒打了一顿。 容丹桐若是一时想差,便会觉得容渡月实在太不讲道理。 踏出大门门槛时,容丹桐轻笑:“凌叔,多谢了。” 凌海点了点头。 容丹桐踏着夜色离开。 凌海是看着容渡月长成如今这般模样的,又是看着容渡月怎么将自己这个弟弟拉扯大的。 容渡月刚刚将容丹桐从夜姬手中抱过来时,见这孩子这么漂亮,还以为是个妹妹,便养的娇气了些,直到知道这是个皮厚的男孩时,有些习惯却改不过来了,直到容丹桐主动要求修炼,容渡月才下定了决心要好好教导一番。 可是凌海对容丹桐向来不满,觉得他太过没用却又处处拖累容渡月。如今他说这一番话,已经是完全认同容丹桐了…… 容丹桐这夜难得没有呼呼大睡,天色刚亮便去了青袍道人的房间。 门没锁,反而露出了一条缝隙。容丹桐便知晓对方又没睡,估计也发觉自己来了,便一把推开了门。 “陆道友,早好。” 青袍道人愣了愣,然后轻笑:“早好。” 丰城。 清灰的城墙高高筑起,古旧的刻痕在砖石墙上留了很久,前段时日,大业开始反击,旧痕之上又填了新痕。 一队队士兵来回巡逻,他们的神色非常凝重,有些将士尚且沉着住气,有些却很是惊慌。 造成这样的结果,却并非是大业的反击,而是如今停留在城中的两千三百八十二具尸体。 至今没人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死的。 军师今日带了几个人进城,巡逻的士兵不敢拦他,直接放行。 在军师离去后,有人问:“军师带了什么人?” “大概又是一位仵作?或者新招来的郎中?毕竟……死的太奇怪了。” 军师带领的几人中,最显眼的是一个年轻人,面容非常俊秀,气质更是温润,说是一位翩翩公子也不为过。若是容丹桐在场,定能认出他来。 他低喃一声:“出生在九重陵的凡人,魂魄果然不错。” 然而军师连同他身边几人,只是僵硬的向前行走,对于年轻人的话没有任何疑问。 随手炼制的傀儡,形同走尸,自然不会再有任何思想了。 第63章 丰城城主是个胖乎乎白嫩嫩的胖子,姓马名小庞,看上去就性子软和好欺负,然而,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管理着丰城这样一座常起征战的城池,也是这样一个四处拉交情,看起来好像谁都能欺负一把的秃头胖子,能够在谁面前都讨一分薄面。 因为两千三百八十二名将士的死亡,马小庞可谓是过的战战兢兢,忧心忡忡,本来头上就不多的头发又愁掉了一大把,简直是人见人可怜。 接到国师要来地消息,他忙了一晚上,就为了让国师能够处处满意,累的第二日没能爬起来。 谁知第二日,仆从连滚带爬的冲进了他的屋子,羊癫疯似的把他从梦中拉起。 迷迷糊糊中,马小庞打了个大喷嚏,就瞧见没有关全的门外站着一个青袍道人,乍一眼他觉得自己见到了神仙,下一眼他认为自己要完了。 城主府中,国师天运之子以及大业国使者一行六人坐了一排,马小庞让手下去请陈将军,自己低头叙述着将士死亡的一些线索。 啥都没整备好,他额头上全是冷汗,但是说话却是十分利索。偶尔余光瞥过上面的几位大爷,国师悠然而坐,十分自在风雅的样子,天运之子一直盯着自己不放,大业使者冷黑着一张脸,而大业使者身后坐着一个少年,在他瞧过去时,凶狠的瞪了过来。 “你这些话,我已经在帝都听过一遍了,茶馆的说书人说的跟城主你一分不差。”青袍道人放下了茶杯,慢悠悠的问,“城主可有什么新奇东西,也说与我们听听?”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01 “这,这……”马小庞冷汗流着更加欢快了,他还不知道这位国师的喜好,特别的没有底气,怕说错什么。忍不住又偷瞄了眼大业使者,大业使者眯了眯眼,看上去杀意森寒…… 胖子不由抖了几下腿。 “不如等陈将军过来,再一起讨论讨论?”容丹桐瞅着面前掉光了头发,非常锃亮的大额头,突然有些不忍心,便解了一句围。 陆长泽侧目,目光轻轻瞧了他一眼,然后“嗯”了一声道:“言之有理,光听一人之言的确容易有偏差。” 容丹桐:…… 他总觉得什么话到了这位陆道友嘴巴里,就会变得非常理所当然。 铿锵有力的脚步声从院落中传来,一位一身厚甲的将军踏入了屋中。他生的很是高大壮实,身上带着沙场厮杀而来的血腥味。跟伏低做小的马小庞不同,这位陈将军眸子扫过屋中,高声道:“谁是大业使者?” 这般气势汹汹,让身边的马小庞都忍不住偷偷抹了一把冷汗。 陆长泽抬手,很是自然的介绍:“这位是大业国容将军,此次议和的大业使者,同我一起奉国君之命前来调查。” 虞帝扣押的另外两位使者,独独放过了容渡月,自然不是因为什么“公正”也不是为了什么“真相”,仅仅是因为被容渡月的实力吓住了。 这位陈将军并不知情,冷笑一声:“来人,将这些狗贼抓起来祭旗,以慰我虞国将士。”一排士兵哗啦啦的涌进屋子。 容丹桐:“……” 很可敬,问题对方是他哥,这位将军你打不过啊! 陆长泽起身,几步走出,站在了众人面前,轻叹:“陈将军,你这是做什么?” 陈将军很是愤恨:“我称你一声国师,但是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不是等你们前来跟我说打官腔,然后假惺惺的说几句好话,找几个替死鬼敷衍了事的。” “我手下的将士可以战死沙场,却绝不该死的这么窝囊。”陈将军拔出了手中长剑,说是长剑不如说是重剑,除非天生神力之人,不然根本提不起来。陈将军便是靠着这般直率性子,以及这把重剑纵横战场的。 此时,他冷喝道:“今日我便杀了这几人,然后请陛下下旨攻打大业,陈某要大业血债血偿!” 陆长泽少见的抚额,似乎被这惊天动地的吼声吵到了。垂眸无奈道:“将军,我并非护着他们,而是护着你啊。” 陈将军不愿听他“胡扯”,举起重剑就要下令杀过来。 陆长泽将话语补充完整:“我是怕将军白白牺牲了自己的袍泽。” 重剑气势汹汹而来,仿佛要开山裂土,眼瞧着这重剑便要落在容渡月的额头上,然而六人皆是轻轻淡淡的样子,仿佛是吓傻了。 “呼。” 重剑突然被卡住,陈将军瞪圆了一双虎目。眼前这位过分俊秀的年轻人抬手捏住了重剑,便再也无法使其挪动分毫了。 “这,这……” 容渡月懒得跟他说话,冷哼一声,手上便开始用力,这般力量令陈将军根本无法再握住重剑,剑柄磨出了一层血,硬生生的离开了主人的手,陈将军一脸见鬼的表情。 然而,不待他做出其他反应来,一个拳头便落在了他的肩膀上,瞬间如炮弹一般,整个人飞了起来。 短短数个呼吸,城主府中瞬息万变,将士一脸呆滞。 陈将军随着重击飞出,感觉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便在此时,一双该持扇折花赠佳人的手落在了他的肩头,那股可怕的力量化解的悄无声息。 “陈将军。”手的主人声音温雅而沉稳,“我们坐下来好好聊一聊如何?” “我……”他的眼中有些恐惧,咬着牙,鲜血淌过粗黑的胡须,“我不甘心……” 最后也不知道青袍道人怎么劝服了陈将军,或者说,陈将军只是不愿意让自己将士送死,只能忍者一口气妥协。 容丹桐并不担心,见事情劝住后,便发现了不见马小庞的身影。 马小庞从桌子底钻了出来,结果白胖的身体卡住了,容丹桐看不过去,将他一把拉了出来。 看着使劲感谢的马小庞,容丹桐觉得,真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一场闹剧落幕,结果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有查出来,容丹桐倒也不急,有自家哥哥在,有加上一个神秘莫测的陆道友,还有什么是搞不定的? 马小庞立刻自告奋勇说整备了晚宴,算是为国师和使者接风洗尘。 青袍道人瞧着一脸讨喜的秃头胖子,笑问:“我要先瞧瞧丰城风光景致,不知城主可否带我去看看?” 近日丰城陷入战争,哪有什么风景能看?马小庞应着是,心里却使劲回忆着丰城的风景。 烧了几十年的烽火台算不算?得了,那地方全是簌簌而落的白烟灰。 壮丽的落日余晖算不算?马小庞愁苦的想,别说现在离落日早的很,光说摆着的一排尸体就够糟心了。 容渡月起身,踏出门槛,凌海三人立刻跟上。容丹桐代表虞国的天运之子,自然是跟着国师行动。 廊角处,凌海跟了上来,问道:“殿下,刚刚你用了几分力?” “八分。” 八分……这可是非常惊人的程度了。凌海试图从中推测出青袍道人真正实力来。 “凌叔,不必多想,我们目前并没有同他对上。” 凌海蹙眉,这只是目前罢了。容渡月不会对弟弟视而不见,就看那人到底想干什么了。 —— 马小庞是个聪明人,他一开始带着这两位往一些不那么刺激眼睛的地方去,后来发现国师默然不语后,便咬了咬牙,往一些猎奇的地方逛去。 所幸他赌对了,国师果然有了兴致,不止会开口问几句,甚至会亲自上前查看。 一路而来的百姓似乎都认识这位城主,远远的就打招呼,见着容丹桐两人后,还会顺道问个好。 青袍道人不知道对什么地方感兴趣,但是容丹桐却对这里的风土人情很是动容。 到达一处水源时,马小庞立刻绘声绘色的介绍这水源的作用,以及这处水源的重要性。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02 青袍道人似乎被他说动了,抬步往河流处走去。 有一队士兵正在巡逻,为首的伍长正在同一位宽袍广袖的文人交谈。 马小庞凑到容丹桐身边悄悄解释:“那是陈将军身边的军师,大半军务都是他过手。” 容丹桐笑道:“你不去讨好巴结。” “唉。”马小庞露出惨兮兮的表情,“天运之子果然是慧眼如炬,问题是人家瞧不起我啊。” 容丹桐不由被逗乐。 他的正前方是水声流淌的河流,容丹桐瞧去,只能看到一道悠然的青色背影,河畔枯草染湿了他的鞋子,那人蹲下身子,手指深入水中,似乎在查看水流。 马小庞瞅了容丹桐几眼,此刻他已经明白了这几人中,最好说话的不是始终温和疏离的青袍国师,而是这位看上去张扬无比的青年。 “大人……” “有什么事就问吧。” “大人,你们是何时出发的?”就算是陛下下令后,立刻出发也该两日后到达丰城啊。对于自己没有提前布置这件事,他一直耿耿于怀。 容丹桐却突然黑了一张脸。 马小庞察觉到他的不悦,立刻有些后悔自己的多此一举。 容丹桐咬牙:“跑过来的。” 马小庞:“啊?” 自从学会御剑飞行后,他都是潇洒的御剑而行,这次被封了法力,他都是跟着青袍道人乘着舒适软和的马车。 这一次,管他修为多高,管他什么身份地位,大家一起在风沙中狂奔。 容丹桐觉得……快要被风吹成了傻子。 第64章 “你今天把烽火台,义庄,丰城水源这些地方全部瞧了一遍,有发现什么吗?” 晚间风凉,容丹桐抱着手问道,他跟着陆长泽跑了大半丰城,虽然丝毫不累,心情却不由起了波动。 马小庞体力不行,一头虚汗,如今就差趴在满是脏污的地面上了,一脸的生无可恋。 这是一处废弃已久的破院子,杂草丛生处有一口幽深的水井。天空星辰零散,缠绵的风吹入院中,格外阴冷。 青袍道人站在水井边缘,似乎在沉思要不要打一桶井水上来。见容丹桐开口,他摇了摇头。 容丹桐几步上前,往水井里望去,看不见其中一丝光亮,便开口道:“你要看看里面的井水吗?我提一桶上来。”说着就要抓起置于青砖上,缺了几个口子的水桶。 青袍道人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轻叹:“不用了,我们走吧。” “那你刚刚在干什么?” 陆长泽眸子含着几分笑意:“井中住着一位很是漂亮的小姑娘,我刚刚瞧了几眼,她便惊着躲了起来。” “井中哪里会住什么人啊。”马小庞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声,突然瞪大了眼睛,一把从地上跳起,往后退去,腿肚子不停打转,声音颤抖:“不是,不是,鬼,鬼吧,啊——” 容丹桐被吵的揉了揉耳朵,心里很清楚,要是遇到了鬼,他可以完虐对方,但是还是有一瞬间感觉毛毛的。真的要说,当初在天障之地遇到的天魔,可不就是虚空之魔形成的鬼物? “我们走吧。”陆长泽拉着容丹桐的手离开,“这些地方我都瞧过了,并非邪崇作乱。” 两人踏过门槛,眼瞧着就要走远。马小庞小腿抖啊抖,面色惨白的追了上来,不敢惹恼两人,只能眼巴巴的跟在两人身后。 再次回到城主府时,大门处挂了一排灯笼,热闹的声音从中传来,其间交缠着烈酒浓香。 马小庞此时已经缓过神来了,跟在两人身后进了府,见到这个场景,不仅没有被遗忘的失落,反而难掩兴奋,不停的夸奖:“不愧是我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下手,办事就是利落完美,就算我不在也能把接风宴办的有条不紊。不错,不错……唉,就是我们回来的太晚了,错过了开席时间。” 容丹桐瞄了他一眼,除了觉得他心大外,更多的是看傻子的目光。 你都被□□了,知道吗? 马小庞以为国师和天运之子不满意,连忙讨好道:“大人,这次准备不是很充足,下次,下次我一定弄个更好的出来。这次我们回来晚了错过了开席时间也是没办法,毕竟是为两位大人准备的。底下的人,哪里敢违背啊……” 容丹桐:“……” 他都懒得说了,只能警惕的看着四周,非常不对劲,令人非常恶心的感觉。 青袍道人负手而立,瞅了马小庞一眼:“你倒是挺走运,若非错过了时间,可能便顾不上你了。” 随着陆长泽的话,小珠子在神识中很容丹桐小声嘀咕:“主人,这里阴气好重,刚刚那个破院子跟这里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可是白天时,这里明明一片清明啊……” 容丹桐没法回答小珠子,不说他不懂这个,就算懂他也没法回答了。 三人踏入城主府时,侍女和侍从端着美酒和瓜果来来往往,见到马小庞时,立刻眉开眼笑。 屋内的热闹声音消失,与此同时,混乱吵杂的声音响起。正要领着马小庞去换干净衣物的侍女猛地扑了上来,手心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啊——”马小庞一声尖叫。 容丹桐一脚,将马小庞踢到一边,抬手就把这姑娘打晕了。容丹桐瞧去,只见马小庞“哎呦”一声,又爬了起来,不由暗道了一声利索。 然而这么一瞬间,此地已经完全变了个样子。张灯结彩的府邸阴森森的看不到一丝星月光亮,一丝淡薄的血雾从侍从侍女身上升起,有人扑向了容丹桐三人,更多的却是自相残杀。 “这是怎么回事?”马小庞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连滚带爬的抓住了容丹桐的衣服,连连哀求:“大人,救救我啊。”他不敢求国师,但是明显天运之子更加好说话。 马小庞要问的问题,正好是容丹桐要问的,一边将扑上来的人打晕,一边往青袍道人望去。 “有人在血祭。”陆长泽道,声线淡而冷,“将我们也当成了血祭对象,可是这人似乎有些蠢,把我们当成凡人来对付了。”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03 这句话一落,这些普通凡人仿佛听到什么指令一半,纷纷向他们三人扑去,本来无神的眼珠子透出一抹猩红血色。脚下被打晕的侍从猛地爬起,一把抓住容丹桐的脚踝后,张嘴就咬去。 容丹桐下意识就要一脚踹开,然而不待他动脚,抓住他脚踝的手被人一脚踩下,随后那个侍从悄无声息的又一次晕了过去。 陆长泽评价:“很弱。” 容丹桐:“……” “为什么不杀呢?” 这些凡人的力气突然大的惊人,灵活度也提高了很多,但是对于容丹桐来说,不过是婴儿突然有了成人的力量,无法用,身体也无法承受,容丹桐要对付起来,简直不要太轻松。就如陆长泽所说,这人把他们当成了凡人,或者普通修士来对付了。 容丹桐一边将前面的人扔开,一边回答:“废话,你自己不也没杀吗?这些可都是活人。” 陆长泽微不可查的勾了勾唇。 容丹桐开路,陆长泽偶尔出手,马小庞颤巍巍的跟在一边,几次想开口都怕打扰到容丹桐。 三人很快进了屋内,但是就这样几个呼吸的时间,里面的吵杂声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容丹桐进去时,面前瓜果美酒摔了一地,案台也倒了几张,地面摆了几具尸体,那些侍从侍女到了一地。 容渡月面无表情的向容丹桐望来,凌海三人正站在他身边。 除此之外,一个男子被五花大绑了起来,陈将军怔怔望着这一切。 突然,陈将军跳了起来,几步来到了那个被绑的男子面前,掐着他的脖子道:“说,我当你是好兄弟,你为什么要害我骗我!” 容丹桐这才发现,被绑的人他见过一次,在河流边上,这位军师正在同人交谈,很是和气的样子。而这位陈将军脸色铁青,怒目圆睁。 “你说啊!我哪里待你不薄了!”陈将军一脸凶煞的样子,眼珠子却慢慢红了,“你劝我对他们用毒,我还以为你是为了将士们打抱不平,结果,结果你早就吃里爬外想着怎么对付我们了,是不是!” 军师面无表情,仿佛在嘲笑一般。 陆长泽出声道:“陈将军,你不用问了。” 陈将军没有回答,看样子好像随时会将军师暴打一顿。 陆长泽轻叹:“练成傀儡,形同走尸,如今你面前的只是一具尸体罢了。” 陈将军松了手,问道:“国师,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相信你比我更加了解自己的军师。” 陈将军咬牙切齿,呼吸粗重。 容丹桐不忍道:“我们定会抓出凶手的,你……” “老夫纵横沙场二十余年,以为自己什么都不惧,以为胜败乃兵家常事,原来就是我没用而已,我对不起他们啊……” 陈将军提起了重剑,一剑刺中了军师心脏,才颓丧道:“只能帮他解脱。” 容丹桐觉得自己无法感同身受,根本无法理解当事人的痛苦,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又有什么用呢? “难不成那人只有这些手段不成?”开口的是容渡月,这种悲惨的存在,并不被他放在眼中,反而对暗中下手的修士最有兴趣。 “如果那人的手段只有这些的话,也翻不起大浪。”陆长泽抬步上前,似笑非笑道:“我今日去了丰城怨气最重的几个地方,除了积压在此处的怨气厉鬼,在法力被封的情况下,他怕是只能驱使厉鬼,可是太过厉害的厉鬼本身就会反噬,一些弱小的鬼怪又奈何不了我们,根本无法做什么。” “道修?”容渡月只是下意识说了一句,并没有在此路纠结,而是问道:“既然你懂,那么如何揪出此人?” “并不难。”陆长泽随手拾起一把长剑,割开了军师身上的长绳,然后抬剑在他身体几处划开一道道细小却绵长的伤痕。 “国师!”陈将军忍不住唤道。 划开的伤痕中,鲜血沁出。本来闭上眸子的军师又一次睁开了眼睛。 陆长泽将长剑置于案台上,轻笑:“既然是傀儡,那就自己去找自己的主人吧,希望对方别逃着这么快。” 话音未落,军师突然冲出了门,他的动作非常僵硬,速度却非常快。 第65章 在军师跌跌撞撞的冲出大门后,陈将军下意识跟了上去,容丹桐伸手一捞,将这位坚毅硬气的将军扯了回来了。 容渡月提剑追了上去,凌海三人紧随其后。 “陈将军,你留在此地。”容丹桐对此人说不上喜欢,却也绝对不想对方去送死,然而如此近距离接触,他才发现这位将军红了眼眶,不由将声音放缓:“动手的不是普通人,将军在此地安抚众人才更重要。” 陈将军咬了咬牙,向着容丹桐抱了抱拳。 容丹桐明白将军的意思了,回头看了眼正在等待自己的青袍道人后,朝着军师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待大门处空荡无人后,陈将军忍着从“被最信任的军师背叛到其实军师早就死了”的巨大心里落差,回头看了眼需要他安抚照料的“众人”。 地上倒了一圈,除了被打晕的侍女侍从外,就是被打晕的士兵。唯一站着的只有一个秃了头顶的马小庞,此时正露出个讨好的笑容,向他打招呼。 “……” 陈将军一时间觉得任务沉重。 —— 军师到底是个凡人,还是个四肢不勤的书生,尽管被练成傀儡后,速度力量有所上升,但是在容丹桐眼中,这种上升实在不够看。 因此,虽然耽误了一会儿,容丹桐两人却很快追了上来。 今夜星月本就稀疏,因为城主府中阴气汇聚的原因,黑云将星月遮了个严严实实,不一会儿竟然下起了雨。 容丹桐踏过屋檐,脚步极为轻,几乎没什么声音。而街道上,军师僵硬的奔跑,偶尔还会因为身体太僵硬的原因,一把撞上墙壁。 容丹桐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问道:“那两千三百八二人是怎么死的?”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04 陆长泽说过,城主府中那人想要拿他们血祭。容丹桐如今也不是那个靠着原身记忆来了解这个世界的小白了,自然明白血祭的意思。 通俗点就是圈出一个圆圈,用邪术祭祀,圈中之人全是猎物,让他们自相残杀,血肉和生命作为最后的祭品,供施下邪术的人提高修为。 可是他们法力被封,那人无法施展邪术,便借助阴气怨气让这些普通人理智全无,自相残杀。这样一来,那人也不可能是自己修炼,而是用来饲养某种凶物……实际上,这些在魔修中是很常见的手段。 可是那两千三百八十二人死的悄无声息,那便不可能是血祭了,因此容丹桐才有这么一问。 “是摄魂。”陆长泽被面具遮盖的脸上,露出了无人察觉的漠然。他的声音压低,轻声道:“那一日的雨,想必比现在大了很多。” 在他们破了血祭时,天上的阴云就该散去,可是如今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愈演愈烈,直到将丰城覆盖了半边,才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陆长泽笑了一声:“那人对城主府的血祭失败后,便对半城百姓施展摄魂,不止饲养了某种邪物,而且胆子也大的很。” 容丹桐听懂了他的意思,被雨水打湿的脸上露出了冷硬的神色,他玩笑般道:“这种修士,我听说最后的结局不外乎是三种死法,一是作恶太多,熬不过雷劫。二是邪物反噬,被吞的渣都不剩。三是被人直接给宰了。” 陆长泽弯了弯眸子。 容丹桐肆意而笑:“我选择三,想办法宰了他。” 今日他跟着陆长泽,随着马小庞走了大半个丰城,路上遇到的百姓都会冲着几人打个招呼,有不对付的也只是拉着马小庞不停抱怨,抱怨收成不行,孩子没吃饱。这样的普通人,为什么要因为修士的欲念而死去了? 丰城百姓饱受两国征战之苦,但是这是天下之势,容丹桐他们很难改变。可是若有人妄图用无辜之人修炼邪法,容丹桐觉得,宰了他才是正经。 至于打不打的过的问题,有自家哥哥和这位陆道友在,容丹桐绝对不怂。 陆长泽轻叹:“你这样……挺好。” 军师淋了雨,撞了几次墙,又撞倒了几棵树,头发散了,脸上黑了,衣袖被勾破成几条破布,整个人狼狈至极。如果马小庞在这里一定会很感叹,这位有些书生傲气,平日里很是看不起他的军师如今居然成了这副模样,虽然这只是一具能跑的尸体罢了。 军师跑了很久,即使容丹桐看的出这具身体几乎快散架了,然而,下一刻他依旧能够爬起来,继续跌跌撞撞的跑。 容丹桐等人也围着他跑了几圈,然后发现军师跑了这么久,却只是围着丰城跑了几个圈子而已。 也就是说,那人就在城中,可是傀儡却无法到达主人真正的的地点,只能力所能及的靠近他。 这一点跟着的几人都有所察觉,能够修炼到如今这种地步的,除了粗神经外,没几个是傻子,心中转了一圈后,便纷纷放弃了傀儡,往同一个方向而去。 傀儡只能力所能及的靠近主人,那么傀儡绕的这个圈的最中心,便肯定是主人的地点了。 然而,便在众人有所行动时,四周陡然阴冷,伴随而来的是扑面而来的鬼物。 这些鬼物并不强,如果有法力在,不需要别人出手,光容丹桐一人甩手抽个白骨鞭下去,便能够清出一大片空白来。 但是没了法力,就麻烦多了。 容丹桐拿出了白骨鞭,将鬼物一鞭子抽开,这鬼物是个妙龄女子,生的美艳无比,如果不是指甲太长,眼珠子猩红,说是花楼花魁也不差。可是容丹桐不敢对她留手,一留手这美艳女鬼便会将你撕成肉块。 女鬼被白骨鞭抽中后,仿佛遇到了天生克星,凄厉惨叫后,化为一团雾气。 容丹桐在细雨中抬头,阴气深重处,一朵朵血腥的花绽放,花心处,鬼怪一只只爬出。 这些鬼怪中有稚嫩婴儿,有断头尸体,有无数的骷髅头…… 这些鬼怪扑面而来,带着浓重的腥味。 这样的场景容丹桐遇到过,实在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而那次是因为……万鬼城。 是容裕! 容丹桐感觉心中烈火灼烧,几乎掩饰不住的杀意。 从屋顶跃下,跳进了鬼怪之中。他修炼的是最为正统的道门心法清正录,攻击法门则是九玄雷决。雷电之力本就克制阴邪之物,就算不能用法力,沾了雷电气息的白骨鞭也是这些鬼物的克星。 随着鬼物出现,小雨转大雨,雨水倾盆而下,将阴冷缠入骨头中。 容丹桐踏过地面的积水,绕过一条条街道。前面恶鬼拦路,他毫不犹豫的将其抽成一团黑雾,后面厉鬼袭来,他同样照抽不误。 而容丹桐的目的地也很明显,就是丰城的义庄。也就是,军师跑的这几圈的中心点。 容丹桐不得不想起容裕,他的“亲哥哥”。他和笙莲遇到劫杀,当时空中出现一个巨鼎,青铜鼎中鬼怪汹涌而出。 当时容丹桐还不知道动手的是谁,后来才从容渡月和夜姬的交谈中得知是容裕下的手,而这次,容丹桐正好在岩浆石桥上对上了容裕,容裕和容岫玉相伴,想要进入九重界并不难。 如果容裕要祭炼自己的万鬼城…… 那么这里的一切,还真有可能是他做的。 如此一想,容丹桐又记起了先前大业同虞国的战争,先前容裕没出手是因为战争死人最快,他只要坐收渔翁之利便成,然而两国议和,厮杀停止,无疑破坏了他的计划。那么他无声无息摄了两千多将士的魂魄,就不止是为了祭炼万鬼城,同时也是为了挑起两国战火…… 当真正接近义庄时,鬼怪却通通消失,只有越来越阴冷的雨水落在容丹桐身上。 面前是青砖地,细缝里生了些青绿的苔藓,义庄的牌匾上终年挂着几条白布,落了漆的朱红大门没上锁,露出屋内昏黄的灯火来。 容渡月不在,凌海三人不在,陆道友也不在。 只有小珠子在耳边嘀咕:“主人,这摆明了是陷阱让你钻啊!老主人说过,这叫什么,这叫天时地利还有什么人和,对方都占了,我们还是走吧走吧……” “怕什么。”容丹桐在心底回道,“哥哥他们又不是省油的灯,人和这方面他可占不到便宜。” 容丹桐大步上前,随着哗啦一声,门被推开,容丹桐走了进去。 随着大门打开,一排排烛火因为呼啸的风而摇拽,忽暗忽明。容丹桐衣袍和发梢处沾着雨水,此时嘀嗒的落在地面。 义庄的中央端正摆着一排朱红棺材,而其中一个棺材上,正坐着一青年。 青年面容温润秀美,然而在昏黄光线下显得冷酷而诡异。 他勾了勾唇角,声音中掩饰不住的讥讽:“没想到你居然没跑。” 容裕道:“我记得你很小的时候就很招人嫌,一惹祸就跑去找容渡月,看上去嚣张,实际上胆子小的很,这次为什么没逃呢?” 容丹桐冷笑:“上次看到我哥就跑的人可是你,而且我记得你比我哥大了一百多岁吧?”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05 又一次被提起狼狈的事,容裕眼中杀意暴虐。 容丹桐丝毫不惧:“我今天就是来找你的,要是不来,怎么把你打哭啊!” 第66章 容丹桐自从知道那日是容裕动手劫杀自己后,便查了容裕所有的事迹。但是这些东西往往掺和水份,比如容裕祭炼万鬼城的事,就没有记录在册。 可是容裕难道就知道,容丹桐得到了道门传承的事吗? 容丹桐咬牙吃下了这些苦头,不正面揍翻这个人的话,如何能甘心? 所以容丹桐在说完这句话后,白骨鞭落地,毫不犹豫的抽了过去。 长鞭带起风声,劲风压过,屋内烛火晃动,黑暗中滋生的鬼物从角落中爬出,在长鞭要落在容裕身上时,纷纷向长鞭抓去。 这些刚刚催生出来的厉鬼,还未完全收拢身上的怨气,一现身,屋内温度陡然降至了冰点。 它们争先恐后的挡在了容裕面前,在碰触到白骨鞭时,手掌开始融化,发出似痛似笑的哭声。隔着这些狰狞的鬼物,容丹桐能够看到半明半暗的光线下,容裕有恃无恐的脸。 容丹桐猛地收鞭,又一次横抽而去,鞭影将厉鬼扫开,容丹桐一掌往容裕正面拍去。 容裕未动,他一向来不太看得起容丹桐,这个年幼的弟弟在他心中,一直是个被养废的废物。上次对他出手,不过是想乱了容渡月的心境,让容渡月渡劫失败罢了。 容丹桐在靠近目标时,两只白骨爪子准确的抓住了他的脚踝。冷哼一声,容丹桐抬脚将白骨爪踩个稀巴烂,可是就这么一瞬间,一只女鬼便抱住了他的左手臂。 跟鬼物如今近距离接触,容丹桐只觉得全身打了个寒颤。女鬼脸上惨白一片,却有一头非常美丽的黑色长发,长发灵动卷起,宛如长蛇一般要将人勒死。 然而她小看了容丹桐这一掌的力量,长发簌簌而落,女鬼化为黑雾。然而就这一瞬间,其余鬼怪纷纷而至,将容丹桐埋成了一个黑雾球。 “三年过去,你还是个废物。” 简直太容易对付了,容裕露出了一个笑容,他本来就长的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笑起来也是温和秀丽的样子,唯有眼中一片阴郁。 然而,这个笑容还未完全展露时,场面又一次发生变化。黑雾震荡,鬼怪像是受到重击一般,被拍落在地,一抹鲜红衣袖露出,紧接着是一只白净修长的手。白骨鞭宛如利刃,将鬼物纷纷抽成两段,最后袭向端坐于朱红棺材之上的容裕。 “哗啦!” 容裕向后退去,白骨鞭落在了棺木之上,整个棺材突然炸开,木屑四溅。容裕用衣袖遮住了脸,挡住了木屑。 容丹桐撸了一把袖子,冷笑:“被打脸打的爽吗?” 容裕放下了手,被衣袖遮住的脸上赫然有着一条鞭痕,不重,却足够他皮开肉绽。他的表情带着一丝愣怔,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但是这只是一瞬间的事,下一刻便咬牙道:“我倒是小看你了。” 在他说这句话时,容丹桐已经冲了上来。两人之间就隔着一个炸开毁去的棺材,容丹桐不要一个呼吸就能抓住容裕来场肉搏。 可是他在靠近容裕时,背后却是一片阴凉,容丹桐立刻侧身,一直黑紫的手臂正出现在他刚刚的位置上。而他一脚回身踢去,将那具偷袭的行尸踢开。 行尸撞在另一口棺材上,将其撞翻,一个蹒跚的身影从中爬出。容丹桐认得出,这也是一具行尸。但是他更认出的出这两具行尸的身份。 白日,他跟青袍道人一起来到了义庄,义庄的主人就是一对年老的夫妇,他们在义庄守了一辈子,无子无女,打算大限到了时,就一起往棺材里一躺,安安稳稳走完这一生。 容丹桐当时感叹过,他们虽然无子女,可是有彼此相伴,想必从来都不寂寞。 当时青袍道人回了一句:“修行之路,一人独行,自在逍遥,可若得一人相伴,也是幸事。” 容丹桐笑着问他:“你既然会推算之术,那你知道他们能活多久吗?” 陆长泽摇了摇头,却告诉他,世事难料,他无法测算两人寿命。可是两位老人身体安康,不遇意外的话,至少还能过五年的好日子。 可是,才一个白天而已,他们就变成了行尸。 白发苍苍的行尸扑了上来,容丹桐握紧了鞭子,一时间有些迟疑。然而,当紫黑的手臂近在咫尺时,容丹桐闪身躲开了去,顺势又是一鞭子甩过。却不是落在行尸身上,而是落在了另一具棺材上。 棺材碎裂,里面黑气环绕,果然又是一具行尸。 容丹桐见状,转身就向容裕扑去。 容裕手中出现一把漆黑的匕首,在容丹桐扑来时,直接迎了上去,两人直接正面相撞。距离太近,白骨鞭根本来不及施展。容丹桐另一只手握住鞭身,直接缠在了匕首上,令匕首不得寸进。 双方正面接触,容裕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神色,面前二十来岁的红衣青年用鞭子卡住匕首时,上面的力量另他觉得诧异。 容丹桐猛地一个甩身,将容裕整个身体拉了过来,两人一起撞倒在棺材上,一下子撞翻了几口棺材。 数具行尸爬出,口中发出了野兽般的嘶吼,对着容丹桐以及自己的主人露出了垂涎之色。 容丹桐是他们的猎物,可是主人的血肉却是每个鬼物最想要的东西,特别是在容裕受伤的情况下。 另一把匕首悄无声息的袭来,容丹桐却趁着这个空档将容裕甩进了行尸堆里。 这一刻,即使是爱装模作样的容裕也压不住的暴怒。 他从来不知道,这个废物一般的存在,身体远远强于他。行尸面对飘散的血腥味,不由扑了上来,却被他阴冷的眼神吓住,退了几步后,全部扑向了容丹桐。 容丹桐身体灵活,一边跑一边一脚踢翻棺材。不过几个呼吸间,数十口棺材中的行尸爬了出来。 这么一路踢来,容丹桐再一次和容裕对上,鞭子同匕首交锋。刚刚容裕吃了亏,这次容裕更加谨慎,他比容渡月还大百岁,如今却被容丹桐逼到这种程度,实在让他愤怒。 容丹桐的身体上开始出现匕首的刺痕,容裕的衣袍被白骨鞭抽成了破布,血液沁湿了衣袍。 行尸和鬼物将整个义庄层层包围,偶尔出手袭向容丹桐。但是当容裕伤口增加时,便将两人都当成了食物。 白骨鞭卷向了匕首,容裕气喘吁吁,一时间竟然被夺了一把匕首,可是他同时用另一把匕首削向了容丹桐的手臂,两人的武器同时脱手,飞入了行尸群中。 “……” 容丹桐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一拳打在了容裕的脸上,容裕终于忍不住撕了一声,整个人向后撞去,撞进了行尸中。 才一拳而已,容丹桐怎么会放过这个混蛋。大步向前踏进了行尸堆里,拉起容裕的衣领又是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06 这个人长的人模狗样,干的却不是人事。祭炼万鬼城用了多少凡人性命,容丹桐一时间都无法想出一个准确的数字。 容裕被行尸抓了几下,又被打中两拳,脸上一片青紫,鼻血和唇角的血染污了脸。 再一次被提起来时,他终于挡住了容丹桐的拳头。 “容丹桐!”话一出口,嘴巴的血便溢出,这种情况下,容裕能吐字清楚也是本事。他阴狠道:“这么久了容渡月却不出现,你还不逃吗?他是容岫玉的手下败将,这次星月星辰两殿的排位赛如此重要,容岫玉不会浪费这个好机会的。” “你们两兄弟……” “够了。”容丹桐一脚踢在他的小腿上,“咔”的一声,容裕整个人向下倒去。 “原来你也怕啊。”容丹桐很是不屑,这个人就是这样,对弱者比谁都狠,对强者却永远退让。 “我哥说过他不会输,我今天也赢定了。” 容裕露出扭曲的表情。 容丹桐又是一拳过去,这次打在了胸口,行尸被血腥味引诱,不顾一切的撕咬而来,两个人却在行尸中不管不顾的厮打。 容丹桐当然不管不顾的打,打人的是他,挨打的可是容裕。 正当他打的痛快时,一声清脆的剑吟响彻云霄。随后清幽的铃声飘荡,在夜色中散开。 容丹桐松开了手,将一口咬住自己手臂的行尸踢开,抬头望去。 “轰!” 大门连同墙壁一起破碎,外面的风吹入,将义庄内阴冷的气息拂散。 容渡月持剑站在土石堆上。 无需多言,容丹桐便明白,他赢了,他哥同样赢了。 “姐。”容裕唤了一声,声音微不可闻。 一阵铃声响起,一只涂着漂亮丹蔻的手向容丹桐的面门袭来,却被一把古剑所挡。 容岫玉不得不放弃,一把抱起奄奄一息的容裕,闪身冲进了黑暗中。 容渡月看了眼一片狼藉的义庄,眉头一皱,将容丹桐捞起,待他提着容丹桐走出义庄后,整个义庄燃起熊熊烈火,将其中的行尸鬼怪彻底覆盖。 —— 屋檐拐角处,斗篷人从阴影中出现,不由啧啧两声。 “夜姬这几个孩子,还真是厉害。” 在斗篷人身后,青袍道人悠然踏出,他衣袍整齐,看不出一丝大战的痕迹,绕过斗篷人就要离开。 “等等!” “师兄还有何事?”陆长泽问道。 陆铭简直无语:“公子,你我在这里站了半天不就是为了救人吗?为何刚刚你不动手?” “他打的痛快,我自然不能动手。” 这句话一出,得到了陆铭的赞同,做为从头看到尾的人,他不由感叹:“出手实在又狠又痛快。” 陆长泽露出笑容,转身离开。 陆铭看着空荡的街角,不由说出了真心话:“我觉得你这样下去,以后迟早要被鞭子追着抽。” 第67章 阴气散去,倾盆而下的大雨停息,露出夜间稀疏的星辰。 义庄被大火湮没,容丹桐看着炽红火舌,有些愣怔。 容渡月将他提出义庄后,便查看了他的伤势,都是些皮肉伤,总结来说就是,还没容渡月自己打的重那种。 两人走在回去的街道上时,凌海三人也回来了,衣袍都有些凌乱,看着像是狠狠打了一场的样子,却都没受什么伤。 容丹桐从三人身上扫过,却发现平日里总是一身整整齐齐的青袍道人不在,不由问道:“陆道友呢?” “我在。”不待他人回答,一道颇为熟悉的声音自街道另一头传来。 容丹桐挑眉望去,青袍道人整了整衣领道:“阴气怨气太重,凡人在这种环境下生活太久的话,易体弱多病,我见阴雨停去,便在城中转了一圈,消去了其中大半阴气。” 容丹桐摸了摸自己沾了血又沾了灰尘的下巴,点了点头,这个问题的确很重要。 容渡月却眯了眯眼:“劫杀你的人呢?” 陆长泽轻笑一声:“杀了,抛尸野外。” 容丹桐:“……”这个狠。 见众人的神色,陆长泽收了几分玩笑,补充道:“那人修为不低,交了几回手,一时不甚让他给逃了。”说到此处,他顿了顿后,眸子轻轻落在众人身上:“有了这次教训,想必那人不会出现了。” 容丹桐这几日有些习惯他哥和青袍道人之间不对付的气氛,估摸着可能是一山不能容二虎的原因。容丹桐倒也不想把气氛搞的太糟糕,闻言认同的点了点头,便提议回去。 他身上又是灰又是血,还被女鬼抱了一下,他觉得整理一下才是正经。 一行人还未踏入城主府,便有个闪光的球扑了过来,容丹桐定睛一瞧,发现是马小庞在灯笼暖光下的头。 马小庞就差扑到容丹桐身上,先要表达了一番碾转反侧的思念之情,结果一眼就瞧见了容丹桐现在的模样。 红衣沾血,衣袍破烂。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07 他今夜受的惊吓有点儿多,一下子腿就软了,连忙扶住了柱子,免的自己当众吓趴下。多瞧了几眼才发现这是天运之子,而非是哪里蹿出来的女鬼,不由摸了把头上的冷汗,然后哆哆嗦嗦的走了过来,话语却很是利索,对着容丹桐各种嘘寒问暖。 容丹桐好心情的对他笑了笑。 阴气散去后,侍女侍从醒了过来,又开始忙活起来,容丹桐随着侍女回了自己房间,好好的洗簌了一顿。 他也睡不着,便想着出来走走。 城主府自然比不上虞国国都的国师府,但是一些假山异石,一些当地特有的花草却少不了,在星月下,有种朦胧之意。 容丹桐在回廊上没走几步,便停住。然而靠着栏杆的青袍道人已经听到了脚步声,转身向他望来。 刚刚沐浴过,容丹桐发梢上沾着水滴,身上还带着淡淡湿气。陆长泽的声音不自觉含了一丝笑意:“不过来坐坐吗?” 容丹桐点了点头,几步上前。青袍道人面前是一石桌,石桌上摆了一套白玉茶具。容丹桐这些日子同青袍道人相处融洽,很随意的寻了一个位置落座。 一入座一股清澈香甜的气息传入鼻尖,容丹桐对于甜食的兴趣不大,但是这股气味却让他记忆深刻,眸光不由落在了茶壶上。 容丹桐没开口,一只手便提起了茶壶,将杯子满上,递至容丹桐面前。 “解渴。”陆长泽用了两个字形容。 容丹桐:“……”他记得自己上一次喝了一杯,身上伤口便全好了,这可不止解渴这么简单吧? 记得这个香味的不只容丹桐,还有识海中的小珠子,白嫩嫩的娃娃舔了舔嘴巴,眼巴巴的盯着容丹桐。 容丹桐勾了勾唇,将之饮尽,别人代表善意的关怀,他还不至于拒绝。放下茶杯后,容丹桐笑道:“又睡不着?” 他觉得,这位陆道友失眠症太严重了。 陆长泽却摇了摇头:“我在等你。” “你不是说不能推测人命吗?现在又能推算出我的行动?” “自然不能。”陆长泽又替容丹桐续上一杯仙玉露,很是随意道,“山不就我,我去就山,你不出门,我便亲自上门拜访,只要你在,总归能找到的。” 容丹桐还以为这位陆道友已经神通广大到能够推测他人行动了,谁知道是这个理由,无语片刻后,不由低笑出声。 “那你找我有什么事?” “此为其一。”陆长泽伸手,将一丝帛包裹的东西置于桌面上。 容丹桐眉心一跳,压不住的熟悉感扑面而来,不由伸手打开了丝帛,看到了其中的白骨鞭。一触到鞭身,他甚至产生一种错觉,白骨鞭在委屈的向他控诉。 九重陵的凡人界将法力全部压制,容丹桐无法运转灵力,自然无法与法宝沟通,这次将容裕揍了一顿,他竟然将白骨鞭遗忘在那里…… 容丹桐不由生出几分感激,认真道:“多谢。” 木制面具下的面容露出了笑意,陆长泽伸出了手,手心九重玉牌青翠欲滴,闪烁莹润光泽,容丹桐目光凝住,他能够清楚的察觉道玉牌上饱满的灵力。 “此为其二。”陆长泽轻声道,“九重玉牌中的力量已经蓄满,随时可以带我们离开,我想问问你,同不同我一起离开?” 容丹桐扯了扯唇,对上对方认真的眸子后,心中突然闪过一丝莫名的愧疚。可是他却摇了摇头,表示拒绝。 陆长泽依旧望着他。 容丹桐沉默一瞬后,坦然道:“我跟大业使者关系不一般……” “大致看的出。” 容丹桐坦白,却不想对方回答的也直白,心中却是暗道了声:得了,没瞒住,他哥就不是个能演戏的,一相处,破绽便这么多,别人发现不了才是怪事。 “他是我哥,我这次便是随他进入九重陵的,这次历练我也会随他一起行动。”说到这里,容丹桐露出了灿烂张扬的笑容,“不过你人看起来挺不错的,若是出了九重陵后,我们不是敌人,就一起去喝酒。” 陆长泽合拢掌心,将玉牌光芒握住,垂眸道:“看来我不用说第三点了,你已经先邀请我了。” 之后两人也没人说话,静静听着夜间风声。 待天际露出一线白色时,青袍道人向容丹桐告辞,身影消失在拐角处。 陆铭站在不远处的屋顶上吹了一晚的凉风,就瞧着他家公子和美人相伴,有说有笑,心中不由有些悲切,少有的想起了他那些师弟师妹们。 至少陆华西在这里的话,肯定将自己打扮的宛如月宫仙子,对着陆长泽嘲笑:师弟,看看你这个追人的德性,连个毛头小子都不如。 没错,也就陆华西敢这么跟陆长泽说话了。 青袍道人不知何时出现在屋顶,出声:“师兄,久等。” 陆铭没瞧见他身边有人,不由奇怪:“夜姬那个儿子不在?他拒绝你了……不对,他不答应,你也会把人抢过来才对啊。” 陆长泽答道:“此行危险,我……不急。” 陆铭表示他明白了,现在有事,不急着抢是不是…… —— 朝阳已经升起,然而一处山林中,却依旧是黑压压一片,鬼怪游走,身上生成的怨气凝聚成雾,将树木间透过的光线遮挡。 此刻这些鬼怪似乎很是暴躁,不停的在树林中飘荡,偶尔碰到一起,甚至会相互吞噬。 而引起这种暴动的,则是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容岫玉抱住容裕,将他的头枕在自己大腿上,时不时给他喂上一颗丹药。她的动作并不轻,甚至有些不耐烦的意味,却一直没有停止过动作。 然而容裕的情况依旧非常不好。 “啊——”无意识中,容裕痛苦的声音溢出唇角,他不由滚到了枯草地上,无法忍受的剧痛让他彻底不顾形象的打滚,手心下意识握了一手淤泥。他的脸被容丹桐揍了好几拳,又是破皮又是青紫,还沾了淤泥,但是此时他的皮肤全部变成了青紫色,反倒不那么明显了。 容岫玉咬了咬牙,强硬的压住了他的手,又一次将丹药塞进容裕的嘴巴里。有几只鬼怪忍受不了诱惑,扑上了咬住了容裕的大腿,这般动静反而让容裕的神志有一瞬间的清醒。 “我,我不想死……” 容岫玉上前将几只鬼怪捏死,握住了容裕的手臂道:“你已经掌控不了万鬼城了,回去求母亲毁了它,你自然不会死。”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08 然而这些话,容岫玉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进去。反噬带来的痛苦太过可怕,容裕被容丹桐殴打连哼都没哼一声,此时却全无理智的在淤泥上打滚。 他输给了容丹桐,被容丹桐引出了反噬,此刻只能痛不欲生。 容岫玉站起身,目光冰冷。她这次出门带了两位仆从,容裕带了一位,可是此刻却只有两位回来了。 “廖老呢?”她问。 其中一位奴仆伸出手,露出其中的东西。 看清楚那东西是什么后,即使是容岫玉都不由露出惊骇之色。那是一个人形元婴,非常虚弱,自动陷入了沉眠中。 “我让他去杀了那个青袍道人,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容岫玉眸光闪动,声音有些干涩,依旧不可置信,“在法力被封的情况下,怎么可能毁了一位元婴修士的肉身……” 第68章 青袍道人手中的九重玉牌灵力已满,便离开了此界。容丹桐看着面前的一套茶具,想了想后,便收了起来,然后去寻了容渡月,说明了此事。 毕竟他们非此界之人,迟早要走。九重陵的机缘,更是不容错过。 容渡月乍闻此事,不由有些惊讶。短短几日相处,他对那位虞国国师自有自己的见解。那人行事看似风雅坦荡,却至今尚未露出真容,连同称呼也是以道友相称,实在让人难以相信。然而他如今不告而别,反而像是他多想了一般。 容渡月默了默后,将九重玉牌拿出,玉牌中浮动着灵力的光芒,但是要带五人离开还是差了些。 “把两国议和之事解决后,应该够了。” 容渡月当即决定离开丰城,又一次前往虞国国都。 离开之时,马小庞准备了马车和侍从。马匹神骏,侍从也是矫捷健壮,看的出用了心思。 容渡月直接踏过,余光都未斜一下。 容丹桐叹了口气,表示拒绝,露出个高深莫测的表情来:“我们要吹吹风,马车这么闷不适合我。” 马小庞笑嘻嘻的说:“我早有准备,早有准备。” 驾驭马车的侍从上前,木盒中是叠着整整齐齐的黑色布料,容丹桐捏起一角,发现是六套斗篷,可遮风沙。一时间容丹桐觉得,马小庞就算被人夺位了,依旧能够活的舒适。 杀了多可惜啊…… 马小庞凑过来,笑容可掬的问:“国师大人呢?是不是有什么要事?” 容丹桐面对着这张脸,笑道:“国师乃天上神明,此番功德圆满,已经上天了。” 马小庞:??? 容丹桐抱起了斗篷,给另外四人扔了过去。容渡月系上斗篷,几个跨步,便只见荒地上杂草向一边歪去,仿佛被劲风吹倒。 马小庞眨了眨眼,再去瞧另外几人,发现唯有凉风吹过,觉得活见鬼了,原来跑回去是这种跑法啊? 一边,面容带了几分憔悴,却更加沉稳几分的陈将军叹了口气,喃喃道:“我昨夜已经将邪崇作乱的情况,让人快马加鞭送到帝都,希望来的及。” 几日后,马小庞终于明白了容丹桐那一句玩笑话的意思,意思就是,这一句话八成居然是真的。 —— 跑了不到一天时间,最快需要两三天的路程被众人刷新了记录。 容丹桐掀开了兜帽,看着皇宫庄严的门墙,抬步走了进去。不出所料的被拦住,可是等了不到半柱香时间,便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师傅。” 这个声音是虞晟,然而容丹桐回身,见到的却不是昔日那个跟在国师身后沉默寡言的普通侍卫。 面前的人身穿四爪朝服,面容俊朗,一举一动都是久居高位的气度。 周围的侍卫一惊,纷纷下跪,口中唤着太子的名号。 虞晟几步上前,像容丹桐行了弟子礼,头颅低下,头上的玉珠格外晃眼,虞晟沉声道:“师尊,您回来了。” 容丹桐扶住了他的手,意外的挑了挑眉。虞晟如今的面容大不相同,他并不意外,虞晟成为太子,容丹桐也很快想通,估计就是因为虞晟成为太子,那位陆道友才完成了九重玉牌的任务。可是虞晟如今能够在大庭广众之下,认他这个便宜师傅,倒让人觉得意外了。 有了虞国太子作为引路人,容丹桐在整个皇宫基本畅通无阻。 “国师是先回府了吗?” “他离开了。” 虞晟垂首,半响才道:“果然如此。”他虽然猜不到容丹桐他们的身份,却隐隐感觉到他们迟早要离开,如今不过是不告而别罢了。 虞晟请容渡月一行在皇宫待上几天,之后便匆匆离开了。 容丹桐在皇宫跟着容渡月练了几天剑,也无意中听了些八卦。说八卦的人很小心很谨慎,奈何修士耳聪目明,容丹桐不想听也要听。 他离开这短短几日发生了几件大事,二皇子遇刺身亡,三皇子四皇子兄弟相残,虞帝遇刺被救,救他的居然是早前传闻失踪了的先皇后之子虞晟。虞帝将虞晟带回皇宫,三四两位皇子便起兵造反,继后毒杀虞帝…… 最后结果就是虞帝重病在床,太子虞晟上承朝政,下侍虞帝,落了一个贤明至孝的名声。 回宫第四日,两国协议签订,除了容渡月外两位使者从牢狱中放出,不日将启程回大业。 凡人的习惯便是好事坏事都要大肆操办一番。容丹桐去一趟丰城,马小庞都能弄出接风宴,送别宴,庆功宴。此次两国协议签订,虞晟便做主欢庆一番。 满朝文武皆在,一片欢声笑语,甚至好几位大臣得知虞晟认了容丹桐做师傅后,明里暗里的跟容丹桐打听。 容丹桐端着脸没有理会,一位大臣却满意的瞧了他几眼,说自家千金初初及笄,德容言功无不具足。最后委婉的问容丹桐是否有妻室…… 容丹桐面色冷淡,让提出此事的大臣一时间有些讪讪。若是他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有人这么跟他说,也许他会有几分动心,几分得意。如今却平淡到不能更平淡。 他欲登顶巅峰,他还有一个约定未曾完成,他还未曾感受到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所有风景。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09 修道之路上,也许哪天缘分到了,他会想要一个相互陪伴之人一起走过。却不愿将时间留在浅显的“收后宫”这种无聊事上。 宴会才刚刚拉开序幕,容渡月便踏出大殿,容丹桐瞧见自己哥哥的背影,便起身跟随离开。 皇族子弟,朝廷重臣皆在宴上,阖宫上下的人手一半皆在殿中侍候,走廊上的侍女端着美酒或美食来去匆匆,两人走在回廊之上也并没有闹出什么动静来。 容渡月停下脚步,屋檐下挂着琉璃宫灯,暖黄的光线让他的神色也柔和了几分。 容丹桐扶着栏杆往外瞧去,月明星稀,是个好夜色。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凌海便跟了上来,之后貌若少年的容宋带着自己的灰衣侍从跟了上来。容丹桐这段时间已经知道了这个从来不说一句话的侍从的名字,名字是容宋取的,叫容一。名字很随意,这人实力也才金丹,但是修炼了某种秘术,据说可以一瞬间达到元婴实力。 容宋见着容丹桐从来没什么好脸色,却也没说过一句不满,他对容丹桐很不满,对容渡月却很是恭谨。 这样一来,五人已齐,容丹桐不傻,估摸着是九重玉牌的任务完成了。 果然,容渡月从怀中抛出了一样事物,恍如流星的光线划过,然后稳稳当当的落在空中。 九重玉牌洒下星屑般的光辉,落在了五人身上。 容丹桐伸出了手,在星屑覆盖全身时,属于金丹期的法力又一次回到了自己身上,他可以轻易的御剑千里,也能再次施展雷霆之法,白骨鞭在手中仿佛发出了一声吟叹…… 这般异景惊动了宫女,一时间场面有些慌乱。 “该离开了。”容渡月话音未落,空中再度起了变化,以九重玉牌为源头,星屑分开,一条空间通道出现在空中。 “走!” 五人同时御物飞行,冲进了通道之中。 “容大将军——” “恭送师傅。” 其余四人未曾有一丝迟疑,容丹桐却不由回头,众人纷纷出了大殿,最前方的便是虞晟同两位大业使者。 容丹桐突然觉得,自己貌似在这里待的有些久,留下的事迹有些多,从俘虏到天运之子,最后在闹这么一出,他都要成为传说了。 可是闹出的动静比他更大的人却丝毫不曾留恋这一切,如容渡月,如不告而别的国师,仿佛拂去尘埃,便不留一丝痕迹。 眼前光芒一闪而过,容丹桐闭上眸子,再次睁眼时,脚下已经是一片实地。 眼前没了夜幕星辰,正是一片艳阳天,周围没了琼楼玉宇,容丹桐置身于一片青草地上,一眼望去,只见满目郁郁葱葱。 而他的手臂被容渡月抓住,他能够清楚感受到对方手上的力气重了几分,却在看到他的那刻松开了手。 这一次,五人一次不落。 九重玉牌从空中落下,随之落下的是五个玉盒,其中一个玉盒连同九重玉牌落在了容渡月手心,另外四个落在了容丹桐四人手心。 容丹桐打开一看,他的是一颗丹药,正是最适合他的丹药。而另外几人的东西价值也差不多,在宝物分配上,没有一丝意见。 容渡月感应了九重玉牌中的内容,然后露出了一丝浅淡的笑容。 “这次的任务倒是简单。” 容丹桐露出好奇之色,容渡月将玉牌递过。 当知道玉牌内容时,容丹桐不由暗骂了声,这次玉牌的任务是杀够猎物。 一看就知道是个累活! 第69章 数丈高的巨狼猛地扑下,利齿咬合,腥臭味扑面而来。猎物自眼前消失,巨狼铁灰色的毛发上落下一道几寸长的伤口,血肉翻开,猩红血液将青草地侵湿,兽瞳中充斥着血色。 容丹桐自空中飞落在地,巨狼暴怒,四肢猛地发力,又一次扑了上来,然而,还在半空之时,巨狼发出一声凄惨的呜咽,从空中衰落,不停的抖动着利爪。 容丹桐慢慢退了一步,巨狼抖动几下后,身子僵住,再无呼吸。似乎是知道头狼的死亡,从四面八方狩猎而来的狼群发出一声声嚎叫。 空中飞行的黑色翼鸟,不停盘旋,闻到血腥味后,猛地向容丹桐伸出了尖利的爪子。容丹桐退后一步,数十只翼鸟落在巨狼尸体上,不要几个呼吸,便只剩下骨头上包裹着少量的血肉。正当翼鸟吃的起劲时,一道长鞭裹着雷光而来,将七八只翼鸟抽成了灰烬。 自从来到九重陵第二重后,容丹桐五人没有见过一个活人,就只有铺天盖地的猛兽把他们当成了美食,不要命的围杀而来。 至今日,容丹桐都没有停一下手,眯一下眼,瞬间觉得人间界的考验简直就是悠闲过日子了。 今日其实还算好,就只有从四面丛林中冒出的巨狼和天空中虎视眈眈的翼鸟而已,第一日的时候河中有水兽,丛林有人面蜘蛛,空地围了一群说不上名字的黑色巨兽……杀退这些东西后,九重玉牌瞬间满了一半灵气。 这些妖兽的内丹都不错,容宋便命自己侍从容一挑些好的收着,自己一马当先冲在前头。 容丹桐默了默,觉得容宋估计在好好表现,讨好……自己哥哥。 解决围住自己的巨狼和翼鸟后,容丹桐退了回来。容渡月盘膝坐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古剑放在大腿上,抬眸看了容丹桐一眼。 容丹桐几步上前寻了一个位置坐好,刚想开口,容渡月便出声了。 “既然不想杀了,就仔细看看容宋的手段。你要将容裕从星月殿主的位置上拉下来,就要先挑战三人。容宋是第八星月殿主,将会是你第一个要挑战的对象。” 说的这么直白,容丹桐下意识侧目,容宋离得太远只剩下一个小黑点,他脚下踏着一地的尸体,周围密密麻麻的围着一圈狼,耳边全是兽吼之声,估计听不到容渡月说什么。 可是容一正在不远处将巨狼的内丹挖出,对于容渡月的话听得很是清楚。 容渡月浑然不觉,又道:“他性子倔强又高傲,缺点只多不少,但是你要赢他还需要些本事,若是能够找出他的缺点加以运用,要赢他还是很简单的。” “……”容丹桐看到容一停住动作望了过来,只一眼,又沉默地将剑刃刺入狼肉中,待挖出了一颗血红内丹后,便默默走远了。 真是……眼不见为净,耳朵最好也不听。 容丹桐嘴角抽了抽,半响,他慎重的点了点头。能够轻松干掉一个竞争对手,这个还是很值的。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10 容宋将面前清出了一条道来,此刻身上带着杀戮过多后的浓重腥味,剩下零散的几只狼闻道他的气息,发出惊恐的呜咽,一边后退一边低下头颅,颇有臣服的意味。 容宋眸子有些亮,丝毫不觉得疲惫,略带期待的喊道:“哥,九重玉牌还差多少灵力?” 容渡月沉眸:“不够。” 容宋点头,用灵气抓起了一具狼尸扔入空中,食物近在眼前,翼鸟暴起蜂拥而上。他御物飞行,直接杀入翼鸟群中,黑色翼鸟的尸体从空中落下,容宋大有不杀光不停手的意味。 容渡月神色无半分变化,轻声道:“容宋的招数还未完全展示,你接着看。”顿了顿,声音不自觉带上了训斥,“勿要偷懒。” 容丹桐:“……” 容宋如果听到你的话,要哭吧! 凌海尽职尽责的守候在一边,不言不语,耳朵却不由将几人的话,尽数收入。殿下的性子和夜姬尊者没有一分相似,偏偏在护短方面学了十成十。 落日时分,九重玉牌的灵力便已经蓄满,可以直接前往九重陵第三重。 待到了九重陵第三重后,容丹桐发现此处是一个大殿,顶端是穹宇星幕,中央是一扇凭空竖立的白玉石门,石门上刻着“传承”两字,石门内一片混沌之色,然而不管是谁看过去,都会有种目眩神迷之感,多瞧几眼,却又觉得可怕骇人。 容丹桐看了一眼后,不敢再看。大殿之中,除了他们五人外,还有零散几人,容丹桐在中央处,看到了贺廷几人。 贺廷身上穿着锦衣狐裘,颈项处围了一圈白绒,脸色白皙如同冰雪。不像来历练,更像是人间贵公子出去游山玩水,身边还跟随着素日宠爱的姬妾。两人不时说上几句话,阿瑶便会羞怯的垂下头,两人看上去像恩爱非常的一对。 他们出现在这里,容丹桐一点都不意外,毕竟贺廷将元国搅成了一团乱麻后,便离开了人间界。 容渡月到了此处后,便道:“九重陵第三重为传承界,有缘者得传承,适合金丹或者金丹以下的修士,等过了考验后,你和容宋都进去试一试。” 容丹桐得到了天道宗宗主霄霁的传承,自然不会转修,但是容渡月这么说全是一片好意,自然不会拒绝。应了一声后,容丹桐问道:“此处考验是什么?” “不难,只要从此处一直走到传承之门那处便行。”说到这里,容渡月又道,“此处传承全靠气运和缘分,少有人能够在此处得到机缘,得不到也不用强求,等到了第四重,想要的东西就靠自己的实力去夺。” 大殿中玉石铺地,地面连一丝花纹都没有,而这样平淡无奇的一段路,居然是第三重的考验,让容丹桐不得不想起了岩浆石桥上那可怕的压迫力。 容渡月上前而去,古剑一声轻吟,悬浮于空中,随后凌海召出了鬼面骷髅幡。容丹桐明白了他们的意思,默默吐槽了一句他哥的直接后,握紧了白骨鞭跟了上去。 才走了没几步,古剑玄色剑身轻颤,发出一声声清越的鸣叫,很是亢奋的样子。 头顶落下一层星屑,看上去轻盈而优雅,却在转瞬间化为了无数长剑,长剑的剑刃,直指五人,密密麻麻的叫人数不清多少把剑。 容丹桐瞧着着万剑齐出的样子,不由觉得头皮发麻。 “这一次,你们不用动手。”容渡月命令道。 下一瞬间,嗡鸣声起,万剑如同流星雨落,却能在转瞬间将人切成肉末。容丹桐几人却未动,仿佛没有瞧见这万剑齐发的样子一般,步履平稳的往传承门而去,唯有容渡月留在了原地。 万剑齐发的景象,对于不是剑修的容丹桐几人来说,不过是又一次搏命,于剑不离身的剑修来说,却不是如此。 金戈之音在身后响起,却没有一把剑脱离容渡月的掌控,容丹桐他们安然落在了传承门前。 容丹桐回过身子,只瞧见玄色古剑猛地暴起,劈斩之下,最后一批飞剑仿佛被清扫而过一般,失去灵力直直插进了地板之中。他们走过的这一段路,在几个呼吸间,已经没了一个落脚之地。 古剑发出愉悦之音,回到了容渡月手心,刚刚大发神威的古剑到了主人手中后,仿佛是最乖巧懂事的孩子。 数万长剑猛地震颤,重新化为了星屑,回到了头顶的夜幕星辰之中。 后面陆续进来的修士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瞬间将此人纳入了不能惹的范围中。 “还等着做什么,进去。” 容丹桐点了点头,容宋眸子闪动,颇为紧张道:“我一定会拿到传承的。” 容丹桐先一步踏入了白玉石门中,传承门停滞空中,打开的门一片混沌之色,然而进入之后却是一条看不见尽头的通道。 容丹桐早有传承,很是悠闲,甚至觉得,要是以后暴露了天道宗传承,就说是此处所得。 这条通道容丹桐以为要走很长,可是实际上,他还没走几步便走到了尽头,尽头处空无一物,容丹桐转身离开,一点星光却落在了他的眉心。 一道古朴的声音在耳边落下:“既然拥有传承,那便多长些见识。” 感情嫌弃我文盲啊? 容丹桐正想回这么一句,一个跨步间,却发现面前是容渡月这一张脸。 他回来的太快了,一盏茶的时间都没有,一般得到传承的人最少都要待上几个时辰。因此还不等容丹桐说什么,一只手便落在了他的头上,状似安慰的揉了揉。 容渡月迟疑了片刻,似乎在想词,半响才道:“不用难过,容宋估计也不会成功。” 话音刚落,面前的石门中踏出一个少年。 容宋看到众人时,一脸茫然,半响,露出沮丧的神色。 “这个所谓的机缘根本就是个骗人的幌子。”容宋恼怒道。 容丹桐:“……” 第70章 容丹桐和容宋两人不过是前后脚出来,都没熬过一盏茶的时间,理所当然的被认为是失败了。 九重陵开启至今,能够在传承门中到传承的修士不足一只手掌,而且多是辅助之道,而非直通飞升之路的法典。如此可以想象,容丹桐得到的天道宗主霄霁的传承有多珍贵。 君不见,天障之地雷云万年不消有多么可怕。 眼看又有几位修士来到此处,而且已经有人开始破关了,容渡月便想离开此处。 容一从来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凌海见垂头丧气的容宋,想着好歹同行了这么久,便开口安慰:“机缘一说,虚无缥缈,少主和八殿下无需丧气。” 容宋沉着一张脸道:“这传承门干脆改名得了。”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11 凌海陡然觉得,这位八殿下并不需要任何安慰,比起安慰,估计容宋更想把门给砸了。 容丹桐被自家哥哥揉了两把头,此时不由露出了略带得意的笑容:“我好像……拿到传承了。” 凌海望过来,容宋张了张嘴巴,不可置信后是几分恼怒:“可别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容宋还真的说对了。 容丹桐神识里多了一个光点,小珠子正绕着光点飞来飞去。一边飞一边摸着小下巴嘀咕:“这个貌似是……各种大能心得啊。” 容丹桐想了想刚刚听到的那道声音,疑心是各种基础大全,但是此时却不是查看的好时机。然而,传承这种东西,除了本人,谁都不能得知容丹桐得到了什么。容丹桐露出了一个略带苦恼的表情:“我还不清楚,不过有总比没有好吧。” 容渡月声音柔和了几分:“等回去在说。” 容渡月在场,容宋……容宋撇过脸不再说话。 然而,这短短几句话间,贺廷已经在高矮胖瘦四样占全的两位元婴修士保护下通过了考验,往这边走来,容渡月几人已经同他打过交道,是真的“打”过,自然是直接无视,偏偏贺廷在踏进传承门时,唇角含笑的冲容渡月点了点头。 容宋看着消失在一片混沌中的男子,不由撇了撇嘴:“每次看到这人都觉得虚伪。” 容渡月没说话,却再一次拿出了九重玉牌,在光芒笼罩下,容丹桐最后看到又一队修士进入其中。 一身锦衣的男子手上握着一把折扇,正轻笑着同身边的人说话:“陆兄,到时候我们比一比好了,看看谁能得到传承。” “随你。”淡漠的声音出自一名青衫男子。 队伍一共五人,其中有两人容丹桐认识,众魔宴上,血公子岳无痕和青衣剑客是他第一次见到的剧情人物,自然记忆深刻。 容丹桐沉眸,九重陵第四重,重点剧情终于开始了。 素有“杀魔”之称的青衣剑客同金瑶衣是好友,上一次,他协助金瑶衣布下阵法,在众魔宴上大肆杀戮。这一次,他相助金瑶衣,让她得到了扒了贺廷一层皮的机会。 最终结果是,杀魔陨落,金瑶衣重伤遇上了容渡月。 容丹桐想,上一次他在见过这几人后见到了被锁链锁住的笙莲,群魔环饲下,那个少年垂着头一言不发。这一次……他能不能在见到他? 跟他说一句:我回来了。 在容丹桐等人离开后,岳无痕跟杀魔陆巽正好通过考验来到此处。岳无痕毕竟出自血城,此次出门喊了自己好友陆巽,便跟随族中长老一起来到了九重陵。有族中长老在,他们要通过此次考验并不难。 他们在经过熊熊真火燃烧后,终于来到了大殿中央。中央处悬浮的白玉石门中走出一狐裘青年,正是贺廷,然而同他一起进去的侍妾阿瑶却不曾出来。 瞧见这人,岳无痕用折扇捅了捅身边好友的肩头,传音道:“居然会在这里遇到此人。” “你怕呢?”陆巽动了动唇。 岳无痕露出略带凉意的笑容:“怕?”他摇了摇头,“十年前我便听说他吐血昏迷,结果三年前又醒了过来,现在看到他,觉得这人命真大,怎么现在还活着呢?” “你直接说恨不得他去死便行,不用绕这么大圈子。” 岳无痕但笑不语。 有的人性情古怪,偏偏天生被千珍万宠,有些人却要从尘埃爬上去,慢慢爬上去时,偶尔被前者踩了几脚,也只能咽着血往下吞。前者是贺廷,岳无痕算不上尘埃,当初却并没有如今的地位,面对一出世便是少城主的贺廷,他跪在地上怎么求饶都不会有人理会。 偏偏,那人却连低头看一眼都觉得多余。 九重玉牌只有十个,虽然说可带五人,可是也有陆长泽这种,拿着一块玉牌,却只有两人的存在。在加上重重闯关,能够来到此处的修士并不多。 大门处凭空又出现四人,一位美艳动人的女修和三名男修。 绯娘抱着一个骷髅头,挑眉笑道:“为了救你们两个小家伙,可是耽误了不少时间。” 龙三接了一句:“干脆直接剁了你们得了。” 这句玩笑由一位魔修说出来,实在恐怖,旁边的两名少年却并不害怕,只要容渡月一日宠着自己弟弟,同容丹桐签订血契的两人,就无需担心自己会死在他们手下。 十九垂眸,又一次道谢。 阿音露出讨好的笑容,如果是容丹桐,他可能就装模作样的贴上去了,面对容渡月这两位手下,却不敢造次,只能说些讨好的话。 十九将目光落在空中悬浮的石门上,此时,不管是岳无痕陆巽还是后面来的修士,都已经离开。唯有一穿着雪白狐裘的男子停在一边,微阖双眸,似乎在闭目养神,而男子身边守候着两位老者。 看样子,已经等了很久,十九心中得出了这个念头。这队人中,估计有人得到了传承,因此另外几人必须在此等候。 机缘一事,于大多修士来说,虚无缥缈,可是总有几个特例撞上了。比如容丹桐和金瑶衣,在比如十九。 —— 又一次脚踏实地,容丹桐站在一处旷野中,看着铁灰色的天空和重峦叠嶂的山峰,不由感叹:“这九重陵真是玄妙,每一层考验和奖励都不同。” 容丹桐思索道:“第一重法力被封,考验应变能力和智慧。第二重算考验杀戮或者战斗能力?第三重应该算防御,以及“运气”。这第四重……应该算全面能力?” 凌海表示赞同,容宋侧目:“九重陵是一件洞天法宝,品质已经达到仙品,早有器灵守护,只是至今无人收服。我们得到的奖励是器灵根据我们的需要而发放的,自然最符合我的的要求。”他撇嘴,日常挑刺,“你居然连这点都不知道。” 容丹桐没说话,因为小珠子此时已经在神识中翻滚了。 “原来这里有位前辈在控制啊。”小珠子捧着圆乎乎的小脸蛋,一脸的憧憬,“好想见一见那位前辈啊!” 说到这里,小珠子眼睛闪亮亮,嘿嘿笑道:“主人,老主人曾经说过,我就差那么一点儿就是仙器了,到时候,我本体自成空间,比起这里这位前辈也差不到哪里去,可厉害了!” 容丹桐:“……”九重陵如果只是一件仙器的话,实在可怕,但是他死活看不出小珠子有这个潜质。怕伤了这个活了上万年的小娃娃的心,他不说话好了。 第四重历来危机重重,众多进入九重陵的修士,大多死在此处。所以,即使五人中,有容渡月和凌海两位元婴修士,依旧放弃了御物飞行,而是老老实实的在地面行走。 听到两人的话,容渡月见容丹桐没有反驳容宋,以为容丹桐对九重陵的传说很有兴趣,便回道:“据说九重陵一开始是一位远古仙人的法器,后来仙人为了考验后辈子弟,便将九重陵布置重重考验,用来测试弟子的能力,能够通过考验者,仙人便赐予奖励,所以机缘和危险并重。” 这些传说,容宋都听说过,可是容渡月之后所说的,却是他也不曾听过的。 “在远古时期,九重陵每一重都对应一层修为。第一重封印修为,对应的是还未开始修行的凡人,第二重对应的是炼气修士,以此类推,第四重在远古时期,对应的不过是金丹修士罢了。” “可是这样算的话,第八重的考验不就是针对仙人?那第九重是什么?”容丹桐忍不住开口。整个魔道仙华的小说,最强大的便是身为渡劫修士的贤者。即便是女主角都是以大乘飞升为目标,但是这么算的话,仙人之上岂不是还有境界? 容宋笑道:“傻,九重陵的主人都只是个仙人,怎么可能布置仙人之上的考验?”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12 容丹桐若有所思的望着容渡月。 容渡月顿了顿:“我听母亲说过,她说第九重,约莫是那些闲的没事干的仙人用来玩闹之地。” “……” 这根本就是随口胡说吧! 众人默了默,容宋忍不住提出疑问:“如果第四重对应的是金丹修士的话,根本不可能有金丹修士能够做到这一点吧!” 如果真的按容渡月所说,第一重人间界还有可能度过,第二重把修为压制炼气期的话,面对永无停歇的种种妖兽,岂不是可以把所有修士打回家哭了。 容渡月目光落在远处重叠的山岚上,抿唇:“这便是远古修士和如今的区别。九重陵第一次出现时,的确没有一人通过了第二重,第二次再度出现便改了规矩,只要修为不超过元婴,便可以进入其中。” 说到此处,古剑出鞘。 长剑如蛟龙出水,瞬间将妖兽斩成两半。 第71章 被砍成两半的妖兽身披厚重鳞甲,共有两首,一条粗长的尾巴从这一处盘旋在一株参天大树上,此刻睁开了满是锯齿的嘴,却硬生生被容渡月砍成了两半,腥臭的血液淌过枯枝败叶,将清浅的溪水染血。 凌海若无其事的上前,将鬼面骷髅幡覆盖妖兽,待他收幡之后,面前只剩下了一具森森白骨。 容渡月并未收剑,启唇问道:“这妖兽窥视已久,你们两个可知道具体多久?” 这句话问的是两人,容丹桐和容宋。 容丹桐:“……”鬼知道。 容丹桐沉痛侧首,看到容宋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表现自己,憋了半天却憋不出一句话,显然又是一个不知道的。 “呵。”容渡月声音变冷,“看来都不知道。” 容丹桐和容宋立刻挺胸抬头,目露警惕的注视四方,力求做出一个好样子来。 凌海枯瘦的手握着鬼面骷髅幡,老神在的摸了摸短须,他素来懂容渡月,已经能够看到回到星月殿后,容丹桐接受训练的场景了。 容丹桐他们刚刚的落脚地是一处旷野,但是说了半会也走了大段路,此时已经踏入了一处密林中。密林中生活着很多妖兽,其中大半样子古怪,容丹桐根本认不出是什么妖兽,比如刚刚被容渡月劈成两半这一只,他就完全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这么想着,神识中那个光点落下了一点星屑,瞬间容丹桐脑海中多出了一篇妖兽录。 容丹桐脚步不停,想着刚刚妖兽的模样,那卷妖兽录立刻翻到了正确的一页。 画的栩栩如生的妖兽图上,撰写着几行字体。 犰猊,性喜阴,两首而蛇尾,身披鳞甲,成年可达金丹修为。后面还写写几行字,大概是地处何处,弱点如何等。 容丹桐觉得,传承门那道声音,还真是说到做到,就给他送上了一本妖兽大典。目前挺有用,虽然……现如今那些妖兽早就灭绝,或者繁衍成如今众所周知的样子了。 密林阴暗而潮湿,时不时有些奇奇怪怪的妖兽偷袭,但是好处也是非常明显的。 在击杀了妖兽后,容丹桐他们往往能够在妖兽附近,找到一些年份足又足够珍贵的灵药。妖兽栖息于天材地宝处,天材地宝不仅仅指灵植,还有珍贵的矿石,可以用来炼器。 这一次容丹桐他们闯进了鬼蛛巢穴,拿到了一种非常罕见的矿石,也就是灵血玉髓。鬼蛛群被触怒,容丹桐他们被血红一片的鬼蛛追了大半个密林,弄得鸡飞狗跳。 容丹桐一边跑,一边扒拉出鬼蛛的习性,在看到它们的弱点后,松了口气。 “鬼蛛惧怕地火。”容丹桐喊出这一句后,卡壳了,问题来了,哪里有地火? 鬼蛛表面炽红,吐出来的丝却是黑乎乎的颜色。将沿途的树木,碎石通通腐蚀成一团黑水。 容宋衣袖都被腐蚀了大半,露出一只胳膊来,还不忘记质疑:“你怎么知道这玩意惧怕地火?如果是火的话,刚刚不是用过火符了吗?” 一只鬼蛛猛地扑起,带着毒性的蜘蛛丝往众人而去。 容渡月飞身提起容丹桐,那一头容一同容宋一同挡住了蛛丝。 “跟我来。” 随着话落,容渡月一马当先落在了最前头,容丹桐将面前的鬼蛛抽开,紧紧跟了上去。 一路上,古树斜倒,他们偶尔闯入了别的妖兽的地盘,两方妖兽打了起来,容丹桐趁乱奔逃一段路后,发现鬼蛛又锲而不舍的追了上来。 不过众人倒没有生出一句不满,因为灵血玉髓是容渡月想要的东西,他需要用此来祭炼古剑。 又跑了一段路程后,面前开始平坦,连同树木也开始稀疏起来,鬼蛛不由暴躁起来,攻击更加迅猛,速度却慢了起来。 最后众人一头栽出了密林,面前陡然空旷了起来,容渡月带着众人来到了一处废弃的建筑,一眼看去断壁残垣,地面寸草不生,颇为荒凉的样子。 鬼蛛围在密林处绕了几圈,却始终不敢前进,最后大规模的离开了此处。 容丹桐松了口气,闭眸感应了片刻,发现脚下这一处非常普通的土丘下,居然是一片炙热而滚烫的地火。 容渡月绕过一处坍塌的墙壁,翻开几根断掉的柱子后,提出了一块尚且完好的玉石牌匾。牌匾上龙飞凤舞写着几个大字——炼丹房。 “看来,这废墟下面的地火并非自然生成,而是为了炼丹而特意引的地火,只是不知道为了何种手段,能够在炼丹房都成了废墟的情况下,地火却依旧长存。”容渡月放下了手中的牌匾。 容宋觉得不可思议:“这里怎么会有炼丹房,难不成这里以前是一个宗门?” “恐怕是。”容渡月沉声,“如今这处宗门,已经成了考验我们所在。” 容丹桐绕着围墙走了几步后问:“这一次的任务是?” “进入宗门内殿。”容渡月一字一句道。 这一句话让容丹桐不由抽了抽嘴角,他也看出一点儿东西来了,比如说这处密林,里面圈养着一批妖兽,几乎都是金丹期左右,没有一个超过元婴的,而此处又挨着炼丹房,估计两处之间还有一些东西是他不知道的,但是容丹桐却不由想,难道以前经常有修士进入密林猎杀妖兽,然后将内丹送来炼丹房炼丹吗? 一个如此有实力的宗门,即使破败不堪至此,宗门内部肯定也是有各种保护措施,这些对于曾经宗门内的弟子来说,是安全无虞。但是对于外来者来说,绝对是危机重重。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13 容丹桐低头,垂下眼帘问:“有提示吗?” 容渡月眸子不自觉含了一丝柔色:“有地图,你说鬼蛛惧火,我便来此处碰了碰运气。” “有多详细?” 容渡月从来不会刻意隐瞒自己认定的亲人,闻言拿出了九重玉牌。这次九重玉牌中的内容多了出来,不再是以前的短短一句话,而是一张地图。 地图并不太完整,仅仅标注了几个地点,比如炼丹房,炼器室,悟心台等一些地方。这些地方仅仅用黑点标明,有一处却用红线圈出,哪里是整个宗门的内部。宗门内部有藏书阁,藏宝阁等地,当然也有炼丹炼器之所,这些地方一般是由长老掌管,想必会有一些东西遗留。 而容丹桐他们的目标便是红线圈起处的最中心,但是那一处的标注最为模糊,缺失处很多。 容渡月收起了九重玉牌,决定分散开来,在此处搜索一番。此处是外围,又破败到这种程度,倒不用担心什么危险。 容丹桐踏过地面的生了杂草的碎石堆,看着这处历经无数岁月的废墟,回想小说中的每一处细节。 修真者的记忆力太好,很多事过去很久,反而记得越来越清楚。并不会如凡人一般,模糊不清,或者干脆遗忘,只是将记忆归为重要和不重要。 小说剧情中,金瑶衣他们便是直接通过一个传送阵,进入红线圈起的那部分,因此,省略了不少时间。 而容渡月之所以会和重伤的金瑶衣联手,而不是直接一剑劈了她,却是因为金瑶衣杀了贺廷,得到了贺廷手上的九重玉牌。 每块玉牌的地图都有些不同,正好可以拼凑成一块。 容渡月同金瑶衣进入了内殿,通过了考验。这一场场考验过去,容渡月元婴雷劫留下的重伤已经恢复,一气呵成的结成元婴,金瑶衣则踏入了九重陵第五重。 炼丹房最多的就是丹炉和灵药。 容丹桐推开一处处石门,发现了数台毁坏的炼丹炉,炼丹炉边摆着数个架子,架子上摆着无数玉盒,玉盒上积压着一层厚厚的灰尘,容丹桐打开玉盒,有些里面是腐烂的灵植,有些早就随着岁月变迁化成了灰。 小珠子一跟众人分开,就开始唠叨起来:“主人啊,你哥哥真好看,就是不怎么爱笑,这样真不好。” “其实我觉得容宋也长的不错,但是他总是找主人你麻烦,我跟主人绝对是一条心的,他脱了衣服躺在我面前我也不会瞧他。” 容丹桐见他说的起劲,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少有的回了小珠子一句:“为什么要脱衣服?” 小珠子捧着小脸凑了上来:“不脱衣服怎么欣赏啊~” “……” 容丹桐不想理他,偏偏小珠子还要说:“以后小珠子看到什么美人都跟主人你一起分享,绝对不偷藏。” “……霄霁宗主也是这么惯着你?” “老主人一声令下,基本美人都乖乖躺着不动。”小珠子皱起了脸,似乎很苦恼,然后兴致勃勃的跟容丹桐提议,“宗主这个身份就是好办事,主人,以后我们一起重建天道宗,门下数万弟子都要听你的,那多好啊。” 小珠子一边说,一边抬起白嫩嫩的藕臂擦了擦嘴。 容丹桐觉得,到时候他第一件事就是把小珠子这个臭毛病给拧过来。 —— 这么多丹炉不可能每个都是坏的,容丹桐发现在传承门那里得到的不只是妖兽录,还有各种基础大全,比如炼丹这种,便挑了几个完好无损的丹炉放进了储物袋中。 他也不求能够成为炼丹宗师,能够给自己练练伤药和糖丸子就行。 正当容丹桐将面前的柱子推开,打算再瞧瞧时,容渡月传音过来。 容丹桐当即扔下了手上的东西,顺着传音之处而去。到了目的地时,发现容宋几人站在一边,自己是最后一个。 容渡月半蹲在地,手指贴着地面,随着灵力运转,一处处精密而古老的花纹从他的掌心显露。 积累的灰尘被清除,花纹蔓延开来,透着清润的灵力,凌海几人不得不退开几步。 待花纹停止蔓延后,容渡月收手道:“此处是一座残破的传送阵,如果没错,应该直通内部。” 居然是残破的……容丹桐陷入沉思,不会有什么安全隐患吧? 第72章 容丹桐他们的落脚地是一处旷野,旷野过去是一面密林,一出密林见到的便是破败的炼丹房。 而任务却是宗门内部的大殿,往往宗门招收真传弟子,或者长老议事,更或者是什么庆典一般都是在那里举行。可想而知,容丹桐他们离目的地有多么远了。 而这段距离却并非远之一字可以概括,还有其中的危险。而这传送阵既然是建立在宗门内部,自然宗门弟子使用,传送的地点想必是很安全。 容渡月试了试传送阵的损坏程度……从征战少双城,容渡月以力破阵,容丹桐便知晓自己这个哥哥,绝对不懂阵法,但是他要测试一个阵法的能不能用,还是可以的。 当结果出来时,容渡月便决定使用传送阵。 容丹桐一脸怀疑,但是容宋满口答应,他还能说什么? 踏入阵法后,容丹桐手臂一重,却是容渡月紧紧拉住了他的手臂。 容渡月清俊的眉目在阵法传送光下,带着几分模糊,声音却很是清楚的传入耳中:“传送阵的确可以正常使用,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拿你的安全去做赌注。” 一句话让容丹桐安心,他不由勾了勾唇,容渡月的确有把握才会行事。 容渡月眸子落在容丹桐脸上,补充道:“但是到底有些残破之处,我担心传送时有些偏差,你跟紧我一些。” 容丹桐:“……” 这一次他笑出了声:“哥,我感觉你进入九重陵后,话就变多了。” 容渡月蹙眉,凌海本是旁观,闻得此言,脸上多出了赞同之色,容渡月说的都是必要之言,但是不可否认,话语真的比以前多了些。 随着灵力的注入,沉寂许久的传送阵终于完全启动,众人将灵力覆盖全身,避免意外情况。 容宋那头却不由道:“其实,哥以前很爱说话的,特别是在……面前。”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14 本来通畅的阵法,花纹有一处却突然停滞一瞬,仿佛水面波纹荡开,仅仅只是一瞬间,却让容宋流畅的话断成两截,容渡月的脸色也沉了沉。 光芒将五人覆盖,最后原处一无一人。 —— 传送阵的确可以用,但是传送阵的确出了小小偏差。 当容丹桐一个人站在四面石壁的密室中时,觉得他果然不该相信他哥的阵法水平。 “主人,这里好像是个小黑屋啊~”小珠子抱着玄机珠,趴在容丹桐的肩头道。 “是闭关密室。”容丹桐揉着额头补充。 “但是主人哥哥就是把闭关室当成小黑屋用啊,当时我们不就被关在闭关室关了三年吗?” “……” 三年…… 容丹桐心里默念这几个字,觉得牙疼。当初闭关三年突破了金丹,有事情干,但是他在九重陵关三年……那就真变成关小黑屋吧? 容丹桐打量了一眼四周,大约修士闭关都差不多,为了心无旁骛,总是将闭关室布置的非常简洁,特别是道修,这个闭关室同样如此,除了四面墙壁,就只有一张石床。 所说有什么地方同别处不同,大概是因为……石床上有一具盘膝打坐的白骨吧,容丹桐淡定的想。 看到这具白骨,小珠子一脸惆怅:“我至今都没有找到老主人的……一根骨头。”最后四个压的很低,如果不是容丹桐靠着这么近,他根本听不到。 小珠子没心没肺惯了,当初突然换了个主人也只有一会儿打闹,就沉迷美色,不可自拔了。如今这么沮丧的样子,容丹桐倒是意外,不由摸了摸他的圆圆的头顶。 “主人。”小珠子抬起脸蛋,蹭了蹭容丹桐的手指头,“你的气息真让人安心。” 因为他这个身体有着霄霁的血脉吗? 容丹桐这么想时,声音轻柔道:“我会再去天障之地,唔,也就是去天玄境一次的,顺便带你去见见霄霁留下的东西。” “嗯~”小珠子眼中含着雾水,突然很是担心,手指头指着一处,“可是主人,你不会被困在这里,然后,然后也变成这样吧。” 容丹桐顺着他的手指看到了一具白骨。 “……” 容丹桐额头青筋抽了抽,闭眸道:“给我滚一边去。” 小珠子抱着玄机珠,转了一圈又一圈,“滚”远了。 容丹桐抬腿,一脚落在墙壁之上,犹如巨兽落地,猛地发出一声“轰隆”声,整个密室都仿佛有轻微晃动。 “这密室主人最多不会超过金丹,墙壁上的阵法已经没了灵气,无法启动,已经算不上闭关室了。”容丹桐这般说道,唇角露出了一丝笑容,“难不成我打不开,还毁不了一个石屋子不成?” 伴随着话音落下的,是又一次可怕的震动。 小珠子瞪圆了眼睛,不由躲得远了些,第一次觉得他主人:“真,厉害,厉害……” 他提出疑问:“不会砸到自己吗?” “傻孩子。”容丹桐头也不回,“你会被一块石头砸死吗?” 不,连痛都不会痛,搞不好石头自己会碎。小珠子比较自己和石头的硬度后,得出了一个非常放心的结论。 容丹桐偶尔硬砸,偶尔用白骨鞭抽,偶尔用符咒炸开。 一天后,石门轰的一声砸出了一个破洞,然而,更大的爆炸声却从另一处传来,将此处的动静完全掩盖。 容丹桐用灵力挡住簌簌而落的灰尘以及碎石,终于踏出了这个困住他一整天的密室。 “主人,那里好像在打斗啊~” 容丹桐收回了小珠子,将一身的气息隐秘,无声无息的向前踏出,当走了差不多一段路程后,眼前陡然开阔。 这一处殿宇似乎是建立在山腰上,这并不稀奇,宗门大多都是倚靠福地洞天建成,而这样的地方,多是有地龙栖息或者是有灵脉深埋的山脉之地。 出了密室一段路后,是一片演武场,从此处往下看,可以看到一片郁郁葱葱的之色。而此刻,演武台上一片狼藉,焦黑的土地裂成了数块,一只浑身火焰巨兽嘴里叼着一只幼兽发出一声哀鸣,随后哀鸣化为滔天怒火,兽瞳中满是凶残,它放下了幼兽的尸骸,吐出一片燎原之火。 然而,它的面对却是十几位修士。 在看到这只巨兽时,妖兽录自然的翻到了正确一页——火云兽,身具上古神兽火麒麟一丝血脉,元婴期灵兽。 “主人,火云兽脾气非常好的,它一直在哭嚎自己的孩子。” 这是小珠子第一次说这种话,在面对鬼蛛时,他完全是敌对态度,对这只火云兽却充满着怜悯。 容丹桐大概看的出,这只火云兽能够出现在此处,大约是此处宗门内部饲养的护山之兽的后裔,然而,火云兽此刻却只剩下了一片疯狂。 一道水龙冲起,席卷而去,欲将火焰熄灭,然而火焰太猛,由火云兽含怒吐出,自然不同凡响,水龙不仅没被熄灭,反而被火焰反扑,那些修士御物飞离,倒是离得近的树木化为了焦土。 一时间,一会儿是长剑划过,一会儿是横刀斜砍,一会儿是水浪滔天,一会儿却是火焰毁天灭地的焚烧而过…… 这些修士人多势众,一旦联手,对付一只火云兽完全有余,可是他们本来便是临时凑在一起,彼此防备,甚至暗下狠手,如何会同心协力对付一只火云兽? “主人,我们帮帮火云兽好不好。”小珠子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要求太过无理取闹,有些踯躅,“以前宗门里养着一群火云兽,我没事就去跟它们一起玩,我怎么作弄,它们都不会攻击我……” 容丹桐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的声音非常镇定,又很是坚定:“你放心,火云兽最后不会有事的,那些人没有一个愿意去拼命,都怕自己一不小心殒命……”如此一来,震怒哀痛中的火云兽反而有一线生机。 小珠子不自觉就被安抚了。 容丹桐的目光却落在了场中,岳无痕,陆巽,贺廷,金瑶衣……真是一个不差。他的运气,简直不知道该说好还是差。 火云兽的火焰很是厉害,寻常不能熄灭,可是在场却有三位元婴,火云兽根本无法占上风。 可是另外几位金丹修士却有些辛苦了,几次下来却被冲散开来。 一位中年女子护着岳无痕,高矮胖瘦两位元婴修士偶尔击退火云兽,更多的时候却是守护贺廷。这两队有元婴修士在场,安全无虞,另外几人却只是金丹修士,形容有些狼狈了。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15 他们似乎也明白自己的处境,趁着一只巨大血手一把抓住火云兽时,便想溜了,谁想火云兽通身火焰并不好惹,将血手上灼出黑烟。那来自血城的元婴女修立刻松手,火云兽一时间横冲直撞,冲进了几位金丹修士的中间。 几乎在眨眼间,几名修士浑身火焰,被撞出老远。 另外两名修士是一对道侣,男子咬着牙拉着女子就往贺廷处冲去,企图祸水东引。 火云兽炙热的火焰扑面而来,却被一面黑色巨网兜头而来,这黑网带着腐蚀之效,在火云兽身上划过一道道伤痕,落下大片鲜血,剧痛之下,火云兽疯狂撞击巨网。 高瘦老者拉着黑色网线的一头,冲着矮胖老者道:“你先带少主离开。” 他们一身性命皆系于贺廷一人,自然不能让贺廷出任何意外。 矮胖老者脱离战场时,那个男子已经拉着女子躲到了另一边。 “真是一只小虫子。”矮胖老者话音一落,便是一道黑光脱手袭去,那个男子虽然偏了一下,却依旧被黑光划破肩膀,猛地落地,发出数声惨叫。 “少城主,我带你离开。” 贺廷点了点头,拉着金瑶衣,随着矮胖老者离去。 岳无痕展开折扇,陆巽长剑出鞘,在看到贺廷离开时,陆巽目光闪动,立刻向着贺廷离开的方向而去。 倒在地上的男子痛的滚地,女子担忧着喊着:“殷郎,你怎么样?” 男子冲她使了个颜色,唇瓣动了动:“走。” 火云兽被困,一时间挣脱不得,数位修士趁机离开。 容丹桐站在暗处,不言不语,他觉得自己看了出大戏,却丝毫没有轻松感。 第73章 随着数人离去,空中便只剩下了两人。一身血煞之气的女子和牵着黑色网线的高瘦老者。 容丹桐抬头望去,只见火云兽在黑网中横冲直撞,网丝勒进火云兽的血肉中,一阵阵血雨洒下,又被火焰焚烧,空气中散发难闻的臭味。 高瘦老者嘿嘿笑道:“血姑,你不去看着你那些后辈吗?” 修真者大多长相不错,这位血姑却不甚好看,一双细小的眼睛眯起,带着几分刻薄:“后辈不历练也只是个废物,我自然不像你这老鬼,身家性命都被一个小娃娃抓在手里。” 高瘦老者能够容的贺廷说这句话,别人提起却是不能,当下便是暴怒,手掌一番,一个黑色符咒自掌心翻出,飞入空中后,黑雾丛生,将此处天空遮蔽。 血姑被黑雾笼罩,容丹桐只听见一声凄厉之音,血煞之气便同黑雾混在了一起,斗的难解难分,只听“滋滋”声不绝。而这黑红之间,炽红的火焰在两者中翻滚。 容丹桐见过这般场景,鹿台山上,那位少双城主不动之间,酒水化剑,覆盖了整个鹿台山峰,比这里的场景要可怕壮观的多,这两人便显得稚嫩些,像是个纸糊的架子。 小珠子看起来闹,大场面却见过不少,难得老实的当起了解说。 修士进入元婴后,相当于脱胎换骨,可沟通天地灵力,引动天地气息,算是真正有了一点儿翻云覆雨的意思。修士会在元婴期时,以自身灵力为基沟通天地,形成领域雏形,名为半领域,要真正形成完整领域则要进阶分神尊者。修士对战间,领域开启则自己实力会提升几许,而他人在自己领悟中,则会被压制几分。 至于容渡月为什么从来不用领域……他成就元婴的时间太短了,短到还没有摸清自己的领域为何。 小珠子摇头晃脑:“那个瘦不拉的老头以毒和怨气形成了这么一个乱七八糟的领域,那个看起来凶巴巴的女人用血煞之气为领域,看起来倒是像模像样的,似乎有人指点过的样子……”说到这里,小珠子指责,“主人,怨气和血煞之气都需要人命,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 容丹桐紧紧盯着空中,红黑搅成一处,仿佛狰狞而起,欲择人而嗜的凶兽,容丹桐有自知之明,这场争斗,他踏进去无疑会死的很惨。 “小珠子,这只母兽正在疯狂中,不说别的,它现在不会领我情的。” 小珠子低着头,焉了吧唧的不说话。 容丹桐又沉声道:“此处还有什么灵兽吗?有母兽的话,公兽呢?” 小珠子眼睛一亮。 容丹桐摸了摸他的头:“你自己想办法去把公兽引来,我可听不懂火云兽说什么,没法跟他交流。”说到此处,他轻轻露出了一个笑容。 小珠子得令,将自己隐入玄机珠中,呲溜一下,钻进了山峰中。 血姑同高瘦老者相斗自然是都想要这火云兽,然而这交手间,火云兽却浴血撕破了黑网,给两人造成了不少障碍,一时间情况竟然僵持了起来。 容丹桐不敢动弹,怕被发现,心中则在估摸着小珠子能不能搞定此事,他能够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然而,便在这时,一声嘶吼惊动山林,伴随而来的是一片炙热火光。容丹桐下意识以袖遮面,避开了火星。待突然而来地热浪退下后,容丹桐睁开了眼。 一只威风凛凛的火云兽一出现,便一口向血姑身上咬去,一个回旋,火焰吞吐,似乎要将高瘦老者吞噬。两道兽吼相互回应,母兽似乎恢复了几分神志,携着一身入骨之伤,伴随公兽将形势逆转。 小珠子办事也太利索了吧,这公兽来的太快,猝不及防下,将血姑和高瘦老者同时逼退。 感应到小珠子的存在,容丹桐看见几块被劈开的青砖中,小珠子正探头探脑,瞧见容丹桐时,一路滚了过来,化作流光,进入了容丹桐的眉心。 容丹桐乘乱,悄然离开。 “呼。”小珠子拍着胸口,“幸好那只火云兽来的快,不然就来不及了。” “不是你找来的?” 小珠子摇头:“我才走出没多远,就瞧见这只火云兽过来了,于是悄悄藏了起来。” 容丹桐眉梢染上了笑意:“原来你出去什么事都没干啊。” 远处轰鸣不断,容丹桐回首,流火黑光在眼中化为了一个小点,他定了定神,目光坚定,往贺廷离开的方向追去。 容渡月不在身边,而剧情已经彻底按照他所知的展开,容丹桐不知道后面的剧情,只能抓住目前这一点,任性一次,跟随在金瑶衣身后,然后再见那个人一面。 要找贺廷他们并不难,他们留下的痕迹太大,一路上断断续续留下了不少战斗的痕迹,而这一路的危险禁忌也因此被破开,容丹桐感受到空中炙热狂暴的灵力,一路畅通无阻。 待跟到一般路时,容丹桐感受到其中还未散去的血腥味,非常清淡,即使是修真者也要非常仔细才能辨别出其中的腥味。从这里开始,已经有人在这场杀戮中受伤了。 突然,容丹桐顿住,一处碎石滩上,有两具尸体,尸体被拦腰横斩,血液和碎肉同碎石混杂。容丹桐认出了其中一人,就是刚刚那对道侣中的女子。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16 容丹桐别过眼,咬牙再一次跟上去,最后在一处山谷前停下,这一处凹陷在两山之间的山谷完全变了个模样,容丹桐不知道前一刻这处山谷有多么安静祥和,但是此时,山谷中生长的低矮灌木上,枝干宛如黑炭,密密匝匝的叶子枯萎腐烂。原本清澈的溪水上,笼罩一层毒雾,水中生活的鱼虾甚至灵兽浮在水面,散发恶臭。 “主人,肯定是那个又矮又胖的老头干的,这里有他残余的气息。” 容丹桐停下脚步,将灵力覆盖全身,面前薄薄的一层毒物被风拂开,容丹桐看到了一柄白玉为骨的折扇,扇面沾了血滴,持扇的人容丹桐见过几次,便是岳无痕。 按众魔宴上,两人争抢男宠的事情来看,容丹桐觉得,这该算“冤家路窄”。 但是,此刻岳无痕脸上再无那种虚假,露出了一瞬间的惊愕,随后笑道:“我还道是谁,原来是丹桐少主啊,真是好久不见。” 他的背后压着一人,青色长衫落了一线袍角在地,沾了一路的脏污。 “我们不熟。”容丹桐露出一如既往的张扬笑容,目不斜视的同他们擦肩而过。 岳无痕脸上的笑容很冷,隐约带着几分杀意,手指捏着扇柄,指尖慢慢划动,可是最后容丹桐完全进入山谷他也没动手。捏住折扇的手指松了松,他将背着的人往上提了提。 “陆巽,你是不是已经死了?”修真者的感应最是灵敏不过,可是岳无痕还是这样问了一句。 没人回答他。 岳无痕将折扇抛出,停滞半空中,语气阴沉而轻慢:“你死了也好,你的身体资质绝佳,我一直很满意,我认识你时就想把你炼成我的血尸,好借机突破元婴。死了,也好……” 他带着人踏上了折扇。 —— 当容丹桐在山谷中行了几步后,他听到了人的声音。容丹桐站在生着一棵高大树木的土石后,往里面看去。 一道红光,如若闪电一般划过天际,携着风和火焰捅进了黑光之中,一声惨叫后,黑光被这雷霆之势直直钉死在了山壁间。 烟尘散去,容丹桐这才看出,被钉死在石壁上的,是那个矮胖老者,他的胸膛被刺穿,疼得龇牙咧嘴,却并没有死,只是一时半会也挣开不。而将他钉死禁锢在石壁上的,是一杆长枪,长枪上红缨如火。 在场数人不是重伤爬不起来,便是殒命当场,容丹桐在草地上看到了那对道侣中的男子,也就是那个“殷郎”,此刻他断了一只手臂,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唯有一人穿着雪白狐裘,却连一丝尘土都没有沾上,而他站立之地,正是整个山谷唯一一片干净之所。这个人格格不入的仿佛是误入此处的世家公子,可是这一切却都是因他而生。 白裙女子从空中落下,此刻金瑶衣衣裙残破染血,头发散乱,露出的面容却明艳灼目,令人移不开眼睛的妍丽。 “贺廷。”往日的柔弱和乖巧在脸上完全消失,唯有咄咄逼人的杀意,“我当初提着眉眉人皮做成的宫灯对你说过一句话,你记得吗?” 她一步步向贺廷走进,气势凌人:“我说过,总一天我要扒了你一层皮。” 贺廷苍白如冰雪的脸上绽出一抹笑意:“眉眉是谁?” 一个多年前死去的侍女,很难让这位久居高位,肆无忌惮的邺城少城主记住。 金瑶衣冷笑。 贺廷却道:“我不记得那是谁了,但是我记得你,阿瑶,第一个敢这么跟我说话的人。” “这么说,你早就知道我想干什么,却一直放纵于我呢?” “阿瑶觉得如何就如何。” 金瑶衣摇头嗤笑:“别装模作样了,你摆出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也只能让你父亲在意了。”她站在了贺廷面前,伸出了手,往常这个时候她是要贴近对方的怀中,此刻却掐住了贺廷的脖子。 “你这人想死却不愿意死,你若是知道有今天,怕是早早要了我的命,狠狠将我踩在脚底才安心啊。” 手上用力,贺廷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抬手想要掰开金瑶衣的手,手上却使不出一分力气。 “空有金丹期修为,可是昨夜发病之后,你怕是连一个凡人都不如了吧……”金瑶衣恨极了这个人,说话毫不留情,刀刀都要捅进对方心里。 围观了一把的容丹桐表示,魔道仙华的女主角一直都是这样揍人的。 胜负似乎已经注定,贺廷艰难的抬手,握住了金瑶衣的手腕,本来痛苦的脸上,轻缓的露出一丝笑意,金瑶衣陡然察觉出不对来。 却发现,她的身体在一瞬间被禁锢,全身僵硬,无法动弹一下。 身后,原本断去一只手臂,重伤濒死的男子用另一只手臂握住了一把剑,就要削去金瑶衣的头颅。 作者有话要说:  容丹桐:我要不要救人,那可是未来的情敌啊! 傅东风:……不要救,那是我未来的…… 第74章 “砰!” 暗中偷袭,潜藏杀机的一剑并没有刺入血肉中,在剑风割裂纱衣后,一条骨鞭却在此时缠住了剑刃。 断臂男子阴狠的神色还未收起,手上青筋暴起,手中的剑却无法前进一步。缠住剑刃的白骨鞭死死卡住,任他百般施为也无可奈何。他无心去探查到底是谁阻止了他,而是续起灵力,一掌往女子纤弱的肩背拍去。 这一掌用了十成十的力量,足以将眼前的女子五脏六腑尽数搅碎。 金瑶衣微微侧首,散开的长发下露出白皙的侧脸,眸子却冷漠冰寒。 “殷钰!” 随着两个字吐出,殷钰一掌落空,面前却是金瑶衣伸出的手,她的手指上还带着伤痕,蛮横的灵力却将殷钰拍出,随后掌心出现一樽青铜方鼎,随风而长,顺着殷钰的方向直直压了下去。 “啊——”土地震了几震,殷钰发出凄厉的惨叫。 携刻九龙纹印的方鼎直接将殷钰压在了地面,只露出一只手臂和头,他惊恐的吐了好几口血,这次是真的半死不活了。 金瑶衣有两件护身法宝,一为九龙鼎,二为红缨枪,殷钰正好撞到了枪口上。 容丹桐收了白骨鞭,看着这一幕,不由抽了抽嘴角。他刚刚出手救人,并未经过深思熟虑,仅仅是因为两个原因。 一是他能够救她,力所能及。二是因为他想通过金瑶衣找到笙莲的下一世。念头刚刚转过,他便已经出了手。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17 可是,金瑶衣比他想的还要凶残怎么办? 将贺廷用绳子一捆,金瑶衣忽的回首,目光正好落在山壁之侧的容丹桐身上。看清容丹桐面容的那刻,她眸子亮了亮,露出了明艳至极的笑容:“原来是你啊!” 容丹桐:“……” 金瑶衣眨了眨眼:“等解决这里的事后,我们再说话。” 一转头,笑容立刻隐去,金瑶衣收了九龙鼎,半蹲下地,提起了殷钰的半边衣领。 殷钰脸上全是血,混杂着惊恐的表情,嘴巴张了张,又是鲜血淌出。 金瑶衣的声音很平静:“舒婷自和你结为道侣起,至如今已有十五载,她为了你啊,连我为她准备的结丹之物都不用,偷偷给了你,让你有了如今的修为,她自己却什么都不说。” 殷钰想张口说话,却被金瑶衣抓了一把泥巴塞进了嘴巴里,只能一头冷汗的吐出嘴巴里的泥巴和血。 金瑶衣勾了勾唇角:“那个老鬼抓了舒婷逼我们就范,舒婷不愿意我们受制,当场自杀,结果他们恼怒,毁了,毁了舒婷的尸身……”金瑶衣话音颤了颤,情绪有些不稳,随后语气更加冰寒,“结果,你不为舒婷报仇,反而去给贺廷做一条狗,舒婷要是看到你如今的嘴脸,该有多伤心。” 殷钰此时终于喘过了一口气,色厉内荏的指责:“害死,害死舒婷的明明是你,我不过是给舒婷报仇而已。如果不是你执意要向贺廷报仇,舒婷……” “啪!”殷钰脸被打至一边。 金瑶衣手臂高扬,气的手指都抖了抖,最后气笑了:“我还从未见过这种歪理。”扬起的手臂落下,又是一巴掌落在殷钰脸上。 “眉眉是舒婷唯一的亲人,唯一的姐姐,她想为自己的亲人报仇,你知不知道!” “别,别杀我,舒婷宁愿自己死也不想我受伤的。” “阿瑶,看在往日的情面上……” 金瑶衣又是几巴掌下去,打的殷钰吐不出一句话。不解气一般将殷钰重重撞在满是淤泥的地面,冰凉的话语吐出:“当了鬼后,记得跟舒婷下跪认错。” “渣!” 殷钰瞪大了眼睛,彻底没了生息。 一场闹剧落幕,可是金瑶衣却不会忘了罪魁祸首。她松开了殷钰的衣领,起身往贺廷走去。 贺廷四肢被束缚,神色却很奇异,并不像害怕的样子。矮胖老者浑身黑雾环绕,拼尽全力想要将胸口的红缨枪抽出。 眼见脸上沾了血的女子一步步靠近贺廷,矮胖老者又是愤怒又是惊慌:“你杀了少城主的话,城主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让你永世不得解脱!” 金瑶衣脚步一顿。 矮胖老者见威胁有效,赶紧道:“你现在离开,我可以劝少城主留你一命,以你如今的修为,何苦为了一个死了不知道多久的女人赔上自己一条命了。” 然而金瑶衣忽视了他的所有话,转头朝容丹桐望去。容丹桐站在原地,沉默以对。 “我刚刚差点儿忘了一件事。”面对他,金瑶衣露出了很是漂亮的笑容,“邺城城主在贺廷出生后,就亲手为他点燃了生死魂灭灯,会将贺廷死前的那一刻传给他爹,你离远一些,不要靠着太近。” 容丹桐点了点头,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在他身后,他听到了贺廷含笑的声音:“你能杀了那个人吗?” “谁?” “邺城城主贺州词,我父亲。” “真是可笑哈哈。贺廷,你这辈子都是个懦夫,你恨你父亲,恨你母亲,又恨自己。恨他们生下了你,又恨自己怪病缠身。表面风光,实际上被病痛折磨的生不如死。” 容丹桐加快了脚步,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最后他还是不可避免的听到了金瑶衣带着嘲讽的话语。 “可是你既不敢杀了你父亲,又不敢自杀,只能把自己的痛苦发泄到无辜可怜的人身上,真是可恨!” 出了山谷,容丹桐耳边只有轻柔的风声,他松了口气,直接御物飞行,将这奇诡的山谷远远甩在身后。 小珠子刚刚叫唤着要救美人,此时有些懵,还没回过神,呆滞的问:“主人,你不是等人吗?” “等什么等,先跑了再说!” 小珠子瞪圆了眼珠子。 容丹桐状似温和道:“你舍不得的话,我就把你送过去,让你和美人朝夕相对如何?” 小珠子一哆嗦,哭嚎起来:“主人,我舍不得你,你不要离开我啊。” 容丹桐本就是吓唬他,心立刻软了。然后他听到小珠子抽抽哒哒,非常委屈:“我不要死。” 容丹桐深以为然,突然间对笙莲肃然起敬。有一个这样的夫人,那以后起了家庭纠纷,可咋办? 容丹桐没跑出多远就被堵了,前面的一团黑雾非常眼熟,容丹桐在黑雾中看到了高瘦老者若隐若现的身体。 高瘦老者行色匆匆,根本顾不上别人。 容丹桐只觉得一股阴冷沁入身体,那高瘦老者便已经绕过他,往山谷那处冲去。 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容丹桐将身体中的寒气驱除后,正要接着跑路,突然察觉不对,猛地回头。 高瘦老者身上翻滚的阴冷怨气飘忽,他的脸上全是不可置信,却气息消散,从空中坠落。 主死仆亡,贺廷……死了。 然而这只是个开始,邺城城主将会因为儿子的死亡而陷入癫狂。 容丹桐觉得自己大致能够猜到接下来的剧情了,无外乎是金瑶衣被千里追杀,然后男主突然出现,趁机将她捡回家培养感情…… 胡思乱想着,容丹桐又一次被拦住,这一次站在他面前的是手持红缨枪,一身红裙的女子。修真者换衣速度快到无与伦比,就这么一会儿,金瑶衣已经干掉了贺廷,换了衣裙,挡在了容丹桐面前。 容丹桐又一次沉默,半响才问:“剥皮这么快?” 金瑶衣口口声声说要扒了贺廷的皮,但是容丹桐问这句话,不可谓不奇怪。 谁知金瑶衣却笑了,一双明媚的眸子中含着点点星光,她道:“我就随口吓唬吓唬他,哪能真的这么做啊。”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18 容丹桐不由问道:“你喜欢贺廷?” 这句话有些唐突,但是金瑶衣却很坦然:“我不会去喜欢一个杀害我亲人的人。” 不待容丹桐回答,金瑶衣笑问:“再等一下可好?我想让舒婷入土为安。” 容丹桐想到她刚刚对殷钰说的话,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两人一同回到了那片碎石滩上,此处血腥味极为重,很容易吸引一些肉食妖兽,但是因为元婴修士交手时的威压,那些妖兽暂时被震慑住,不敢前来。 金瑶衣刚刚气势凌人,面对这片碎石滩时,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只是慢慢走到了那具女尸面前。容丹桐刚刚匆匆从此处路过,此刻却不由多看了眼。 那具女尸十分凄惨,但是目光触及她的面容时,容丹桐愣了愣。女子清秀温婉的面容上,没有恐惧没有狰狞,唯有一丝浅浅的笑意,欣慰而无奈。 这个女修似乎是叫舒婷,容丹桐想,她怕是至死都觉得,自己没有拖累好友,没有拖累道侣吧…… 日渐西斜,天际一线薄红,金瑶衣将尸身掩埋,并没有立碑刻字,只是背着天光站在碎石滩上,朝着平坦的土地沉默许久。 “你……”容丹桐有些迟疑。 金瑶衣踏着莲步过来时,容丹桐看到她薄红的眼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他和表妹走的近,以前总是打打闹闹,但是除了表妹外,却猛地发现他从来没有和哪个女孩子亲近过。 “你救过我两次。” “举手之劳而已。”他救人时,心里也是有些许私心的。 “对于我来说不是!”金瑶衣摇了摇头,晚霞低垂,凉风扶起两人的衣角,仿佛灼目的火焰,“你救了我两命,于我来说,这个人情比我这条命还贵重,我怕是还不了。” 容丹桐:“……” 金瑶衣展颜,笑容狡黠灵动:“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不如以身相许如何?” 容丹桐往后退了一步。 真是个好主意,才子佳人,英雄美人,多么美好……美好个鬼啊! 那一刻容丹桐觉得,比起接受面前这个美人,他还不如去搅基! 作者有话要说:  傅东风:金瑶衣是我见过的,最难缠的情敌……打不死那种。^_^ 第75章 容丹桐义正言辞的拒绝了金瑶衣的‘以身相许’,然后表明自己有事需要先走一步,最后告别外加一句‘道友,请保重’。 “等等。” 容丹桐才走出两步,身后便传来了这两个字,容丹桐在想自己要不要干脆当做没听见得了,金瑶衣却几步跟了上来,笑眯眯的走在了他身边。 默了一瞬,容丹桐开口:“道友,你还有什么事吗?” “唤我阿瑶就是了。”金瑶衣声音轻柔,伸手抛出了一物,一道碧色在空中闪过一瞬后,又落入了她的掌心,“你身上没有九重玉牌对不对?我有,你要去哪里我都可以带路。” 九重玉牌在容渡月手中,而魔道仙华这本小说中,容渡月之所以会跟金瑶衣联手,也是因为这块玉牌,容丹桐不由有些心动。 “你说有事,是要去找同伴对不对?”金瑶衣又道,“可是此处禁忌颇多,没有地图如何能够找准方位?” 的确,这样乱窜,不一定能够找得到容渡月四人,可能还会深陷危险之中。 “我们可以一路同行,共用地图,路上若是遇到什么宝物,我们五五分,谁都不吃亏,我可以立下誓言。” 金瑶衣可是在九重陵大捞了一把。 “说一句自夸的话,我这人向来恩怨分明,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绝对不会对你不利的,我金瑶衣说到做到!” 如果小说没错,金瑶衣的确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最后,金瑶衣颇为期盼的眸子落在容丹桐身上:“你看,我有实力又不拖后腿,人漂亮可以赏心悦目,还重情重义又信守承诺,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 容丹桐觉得,他的确被说动了,无法否认。然而心中还是有个小小的念头冒出,这真的不是征婚吗? “你这是同意呢?” 容丹桐痛快的点了点头:“你都这么说了,我不答应好像有些傻。” 金瑶衣眨了眨眸子:“这就对了,有前途。” 容丹桐本欲开口,却被这一句话截住了话头。抽了抽嘴角后,他不得不放弃了那些问题,问了一个目前为止,他最为疑惑的问题:“你好像对我很信任?” “当然是觉得你值得一信。”金瑶衣不由笑出了声:“岩浆石桥那里,虽然我在装模作样等着贺廷来救我,可是你并不知情,却对我伸出了手,今天又再次救了我一次,你说你会图我什么呢?我实在想不出你要图我什么,而且……” 金瑶衣伸出了一根手指头晃了晃:“不管你图什么,那个东西都不会比我的命更重要,你说对不对?” 最后,容丹桐彻底被说服了,两人一同上路。 这个世界的剧情虽然在不知不觉间,被容丹桐改变了些许,但是天道依旧对金瑶衣格外宠爱,所以连同跟她一同上路的容丹桐也沾了几分光。 最重要的问题是,金瑶衣不说样样精通,但是会的东西实在又杂又多。 路遇迷阵,金瑶衣眼都不眨,直接若无其事的带着容丹桐踏出阵法,可谓是容丹桐容渡月这种阵法白痴的福音。 路遇妖兽,金瑶衣先是九龙鼎砸过去,后是红缨枪横扫,往往能够直接碾压这里大半妖兽。容丹桐手上握着白骨鞭,骨节上电光环绕,最后无奈耸肩,抱着手等她解决妖兽。 路遇修士,金瑶衣同容丹桐两人联手,打的过的拍回去,打不过的远远避开。 ……这一路,真心简单。 一路上说几句闲话,闯几个关卡,等容丹桐站在一座凸出的岩石上,看到云雾笼罩下连绵起伏的山峦时,才发现他们已经行了很长一段路。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19 数只白鹭掠过,飞檐阁楼隐约可见,已是离大殿不远。 金瑶衣打量此处一番后,并未急着前行,反而一人绕着此处山壁转了一圈。 “容道友,这里。” 听得呼唤,容丹桐收回目光,略带诧异的随着声音传出的方向而去。 山路陡峭,一丛丛灌木胡乱生长,脚下之路勉强够一人行过,站立其间时,迎面而来的山风将衣袖鼓起,仿佛随时会落下这云雾缭绕的山崖。然而容丹桐任凭凉风拉扯衣袍,踏着碎石和杂草,一路潇洒而稳当。 行了一段路后,容丹桐看到了女子纤细的背影。 这条崎岖小道半路中断,前面是深不可测的悬崖,而金瑶衣就站在山路尽头,手指掐诀,灵力成线,搅动了山间云雾。 容丹桐过来时,她正好落下最后一个法诀,霎时云雾起伏,掀起一阵簌簌长风,让他不由阖上眼帘。 “看来我们比较得天眷顾。” 听到这含着欣喜的声音,容丹桐睁开眸子,眼前云雾形成了灵障散去,阵法破除。面前出现了几阶台阶,台阶连接着一座洞府,洞府上挂着一牌匾,牌匾上落着颇为洒脱的三字——云中洞。 容丹桐淡定瞧着这洞府,淡定的和金瑶衣瓜分洞府中的各种天材地宝,又一次满载而归。 九重陵第四重是宗门遗址,藏宝物的地方虽然不多,却也有那么几个。别人想要寻到一个都难,至少,容丹桐自问如果是自己和容渡月同行,肯定发现不了这个洞府。但是跟着金瑶衣的话,容丹桐觉得,他们大概把九成的藏宝地都给挖了出来。 摸了摸满满的储物袋,容丹桐觉得心里都有些飘忽,他可以给容渡月弄好几件法宝回来,至少弄几件破阵法宝,他哥肯定需要。 就这么一段时间,突然就有了个小金库,容丹桐觉得,自己喊金瑶衣大姐,跟她一辈子混的心都有了。 离开了云中洞了,两人继续往山巅而去。比起前一段路,现在两人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但是却比前面走的更慢,就怕遇到什么突发情况。 主殿旁建立着两座偏殿,偏殿虽然有所毁损,大半地方却是完好无损。 宗门落败,人去楼空,但是那些灵花灵树却长的特别好,枝桠上或拥簇着灵花,或结着累累灵果。容丹桐两人路过时,一人摘了几个灵果,一边吃一边走,还不忘评价几句‘真脆’‘真清甜’。 金瑶衣吃了几个灵果后,回头眨了眨眼:“你觉不觉的有些奇怪。” 容丹桐二话不说,手指搭上鞭柄,随时准备开打。 金瑶衣摇了摇头:“这里没有禁忌。” 她这话让容丹桐更加警惕了,他们在山腰时,尚且遇到了无数麻烦,到了山顶不可能毫无危险,没有禁忌不代表没有别的危险。 金瑶衣不由笑了。 容丹桐瞧着她的样子,确定了此处没有危险后,手指松开了鞭柄:“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顿了顿,他摊手,“你应该看的出,我对禁忌这玩意实在没辙。” “看的出。”金瑶衣笑眯眯回了一句,然后伸手贴在了墙壁上,沉思片刻后,她轻语,“这里的禁忌被人强行破除了,我们捡了个便宜,就是不知道是谁走在了我们前头。” 容丹桐脑海里想起了魔道仙华的剧情,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又往前走了几步,容丹桐瞧见了墙壁上纵横交错的剑痕,他从中感受到一股极为熟悉的灵力。 “你认识此人?” 容丹桐侧目:“我哥。” “容渡月?”金瑶衣状似回忆的摸了摸下巴,“我在人间界时见过你哥,你们生的很像,都一样俊俏。” 容丹桐正想回答一句“客气”,金瑶衣却接着将话题说了下去:“就是你哥脾气瞧着不太好,人也不太好相处的样子,没你好说话,没你性子好。” “……”他还能说什么,他整个人都不想说话。 金瑶衣却凑上前来问他:“你哥喜欢什么样子的女人?” 这一句话挑动了心中警铃,容丹桐为难:“可以问一下,你问这个问题的原因吗?”跟着金瑶衣的确好混,但是容丹桐完全不想让自己哥哥走上单相思的苦逼之路。 “自然是为了讨好你哥。”金瑶衣理所当然的回答,然后真诚的搭在容丹桐手臂上,“不然你哥怎么接受我。” 小珠子抖了抖,终于忍不住用只有容丹桐听到的声音哀求:“拒绝,主人,我们必须拒绝。” 容丹桐动了动手臂,金瑶衣恰到好处的松手,“你不用讨好我哥……” “我们一路同行,总要留个好印象,日后好见面对不对?” “……” 容丹桐目光飘忽:“……我哥喜欢温柔乖巧的女子,他虽然对谁都不客气,但是他心里对柔弱的女子很照顾的。” 金瑶衣点头:“我懂了。” 离得近了,容丹桐闻到了淡薄的血腥味,不由加快了脚步。 殿门被一剑劈开,地面落满了木屑,容丹桐几步踏入了殿中。 透出星月光芒的大殿中,一人持剑而立,脚边是一具具焦黑的尸体。听到动静,那人转身,手中的古剑也随之散发紫色电芒。 容丹桐不由露出了一丝笑容:“哥。”并不算久别重逢,可是容丹桐在九重陵见到容渡月却是实打实的安心。 压下心中的喜悦,容丹桐正想问问容宋和凌海他们去哪里了,却被一道声音压下。 身后传来女子的馨香,一双温软的手拽住了他一角衣袍,明艳动人的女子怯生生的自他身后露出半边身子,在容渡月望过来时,她露出了甜美的笑容后,又垂下了头。 “哥。”金瑶衣唤道,声音清柔,恍若三春桃花香。 容渡月立刻沉下了脸色,目光如刃,刀刀刺向容丹桐:“她怎么在这里?” 容丹桐:…… 鬼知道发生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金瑶衣:这人长的漂亮心地又好,多次救我肯定对我有意思,不能放过!先拉近关系,讨好讨好对方哥哥。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20 第76章 容丹桐正在思考该用什么借口搪塞他哥的问题,很明显,他不可能跟他哥说“金瑶衣杀了贺廷,我撞见了所以就同路了,哈哈”,他敢这么说,他哥下一秒就能一剑劈过来。 然而容丹桐脸上这勉强的表情,让容渡月的心情极度糟糕。 沉稳的脚步声传来,随之而来的是长剑出鞘的清鸣声。容渡月神色冷漠,看不出一丝温度,一双眸子却很是沉静,如果忽视他手上寒光凛凛的剑的话。 卧槽! “等等,哥你要干什么?!” 脚步声又沉又稳没有丝毫停顿的样子,容丹桐伸出双手试图安抚:“哥,不管你有什么想法,先听我解释好不好,大家好好说,好好说啊……” 容丹桐的手在离容渡月胸口还有一寸距离时,容渡月终于停下了脚步,勾了勾唇,音色深寒:“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 “……”说了啥? 容渡月挑眉,容丹桐立刻摆手:“哥,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哪一句是好。” “你让开!” “好,好好,我让开!”容丹桐二话不说,一把让开,金瑶衣看似娇娇怯怯的,动作却很是迅猛,继续拉着容丹桐的衣袖随着他让开了道。 “……”容丹桐额头抽了抽,看在一路同行那么痛快的份上,允许她继续“柔柔弱弱”的跟在自己身后,艰难的对容渡月说,“哥,我让开了,你想干什么就去干吧。” “你执意要保护她?” 容丹桐赶紧摆手:“没有的事,我只是觉得,我能找到这里都是靠她手上的九重玉牌,总不可能一到目的地就杀人吧?” 这句话倒是让容渡月顿了顿,他的神色没有丝毫好缓,却是问:“你是因为九重玉牌?可是,她手上怎么会有这东西?” 容丹桐飞快的想应答方法,就听到身后清润如泉的声音:“我拿了少城主的东西。” “偷?盗?”容渡月一针见血。 金瑶衣低垂着头,身姿楚楚,长发自身后分开,露出一抹白皙如玉的颈项,她唇角露出了一丝似甜似苦的笑容:“是容公子救了我……” 好吧,话头有了,容丹桐立刻接着:“我见她被人追杀,于是顺手救了一把……” 容渡月眸子质疑。 容丹桐露出略带张扬和恼怒的表情:“我本不欲多管闲事,但是那些人简直太嚣张了,居然说要杀我灭口,他们都要杀我了,我自然不让他们好过,顺手拉了她就跑。” 金瑶衣脸色微红,满是柔情的瞧了容丹桐一眼:“救命之恩,阿瑶将会永远铭记于心。” 容渡月心情更差:“贺廷身在何处?” 身在幽冥地府,这话不能说,容丹桐直接道:“我并没有看到他。” 这话一出,金瑶衣突然捂脸,声音带着抽泣:“我们遇上了两只成年火云兽,少城主……他,他不要我了,将我一人扔在了原地。” 容渡月蹙眉,也不知道信了不信,但是以他对贺廷的几面之缘来看,贺廷干出这种事并不稀奇。 金瑶衣声音细弱:“我一时不愤,趁着少城主不注意,就偷拿了九重玉牌。火云兽放过了我,但是我一人独行便有人打我主意,幸亏……” “你同我过来。” 容渡月转身跨步离开,金瑶衣微微点了点头,跟了上去,在踏出大殿时,金瑶衣回头,冲着容丹桐眨了眨眼睛,丝毫不怕容渡月提剑砍了她。 这叫什么事,被迫圆谎的容丹桐有些心累。他往大殿走了几圈,大殿放了一排草编蒲团,便干脆坐了上去,打定主意就算外面打了起来,他也绝对不管。 容渡月元婴,金瑶衣元婴,他一个金丹修士有什么好凑热闹的——虽然刚刚金瑶衣弱不胜衣的表演了一番。 出乎意料,两人并没有出去很久,容丹桐便听到了脚步声,抬头望去,容渡月走在前头,金瑶衣慢吞吞的跟在后头,身上衣物完完整整,丝毫没有打起来的架势。 “走吧。” 容渡月出声,容丹桐立刻得令跟了上去。没走出几步,金瑶衣就拖着两个蒲团迈着小碎步跟了上来。 “容公子。”金瑶衣柔声,“这两个蒲团由上古金蒲草编制而成,有清心悟道之效,如今金蒲草已经绝迹,这蒲团……你收下吧。” 容丹桐接过,入手清凉,仿佛灵台也清净了不少,好东西!他心中暗道,立刻明白金瑶衣说的没错。 他刚刚坐了一个蒲团都没发现,他哥第一个进入此地的也没发现,金瑶衣匆匆看了一眼就把好东西找了出来,容丹桐觉得自己无话可说。 运道这东西,于他来说,大概就是后娘,强求不了任何疼爱。 容渡月手上本来就有一块玉牌,如今加上金瑶衣手上一块,宗门地图不说完整,至少也齐了一半,有这一半地图的指引,为三人进入主殿省了不少麻烦。 路上,金瑶衣悄悄传音给容丹桐:“这次多谢你了。” 容丹桐:??? 金瑶衣没有转头,依旧端着一副柔弱温婉的姿态:“要不是你告诉我你哥的喜好,我可能还要废一番功夫,真没想到你哥看上去这么冷,还挺怜香惜玉?” 你确定你说的是我哥? 容丹桐不由确定般问道:“你说的这个喜好,是说我告诉你,我哥喜欢柔弱可人的女子?” “是啊。” 容丹桐:我哥亲口说过,他喜欢强大到能够打过他的女子。 这头金瑶衣却道:“你哥说一句话我就抽泣一声,说两句话我就抖三抖,说了不到三句话,你哥一脸恼怒的就同我说‘算了,出了九重陵你立刻滚’。”金瑶衣精致的侧脸露出了一丝笑意,“果然,对症下药才能解决问题。” 那一刻,容丹桐深深觉得,容渡月估计是非常不耐烦了才说这句话的吧? 两人的传音容渡月听不到,这些小动作却引起了容渡月的注意,在容渡月回首审视两人时,容丹桐无辜回望,金瑶衣柔笑以对。 站在主殿面前时,容丹桐抬首,昭华殿三字印入眼中,他将三字在口中咀嚼一遍后,随着容渡月踏入其中。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21 昭华殿的种种神异之处更在侧殿之上,容渡月虽然拿着半张地图,但是依旧会遇到一些麻烦的地方,这种时候,以力破阵变成了一种消耗,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金瑶衣维持自己一步三晃的形象,以袖掩唇道:“我会一点点奇门之术。” 然后金瑶衣的破阵之法配合容渡月的凛冽剑气,很容易的破了阵法。 剑光向四面散开,劈出无数道密密麻麻的裂痕,仿佛无穷无尽一般,肆虐狂暴,最后猛地炸开。 面前仿佛笼了几层虚影,在剑气冲击下,如果滴水入湖,拨动层层涟漪。最后,镜面碎裂的声音传入耳中,面前青砖石墙的画面倒塌,露出真正的大殿出来。 比起完整的侧殿,解开禁忌后,露出真面目的昭华主殿却颇为凄凉。屋顶不知道被什么样的力量掀了,墙壁也倒塌了大半,碎石填满汉白玉地面,几乎无处落脚。唯一算完整的,唯有七根石柱,以北斗七星排列,石柱上刻画花纹尽皆不同,有手抱琵琶的神宫仙子,有手持长剑头戴莲花冠的道长,也有人同妖兽相伴相护的场景…… 容丹桐第一眼看到便不由入了神,只觉得所有的图案都栩栩如生,活灵活现,令人沉迷其中。不知不觉间,他闭上了眸子,身上电光环绕。 储物袋中,他第一次拿到九重玉牌时得到的那个木盒悄然无息的打开,里面竟然装着一丝雷电,在开打的那刻,那一道雷电同容丹桐身体上的雷电融合一起。紫色光芒萦绕全身,似乎守护,又似暴动前的平静。 这么一眯眼,容丹桐便站了数日。 至第七日时,他周身电光通通进入了身体之中,本来便生自他身体的雷电这一刻却非常暴躁,一进入身体便带来无穷痛苦。 容丹桐觉得,他大概永远也适应不了这种疼痛,可是他的忍耐力却在一步步增加,闷哼了几声后,他便强自吞了下去。 灼烧之痛在身体中游走,容丹桐身上的气势却截截攀升,一鼓作气冲到了金丹后期。 片刻后,容丹桐睁开了眸子,他眉心的雷电图案更加深刻几分,却在他醒过来的那刻隐没身体之中。 “醒了?”盘膝打坐的容渡月随后睁开了眸子。 “现在是什么时候呢?” “你正好睡了七天。” 容丹桐挑眉笑道:“那我值了。” 魔道仙华中,容渡月便是在此地突破元婴的,容丹桐没那个运气和本事,可是有如今的修为他便很满意了。要知道他结成金丹才数年,这个速度已经赶上了金瑶衣了,过犹不及,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恭喜。”此时金瑶衣也睁开了眸子,真心实意的恭贺。 容渡月拿出了九重玉牌,九重玉牌上溢出了点点翡翠色泽的星光,很是优雅清贵的样子。 “我们走吧。” 容丹桐点了点头,在玉牌引导下,前往第五重,也就是此行最后目的地。 九重陵第五重和前面每一重都不一样,第五重名为问心境。 问心,问真,问我。 整个问心境……全部都是由幻境构成。 第77章 邺城。 雪花纷纷扬扬,铺满了黑金石地面,绣着浅金色浪纹的靴子踩过松软的雪地,一步步踏上台阶,没有留下一丝声音。 最后一步落在高台上时,男子停住了脚步。这人穿着赭色长衫,外罩白色外袍,一张如冰如雪的面容非常俊秀而年轻,然而随意笼起落在胸前的长发,却是黑白斑驳。自风雪中行来,仿佛踏过了岁月千秋,令人一时间无法估算他的年龄。 高台上,一共有四根石柱,石柱上用锁链锁着四人,除了昏迷不醒外,这四人衣袍完整,面色极佳,看不出丝毫受了苦的样子。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迎了上来,朝赭衣男子行了一礼后,沉声道:“城主,石先生说这四人的身体资质都差了些。” 石先生便是石柱下痴痴望着四人的孩童,看上去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一双眼睛却露出痴色,然而,他盯着一个人时,却让人手脚发凉,浑身冷汗。此时,他听到动静,回头幽幽瞧着赭衣男子:“贺州词?” 赭衣男子被这么盯着,却似乎毫无察觉,他的眉眼含着一抹愁绪,眼神似是厌倦了人世的空寂。轻轻点了点头后,他道:“若是这几人不行,就换别人。” 石先生嘿嘿笑了两声,略带稚气的声音宛如毒蛇吐信:“你的身体就很不错。” “我?”贺州词脸上露出一丝疲色,“如果我的身体合适的话,那就拿去吧,我也可以去见乐儿了……就怕廷儿会觉得恶心。” 这话让石先生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随后自顾自的摇着头道:“不妥不妥,修为差距太大,不能换身体,不然会失去神志走火入魔,或者直接爆体而亡……” 石先生絮絮叨叨的念着,贺州词便一动不动的任由鹅毛大雪覆盖全身。 也许是命中注定的劫数,贺廷一出世便怪病缠身,奄奄一息。 那个时候贺廷母亲直接抹了脖子,贺州词心神巨震,使尽了手段要留住他们唯一的孩子,可是数十年过去,贺廷的病症愈加严重,根本就无药可医。 在贺廷昏迷了整整七年后,贺州词便找到了这个古怪至极的石先生。他想,既然这个身体药石无医,那就换一个建康的身体好了。 就算要他自己的身体也无妨,只要贺廷活着便行。贺州词说不上多么疼爱这个孩子,父子关系早就僵硬的如同一块寒冰,可是他却总是记得,有人用染了血的手,拉住他的衣角,干裂的唇不停的喃喃:“是我们错了,是我们错了,我害了你,害了自己,害了廷儿……” 那个人的面容脆弱的如同一张纸,慢慢的在他怀里失去生息,多年之后,这句话早就成了心魔。 他至少要告诉那个人,廷儿会很好…… 石老怪又说了什么,但是贺州词并不是太在乎过程,只要最后有结果便行。 天际昏暗,雪越下越大。贺州词突然睁开了眼,眼中晦暗不明。他抬手摸了摸额头,身为分神尊者,甚至修为比夜姬还要深厚的邺城城主在那一刻恍惚了一下,整个人都有些站不稳。 “城主?”白发苍苍的老者惊疑出声。在他还没有说第三个字时,强大的压迫猛地袭来,他被冲击力撞飞,撞翻一石柱后,口吐鲜血,爬都爬不起来。 周围的灵力震荡,杀气缓缓蔓延,铺了厚厚一层雪花的地面裂出无数细缝。 贺州词怆然唤了一声:“廷儿。” 手从额头放下,眉心印出一道褶皱,贺州词缓缓睁开了眸子,向来含着几分倦色的眉眼陡然凶厉。 意识到什么后,他拂袖大步踏下台阶。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22 白发苍苍的老头还有些懵,却能大致猜的出,怕是少城主出了什么事。 石柱毁成了数截,先前锁在石柱上的人生死不知,碎石堆里伸出一条手臂,将石块拨开后,露出貌似孩童的石老怪。 石老怪躲的快,有些奇异本事,比起吐血倒地的老者,他反而毫发无损。此时他低低的笑了起来,颇为怪异道:“悲兮悲兮,嘿嘿,这下真要疯癫了,可叹可叹。” —— 容丹桐从通道中踏出后,身边空无一人,脚下倒是软绵绵的,仿佛踩在了云端。 待容丹桐看清眼前的景色后,不由露出了一丝讶异。 接天碧色,芙蕖灼灼。 而他脚下所踏的,居然是荷花花瓣,身边是一片碧色荷叶,荷叶高过荷花,将他所及的视线遮挡了一半。容丹桐懂了,这里就是一个普通的莲花池,不普通的就是,他整个人还没有一片花瓣那么大。 容丹桐飞身踏上荷叶,这荷叶也生的非常结实,容丹桐在荷叶上用力踩了几脚,这荷叶却纹丝不动。 踏上荷叶后,视线陡然开阔起来,容丹桐目露欣赏的扫过美景,最后将目光落在荷叶边的石碑上。石碑的底部稳稳在淤泥中扎根,表面很是光华,容丹桐瞧着这石碑,仿佛看着一座小山,一时间根本看不到上面的字体。只能绕了几圈,才看清上面的字体。 问心境。 果然不错,容丹桐心中也不知道该松一口气还是该捏着一把汗。 问心境考验的是心,而元婴之劫便有一劫为心魔劫,他若是是渡过问心境,日后的心魔劫自然不在话下,渡不过的话,提前体验一把也是一种经验。 也许是容丹桐盯着久了,一阵轻柔的风拂过湖面,荡起层层涟漪,连同脚下的荷叶也在微风中轻轻摇动。 石碑上的字体也在柔风中消散,容丹桐听到有人在耳边问他:“何为心?何为真?何为我?” 容丹桐不由自主的随着三个问题思考下去,其实这三个问题他都能胡扯出一大堆,但是真的要个答案的话,他其实一个都答不出。 可是这三个问题在耳边拂过时,容丹桐的记忆却在一瞬间翻滚起来,一帧帧画面在眼前拂过。 这接天莲叶无穷碧的景色便在柔风下吹散,了无痕迹。 容丹桐下一刻置身于沙发上,面前是用了几年的电视机,正在播放最新的偶像剧,他的手里拿着一个盘子,里面装着削了皮的苹果。 有人拉住了他的手臂,凑过来的少女手上抓着一把瓜子,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跟他说:“哥,我最近看到一本超符合我口味的小说,就是还没完结,大大更新的太慢了,刷屏留言跪求加更都没用。” 容丹桐心中一动,将手中的盘子放下后,抬手捏起了少女的脸,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清秀而充满朝气的面容。 此刻,少女露出一个灵动的笑容,眉眼弯弯:“公子,你要干什么,奴家是不会从了你的。” “别闹了。”容丹桐顿了顿,一个名字脱口而出,“高小小。” 高小小用手遮住了脸:“你可是我哥,我们是不可能的。” 容丹桐叹了口气,这语气绝对是原装货,错不了。 这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家,如今记起来依旧让他无奈而温暖。他仔仔细细的盯着表妹的面容,轻声问:“什么小说?” “公子,你的眼神真是如狼似虎……”高小小还要再装,听到容丹桐的话后,差点儿蹦起来,一下子恢复了正常,拉着容丹桐的手臂道:“魔道仙华。” 她分享着自己喜欢的东西:“哥,你去看吗?超好看的,我好喜欢里面的人物,女主角就是我女神,我女神!” 高小小是个一兴奋就话唠的人,特别是说起自己喜欢的小说时,那是根本停不住,絮絮叨叨说个半天。往常容丹桐都是敷衍敷衍就过去了,现在他却听得很用心,时不时摸摸表妹的头发。 高小小一说就是一个多小时,说到舅妈叫他们去吃饭才意犹未尽的停住。 家里一家四口,平日里也不会精心弄什么大餐,就是随意炒两三个菜凑合凑合就过了,最多多加一个汤。 但是容丹桐上桌后,发现舅妈今天做的很是丰盛。 高小小惊喜道:“老爸老妈,今天有什么喜事吗?” 高小小的性子多半随了舅舅,舅舅挺着一个啤酒肚,乐呵呵道:“今天我和你妈一起做的,要多吃一点。” “你做的东西能吃吗?” “怎么不能吃了?”舅舅脸上带着笑意。 “到时候别吃坏了肚子,全家上医院。”高小小皱着鼻子。 “这不是有你妈在吗?这么嫌弃你别吃了,你哥正好在家,这次给他好好补补。” 父女两个吵吵闹闹,舅妈却是个稳重的性子,微笑的瞅了父女两人几眼后,便使劲给容丹桐夹菜。 “多吃些,瞧你瘦的。” 容丹桐低着头,不敢说话,怕一出口让他们听出不对劲来,舅妈一向来是个细致的。 半响,容丹桐轻声道:“如果有可能……”他抬头,对上了舅妈平和的眸子,吸了口气后道:“如果有可能,我会回来的。” 只要有可能,他便一定会回来。 可是,这个家他并没有留下遗憾。容丹桐勾起的唇角有些自豪,也许舅舅舅妈会为他的死伤心,可是他救下了表妹,那个爱胡闹又活泼的妹妹,她会留在父母身边,用时间抚平伤痕。 面前的一切化开,仿佛落入湖中的墨水,一丝丝晕开。 容丹桐从凳子上起身,抱住了靠自己最近的舅妈。 “你这孩子怎么了。”舅妈的声音断断续续,容丹桐闭上了眸子,直到再也感受不到任何东西。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面前却是熟悉的房间,容丹桐愣了愣,这是他在星月殿的房间。 可是房中有人,容丹桐几步上前,看在床榻上躺着一个少年,这少年面容比他稚气,是他初初来到这个世界的模样。 容丹桐不知怎么,突然觉得有些慌乱。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23 第78章 容丹桐并没有掩盖自己的气息,而修真者向来五识敏锐,床榻上的少年转了个身,眉头拧起,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半睡半醒间,他用非常软和的声音撒娇:“哥,让我再睡一会,我不要去修炼……” 随后,少年把锦被一拉,整个人团成了一团。 还是个孩子啊……容丹桐心中闪过这个念头。不管他看的小说中,这个少年是什么模样,亲眼所见才能知道真实。 容丹桐没有动,然而在他的记忆中容渡月绝对会冲上去,把人从床榻上拉出,黑着脸训斥。 显然这个少年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整个人弹了起来,眼中的迷蒙之色散去,染满了高傲和尖锐:“你是谁?” 容丹桐心下微愣,突然间想,容渡月真的没有怀疑过自己吗?他觉得自己靠着记忆,演原身演得很成功,至少容渡月从来没有露出什么质疑之色。然而,如果眼前的少年便是原身真正的模样,容丹桐觉得,自己大概早就露馅了。 在这微愣间,那个少年便启动了房中的防御阵法,手指搭上腰间,很熟练的想要拿出白骨鞭来,手指一摸却摸了个空。 这房中的阵法,容丹桐再熟悉不过,自然也知道他的威能,攻防一体,绝对够容丹桐吃个大亏,猝不及防下,殒命的可能都有。 因为这里布置了容渡月的剑意。漫天的剑意在瞬间凝结而出,雷霆的暴戾和剑锋的森寒融为一体。 白骨鞭落入手中,容丹桐咬牙挺身而上,空间太小他躲不开,那就努力一拼。 然而,当他聚起灵力飞身而上时,本来逼迫而来的剑意却绕开了他,房间发出无数声震动,一道道剑痕划开青砖地面,然而容丹桐脚下的方寸之地却没有丝毫受损。 这是怎么回事?因为是幻境吗? 不待容丹桐细想,他便听到了少年惊怒交加的声音:“为什么我的法宝在你那里?” “我……”容丹桐答不上来。 少年一脸被侵犯的震怒,抽出架上的宝剑,一剑削来,目标正是容丹桐的心脏。 容丹桐眉梢一挑,真正的原身刚刚筑基,实力实在不济,这样的攻击在容丹桐看来,其实和弱小的孩童面对身手矫健的大人差不多。 他轻易的避开了飞剑,这少年根本不会用剑,只是将灵力包裹了剑锋,连剑气都发不出。 闪身躲开剑刃的同时,容丹桐抓住了他的手,开口时,他发现自己比想象中的镇定多了,声音平淡的没有丝毫变化:“你打不过我,我不想伤害你,我们好好谈谈好吗?” “呵。”少年冷冷而笑,挑起的眉梢带着天生的,流传自夜姬的媚意:“没什么好说,你去死吧。” 符咒的灵力猛地炸开,这是数十张雷霆符咒的威力。 容丹桐抬手,手上雷霆闪烁,将符咒的威力全部吸收。少年却瞬间脱离了他的控制,往后退去。此时他的身后正是房门,门轻轻推开,第一个进来的是叶酒,随后是绿竹漪漪以及朱言。 少年兴奋的喊道:“哥!” 容丹桐抿了抿唇,将挡在面前的手放下,瞧见了踏入房中的人。很熟悉,这个人刚刚还因为他修为精进而露出清淡的愉悦。 怕是因为剑意的触发,而担忧弟弟的安危,急急忙忙赶来的吧。 “哥!”少年的声音又急又利,带着欣喜和几分不满:“杀了这个人,他夺走了我的东西,还敢对我动手。” 原身对这个哥哥颇多腹诽,容丹桐的记忆中,不少孩子叛逆期暗暗骂哥哥王八蛋的时候。可是一遇到危险,他第一时间还是最为信赖哥哥,亲切的想要抓住哥哥的一片衣角。 容丹桐察觉到容渡月身上涌起的杀意,下意识退后几步,常年在容渡月残酷训练下的结果就是,他第一时间便在思考,容渡月出招的话,自己该怎么应对?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让容丹桐有些懵,容渡月的杀意并非对他,而是那个略带骄纵,却对容渡月无比信赖的少年。 在那个少年就要拉住容渡月的衣角时,容渡月微微后退了一步避让开来,脸色微寒的出掌落在了少年肩头。 少年一脸茫然,却猛地撞上了墙壁,整个人吐了几口血后,便手软脚软的爬不起来。 容丹桐一惊,一把上前,扶住少年后,将疗伤的丹药喂给他吃。 “你……”鲜血淌过唇角,少年一脸受伤的愤恨和不知所措,撇开头错开了丹药,断断续续对容丹桐喊道,“不用你假好心,你给我让开。” 缓过几分劲,少年喊道:“哥,我下次不偷懒了,你别打我啊!先解决别人再说!” 手指颤巍巍的抬起,指的正好是容丹桐,被指的鼻子的容丹桐都有些无奈了,看他这么活蹦乱跳的样子,容渡月放水放的实在厉害。 “闭嘴!”容渡月启唇。 少年立刻噤声,只能讪讪的瞪着容丹桐。而叶酒四人却面面相觑,显然对于眼前的情况难以理解。 容渡月跨步过来,目光审视的落在两人身上。 “哥,你扶我一下。”那个少年咧开嘴唤道。 容丹桐深吸了口气,这里是幻境,他告诉自己,既然是幻境,那么他不需要惧怕。然而,下一刻,一只微凉的手指却触到了他的额头。 容渡月眸子印着他,神色说不上多柔和,却拂开了他额际的一丝发丝:“放心,我不会认不出你的。” 容丹桐睁大眼睛。 容渡月松了手,语气转凉:“将这个人带入地牢。” 那个少年一脸呆滞,在叶酒上前后,猛地扑了上来:“哥,你什么时候学会开玩笑了,这个玩笑不好听,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啊!” 他才踏出几步就被叶酒拦住。 “滚!”少年到底受了伤,一时激动,血液溢出唇角,“你敢拦我我就杀了你!” 叶酒神色冷漠,见此并不言语,而是直接一掌削在了少年的颈项。 “你……”话未出口便晕了过去,叶酒一把扛起少年往外走去。 这是怎么回事?容丹桐看着眼前的一切宛如看一场闹剧,再他眼中恭谨美丽的叶酒有一天也会露出这样淡漠的神态,而容渡月会这样对他的弟弟? “等等……”容丹桐声音不由干涩,“我并不是容丹桐,他才是真的,我是……” 容渡月蹙眉:“叶酒,你们下去!” 眼见叶酒将门关上,容丹桐怒道:“给我住手!”他觉得很是荒缪,一股说不出的滋味浮上了心头,咽不下去的时候便化为了怒火。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24 白骨鞭猛地出手,化为闪电,冲开了殿门,便要卷向还未完全离开的叶酒。却在靠近叶酒时,白骨长鞭停顿,被一缕剑气挡了挡,这么一个呼吸不到,叶酒便将人拖走了。 容丹桐握住鞭柄的手指发白,提着长鞭便要追上去。 还未走出几步他便被拉住了手腕,容渡月蹙眉,然后伸手将他拉入了怀中,干巴巴的安抚:“别怕,有我在。” 容丹桐手脚冰凉,推开了容渡月第一次审视着望着眼前的人。 半响,他开口:“你不是容渡月?” 然而,这个问题他说服不了自己,眼前的人也许是幻境衍生出来的角色,但是一举一动实在和容渡月太像了,若是容渡月……他会不会有这种举动? 容渡月沉下了脸色。 容丹桐正在再说,却又一次被容渡月拉住了手腕,这一次一股灵力冲进身体中,容丹桐只觉得眼前逐渐昏暗,然后软倒在一个怀抱中。 —— 容丹桐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当他扶着额头醒过来时,容渡月便守在身边,长时间的习惯让他下意识唤道:“哥。” 容渡月眸子紧紧盯着他,半响才应道:“无事了?” 容丹桐眉眼间浮上了一丝疲惫,点了点头后道:“这几日的训练太辛苦了,我做了一个噩梦。” “没用!”容渡月冷声。 容丹桐勾唇笑道:“所以说,哥我能不能休息几日?” 容渡月没有回答,容丹桐立刻爬着杆子上:“谢谢哥。” 这样的声音,让容渡月不由缓了神色,让他自己好好休息后,便起身离开。 容丹桐又道:“我想见见母亲。” “你一向来不愿意见她,现在怎么要见?” “我想让母亲认可我,哥,我去见她要不要先通报?” 容渡月眼中闪过一丝柔和:“不用,等休息一会儿,我便同你一起去见母亲。”言罢,他退出了房间,容丹桐觉得他约莫是去找夜姬谈话去了,大半还是因为自己提的这个要求。 容丹桐憋了一会儿,便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推开门吩咐道:“叶酒,带我去地牢。” “少主……”叶酒少有的有些为难。 “你陪我一起去,我不会让你太为难的。” 叶酒习惯了容丹桐的各种无理要求,既然她陪在身边的话,应该也不会出事,叶酒便答应了此事。 魔修的刑法向来残酷,不止折磨身体,还折磨灵魂,让人永世痛苦的东西一只手也数不清。 但是自从容渡月入住第五星月殿后,星月殿的地牢便再也没有动用过,容渡月向来直接一剑砍了,这一次是地牢第一次来人。 容丹桐踏入地牢后,便吩咐叶酒守候在外,自己一个人进去,一进去便闻到了一丝血腥味。 容渡月难道会用刑? 昏暗而逼仄的通道通向幽暗的牢笼,容丹桐唇色发白,推开了最深处的牢笼。 这里布满了禁制,但是就如同他房中的阵法不会伤到他一样,这里的禁制同样伤不了容丹桐。 滴哒的脚步声在寂静中格外明显,随着吱吖一声,他看到了牢狱中的少年。 少年的手脚以及双肩被长钉钉在了墙壁上,长钉上银色花纹给人带来剧烈的疼痛,血液自伤口处流淌,流了一地,随着一夜过去,血液呈现暗红色。 容丹桐脚步一顿。 如果,容渡月知道自己是假的,他的下场会是如何? 而他……害了容渡月最珍重的亲人…… 第79章 少年低垂着头颅,长发散开浅浅遮住了面容,容丹桐伸出拂开了凌乱的长发,手指触上了少年的脸颊,入手的肌肤冰凉入骨,容丹桐不由垂下头,眸子紧紧落在他身上。 两人生的一模一样,连同眼尾自然勾起的弧度也带着同样的昳丽,这样的动作宛如在看镜中的自己。 然而被挂在墙上的少年脸色苍白灰白,唇色青紫,看的好像全身的血液都要流尽一般。 “疼……”开裂的唇呢喃一字。 容丹桐觉得手有些抖,一个声音告诉他,他刚刚夺走了这个少年的一切,让他陷入了被亲人抛弃的痛苦以及囚禁在牢狱钉穿四肢的折磨。 手上的颤抖似乎惊动了少年,他疲倦的睁开了眸子,一双眸子布满了暗红之色。 “是你啊……”微不可查的三字吐出,少年猛地暴起,一口咬住了容丹桐的手掌。他的四肢被钉住,法力被封印,全身上下只有头能动。 容丹桐未动,直到掌心传来剧痛。血液嘀嗒落下,少年恨得发疯,可是连撕咬的都没什么大力气,声音含糊而沙哑。 “我记起来了,我记起来了。” “你抢了我的身体,你抢了我的哥哥,你抢了我的一切!” “我要杀你了,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容丹桐怔怔望着他,一句话反驳都没有。 如果他是个恶人,他就该心肠冷硬,说几句狠毒的话,或者直接就走让他自生自灭,更或者杀人灭口。 如果他是个善人,他就该早早告诉容渡月事实,而不是千方百计的不让自己露馅。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25 少年一身凶厉,似乎想要将容丹桐挫骨扬灰,咬着牙想要挣脱困住自己的钉子,可是这样的做法便是血流的更多,更加强烈的痛楚传遍全身。他本就是个吃不得苦的性子,硬撑着一口气想要挣脱却被钻心的疼痛弄得了喊都喊不出,只有一张脸皱成了一团,眼角也挤出了泪水。 容丹桐手心被咬出了几个洞,血液污了整只手。 “你哥哥很关心你……”容丹桐说了第一句话。 “那个王八蛋都认不出我了……”哥哥两个字似乎是触动了少年,本来情绪激动的少年在说完这几句话后,突然大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含糊的喊:“他认你都不认识我……” 这张脸哭起来,实在不好看,但是容丹桐自己也曾经这么手足无措的哭过,为了笙莲,为了那个无法完成的承诺。 “你别哭。”容丹桐突然冷静下来,想要擦去少年脸上的泪,直到手心传来的刺痛才发现自己一手的血污。他试着轻柔的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然后伸出另一只手抹去少年脸上的泪水。 少年脸上沾着泪,看上去很无助的样子,此时却不哭了,咬着唇问容丹桐:“你可以把我的身体还给我吗?” 真是……幼稚的问题。 可是容丹桐偏偏在心底得出了答案,他垂着头,任由发丝披散在肩头,很认真的对他说:“我会,但是不是现在。” 不只是对他说,也是对自己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夺舍你的身体,如果你的魂魄还在这个世界上的话……” “有生之年,我会把欠你的一切都还给你。” “你的身体,你的亲人,独独属于你的一切。” 他从来无意夺走别人的一切,成为“容丹桐”本非他所愿,可是他享受了这个身份带给他的一切,很美好,可是他会补偿给这个人。 少年喃喃重复:“有生之年?” “对!”容丹桐紧紧盯着他,“尽我所能。” 眼前的少年瞬间化为乌有,容丹桐有一瞬间觉得很累,实在太累了,在不知不觉中,他似乎欠下了太多的东西,平时觉得无所谓,可是一旦真的算起来,却让他无地自容。 脚下踏着的是松软的沙地,头顶是炽热的太阳星,风沙扑面而来,将一身红衣染上尘土。 举目四望,唯有漫无边际金色荒漠,空气干燥,灵力暴戾,让人恍然如梦。 容丹桐觉得眼皮压着千钧中,逼着他一下一下的闭上眸子。他一路摇头晃脑,阻止自己睡着,却越来越累。 “小心!” 恍惚中,他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心中的烦乱纷扰在这一道声音下,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有人抱住了他,带着他往沙地上滚了几圈。 “轰隆”地面震动,尘土铺天盖地,是虚空之魔的尸身,那些沙地里的怪物。 一双带着无数割伤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少年略带沙哑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问他:“你没事吧?” 容丹桐点了点头,半昏半醒间看到了少年清雅却沾了几抹尘土的面容。 “笙莲,我有些累。” 恍惚间,他看到笙莲露出了一丝笑容,眸子清亮而澄澈,在他耳边低语:“那你睡吧,睡够了就起来,我不会让这些怪物来进来的。” 嗯,他信…… —— 清波碧水上,碧色荷叶连成一片,亭亭粉荷舒展花瓣。其中一支粉荷上,身穿玄衣的男子睁开眸子,从幻境之中苏醒。 容渡月盘膝而坐,膝盖上放置着玄色古剑,他微微有些出神,似乎被幻境中的东西所迷惑,至今有些沉迷。 可是沉迷幻境的人,是无法从中苏醒的。能够轻易苏醒的人,从来都是意志坚定,不为外物沉迷,或者早就看清自己所行之道的人。 不过微微阖眸,容渡月便恢复了正常,起身离开了莲花花瓣。 出了幻境后,他很轻易的便找到了他的弟弟。容渡月踏过一片荷叶,居高临下,看到了仰躺在荷花中,似乎睡得香甜的容丹桐。 如果不是幻境磨人,问心境的确是个好睡觉的地方,花瓣柔软,清冷花香环绕鼻尖,伴着一池荷花碧水共眠,的确舒适。 可是一旦入睡便是数不清的幻境,那可就磨人了。 容渡月从碧叶上落下,手臂环过容丹桐的颈项,似乎要将他抱起。容丹桐这样沉睡实在是又安静又乖巧,看不出一丝平日的张扬和玩闹。 容渡月正要将他抱起来时,容丹桐正好侧头,容渡月立刻停止了动作,等待弟弟的苏醒。 可是睫毛颤了许久,容丹桐也不见苏醒。 容渡月蹙眉,离着这样近,他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容丹桐身上,便瞧见弟弟的张了张嘴,声音一出口便被微风吹散。 “哥……” 这是唤他的名字,容渡月下意识柔和了神色。 容丹桐并没有睁开眼,脸上的神色说不上痛苦,却是很小心翼翼的样子。 他说:“我不是容丹桐,我是……” —— 九重陵开启时间并不长,却也并无规则,有时候开启时间长,有时候开启时间短,当九重陵即将合上时,进入九重陵的修士基本都能感受到,从而先一步出来。 这一次九重陵开启时间算是不短,能够拿到九重玉牌进入九重界的修士至今没几个出来。没有进入的也有修士赖在岩浆石桥处不走,为了岩浆石桥处剩下的几处宝物垂涎不已。 岩浆吞噬了太多修士,很多人面对剩下的几件法宝叹了口气,打算离去,也许去提前布置陷阱打劫争夺,也许是带着宝物先行离开。 但是最近几日这些修士却被困在了九重陵中,而岳无痕也是其中的一员,他的身边站着血城的那位血姑,血姑脸色阴沉的滴水,却也不敢轻易出去。 不管是仗着身世的大能之后,或者是仗着实力的元婴修士,在踏出九重陵后通通被斩杀,无一例外。 “邺城主这是疯了不成?”血姑不免有些咬牙切齿,“七十二魔城早有约定,难不成他想同时得罪几位尊者不同?” 岳无痕身上带着那句毫无气息的尸体,却不肯放手,闻言不由冷笑:“就怕真的是疯了。”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26 血姑脸色一变:“贺廷那个小子怎么还没出来?” “……”岳无痕勾了勾唇,却没有言语。 分神尊者心性冷漠坚定,能够让邺城城主贺州词不顾一切出手的,唯有两样东西,心中逆鳞和能让分神尊者也不顾一切的天地至宝。 如今怎么看都是前者的可能性更大。 海风吹过,无边无际的大海之上,赭衣男子负手而立,将神识覆盖了此处海面,就算是分神尊者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海面上,数十具尸体漂浮,血液被海水淡化。 九重陵中的修士面色惊惶,一时间连夺宝的心思都没了。不是他们没胆子,而是有胆子的直接身死道消。 在一位分神尊者面前,无人敢言语。 修士将入口处挤成一堆,后面的人却不自觉的分开,让出了一条道来,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这么做。 青袍道人缓步而来,踏出了九重陵。 “那人是谁?不要命了吗?” “又一个送死的!” “我们不如搏一搏,也有还有一线生机……” 在一片纷乱中,青袍道人停滞空中,平淡的对上了赭衣男子。 “邺城主。” “你是谁?”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刚刚以雷霆手段震慑众人的赭衣男子并没有动手,反而开口询问。 面具下是清雅温润的声音,青袍道人淡道,“少双城,陆长泽。” 第80章 “那个以道入魔的小子?”贺州词低声呢喃,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然而便是陆长泽在他的口中,也不过是个才修炼一千多年的“小子”。 陆长泽淡道:“不知邺城主守在此处所为何事?” 贺州词眉目闪过一丝疲惫,很是风轻云淡:“杀人。” “杀谁?” “此次九重陵所有参与者。” 此句话一出,躲在九重陵中不敢踏出一步的修士顿时哗然。他们一开始猜测九重陵中有人惹怒了邺城城主,令他亲自守在此地猎杀此人,一开始的滥杀无辜不过是殃及池鱼罢了,毕竟魔修向来如此,见怪不怪。他们待在九重陵中,最多让他堵个几天,等他离开,众人自行散去。 毕竟邺城城主好歹是分神尊者,就算再大的怒火,也要自持身份。但是此话一出,众人才发现,这竟然是不死不休的情况。 “邺城主,你欺人太甚!”有人一腔怒火。 “尊者,可是何人惹怒了您?这人是否就在九重陵中?只要你说,我们立刻将人抓来任你处置。”有人试图解决此事。 这话得到了九重陵中的大半修士的附议。 然而蝼蚁之言,连让贺州词瞥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陆长泽眸光澹澹,又道:“邺城主怕是来晚了一步,已经有人先一步离开此地了,这又该如何?” 贺州词轻叹:“便是上天入地,我也会将人全部揪出来。” 这话的杀意太重了,令陆长泽的语气更淡:“也包括我?” “自然。” “邺城主,同你说话实在太累了。”陆长泽声音带着一丝凉意,“实在需要好脾气才能谈下去,可惜,我脾气却不是太好。” 青袍道人上前一步,海上长风拂动衣袍,这一步实在悠闲自在的很,然而陆长泽身上气息却已经天翻地覆。海风成刃,碧水成剑,入目所及之处,皆被铺天盖地的剑刃环绕。仅仅只是一步,剑意领域便包裹此地,而他却并未动真格,这无数剑意只是由风水形成的罢了。 陆长泽抬手一指,剑意蒙上杀机,而贺州词身上水雾笼罩,在剑意层层压过来时,海面水浪卷起,层层叠浪将剑刃吞噬。 风水相撞,却是发出金戈相撞之音。 “居然如此自大……”贺州词眸色一沉,随着他的动作,海浪翻天,此处海面卷起大风,落下刺骨冰寒的雨水,将天空渲染成昏沉暗色。 看到这一幕,有人忍不住道:“邺城城主以寒冰一道成名,此处对他岂不是非常有利?” “他本便是尊者,便是在烈火熊熊之地,也又能损失几分实力?” 然而有人更加惊异:“少双城主陆长泽能对上邺城主……难道已经突破分神?” “呵,分神有那么好突破?”有人嘲讽质疑。 陆长泽第一次展现尊者实力,是在鹿台山巅同夜姬交手之时,因此知道陆长泽成就分神尊者的也就三大城池那么几位。 但是少双城之人自然不会议论城主之事,夜魅城从来没有人敢说道夜姬之事,长康城的长郡侯在陆长泽手上如此狼狈,自然也没人往外传,因此,知晓陆长泽实力的人少之又少,这是鹿台山一战后,他第一次真正出手。 不过转眼间,凉风海水形成的剑意在靠近贺州词后,纷纷化为寒冰。 “你就这点实力?” 陆长泽缓声:“听说邺城主擅长寒冰一道,今日一见,却觉得不过如此。” 凝成坚冰的剑意并没有被海水淹没,反而停滞空中,又一次被驱使,同席卷一片天地的海浪碰撞一起。水凝成冰,非但没有脱离陆长泽的控制,反而如臂使指。 剑意破开了风浪,在一片昏暗中,削出一截空白出来,转眼间剑意离贺州词不过三寸之地。 贺州词不由退后一步,掌心一块琉璃方印翻出,将突破而来的剑意通通粉碎。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27 短短数次交手,贺州词对陆长泽的实力有了新的认识。 青袍道人声音微寒,却恍惚含着一层笑意:“你要杀我,怕是做不到了,我要杀你,倒是可以试一试。” 九重陵的修士被分神尊者交手的压力压迫,脸色都有些变化,不知是何人喃喃一句:“又是一位分神尊者的诞生了!” —— 金瑶衣从荷花花瓣中起身,幻境困不住她多久,在容渡月苏醒后不久,她也从幻境中醒来,掐指一算,她在幻境中待了不少时日,然而醒过来后,发现不过过了几日时光。 她向四周扫过一眼,第一时间便看到了荷花花瓣上,半抱住容丹桐的容渡月,容渡月神色没有丝毫异常,但是金瑶衣却觉得气氛略古怪。 两人脚下所踏的荷花是一株并蒂莲,紧紧挨在了一起。 金瑶衣调整了脸上的神色,便缓缓移到了另一朵荷花上,在离容渡月两人数步远时,娇柔的唤了一声:“哥。” 这一声哥彻底惊动了容渡月,容渡月侧首,冷声道:“闭嘴。” 金瑶衣会意,立刻娇羞低头,脸上浮上一层红晕。 容渡月脸色沉了沉,垂首不再理她。这个女人一直跟着贺廷,也不知道弟弟看上了她什么,从她出现起,便一直偷偷瞧她,如今更是将她带在身边,容渡月觉得实在有些头疼。 —— 幻境向来是靠自己的意志苏醒,别人干预不得,何况这是对心境的历练,容丹桐尚且年轻,经历的事情太少,被幻境所迷并不稀奇,于是容渡月便守在了他的身边,等待他的苏醒。 这么一等便是整整十日,直到第十日,容丹桐才从幻境中苏醒。 那时正是日暮时分,晚霞云层遍布天际,碧水也似乎染上一层火焰,一眼看去,满目绚丽。 他在幻境中沉睡了很久,直到他睡够了,便被人唤醒了,那个少年对他说:“你该醒了。” 于是他便醒了。 睡了一觉,他此时的精神格外的好。 容渡月提剑走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后,问道:“闯过幻境呢?” 容丹桐愣了愣,看到眼前的容渡月时,不由垂下眼帘道:“不知道,似乎是失败了。” “不要紧。”容渡月今日似乎特别好说话,连同安慰也自然了几分,“你知道自己欠缺什么,便想办法去补救,未来结婴的成功率也更高些。” 容丹桐点了点头。 “那我们离开此处……” “哥……” 容渡月手心握着九重玉牌,玉牌的光芒莹润指尖,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容丹桐打断。 容丹桐神色很是认真,启唇似乎想说什么,却被人扯住了衣袖打断了他的话,一句话卡在了喉咙便说不出口了。他侧头,金瑶衣明艳的脸上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对他说道:“你醒了?我等了你十天了……” 金瑶衣最后两个字尾音上翘,带着意犹未尽之意。 容丹桐:…… 他完全说不出话了。 半响,容丹桐揉了揉额头道:“多谢。” 说了两字后,他转头冲容渡月道:“哥,我们可以走了。” 容渡月蹙眉,眼神落在了金瑶衣抓住的那片衣袖上,冷声:“记住你答应的话,出了九重陵便滚。” 话音落下后,他抛出了九重玉牌。金瑶衣扯了扯唇,同时抛出了另外一块玉牌。 玉牌悬浮空中,三道光线落入了三人手心,这便是九重陵第五重的奖励。 容丹桐感受到手中多出来的东西,有些意外,他本来以为自己失败了,可在九重陵的判定中,他似乎是成功突破了幻境。 三人将东西收起,紧接着九重玉牌开启通道,将三人带离问心境。 待又一次落地后,三人出了九重界,落在了最初的通道中。 他们便是在此处通过九重玉牌进入九重界的,容丹桐进入人间界时,还意外同容渡月分散,不过也因此认识了那位神秘的陆道友。 在九重界时,他一心想着闯关增加实力,出了九重界后,他反而想起来在月夜回廊下,答应同陆道友喝酒的事。 也不知道那位陆道友出来了没…… “容公子。”金瑶衣柔声唤道。 容丹桐无奈向她瞧去,他算是从各种方面体会到这位女主角的有多厉害了。 金瑶衣笑道:“今日就此一别,日后再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告辞。”音落,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这样干脆利落让容丹桐有些惊疑,随后容丹桐想到了贺廷之事,突然对金瑶衣有些好感,她怕是怕拖累自己吧? 金瑶衣一走,此处便只剩下容渡月两人。 两人相处时间并不算短,容丹桐同容渡月相处已经非常融洽了,但是如今容丹桐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做。 通道逼仄,两人的脚步声在寂静中平稳响起。 容丹桐眸光落在墙壁的花纹上,似乎长在上面挪不开了。 “你有心事?” 容丹桐一愣:“为什么这么问?” 容渡月蹙眉:“那你在幻境中看到了什么?”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28 第81章 容丹桐一时间无法言语,刚刚他想说什么,却被金瑶衣打断,如今反而生了几分不知所措。 他垂着头,微阖双眸,通道中只有两人清浅的呼吸,半响他问道:“你觉得我在幻境中看到了什么?” 容渡月微微一顿,眸光落在容丹桐身上,瞧出他的不对劲后,容渡月抬步继续前行,启唇却道:“算了,不用在想。” “哥。”容丹桐喊住了自家哥哥。 容渡月又一次停住,不由回首,他的弟弟用很奇异的目光望着他,重复追问:“为什么这么问?” 他这种态度令容渡月有些不满,张口便道:“我从幻境出来后便找到了你,你说了几句糊涂话,说自己不是容丹桐……” “……” “幻境之事已经结束,不可沉迷,也不可惧怕。”容渡月声音带着一如既往的训斥,容丹桐停在原地不动,他便步步上前,想要拍拍弟弟的肩以示安抚,“你若被一个小小的幻境困住,日后如何过心魔劫?” “可是如果是真的呢?” 容渡月刚要伸出手便听到了这句话,闻言他一把拉住容丹桐的手腕,想用灵力探查弟弟的身体状态,却被容丹桐避过去。 “容丹桐!”容渡月神色不善。 “我说真的,我不是容丹桐,不对,身体是的,灵魂不是。”容丹桐深吸一口气,很认真,很平静的说道。 “你随我回去见母亲。” “你不信?” “皮痒呢?”容渡月眯了眯眼,便要拉着容丹桐就走。 “容渡月!”容丹桐反拉住他,他的力气出乎意料的大,容渡月也并没真正动手,一时间两人僵在了原地。 今日不说,日后便再也没有勇气再说了,容渡月是真的关心他,容丹桐从未如此的认识到这个事实,可是越是如此,他便觉得自己越是无耻。 他干涩道:“你为了结婴闭关了许久,之后结婴出关后,便在天障之地将我接了回来后,一到夜魅城我便闭关了三年,直到结丹方才出来……”往日之事一一细数,容丹桐才觉得自己如此幸运,若非闭关三年,他便要日日同这个“哥哥”朝夕相处,凭他当初的情绪,怕是等不到今日便会被揭穿了吧,而闭关三年后,他已经结丹,自然不再是往日那个任性张扬的少年,性子有所变化也正常…… “你就要说这些?”容渡月压抑情绪问道。 “容渡月。”容丹桐勾了勾唇角,“你当初真的不觉得我不对劲吗?” 容渡月高涨的怒火在他的叙述下渐渐平息,心中却拂过几分冷意。天障之地见到容丹桐时,那是他第一次见到,他的弟弟如此在乎一个人,在乎到另他觉得陌生。 “这是……默认了?” “……”容渡月手指收拢,紧紧掐住了他的手腕,“你今日便要同我说这些话?你可知道我若是信了,你会是什么下场吗?” “我……” 容渡月向来无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了冷酷的神色:“我会将你囚禁,想尽办法抹灭你的魂魄,将我弟弟的身体夺回来!” 这种冰凉的视线令容丹桐移开了视线,避让开来,他垂上了眸子,该说的话却一字不漏的坦白:“我想过,所以我小心翼翼的模仿‘他’,可是我在幻境中沉迷了很久,久到想一直守着这件事,可是我最后还是做不到逃避,我不能抢了别人的身体,还虚伪的……继续欺骗你了。” 容丹桐睁开了眸子:“我欠了很多东西,那是因为我弱小,可是我若是逃避便永远只是个胆小鬼了。”他的眉眼浮上了几分坚毅,几分张扬,在略显逼仄昏沉的通道中,带出几分灼热的昳丽,“我绝对不甘心自己这么窝囊!” 容渡月松开了手,神色莫名:“我最后问你一次,你说的是真的?”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可是容渡月却偏偏要这么问,容丹桐觉得嘴中苦涩,却对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容渡月瞳孔随着他的动作紧缩,面上覆上了一层寒霜:“夺舍?” “我不知道。”容丹桐有些破罐子破摔,“也许你会觉得我想博取同情,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要要占有别人的身体。” “他的魂魄呢?”这次问话,容渡月尾音发颤。 真正的夺舍不只是夺了别人的身体,若是想完美的融入身体,拥有身体主人的气息记忆等,最好的方法也是最狠毒的方法便是吞噬身体主人的魂魄。 “我一睁开眼睛便成为了他,从来没有见过你弟弟,我只能保证,我绝对没有吞噬你弟弟的魂魄……” 容丹桐干巴巴的解释,容渡月站在暗处,静静聆听。仿佛还在人间界的驿站中,他们别后重逢,容渡月恼怒的要容丹桐解释。 可是当初容渡月能够在容丹桐的话下消散怒火,如今却因为他的一字一句而愈加冰冷。 容丹桐絮絮叨叨的说着他苏醒后的一切,可是他根本没有见过原身,根本没什么好说的,说了几句声音便低了下来。 一是因为无话可说,二是因为容渡月身上的杀意实在骇人。 他可不想真死,毕竟他还有太多事想要做的。 长剑出鞘的铮然声在寂静下来的通道格外明显,泛着冷光的古剑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容丹桐见过这把剑太多次,知道这把剑有多厉害,可是剑锋却是第一次对准他。 完了,说过头了。 容丹桐不由苦笑,他的想法是找到原身的魂魄,自己修炼到元婴甚至分神,那个时候,即使舍弃身体对他来说无异于重伤垂危,可是至少能够保住一条命,如今把容渡月气疯了,他当场砍了自己都有可能。 可是求饶的话,他也没那个脸皮说。 剑光落在脸上,容丹桐真的能够察觉到容渡月身上的杀机,那种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冷酷。 可是剑锋最终落在了他的眉心没有落下去。 容丹桐手脚发凉,瞪大了眼睛。 “这是我弟弟的身体。”所以,他不会真的毁了这具身体。 容丹桐顿了顿,声音含了丝沙哑:“……也对。” “我从不食言。”容渡月眸子中闪过紫色电光,纯粹而冷漠。 这次容丹桐知道他话中的意思了,他刚刚说要将他囚禁,打散他的魂魄,收回弟弟的身体。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29 可是这并非容丹桐所愿。 “小珠子!” 小珠子从刚刚起就听得傻眼,如今被容丹桐唤醒,简直愁的要扯下自己几把头发了,一张略圆的脸挤成了一团:“主人,主人,你别吓我啊,你怎么这么想不开,我不要你死……”说到最后他带了一丝哽咽。 真是一如既往的……蠢。 容丹桐在心中下了这个定义,却因为感受到他的关心而心中暖了暖。 “助我!”他对小珠子留下这两字后,身体中的灵力迅猛运转,白骨鞭猛地劈开了近在咫尺的长剑,容丹桐冲着通道出口夺命狂奔。 长剑如雷霆降落,似乎携着九天之威,猛地下落,容渡月的目标并不是杀了容丹桐,而是彻底废了他。 可是剑尖所落之处,一颗澄澈的琉璃珠筑起灵障接住了这一剑之威。 容渡月未用全力,心中却是一片明亮,容丹桐有一些东西从来没有对他提起过,过去他从来不曾在乎,如今却有些难以忍受。 “一柱香的时间。”容渡月阖上眸子,挺拔修长的身姿停在原处,便不动不语。 这句话轻柔的落在容丹桐耳中,六个字,他却很清楚其中的意思,容渡月给了他一柱香的时间逃命,一柱香后,天上地下,容渡月都会追杀他到底。 九重陵此时已经空无一人,容丹桐御剑飞出了九重陵在海面上停顿了一下。此处似乎经历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大海上生成了一片连绵的冰山,海浪翻滚,吹过的风冷的入骨。可是和这重叠的冰山同样可怕的是其中留下的剑意,张扬的无所顾忌,将漫无边际的寒冰也硬生生的压下一头来。 容丹桐只是略一停顿便接着跑路,不管心中如何想法,不跑真的会死。 “容道友!”有人在身后喊他,容丹桐跑的更快。 九重陵开启之地是在空中,下面则有几片荒岛,艳红如火的女子背负着红缨枪正在探查此处痕迹,这寒冰的力量她认得出,贺廷同他爹一脉相承,实在太过好认,这剑痕却非常陌生,她从来没有见过。 大致猜测了一些情况后,她便看到了空中一闪而过的容丹桐,不由开口唤道。 “做什么这么急?”金瑶衣疑惑,“我被追杀又不是他被追杀……” 通道中只剩下了容渡月一人,地面落下了一道不深却极为长的剑痕,容渡月停在原地,神色漠然。 刚刚出剑动静并不小,凌海容宋等人并没有通过第四重,早早的在九重陵出口处等待,听到动静后,凌海第一个赶来,随后出现的并不是容宋,而是龙三和绯娘。 凌海被容渡月的脸色惊住,斟酌问道:“殿下……丹桐少主呢?” 容渡月侧首,一字一句:“从今日起,星月殿下达追杀令。” “杀谁?”凌海惊疑不定。 “容丹桐!”斩钉截铁的三字。 作者有话要说:  金瑶衣:我被追杀。 容丹桐:……我也被追杀。 金瑶衣笑:多有缘分啊~ 第82章 “殿下!” 凌海龙三等人通通变了脸色,特别是叶酒四人,忍不住惊呼出声。角落处十九抬眸,阿音一脸不可置信。 “你疯了?”刚刚赶来的容宋正好听到这一句,停在容渡月面前道,“那个小子虽然讨厌,可是不至于让你气的要杀了他吧?你不是最喜欢那小子吗?”最后一句问话,容宋说的很不情愿。 容宋和容渡月同为星月殿主,虽然修为比不上凌海,身份却是相等,最有资格问话。 容渡月却没有理会他,而是将目光落在叶酒四人身上。 叶酒四人出自合欢宫,生的赏心悦目不说,对容渡月更是忠心耿耿,可是自容丹桐稍长大一点儿后,便一直跟随在那位小主子身边,寸步不离的守护他。 在容渡月望过来时,四人神色各有不同。叶酒第一个跪下,随后三人同样跟随下跪,她们将额头抵着冰凉的地面,行了一礼后,叶酒起身向通道外离去。朱言眸子含着丝情愫,有些踯躅,却被绿竹漪漪拉住了手,四人的身影消失在通道中。 容渡月曾经下过命令,她们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少主,如今这个命令依旧没有失效。 在她们离开后,阿音和十九同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角落。跟在容渡月身边无疑有更好的出路,可是他们身上早就打上了容丹桐的标志,即使是前途未卜也将跟上去。 通道恢复了寂静,容宋受不了这种沉默,拧起了眉毛追问:“哥,你别不说话啊。” 容渡月微微闭眸,睁开眸子时,眼中杀意凛然。 一柱香的时间到了! 容渡月踏步离开,容宋下意识想要拦在他面前,却被一掌甩了出去。眼前劲风扫过,待容宋定住身体时,面前已无人影,连凌海和龙三他们也不在,就容一一人尽职尽责的守在身边。 容宋气的咬牙。 —— 九重陵外,碧海青天,玄衣身影出现在半空中。 容渡月目光略过冰山,仔细感受空气中容丹桐的气息,身为元婴修士,他要追踪一个金丹修士的气息并不难,但是此处经过一场可怕的战斗,灵气紊乱,他一时间竟然无法从中寻找出容丹桐的气息。 他在此处停顿了片刻,然后目光落在一处,这里他找到了熟悉的灵力。毫不犹豫,容渡月正要追去。然而,他才踏出了一步,面前便拦住了一人。 身段窈窕的女修停在了他的面前,垂着眸子很是羞怯的问:“我刚刚瞧见容公子急匆匆的离开,是有什么麻烦事吗?如果有麻烦的话,我可以帮忙……” “滚!”容渡月绕开她继续往前飞去。然而这个柔柔弱弱的女修的速度出乎预料的快,一个转身又拦在了他的面前。 金瑶衣揉着一方手帕,咬了咬唇,睁着一双美目,盈盈望着容渡月:“容公子刚刚的神色很不对,我怕他出事……” 这一次她的话没说完,容渡月的脸色阴沉的可怕,直接拂袖一掌拍来。 “……轰!”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30 金瑶衣猝不及防下整个人撞了出去,正巧撞到了冰山之上,击碎了半边山峰,冰块滚落进海里。 “容渡月!”冰块堆中,金瑶衣怒喝。 然而容渡月的身体已经飞出了数里远,金瑶衣同容渡月在问心境中相处了十天,虽然隐隐猜的出容渡月并不像容丹桐说的那般“怜香惜玉”,但是每每她可怜兮兮时,容渡月就懒得跟她一般见识,因此根本没有料到容渡月会动手。 碎冰破开,金瑶衣用衣袖捂着脸追了上去,声音含糊,神色却多了几分恼怒:“你一身杀气是要杀谁?有人要对付容丹桐吗?” 金瑶衣的穷追不舍令容渡月怒火猛涨,他冷冰冰的道:“自然是杀他!”随着声音而来的是从天而落的数道剑意,根本就不是金丹修士能够闪过去的程度。 然而剑意落下时,火焰从金瑶衣手心生出,一杆长枪携着一片灿然红光将剑意抵挡,手持红缨枪的女子从剑意中破出,剑意同火焰落在海面,水浪同雾气布满这一片海面。 红缨枪直指容渡月,金瑶衣面色冷凝,她不再扮演柔弱美人,身上属于元婴修士的气息灼人而恐怖。 “元婴?”容渡月顿了顿,却并不觉得意外,幻境之事金瑶衣表现的足够明显了。 金瑶衣却不语,将遮掩唇瓣的手放下,最初猝不及防下,她的脸被兵刃划伤,脸颊上污了血液,可是这一点她并不在乎。金瑶衣的嘴角慢慢划下血液,她张开了刚刚捂住脸的手,手心的血液中是一颗洁白的牙齿。 金瑶衣前所未有的恼怒,开口的声音却因为破风而含糊不清:“你要杀他?那我先宰了你个王!八!蛋!!!” 打断牙齿和杀恩人之仇,简直是不共戴天! 容渡月冷哼一声,提起幽冷长剑,毫不留情的一剑削去,在金瑶衣横枪扫荡时,他已经接着向容丹桐的方向追去。 金瑶衣一翻手掌,手心出现一方鼎,随风而涨,化为一方巨鼎,红缨枪点在方鼎之上,方鼎直射而出,兜头往容渡月身上砸去。 “砰!”“轰!” 两人直接斗了起来,杀了整整一路。 —— 前方是一片金黄沙滩,潮水涨落,容丹桐落在了浅滩上,他终于出了这一片海域,可是仅仅只是这样的话,还不够,远远不够脱离容渡月的追杀。 然而容丹桐却有几分茫然,他来到这个世界起便是“容丹桐”,有兄弟有母亲,从来没有去过别的地方,如今竟然发现他根本无处可去。 容渡月要追杀他,他也只能盲目的逃,要逃去哪里却是一无所知。 容丹桐苦笑了声,将心中烦乱的念头除去后,便接着往前而去。 前面是一片树林,树木郁郁葱葱,枝繁叶茂,一眼过去,满目生机盎然。然而容丹桐行了一段路后便停住了脚步,前方树木被寒冰冻结,然而几道恐怖的剑痕却将寒冰削断,拂过来的风带来狂暴的灵力。 这个场景容丹桐刚刚出九重陵也见过,而这种痕迹根本不是他这个修为的人能够抵挡的,他若是卷进去,无异于是送死。 容丹桐往原路返回,穿过层层山林后,遥遥可见波光粼粼的海水。 然而容丹桐又停住了脚步,他觉得自己倒霉起来,似乎坏事都接连而来了。 容渡月对容丹桐的气息熟悉,容丹桐对他的气息何尝不熟悉?何况对方无所顾忌,肆意横行。 海面上一团火红的光升起,层层水汽弥漫,然而一剑,仅仅只是一剑便将火焰湮灭。 红缨枪绚丽而霸道,同玄色古剑相撞,双方霸道至极的灵力掀起层层巨浪。 是金瑶衣和容渡月,容丹桐在心中轻念这两个名字,只是不知道他们怎么打在了一起。 “主人,这该怎么办啊?”小珠子捏着小拳头,提议道,“美人哥哥那么好,真的要杀主人吗?” 容丹桐扯了扯唇角没有回答,将气息尽量掩盖,默默往后退去。 比起面对容渡月,他觉得还不如直面前面那场可怕的战斗。毕竟那场战斗属于尊者级,也许对方懒得跟他这种小家伙斤斤计较呢? 容丹桐还没退出几步便又一次顿住。 树木横七横八的到了一地,光线透入,青袍道人站在天光处静静的望着他,似乎看了他许久,可是容丹桐无法猜测木制面具下到底是什么样的神色。 “陆道友。” “嗯。”青袍道人轻轻应了一声,他踏着青色草地,身上笼了一层光,不紧不慢的走过来,声音中似乎也含了几分笑意,“是我。” 容丹桐有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露出一个笑容,表示重逢后的欣喜。 青袍道人将那句话补充:“我等了你许久,幸好你没有先一步离开。” “等着我请你喝酒?” 青袍道人点了点头,然后又摇头笑道:“不止。” 远处轰鸣声接近,容丹桐甚至能够感受到容渡月剑气中的森冷寒意。 他的“哥哥”似乎气的不轻,招招都是杀招,可是金瑶衣又哪里是省油的灯?双方愈打愈烈。 容丹桐绷着脸道:“我现在怕是没时间了,日后再同道友一聚。” 他正想离去,一截衣袖却被扯住,青袍道人问道:“你要躲人?” 容丹桐正要回答,眼前的几株老树便被剑意横扫,随后大火燃起,将树木一寸寸灼烧。 青袍道人从捏住一角衣袖到拉住了他整条手臂,轻声道:“来不及了,如果你是要躲你哥哥的话,他已经发现你的气息了。” 一红一玄两道身影分开落下,容丹桐听到了沉稳的脚步声,顿时整个人都僵硬在了原地。 “容丹桐……”容渡月的声音传来。 小珠子带着哭腔:“主人,被找到了!” 容丹桐有些茫然,心中开始思索自己能够逃掉的几率。还不待他想出个所以然来,一个力道便自手臂传来,不重,可是容丹桐一时间也忘了反抗,被拉入了一个怀抱。 “你们闹了矛盾?”青袍道人传音,“不想回去?” “……” 青袍道人从他的表情中读出了什么,这一次直接出声,声音清雅好听,略带了几分促狭:“那好,你现在便是我的人了,谁也带不走你。”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31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男主,男二,炮灰……就差反派了…… 大家相信我,这篇文并不是be~只是有些问题,我觉得蛋筒还是需要面对的。 第83章 容丹桐心情有些复杂,他现在被一个男人抱在了怀里,下巴搁着对方的肩膀,他可以感受到薄薄一层青袍下,对方温热的身体。 可是被按着了这个动作后,容丹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面对身后容渡月身上宛如实质的杀意时,容丹桐觉得,还是先保持这个动作吧。 金瑶衣明显听到了这人的话,将红缨枪负于身后,她张口欲言:“容……”缺了一颗牙齿,一开口就漏风,金瑶衣立刻闭上了嘴巴,怒火中烧的望向容渡月。 若不是容丹桐被一个陌生修士“挟持”,她铁定要继续刚刚的那场战斗,如今却不得不示意容渡月开口问话。 金瑶衣没有见过青袍道人,容渡月却见过,这人同容丹桐相识他是知道的,却从来不知道,他们关系好到可以搂搂抱抱。容渡月沉着脸,声音更冷:“你要多管闲事?” 容丹桐背对着众人,闻言不由抿了抿唇。事已至此,他如今却一点儿也不后悔,容渡月气的要杀他,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不算多管闲事。”青袍道人音色温润口齿清晰,却含着丝清浅的笑意,“他的事从今日起都与我相关。” 容渡月冷冷勾唇:“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青袍道人抬手握住容丹桐的手指,眼中透出几分认真和些许欣喜,“我欲同他结为道侣。” 容渡月手中长剑清鸣声起,金瑶衣瞪大了眼睛。 青袍道人不紧不慢的补充:“我会亲自前往夜魅城,像夜姬禀明此事……” 容丹桐:“……”他吓得差点儿蹦起来,直想拉着这位陆道友问,兄弟你知不道道侣是什么意思啊!我都知道你肯定知道,咱们两个大男人开这种玩笑很奇怪的有没有? 然而不待他有进一步动作,便被带着离开原地,九天雷电凭空划过天际,重重劈向他们刚刚站立之处。伴随雷电而来的是电光缠绕的剑意,仅仅是一道剑意,却比漫天剑气还要可怕。 容丹桐回首,刚刚他的落脚之地土地焦黑,树木成了焦炭,霸道迅猛的一剑扑面而来。 “没事。”青袍道人拂过他的指尖,然后松开了容丹桐的手。 他的目光落在近在咫尺的剑意上,两指并拢,不轻不重的点在空中。手指莹润如玉,然而缠绕而来的雷电却如同冰雪消融一般散开,随后剑意在僵持片刻后,也被消磨殆尽。 收回手指时,眼前陡然一黑,似乎是被什么东西遮住了半边天空。青袍道人拂袖,袍袖古朴宽大,被长风鼓起,却四两拨千斤的将覆盖而来的九龙鼎拂开。之后他的手搭在容丹桐的腰上,御风退去。 一杆红缨枪从天而降,掀起一阵火星,最后如流星坠落,在即将插入土地时,被女子白净秀美的手稳稳握住,正是金瑶衣。 双方交手不过眨眼之间,下的都是狠手,看似是青袍道人被逼退了,可是从始至终他都从容至极,一时间场面竟又僵住了。 容渡月不由蹙眉:“你到底是谁?” 他虽然修了雷电之道,可是本质依旧是剑修,唯有剑修才对刚刚的那一瞬间更有感触。 他的剑意向来霸道迅猛,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然而,青袍道人并拢两指时,他却突然发现,这人竟然也是剑修,风轻云淡却随心所欲,是一位真正强大的剑修。 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寂寂无名? 容丹桐动了动身体,青袍道人便顺势松开了扶在他腰间的手,任由他退后一步。将眼前的情景收入眼中,容丹桐看到了踏在枝桠上的容渡月,此时对方却连一眼都没有瞧他,眸子紧紧盯着青袍道人。 容丹桐在心中叹了口气,开口询问:“陆道友,你究竟是谁呢?” “我们见过。”青袍道人说道。 容丹桐目露疑惑,对方却抬手取下了面上覆盖的木制面具,面具下是一张清隽雅致的容颜,这样出色的容貌和气质很难让人遗忘,容丹桐的确认识这个人。 他抖了抖,呢喃:“陆长泽?” 特么脸长成这样就算了,眉心还有着同样的红痕,简直是让人认错都难。 “是我。”陆长泽素有“清华无双”的名声,然而面对容丹桐时,向来透彻的眸子却含了丝笑意,“我说过,若是出了九重陵,我便取下面具,告诉你我的名字。” 说道此处,他轻笑:“你瞧,我并未食言。” 你是没食言,容丹桐却觉得有些懵还有些尴尬。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两人第一次见面实在奇葩,他先是跟着夜姬出去“强抢民男”,后是对着一个大男人喊美人出口“调戏”,如今才发现自己跟这个人相处融洽,并且他刚刚说要和自己结为道侣…… 这关系可复杂了! “少双城主?”容渡月一字一句道。 然而不等容渡月接着开口,金瑶衣便将红缨枪对准了陆长泽,启唇道:“我已经将自己许给了容道友,你来晚了。” 容丹桐:“……”他分明记得自己义正言辞的拒绝了这个麻烦才对?! 金瑶衣接着道:“你要跟我争吗?小白脸!” “……” 容丹桐突然觉得,前几日一步三晃,柔柔弱弱的金瑶衣格外顺眼。 陆长泽眯了眯眼,轻轻笑道:“姑娘,你话说漏风了。” 这句话直戳心窝子,本来打算跟容渡月站在同一阵营,先把眼前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拍死的金瑶衣咬了咬唇,阴测测的笑了,觉得她还是把容渡月和这个人一起宰了为好。 “废话少说。”容渡月脸沉了半天,如今看谁都不顺眼,话音未落便再度出手。 他亲自参与了前不久的攻城战,虽然没有亲自见过少双城主,却很清楚,连母亲都收了手,对方实力可怕,可他丝毫不惧。 古剑同红缨枪再度出手,陆长泽又一次拉住容丹桐的手,将他圈入自己的保护范围中,这一次他更是游刃有余。 玄色古剑朝陆长泽落下,宛如蛟龙猎食,同时,容渡月手中一道雷电向金瑶衣拍去。 红缨枪向陆长泽横扫而去,携着千军万马之势,九龙鼎却同时砸向容渡月。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32 陆长泽轻易化解两人的攻势,随后手掌往下一拍,林中堆里了厚厚一层枯叶,被落下的灵气卷起,化为无数剑刃将四人包裹,同时遮掩了视线。 古剑没有落到实处,却硬生生转折将九龙鼎挑开。 红缨枪横扫落空,枪杆往后挑去,将雷电砸开。 两人出手动静极大,被余威波及的树木炸开,无数木屑和枯叶被卷入了剑阵中。 空中,陆长泽拉着容丹桐稳稳停住,身上干干净净,没有沾上一丝污秽。 陆长泽问道:“你哥哥似乎很恼怒,若要避开他的话,你可有地方去?” 清浅的眸子落在容丹桐身上,他柔声道:“若是没有,不如来少双城小住几日?” 容丹桐愣了愣,问道:“我母亲她……”这个话题实在尴尬,容丹桐却不得不问,他想问问陆长泽有没有怀恨在心什么的,话一出口却问不下去了。 “夜姬实力高深,又活了数千年。”陆长泽却并不介意这个话题,认真的回答容丹桐,“她对我有兴趣,不过是曾经同我交过手罢了。何况,城池征战自贤者立下此规矩时,便只是为了利益,我不在意,你且放心。” “陆道友……”容丹桐神色微动。 陆长泽牵住容丹桐手指的那只手紧了紧,开口提醒:“他们要出来了。” 容丹桐苦笑:“好,我信你。” 毕竟在虞国相处了一段时间,这位陆道友也从来没有害过他,容丹桐觉得,他身为少双城主,也不图自己什么。 至于用自己威胁夜姬,那更是无稽之谈,夜姬不会为了他受人胁迫。 他无处可去,随陆长泽去一趟少双城也无不可。 陆长泽面容上浮现几分笑意,轻喃了声:“你不会失望。” 两人话音一落,轰鸣声起,枯叶木屑形成的剑雨被火焰和雷电突破,金瑶衣同容渡月已经能够看到两人。 陆长泽眯了眯眼,突然揽住了容丹桐的腰,将他打横抱起,冲容渡月轻语:“你的弟弟我截走了,星月殿排序之战我会带他回夜魅城,替我向夜姬禀明此事。” 容丹桐一脸茫然。 容渡月咬牙,将眼前的一切横扫一光时,面前却一片空白。 面对容丹桐,他可以轻易追寻而来,然而陆长泽要隐匿气息,却绝不是他能找出来的。 容渡月微顿后,一身杀意冲向少双城的方向,金瑶衣破开剑意同样跟了上去。 倒了半片的林木中,陆长泽拂开了树叶浓密的枝桠,松开了抱住容丹桐的手,从容道:“接下来,我们慢慢回城如何?” 容丹桐抚额。 陆长泽笑道:“我刚刚看到了一样熟悉的东西,你要不要同我去瞧一瞧?” 作者有话要说:  陆长泽:从内部分化敌人很轻松。丹桐的腰……手感不错。 第84章 容丹桐有种无语凝噎的感觉。 就在刚刚,陆长泽用他来“示威”了一番,将容渡月和金瑶衣骗走,而这位少双城主却打算“游山玩水”一段时间,他觉得自己无话可说。 陆长泽:“容道友?” 容丹桐回过神来,手一摊:“你既然有事,那就听你的。”反正他现在光棍一条,想干嘛就干嘛,什么都不用管。 陆长泽侧首,露出柔软的笑意。 陆长泽并不急着赶路,容丹桐悠哉悠哉的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同穿过了这片林子,时不时说几句话。 待又一次看到那片战场时,容丹桐陡然明白,九重陵外的海面以及此处林子上纵横交错的剑痕,八成可能是出自眼前这位之手。他也没什么话题,便问:“在见到我之前,你在同谁交手吗?” 陆长泽并无隐瞒之意,随口答道:“邺城城主贺州词。” “你们有仇?” “今日之前无仇,今日之后,那位怕是连将我挫骨扬灰的心都有了。” 容丹桐心中有了几分好奇:“你们今天结了什么仇?” “他要杀光九重陵中所有人,我便只能想办法阻止他了。” 所以,他的办法就是和贺州词打了半天。 容丹桐立刻便明白了,在不知不觉中,陆长泽又救了他一命。贺州词怕是为了杀子之仇而来,但是贺州词为了泄愤却要殃及池鱼,若不是陆长泽先同贺州词一战,怕是他一逃出九重陵,迎面就撞上贺州词,贺州词身为分神尊者,要杀他,不会比捏死一只虫子难。 想通这一点,容丹桐不由道:“看来,我又要谢你救了我一命……” 他救了金瑶衣两次,金瑶衣便要以身相许,而陆长泽同样救了他两次,容丹桐觉得……自己估计也还不清了。 陆长泽轻笑:“你不问我谁赢了吗?” “难道不是你?”容丹桐眨了眨眼,觉得对方在转移话题,可是这份恩情他心中清楚便行。 “的确是我,贺州词未免太小看我了。可惜,这些年他为了自己儿子,耗费了无数精力,早就不是巅峰状态,委实有些遗憾……”说道此处,陆长泽停在地面,眸光落在远方低语,“我们到了。” 也就是说,陆长泽口中“熟悉的东西”便在此处。容丹桐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不远处血光滔天,威势惊人,似乎在进行一场恶斗。 “血姑?” “你认识?” 容丹桐点了点头:“我见过她出手。”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33 九重陵中,容丹桐围观了血姑跟那高瘦老者争夺火云兽的场景,如今一眼便认出了此人。 说话间,那场恶斗愈演愈烈,被层层血光包裹之处,有人急切喊道:“公子,助我。” 血姑阴冷的声音传来:“陆铭,你莫非以为我会上当?” “信不信由你。” “你今日休想逃!” 伴随这道声音,一道剑光急射而来,在陆长泽两人面前时,剑光一抖,一人提着一大件东西便落在了陆长泽面前。 容丹桐定睛一看,不出所料见到了一位白色公子。比起平日风度翩翩的模样,现在的陆铭手上提着一人,身后背着一人,两条黑色发带落在了脸上。略一停顿后,陆铭一个闪身,直接躲在了陆长泽两人身后。 在他落地后,一只灵力凝聚而成的血红手掌拍在地面,被波及的花草树木被上面的血怨之气感染,纷纷枯萎。 陆长泽轻声道:“师兄同我说有东西给我看,我还以为是什么,原来便是你如今的狼狈样子吗?” 声音未落,属于分神尊者的威压陡然朝着血手之处压去。血姑本来自空中飞来,被这么一压,差点儿摔落,好不容易顶住了压力后,一道剑意劈斩而来,她脸色一变,立刻感觉到了剑中可怕的气息,这小小一道剑意居然可以威胁她的生命,血姑仓皇抵挡,被狠狠劈进了土壤中。 “公子……” 陆长泽补充:“你这般模样我的确很熟悉,也很久未见过了。” 容丹桐瞧着血姑从泥土中爬出来,又将目光移到了陆铭身上,陆铭其实并不狼狈,就是提着两个人被血姑追的有点儿左支右绌罢了。 而他手中提着的这两人容丹桐认识,这一身青衣,脸色苍白到毫无血色的不是陆巽是谁?这一身锦衣,被陆铭提着腰带面色难看的不是岳无痕是谁? 还真是颇有缘分。 血姑从洞中飞出时,身上沾了泥巴,头上脸上全是草屑和尘土,却顾不得整理,直接化作一道血光遁逃,丝毫顾不上被抓住的岳无痕。 陆铭被陆长泽堵了一句,当成了没听到,松开了握住岳无痕腰带的手,又将陆巽小心翼翼的放置于地面。做完这一切后,他才发现陆长泽身边的人实在眼熟。 不眼熟都不行,他家公子自从进入九重陵后,便一直“偷窥”此人,他跟着公子一路,不想瞧见都难。眼睛亮了一亮后,陆铭开口便问:“公子,你把人抢到手呢?” 容丹桐:“……” 这一句信息含量有点儿大,容丹桐默了默。 陆长泽似笑非笑的瞧着陆铭,轻语:“我瞧师兄精神不错,看来刚刚我出手早了些。” 陆铭愣了愣,随后脸色古怪,他突然明白过来,原来公子并不是明抢,而是将人拐过来的吗? 陆铭跟着陆长泽太久了,反应过来后,便跟容丹桐打了个招呼,也不需要容丹桐回答,一本正经道:“公子,我将人抢到手了。” “你抢血城的人做什么?”陆长泽从善如流问道。 若非抢的是血城的人,以血姑的性子,也不会追过来。 岳无痕此时勉强定了定神,面对一位元婴,一位尊者,他身上压力颇大,朝两人拱了拱手后,岳无痕垂首道:“血城岳无痕见过尊者,见过副城主。”他声音含了丝沙哑,很是恭敬的问道,“不知道副城主找小辈有何事?不管是何事,只要小辈能做……” 陆铭并未回头,直接答道:“你只是我顺带提过来的,我不找你。” 岳无痕一愣,随后明白过来:“副城主找陆巽?陆巽他……”已经死了。 陆铭的注意力却在陆巽身上,他往陆巽身上搜了一遍,从他贴身衣物中找到了一紫色玉牌,又将他的剑抽出。剑上的血腥味令陆铭不由蹙眉呢喃:“他修的居然是杀戮道……” 放下长剑后,他又仔细检查陆巽的玉牌。似乎是找到了什么,他叹了口气:“公子,是陆家的人。这身份玉牌为紫色,紫气东来……是陆家的核心子弟。” “看起来是。”比起陆铭的关心,陆长泽却淡然许多。 容丹桐眸子落在长剑上,也不知道陆铭做了什么,本来一片雪白的剑刃上出现一个字体,而玉牌上同样有着相同的字体,而陆铭便是根据玉牌上的字体认出了陆巽的身份。 这三人都姓陆,容丹桐突然想到了很多问题,陆长泽自出现起,便唤陆铭师兄。然而两人之间却一直以陆长泽为首,这不仅仅是因为陆长泽更加强大的原因,恐怕还有别的原因。 而陆铭一直唤陆长泽公子,这种称呼大多出自一种情况,便是两人出自同一个修真家族。 陆铭恳求:“公子,救一救他吧。” 岳无痕猛地抬头,脸上多出几抹复杂:“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对于你来说,的确救不了,说是死了也不错。可是于我来说,只要他还有一线生机,便有救。”陆铭虽然回答了岳无痕,眸子却认真的看着陆长泽。 陆长泽点了点头:“你若想救便救吧,这孩子恐怕跟我也沾些亲带点故。” 陆铭闻言,喂陆巽吃了一颗丹药,手指点向陆巽眉心,自己慢慢阖上眸子。 陆长泽拉着容丹桐的手臂退后一步,同时给两人身上覆盖了一层灵气罩。 岳无痕不言不语,死死盯着陆铭两人。 容丹桐疑惑:“真的有救?” “没错,就是有些危险。”陆长泽回答,“师兄此举虽然冒险,不过也不要紧,他若是有危险,我也能救他。” 容丹桐觉得,修真界果然是修为至上。但是同时,他又对三人的关系有些好奇。 没等容丹桐问,陆长泽便出口解释:“我出生自道门无为宗陆家,之后由道入魔便同陆家断绝了关系。这件事并无可隐瞒之处,知道之人并不少,只是少双城势大之后,便少有人议论此事,你不知晓是因为你出生太晚……”年纪问题又一次摆上,陆长泽顿了顿后,自如道:“铭师兄还有少双城几位师姐师兄自小便被老祖安排在我身边,我们自幼一同长大,他们便喊惯了我‘公子’,已经懒得改口了。” 容丹桐这段时间恶补了众魔域之事,对道门却是一知半解,闻言点了点头。 陆长泽似有所察,侧首望向陆铭和陆巽。 “师兄,恭喜。” 陆铭睁开了眸子,他的面前苍白若雪的人,脸上多了几分血色,慢慢睁开了眼睛。在看到面前之人时,陆巽眼中闪过戒备之色,下意识想要起身出剑,结果刚刚抬起个头便又撞回了草地上,一时间,眼前阵阵发黑。 陆铭温声道:“你不用担心,我们出自陆家。”说着便揽住了陆巽颈项,扶起了他半边身体。 陆巽连手指都抬不起,断断续续道:“我并不认识你们。” “那是因为我们数百年前便离开了陆家。”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34 陆巽皱眉,似乎依旧不信。 陆铭抬手指了指陆长泽:“这是少双城主,陆长泽。” 这一句话令陆巽少见的浮现惊诧之色,眸子落在容丹桐两人身上,下意识喃喃:“曾祖父?” “……”陆长泽没有应。 容丹桐在一边感叹:“你辈分真高。” 第85章 陆巽说出此句话后,便低声咳嗽起来,咳着咳着又吐出了一大口血,鲜血淌过下巴,他却没力气抬手拭去,胸口是火辣辣的痛楚,他将到了喉咙的声音强行咽了下去。 这时,有人走到了陆巽面前,半跪下身子,用袍袖擦去了他脸上的血污。 陆巽缓过劲来,看到了面前锦衣男子。 岳无痕紧紧盯着他,神色难测,慢慢开口:“恭喜,大难不死。” 陆巽倒是懂他,淡声道:“怕是你并不想我醒。” 岳无痕没说话,他的朋友是陆巽,陆巽如果死了的话,练成血尸助他成就元婴也没什么不好。陆巽扫过他之后,便一寸寸打量陆长泽,眸子亮了亮,他深吸了口气,肯定唤道:“曾祖父。” 陆长泽轻轻勾了勾唇,并不想搭理他。 陆巽胸口的痛楚消了些,却道:“我曾经跟随老祖宗去祭祀陆家先祖时,在祠堂见过你的画像……” “等等……”容丹桐出声,“为什么是在祠堂?” 陆长泽眸子落在身侧的容丹桐身上,陆铭却忍笑忍得辛苦,在一边解释道:“因为老祖宗在公子离开那天,将公子的画像挂进了祠堂,对陆家上下道,从此以后,他就当这个孙子已经死了,大家日后别当他一回事,想见这不孝子孙的话,就来这祠堂,对着这个画像上三炷香,以慰他在天之灵就行。”说到此处,陆铭打开折扇遮住了脸,声音一抖一抖的,“依这小辈的样子,看来公子的画像已经挂了几百年了,一直没有取下来。” 容丹桐张了张嘴巴,挤出几个字:“狠,实在狠。” 陆长泽瞥了他一眼:“师兄的画像也在祠堂。” 陆铭身体僵了僵,半响后喃喃道:“我的画像估计挂的偏僻,也没几个人瞧得到,公子的画像可是摆在祠堂正中央。” 这句话得到了陆巽的赞同,他轻轻点了点头道:“我八岁之时,第一次随长辈前去祠堂拜见时,第一眼便见到曾祖父的画像了。”他的眸子少见的带着尊崇,“曾祖父和当年长的一般无二,甚至风姿卓越更胜当年……” “……” 陆长泽露出笑意,眸子却浮上一层淡淡威严:“陆家家规记清楚了吗?” 陆巽点了点头。 陆长泽又问:“那你可想过自己能不能撑过家规刑法?” 陆巽一愣,有一瞬间不明所以,半响他才回过神来,脑中闪过自己回陆家该有的刑法,随后冲着陆长泽摇了摇头:“我不会回陆家了。” “为何?” “我想向曾祖父一样得到老祖宗的认同。” “比如说,画像挂祠堂,每年受陆家子弟跪拜?”陆铭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 “噗哈哈。”容丹桐忍不住笑出了声,这目标也太逗了吧,他一直以为陆巽是沉默寡言的行动派,现在一瞧,也没错,就是目标远大而已。 “如今陆家哪个比的上曾祖父您的成就?”陆巽脸上露出几分不屑来,“遵守清规戒律,循规蹈矩的一步步走下去又有什么意思?” “小子,你倒是有些意思。”陆铭摇着折扇,止不住的笑意。 陆巽很少说这么多话,就是岳无痕每日闲的无事爱逗弄他,他也只会偶尔回一句,更多时候都是自顾自的闭目养神,如今面对陆长泽却很是认真:“我听说过曾祖父你的事情,当初您为了走出自己的一条道来,不惜同老祖宗决裂。如今我同样愿意为了自己的道路离开陆家,就算离经叛道也无所谓。” “你这句话可跟老祖宗说过?”陆铭问道。 陆巽垂头不答。 陆铭懂了:“你偷偷跑出来,至今没人知道你在干什么对不对?如果你敢当面对老祖宗这么说,老祖宗当场就会把你吊起来打。” 陆巽侧过脸去:“我又不傻。” 当初陆长泽敢跟老祖宗死磕,气的老祖宗拔了自己一把白胡子。但是陆巽若是敢学陆长泽的话,估计就不是老祖宗拔了自己胡子,而是把这个敢忤逆自己的小子一头头发全部削了。 道门那几个宗门的老祖宗,几乎都跟陆家这位脾气古怪的老头学了一把。不管平日是温和还是冷淡,一旦暴怒都喜欢学陆家老祖宗的方法。按陆家老祖宗的说话是:“一个字,爽!” “原来是离家出走啊。”容丹桐听了全程,不由总结了一句。 陆长泽见他心情好了些许,笑道:“他这般实力,被发现后,定是要被抓回去的。该挨的打,怕是怎么也少不了。” “你也会吗?” “自然……”陆长泽淡道,“不会,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吃过任何板子。” “你该不会说自己从来都是做的最好的那个吧?” 陆长泽毫不谦虚:“自然,铭师兄吃的板子最多,在我刻苦习剑时,铭师兄半夜三更跑去师姐妹们住的阁楼,正好被逮个正着,长辈当场扒了他的裤子,给了他顿板子。” 他们说话的三言两语间,陆铭又喂了陆巽几颗丹药,之后干脆拿出来几瓶丹药给他,让他之后慢慢吃,估计吃个几天就好了。待他嘱咐完这几句话后,便听到了他家公子在揭他的过去。 “……那日惊动了阁楼中所有师姐妹,一个个捂着脸,瞧着铭师兄被打,很长一段时间,师姐妹见到铭师兄就要问他伤口好没好,铭师兄被问的满脸通红,恼羞成怒,再也没有对任何师姐妹献过殷勤了。” “公子……”陆铭有气无力的喊了声。一低头,陆巽正死死盯着陆长泽,脸上露出几分好奇来,似乎听得津津有味。 陆铭便知道了,这小子丝毫没有听他讲正经事,反而听他公子说了半天他的倒霉事。 陆长泽似笑非笑的瞥过来,问他:“事情做完了。” 陆铭觉得心里凉凉的,却端着风度翩翩的样子冲陆长泽点了点头,幽幽回答:“我们可以走了。”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35 陆长泽应了一声,侧首道:“我们回少双城吧。” “好啊。”容丹桐被这么一闹,心情已经好了许多,甚至因为听了半天陆长泽陆铭互扒过去的事,面对这位突然揭开身份的陆道友也从容了许多。 不管陆长泽是谁,他首先认识的便是人间界那位陆道友。那便不理会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东西,和以前一样自如相处便行。 容丹桐本来就不是纠结的性子,面对容渡月他尚且能够说出自己的身份,何况只是知道陆道友的身份而已。 两人并肩离开,陆铭下意识慢了好几拍,远远跟在身后,面前一赤红一青碧的人并肩而行,柔风将两人的声音吹来。 “你师兄有事吗?靠那么远。” “估计还有事情跟那小辈交代。” 陆铭拧起了眉心,又一次感叹公子开窍晚后,如他公子所愿,停住了脚步,落在了岳无痕面前。 岳无痕此人在陆铭看来,实在不能为友,此人心思太重。不过修真界实力为尊,很多东西好办的多,陆铭收了折扇,笑道:“这段时日,他若是莫名其妙被暗算了,我便算在你头上。” 装模作样威胁了一把后,陆铭发现空中出现了一艘带有无双城标志的灵船,正在缓慢行驶,陆铭摇了摇折扇慢慢追了上去。 进入众魔域一般都会同迷雾林擦过,容丹桐在船舱中睡了一天,第二日出来时,便看到了站在船头的陆长泽。这人一身青袍,身形修长,气质清绝,丝毫不愧对他的声名。 但是容丹桐第一想法便是,他又没睡。这人是典型的修士,除了少量的茶水酒水,别的丝毫不沾,也从来不需要睡眠——容丹桐至今没有习惯这种生活,该吃吃,该睡睡。 容丹桐同陆长泽随意说了几句,便将眸子落在了一处,眸子中的光芒和肃穆令陆长泽有些意外。 “迷雾林?”陆长泽顺着那个方向看着,出口询问。 “对!”容丹桐点了点头,却不曾将目光挪开分毫,“你身为一城城主应该知道迷雾林中藏着一处秘境,被称为天障之地吧?” 四个字在心中回转,陆长泽点了点头:“我的确知晓。” “总有一天,我要去那里。”容丹桐扯开唇笑了,“那是我目前最想去的地方。” 陆长泽被他的神色感染,心中一动,将目光落在了迷雾重重的寂静之地。然而不过片刻他便将眸子移开了,因为有更加有趣的东西吸引他。 不只是陆长泽,夜魅城的夜姬,正在调息的贺州词,陆家老祖宗,甚至是一处阁楼中正在挑水的少年等,都盯住了九重陵的方向。 九重陵自出现起便用异象吸引天下修士,但是因为其严苛的规矩,对于分神尊者来说,几乎没有任何用处。 如今九重陵的异象正在消失,然而一则消息却同时传入了所有元婴以上的道修魔修的脑海。 下一次九重陵开启之时,九重陵第六重将开放。届时,将会是元婴分神修士的主场。 陆长泽并未怎么放在心上,下一次九重陵开启定会血雨腥风。 可是那是数百甚至上千年之后的事情了。 第86章 九重陵开启之时,容丹桐容渡月等人为了寻找九重陵真正开启的地点,赶了数天路程。但是实际上,如果全速赶路的话,并不需要这么长时间,然而,容丹桐却坐了十来天灵船都没有达到少双城。 他也不急,而是开始整理在九重陵中得到的东西。这一次他可谓是收获丰盛,别的不说,就单单是他和金瑶衣同路分到的那些宝物就把装满了数个储物袋,而其中之物非常丰盛,有各种珍贵灵植、稀有灵矿、阵图、丹药、法器、心法等。 小珠子钻进了储物袋中转了一圈,一本满足的出来,站在容丹桐的肩头,一边用胖乎乎的手指头数着什么,半响,他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主人,我们可以重建天道宗了!” 容丹桐挑眉问:“一个人也能建一个宗门?” “可以收徒啊。”小珠子黑溜溜的眼睛亮着光,“我们可以收好多好多美人做徒弟,一定要听话又乖巧。”他眉毛皱在了一起,“其实不听话不乖巧也好,美人生起气来最好看。” 容丹桐:“……” 小珠子继续絮絮叨叨:“其实我还是觉得美人城主长的好看,最最符合我们道门审美了,要是他也进天道宗多好啊,可以天天瞧,就是这人长相和以前我见过的一位前辈有些神似……” 小珠子说了半天,见容丹桐闭眸垂首,眨巴眨巴眼睛后,飘到了容丹桐面前,伸手摸了一把他的脸,做出鼓励的表情来:“主人,你不用伤心,虽然这些东西只够天道宗当年随便一个小山头,但是老主人不是说……那个万事开头难吗?等你有了老主人的修为就什么都好搞定啦。” 容丹桐在传承门得到了一道传承,虽然是各种所谓的修真界“基础”,文盲必备品,但是其中很多东西,却是如今的修真界没有的。他才粗略检查了一下,就被小珠子在脸上摸了一把醒了过来。本该气恼,可是看小珠子这个样子,不由有些哭笑不得。见小珠子对天道宗实在念念不忘,容丹桐张开掌心,让小珠子停在了上面,安抚道:“若是日后我结婴,我就开创宗门,现在别急。” 小珠子瘪了瘪嘴。 容丹桐摸了摸他的头后,嘱咐他自己玩后,便接着查看东西。东西太杂,他很多东西用不上,现在的目标便是从中找出最适合他的东西,比如保命什么。 九重陵的赠予中,有提高肉身的丹药,也有助自己更进一步的一道阳雷等东西,但是真正珍贵的却是第五重赐予的东西。 那是一盒子星辰沙,小珠子立刻跳起来要容丹桐用这一盒星辰沙和白骨鞭炼制一遍。 容丹桐同样有些惊喜,星辰沙可遇不可求,但是却可以提高宝物品级,甚至温养器灵。 白骨鞭的确是一样不错的宝物,品质是龙骨,但是品级却没有到有灵的地步。筑基期使用它有些浪费,金丹期使用它却是正好,但是元婴期后,白骨鞭便不再满足容丹桐的需求了,特别是在容丹桐新得了这么多宝物的情况下。 可是用了这么久,要容丹桐舍弃白骨鞭,他却有些不愿,他愿意想办法提升白骨鞭的品质。 将几个傀儡,符咒,阵法以及各种丹药放在最常用的储物袋后,容丹桐便问了问陆长泽,少双城可有炼器师。在容丹桐看来,少双城不可能没有炼器师,然而陆长泽却反问他需要炼制什么东西。 容丹桐没太在意,答道:“价钱什么的可以当面谈,一切好说,但是我想找最好的炼器师帮我炼制白骨鞭。如果对方有什么怪脾气的话,我可以亲自前去拜访,就麻烦你帮我引荐一下。” “不必引荐。” 容丹桐微愣,问道:“很麻烦吗?” 陆长泽几步走近,笑答:“我们现在就可以当面谈。” 容丹桐张了张嘴巴,指着陆长泽:“你是说,你自己是最好的炼器师?” “最好算不上,但是在少双城中,我还是可以自夸一句的。” 容丹桐果断道:“道友,我的白骨鞭就看你的了。” “陆长泽。”陆长泽轻轻念了这三个字,“你可以叫我的名字……容丹桐。”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36 都称呼一位分神尊者为道友了,该对前辈拥有的敬畏早在人间界就没了。胆子肥了很多的容丹桐立刻接纳了这个名字,还用手搭在陆长泽肩头,笑出了声:“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还是叫你美人来着哈哈。” “……你喜欢的话,以后也可以叫。”陆长泽微微侧过脸,却觉得脸上有些热。 路过此地的陆铭以更快的速度离开,他觉得他家公子在某些方面有些不要脸。 —— 既然要炼制白骨鞭,那便要先回少双城准备。于是容丹桐发现,不到一个时辰便看到了鹿台山脉。 容丹桐都想问问陆长泽,是不是他们之前一直围着在绕圈子了。 灵船直接进入了阵法中,往鹿台山主峰的峰顶而去。容丹桐随容渡月进入夜魅城需要遵守夜姬定下的规则,但是陆长泽却是制定少双城规则的人,任何规则都不能限制他。 白玉台阶层层堆砌,容丹桐瞧见殿门上的牌匾刻着少双两字,虽然洒脱随意却风骨具在。 下了灵船后,白玉台阶上迎面下来一人,此人身材高大,然而整个人看起来却有种消瘦感,宽大的衣袍穿在身上,显得空荡荡的。 “孟元山主。”陆铭笑眯眯唤道。 孟元也不理会陆铭,朝着陆长泽微微行礼后,便踱步从三人身边擦过。 陆铭摸了摸鼻子:“我就如此不起眼?” 陆长泽跟容丹桐从陆铭身边走过,陆长泽淡淡道:“许是累了。” 陆铭一脸疑惑,殿门下便站了一名女子,白纱裙层层叠叠,手上挽着鹅黄色披帛,声音也如黄鹂悦耳:“孟元同夜姬那个儿子一共战了二十八场,对方今日才离开,孟元能不累吗?” “容渡月?” 陆华西说话时,发髻上的琳琅有些晃眼,她颇为不满:“还有个野蛮女差点儿划伤了我的脸,他们两个口口声声说要找个叫容丹桐的人,你们两个说说看,说一说你们在外面干了什么混账事?” 陆铭尴尬的扯了扯唇,用眼神示意陆华西瞧一瞧陆长泽身边的红衣男子。 容丹桐却听着有些愣怔:“原来这几日你是在避开……我哥?”最后两个字他说的有些干涩,毕竟容渡月承认的弟弟可不是他。 陆长泽点了点头。 容丹桐心中涌起一股苦涩和无奈,好不容易才压下后,便想向陆长泽道谢,毕竟怎么着人家也算帮了自己。 可是还不待容丹桐开口,陆华西却仔细打量了容丹桐一遍,这人有些眼熟。陆华西突然睁大了眼睛,指着容丹桐大声道:“师弟,这不是你心上人吗?” 容丹桐:“……” 容丹桐往旁边移开了数步,陆华西涂着漂亮丹蔻的手指便顺着他的方向同步移动。 陆铭抚额只想把陆华西拉起来就走,陆华西打扮的如同月宫仙人,人也各种麻烦,偏偏性子大大咧咧,在拆台方面简直让他想吐血。陆铭前面不小心爆出了抢人这句话后,可以立刻改口,陆华西却是个认死理的。 现在该怎么办?干脆直接结为道侣好了,陆铭这么想。 陆长泽却是在场最淡定的那个,除了最初的愣神后,便将容丹桐的神色收入眼底,然而对方脸上除了懵还是懵。 “师兄。”陆长泽垂下眸子,柔声开口,“你是不是惹恼了师姐?你们的家事我不便插手,不如你回房好好给师姐认个错?” 家事? 陆铭同陆长泽一起长大,对他最了解不过,几乎是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觉得自己心口堵了一口血,万分不情愿。然而当他对上陆长泽的眸子时,却有些失神,他那个从来就任性妄为淡漠非常的师弟,眼中浮现从未有过的珍重之色,连同举止也带出几分小心翼翼。 他动了真心,怕是比自己以为要深。 这个念头在心中闪过时,陆铭整个人都觉得有些飘。叹了口气后,陆铭大义凛然的踏上台阶,正好挡在了容丹桐面前。 因为他抵挡了视线,陆华西便想放下手指,谁知陆铭却先一步握住了她的手。 “你……”陆华西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陆铭却握住她的手,放在唇瓣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深情款款:“夫人,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千万别气,我下次再也不出门这么久,让你担心了……” “啪!” 陆华西手一抖,反手就给了他一巴掌,启唇相讥:“病不轻。” 陆铭:脸痛。 陆长泽却轻轻握住了容丹桐的手,在他耳边低语:“师兄的家务事我们便不要看了,给师兄留些颜面。” 耳边是轻柔的呼吸,带起一阵酥意,容丹桐还未细想便看到了这毫不留情的一巴掌,觉得自己脸都有些麻了,顿时深以为然。连陆长泽拉着自己的手这种很亲密的动作也忘了,手掌相贴,随着他进了殿门。 —— 夜魅城。 夜姬正窝在一名男子的腿上,闭目养神,听着自己儿子禀明九重陵之事。但是容渡月绝口不提陆长泽将容渡月带走一事,也没提星月殿下达的那条追杀令。 语毕,容渡月便要离开,然而夜姬却睁开了一双眸子,问他:“小月儿,我听说你在少双城闹了十来日?” 容渡月冷哼:“看不惯。” “那你下达的那则追杀令呢?”夜姬眯了眯眼,透出几分媚色。 容渡月没有立刻回答,沉默片刻后,依旧是那三个字:“看不惯。”音落后,他在夜姬又一次开口前道,“若是母亲无事,我便先离开了。” 容渡月在踏出房门时,几声轻轻咳嗽传来,一道略带沙哑的男声自身后道:“渡月,若是有时间,便多来看看你母亲。” 脚步顿了顿,容渡月蹙眉:“自然。”随后消失在廊角。 “钦明。”夜姬撑起身子,瞥了一眼男子,神色冷酷:“就你多事。” 夜姬身边的男人向来长的俊美,然而这男子容貌却只是清秀,偏偏脸色青白唇色发紫,笑起来时,脸上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讥诮。 “怎么,我说实话你不开心?” 夜姬太了解他的脾气了,以前觉得看到他半死不活的状态便解气,如今懒得同他一般计较。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37 钦明却道:“陆长泽将丹桐带入了少双城……你说会不会看上了他?” 钦明并不清楚事情缘由如何,但是他的本意是告诉夜姬,她想咬一口的东西,估计跟她儿子有了关系,完完全全只想看夜姬不痛快而已。 谁知,夜姬闻言却笑的很是开心:“这不正好?我倒是希望如此。” 她用手撑着下巴,眉眼含着几分风情几分威严,“陆长泽那小子向来看不上我,如此的话,最后还不是进了我家的门?” 第87章 容丹桐很重视白骨鞭的炼制,在陆长泽答应了此事后,他便跟在陆长泽身后忙前忙后,因此在少双城住下的第二日,他便跟着陆长泽去了炼器峰。 鹿台山脉终年郁郁葱葱,然而在一处低矮的山峰处却埋了地火。陆长泽自从建立少双城后,常年定居此地,自然不遗余力的打造少双城。此处山峰经过各种阵法改造后,被修成了一座洞府。 陆长泽解开禁忌后,容丹桐便看到了炼器峰三个字,觉得陆长泽取这个名字时,估计偷了懒。 进入洞府后,陆长泽一共解开了三道禁忌,随后出现在容丹桐眼前的便是一处质朴无华的洞府,四面石墙,修了几个不宽不窄的石门,石门后是一排排架子,架子上整齐摆放着一堆玉盒。还有些灵矿也许并不珍贵,一堆堆的叠在角落。 又推开一扇石门后,一阵沁骨的凉风吹来,容丹桐向里看去,青石地板中央是一潭冰水,冰水中似有幽蓝光芒萦绕。 “有一些材料非常珍稀,但是储存也需要特殊环境,比如这种蓝焰石。”陆长泽的手扶在质地粗糙的石门上,悠悠解释,“蓝焰石只能保存在这种温度极为低的寒潭水下,一旦出水,不要一盏茶时间,它便会自行燃烧成灰烬……” 容丹桐颇觉有趣的点了点头,看过这几处后,便将目光落在了正中央处。此处洞府最明显处摆放着一樽青铜鼎炉,火焰从地底蹿起,形成数条飞舞的火龙,火龙身绕火屑,灵活伸展躯体后便撞上了鼎炉底部,化为了一团团火焰将青铜灼烧至赤红。 “看来我需要先练一下手,我已经上百年没有进过炼器峰了。” 陆长泽站在青铜鼎前轻声道,他依旧一身青袍道袍,边角却被染上了一层红色,衬着眉心红痕带出了几分动人心魄的昳丽。 容丹桐莫名恍惚了一下,然后调侃道:“你这句话让我觉得,自己该慎重考虑考虑啊。” “就对我这么没信心?” “最先怂的可是你啊兄弟。” 陆长泽唇角不由向上扬了扬,挑捡出数块矿石后,便一块块的试其重量。 容丹桐靠过来好奇问他为什么会炼器,陆长泽正捻起一块手心能够握住的青色灵矿探查,神色很是认真,闻言没有回头,却问:“你知道无为宗吗?” “只知道你出自无为宗,还是前几日你师兄说漏了嘴。”容丹桐摊手。 “无为宗讲究清净无为,向来隐居世外,不沾红尘,但是对弟子的心境磨练却注重‘入世’和‘出世’,每年都有弟子踏出山门磨练自身。不过那都是数千年前的事情了,自从众魔域建立后,魔长道消,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如今的无为宗早就跟数个仅存的道门紧密联合在一起,相互依存。” 陆长泽眉眼低垂,很是耐心的解释:“无为宗有个规定,弟子的本命剑必须由自己亲自炼制,我少年时期便拜入无为宗,除了修炼便是炼器,待我炼出了本命之剑结成剑婴后,已经是炼器宗师了。” “听你这么说,我总觉得自己白活了,什么都没学。” 陆长泽将不同种类的灵矿用灵力包裹,置于地火之上熔化。闻言眸中略过一抹柔色,声音很是温润:“你我之间,我会便成……”说到此处,他声音一涩,随后若无其事道,“若是都不成,便请人教导。” 容丹桐摸了摸头发,啧了一声后道:“好,以后我要炼器就找你。” “嗯。” “放心,我不会让你吃亏的。”容丹桐本来一直盯着火焰,说道此处时,苦恼的皱了皱眉,突然有些窘迫,“唉,你身为一城之主又是分神尊者,哪里会缺什么东西啊,我能拿出的东西,估计你都有……” “计较这些……”做什么。 陆长泽的话卡在了喉咙中,因为容丹桐揉着膝盖起身凑到了他面前,眸子含着几分促狭:“我知道你缺什么了!” “说说看。”面对近在咫尺的面容,陆长泽放缓了声音,随着他的话接了下去。 容丹桐笑的一脸灿烂:“你缺一位城主夫人啊!” 陆长泽:“……” 容丹桐毫无察觉,接着道:“虽然这样说不太好,但是连我娘都看的上你,你要找什么好姑娘找不到啊,如果你想找点儿刺激也能出去抢一个回来当压寨夫人啊?”他伸出了一根手指摇了摇,“你看,你师兄师姐他们两口子挺操心你的,看见你带什么人都要猜想一翻。” 要说容丹桐真的对陆铭陆华西的态度毫无察觉,基本不可能,人家都指着鼻子说了,容丹桐怎么也该明白对方的意思了。昨夜他睡前迷迷糊糊想了一下,对陆铭两人很理解,毕竟他们小夫妻恩恩爱爱,瞧着常年打光棍的小师弟难免会多操心些。因此,今日说着说着便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陆长泽神色有些古怪,也有些无奈。然后伸手将容丹桐拉入了保护圈中。 “小心。” 空气中灵力暴动,一丝不正常的力量散开,转眼间充斥在整个炼器房中,容丹桐下意识放出了灵气罩。然而一层更加结实的灵气罩早早笼罩了两人。 “轰!” 热浪猛地炸开,重重火焰仿佛灼烧肌肤,将整个人焚烧殆尽。可是灵气罩却牢牢将两人护住,连一丝灰尘也沾不上。 “你,你炸炉了?” 白茫茫的灰尘覆盖整个洞府,将两人的身影完全遮盖。 半响后,一道清润的声音轻轻应了一声“嗯”。伴随声音,一阵清风卷来,将尘烟寸寸拂开,露出不沾一丝尘土的两人来。 视线清晰后,容丹桐第一眼便看到了焦黑的炉子,苦中作乐的笑了起来:“你不会是被我的话影响,走神了吧?” “似乎是这样。”陆长泽一脸无奈。 “看来你还真想娶个漂亮媳妇哈哈哈。” “丹桐……” “你想娶个什么样子的?你眼光这么高,我真怕你找不到哈哈哈。” “容丹桐。” “我真没想过你会炸炉啊,人间界相处时一直觉得你无所不能来着……”容丹桐还要再笑,陆长泽却忍无可忍一把将他拉入了怀中。 容丹桐懵了一下,双手举高做投降状:“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38 含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晚了,白骨鞭……” 容丹桐差点儿跳起来:“你用这个威胁我?够不够朋友啊!” “这就不够朋友了?”陆长泽向来不会太过份,在容丹桐恼怒前,先一步松开了手,退后一步,眉梢眼角却带着几分笑意。他也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而是叮嘱道:“接下来没有十天半个月我出不来,你若是想修炼,便直接闭关,若是想看一看少双城的风光,便随意找人引路,不会有人拒绝你的。” 容丹桐应了一声,随后摆了摆手,转身离开了此地,决定不再骚扰他,在石门关上前,容丹桐猛地回头,冲里面喊道:“陆长泽!” 青袍道人站在一片狼藉的地面抬头望来,眸子澄澈而淡然。 “有没有人说过你爱撒娇?” 陆长泽眸中闪过一丝意外。 石门轰然下落,溅起地面堆积的灰尘,只余容丹桐的声音飘荡:“果然是个大美人!” 石门压下,有片刻昏暗,陆长泽觉得有几分恍惚。 门外,容丹桐望着脚下悬崖处浓郁的树木,觉得一阵后悔,他大概是被小珠子带上了歪路,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叫大美人?这个玩笑不会开的过头了吧? 毕竟对方可不是他以前那些口无遮拦,一个比一个嘴贱的狐朋狗友。 接下来几日,容丹桐寻了一个少双城的侍从带自己去瞧一瞧此处的美景。上次来只顾着打,哪里有时间好好看? 而他在九重陵昭华殿直接提升到了金丹后期,需要的是同实力相当的心境,而不是继续修炼急于求成,这几日权当散心也不错。 看完了数十个山头后,侍从便推荐了山谷的市坊。少双城的市坊建立在山谷或者斜坡之地,来往交易的修士非常多,然而房屋却古朴而自然,更多的是建立在山石中的洞府。 容丹桐刚刚踏进山谷后,便见到了层层或木制,或土石的店铺。抬头往上是掩映在花木之下的一个个洞府,而路上的修士有一身阴阳八卦图的道袍,也有的修士一身随意古怪装束,很轻易便可以分出魔道之别。 容丹桐对于这相处融洽的两方表示啧啧称奇。 他并没有需要买的,纯粹只是瞧一瞧此处的秩序。因此逛了一圈后,便踏入了茶楼中,茶楼中人不少,却一个个颇为悠闲的样子。 容丹桐上了二楼,在推开房门时皱了皱眉,有人跟踪他? 房门半开,容丹桐没进去,却见窗棂洞开,一道红影闪身进来。 厉害! 容丹桐在心中评价,此处既然开了茶楼自然布置了重重阵法,然而此人闯入其中却没有惊动一人,足可见来人的厉害之处。 待看清是谁后,容丹桐便一点儿也不意外了。 金瑶衣带着一人站定了身子,看到容丹桐时,笑道:“我有些麻烦,此人先放你这里放一放。” 话落,一个转身跃下了雕花窗棂。 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然而容丹桐整个人却僵在了原地,动也动弹不得。 唇动了动,容丹桐干涩唤出了两字:“笙莲……” 第88章 金瑶衣来去匆匆的理由,容丹桐大致猜的到,陆长泽同贺州词一战虽然打伤了对方,但是贺州词身为邺城城主岂是好惹的? 估摸着她目前处境应该比较窘迫,处于被人到处追杀中。但是金瑶衣身为女主角,手段不要太多,即使被追杀中,依旧牢牢保护了身边的人。 虽然……对方根本不需要保护。 容丹桐僵了半响,气氛也静默了片刻。 那个少年被金瑶衣仓皇扔在此处,却不惊不慌,站稳了身子后抬手将揉成一团的袍袖展开,这才向容丹桐看来,声音带着一种天生的波澜不惊:“你认识我?” 容丹桐对上了少年清亮纯粹的眸子,缓缓闭上了眸子,语带沙哑道:“抱歉,我认错人了。” 眸子睁开时,隐约的愧疚被掩盖,容丹桐吩咐身边的侍从守在门外后,便寻了一张椅子靠坐,手肘抵在扶手上,容丹桐用手撑着下巴,眸子散漫的落在雕花窗棂外几株花树上。 似乎是一副谁都不理的样子,脑海中却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刚刚那一眼看到的人。 许是因为过了四年的原因,这人的面容褪去了少年的几分青涩,如缎墨发用发带随意束起,面容却更加清雅秀致,温如美玉。 这样一算,笙莲还活着的话,也该二十有一了,也许长的就是这般模样吧。 但是,这人不是笙莲。 容丹桐比谁都清楚这个事实。他见过这个人一次,在四年前六欲老魔的住处,那个时候这人一身气息毫不收敛,背着一轮明月。容丹桐连他的面容都未看清,却觉得这人敛尽了夜空月华之色,满院海棠之魂,惊心动魄处却是从骨子中透出的死亡气息。 这个人是……贤者。 时隔四年,容丹桐看清了贤者的面容,对方却取代了笙莲的容貌,身份…… 耳边传来颇有韵律的脚步声,对面的椅子被轻轻拉开,不同于容丹桐的随性,对方坐的相当规矩,浅浅垂眸,目光不知落在何处。 容丹桐不自觉向他瞥去,比起四年前肆无忌惮,一身气息可怕的贤者,现在的这个少年安静而寡言,若是只看他的形貌,容丹桐甚至生出了几分君子端方如玉的感觉。 而如今的容丹桐也不会像当初一般,被对方气势所摄,惊惧到说不出一句话。如今他可以随性的坐在这个人面前,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其实也是仗着对方不会动手的原因。 容丹桐轻轻瞧了他一眼后,便要挪开目光,却不想对方正好抬起了头。他的瞳孔有如浸润在水中的墨玉,清澈到一眼就能看到底端的干净无暇,可是同样,他的眼中也映照不出任何东西。 “你身上有股熟悉的气息。”在容丹桐要撇开头时,少年启唇而道。 没想到对方会主动开口,容丹桐顿了顿,靠在红漆椅背上,张嘴笑道:“我刚刚吃了几块糕点……” 除去对公认的修真界第一强者的恐惧和敬畏,容丹桐看到这人的第一想法永远是:此人抢了本该属于笙莲的一切。他对这人实在无甚好感,只能敬而远之。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39 少年却不在乎容丹桐的敷衍,又道:“你身上有我师尊的气息。” 师尊两字划过舌尖,容丹桐瞳孔紧缩,即便是魔道仙华这本小说,也从来没有提过贤者有师尊这件事。 可是仔细想想,似乎也是很正常的事,贤者凭空出世,区区数十年便打下了众魔域的基业,若是没有师承,没有过去,怎么可能有如今这显赫的成就? 容丹桐一时间无法回答,这少年也不在意,面色平淡道:“我师尊道号景明,你认识他?” “……” “可是……”这少年从出现起便是一副轻轻淡淡的样子,此时唇角却往上扬起,秀美静谧的如同繁星拥簇的夜色,他道:“数千年前,我亲手打散了他的魂魄,将他的肉身焚烧成灰。” 魂飞魄散,挫骨扬灰,容丹桐从这句话中听出了这八个字,几乎要坐不住。 “你不过二十有四,如何能够见到一个死了数千年的人呢?” 随着短短数语,对方虽然和一开始并无区别,容丹桐却无法再用随意的态度面对眼前此人了。 容丹桐扯了扯唇,露出一个苦笑,贤者在金瑶衣面前装了四年都没有露馅,鬼知道他们才相处了不到一盏茶时间,说了不过两三句话,对方就掀开了如此大的秘密。 接下来不会是杀人灭口了吧? 两人隔着一张八仙方桌,容丹桐手边就是窗棂,门外是静候在此的侍从,可是他手脚却止不住的冰凉,心中只有四个字:我了个去。 一阵要窒息的沉默间,三声有序的敲门声响起,有人问道:“真人,可需要上菜?” “……上,当然要上菜,什么好吃就上什么!”容丹桐立刻回答。 门外之人应了一句,吱吖一声,门打开了半边,外面凉爽的山风吹入房中,吹散了房中的肃穆,一个一身灰衣,打扮毫不起眼的人踏入房中。 少年的声音柔和了几分:“阿瑶。” 这人穿着男子的衣服,一头黑亮的长发用布巾扎起,唯唯诺诺的低垂着头颅,似乎怕冲撞了贵客,闻言抬头,露出一张明艳至极的容颜。 金瑶衣“啪”的一声把门关上,自觉坐在椅子上,自顾自倒了一杯茶水饮尽后,才舒了口气冲容丹桐笑道:“什么好吃的菜都没有,只有我个大麻烦自动沾上来,你要不要啊?” 容丹桐苦笑:“别开玩笑了。” “说的正经话。”金瑶衣随手拿出红缨枪,往桌面一放,八仙方桌整个都震了几震,“我现在的确是个大麻烦,邺城城主许诺三个愿望下达追杀令,声明只要能够杀了我,便是邺城城主易位这种条件也能答应。我如今有家不能归,算来算去只有刚刚和贺州词结了仇的少双城比较安全了。你说我是不是个大麻烦……” 容丹桐摸了摸下巴:“有人追进了少双城?” “甩掉了。”金瑶衣露出了狡猾如狐的笑容。 说完此话后,她一把拉住了身侧少年的手臂,向容丹桐介绍,“这是我好友云清。”回首,她用对待易碎品的声音对少年道,“云清,这是我救命恩人,是个好人哦~” 云清抿了抿唇,点头道:“我知道了。” 不是“笙莲”吗? “云清?”容丹桐愣了愣,缓缓问道,“云清两字……可有什么典故或者意义?” “也没什么。”金瑶衣并无隐瞒,“我第一次见到他时,问过他的名字,他说没有,我便给他取了个名字,云淡风轻,云清。” “如此吗?”容丹桐轻声喃喃,莫名想笑,然后他就趴在桌子上,一边拍桌一边大笑。 金瑶衣少有的懵了一下:“这个名字有问题?” 容丹桐边笑边摆手:“没事,没事!” —— 金瑶衣处于被追杀中,在任何一个地方待久了都有暴露的危险,她这次是见到了容丹桐,想要确认他的安全,又怕自己无法护好云清,才暂时让云清待在容丹桐身边。 既然自己甩了后面追踪的几人,自然不会给容丹桐惹些不必要的麻烦。喝了几杯茶水后,金瑶衣便要离开,这一次却是容丹桐主动喊住了她。 容丹桐脸上没有丝毫玩闹之意,金瑶衣停住了脚步,让云清在外面等自己后,便又回了座位:“只要我能做到,什么忙我都帮。” “我看上去这么没用?” 金瑶衣摇了摇头:“你全身上下都在告诉我,你需要我帮忙。” “……” “没什么难事,不过还真有问题要问你。”容丹桐微愣后,端正了姿态,双手撑着桌面,眸子一眨不眨的落在金瑶衣身上,他抿了抿唇道,“在九重陵中,你有没有……遇到很特殊的人?” “噗。”金瑶衣陡然笑出了声,回答,“有啊。” 容丹桐呼吸一滞。 “遇到最特殊的人就是你啊~”金瑶衣答的非常干脆利落。 “……认真点,我说的是正经话。” 金瑶衣见容丹桐的神色,立刻止住了笑容,认真思索后回答:“我说的是实话,我之前一路跟着贺廷,并无机会跟他人相处,贺廷死去后,我便一直同你同路。你若问我的是这个问题,于我来说,你的确最为特殊了,最多的话,再加上一个容渡月……” 容丹桐默了默,然后起身答谢。 金瑶衣瞅了他几眼,念着被追杀着实无法分身,只能叮嘱一句万事小心,便踏出了房门。 楼梯口处,云清扶着栏杆正在等她,金瑶衣点了点头,两人一同消失。 这一日,弯月如勾,落下泠泠月色。 容丹桐长发披垂,提着一壶酒,踏着夜色一步步走上台阶。月色朦胧笼罩下,玉石台阶生出了几分莹润的光华。 眼前有几分模糊,容丹桐觉得面前多出了一人,不由晃了晃脑袋,可是面前的人却依旧在。 青袍道人已经出关,踏在台阶上,周身笼着一层月色。 “是你啊。”确定眼前的人不是幻影后,容丹桐一把坐下,手肘搭着台阶,提着酒葫芦就要灌酒。 酒水从唇角划落,浸湿了长发,浑身就沾上了清酒的香气。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40 有人在他身边坐下,陆长泽一手搭在膝盖上,一手却用袍袖擦拭他脸上的酒水,声音清润如珠玉:“你倒是会喝酒,就是一壶好酒白白被你糟蹋了。” 容丹桐眯了眯眼,任由他轻柔的动作,却咧嘴笑道:“我高兴,高兴就喝酒。” “可我不太高兴。”陆长泽停住了擦拭的手,声音颇有几分无奈,“我本来想给你惊喜,谁知道惊喜还没给出来,却看到了你这般模样。” 容丹桐抬手,红色袍袖遮住了面容,夜色下,完全看不出他的神色如何。 陆长泽眸子落在他身上,神色温柔的带了几分小心翼翼:“为什么这么难受?” 容丹桐放开了遮住脸的袖子,侧头望过去,唇瓣正好同陆长泽还未收回去的指尖擦过。 “我弄丢了一个人,失信了一条诺言,感觉自己就是个渣啊!” 陆长泽没有动,认真的聆听对方的话,然后他看到容丹桐的眸子在月色下沾了一层水色。 容丹桐突然发现,这世间再无笙莲的踪影,连同那个本该顶替笙莲一切的人,也换了个名字。 而四年前的愧疚和伤怀慢慢淡去,却从来不曾消失,反而成了一份执念。 静默许久后,容丹桐撑起身体,又喝了一口酒水,鼻尖环绕清香,唇齿间却又苦又涩。 “不用担心。”陆长泽语调平淡,却一字一句道,“我帮你把人找出来。” 第89章 清晨,旭日东升,驱散了林间一层薄薄晨雾。 鹿台山主峰的古树生长了无数年,枝桠遮了半片晨光,透亮的露水在密密匝匝的绿叶上盈盈欲坠。白石堆砌在山林间,形成由一条条白玉阶组成的小道。 能够随意进出鹿台山主峰的唯有城主副城主以及数位山主,他人即使得到允许也要步行才能上山。此时小道上,几位身段窈窕的女子以及两名红唇齿白的少年正在步行上山。 半山腰的凉亭处,珠帘被卷起,陆铭半靠红漆柱,姿态悠闲的由上往下看去,白色缎带自发髻玉冠处落下,随性的搭在肩头。 陆华西正在梳发,见他看着这么认真,不由开口问道:“你不是一向来最听师弟的话了吗?现在居然敢私自放人上山,不怕师弟找你麻烦?” “你可弄错了。”陆铭抱着手,宽大的袍袖自手腕划至手肘,“说不定师弟还会感谢我,你瞧瞧,这可是师弟心上人的手下啊。” 陆华西将木梳一梳到尾,然后猛地起身出了凉亭,御风而起往山巅而去。 “等等,师妹,你要去干嘛!”陆铭被她的动作一惊,一下子跳了起来,抽出一把雪白长剑,御剑跟了上去。 陆铭不知道他师妹要干嘛,但是前段时间的事给了陆铭深刻阴影,他觉得,不管陆华西要干什么,他都最好看着点,不然出了什么事,最后收拾烂摊子的还是他。 长剑化为一道剑光,闪电般追去,却见前面如同九天玄女一般的陆华西缓缓落在高大的枝桠上,背对着他似乎在看着什么东西。 陆铭心中疑惑,在她身后的一株古树上落下,正要问什么时,袍袖被一只突然出现的手拉住。陆铭淡定的侧首瞧过去,在浓密的枝桠间,一个穿的花里胡哨的男人从中间冒出半边身体来。 “承师弟……” “嘘……”陆承竖起一根手指,抵在了自己嘴巴上,摇头晃脑的示意陆铭往下看去。 枝桠掩映下,白玉台阶上一人随意而坐,宽大古朴的袍袖如云缎一般落在台阶上。青袍道人闭上了眸子,神色宁静而安详,似乎正在浅眠。他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却拢在腿上之人的腰上,似乎是怕对方睡着睡着便滚下去。 陆铭他们的角度并不能看到陆长泽怀中之人的脸,只能看到红袍人将面容埋在对方怀里,长发披散在台阶上。 这样一幕映入眼帘,陆铭立刻知道了这两人没有上前打扰的原因了。这种情况下,他们两个敢冲上去,陆铭就敢拉住其余数位副城主山主开赌局,赌一赌这两人要被公子坑几次才能被放过。 许是一个姿势僵着太久,容丹桐在睡梦中想要往一边翻个身,奈何一只手搭在了腰腹间,他翻了半天没翻过去后,人也没醒,反而双手一圈,紧紧抱住了抱住了对方的腰身。 这般动静下,陆长泽睁开了眸子,眸光清冷而疏离,丝毫不意外的扫过陆铭三人后,垂首露出一丝轻柔的笑意,微微调整自己的姿势,想让怀中的人躺着更加舒服些。 容丹桐提着酒壶提了一夜,睡着了也不曾放开,如今紧紧抱住陆长泽的腰身后,酒壶反而从手心掉落,顺着台阶“啪嗒”滚了下去。 容丹桐猛地起身,后脑勺直接撞到了陆长泽的下巴。他倒抽一口气后,方才睁开了犹带睡意的眸子。 他的眼角微红,瞳孔蒙了一层水光,长发顺着他的动作垂落在腰间,浑身都带了股意犹未尽的慵懒之态,陆长泽眸子落在他身上,一时间有些挪不开。 “啧啧,我才走了这么一段时间,我们的小公子居然找了个道侣~” 陆铭低头瞥了一眼,陆承正兴奋的扯着树叶子,眼睛紧紧盯着下面的陆长泽两人,唇没动一下,刚刚那句话是跟他传音,但是话中的惊叹之意被他的语气表现的特别夸张。 陆铭只看了这么一眼后便没了兴趣,拉着陆华西就要离开,这时候不离开,等会儿肯定会惹怒公子。 两人走的异常痛快,因为陆华西少见的没有反抗,任由陆铭将自己拉走。 陆承张了张嘴,觉得这两人特别没有义气,只能一脸不舍的悄悄离开。 这三人个个修为不弱,离开的悄无声息,待容丹桐完全清醒后,完全不知道有人偷偷摸摸来过,又灰溜溜的离开,只能尴尬的盯着陆长泽衣袍上的酒渍。 “抱歉。”容丹桐揉了揉眉心,“我昨晚情绪不太对劲……” 两人离得极尽,陆长泽的手指依旧搭在容丹桐的腰间,手背上却是对方柔软冰凉的长发。他很自然的卷起一缕长发,将之拂至耳边,含笑问道:“你可记得昨晚的事?” 当然记得,他又没有喝断片! 容丹桐第一次在陆长泽面前情绪失控,沉默半响后,艰难道:“我昨晚喝多了无理取闹,说了什么你都不用在意,都是我随口胡扯的……” “可是既然我答应了你,便一定会兑现承诺。” “酒后失言怎么可以当真?”容丹桐极力否认,若是能够轻易回天障之地,他早就回去了,可是那个地方不是他的实力能够碰触的,他也不想给别人添麻烦。 他这样认真的样子,反而让陆长泽笑出了声:“不过是答应你找一个人罢了,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我只会尽我所能而已,若是我找不到也不会强求,你不用怕我为难。” “……你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再拒绝都觉得自己伤情分了。”容丹桐默了默,最后无奈笑道,“你说你赶着上着找事做干嘛,做朋友义气到这份上,小心被骗啊。” 陆长泽很放心:“你不会。” “噗哈哈。”容丹桐咧嘴笑出了声来,这一次笑的很是开怀,驱散了眉眼间因为睡醒而带出的几分媚意。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41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要找的是谁吗?” 容丹桐立刻端正身体,认真答了两字:“笙莲。” 陆长泽点了点头,静候容丹桐叙述。 谁知容丹桐不知道想到什么,眉飞色舞道:“别人送给我的男宠,也是个美人哦。” 陆长泽:“……” 容丹桐将脸凑上去,用手挑起了陆长泽的下巴,近看这张脸,更觉得当的起清华无双四字,容丹桐却笑问:“你怎么突然变了脸色啊?” 伸手将下巴处一根手指握住,陆长泽眯了眯眼道:“无事,你继续说……” 昨晚在心中闪过的念头一一被推翻,陆长泽淡然的听着容丹桐的叙述。 他可以现在便带容丹桐前去天障之地一躺。垂眸开口时,他却浅笑道:“天障之地中,天魔和荒尸肆虐,我虽然不惧却怕无法全面顾及到你。” 话语虽淡,话中之意却是担心。 见识过天障之地中铺天盖地宛如黄沙一般的天魔荒尸,曾经追的很惨的容丹桐对他的话深表赞同。 陆长泽接着开口:“两年后星月殿排序之战开启,你是不是要回去……” 这一次容丹桐没有回答,陆长泽也没有催促。 “我会回去。”容丹桐想,有些事总要面对,比如说面对容渡月,比如说夺走容裕手心握地最紧的东西。 “好。”陆长泽搭在他的手上,白骨鞭送进了容丹桐的手心,他唇角向上扬起,平缓道,“这两年你尽量提高实力,两年后,我去夜魅城拜访夜姬尊者。待此事完结后,我们便去天障之地。” 容丹桐握住白骨鞭时,一声轻柔如小猫叫声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主,主人……” 小珠子一脸惊喜,就差跳出来趴在白骨鞭上了:“主人,白骨鞭有灵智了,只要好好养育一段时间,成为器灵指日可待!” 不同于小珠子的兴奋,容丹桐却觉得自己大概是债多不愁了。 抬首,容丹桐对上对方含笑的眸子,突然有几分动容。 —— 叶酒四人带着阿音和十九在少双城见到了容丹桐后,便在此住了下来。容丹桐“拖家带口”都有几分不好意思了,便从储物袋中挑了好几样能够拿的出手的东西送给了陆长泽,所幸对方直接收下,不然容丹桐还真不好在再此处住下去了。 有了叶酒四人,容丹桐之后再也没有同那日一样形容不整的样子了,任何时候他都被打扮的耀目得体,让容丹桐都有些无奈,只能在心中感叹,果然不愧是十全侍女。 岁月奔腾而过,转眼间便过了两年。 而这两年间,少双城常驻的大半修士都知道自家城主带回了一个男人,并且宠爱至极。 这个传闻最初是由陆承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传出的,陆长泽听过后,神色淡然,却没解释也没阻止,才导致最后成为众人默认的“事实”。 容丹桐反而是对此事知道最少的人,听到了也只是一笑而过,这两年他并非一直待在少双城,大半时间他都会一人独自出去历练,回来之时总是一身是伤,实力也增强的很明显。 又一次挂着一身伤痕走在鹿台山峰的台阶上,容丹桐想,星月星辰的排序之战差不多也要开始了。 第90章 夜魅城的排序之战几乎几十年便有一次,并不稀奇,只有夜姬的儿女和弟子才会削尖了脑袋想要排列前位,因为只有成为星月星辰殿主才能被夜姬看在眼里,得到更多的赐予和权力。 陆长泽说要拜访夜姬,实际上少双城与夜魅城经过攻城之战,早就是老死不相往来,容丹桐想过陆长泽可能是为了自己才去夜魅城的,但是转念一想,他娘真的不会当成挑衅吗? 挑衅就算了,容丹桐可记得,陆长泽曾经被夜姬镇压在玉漱宫长达一年,容丹桐想到这里,看陆长泽的眼神都怪了。 当真正踏入夜魅城后,容丹桐不由将问题问了出来:“你跟我娘是什么关系?” 陆长泽侧首看来时,容丹桐笑道:“我至今都不知道我爹是谁……” “我跟你娘没有任何关系。” “嗯。” 陆长泽大致猜到了容丹桐的想法,少有的露出了几分沉色:“我更不可能是你爹。” 不是就不是,容丹桐看的很开的摊手。 陆长泽笑道:“我倒是知道一事,关于容渡月的。” “……说说看?”到底是两年过去,容丹桐已经不像当初那样,对容渡月的名字有几分躲避了。 “我见过第一星辰殿主妙微一次,那个时候你哥哥还很小,还是能被妙微一把抱在怀里的年纪。” 容丹桐仔细听着。 陆长泽神色柔了柔,音色和缓:“妙微抱着你哥哥走过一条街道,那个时候你哥扯着妙微的手臂,一直闹腾,吵着闹着说,父亲,我要这个,我要这个……” 陆长泽对妙微之事并不清楚,因为妙微当初在道门成名时,他尚未出世,待他还在苦练剑术时,妙微早已成了整个道门的笑话,为了一个女人落得如此田地。而容渡月之事,陆长泽更加没有注意过,毕竟于他来说,容渡月不过是个小辈。 他能对容丹桐能说的,不过是当初的一次偶遇。然而仅仅是寥寥数语,容丹桐也听的笑了起来。 容渡月那个面瘫过去也有熊起来的时候啊。 两人偶尔融洽的说几句话,不久便到了内城玉漱宫前。 玉漱宫的路容丹桐来过数次,不说多熟悉,但是修真者过目不忘,他对走过的路记得很清楚。 往日的玉漱宫掩映在合欢枝桠下,雕栏玉砌,虽然夜姬所在之地都透着丝丝靡丽,但是未免太过寂静。如今的玉漱宫却陡然多出了很多人,这个多字并非人挤人,而是走几步路便能瞧到一个人影。 或是打扮花枝招展的女子,或是袒胸露乳的男子。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42 玉漱宫前,一位长像不错的男修正在奔逃,还没逃出几步,便被从天而降的绸缎捆在了腰间,绸缎一收,男修猝不及防下跌进了温柔乡中。 “你这冤家。”女子柔滑的手臂圈过男修的脖子,整个人依偎在他怀中,喝气如兰,“这么急匆匆的要去何处?也不看一看妾身~” 男修有些被迷了眼,对着自己大腿一掐,一个哆嗦清醒后,便要挣脱。 女子顺势掐了对方一把腰,往男修耳垂上印了一个红艳的唇印。男修没清醒多久又意志不坚定的被迷惑住,任由女子拉着他的手臂往玉漱宫中拖。 容丹桐:“……” 陆长泽在他耳边笑道:“似乎是你母亲的徒孙,还及不上你母亲当初风采的半成。” 容丹桐回首,突然对他很是同情:“我错怪你了。” 陆长泽这次出门,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跟,连往常寸步不离,左操心右操心陆铭也拒绝了去夜魅城。唯有陆承很是兴奋的自荐,却被陆长泽一口否决。 可以说,比起别魔城城主出门时的浩浩荡荡,陆长泽只带了自己一个人过来。可是分神尊者的实力,却足以胜过任何点缀。 那女修正要离去,此时却突然转身,看到两人时,眼睛陡然亮了亮。 容丹桐眼睁睁瞧着刚刚对着身边男修一脸媚色的女子,一脚踹的那人啃草地,自己一个人柔情似水的一步步走上前来,顿时心生警惕,这个女流氓要干什么? “哎呀。”女修娇美的脸上红晕升腾,羞答答道,“妾身第一次见到如此清隽的郎君,若是能双修一场,做一次露水夫妻,妾身可就值了。” 姑娘,你说话一点儿也不羞怯。容丹桐在夜魅城待了这么久,第一次深刻的感受到了合欢宫的作风,竟然是如此奔放…… 女修话音落下后,便是一片静默无声,陆长泽似若未闻,直接绕过她踏入玉漱宫的范围。 容丹桐都想跟他说一句:兄弟,那个妹子在勾搭你啊。 然后容丹桐便瞧见那女修毫不在意的又跟了上了,声音更加勾人几分:“郎君是玉漱宫的客人吗?可要玉芝随侍左右,就是不知道公子姓甚名谁?” 见陆长泽依旧不理会,这女修勾了勾唇,便想亲身上阵勾引,能直接制服更好。 还未用上合欢宫的媚术,却见那青袍道人终于停了脚步,女修一喜,便要贴上去,手便要缠住对方的腰身时,也不见对方如何动作,女修便落了一个空。 陆长泽伸手拦住了容丹桐的腰身,在他耳边轻语:“丹桐,你说要带我去见你母亲夜姬,可是你母亲似乎对我很是不满。” 容丹桐:“……” 陆长泽轻叹,轻轻握住容丹桐五指:“便是如此,我也会尽力做到最好,你不用担忧,我不会随意同她置气的。” 容丹桐终于忍不住抖了抖身子。 “尊者?”女修听到第一句话时,身子便是一僵,随后死死盯着容丹桐。魔修多疑,她自然不会轻信,可是仔细多看了容丹桐几眼后,她不由脸色大变:“你是何人?” “玉芝。” 玉芝回首,立刻柔声笑道:“师傅~” 靠着栏杆的是一位衣裳不整的男子,似笑非笑的看着两人,容丹桐认得他,夜姬的床榻之人,也是第四星辰殿主曲轩。 “眼力劲这么差,运气倒是不错,还活蹦乱跳的。”曲轩边笑边道,整个人懒懒散散的,语气中的奚落意味却丝毫不差,“他这一路走来都没人敢动手你就敢上?还是被美色迷了眼,分不清东西南北?” 玉芝娇气的跺跺脚,正要撒撒娇:“我这不是……” 曲轩却是一正脸色:“少双城主不知来玉漱宫有何贵干?” 陆长泽淡道:“拜访夜姬。” 曲轩挑了挑眉,视线落在两人亲密的姿势上,露出一个看好戏的神色后便转身离开,声音却慢悠悠传来:“那就祝城主心想事成。” 陆长泽要拉着容丹桐走,容丹桐反应过来,立刻退了一步。 垂眸落在仍带了几分余温指尖,陆长泽从容道:“我以为你不在乎谣言。” “我早就不在乎那种东西。”容丹桐脸上露出几分古怪来,“我刚刚看到凌叔了,要是他跟我……我哥一说……” 他就完了! 用了人家弟弟的身体不说,硬生生把人家的名声弄成了断袖,简直就是仇上加仇! 陆长泽轻笑一声:“你哥不会在乎的,不然他便不会允许你身边随时跟着两个貌美少年。” “……好像有些道理。”容丹桐摸了摸下巴,随后反应过来,“我跟阿音十九他们可没别的关系!” 陆长泽突然心情很好的笑出了声,他点了点头:“嗯,我知晓。” 两人身影渐渐远去,僵在原地的玉芝不由抹了把冷汗,喃喃自语:“上次攻城战结束,尊者似乎很是动怒……” 夜姬掌控整个玉漱宫阵法,在陆长泽踏入玉漱宫范围后,便察觉到了他的到来。 因此,容丹桐同陆长泽刚刚看到奢靡华丽的宫殿时,耳边便响起了夜姬柔媚入骨的声音:“还不快进来。” 容丹桐第一次得到这种待遇,不由头皮发麻,硬是挺着尴尬进入了房中。 层层叠叠的红帘被拉开,一排排珊瑚珠子迷离了几分视线,容丹桐瞧见了软榻上撑着头似笑非笑的夜姬。 “母亲……”为了避免上次的尴尬,容丹桐先唤了声。 夜姬懒懒应了声后,低低笑道:“被追杀了两年,你这孩子反而更可人了些。”见容丹桐愣在这里,夜姬催促,“还愣着做什么?回去跟渡月认个错,让他撤销追杀令,他那性子很好搞定的。” 夜姬似乎并不知道容渡月下达追杀令的原因。 这个念头在心中闪过,容丹桐不愿动,却在接触夜姬的目光时,感觉从头到脚灌入了寒风,想都没想便踏出了门槛。 他对陆长泽挺放心,鹿台山主峰,夜姬都在他手上吃了亏不得不退去,那他主动拜访夜姬,定是有把握才对。 容丹桐离去后,隔着晃动的珠帘,夜姬脸上没了笑意,反而幽幽叹了声:“我这孩子,真是没有学到合欢宫一分风采,连同一身修为也不是出自合欢宫秘典。” 陆长泽垂眸笑道:“他很好。” 夜姬嗤笑,目光带出了几分挑衅:“我这次听说了很多传闻,就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跟丹桐结成了道侣,连我这个亲娘都不知道。”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43 陆长泽一脸从容。 夜姬突然大笑出声,伸手勾了勾指尖:“叫声娘听一听。” “……” “啧。”见他沉默,夜姬不屑,“看来果真是谣言,怕是我那个孩子根本看不明白你这点儿龌龊心思吧?” “……娘。” 第91章 容丹桐踏出大殿,轻轻松了口气,然后他便看到了廊角处恭候多时的凌海。 “凌叔,在玉漱宫内,你应该不需要杀我了吧。”随着轻缓的脚步声,容丹桐声音中透着几分无奈,手指却扣上了腰间的鞭柄。 凌海拱手,衣袍下露出的手臂枯瘦诡异:“在玉漱宫中,无人敢对少主动手,少主请放心。” 这两年来,容丹桐没有见过容渡月,却并非没有见到凌海。 为了尽力提高实力,容丹桐不只向陆长泽请教,自己也经常外出历练。容丹桐选定历练的地点便是风烟岭,天魔与荒尸盘踞肆虐之地。 以容丹桐的功法来看,除了出生,他便是个彻彻底底的正统道修。因此他便隐藏身份,冒充道修,自愿去风烟岭尽自己一份绵薄之力。 但是荒尸天魔实在不好惹,容丹桐回来之时,每次都是弄得一身是伤。陆长泽似乎是知道什么,待他归来时,都会准备驱除魔气阴气的丹药。 这样一来,只要他小心一点,去风烟岭历练也不算什么,直到他遇上了外出任务的凌海,并且当场被认出了身份。 那个时候容丹桐有些懵,却并没有失了理智,正在思索该如何面对时,凌海却率先出手。 容丹桐猝不及防下,直接重伤。 他擦去唇角的血液,问他为什么。得到的不过凌海一板一眼的三个字:“追杀令。” 是谁下的追杀令可想而知,因为唯有容渡月才能驱使凌海。 容丹桐仓皇逃跑,在鹿台山下便支撑不住昏了过去,之后也遇过几次追杀,大半都是他认识的第五星月殿的人。 如今再见到凌海,容丹桐便有了刚刚这一问。得到肯定答案后,容丹桐并不觉得多高兴,只是问道:“那你找我有何事?” “当日我便问了殿下为何下达追杀令,殿下没有回答,今日我想问问少主同样的问题。”凌海没有抬头,只是谨慎的叙述事实。 “……”容丹桐抿了抿唇,心中突然多了一分平静,他道,“既然他没说,我也不会说。” “我明白了。”凌海点了点头,待容丹桐的态度和从前一般无二。他又道:“自两年前起,殿下便常常一人外出,不带任何人陪同……少主可曾见过殿下?” 容丹桐神色一动,缓缓摇头。 凌海恭谨垂首:“十日前,殿下一人离开了星月殿,至今未归,而明日便是排序之战,殿下的本事,我不怕他有事,但是我怕殿下不把排序之战放在心上。” 廊角凉风拂过,枝桠簌簌作响,容丹桐看着一如既往肃穆的凌海,自然看的出他的关心之意不假。 “放心吧。”容丹桐侧首扶着栏杆,“我哥对排序之战势在必得,他不会误事的。” 凌海抬首,目光落在容丹桐侧脸上,这两兄弟实在生的相似,他以前尚且觉得两人性子南辕北辙,如今看来,却觉得两兄弟都一样固执。 轻轻叹气,凌海神色多了一分浅淡的温和:“少主,你若是真喜欢少双城主,便主动同殿下说清楚吧,不要在置气了,只要你好好说,殿下迟早会同意的。” 容丹桐:“???” 凌海拱手告辞,留下莫名觉得有些暴躁的容丹桐。 他觉得再这样下去,不是他真弯了,就是容渡月气急败坏的当面砍了他。 陆长泽推门出来时,容丹桐正坐在栏杆上翘着二郎腿,听见动静,一把从朱漆栏杆上跃到了陆长泽面前,上上下下打量着他。 青袍道人衣袍完好无损也无一丝褶皱,发冠也是整整齐齐一丝头发丝都没散乱,然而容丹桐还是不放心,支支吾吾的问:“那个,我娘她……没有做些奇怪的事吧?” “我并无不妥。”陆长泽轻笑。 容丹桐不信,他对她娘的印象彻底停留在强抢民家妇男上了。 然而陆长泽接下来说的话,却让容丹桐惊诧的瞪大了眼珠子。 “我觉得,你母亲挺有趣。” 容丹桐:兄弟,你确定你没事? —— 在玉漱宫休整一夜后,第二日容丹桐早早起床,跟随玉漱宫的侍女前往玉漱宫主殿。 踏入殿中时,容丹桐就觉得有点儿花了眼。合欢宫主修媚术与合欢之术,这些功法对容貌都有加成,修炼越高深,容貌便越出众。平日这些弟子并不在玉漱宫,如今聚集在一起,容丹桐只觉得一片靡丽。 侍女将他引至中段处的座位,容丹桐落座后,发现周围这一处坐的十来名男女修为最起码都是金丹初期,或独自一人闭目养神,或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容丹桐粗略一眼,发现一个人都不认识。毋庸置疑的是……这些估计都是他的兄弟姐妹。 “你还活着啊?” 一道颇为欠扁的声音传来,入耳之后,容丹桐不用细想就知道是谁,不由抽了抽嘴角。 他不语,那道声音的主人却不打算罢休,直接一把坐上了案台,抱着手臂问他:“你瞧见哥哥了吗?” “没。”容丹桐伸手将案台上的灵果美酒挪开,才把目光放在了容宋身上。在容宋过来时,周围七八个人地视线都若有若无的落在了两人身上。 第八星月殿主虽然排倒数,但是此处十来人连排位都没有,无疑第八星月殿是他们最有希望的位置。 容宋却依旧是那个傲气少年的模样,闻言挑衅的露出一口白牙:“也对,你要是见到了哥,这条小命也保不住了。” “你可以滚了。”容丹桐直言,容宋就是嘴巴里说不出一句好话。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44 若是九重陵中,容丹桐这么说,容宋肯定气的咬牙切齿,今天却一脸喜色:“喏,你被下了追杀令情绪大些我也理解,虽然你很烦,但是今天哥要杀你的话,我就帮你拦一下子,让你有时间跑哈哈。” 说完容宋领着容一喜气洋洋的走了。 “……” 容丹桐觉得,若是自己毫无反抗能力,面前只有个容宋挡着容渡月,自己铁定被秒杀。 你确定你能在容渡月手下撑过一招? 容宋前往的位置处于前段左下第八个座位。那个座位容丹桐倒是认识其中几人,第三座位上的人趴在一位美人怀里,几乎没骨头一样,却是第三星月殿主容青川,接下来的座位上是身量娇小骨架纤细的容岫玉,中间隔了一个空位后,便是容丹桐最想凑的容裕。 许是察觉到了容丹桐的目光,容裕侧首,无一丝气色的脸上露出一个满是杀意的笑容。 容丹桐冷哼,这人倒是不像以前那么虚伪了,却也更加让容丹桐看不惯这德性了。 之后座位上是两名陌生的男女。星月殿八位殿主有三位没到,第一第二两位殿主,以及……容渡月。 而星月殿主的对面坐的一向来是星辰殿主,容丹桐一眼看过去只觉得被闪花了眼。星辰殿主倒是来的整齐,除了第一和第八位置上没人外,别的位置上倒是满满当当。 草草扫过一眼后,容丹桐眸子却沉了沉,容渡月居然真的未到。虽然如今两人决裂,可是容丹桐却清楚容渡月的几分心思。 这一次星月殿冠首将得到涂河平原,容渡月不管是为了让母亲欣慰还是为了壮大自己的实力,他都不会放弃。 那么,他究竟在做什么?重要到连排序之战也不放在心上,要知道排序之战之所以提前,也是因为他的提议…… 正当容丹桐出神时,青袍道人缓慢步入殿中。 “你便坐这里?”陆长泽轻笑落座一旁,提起酒壶给自己斟了杯酒水,沾了沾唇后,将酒盏推入容丹桐面前,“这里的酒怕是不合你胃口,不如换个位置吧?” 这是容丹桐落座后,第二个来寻他的人,想不引起注意都难。前一个容宋是香饽饽,都想一口啃下来,后者众人却并不认识。毕竟陆长泽闭关了数百年,便是没闭关前,也是大名鼎鼎的少双城主,并非随随便便可以见到的。 但是陆长泽长的实在太符合魔修的审美,便是无心者也会多看几眼。 容丹桐被四面八方各种打量,不由叹道:“那就换吧。” 然后容丹桐就后悔了。 他还以为找个角落位置待着便行,谁知道陆长泽勾了勾唇,拉起他的手臂就往大殿上方而去。 无疑,位置越上地位越高。 更多目光被吸引过来,有质疑,有冷漠,更有嫉恨的。 当陆长泽拉着容丹桐穿入星月星辰殿主的位置时,才真正引起大半人关注。 容裕脸上闪过震惊和狠厉交织之色,立刻传音道:“姐,这不是在九重陵人间界那个虞国国师吗?” “我知道。”容岫玉脸色沉了沉。她用尽手段才笼络到两名元婴魔修为她卖命,却被这人轻易毁了一个,如何能甘心。她声音透出几分冷意:“我倒要看看,这人到底是谁!” 陆长泽两人不紧不慢,但是大殿在大也夸张不到哪里去,几个呼吸间便绕过了第一星月殿所在的位置。 这个时候众人才冒出一个想法,为什么无人阻止? 而不阻止的原因往往只有一个,便是这人并没有走错位置。 大殿最上方一共有三个位置,中央的宝座无疑是属于夜姬尊者,夜魅城的拥有者。 陆长泽在左侧的位置停下,拉着容丹桐施然入座,侍立一边的俏丽侍女立刻上前斟酒。 容丹桐一瞧,得了,这个侍女修为已至金丹,和他同样的修为。不过金丹修士也有强弱之分,容丹桐绝不是弱的那方。 “你要是跟我说你是这个位置,我就不来了。”容丹桐传音。 灵酒入杯,醇香扑入鼻尖,勾的人心痒难耐。陆长泽提袖端起酒盏,递至容丹桐嘴边:“我没骗你,夜姬最好的酒可都摆在此处了,不如尝尝?” 离得近了,被酒香一薰,有种如梦似幻之感。 容丹桐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为了一杯酒这么高调值得吗? 见他不动,陆长泽收回酒盏,抬袖将酒水品尽。含笑的声音却落入容丹桐耳中。 “你母亲为了你哥哥可谓是费尽心思。” 容丹桐被话中之意吸引,忍不住靠近。 “排序之战历来只有一个规矩,胜者进位入住星月殿,败者惨淡离去,一切以实力定胜负。”随着和缓叙述,陆长泽勾了勾唇角,“但是我听夜姬尊者所说,这一次因为涂河平原的特殊性加了一条规矩,除了自身实力外,可以邀请外援再次进行一次胜负。” “……这样也行?” 陆长泽侧首,长发垂到了布料细软的青袍上,唇角轻柔上扬:“有个条件,必须同对方关系亲密,我估计自己应该可以帮你一把,便对你母亲说……我是你的人。” “这也不算错。” 在人间界的扳手腕中,陆长泽便说过,谁赢,对方便是赢者的。虽然是他赢了,但是他这样说也不算错。 容丹桐脸上一片空白。 “至少要让我说的话可信几分吧。”陆长泽轻笑,随后白净修长的手指放下了酒盏,整个人侧躺在容丹桐大腿上。 容丹桐被那个笑容迷了眼睛,第一时间没推人,便看到陆长泽将袖子遮住了脸,声音从袍袖下闷闷传来:“你母亲过来我在起来。” 大殿外,又有一人进来,玄色衣袍上浅浅绣着星月殿的花纹,手上提着一把古剑,不紧不慢的往大殿之上踏去。 容丹桐差点儿炸毛:陆长泽,兄弟,美人,大美人!你快起来啊! 我哥来了!!! 第92章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45 若是说陆长泽带着容丹桐换了一个位置,引起了大半人关注的话,在陆长泽真正入座后,反而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打量了。 能坐上这个位置,说明实力足以让他们敬畏,不再是他们能够招惹的。即便是陆长泽行为再出格,那又如何?谁敢说一句不是? 但是容渡月缓步进来时,便是正在交谈的修士都停下了话语,瞧了过去。 比起不认识身份又高到让他们惊疑的陆长泽,在夜魅城中,无人不认识容渡月,夜姬最宠爱的孩子,甚至在容渡月还未成为第五星月殿主前,他一直都是生活在玉漱宫中,这是夜姬其余子女从未有过的待遇。 不管是绞尽脑汁想要引起母亲注意的星月殿主,还是千方百计爬上夜姬床的星辰殿主,无法不将目光落在容渡月身上,目光各有不同,唯有容宋一喜,就差当场喊人了。 踏在黑金石面上,容渡月对周遭事务仿若未闻,目光扫过正襟危坐,垂眸肃穆的容丹桐时,神色顿了顿,然后便看到了侧卧在他大腿上的青袍道人。 容丹桐察觉到了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只觉得利刃穿过,不由低头死死盯着陆长泽。 然而容渡月只是略略扫过一眼后,便在容裕同容岫玉中间的空位落座,墨色衣摆拂过地面,长剑置于双腿上,阖上双眸,直接闭目养神。 容岫玉的手腕处挂了几条宽窄不一的金镯子,将黑裙衬出几分明亮艳色来,此时随着拂袖的动作,手镯发出击敲之声。 “容渡月,你弟弟可在上座。”她提醒道,容渡月下令追杀容丹桐之事,只要有心都能知晓。 容渡月眉毛都没动一下,安然稳坐。比起回嘴,这种无视的态度更加让人牙痒痒。 同样被无视过去的容丹桐心里松了口气,却不由想要苦笑。也对,他若不是容渡月的弟弟,容渡月除了杀了他夺回身体外,可能并不想多看他一眼。 容丹桐无奈抿唇,便见怀中之人轻轻拉下了一角衣袖,青色袍袖依旧遮住了半边面容,却露出一双弧度极为好看的凤眼来,眸子澄澈温润,含着清浅的笑意,令人一眼便被摄住神魂。 同他相处许久,容丹桐也算有些了解这人,陆长泽为人随性,然而所用之物处处皆珍品,便是衣袍有个褶皱,茶水温度偏高或偏凉也会弃之不用,让人觉得难伺候的很。可是有时候却觉得他什么都能适应良好,事事从容以对,实在好脾气到让人无奈。 此时他因为这一躺,发冠斜了,有几缕长发自发冠滑落,轻轻柔柔的落在容丹桐的衣袍上。 容丹桐对上对方的眸子,觉得长的好看就是赏心悦目。不然他怎么就突然觉得心情好了几分,不再那么拘束了? 许是觉得发冠碍事,陆长泽用手撑起身子,另一只手取下发冠置于桌面,顿时长发如缎落在衣袍上。 “你这样倒像个大姑娘。”容丹桐开口取笑。 “像不像个大姑娘,可不能光看这方面。”陆长泽也不在意他的取笑,侧身提起酒壶将酒盏满上后,便端起酒杯在鼻尖轻轻嗅过。 容丹桐正想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便被一手揽过脖子,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稳稳端起了酒盏,轻柔的凑到他的唇边,耳边是略带促狭的声音:“真人,我喂你喝一杯。” 容丹桐懵了懵,瞧着撑在他身上的人,突然觉得脸热,干巴巴的咳了一声后,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博君一笑。” 容丹桐:“……” “我看他们都是这样子。”陆长泽抬眸示意。 容丹桐顺势看过去,的确有好多人将自己的姬妾侍童搂在怀里,由他们娇声细语的喂酒。刚刚陆长泽的动作除了更加清贵洒脱几分外,还真是学了这些侍童几分。 “噗哈哈。”容丹桐忍不住笑出了声,本来便昳丽的眉眼带了几分张扬之色,他就差拍桌狂笑了,“你不适合做这么‘娇俏可人’的动作,真的,相信我哈哈哈。” 陆长泽被他的动作一扰,酒水差点儿洒出来:“先把我倒的酒喝了再说,别笑。” “行行行。”容丹桐一边摆手一边收声,唇边还是止不住的笑容,颤巍巍的接过青铜酒盏,直接一饮而尽。 “别笑岔气……” 酒盏离开唇瓣,容丹桐手指划过青铜花纹,将杯子整个朝下,将没有剩一滴酒水的酒盏展示给对方看,然后笑道:“我觉得你这运动不像是依偎在我怀里,反而像整个压在我身上。” “那我们换一换姿势如何?”陆长泽从善如流道。 “别!”容丹桐露出苦恼之色,“没你拉的下脸。” 陆长泽却并不放下心上,手指握住容丹桐的手,轻柔接过他手中酒盏后,颇为漫不经心:“我一人便可碾压众人,何人敢给我没脸?” 的确,陆长泽如何出格,又有谁敢笑话一句? 容丹桐从他自如随性的动作中,不难想象当年气的陆家老祖宗将他画像挂祠堂的陆长泽是何种欠凑的风采,不由觉得有趣的勾了勾唇。 陆长泽却整了整衣襟,回了原处,除了一头墨发散开外,和最初的模样并无区别。见容丹桐疑惑,他传音解释:“你母亲来了。” 懂了。 容丹桐像大殿处望去,果不其然,一抹散开的裙摆落在门槛处,随后是一身华贵的夜姬。今日的夜姬一头乌亮长发高束凌虚髻,往日的艳色中增添了几分威严。 在她出现后,刚刚颇为散漫的场面顿时一肃,美人入怀的修士也推开了美人柔软的身子,从温柔乡中起身朝夜姬低头行礼。 便是陆长泽也给了几分颜面,从座位起身,悠然抬眸。 “今日又是你来,实在可惜。”夜姬啧了一声。 她的身边是一名覆了半张面具的男子,开口时声音嘶哑难听:“南康事务繁忙,要坐镇长康城,便只能让我这个闲人来一趟了。” 这声音颇为耳熟,容丹桐瞥了眼,认出了此人。长郡侯曾经被陆长泽一招毁了手臂,如今倒是整只长了出来,元婴修士能够重塑身躯就是方便。 突然,长郡侯脸色一冷:“夜姬尊者,没想到你连少双城主也请到了。”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长郡侯在鹿台山被陆长泽碾压一顿,口气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陆长泽却从容应道:“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长郡侯沉了沉脸色,见夜姬不出声,便不再开口,随着夜姬入座。而两人身后默默跟着一名面容清秀的男子,一言不发的坐在了星辰殿第八的位置。 容丹桐感受到夜姬似笑非笑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总觉得别有深意,不由头皮发麻。 所幸夜姬只是觉得有趣,并未深究为何容丹桐坐在这里的原因,落座之后用手撑着下巴,颇为慵懒道:“起来。” 一排排人影随着这句话起身,夜姬勾唇笑道:“排序之战你们都懂,我也懒得重复,这一次排序之战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就是奖励多了一个涂河平原。东西比以前贵重些,便多了一场额外的比试,挑战赛结束后,你们可以请外援,也可以亲身上阵,再次比试一场。” 外人惊诧不已,然而星月星辰的殿主却并无多少惊讶,只是神色思量了几分。 “母亲。”别人不敢吱声,容渡月又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容青川捏了捏鼻子,只能懒懒开口,“这样看的话,如何定输赢?”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46 “冠首自然是毫无争议的第一,若是结果你们不服气,那就接着上前挑战。”夜姬眯了眯眼,妩媚中透出寒意,“生死不论。” “是。”容青川低头。 夜姬扫过在场众人,声音淡漠:“若是谁觉得不公便站出来!” 在场一片静默,无人吱声。 夜姬懒懒起身,抬手张开手心,掌心处浮现两样东西,初初看去,似乎是两个模样很挫的泥球。夜姬也许也是这么觉得,嫌弃的瞥了眼后,抬手便掷了出去。 殿门大开,可以清楚看到外面场景,容丹桐便看见那两个“泥球”成直线飞出,随风而涨,最后化为两块平坦的土地悬浮空中。 容丹桐知道规矩,历来挑战星月星辰殿的人都不少,但是若是随随便便让你去挑战八大星月殿主和八大星辰殿主的话,这十六人岂不是烦的要死? 所以,想要挑战那些位殿主,也要你有这个实力脱颖而出。 夜姬随口吹了口气,顿时风起云涌,灵力之风盘旋而起,一层层将两块场地重重包裹。 “喏。”夜姬抬了抬下巴,“想要什么就自己去挣。” 随着她话音落下,数十光影冲天而起,零零散散的落在空中场地上,其间弥漫的杀意却由散而凝聚,感受到其中气息便觉得可怕。后面却陆陆续续又有修士离开座位,往空中而去。 那位玉芝的女修混在其中,娇笑道:“郎君和姐妹们下手可轻些~”然而她略带媚意的眸子杀意炙热。 容丹桐起身,往殿外走去,不畏而不惧。 第93章 左侧土石台上有块石碑,上面是如血色猩红的两字‘星月’,许是带了几分主人的恶趣味,这两字仿佛鲜血泼成,甚至能够感受到其间的煞气。 容丹桐一身红袍落在石碑边上,盘旋空中的长风鼓起一身衣袍,静静凝视相互戒备的众人。 一踏上此处,方觉得这里比看起来大的多,脚下是柔嫩的草地,其中散落着几块零散的碎石块,看起来并无遮掩之地,想要赢只能实打实的战上一场。 有一男子见容丹桐落地后,阴森森道:“最后一个……” 随着他话音落下,众人杀意陡然一升,不知道是谁先出的手,一阵灰蒙蒙的毒雾猛的笼罩此地。 有一妩媚女子拂袖落下粉嫩花瓣,一阵香气扑鼻而来,将毒雾化开后,毫不犹豫的往身边的人兜头盖去。 有一落拓男子用灵气覆盖全身后,用一方方印将毒雾砸来,他并没有控制方印,方印冲破毒雾后直接往面前的人压来。 有人一手符咒将毒雾炸开,更有人直接百毒不侵漫步在毒雾中对人进行偷袭。 种种手段不一而足,却有几人相视一眼,一边缠斗一边逼近容丹桐。 灰蒙蒙一片中,一道紫色电光从天而降,劈开重重毒雾。在乍现的光亮中,露出一角飞扬的红色衣诀。 五人看似纠缠,落在容丹桐身边时,一条毒气化成的长蛇,数片藏在暗光中的银针,一把撒在土壤中的种子等,瞬间爆发,目标直指容丹桐。 雷电劈在了白骨鞭上,有了灵智的白骨鞭风采更盛,用起来更加得心应手。缠着无数电光后如蛟龙出水,一口咬在了毒气长蛇的七寸之上,长蛇嘶吼一声,直接破碎成毒雾。 紧接着长鞭卷去,卷住了持着匕首而来的修士。 雷电至刚,本来就克制歪门邪道,何况是道门正统的天道宗道传? 白骨鞭上的闪电渗入那人身体,本是俊美的面容此刻却不由自主的抽搐,瞪大了眼珠子,一脸的不可置信。 容丹桐紧紧握住鞭柄,手指搭在长鞭骨节上,面色波澜不惊,却带着那修士一个闪身避开了袭来的暗针,随后长鞭如蛇出洞,将人狠狠摔了出去。 “啊!”“砰!” 两道声音,却是被卷住脖领的人撞到了又要使出银针的女子身上,雷电麻木了他们的身体,随着长鞭扫开,两人直接落下台,从空中坠落。 脚下青草枯萎,黑色荆棘从土壤中冒出瞬间覆盖此地,欲将容丹桐困死在里面。 容丹桐却先一步落在了石碑之上,一指指天,引来数道手指头细的闪电。电光虽然小,威力却不小,直接将荆棘劈成了灰烬。 这三人脸色有些难看,他们自知根本无法成为星月殿主,不过是想在其中得到一把好处罢了,如今一出手便知道,惹错了人。 这人绝对有跟星月殿主一争的实力。 “我们看走了眼,这便退出。”其中一人示弱道,背在身后的手却比划了个手势。 容丹桐启唇笑道:“不管你们是被人收买还是正好挑上了我,可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 最后几个字格外轻,容丹桐甚至学了几分陆长泽漫不经心的挑衅姿态。可是随着话落后,三人面前便是一黑,其中一人仓皇退出,另外两人却被一件圆珠法器困在其中。 正是他们对容丹桐下杀手时,容丹桐不甘示弱布下的陷阱。这宝珠具有迷惑和困敌之效,却需要时间启动,是容丹桐从九重陵中得到的一个小玩意儿。 那人初初逃出后,便撒了一把粉末出去,目标正是容丹桐刚刚站立的位置处,也不知道他弄的是什么东西,便是石碑沾染到一丝,都蒙上了一层焦黑之色,仿佛是被什么东西腐蚀了薄薄一层。 这人死死盯着那里,没有立刻露出喜色,可是还不待他分辨出有没有成功,便被一鞭子抽到了脸上。瞬间皮开肉绽,发出一阵阵焦味,偏偏电芒入体,连惨叫都叫不出。 “下此毒手就做好被人打脸的准备。”容丹桐冷哼一声,将人一鞭子抽下了高台。剩下两个被困在宝珠中的人,他也不管是男是女,一脚一个踢过去,不过两脚地面便多了几只‘□□’。 看到此处的容青川又是一阵低笑,冲着容渡月喊道:“你弟弟的本事倒是和你一脉相承。” 可惜,容渡月沉眸闭目,仿佛任何事都入不了他的眼。容青川觉得自己再笑便是傻子,不由摸了摸鼻子道:“真是无趣。” 此时陆陆续续有人被打下高台,绝对不止容丹桐这里,但是造成这么大动静,依旧有不少人被此处动静吸引,瞬间估量了一番他的实力。 都是聪明人,明白不可力敌后,容丹桐便抱着手颇为悠闲的站在原地。虽然看似随性,容丹桐却在随时随刻保持警惕。 在荒尸天魔肆虐的风烟岭,若是没有绝对的机警,被撕成碎片是分分钟的事。 将偷袭的几个狠狠踩下高台后,见识过容丹桐的雷霆手段后,便再也没有人敢对他动手,因此容丹桐轻易的等到了最后落幕。 同他这样的,并非独一无二,另外有一男一女也是如此。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47 一个时辰后,此处高台留下十人,赢得了向星月殿主的提出挑战的资格。 星辰殿的比试远远比星月殿激烈数十倍,容丹桐十人从高台下来后,另外一处场地的比试不过刚刚进入激烈中。 星月殿向来是夜姬的子女,打的狠毒却也没有闹出人命,另外一处却已有十来人殒命。 各有选择,怨不得别人。容丹桐对于修士利益争夺而殒命的事早就司空见惯,只一眼后,便撇开了眼睛,往殿中而去。 却在踏入门槛后有些迟疑,他是回原位,还是接着高调的留在陆长泽身边? 这对容丹桐来说,基本不需要选择,直接回原位便是。然而青袍道人眸子却一眨不眨的注视他,露出一丝浅淡的欣慰之色,很是真诚的道:“恭喜。”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欠下一大笔债的容丹桐一下子就全身酥软,认命的回到了陆长泽身边。 为了掩饰自己刚刚想回原位的想法,容丹桐尴尬的咳了一声后道:“能够轻易赢下群战,我现在觉得有点儿飘。” 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他能够拥有如今的力量。尽管这些力量于陆长泽,于容渡月来说不值一提,却足以让容丹桐明白自己努力后的成果。 “为何不能?”陆长泽唇角落了一丝浅笑,“你有悟性,有资质,有毅力,道心坚定……” “别。”容丹桐赶紧摆手,“你不用这样夸我,怪不好意思的。” 陆长泽却认真的回答他:“我说真的。” 他的神色太过认真和温柔,让容丹桐的目光不得不落在了他身上,本该如不沾红尘的谪仙一般的人物,用最是肯定,最是平淡的话语说:“若是有大气运,假以时日,你甚至可以超越容渡月。” —— 殿中暧昧缠绵的香烧了大半,香灰落在了铜色薰炉上。整整三个时辰过去,星辰殿那处高台才决出了最终胜负。 比起星月殿,星辰殿的实力明显要高上一截,容丹桐在心中做出了这样的评论,若是在星辰殿那处高台上,他绝对不可能赢得那么轻易。 夜姬懒懒打了个哈欠,令侍从收拾一翻后,便挥袖收了两个‘泥球’。 接下来通常是胜出的十人休整一番后,轮番向八大星月星辰殿主挑战。但是实际上经过星辰殿这三个时辰的群战后,星月殿这一方已经休整的差不多了,只是一时间却无人开口做这个出头鸟罢了。 静默片刻后,容丹桐和其中一名男子同时起身,便要开口挑战。 然而两人话还没说全,座位上却有一人起身,直接往殿外踏去。 容丹桐一愣,说了半截的话直接断去,只因为起身离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容渡月。 另一人将话语补全:“我欲挑战第八星月殿主容宋。” 容宋起身,一脸傲然:“来啊!” 容渡月踏过门槛,只留下修长挺拔的玄色背景,看不清他神色如何,声音却冷冷传入殿中。 “容岫玉,可敢一战?” 众人神色各异,虽然惊讶容渡月会在一开始便挑战,却并不奇怪他会挑战容岫玉。 三十年前,容渡月还未结婴,便狠狠败在了已是元婴修士的容岫玉手上,容岫玉下手不可谓不狠,她虽然不敢当着夜姬的面杀了母亲最宠爱的孩子,却是不遗余力的想要毁了容渡月的道心,另他从此修为再也无法更进一步。 谁知容渡月却依旧在二十多年后,顺利突破了元婴。 梁子早就结下。 容岫玉脸色一冷,直接摔了面前的酒盏,酒水洒了一地,金色手镯清脆作响,她直接拂袖起身,跟了上去。 容裕在她身后拱手:“祝旗开得胜。” “别祝贺了,还是小心小心自己吧。”容丹桐所在的位置更高,如今瞧着容裕时,有种居高临下的俯视感,他冷笑道:“容裕,我们出去玩玩?” 容裕回首,脸色阴沉,却在触及容丹桐的神色时,蓦然想起了义庄之中被容丹桐摁在地上时,对方愤怒疯狂的姿态,不由眉心一跳。 第94章 星辰殿的排序之战还未开始,星月殿一开始便有三人挑战,并且囊括了四位星月殿主,实在出乎预料。 第六和第七位置的一男一女倒是觉得有趣。 “按照惯例一开始估计是向我们挑战,谁知道直接绕过了我们。”男子颇为感叹,毕竟他们当年也是这样过来的,再清楚不过。 女子眯了眯眼,思量道:“我们逃不掉,不过能先看一场好戏倒是真的,若是他们两败俱伤……” 自然是在好不过! 这几乎是在场大半人的想法,虽然血脉相连,却从出生起便是死敌。容渡月能够亲自将容丹桐养在身边,容岫玉对容裕多有庇护,这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有几分可笑和愚昧。 夜姬刚刚放出两个“泥球”,是因为群战人数较多,也是为了将星月殿星辰殿区分开来,如今混战结束,就这样一对一的挑战,玉漱宫的演武台足够当他们的场地。 容丹桐又一次起身出场,这一次的心境却全然不同,若是刚刚他是带着一往无前的想法而去,此刻心情却去 如镜面湖水一般平淡。 他踏下台阶时,眼前却猛地震动,长剑卷起千层风烟,合欢树枝桠簌簌作响。劲风刮入眼中,带来一阵不适,容丹桐却不曾闭眼,而是紧紧盯着那处。 一剑凌天,带着劈裂天地的锋寒之势猛地削去。容丹桐不过是慢了几步,容渡月却已经出手,并且一出手便是不死不休的架势。 在铺天盖地的剑锋笼罩中,一丝靡靡之音轻柔响起,以最柔情的姿态,最绮丽的艳色将剑意纠缠,如水一般要将最坚硬的青石洞穿。 身量娇小的女子一个旋身,声音便是从脚踝手腕处的铃铛中荡出。黑裙因为她的动作幅散迤逦于地,宛如盛放的曼陀罗。容岫玉便在此时抬头,向来倨傲的面容化开最惹人怜惜的笑意。 容丹桐有一瞬间被勾住了心神,随后猛地惊醒。 居于场中的容渡月却从始至终目光清明,他冷哼一声,手指拂过长剑古朴的剑身,平日里毫不起眼的花纹如今却如寒梅夜绽。他手腕轻悬转动,古剑仿佛有了灵性,发出一声声铮鸣。 容渡月唇角多了丝微不可查的笑容,带出狂热的战意。随着他挥剑,乌云笼罩,紫色电光自云层中出没,雷霆同剑光同时降落。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48 剑意如雷霆迅猛,雷霆似剑光锋寒。 “六年,半领域。”用手撑着下巴,一脸漫不经心的夜姬终于露出了一丝愉悦之色。 初初结成元婴的修士,很多连元婴期所拥有的特殊手段都无法掌握,需要闭关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才能有所成就,容渡月六年前结成元婴,如今便领悟出自己的领域雏形,的确令人惊艳不已。 然而,容岫玉早便结成了元婴,便是剑意万千她也同样凛然不动,铃声仿佛有了生命,生出了魔魅幻影,将剑意拦截的同时,欲将容渡月拖入炼狱。 小珠子低声喃喃:“主人,你哥哥自己一个人瞎折腾,居然没有走上弯路。” 容丹桐却自陡然乌黑的天色中收回了视线,往场地中踏去。那是容渡月的战斗,然而他同样不甘落后。 除了容渡月外,容宋那处也开始动手,他的对手既然第一个出场,自然不会是最厉害的那个,却足够难缠。 容丹桐环顾一圈后,目光落在大殿之中不曾动弹的容裕身上,勾唇而笑:“怎么,你也开始怕呢?” 这话一出,瞬间有人用看好戏的目光看着容裕。容裕脸色一沉,大步跨来,落在容丹桐面前时,语气颇带讥讽:“你莫非以为现在还是在九重陵的人间界?” “别人我不知道。”容丹桐一字一句反驳,“但是你却没什么变化。” 容裕冷哼,声音阴凉:“那你便亲自体会体会。” 在说话的同时,容丹桐已经调动一身灵力,时刻警惕随时准备出手。果不其然,话还没说完,森森阴寒之气从地底冒出,渗入骨髓,在地面生出一层霜花。 这是容丹桐第三次面对这种感觉,实在太清楚不过了。然而他更加清楚自己面对容裕的优势,容裕此人,在肉搏之时,绝对是个不及格的渣。 脚下阴气结成一层薄冰,容丹桐一脚震碎了试图困住他的阴灵,挥鞭而去。长鞭如电,目标直指容裕,却在即将落到容裕身上时,被吐着一条猩红长舌的鬼怪卷住。 这一幕和当年义庄之中的场景何等相似,但是容丹桐却已经不是当初的他。 长鞭之上,一点紫色玄雷猛地炸开,将扯住鞭子的鬼怪直接湮灭。不止如此,一个又一个雷球接连炸开,将此处渲染成一片紫光。 “一,二,三……九。”容丹桐在心中念到第九这个数字时,手腕扯动了长鞭,几乎没有用一分力气,长鞭便自然落在了一阵灰尘之上。 容丹桐虽然将话摞在了这里,却不敢放松,手指连连掐诀,将九玄雷诀打入白骨鞭中。 然而,还不待他完成下一步动作,背间却是一阵寒意。 在一片紫光中,乌黑色泽的石蟾蜍自地底爬出,一出现便搅动长舌将雷电吞入腹中,腥臭腐烂之味隔着阴间地府的距离扑面而来。 蟾蜍全身发出“噼里啪啦”的密集声音。但是蟾蜍本为石质,不过是天长日久受邪气干扰,形成了恶灵罢了。雷霆对妖邪之物天生的克制,在它这里却大打折扣。 但是让容丹桐产生强烈的危险之意的不是这一只蟾蜍,而是不知不觉贴在自己后背的冰凉身体。容丹桐稍稍垂首,能够看到一条透明的手臂紧紧搂在了自己腰间,另他无法动弹。 容丹桐这才明白容裕刚刚那句话的意思,他在试图重现义庄中的场景。 九重陵人间界被封住修为,那个时候容丹桐只是被制住了行动,无法动弹。如今却发现自己体力流淌的灵力一寸寸被冻结,手脚冰凉沉重的宛如凡人。 一旦没了法力,他便再也无法驱使雷霆。 容丹桐抬首,被石蟾蜍护在身后的容裕连衣袍都不曾沾污,然而容丹桐却止不住想笑,轻嘲而不屑。 他突然发现,容裕居然如此经不起打击,至今对人间界输给容丹桐之事耿耿于怀。 容裕脸色一变,猛地挥手。 蟾蜍应声而动一跃而起,如此巨大的身躯却矫健非常,灵活的往容丹桐压去。当它落地之时,地面都震了三震。 容丹桐当然不甘如此,但是没了灵力又无法驱使雷霆,瞬间整个被覆盖。唯有长鞭卷住了蟾蜍的舌头,似乎妄图将它绞杀,却根本没有一点儿用处。 容裕的脸色更加苍白几分,连同衣袍下的手指也泛着透明之色。可是他毫不在乎,只要看着这人殒命才甘心。 他如此行径,不就是为了彻彻底底撕了这个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他的人吗? 容宋那处一直稳占上风,正压着对方猛打,眼看便要赢了,容宋更加集中心力,不允许自己丝毫出神。 容渡月和容岫玉却进入胶着之状。容渡月越战越勇,却迟迟不能突破这层看似柔弱的魔魅。容岫玉越打越窝火却始终无法破开拿霸道至极的剑光,每次快要拨开剑意时,又有一层雷电补上。 三场比试中,无疑是星月殿主之间的战斗更加动人心魄。然而容丹桐他们闹出的动静不算小,足以是容渡月和容岫玉两人发现那边的状况。 容岫玉一改楚楚可人之态,随着她眉眼飞扬,瞬间艳如女妖。低低嘲笑:“看来容裕依旧稳稳当当的坐着第六的位置。” “……” 长剑划过天际,将重重虚幻靡丽扫尽,容渡月一言不发,甚至丝毫不曾慌乱,却一招比一招可怕,逼得容岫玉无法分出一丝心力。 突然,容裕如同遭受重击一般,猛地喷出一大口血来。 此处天空早就暗黑,被容渡月引来的乌云笼罩,然而数道雷电从黑压压一片中分离出来后,手臂粗细的雷霆猛地落在了容裕和石蟾蜍身上。 容裕全身震颤,身上霎时间出现数道焦黑痕迹。他大口大口的喘气,再也顾不得形象,气急败坏的指着容渡月:“你敢破坏母亲立下的规则?” 别说容裕这么说,便是容岫玉也是一脸惊疑。 容渡月却连一个脸色都没有留给他,只有轻嘲的声音落入耳中:“瞎了眼了。” 这句话如同一桶冰水,将容裕浇了个透心凉。不对!若是容渡月做的,众目睽睽之下,以他的性子绝对不会否认。 石蟾蜍被这天地自然之力劈了个正着,整个身子都僵住,一声凄厉的惨叫后,蟾蜍最终变成了一块毫无反应的巨大石块。 石块被一股大力掀开,露出一只黑色玄纹的靴子,正是容丹桐一脚将石块踹开的。 容裕瞳孔猛缩,这一次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直勾勾的盯着他。 容丹桐身上落了些灰尘,却没有丝毫,他的手上还掐着法诀,这是容裕从来没有见过的手法。 随着容丹桐手指顺着特定的弧度划动,云层却猛地发出一声声闷雷声。 容丹桐得到了天道宗传承,传承中明确描述,唯有元婴才能引动一丝自然雷电之力,直到分神才能堪堪掌握一丝雷电之力,至于在往上就不是容丹桐如今能够接触的领域了,但是小珠子却说,霄霁改良了九玄雷决,只要用特定法诀配合引动天地之雷,便是金丹修士也能在短暂时间中拥有元婴修士才能有的能力。 然而,这其中的玄妙却不是容裕能够看出来的,别说是容裕,便是夜姬也看不出什么来,毕竟夜姬并非修雷霆之道。 在容裕封印他的法力前,他便先一步将法诀拍入了白骨鞭中。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49 容裕捂住了嘴,猛地大笑,眼中却是疯狂痛恨之色。 他比容渡月年长百来岁,却眼睁睁的看着他崛起到自己仰望的地步,自己只能被他踩到脚下。 所以他是嫉恨,处处寻他不痛快,这人是他的弟弟,却拥有他没有的一切,还将他有的权力也分离而去。 而如今,他又一次输给了他的“弟弟”。 第95章 “看来第六星辰殿主要易位了,这次容裕可跌的真惨。” “这人我怎么从未见过,你们有谁听说过他的名号吗?” “想要坐稳可不是赢了这么简单的事,还要看有没有命等的到下一次排序之战。” “容裕会这么轻易善罢甘休?” 殿中议论纷纷,不是悄声细语,便是暗中传音。这次挑战于大半人来说不过是看一场好戏罢了,唯有少数几人在暗中估量容丹桐的实力,想要从中寻出破绽。 一阵寒风缓缓吹入殿中,轻薄的纱帘随风拂起,又落下重重虚影。这阵风来的诡异,夹杂的阴冷气息却是可怖,修为低的直接打了个寒颤,修为高的神色陡然一厉。 空中乌云笼罩,雷霆潜藏其中,露出的紫色华光霸道而凌厉。然而,在密集的云层中,却不知不觉多出了一层稀薄而艳丽的血光,如同附骨之疽,慢慢渗入渐渐腐蚀。 而血光最浓郁之地,正是容裕所站之处。 他刚刚笑的疯狂,如今不笑了,整个人都染了层暮气。他紧紧盯着容丹桐,眸子黑沉沉的,似乎透过了这个人,看到了他非常痛恨的东西。 无数藤蔓从容裕脚下之地爬出,如同出洞的群蛇,蜿蜒着曲折弧度,向四面八方扩展身躯。那层血光便是它们的养分,它们贪婪吞噬,飞速成长。 不过转眼间,藤蔓之上便开出了第一朵花。花盏如盘,花瓣妍丽娇美,然而完全怒放的花心处却黑光吞吐,厉鬼伸出爪子从中攀爬而出。 “花心埋骨……”容丹桐第三次见到这玩意,几乎立刻便认了出来。然而,让他疑惑的是,容裕并没有拿出那樽青铜鼎来。 “主人,他疯了!”小珠子惊呼。 “为何?” 小珠子懂得比容丹桐多,眼界也因为常年跟着霄霁而变得极高。容丹桐一问,他立刻睁着黑溜溜的眼珠子回答:“他都把自己和万鬼城练成一体了能不疯吗?他的修为根本无法彻底掌控这种危险的邪物,一旦施展,厉鬼邪物肯定反噬,到时候神仙也救不了他……” “他根本就是不要命了!” 小珠子开始在神识中转圈,一边绕啊绕,一边揪着自己歪了半边的圆髻:“老主人说过,别人发疯的时候不要硬抗,主人,我们直接跑吧。” 容丹桐却没有动,而是细细感受身体中的灵力。刚刚封住他法力的女鬼早就在天雷之中化为灰烬,如今灵力重新在身体中流淌,力量已经回归本身。 “别怕。”容丹桐站在演武台上,眸子落在蔓延的藤蔓上,最后抬头看着鸦黑的天空时,露出一丝笑容:“我有一拼之力,也未必会输。” 话音未落,爬出花心的厉鬼寻找到了目标,一声嘶吼之后,猛地向容丹桐的方向扑去。 厉鬼的声音仿佛来自黄泉之路,声音入耳,最容易卷起修士心中的负面情绪。 然而容丹桐的神色却颇为镇定,手上不曾停歇,连连掐诀,速度快到只能看到层层手印虚影。 漆黑的利爪近在眼前,一道细弱的闪电劈进它的身体,厉鬼甚至来不及哀嚎,便直接随风飘散。 藤蔓生长的速度不可谓不快,不到一刻便已经侵占了大半演武台,花盏层层怒放,不过片刻间便将演武台改造成一片花海,乍一眼看去,甚为美丽。然而花心中一只只钻出的厉鬼,却实在毫无美感,只能令看到的人手脚冰凉,头皮发麻。 如此多厉鬼欲将他撕碎,容丹桐却寸步不让。 随着法决一个个拍出,本就黑压压一片的云层开始逐渐扩大。一开始并不明显,但是不过一刻之间,却发生了质的变化。 容丹桐到底只是金丹,即使苦练了法决,能够引动天雷之力也非常微少。但是依着容渡月施展半领域时形成的雷云,又靠自己倾尽全力的一搏,一时间竟然将拖住了鬼怪的步伐。 他们一个借助天雷之力,将妄图将他撕碎的鬼怪摧毁。一个站在原地,头顶的血光更盛了几分,脸色却有了几分青紫。 将本该只是金丹修士的比试,硬生生拉到了元婴修士战斗时才有的级别,声势之大,比起交战的容渡月和容岫玉两人也差不了多少。 这般动静下,容宋两人根本无法接着比试。容宋暗骂了声疯子,不得不收了手跳下演武台。 他的对手却晚了一步,虽然退出了战台,手臂却被厉鬼撕下了一块血肉。听到容宋这一声疯子,立刻心有余悸的点头赞同。 空中容岫玉眼中划过凶厉之色,瞬间吐了口血,血液划过洁白的下巴,她的气息却更加可怕,随后亲自出手,一掌朝容渡月压去。 容渡月提剑而上,两人从正面对上,短暂的凝滞后,搅动的风云中一声声轰炸声响起,随后两道身影自云雾中分开,纷纷落地。 玄衣男子落在容丹桐十寸之地,不远也不近。 容岫玉却离容裕更远,踏在了仅有的一处没有被藤蔓占据之地,厉声呵斥:“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却没人回答她。 容岫玉眸子落在容裕身上,如今的容裕面色清白,唇色霜雪,一双眸子中似有黑雾升腾,看起来竟然不像个活人。 “好!好!好!”容岫玉面皮一抽,连续念了三声好,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你既然想赢,那就在死前赢给我看!” 话音一落,金色铃铛晃动,却不再是靡靡之音。铃声沉重,如金戈破裂,将杀意渲染的越加浓重可怕。 似乎是受到铃声感染,容裕眼中多了一丝光亮,他抬手恍惚的摸了摸额头,却因为反噬带来的痛苦而倒吸一口凉气。 微微清醒过来的容裕第一时间不是自救,而是用匕首割开自己身上的筋脉,让厉鬼吸收变主人的血液,变得更加强大。 雷声翻滚,云层之上血色愈加艳丽可怕,云层之中,紫色雷霆酝酿。 厉鬼在铃声的助阵下蜂拥而上,要将面前的一切撕成碎片。却在靠近容丹桐时被剑意阻拦,随后万钧雷霆从天而落。 这一战的没有一人留手,皆是拼尽全力。 玉漱宫的演武场绘制了上等阵法,等闲无法破坏。刚刚便是容渡月同容岫玉一战也不曾毁坏分毫。如今却出现了一道道剑痕,一片片焦黑。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50 最后,容丹桐两人从演武台上撤离,落在台下后,容丹桐看到了黑裙破烂,面沾泥土的容岫玉同样跃下了场地,而她的目光却不曾离开演武台,神色扭曲,咬牙切齿:“废物,废物,废物!害我输了……” 演武台被藤蔓彻底占据,无数厉鬼扑咬在一起,将饲养者的血液全部吞噬。 大殿之中,一片死寂,这是出乎所有人预料的结果。 夜姬慢慢端正了身子,身上漫出杀意,也没瞧见她出手,整个演武台却轰隆一声,无数裂痕如蛛丝网蔓延,下一瞬间,演武台连同无数的鬼怪藤蔓彻底化为灰烬。 容丹桐灵力彻底耗尽,握住白骨鞭的手一直在颤抖,累的几乎瘫软在地。 容渡月呼吸紊乱,手指紧紧扣住剑柄。 在静默之中,唯有夜姬的声音回荡:“容渡月进为第四星月殿主,容岫玉降为第五星月殿主,容丹桐补上第六星月殿主的空缺。” “母亲!”容岫玉猛地睁大眼睛。 夜姬淡道:“岫玉,你输了。” “输?”容岫玉重复了这个字,随后质问:“母亲,你为何不救容裕?” 夜姬缓缓靠回椅背,面容平静而淡漠:“三年前我便给了你们选择,是彻底摧毁万鬼城还是暂时压制它的力量,当时裕儿亲口说要留下万鬼城。难不成你们自己的选择还要责怪本座不成?” 最后一句话,夜姬用上了‘本座’两字。容岫玉愣怔半响,想开口说什么,张了张嘴却连一个字都吐不出。半响,她阖上眸子喃喃道:“我知道了……” 容丹桐第一时间闭目调息,将身体中翻滚的气息慢慢抚平。 “容丹桐。” 耳边传来熟悉无比的声音,乍一入耳,让容丹桐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 容渡月目光落在天际,缓缓道:“排序之战后,你来一趟星月殿。” “……”容丹桐猛地抬头望去。 “你可以选择不去。”容渡月回首,两人目光相撞,却发现对方的眼神陌生至极。 “……为什么?”容丹桐抿了抿干裂的唇,不解问道。 “没有为什么。”容渡月蹙眉,脸上划过不耐之色,拂袖转身便要离去。 容丹桐目光落在他修长的背影上,轻轻叹了口气:“我去。” 脚步微不可查的一顿,容渡月的声音冷冷传来:“安心,夜魅城中,我不会主动对你出手。” 第96章 三场挑战,两场落下帷幕,众人的目光便落在仅剩的容宋两人身上。 容宋冷哼一声,上了另一处演武台,挑衅的望着自己的对手。那人却很有自知之明,捂着自己手臂直接认输。他刚刚被殃及池鱼,手臂撕掉了一大块肉,又明白了自己非容宋对手,自然不会接着纠缠。 容丹桐回到台上,瞥过容宋得意的笑脸后,目光不自觉的落在了一身玄衣的男子身上。容渡月的话一直在脑海中回荡,令容丹桐止不住的冒出各种猜测。 他找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 许是察觉到了容丹桐的目光,容渡月侧首,视线平淡的扫过他后,重新阖上眸子,闭目养神。 容丹桐一愣,随后勾唇摇了摇头,将目光落在别处。 这一眼还真转移了注意力,容丹桐这才想起一个问题来,星辰殿第一殿主至今未来,不仅如此,星月殿第一第二的位置依旧空缺。 陆长泽恰在此时传音:“第六殿下,恭喜。” 容丹桐前面一直被称呼少主,陡然被这么一叫觉得非常不顺耳,嘴角抽了抽后道:“你这么喊,我岂不是每次见到你都要行礼,再恭恭敬敬的称呼你为‘少双城主’?” 陆长泽笑答:“你可以每次见到我都‘勾肩搭背’,然后随随便便喊我陆长泽。” “哈哈哈,听起来很不错,不错。”容丹桐想了想那个场景,不由被逗笑。 两人暗暗传音,说着说着容丹桐便说起了星月星辰殿的两位冠首未到之事,虽然容丹桐才是夜魅城人,但是他太年轻,修为不够能够接触的东西也少,一些事情反而不如陆长泽知道的清楚。 “第一星辰殿主妙微?”陆长泽顿了顿,随后笑道:“你若是问别的问题我不一定能够回答,这个问题我还真知道。” “为什么?” “若是从小到大一个名字总是在你耳边重复,不停的拿你和他作比较,你想不记住都难。”陆长泽似乎是回想起什么,声音带了丝无奈,“我少年时期,我祖父天天跟我念叨妙微天纵奇才,美玉之姿……” 容丹桐惊讶:“我还以为你才是被夸到大那个。” “别的同辈以我为目标,我祖父便给我另树目标。” 容丹桐懂了,反正永远是别人家的孩子好。 “这件事也不是什么秘闻,只能算是大家心照不宣罢了。”陆长泽见容丹桐神色带了几分好奇,便柔声解释此事的原由:“自你母亲建立星月星辰两殿以来,第一和第八星辰殿的掌权人从来没有换过,身为第一星辰殿主的妙微更是从未在排序之战出现过。” 若是说第八星辰殿主是因为修为被废无法参与的话,妙微却是整个夜魅城唯一的特例,因为他的位置是夜姬亲自指定的,只要身为城主的夜姬一日不改口,他的地位便不会有任何变化。 容丹桐第一次参与排序之战,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不由有些讶然:“那星辰殿岂不是有大半人要嫉恨他?” 别人争破了头颅也没有的东西,却有人不争不抢便握被人送到面前,多招人恨啊。 “大约是……夜姬恨他吧。”陆长泽垂首,低声道。 容丹桐不知道,陆长泽却很清楚妙微的过去,这样一个宛如星辰般明亮的人物,最后却一个挂着“男宠”这样的名号,简直是将尊严脸面踩到了脚底下。 容丹桐默然,虽然只是短短数语,然而管中窥豹,他略一想便知道上一辈的恩怨有多狗血了。 “至于星月殿主……他们怕是根本不能参与涂河平原的争夺。”陆长泽淡淡扫过那两个空位,最后落在夜姬身上,轻声道:“不得不说,你母亲对你哥可谓是煞费苦心。” 容丹桐:“……”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51 这便是这一辈人的恩怨了…… 容丹桐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一件事,然而他也不需要说了,因为台下有人起身朝容丹桐提出了挑战。 他在刚刚那一战中耗尽灵力,这么一小会儿根本无法恢复实力,而对方也是知道这一点方才提出挑战,然而他却无法拒绝。 陆长泽淡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嗯。”容丹桐无奈苦笑,提着白骨鞭下了台,在动手之前,他便直接认输。 排序之战一时半会也结束不了,只要没结束,任何人都有挑战的机会,这一次认输,等稍微恢复实力后再将位子夺回便是。 容丹桐想的很开,便听到身边之人略带苦恼道:“可惜我不能出手,不然你母亲定要指着我鼻子骂我‘以大欺小’。” 容丹桐忍不住想笑。 陆长泽抿了口茶水,目光落在了台下,轻笑:“看来你不用自己报仇了。” 容丹桐微愣,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一直闭目养神的容渡月此时又一次起身,眸子盯着新晋的第六星月殿主,也就是刚刚向容丹桐提出挑战那位道:“出去一战。” 那人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容渡月排第四,他排第六,容渡月便是赢了他也得不到任何东西,可是容渡月偏偏向他提出了挑战。 这人疑惑的随着容渡月出去,一柱香后,鼻青脸肿的缩回了角落。 容丹桐:“……” 之后不管是谁成为了第六星月殿主,都会被容渡月喊出去挑战,这么几轮下来,这个位置已经是人人绕道,没人多看一眼了。 容渡月最后一次将人揍了一顿后,便是容青川都忍不住从案台上爬起来喃喃一句:“你也太霸道了吧。” 被容渡月打了一顿,又一个鼻青脸肿的家伙颤巍巍的坐在第六星月殿的位置上,只求有人被眼屎蒙了眼睛,赶紧把他从这个位置上捻下去。可是半天下来,只有阵阵凉风吹得他特别凄凉。 “我欲挑战第六星月殿主。” 一道声音响起,一传入耳边,那人便如聆仙音一般,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喊:“我认输,我认输!” 刚刚说完此话,正打算下台的容丹桐脚步一转,直接坐了回去。 接下来基本是星辰殿的主场,在场能够被挑战的星辰殿主挨个都下台了几个回合,比起星月殿,他们之间的厮杀更加凶狠几分。 正当容丹桐看的津津有味时,他又一次看到容渡月起身。容渡月经过刚刚这么一闹,出场次数不可谓不勤,容丹桐见他又要出场除了暗道一声‘战斗狂人’外,已经见怪不怪了。 然而这一次容渡月却前所未有的慎重,一双眸子中紫光浅淡,清晰的倒映出容青川懒懒散散的身影。 他启唇开口:“我欲挑战第三星月殿主容青川!” 容青川闻言,拖着下巴道:“你认真的?” “是。” 这么干脆的声音令容青川忍不住抓了一把头发,叹气道:“你怎么就不最后挑战我呢?” 容渡月蹙眉不语,容青川认命爬起来,打了个哈欠后,一边撸袖子一边往演武台而去,随着他的脚步,刚刚还懒懒散散的青年腰背挺直,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可怕,直到站到演武台上时,一身杀气惊人。 如果说第一第二星月殿主不会来的话,那么这一场挑战将会是星月殿排序之战真正的决战。 容丹桐用手撑着桌面,轻声问道:“你觉得谁会赢?容渡月赢的几率有几成?” 陆长泽笑答:“势均力敌。” 这一场战斗足足持续了三个时辰,从光线正盛的正午开始,一直到黄昏时分结束。 待烟尘散去之时,又一座演武台化为废墟。众人往场中望去,容青川一身又是泥土又是鲜血,正坐在碎石堆上喘气。而另一边,容渡月以剑撑起身子,形象同样好不到哪里去。 一时间没人能分辨出到底谁赢谁输。 “咔!”长剑从土壤中拔出,容渡月握着剑柄摇摇晃晃的站起了身子,随着这个动作,地面晕染了一层鲜红的血,也不知道是从哪个伤口流出的。 “你还打啊?”容青川刚刚还有气无力,一开口声音到挺大,立刻喊道:“我不打了,打不动了!” 容渡月声线微冷:“起来!” 容青川干脆整个人都躺在了地面上:“我输了,体力比不上你,输的心服口服。” “……” 容青川虽然说的很不靠谱的样子,可是容渡月却是名至实归的胜利者,自出场之后一次未输,在第一第二两位星月殿主不在场的情况下,他是当之无愧的冠首。 若是以往,排序之战也该进入了尾声,然而这一次夜姬却加入了新规矩,在自身实力的肯定下,需要同样强大,甚至比自身更加强大的外援。 天色完全暗去,玉漱宫中一盏盏宫灯点亮,落下暖黄的光芒。然而,在重重合欢树影下,无端生出了几分魔魅之色。 不知不觉间,大殿之中出现一些陌生面孔,这些人静静站在新晋的星月殿主身后,身上气息一点儿也不比星月殿主差,有的甚至更盛一筹。 然而容渡月身后却空无一人,不说别人,便是容渡月真正信任的心腹凌海也不在。 容丹桐身边有陆长泽,自然完全不担心,却止不住想容渡月是不是被暗算了。 “有人来了。”陆长泽轻语。 同时,夜姬抬眸望向深沉的夜色,低声道:“妙微,怎么不进来?” 随着她话音落下,暖黄灯火下,一道修长的身影由远及近。 这人周身笼了一层雪光,仿佛从水墨画中踏出,细致修长的眉目柔和似春风拂过,轻声道:“阿夜,我可否为渡月出战?” 夜姬眨了眨眼,轻轻点头。 妙微露出一丝笑容,抬步站在面若冰霜的容渡月身后。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52 夜姬又道:“恭喜,世间又多了一位分神尊者。” 妙微笑答:“不过侥幸。” 等等,数位星月殿主脸色猛地一变,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这架没法打了,人家一个可以挑了自己一群。 第97章 星月星辰两殿的排序之战关系到自身地位和权力,向来激烈残酷,如今的排序多多少少都换了人。 就拿星月殿来说,在第一第二两位殿主不在的情况下,容渡月排第三,容青川和容岫玉依次降了一位,随后便是第六的容丹桐,接下来两人容丹桐一个人都不认识。就连容宋也在一次挑战中受伤出局,如今气呼呼的坐到了容丹桐原来的空位上,容一正安静的陪着他,显然对此非常淡定。 容丹桐倒是挺满意这个结果,因为第六往上全是元婴修士,他一个金丹还是不要找虐了。 “肆伍陆,你喜欢哪个字?”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容丹桐一时间有些诧异,不由侧首瞧去。琉璃宫灯下,陆长泽墨发柔软落在肩头,露出清隽雅致而带了几分凌厉的侧脸。 落了星辰暖光的眸子落在容渡月身后的妙微身上,他用半是玩笑半是散漫的语气道:“或者叁也不错,妙微成名之时,我还未出世,祖父却总爱把他挂在嘴边,如今有缘得见,比划比划也是好的。” “等等!”容丹桐这才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个能随意选择的吗?” 陆长泽侧首,淡然回答:“自然能。” 容丹桐:“……” “你母亲定下如此规矩,自然有用。”陆长泽眸光澹澹,继续问道,“你喜欢哪个字?” “意思是说,我喜欢哪个你就把谁打下来吗?”容丹桐干巴巴问道。 陆长泽轻笑:“随手为之。” “我觉得六挺好,真的!”容丹桐表示,有实力说出来的话就是不一样。但是跟容渡月对上还是算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陆……吗?”陆长泽垂眸,抿唇浅浅而笑。 夜幕降临,星辰如织。 演武台上却依旧如火如荼,台上一人正是容一,容宋输了挑战,若是他还想继续成为星月殿主,容一便要为他赢回两场,可是对手同样不是省油的灯,两人看上去还有的打。 容丹桐见识过分神尊者动手,刚刚又仔细观看了容渡月和容青川一场大战,对于金丹修士之间的比拼便有些疲意,于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同陆长泽聊天。 他本来就不是个整日愁眉苦眼多愁善感的人,何况陆长泽话语有趣,没说几句便眉开眼笑直哈哈。 台下数人却起了心思,若说一开始有人不知道容丹桐身份的话,在他坐稳第六星月殿主的位置时,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何况,容丹桐在夜魅城本来就是‘大名鼎鼎’,只不过别人往往忽视他的名字,提起他时都是用‘容渡月养的那个孩子’来形容。 既然知道了他的身份,容渡月下达追杀令之事自然也瞒不住,况且容渡月从未隐瞒过此事。 这时便有人站了出来,向容丹桐提出挑战。 容丹桐微愣,停下了嘴里的半截话侧目望去,抬起手指着自己问他:“你要向我挑战?” 说出此话的是一名面目俊朗的青年修士,实力不错运道却不太好,上一轮挑战时受了些伤无缘星月殿主之位。 他自认在受伤的情况下无法赢容丹桐,也扛不住容渡月的胖揍,但是这一轮的比试比的又不是自身实力,容渡月也无法出场。见容丹桐身后无人,暗暗猜测他三年未回夜魅城,估计不知道第二轮比试之事,便先一步进行挑战。 青年修士言语很是有礼,随后招了招手,一名阴森森的老者自他身后走出,他拱手道:“这次便劳烦你了。” 老者桀桀而笑,一双嗜血的吊睛眼来回巡视,最后落在容丹桐身上。 容丹桐默了默,很是感慨的传音:“我以为我这个位置已经是人憎狗嫌了,没想到还是有人惦记。” 身边之人没有回答,却传来了一身低笑。 “不知道第六殿下派何人出场?”青年修士见容丹桐长久不动,更以为他没有帮手,心中一喜的同时接着催促道。抬首之时,却见容丹桐神色有丝古怪,不像是惊慌也不像是不满的样子,正在思量间,便见坐在上座的红衣青年抬手拍了拍少双城主面前的桌面,脸色不由大变。 红袍之下的手生的很是好看,肤色如玉,骨节分明,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这一双手上台后握住白骨鞭更是惊艳,美人持鞭,却是霸道张扬的力量。在容丹桐毫无察觉时,他数次上台的表现,其实已经深刻的印入观看之人的心中。 然而容丹桐再怎么样也只是金丹期,却在少双城主这位年轻的尊者面前如此无礼,是不要命了吧?这几乎是看到这一幕的修士心中共同的想法。 容丹桐屈指在黄梨木桌面上敲了数下,用眼神示意台下两人:“你刚刚不是想上场吗?现在轮到你了,麻利的上去。” 这句话简直炸懵那位青年修士,抖着唇一句话都说不出。 陆长泽轻笑一声,侧首往下瞧去。他一身道袍,头发披散,看上去雅致又无害,一双眸子波澜不惊的落在两人身上,淡淡问道:“你们要向他挑战?” “……不,不用了!”这人愣了一下,一个激灵后迅速摆手否认,“我退出这次排序之战。” 说完这句话后,他领着那位老者直接离开了大殿,似乎不想回头多看一眼。 容丹桐张了张嘴,啧啧赞道:“厉害。” 参与星月殿之战的修士面面相觑,神色很是凄凉,连对他们有几分羡慕嫉妒的星辰殿修士也有些无语,最后也不知道是谁喃喃一句:“可以直接结束了吧……” 整个夜魅城都只有夜姬一位尊者,今天一下冒出两位,就为了小小的涂河平原,尽管他们自己对此念念不忘,此时却仍然忍不住想,这涂河平原也太金贵了吧?难不成里面有什么令分神尊者也垂涎三尺的东西不成? 还有几个八卦的,信了自己听到的谣言,容渡月果然是因为自己弟弟跟别的男人跑了才气的要追杀吧? 排序之战最后只是草草打了几场便落下帷幕,一时间众人如释重负,有闲心和旁人面笑心不笑的闲聊几句,便是夜姬也在跟长郡侯说着什么。 容渡月面上凝出寒霜,拂袖而去。妙微似乎是习以为常,抬步跟上。 空荡荡的长廊上,画了美人图的宫灯挂在檐角,烛火在微凉的夜风下忽明忽暗。长廊之外,高大的合欢树展开枝叶,在道路上落下重重叠叠的树影,遮挡出一片幽魅之色。 凌厉的脚步声自远传来,一道玄色身影跨步而来冲散了幽静之色,在拐角之处时,容渡月猛地顿住,音调冰寒:“你跟上来做什么?”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53 一道风声自身后刮来,呼啸着划过耳际。容渡月眸子一厉,抬手便要拍开,然而触手冰凉毫无威胁感,下意识翻手将东西接住。明灭灯火下,容渡月微微一怔,他手上接住的不是什么‘暗器’,而是一个泥红色酒坛。 妙微自廊角处缓步而来,在离容渡月三丈之时停下脚步,随后柔声笑道:“上次我便说给你酿一壶竹叶青,没想到晚了六年,这次正好给你带过来。” “不需要。”容渡月拧起眉头。 “……若是不需要便送给别人吧,我很久没给你带东西了,日后估计事务繁忙很难脱身,没机会酿酒也很难过来了,你就收着吧。”妙微声线柔和,十分耐心,“你今日也累了,好好休息,我……” 话还未说完,容渡月便转身消失在拐角处,然而,他到底没有扔下手中的酒坛。 —— 白日肃穆冷酷的大殿如今俨然成了一场酒宴,夜姬喝了几杯后,便撑着下巴将在场之人一个个调戏过去。 容丹桐离得近首当其冲,被自己亲娘捏了两把脸,当即便觉得脸上一片火热。幸好陆长泽便在身边,好心拉了他一把才逃过他娘一双怎么也挣脱不开的手。 夜姬眼神媚惑勾人,似乎还要接着缠上来,陆长泽却先一步拉着容丹桐退场。踏出大殿之前,容丹桐最后瞧了一眼,正好看见长郡侯僵着一张脸,被他亲娘捏着下巴。 容丹桐心里惦记着容渡月的话,没走几步便向陆长泽告辞。 “你哥哥?” 陆长泽并不意外,容丹桐也就点了点,含糊道:“太久没见他了,我去去便回。” “你去见你的亲人,我拘着你做什么?”陆长泽反而笑了,抬手揉了揉容丹桐的头发,柔声叹道:“可是你现在这个样子,反而像上断头台。” “什么样子?”容丹桐下意识问道。 “面如金纸。” 容丹桐听到这么个形容词,胡乱揉了把脸,露出一丝苦笑。 “见你哥哥而已,怕什么。” 就是因为见的那个人是容渡月啊,容丹桐有一瞬间的烦躁。 陆长泽弯眼笑道:“你若是不怕丢脸,不怕你哥哥恼怒的话可以不去,或者你哥哥你一生气就喊我,我们两个直接跑路好了。” 这个笑容带了几分狡黠和温暖,让容丹桐也跟着露出一分笑意:“你不嫌丢脸我还嫌丢脸。” 容丹桐转身走出几步,冲着身后挥了挥手,随后隐没在黑暗中。 第98章 容渡月今日才晋为第三星月殿主,还没有搬离原来的府邸,而对于第五星月殿,容丹桐可谓是驾轻就熟。 星月殿一般都有严密的阵法守护,以前容丹桐可以无视阵法在星月殿中来去自如,如今容丹桐却有些迟疑。在大殿门口站了许久,容丹桐摇头轻笑,抬步轻松踏入,没有触发任何阵法,一如……从前。 还是有些不同的,以前府邸中有龙三绯娘,有叶酒朱言,不说多热闹,至少有些人气。如今星月殿却空荡无人,整个笼罩在夜色之下,唯有夜幕星辰,洒下月白清辉。 修士能够在夜间视物,能感知四面八方的动静,容丹桐踏过池边鹅卵石铺就的小道时,只听见自己浅淡的呼吸声和潺潺流水声。 难道容渡月不在? 心中刚刚转过这个念头,容丹桐便停住脚步,手心握住白骨鞭,往一处凉亭的顶端望去,朦胧夜色下,只能看到翘起的飞檐。他并没有发现什么,只是小珠子拉着他说那处有些怪异。 容丹桐冷道:“给我滚出来!” “你是怎么发现的?”一道阴冷的声音自凉亭上方传来,宛如毒舌吐信,又稚嫩似孩童。 容丹桐听到这声音下意识皱了皱眉,随后他挺直肩背,负手而立,目光倨傲任性,开口时含着几分不满:“你是何人,为何闯入我府邸?” 容渡月不在此处,这人又装神弄鬼,容丹桐一时间摸不清他的底细,脑中飞速转动,最后决定试一试能不能把人糊弄走。 “你便是容丹桐?”这道声音嘿嘿笑了两声,“的确,这里也算你府邸。” 这一次声音似乎从周边灌木丛中传来,离得近了,容丹桐便听得更清楚,这道声音阴冷语调怪异,可更像是孩童还未变声前的稚嫩音色。 容丹桐眸子一冷,狠狠呵斥:“既然知道我是谁,还不速速离去?” “这可不成,这怎么行?容渡月和我的交易还未达成,我可不能走。” 这句话似有人在耳边低语,容丹桐手腕一转,转身之际手中长鞭如电,准确的抽中一道黑色身影。 立于沉沉夜色下的黑影有几分矮,所幸容丹桐鞭子抽的也不高,只听见‘哎呦’一声,那道黑影被迅猛的鞭子抽进了池中,霎时响起重物落水之声。 这么容易便抽中了目标,容丹桐有几分惊诧,几步上前还未走到池边时,便听到水面哗啦一声破开,一只惨白细小的手臂搭在草丛中,随后是被湿答答的黑色斗篷包裹的人。 这条手臂在月夜下,让人恍惚觉得见到了一条白骨,容丹桐心中划过怪异的感觉,决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将人捻出去再说。 长鞭正要将人卷住时,这人抬起了头,露出一张不过十一二岁的少年面容来,这样稚嫩沾水的面容上,却镶着一双黑沉沉的眸子,眸子中是和面容全然不同的古怪之色,落在容丹桐身上时露出几分痴色来。 “嘿嘿,多纯净的魂魄啊~” 长鞭落了一个空,容丹桐将灵气覆盖全身,同时神识向外扩散开来。 夜间风凉,将树木吹得簌簌作响,除此之外,此处空寂的宛如毫无人烟之地。 容丹桐察觉出古怪时,那种阴沉沉的感觉已经近在咫尺。他正欲挥鞭,一只少年瘦弱的手便握住了他的手腕,池水冰凉湿润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少年用非常古怪惊异地目光看着他,啧啧称奇:“便是元婴修士也不一定能够发现我,你居然能够一眼看穿我的行动……我第一次见到这么纯粹的魂魄……” “要是能够好好研究研究,要是能够……”少年低声嘀咕什么,脸上的兴奋之色越来越盛。 容丹桐脸色一沉,握住他手腕的力量并不大,他稍作用力便挣脱开来,随后一把将少年的手臂扭至他身后,一声吃痛的惊呼在耳边响起,容丹桐心下不安,便要将人的修为彻底封印主。 “你们……在做什么?” 容丹桐微愣,抬眸望去,连通阁楼的小道上,一道玄色身影背着月色而来,随着他的动作,衣袍拂开,隐约可见其上的星月银纹。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54 容渡月抱着一个泥红酒坛,长剑负于身后,脚步不急不缓。然而一张棱角分明的面容上,眸子浸了寒霜,淡漠彻骨。 “还不给我松开!” 这声音带了几分训斥,又比往日冷了几分,容丹桐下意识便松开了手,缓缓退了几步,沉默望去。 那个少年也缓缓站起了身子,低低笑着。他的身子一抖一抖,头发上沾的水滴也缓缓滑落至脸上。 容渡月冷哼:“石老怪,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貌若少年的石老怪露出几分痴迷的笑容:“放心,便是你现在赶我走我也舍不得离开了,嘿嘿,早知道你让我看的是这么个好的东西,不用你找我两年,我自己便送上门来了。” 这话中的意思……是自己? 容丹桐心中一动,容渡月却绕过他和石老怪走在了前头,声音被凉风拂来:“跟我来。” 石老怪步履轻快的跟了上去,容丹桐跟在了最后。 小珠子不敢现身,如今在神识中翻了几个圈,喃喃细语:“主人,这个石老怪一看就不是个好人,他身上缠满了怨气,走在路上随时被一个雷劈死,这人能干什么好事啊,我们走好不好。” 容丹桐衣袍划过细嫩的杂草,脚步却不停。 “美人哥哥今天看起来有点儿不对劲,我们下次再来吧。” 小珠子急得冒火:“要不我们把美人城主叫过来也行啊,虽然外面传言美人城主以道入魔,可他绝对是个正统道修……” 容丹桐轻轻叹道:“别闹了。” “主!人!”小珠子气的跳脚,似乎是明白他这样说话容丹桐不会听,抬起肉乎乎的手揉了揉眼睛,揉出一片红通通泪汪汪的大眼睛出来,可怜巴巴道:“主人,我们下次再来吧。” 容丹桐脚步微顿,小珠子大喜,再接再厉的哭诉:“小珠子好怕。” 脚步声又一次响起,小珠子惊地眼泪珠子挂在小脸上,容丹桐的声音自神识中传来,透着微微的苦涩。 “我也怕。”容丹桐抬步踏入一幢楼房中,将话语补充,“我怕下次我就没现在的决心了。” 九重陵中,他向容渡月坦白,最后仓惶逃窜。如今容渡月似乎找到了解决办法,那他就试一试好了,毕竟如今的容渡月不会一言不合砍了他。 室内烛火燃起,成为整个星月殿唯一的光线,容渡月垂眸端坐于太师椅上,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容渡月此话一出,刚刚略有克制的石老怪立刻眉开眼笑,整个人都凑到容丹桐面前,甚至忍不住对他动手动脚。 容丹桐的手被石老怪握住,如同小孩拉住了大人的手,然而容丹桐却觉得自己碰到了一块玄冰,冷的惊人,连灵魂都仿佛被冻结了一块,止不住的冒起了寒气。 石老怪偶尔露出惊叹之色,偶尔叹气可惜,摇头晃脑的似乎很是可笑,一双眸子却始终露出痴痴之色,仿佛炼丹师见到了最珍贵的材料,要大显身手一番。 “不错不错。”石老怪啧啧道。 “别给我装神弄鬼。”容渡月面带寒霜,“记住,你逃不出此处,若是敢耍花招,别怪我一剑劈了你。” “嘿嘿,便是贺州词找我给他儿子换一具身体也是客客气气……” “砰!”一道剑芒划过容丹桐同石老怪脚边,留下一道深刻狭长的痕迹,证明了容渡月所说不虚。 “邺城主只会将你利用个干净后,让你代替他儿子去死。” “不错不错。”石老怪摸了摸下巴,古怪的笑了起来:“我哪里舍得离开。” 容渡月蹙眉。 石老怪却一圈一圈围着红袍青年打转,烛火透过薄纱同穿过窗棂的月色混合,将三人身影拉长。 石老怪声音在逼仄的屋中回响:“老夫第一次见到如此纯净的魂魄,便是有别人的魂魄和他相碰,也会被同化吧嘿嘿~” 容渡月抬眸,神色一变。 容丹桐不懂他话中的意思,却看懂了容渡月的脸色,在他看过来时,轻轻闭上了眸子。 石老怪摇了摇头,又道:“不对,若是吞噬了他人魂魄的话,便是再纯净的灵魂也会染上污点,绝对不可能这么干净……” “那么结果如何?”容渡月声线低沉。 “他身上也没有任何被迷惑的痕迹,更不可能是神志不清胡言乱语……”石老怪神神叨叨,“这种邪术天下比我擅长的没几个,能够瞒过我眼睛的几乎没有,你这弟弟如果不是跟你开玩笑的话,说的八成是实话……” “如果不是夺舍,也不是胡言乱语的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人为?能够做到这一步的人怕是离仙人之位也不远了吧。” “若是命数的话……啧啧,这天道也忒缺心眼了。” 耳边是石老怪念叨的声音,似乎一刻也停不了,扰的人心烦意乱。在一片混乱的言语中,容渡月的声音如寒潭之水,清晰的传入耳中。 “告诉我怎么做!” “嘿嘿,哈哈哈。”石老怪笑的全身抖动,黑沉沉的眸子一片狂热之色,“招魂,直接招魂,将你弟弟的魂魄召回。” “好。”容渡月应答。 石老怪话音一转,语气颇为不舍:“可惜,要是他真不是你弟弟的话,一个不小心,这么纯净的魂魄可是直接散了,啧啧,魂飞魄散,魂飞魄散~” 容丹桐睁开眼睛,怔怔站在原地。 第99章 “被夺舍者的魂魄如果没有被吞噬的话,因为肉身未死无法转世,魂魄游离于尘世,一个不小心便会被哪个修炼邪术的修士招去炼魂……”石老怪低垂着头颅念叨着,随后状似可惜的朝容渡月劝道,“六年,至少六年,你弟弟的魂魄可能早就散了,招不招魂有什么意思呢?” 月影疏斜,自窗棂处浅浅铺下一层阴影。容丹桐瞧了着窗外的月色,愣愣看了好一会儿。 室内只有石老怪凌乱的脚步声,这人不知道活了多少岁月,却形似孩童,落下的步伐也似孩童那般轻一脚重一脚,好似随时会蹦哒起来。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55 石老怪接着念叨:“这人没有吞噬你弟弟魂魄,又主动坦白,嘿,别说,这还是我头一次遇到这么蠢的。不过蠢点也好,威胁不到你,你就是当他是你弟弟又如何?” 他的声音本来阴冷,语调又奇异,听得人很不舒服,这时候絮絮叨叨,反而增添了几分人气。 “他现在的身体至少同你血脉相连,如何算不得你弟弟?”石老怪凑到容渡月面前,黑沉沉的眸子透出烛火的光亮,“若是你弟弟的魂魄没召回来,他的魂魄又散了,这具身体也就真的‘死’了,多可惜啊,多可悲啊……” 容渡月一言不发。 这一句句却砸进了容丹桐的心中,明明知道不对,却还是希望容渡月能够缓缓,容他有时间结成元婴,那个时候他便是舍弃这具身体会重伤,至少也能活下去了。 容丹桐望着窗外的月色,扯了扯唇后,一个字溢出:“哥……” “他自出生起便是由我带大。”静默之中,容渡月垂眸开口,“若是这么多年的成长都是假的……我还记得我闭关结婴时,他还是个骄纵任性的孩子。看着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实际上最没胆子了,但是他觉得我这个做哥哥的怎么也会保护他。” 容丹桐将要开口的话咽进了喉咙中,石老怪却嚷嚷:“何必为了一个微小的可能毁了一个这么纯净的魂魄,我这上百年来,可是第一次见到,以后要找就难咯~” “若他还是我闭关前知道的样子。”容渡月打断石老怪的话,如破开寒冰的剑刃,锋利无匹却携着早春的微风,“若是如此,那个孩子一定在一边骂我一边哭泣。” “啧,真是奇怪的感情。” 容丹桐手指抖了抖,低声道:“我明白了。” 容渡月猛地抬头,一双眸子因为光线看不出其中情绪。 容丹桐接着低笑一声,咬牙道:“不就是招魂吗,给我两天时间,让我想清楚。” “……你可以继续逃,可以一直待在少双城,不要出来。我一日赢不了陆长泽,便一日威胁不到你。” “哈哈。”容丹桐转身离开,许是身体太过僵直,他有一瞬间摇晃,最后却稳稳踏出了门槛:“若是我想不通,你再来抓我好了。” 周边夜景随着脚步迅速褪去,耳边是呼啸的风声。修真者五官敏锐,可是容丹桐没有听到容渡月开口,唯有石老怪痴痴笑道:“真是怪哉怪哉,贺州词是这样,你是这样,那个小子还是这样……” 容丹桐踏出第五星月殿后,才渐渐缓住脚步,脑子中一片纷乱,只能漫无目的的四处闲逛。 他听到小珠子在他耳边安慰着什么,不在乎是说霄霁嫉恶如仇,若是他真的是夺舍的那种邪魔歪道,肯定不会将天道宗传承传下,所以一定有误会等等。 容丹桐唯有苦笑,过去的记忆不假,他不愿意自我欺骗,也不愿意活的满心愧疚。 可是此事并非他所愿,他便要承担最严重的后果,然后去死吗? 第五星月殿沉浸在一片夜色之中,点亮不久的那盏灯也被寒风泯灭。 整个玉漱宫却挂了一路的宫灯,平日里空荡的房屋因为排序之战而住进了人,向来规矩的侍女如今一个个嬉笑打闹。 红袍公子站在廊角宫灯之下时,如同一道灼华的火焰,瞬间吸引了这些侍女的注意。有眼尖的认出了他,娇娇怯怯的行礼,唤他为第六殿下。 这人低低应了声,拂袖消失在廊角。 “这便是新晋的第六殿下吗?” “同第五殿下以及尊者生的真像。” “……” 容丹桐乱窜了许久,最后停在一条幽静小道上,对面的府邸毫无光亮,完全笼罩在夜色中,几乎让容丹桐以为他又回到了第五星月殿。 “你来此处做什么?” 幽幽铃声在夜间回荡,花草丛中,有人提着过长的裙摆过来。 容丹桐回首,看到了容岫玉玉白的面容,此刻秀美的容颜上冷漠冰寒,毫不客气的开口:“滚。” “这里是……”容丹桐对第五星月殿熟悉,对整个玉漱宫却有些陌生,迟疑着开口,话还未说完便被容岫玉打断。 “便是你成了第六星月殿主,想要搬进这里也是以后的事。现在,立刻给我滚。”裙摆划过花叶,沾了水露,容岫玉同容丹桐擦过,推开了大门。 这里是第六星月殿,容丹桐从中听出了这一点。在容岫玉关门之前突然问道:“那日追杀我的黑袍修士是谁?” “你问这个?”容岫玉回首,脸上布满了腾腾杀气,她冷冷而笑,“人间界时,陆长泽亲自毁了他的肉身,你现在莫不是想跟我要廖老的元婴?” 容丹桐眸光微颤。 威压凝成直线,猛地向容丹桐压下,容岫玉眯了眯眼:“别逼我现在杀了你。” 随后咣当一身,大门严丝合缝的关上。 容丹桐仿佛遭到重击,胸口一沉,猛地避开尖锐处向后退去。 容裕为了一己之私炼制万鬼城,在容丹桐看来,他最后自食恶果,被自己炼制的鬼物吞噬实在是再好不过的结果,可是便是这样的人,也有人会念着他。 容丹桐揉了揉胸口,转身离开,这一次他却有了目标,不再随意乱逛。 他穿过花草密布的庭院,穿过富丽堂皇的房屋阁楼,绕过来往的侍从侍女,避开从大殿出来一身酒气的合欢宫弟子,最后容丹桐在一处偏僻的凉亭处,找到了一身清贵风华的青袍道人。 “怎么走的这么急?”听到脚步声,正端着茶杯的陆长泽侧首笑问。 容丹桐扶着红漆柱子喘了口气后道:“你怎么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难不成在赏月?” 陆长泽这人最爱的便是风景秀丽之地,可是此处实在太偏僻,唯有一面老墙,数株合欢树,以及一丛丛低矮灌木,唯一值得一看的便是天上这一轮弯月。 可是没花没酒没人陪,这种蚊虫鼠蚁甚多的偏僻荒凉之处有什么好赏月的? 陆长泽却蹙眉,似是无奈:“我也不想,可是你母亲这地方……有点儿吵闹,这里清净些。” 容丹桐抬步上前,坐到了陆长泽对面的石凳上。 陆长泽又道:“这里安静些,你要是叫我了,我也听得到。” “得了吧。”容丹桐给了他个白眼,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我找了你半天才找到你,估计叫破喉咙你也听不到。” 茶水清香,温度适中,容丹桐喝了一大口解渴,正要再倒一杯时,陆长泽起身先一步提起茶壶为他续满,垂眸回答:“我听的到。” 容丹桐端着青瓷杯沉默片刻,然后笑道:“我以为你又要说我浪费了一杯好茶。”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56 “不浪费。”陆长泽抬眸,眸光澄澈落满了月色,“我自己亲手沏的茶水,给你喝不浪费。” “那你以前……” “以前那是我从孟元手中要过来的酒,被你胡乱喝了,自然替孟元感到浪费和可惜。” 容丹桐扯了扯唇:“什么破道理。” “那你找我有何事?” 何事? 容丹桐有些恍然,随后摇了摇头:“我哪有什么事啊。” 他其实是心烦意乱,想要找个人转移注意力罢了。正好碰到了容岫玉,正好知道了廖老的事,于是便想着找到陆长泽,问一问人间界的事。 可是他转了那么几圈,终于找到人后,他反而不想提那些事了,就想着随口胡侃一顿。 “正好我有事想同你说。”陆长泽却慢慢收敛了笑意,神色少有的认真。 容丹桐一时间随着他的情绪起伏,也定了定神,估量着他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 两人离得极近,陆长泽抬手拂起他一缕细软长发,缓缓而笑:“我觉得择日不如撞日,我现在带你去天障之地如何?” 容丹桐声音突然干涩:“为什么?” “恭贺你成为夜魅城第六殿下。”陆长泽抬手揉乱了他的长发,将唇边的话语拂散。 所以,不用这么难过。 第100章 天障之地位于迷雾林深处,于当初的容丹桐来说,天障之地神秘而充斥着层层迷障,他深陷其中,却无力挣脱。 然而,分神尊者却可以撕裂虚空,只要小心些,便可以在天障之地来去自如。 容丹桐跟随陆长泽在参天古树下穿行,一层浅薄的灵气罩将两人覆盖,带有腐蚀性的雾气试图突破灵气罩,最后只能无功而返。 在阴暗潮湿的环境中,容丹桐抬头遥望天际,视线穿过密密匝匝的深绿色枝叶,他看到一片铅色。浅灰色云雾将蔚蓝的天空完全笼罩,初升的朝阳却映照出几分诡谲的瑰丽。 踏着腐烂潮湿的枯叶,容丹桐越靠近天障之地便越有几分不安。陆长泽愿意带他来此,容丹桐便愿意信任他,一路上仔仔细细的将自己曾经在天障之地所遇到的事描述清楚。 ……包括笙莲,包括景明帝君。 “你答应了他,所以将承诺一直记在心里对不对?” 陆长泽握住容丹桐的手腕,走在前头。破碎零散的光线落在他身上,宽大的青袍多出了几分恍若隔世的古意风韵。 容丹桐收回目光,将视线落在他背上,只能看到长发柔顺的散在衣袍上,发丝尖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了几滴水露。听他说完这句话后,容丹桐下意识点了点头,随后意识到对方根本看不到后,启唇回答:“也算不上一直放在心上,但是我一直记得我失约了。那个时候,我树立了一个目标,总有一日,我要在此地来去自如。” 陆长泽轻笑一声,容丹桐以为他要说什么,可是陆长泽却抿唇沉默。 容丹桐又道:“他等不了这么久,所以我一直欠他。” “……” “你也别笑我空口白话,你看当初我还是个筑基期的小家伙,现在走出去别人好歹会尊称我一声金丹真人。” “我……”陆长泽顿了顿,“突然后悔了。” 容丹桐觉得莫名其妙:“后悔什么?” 陆长泽侧首,狭长的眉眼勾略出几分笑意几分促狭:“还是不想带你来。” “喂!”容丹桐瞪大眼睛。 陆长泽转过头,只给容丹桐留了个后脑勺,声调却正经了几分:“你可知道天障之地为何这么神神秘秘,分神尊者对它视而不见?” 容丹桐哼了一声。 陆长泽又道:“因为居于众魔域的那位贤者曾经亲口下令,禁止任何人破坏天障之地。” 容丹桐陡然想起少双城中,贤者对他所说的话,不由停住了脚步,反握住陆长泽的手:“那你此行……” “只是去瞧一眼罢了,谈不上什么破坏不破坏。”陆长泽不甚在意,又道:“至于你提及的那位景明帝君……我对这个名号倒是有几分熟悉。” 容丹桐沉眸倾听,陆长泽平缓叙述。 “道门如今的执牛耳者为三大宗门,无为宗,三问宗以及丹鼎门。我出身无为宗,对无为宗最清楚不过。而妙微则来自三问宗,你若是有兴趣,遇上他时可以问上一问。” 零星的光线晃在两人身上,两人脚步不急不缓,往更深的幽静处踏去。 “三问宗是这数千年来新兴的道门宗门,另外两宗却传承自上古,少说也有万年历史。据典籍记载,无为宗的开山鼻祖道号清净,世人尊称其为清净剑尊。”说道此处,陆长泽轻缓而笑,“无为宗的便是出自‘清净无为’这四个字。若是你所说不错,天障之地的那块石碑想必也是出自这位剑尊之手。” 容丹桐心下一动,问道:“景明帝君同丹鼎门有关?” “丹鼎门的确出过这个人物。”陆长泽点头,“据说丹鼎门禁地还挂着一些上古大能的画像,其中便包括这位景明帝君。” 浓雾越加浓郁深重,最后连古树枝干都看不清楚,只能看到脚下的方寸之地以及眼前这个人。 走到某一处时,陆长泽停住了脚步,笑道:“终于到了。” 浓稠的云雾似乎要黏上来,陆长泽挥袖拂散云雾,眼前一清时,修长白净的手上提了一把雪亮的长剑。 容丹桐神色带了几分惊讶:“我知道你是剑修,却还是第一次看见你的剑。” 这句话让陆长泽想起了什么,神色很是无奈:“这并非是我的本命剑,我当初离开陆家时,我祖父在我的剑上打下了烙印,只要我敢拿出本命之剑,他便能寻到我的踪迹。老人家脾气忒大,我可不想再同他对上。” 手腕轻悬,雪亮的剑身随之抬起,陆长泽神色平淡,只是普普通通的做了一个挥剑的动作。长剑划过云雾,不轻不重甚至看不出任何威势,然而云雾却剧烈翻滚,自剑身两侧破开。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57 霎那间,风起云涌! 长剑轻而易举的划开了虚空,容丹桐眼中闪过一抹亮色,随后同陆长泽一起进入其中。 潮湿轻柔的三春之风瞬间变得干燥而狂暴,其间卷着细微的沙尘扑面拂来。 容丹桐不敢忘记天魔荒尸肆虐的景象,在踏上松软的沙土时,便抽出了白骨鞭打算大干一场。然而印入眼帘的,唯有看不到边际的黄沙。 什么腐烂尸体,什么贪婪魔物,仿佛只是容丹桐隔了太久的记忆错觉,通通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可能!”容丹桐眼中划过凌厉急切之色,一口否决,“这里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 陆长泽垂眸,握紧了他的手臂,轻声安抚:“别急。” “风烟岭的荒尸天魔杀都杀不光,可是那仅仅只是从天障之地中趁机逃出去的一小部分……”容丹桐在最初的震惊过去后,脑子里闪过很多念头。这些荒尸天魔不可能突然消失,很大的可能是他没有找到,毕竟当初在天障之地时,他们也不是一下子便遇到那些鬼东西的。 容丹桐挣开了手臂,寻着记忆中的方向,大步向前跨去,在炙热的炽日下,红衣猎猎如一团燃烧的火焰。 陆长泽将神识幅散,仔细探查其中的细微之处。这里灵气狂暴,各种古怪的气息混杂在一起,相互争斗混合,简直像一团浆糊。 的确如容丹桐所说,这么怕是发生了一场毁天灭地的大战。 两人走了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容丹桐便像寻到了准确方位一样,御剑而起,如离弦之箭射出。 陆长泽不紧不慢的跟在他身后,不久便在单调无味黄沙中,看到了唯一一处不同的景色。 冷铁似的石碑矗立在风沙中,久经岁月洗刷,携刻无数时光的刻痕后,依旧讫立不倒。 容丹桐眸光微颤,立刻加快速度。周遭景物如倒映的回忆一般飞速闪过,最后落在石碑之下时,身为金丹修士的容丹桐,甚至忍不住喘了好几口粗气。 石碑和当初所见并无差别,容丹桐顾不得休息,围着石碑绕了好几圈,试图寻找其中的不同寻常。 笙莲曾在这里无数次用断刃划开自己的手臂小腿,身上的伤痕总是一道连着一道。鲜血浇灌石碑,少年单薄的身体也因为失血过多,手心一天冷过一天,就为了两人在天魔荒尸的逼迫下多活那么几天。 容丹桐甚至产生过一种很荒唐的想法,他觉得,总有一日这块讫立于天地间的石碑也要被染成血色。 可是再次回首时,容丹桐却连粗糙的石壁缝里都找不到一丝红色。 容丹桐愣了半响,随后冲进了风沙之中。 干燥的风将青袍拂起,陆长泽缓步而来,抬头望着石碑上的字体,神色间带了几分恍惚。 这里并无容丹桐所说的怪物,更没有那位疯癫神秘的景明帝君,于陆长泽来说,最为古怪特殊的便是这一块石碑。 有什么强烈的东西藏在此处,多年之后,引起了他的共鸣。 陆长泽伸出了手,手心贴在坚韧粗砺的石壁上,一种陌生的情绪萦绕在胸口,天地都换了一副模样。 风沙遮蔽天地,狂风的怒吼同某种魔物的嘶吼揉捏在一处,几乎要吵破耳膜。 眼前一阵阵发黑,手脚无力,身体沉重,身上还黏黏糊糊沾着什么东西。他顾不了周围繁杂的一切,只听到一滴滴水渍落地的声音,随着这声音,身体的热度也在缓缓流逝,他冷的几乎克制不住的发抖。 陆长泽这一世顺风顺水,几乎从未这么狼狈无力过,便是他孩童时期最无力的时刻,也不过是举不起祖父扔给他的那把三尺寒锋。 可是现在,他却陷入了某种僵局中。 这是死亡的无力感,可是再怎么冰冷,胸口处却是一团火热,有东西在那里熊熊燃烧,让他迟迟不肯死去。 有人在他耳边道:“你快死了。” 这声音满含恶意,陆长泽几乎不用分辨也能知道其中夹杂着无数算计。 “你想再见到他吗?” 陆长泽听到了自己的声音,还是少年青涩沙哑的声音。 “有什么办法?” “对于活了上万年的修士来说,红尘俗世早就不在重要,能够铭记的唯有最深刻的东西。” “……” “你活不了,可是清净剑尊还活着。笙莲,你可以试一试,看看你自己做不做得到。” “把那个高高在上的人,拉下这烟尘池。” 第101章 一脚踢开面前的骷髅头,金瑶衣将结了一层血痂的手掌往衣袖上擦了擦,向身后伸出了手:“云清,我带着你。” 昏沉天色下,清隽典雅的少年点了点头,将手指搭在金瑶衣掌心。 金瑶衣眉梢一挑,拉起云清的半边身体,将他往后背一摞后,加快了脚步。 此处草木荒芜,唯有无数嶙峋怪石洒落各处,或高或低,或钝或利,在不能御剑飞行的情况下,形成了不小的障碍。 而怪石之间散着无数白骨骷髅,啃食腐肉的鸟类常年盘踞此地,在金瑶衣经过时,空中数只乌鸦咕噜掠过。金瑶衣瞥过一眼,看见了好几具挂在怪石上的白骨架子。不难看出,这白骨架子的主人是从天而降,胸背被尖锐的怪石上刺穿,直接一命呜呼。 金瑶衣虽然背着一个人,动作却迅猛而灵活,跑出几步后,当头刮来一阵风,鼻尖满是浓稠的腥味。她抬起另外一只手遮住了面容,却听到一声尖锐的竹哨声。 破音之声传来,金瑶衣睁开了眼,睁着血红兽瞳的白色巨狼撕咬过来,而她一身鲜血形容狼狈,无疑是猛兽眼中的甜点。 金瑶衣不动如山,竹哨声又一次响起,巨狼在合上锯齿时拐了个弯绕开了两人,随后踌躇的反复绕圈子,似乎依旧想将两人作为食物。 一根白骨被踩断,发出一声脆响。白狼龇牙嘶吼了一声,随后几个跳跃落在大步过来的女子身边。 这女子浓眉大眼容貌艳丽,一身黑色劲装将身材包裹的玲珑有致。她抬起了手,白狼便呜咽着低头,表达自己的亲近和臣服。 金瑶衣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一边用袖子在鼻尖晃动,一边道:“这畜牲的嘴简直能熏死人,丁刀刀,你就不能给它清理清理吗?”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58 这女子便是金瑶衣在六欲老魔的宴会上,厮杀数场,最后结为好友的九鞭鬼女丁刀刀。 丁刀刀正揉着毛茸茸的耳朵,闻言又在舒服眯起眼睛的巨狼脸上拍了拍,随后才瞥向金瑶衣,本来便面若冰霜的脸上更加冷峻:“你现在这样子,连小白都不如。” “便是一时遇难你也打不过我啊。”金瑶衣挑眉笑答。 这话一出,丁刀刀上前一步,本来便白骨遍地之处更加阴森几分:“打不打的过,试试就知道。” 话音未落,呼啸风声和巨狼嘶吼之声同时响起,还不待她出手,金瑶衣就伸出了一只血掌拦住了她:“停!” 丁刀刀神色一厉。 金瑶衣将云清放下,拉着他的手臂走到了丁刀刀和白狼面前:“我今天不跟你打。” “你想跑?” “我要去干票大的,以后再跟你慢慢比划比划。”伸手将云清推上前,金瑶衣收敛了几分笑容,“我把云清放你这里几天,你可别欺负他。” “你要……” 金瑶衣却没有回答,自顾自道:“虽然无法理解你为什么能跟你师傅在这种地方住下去,不过这里的确是个躲人的好地方,你看着点他,我先走一步。” 便是丁刀刀脾气再冷,突然被托付一个人也不由皱了皱眉。然而,金瑶衣对她很是信任,摞下这几句话后,便急匆匆的离开。 丁刀刀目光落在地面,白惨惨的碎骨头上,滴了一路的血。 金瑶衣受伤不轻,她得出了这个结论。 “我们走!”丁刀刀抬头,审视这个安静寡言的少年,正好对上了他的眸子,墨玉清润的眸子瑰丽诡谲,一瞬间便挑动了她浑身血液。丁刀刀心头一跳,将这三个字用同刚刚一模一样的语气重复了一遍。 “我们走!” 白狼一跃而起,绕着两人转了一圈。 丁刀刀走出几步后,转头吩咐:“太慢了,小白,载他一程。” 白狼呜咽,兽瞳中野性难训,非常的不情愿。在丁刀刀的眼神洗礼下,最后屈服匍匐。 几个呼吸后,白狼起身,它的背上空无一物,可是它却像托起了什么东西一般,不情不愿的跟在丁刀刀身边,一人一兽慢慢走入阵法中,隐没身形。 云清转身,修长的背影行走在洒着白骨的小道上,如闲庭信步。 —— 容丹桐不肯放过一丝线索,将记忆中走过的地方再走了一遍。曾经无比艰难的路程,在结成金丹后,发现不过如此。也难怪当初的景明帝君如此看不上他,如果说金丹真人不过是刚刚学会走路的话,当时还是筑基期的他跟初初学会爬行的小娃娃有什么区别? 黄沙漫天之地,哪一处都看着差不多。然而容丹桐还是勉强认出了一些地方。 这里,是他们最初的降落之地。 这里,他曾说要弯弓射日。 这里,他们遇上了景明帝君。 …… 容丹桐想了半响,很无奈的发现,在天障之地那漫长的几天中,他还真没遇上什么好事,难为自己能够笑的出,也难为笙莲次次都捧场。 大概,唯有在笙莲眼中,他才不是别的什么人。 最后容丹桐躺在沙丘上,躺了很久,直到夕阳西下之时,才发觉自己的行为并不妥。 容丹桐撑起身子,拍了拍红袍,随着簌簌响声,细小的沙子纷纷扬扬落了一地。 沿着日暮时分的霞光,容丹桐在最后一丝光线落地前,看到了石碑的一角。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容丹桐在矗立于天地风沙间,仿佛恒古不变地石碑下,看到了一抹青色背影。 “陆长泽……”容丹桐勾了勾唇,几步上前便要拍打对方的肩膀。 青袍道人却在此时侧过身来,最后几缕光线消散,夜幕笼罩此处。他的眸子却落了浅浅的光,几分瑰丽几分璀璨。两人隔的距离并不远,然而他的目光落过来时,却仿佛隔了千山万水,隔了岁月昭昭。 这种目光仿佛要将人层层剥光,打量个彻彻底底。然而却因为眼前的人太过熟悉,面容太过温雅神色太过温柔,容丹桐除了诧异外,并无不适感。 “你……” “你回来了。”陆长泽在黑夜里露出一抹浅笑,带着久别重逢的欣喜,“可有找到什么吗?” 容丹桐不打算深究,闻言阖上眸子摇了摇头。 “我倒是有东西给你。” “什么?”容丹桐睁眼,眼前却升起一簇火苗,火苗微弱自玉盏大小的花瓣中徐徐燃起。 一眼看去,花心生火,火焰同柔嫩的花瓣展开,艳丽惊人。 容丹桐喉咙突然梗了东西,他呆坐一整天后沉没的东西又开始翻滚,开口时,声音微哑:“火焰花。” “嗯。”陆长泽点头,轻声道:“火焰花的生长环境极为苛刻,可是此处怕是在不久前发生过一场大战,引动的灵力经久不散,提供了开花的条件……” 容丹桐眸子一眨不眨,低声呢喃:“开花了。” “我们来的巧,这几日正好是花期。” 容丹桐伸手接过花茎,当初一个不小心便能够灼伤他的火焰如今涨了三四倍,却再也不会灼烧他的指尖了。 “这一趟的收获有了。”容丹桐弯了弯眉眼,露出轻柔的微笑。 —— 陆长泽说过,贤者禁止任何人破坏天障之地,这句话被容丹桐记在了心里,因此拿到火焰花后,容丹桐便跟随陆长泽离开了此地。 出了天障之地后,便是迷雾林,陆长泽挥袖放出灵船。 灵船破开层层叠叠的云雾,容丹桐站在船首,看到了漫天星辰。这是他第一次有心情关注云雾后面的景色,美的令人心怀坦荡。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59 “我们接下来去哪里?”陆长泽踏着夜色过来,柔声问道。 容丹桐一把坐在了栏杆上,翘着二郎腿,面对面瞧着陆长泽。 这人真是好看的赏心悦目,心中又冒出这个念头,容丹桐不由有些愣怔。 陆长泽又重复一遍。 “去哪里啊……”容丹桐回过神来,眸子盯着陆长泽道,“我们夜晚出门,天色微亮时到达天障之地,现在天色又暗了下去,这么一算的话,我还有一天时间……” “日子算这么仔细干嘛?”陆长泽觉得有趣,便靠在了栏杆上,偶尔侧首瞧一眼他眉飞色舞的样子。 “可以不用这么快去夜魅城啊!”容丹桐耸肩,“我们回少双城吧。” 回? 陆长泽抿唇而笑:“好。” 分神尊者亲自驾驭灵船,速度不可谓不快,很快便消失在星辰之间。 天障之地。 风沙席卷,撩起一截墨色衣袍,衣袍上绣着精致的暗色花纹,一道身影不知道何时坐在了石碑之上,无声无息。 淡漠的眸子落在天际,星辰稀疏,两轮弯月如同水中倒影一般同时出现在天际。 “原来,是你啊。” 第102章 回少双城的路程不需要半天时间,然而这一次容丹桐却一反常态,怎么也坐不住,短短一会儿便折腾出许多花样来。 在拉着陆长泽谈人生谈理想随便胡侃个遍后,容丹桐又搬来一张长桌嚷嚷着扳扳手腕,似乎对上一次输给陆长泽很不服气,非要斗赢了才甘心。 两人第一轮扳手腕的结果是容丹桐喊了个开始,脸上还没来的及酝酿一个兴奋的表情,梨花木桌就哗啦一声塌了下去。 盯着脚下的木屑,容丹桐摸了摸下巴后,又拖出了一张浑圆的石桌,便要再来一次。 这一次石桌坚持的久了一些,然而还不待分出胜负来,咔擦一声,石桌断了一条腿,整个往一边倾斜而去,连同容丹桐也被带了过去,整个人趴在了陆长泽身上。 “这东西真不管用。”容丹桐翻了个身子,竖起一条腿,将手搭在膝盖上神色颇为不满。 陆长泽无奈苦笑:“我们如今恢复了修为,这些东西不过是些凡物,自然……” “那我们换个方法。”容丹桐伸手打断了他话,修长的指尖冒出紫色电花,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容丹桐张开了掌心,电光便凝聚而来,形成一条拇指大小的雷龙。雷龙盘旋于空中,在手指尖绕了几圈后,盘起尾巴蹭了蹭圆润的指甲。 陆长泽轻笑一声,食指同中指并拢,一道剑意形成一把雪白长剑落在了面前。长剑锋寒精致,剑光吞吐不定,然而怎么也改不了它不过食指大小的本质。 容丹桐啧了一声,屈指往雷龙头上一弹,虎头虎脑的小东西立刻飞射而上,张开大口就要一口吃下那把小剑。然而近在咫尺之时,小剑随着陆长泽的手指飞起,再往下一戳,戳中了雷龙的尾巴,直接戳进了地板中。 容丹桐一拧眉心,雷龙立刻发了疯似的使劲动弹,容丹桐便抽着嘴瞧着雷龙左飞一下,右冲一下,就是挣脱不了,最后雷龙一口咬在了剑身上。 而小剑在船板上破出一道口子后,便竖直不动,颇有八风不动稳如泰山之态。 “啊,主人,你输了!”小珠子惊呼。 容丹桐:“……还用你说?” “输的太快了!”小珠子继续惊呼。 容丹桐恼怒:“咱们不说废话,出来帮忙行不?!” “知道了~” 下一刻本来笼在电光中的雷龙,一收电光,露出精致清晰的鳞片来,刚刚颇为莽撞的雷龙仿佛有了灵智一般,突然灵活了起来。也不知道怎么做的,竟然咬住长剑往上一扯,成功脱离了被一招钉死一处的丢脸命运。 两人你来我往的较量着,雷龙和小剑也斗了个热火朝天。 雷龙冲出半丈,被剑光削了一片鳞片,一个怒摆尾后,返身就兜头撕咬而去。按刚刚无数次争斗来看,最后吃亏的还是雷龙,可是这一次它愣是成功制住了小剑。 小珠子欢呼,容丹桐一愣,正想问个清楚,就瞧见陆长泽起身,声音清淡:“从夜魅城跟到现在,我还以为你会一直缩着。” 灵舟破开层层雾霭,穿梭在星辰穹苍之间,仿佛振翼而飞的苍龙隐约若见。然而不知何时起,不远处的云层泛起一层黑光,在陆长泽话音落下后,紫色烈焰焚过云层,露出戴着半边面具的人。 长郡侯负手而立,面对陆长泽毫不客气的话语,不仅不怒反而罕见的露出几分笑意来,便是嘶哑难听的声音也沉缓了几分:“少双城主,我并无恶意。” 陆长泽点头,在长郡侯松了口气时,他道:“便是有恶意,该小心的也不该是我。” 长郡侯神色变幻,眯了眯要紧紧盯着两人。 容丹桐被这样的目光一扫,不适的皱了皱眉,却依旧随意的坐在地面。他虽然搞不清情况,却很清楚一件事,陆长泽稳占上风,既然如此,那他怕什么,他是打不过,但是又不需要他上场? 容丹桐出神时,便又听到陆长泽开口:“无需传音,你要说什么便说什么。” “看来外间传闻并非空穴来风,你们果然关系‘匪浅’。”长郡侯眉头一拧,接着道,“我此次前来是想同你做个交易。” 陆长泽似乎并无兴趣,神色淡淡。 长郡侯又道:“那我便不说废话,陆长泽,我知道你手中有颗九品回魂丹,只要你愿意交易,不管你提出何种条件,只要长康城能够做到,必会全力完成。” “便是长康城主之位也行?” 长郡侯脸色一黑,怒声道:“你别欺人太甚,难道一颗丹药能够抵的上长康城不成?” 陆长泽抬眸,眸光清冷:“南康侯一条性命自然抵的上长康城。” “你执意如此?”这句话似乎触动了长郡侯,本来怒极的长郡侯神色一变,忍着怒火咬牙道:“若是别的条件我还能答应,这个绝对不行!陆长泽,我刚刚所说并非虚言,你何不认真考虑一下?” “看来南康侯撑不下去了。”陆长泽勾了勾唇,“你不如回去问问南康侯同不同意。”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60 “你……” “长郡侯。”陆长泽轻笑,“你若是现在不离开,等会怕是离开不了了。” 长郡侯脸色一阵青一阵黑,最后黑团将他包裹,整个人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哈哈哈。”容丹桐的笑声自身后传来,陆长泽转过身去,就见容丹桐乐不可支道:“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你也在威胁他,不过那个时候本来便是攻城战,不过份不过份哈哈。” 陆长泽本来想回到原位,脚步却顿住。 “他刚刚还说你什么要求都能答应,结果下一句就恼怒拒绝了,你虽然提的过分了些,可是他连考虑都没有,也是……”容丹桐眸子含笑,眉飞色舞,看上去自在逍遥的很。然而,陆长泽却躬下身子,食指轻轻点在了他的眉心,令他愣住。 眼中划过细碎的光线,容丹桐不解的问:“怎么呢?” 陆长泽迟疑了着收回了手指,最后轻缓的摇了摇头。天障之地中破碎的回忆依旧在脑海中回荡,陆长泽零零散散的想起了什么,知道了更多,更有一些更加隐秘的猜想。可是抛开那些不管,他无疑更明白了一件事。 有一个人执念于此人,而他为此人而心动。 可是现在这人却笑的仿佛要将余生都挥霍干净一般…… “没什么。”陆长泽在容丹桐身边坐下,也不管周围的木屑碎石,只是单纯的陪着身边的人。他轻轻扬起了唇角,化开一身的疏离淡然,轻笑着同身边之人说话:“不好奇长郡侯同我交易的东西是什么吗?” 容丹桐躺在船板上,微侧身体:“等着你开口跟我说故事。” “噗。”陆长泽摇了摇头,笑答:“我手上有一颗据说能够起死回生的丹药,九品回魂丹,具体作用大概是护住你一丝魂魄,保住你一口气,对于元婴或以上的修士来说,只要一息尚存,便能用漫长岁月缓过这口气来。” “真的有用?” 陆长泽竖起四根手指头手指担保:“绝无虚假。” 容丹桐默默表示你好东西真多,陆长泽又道:“当初长康城串通你母亲,迫不及待想要攻下少双城也是为了这颗丹药。不过铭师兄早有准备,将长康城查了个遍,查出了很多东西,其中之一便是长康城南康侯数十年前闭关冲击分神……看来,南康侯失败了,不仅失败怕是落得元婴破碎的下场,就靠丹药吊着一口气。” “长郡侯是为了南康侯而来?” “对。”陆长泽回答,“长康城便是以两人的名号组成。” 容丹桐脸上露出歆羡之色,颇为感叹:“长郡侯虽然是魔修,没想到如此重情重义……” 陆长泽摸了摸他的头发,冷静的告诉他:“你别多想,也别误会。” 容丹桐:??? 陆长泽轻笑:“看到长郡侯脸上那个面具了吗?他那遮住的半边脸怕是连五官都烧没了。” 容丹桐一脸求知欲,陆长泽便又解释:“南康侯同长郡侯师出一门,本是一对同时叛出师门的师兄弟。他们当初为了长康城的权力斗个你死我活,最后南康侯用了狠毒伎俩,不止焚毁了长郡侯半边身体还在他神魂中种下了血契,主死仆亡,长郡侯若是不想死,便是咬着牙恨得要死也要保住南康侯一命。” 容丹桐:“……好吧,刚刚算我自打脸,我把话收回去。” 接下来,一段路程容丹桐便一边跟陆长泽下五子棋,一边听他讲故事。五子棋本来就是他提出来的,结果下的乱七八糟,故事反而听得不错。 最后容丹桐做了一个总结:“一山不能容二虎,要是两人中有一人是个漂亮姑娘,估计结局就不同了。” 陆长泽反驳:“本便是心中有鬼,为利益相博,别说其中一人是个姑娘,便是两人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最后也无外乎是兄弟相残。” “容丹桐。”他轻柔而笑,“容渡月不算魔修,我也不是魔修,虽然世间之事不能一言蔽之,但是也别太相信他人。” 这句话是容丹桐早便知道的道理,但是在不同的心境下不同的状况中,在由这样一个人说出来,让容丹桐有些愣神,最后他挠了挠头,笑出了声。 灵船驶进少双城时,月上中天。 容丹桐从船首往下看去,巍峨的鹿台山脉匍匐沉睡,往日郁郁葱葱的山间林木留下交叠的阴影,然而一条条山间市坊却点燃一盏盏明灯,在黑暗的山间蜿蜒出一条明艳繁华的灯火阑珊路。 “这是?” “倒是巧了,正好碰到十年一度的热闹场景。”陆长泽轻笑,“你知道的,少双城是众魔域唯一一座魔道同存的魔城,平日里便有不少道修前来交易一些珍惜材料或者法器,每十年便有一日时间,会有大规模道门修士前来交易,其中不乏道门三宗之人,久而久之,便越来越热闹了。” 容丹桐眸子亮了亮,问道:“你有什么没有的吗?我帮你买。” “……”陆长泽默了一瞬后,艰难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当然是……” “师弟!”气急败坏的女声打断了两人的话,陆华西踩着绫罗一路飞上了半空,“你也知道回来啊,今日都忙疯了。” 陆长泽从容道:“不知师姐有何吩咐?” “少说废话。”陆华西不客气道,“平日里就你一个无所事事吃白饭,师兄他们都惯着你,今夜你就出点儿力,把巡逻的任务担起来,免得又出什么事故。”摞下这几句话后,她又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看来今夜有事做了。”陆长泽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淡然一笑,“今日鱼龙混杂,容易出意外,我来巡逻倒能管着些。” 容丹桐理解的点着头,随后又忍不住问:“是不是你师兄又惹她生气了?他们两口子都不错,就是经常闹脾气。” “……”陆长泽这才想起当初自己伙同师兄混淆视听之事,抿了抿唇后道:“我会同铭师兄说的,让铭师兄多哄哄师姐。” “你师兄都挺听你的,就你师姐在你面前更放的开些。” “师兄他们都不错。”陆长泽笑道,“至于师姐……她是我祖父的养女,按理来说我要叫声姑姑,自然敢使唤我这晚辈。” 灵船启动,盘旋在整个鹿台山脉上空,不同于刚刚的赶路,此时速度缓慢,轻柔的夜风吹起衣角,不用再像先前一般需要架起灵气罩避风,容丹桐便坐在船头,任由长风拂过面容。 上是星辰浩瀚,下是灯火繁华。 —— 山谷市坊中,店铺鳞次栉比,飞檐之下挂着一排排各式各样的花灯,偶尔有几个在一边挂了风铃,随着清风传出一阵阵清心之音。店铺中央挂着牌匾,或龙飞凤舞或行云流水或惊涛骇浪的字体刻于其上。能够在此处开店铺的,其间主人的修为都不弱,这字体上便带了主人的几分实力,一眼望去,眼花缭乱。 除此之外还有修士拿着一根竹竿,扯了一块白布,将东西摆在地上后,便卖起了自制或者冒险得到的小东西。有符纸、阵盘、丹药、低阶法器、灵果这些东西。 其中一位中年修士经过一个摊子时停下了脚步,指着上面的灵果问摊子的主人什么价钱,问了之后又指了另外几种灵果。 这个灵果摊的主人是个清清秀秀的少年,口齿清晰的一个个报出了价位。少年年纪不大,修为也低,人似乎还有些羞涩,时不时扯扯衣袖,但是报出来的价格却很公允,几乎都是几块下品灵石一个。 中年修士却不满意,拾起一个青绿皮的果子指责:“这黄灵果还是青的,都还没熟,吃起来肯定又苦又涩,你这小子小小年纪还想哄骗我买这些下等货?”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61 少年呆了一呆,连忙解释:“这些都是我祖父挑出来的,怎么,怎么可能不能吃……” “这东西哪里值几块下品灵石?一块灵石就够买一篮子了。”中年修士冷笑。他不依不饶又说了几句,说的少年急得满头冷汗后,便自顾自的要去拿东西。 这里摆摊的修士修为大多低下,一时间也没人理这破事,就这小少年想要去阻止,奈何修为不够。 人来人往间,有人看不下去皱了皱眉,还不待有什么动作便有一道声音清晰传来:“人穷志短,人品低劣,怪不得一大把年纪才筑基。” 中年修士一惊,这声音仿佛近在咫尺,可是他却无法察觉声音的来源,立刻明白了双方差距,想着已经拿了一半东西了,立刻扔下几块下品灵石喊道:“下次再也不来你这黄口小儿这里买东西了,忒晦气。” 他分开人群就打算走人,没走几步就看到面前站了一红衣男子,这人身姿修长挺拔,站在一盏莲花灯下面,衬着人如美玉。再抬眼看明灭灯火下的脸,更觉得其人薄唇凤眼昳丽非常。 此刻这人瞧着他,扬起了唇角,张扬风流。 “不止资质不行,胆子也不行。”这人嗤笑。 中年修士本欲绕道,闻言脸色一青,立刻明白了来人就是最初开口说话的人,他鼓起气势,咄咄问道:“你是何人?那小子将这半青不熟的黄灵果卖这么贵,我便是教训教训他又如何?” 那个少年匆匆忙忙追了出来,立刻喊道:“不,我没有!” 中年修士立刻指着他鼻子骂,骂的这少年眼睛都蒙了一层水雾。 “闭嘴。”红袍男子一出声,不知道怎么这两人都不太敢说话了。 “给你两个选择,一把东西还给这个小姑娘,二我把你打的还回去。” “你!” 红衣男子嗤笑:“这个小姑娘不识货,误把青灵果当成低了几倍价钱的黄灵果卖,本来便是你占了便宜,你还想欺人太甚不成?” 这修士一听就想跑,一条白骨长鞭如灵蛇席卷,一把卷住了修士的腰,砰的一声整张脸撞进了青石地板中。 “哎呦喂,我认输,我认栽,我把东西还回去。”这修士也是能屈能伸或者说胆子太小,摔了个鼻孔流血立刻就捂着鼻子屈服了。 红衣男子抱着手臂,嗤笑道:“还有赔偿,把你的储物袋交出来吧。” 这人立刻想反悔,长鞭落地惊起一阵烟尘,中年修士腿一抖,立刻别无二话,交出了储物袋。 那‘少年’拿着储物袋一脸呆滞,半响才惊呼:“小,小姑娘?!”她一直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 但是那红衣男子已经转身离开,他的前方,一位半隐匿在阴影下的青袍道人缓缓而笑。 两人并肩而行,消失在拐角。 刚刚默不作声的人群霎时哗然,立刻有人嚷嚷:“白骨鞭,红衣,还有这长相,这不是城主那位道侣吗?” “城主三年前带回来的那位?” “不会错!不会错!” 容丹桐和陆长泽却已经出了市坊,漫步在山间小道上。 容丹桐双手背在脑后:“这一路下来,除了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我就没见过别的乱子,你管理的很不错啊。” “都是师兄师姐以及孟元白先生他们的功劳,我就是一个撑门面的。” “哈哈哈。”容丹桐笑道,“就你爱说大实话。不过说起来,学你这么教训人,感觉真不错。” 陆长泽问道:“怎么就是学我了?” “如果是我以前教训人。”容丹桐抬起了腿,“飞起来就是一脚。” 陆长泽轻轻笑了起来。 容丹桐又道:“如果是我以前的以前,我就会跟人好好讲道理,然后送……衙门?” 脚下踏着青石板和柔嫩青草,头顶顶着星辉,两人自灵船上下来便这样悠闲的走了一路。容丹桐要路见不平‘多管闲事’一番,陆长泽便会在不远处等他,若是寻到好玩的,两人也进去玩上一把。 所谓的巡逻如果都是这个样子,那么大抵天天如此都没问题。 两人脚力都不错,体力更是强悍,一个晚上,硬是眼睛都没有合一下,绕着整个鹿台山脉走了好几圈。 陆长泽是根本不需要合眼,容丹桐则是因为太过亢奋,看到什么都有兴趣。 走在通往主峰那条玉石台阶时,天边刚刚浮起一抹浅白,却撑开了夜色,带来了清晨第一缕光线。 两人一晚上说了太多话,如今反而不想开口,就这样沉默着享受着安宁时光。唯一不同的是,陆长泽储物袋里装了一堆东西,是昨日容丹桐买的,买了之后硬塞给他的,有一文不值的小东西,也有一些珍惜物件,容丹桐并不在乎这个,仅仅只是看到觉得有趣便买了。 便是陆长泽也被他的态度弄的哭笑不得,平日里的容丹桐绝对不会这样,实际上容丹桐除了无聊外,都懒得上街,住在少双城的时,大多时候还是出去历练和闭关苦修。 如今这样,反倒是有种……觉得什么东西好什么东西有趣,便要塞给他一样…… 晶莹露珠从叶尖坠落,清鸣的鸟声自山林深处传来,偶尔还能看到数只白鹤掠过天际。容丹桐便在这清晨景色中,看到了一身贵气的陆铭。 上了中山腰后,容丹桐便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来,因为此处台阶他走过很多次,都是整洁而干净。今日却洒下了一堆碎石,有些台阶的边角还被打出了缺口。 陆铭垂首:“公子。” 陆长泽笑道:“难怪昨夜师姐要我去巡逻,说怕‘又’发生什么事故,原来便是这事故吗?” “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陆铭苦笑,心里嘀咕,也就陆华西叫的动这位了。 容丹桐立刻摆手:“别耽误了正事。” 陆长泽垂眸,随着陆铭步入山林之中,在古树枝桠将两人彻底掩盖后,两人才停下脚步。 先开口的是陆长泽:“便是我不在,师兄你们也处理的很好。” “公子……” 陆长泽轻柔而笑:“若是我所料不错,这次偷袭你们的应该是长康城的人,我这次便在路上遇到了长郡侯。” “公子,你心情很好?”陆铭伸出手指着陆长泽的脸惊呼,他没有听进去正事,反而先被陆长泽的神色惊住。他师弟向来冷淡自持,便是笑也透着疏离清冷,现在这神色着实罕见。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62 陆长泽收了笑。 “不,不对,不说这个。”陆铭立刻揉了揉额头转移话题,他正了正脸色,严肃道,“公子,难道长郡侯还想要回魂丹不成?” 陆长泽点头。 陆铭摇着扇子感叹:“老祖宗赐给你保命的回魂丹早就被你吃了,三年前我们还跑去九重陵又弄了颗九品回魂丹给你,你一个人就吃了两颗,天下哪有这么多珍贵丹药吃啊?” “师兄,该说正事了。”陆长泽提醒。若是只是昨夜那场偷袭的话,陆铭断然不可能来打扰他,那么必然有更重要的事。 陆铭持扇敲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然后将从衣袖中掏出了一封信函递给陆长泽。 指尖划过黑底红字的信函,在长郡侯三字上毫不犹豫的略过,最后落在最角落处的花纹上,陆长泽才知道陆铭如此慎重地原因。 银色花纹勾略的线条漂亮优美,数朵白色曼陀罗便栩栩如生绽放纸上。 居于众魔域魔都的贤者所用之物,处处纹了这样一束白色曼陀罗,从此以后,数千年来,再也无人敢用此图案。 长郡侯敢在一封信函上勾出如此图案,不是疯了,便是得了贤者的指示。而陆长泽居于众魔域这些年来,从来没有见过那位高高在上的贤者,反倒是陆铭去魔都拜见过几次。 提起那位贤者,陆铭脸色总是很古怪,最后苦笑一声:“我修为低微,都无法看清楚对方的容貌。” 少双城有几位好事的副城主这时便会起哄。 陆铭被搅的无奈,便又道:“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只能肯定,我看不清那位的面容,别人也看不清,大家都看不清。” 半响,陆长泽轻笑:“挑战书……真是可笑,一个魔修还学什么光明正大一对一约战?” “公子。”陆铭苦着脸问,“长郡侯还是为了回魂丹?” “关系自己的身家性命,如何不拼命?” “那……” “那便收着,接战。” —— 天际云层染上薄红,朝阳缓缓升起。 容丹桐不知道陆长泽要商谈多久,便寻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下,闭眸养神。 没了外人,也不用担心自己打搅气氛。憋了一夜的小珠子感叹道:“主人,你这样真好。” 容丹桐将神识扫过小珠子,笑道:“哪里好?” “开开心心啊!这还不好吗?”小珠子伸出胖乎乎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一脸欣慰:“我还真怕你听那个古古怪怪的人说的话,跑回去招魂。那个人一看就不是好人,我们才不要听他们的。” “……” 小珠子接着说:“我才不要你出事,主人,要是你出事了就又没人陪我说话陪我玩了。魂飞魄散的结局,太凄惨了……” 容丹桐沉默许久,在小珠子停不下嘴时,低声道:“对不起。” 小珠子没注意到他的话,开始展望未来,期待容丹桐未来重新建立天道宗,日后成为一方大能。 说到兴奋处时,小珠子扒着容丹桐,眨巴着闪亮亮的眼珠子:“主人,你和美人城主那么好,到时候一定要让美人城主来当客卿,他这么好说话,肯定会同意的,到时候嘿嘿嘿~” 容丹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勾了勾唇,柔声道:“好,这个想法很不错。到时候我一定劝他。” “哈哈哈。”小珠子开心的团团转,“这是主人你第一次肯定我哎~” 小珠子滚了几圈后,又眼巴巴道:“主人,我感觉你最近对美人城主的态度变了!” “哪里变了?” “怎么说……”小珠子皱着眉头揉着下巴搜刮形容词,“就是,就是放的比以前开了,好像他……更重要了,更珍贵了一样。” 容丹桐:“……” 最后容丹桐轻轻笑道:“小珠子,你说的没错。” “为什么?”小珠子疑惑。 “我突然发现强求是没有用的。”容丹桐的眸子落在天际,落在不知名处,“而陆长泽的眼中的眼中只有我,只是我,不是别的什么人。” “好复杂的样子。”小珠子扯了扯手指头。 “也就是是说……” 容丹桐垂眸,抿唇而笑:“他是我的!” 第103章 小珠子不会口干舌燥,说起话来没个停歇,偶尔还要打个滚撒个泼。容丹桐便悠然的坐在地面上吹着凉风,赏着平日里匆匆扫过的景物,这些景物很可能是他最后一次看到了。 陆长泽回来时,容丹桐扔了手上的叶片,回头说道:“你要是有什么正事就去忙吧,这里我也熟,不需要你带路。” “接到一份战贴。” 容丹桐神色一凝:“谁?” 陆长泽笑答:“长郡侯。” “他疯了?”容丹桐一跃而起,几步走到陆长泽面前道,“上次鹿台山他还没被羞辱够?他一个半步分神怎么会向一位分神尊者挑战,这不是送死吗?” 陆长泽看着容丹桐一声声质疑,嘴角的笑容还未完全展开,容丹桐便拉住了他的手臂,神色认真:“事有反常必有妖。” “放心,不过一份战贴罢了。”陆长泽笑道,“今日几位副城主和山主倒是来的齐全,我带你去见见。”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63 “我去见他们做什么?” 最后,容丹桐还是跟着陆长泽去了主殿,如陆长泽所言,因为主殿遭遇偷袭,平日里或闭关修炼,或镇守市坊的副城主庄主在听说陆长泽从夜魅城回来后,匆匆前来拜访。 陆长泽同容丹桐说道:“除了在外历练修行的,今日能来的,差不多都来了。” 容丹桐点了点头,还不待说什么,便听到了几声繁杂的吵闹声。 其中声音最大的便是陆承,此刻他以一个人的声音力压数人,得意洋洋的声音从古松凉亭中穿透云霄。 “要我说啊,公子这次回来不出三天就会宣布自己将举办道侣大会,你们跟不跟我赌?” “你也太夸张了吧。”有人反驳。 桌面被拍的砰砰作响,陆承自信满满:“我从小跟着公子长大,小公子什么性子我能不知道吗?你们可别被他那个淡然样子给骗了,不然吃亏的还是你们。” “那我该是什么样子?”一道清浅的声音传入凉亭。 正一脚踩着栏杆,一手端着酒杯陆承身子僵在原地,不止如此,刚刚吵吵嚷嚷的人也霎时安静。 竹帘被掀起,露出来人古朴的青袍以及淡雅的眉目来。 陆承背对着竹帘,正前方是苍茫云海,云海之下是郁郁葱葱的景色。此时他目光凄凉的瞅了眼云海,然后一拍桌面,震得摆了一排的酒杯都抖了三抖。 “公子乃真君子是也,刚刚谁在说公子坏话?站出来,看我不教训你!” 亭子中或站或坐的人通通露出鄙夷不屑之色,有人一边笑一边道:“陆承,除了你自己还有谁?” 陆承穿着一身花花绿绿的衣裳,一听这话,怒目圆睁,伸手指着那人喝道:“你笑就笑,干什么要诬陷我?!” 言罢,瞬间换了一张嘴脸,讨好的望着陆长泽:“公子,你要相信我啊,你要是不相信我,我就只能以死明志了。” 手指扶着竹帘,陆长泽眸光澹澹:“师兄既要以死明志,师弟我怎么敢拦?” “噗哈哈。”从身后进来的容丹桐不由笑出了声。 “公子!”陆承神色巨变,捂着胸口似乎心痛的难以描述,一脸惨淡道,“你既然不信我,那我便去死。” 话音刚落,他便一撑栏杆跳下了悬崖,转瞬消失在云海之中。 容丹桐:“……” 亭中之人见到这一幕似乎毫不意外,神色淡定的起身同陆长泽问好。 容丹桐摸了摸下巴:“这样真的好吗?我看他……” “溜了。”陆长泽两个字总结,让容丹桐瞬间哑口无言。 凉亭之中大约还有七八人,都极为随意,有趴在栏杆上的,有直接席地而坐的。容丹桐刚刚进来时,还看到凉亭顶端都两人躺着在灌酒。反而是中央空出了两个座位,想来是留给他们两个的。 陆长泽一边带着容丹桐入座,一边笑答:“你要是觉得让他就这样溜了不太好,我便让人把他抓回来,严惩一番。” “这样不太好……”吧字还没吐出。 陆铭便一收折扇,很是诚恳道:“要抓人的话,我和华西师妹可以联手去抓,师妹,你说是不是?” 陆华西拍手赞同:“是个好主意。” 凉亭中有一对双生姐妹花,都生的秀美可人,闻言积极响应:“华西姐姐,我这里有迷迭香和幻阵,是我同妹妹一起做的。陆承太过奸诈,你们要是去抓人的话,不如把这两样带上,把人困住后离抓到也不远了。” 孟元山主并未多说,直接扔了一把小东西在桌面。 陆铭用折扇挑开这些玩意,挑眉问道:“这是什么?” “刑具。”孟元冷笑,“你们分了,抓到人后,一人给他上几样,他便乖了。” 亭中霎时陷入沉默。 半响之后,一个少年模样的修士啧啧感叹:“看起来都不错啊!那我先挑几个。”话还未说完,他便扑到了桌面,在一堆小玩意里面挑挑拣拣。 另外一人连忙道:“于小山,你别全拿了啊~” 另外几人未说话,动作却丝毫不慢,容丹桐便眼瞧着他们分了个干净。 最后在一片闹腾中,还是白发苍苍的白先生跟陆长泽谈起了正事,便是如此,都有人插嘴问陆长泽在夜魅城过的好不好,有没有受到刁难。 容丹桐在少双城住了两年,跟陆铭白先生算不错,陆铭洒脱,白先生祥和都是好说话的人。同孟元山主见过几次,但是孟元生性冷淡,容丹桐便随性相处。陆华西倒是经常见到,但是容丹桐本着她是陆长泽师姐,陆铭道侣的身份,对她一直带了几分尊敬。至于那对双生姐妹,容丹桐也认识,姐姐叫燕来,妹妹叫雀安,因为对方是女子,所以容丹桐不敢太过逾越,只能说相处尚可。 至于于小山等人,容丹桐还是第一次见到,便是陆承,容丹桐也不熟,毕竟陆承在外游荡了数年,才回来不过半月。 陆长泽在同白先生商谈正事时,另外几人便围了上来,同容丹桐东扯西扯,似乎对他很有兴趣,说话时,容丹桐总觉得这些人真是热情的古怪。 喝喝酒,谈谈话,不知不觉过了两个多时辰,众人便纷纷告辞离开,最后这凉亭中只剩下了容丹桐两人。 孟元离开时,留下了两坛未拆封的酒坛,容丹桐掂量着酒坛的重量,笑道:“他们平时也是这个样子?” “差不多。”陆长泽同白先生说话时,淡然从容,便是在众人闹得起飞时,他也只是淡淡瞥了一眼,然后最爱闹的那几个便老实了几分,收敛了几分。然而,在他们离去后,陆长泽却露出了极为轻柔的笑。 容丹桐本来只是随口一问,今日却不知道怎么,将陆长泽的一举一动尽皆收入眼中,便是这样轻微的转变,也不由入了心。于是他问道:“你平时在他们面前也这样?” “自然。” “不太好相处的样子,不如你现在温和随性。” “不这样怎么震得住他们?” 容丹桐想了想,觉得非常有道理。他现在其实有很多话想说,比如招魂,比如今天是最后一天,他该回夜魅城了。可是张了张口,容丹桐却是问道:“战贴写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今夜戍时。”陆长泽并无隐瞒。 戍时…… 容丹桐愣了愣:“为什么这么急?”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64 话一出口,他便想起了陆长泽先前的话,沉思道:“南康侯已经连今夜都撑不过去了吗……” “你有急事?”陆长泽的声音自耳边柔和传来。 容丹桐摇了摇头,露出张扬的笑容:“那我今夜便在此处等你,等你胜利归来。” “好。”陆长泽从容笑道。 黄昏之时,天色将暗不暗。 容丹桐给陆长泽倒了一杯酒,陆长泽饮尽后,便漫步踏出了凉亭。 容丹桐握着空荡荡的青瓷酒杯有丝出神,天色昏黄,万物朦胧一片,陆长泽修长的身影却格外清晰。 阶梯之上陆铭三位师兄师姐正在等他,陆长泽穿过他们,缓步踏下台阶。 容丹桐这才知道,少双城之人虽然认定了陆长泽会赢的漂漂亮亮,却并非对此不注重,真的要说的话,陆长泽无疑是整个少双城的核心。 最后一抹光芒消逝,天地笼罩在一片昏暗之中。料峭山峰之上,夜风刮的树木呼呼作响,山林背阴处,传来数声野狐的叫声。 长郡侯一身华服,负手而立,似乎等待许久,听到脚步声后,他转过半边身体,露出脸上的面具来,银制的面具在夜色中划过冷硬的光彩。 “陆长泽,若是你愿意交易回魂丹,我今日说的话依旧算数。”嘶哑的声音和着夜风,有一瞬间仿佛比鬼怪还阴冷。 青袍道人自树木落下的阴影中踏出,淡道:“便是用秘术强行将修为提到分神,也只是个纸糊的架子罢了。” 第104章 狂风席卷,乌云覆月,脚下土地一寸寸灼烧成焦土,又被重重的剑意划出无数交叠的裂痕,一眼望去,看不清裂缝到底多深,仿佛直通幽冥。 此处的威压和动静太过可怕,林间还未开启灵智的妖兽疯狂逃窜,来不及逃跑的蜷缩一团,瑟瑟发抖。 紫色焰火化为怪物焚烧了大片土地,最后被斩去头颅,嘶吼划破天际后猛地幅散成零散的焰火。而焦土和剑痕的最中心有一团黑影,正在艰难喘息,空气中的水份被蒸发一空,燥热的狂风一阵阵往脸上刮来。 一阵清凉的风柔柔吹来,伴随而来的是轻缓的脚步声。 那半跪的人抬起了头,沉沉夜色中,一只眼睛猩红似血,散发的野兽的疯狂之色。长郡侯的眉目深刻如刀削,平日里带着半张面具也算顺眼,然而在疯狂中面具却被打落,露出的另外半张脸却显得狰狞而丑陋,因为那半张脸没有眼,没有唇,只有一片扭曲的红色皮肤。在紫色火焰下,仿佛从幽冥地府中爬出来的恶鬼。 “嘿嘿。”长郡侯抖着肩膀想要站起来,“你们剑修不是都有一把本命剑吗?怎么不拿出来!” 烧黑的木炭发出一声噼啪声,映亮了此处一角,陆长泽停住脚步,声音淡漠:“还不需要。” “哈哈,哈哈哈哈……”长郡侯猛的大笑,笑的断断续续。 陆长泽垂眸,落在长郡侯身上的血污之处,突然问道:“你本便是求死?” 长郡侯笑声慢慢止住,用手艰难的撑起身体,死死盯住陆长泽的眸子却露出嘲讽而尖利的神色,本来便嘶哑难听的声音更加沙哑含糊,他嗤笑:“我怎么会想去死,我又怎么舍得死!” 最后一个字没有念完,他携着一阵腥风,从黑暗中猛地扑的上来,宛如猛兽要进行的最后搏斗。 这种凡人一般的举动如何奈何的了一位高高在上的分神尊者?然而,当他近在咫尺时,陆长泽却退后一步抬起了手,随着手腕转动,一掠月白秋水划过暗色,毫不犹豫的刺入了血肉之中。 “自爆元婴?”陆长泽启唇开口,“如此一来,你再无退路。” 长郡侯抬首,神色诡异而悲怆。 ‘咔’的一声,长剑刺入丹田,穿透了元婴,在收回时却卡在其中。本来停歇的灵力猛地暴动怒吼,紫色焰火同黑色云雾将两人包裹,迅速向四周扩散而去。 黑焰席卷的范围越来越大,将数片山林笼罩,一声声噼啪声在其中回响,只待彻底爆发便可将此处一切摧毁。然而,在濒临爆破之时,长剑从血肉之中抽出,铮鸣声起,月色秋水划破黑焰后又一次末入血肉,将发出龟裂之声的元婴彻底毁灭。 暴涨的灵力失去源头的支撑,黑焰如星屑一般消落,露出其中的两人来。 云破月来,青袍道人长剑执于身侧,鲜血自剑锋滴落,面前的尸体滑落地面溅起一层烟灰。 “不想死却不得不死吗?”陆长泽低喃,随后侧首望去,有人踏着焦土自阴影而来。 这人动作很是寻常,身上也没有丝毫威压,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人间凡人,然而洒落的黑焰却在遇到他时自动避让,因为长郡侯险些自爆元婴而狂暴无序的灵力也在他身侧扭曲,连同星月光辉也落不到他身上,而这样的人物陆长泽只听说过一个。 “贤者。”陆长泽轻语:“你来晚了。” 陆铭曾经多次说过贤者的可怕,整个众魔域甚至无人能知晓贤者的相貌,然而这是陆长泽第一次见到这位立足于众魔之上的贤者。他望着此人时,却穿透了这人身上扭曲的灵力,澄澈清淡眸子映出了一道清瘦的身影。 “还来的及。”这人回答。 陆铭第一个拿到信函,当看到上面的花纹时,觉得很不可思议,甚至猜测过长康城两位城主是不是疯了,居然敢去魔都面见贤者。 但是任凭陆铭胆子再肥,也绝对不敢猜测那个最可怕的事实。这封战贴并非是长郡侯用了贤者的名义逼得陆长泽不得不接战,而是贤者借了长郡侯的名义送上了这封信函。 陆长泽接过信函时,不过隐隐闪过这个念头,直到见到长郡侯的疯狂之态才确定。 长郡侯并非为了回魂丹才殊死一搏,而是为了在绝路中寻找一线生机。他若是能够在贤者到来之前杀了陆长泽,便可请求贤者留他一命。 “我曾经去找过你,可惜正好错过一步。”在一片死寂中,贤者再度开口,他的声音如流泉,却空荡到毫无情绪波动。 陆长泽从容笑道:“就不知如此大费周折寻我有何事?” “我师尊曾让我杀一个人。” “原来如此。”陆长泽点头。 贤者抬眸,眸子透不出一丝光线,幽深而诡谲:“所以,你逃不掉。” —— 醇美的酒香萦绕于凉亭中,容丹桐挺直肩背品了一夜美酒。破晓之时,他抱着泥红酒坛试图将瓷杯添满,倒了半天却没有一滴酒水淌下,便将酒坛推回了桌面。 昨日孟元留下了两坛酒,容丹桐自陆长泽去赴约后,便拆了一坛。陆长泽走了一整夜,他便保持端坐的姿势品了一整夜酒。至于另一坛酒容丹桐却不打算动,那是留给陆长泽的,他还等着陆长泽归来时,有个庆祝的东西。 小珠子忧心忡忡的喃喃:“主人,你以前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多酒的,怎么这段时间喝个不停……”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65 容丹桐一本正经的回答:“霄霁宗主没有告诉过你吗?喝酒壮胆!” “又不是主人出战,为什么要壮胆?” 容丹桐垂首,目光不知道放在何处,苦笑道:“大约是,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的原因吧。” 小珠子还要再说,容丹桐却察觉到什么一般,侧首望去。 朝阳从山林中升起,在石阶上打坐了一夜的陆铭此刻已经起身,侧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青袍道人缓步踏上台阶,被几位师兄师姐团团围住。陆铭含笑立在一边,陆承却揽住了陆长泽的肩膀说的恭喜的话,便是陆华西也理了理云鬓挑眉笑道:“幸好没丢了脸面。” 容丹桐不知怎么,空荡流离的心突然落到了实处,止不住的扬起了唇角,正要掀开竹帘围上去恭喜一番时,陆长泽正好看了过来。 对上一双澄澈柔和的眸子,容丹桐不由停下了动作,就见他笑着跟师兄师姐说了句什么,然后便在陆承促狭的笑声中走了过来。 走上近前,容丹桐才发现陆长泽并没有远远看上去那么整齐,一夜过去,古朴的青袍上划了几条大口子,束发的玉冠不知道落在了何处,满头墨发都散落在衣袍上。 “怎么弄成这副模样?”容丹桐问道。 陆长泽在凉亭前止步,看着用手撑着竹帘的人,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反而问道:“怎么一身酒气?” 当然是喝了一宿的酒啊,容丹桐不由摸了摸鼻子,要是以前他这么干,保准头昏脑胀,而现在却跟个没事人似的。 容丹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却见陆长泽眉梢眼角含着笑意,笑意渐渐扩展,最后笑眯了眼。容丹桐心中愣怔,不知不觉扬起了唇角,最后不知道怎么的也跟着笑了起来。 “恭喜。”笑意还未从嘴角散开,容丹桐真心祝贺。 “嗯。” 容丹桐又道:“恭喜你回来。” “嗯……”陆长泽轻轻应道,尾音向上扬起,含着一丝惊讶。因为面前的红衣青年在说完这句话后,跨步过来,最后紧紧抱住了他。 “……”鼻尖充斥着酒气,却紧紧贴住了一具灼烧的身体,陆长泽一时间失言,只能张开双臂,却迟疑到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动作。 容丹桐先一步松开了手,抬首露出了认真的神色:“既然你回来了,那我也该说告辞了。” “回夜魅城?”陆长泽问道,笼于衣袍下的指尖微微颤抖。 容丹桐点了点头:“我该回去了。” 回去把欠下的东西一一还回去。 容丹桐说完这句话后,心中涌起一股不甘心的情绪,他怕自己彻底后悔,转身朝陆长泽挥了挥手便要离开。 “等等!” 容丹桐下意识停住脚步,身后有人跟了上来,微凉的手指握住了他的手,手指相缠越握越紧,让他不得不侧首望去。 陆长泽背着初升的朝阳,朝他露出轻柔而好看的笑容,对他道:“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容丹桐瞳孔一震,几乎想开口问他是不是知道什么。 “相信我。”陆长泽眼中燃起灼灼火焰,容丹桐对视太久,这才发现原来是自己一身红衣的原因。 “好!”容丹桐点头,用最慎重的口吻回答。 然后他笑道:“青山不改。” 陆长泽回笑:“绿水长流。” 他告别了陆长泽,背过身体,用最轻松洒脱的姿态一步步踏下台阶。 来的时候,他踏着夜幕星辰,有人陪他畅饮高歌;离开之时,他携着青山绿水,形单影只踽踽独行。 陆长泽伫立原地,直到玉石台阶上的灼灼红色被繁密的枝叶遮掩后,才转身往大殿踏去。 陆华西在一边嗤笑:“既然舍不得,怎么不将人留下?这么磨磨蹭蹭做什么。” 晨光之下,陆长泽的肤色几近透明,连同唇色也不知何时染了几分青紫。面对陆华西的问题,他脚步不停,神色淡淡:“没错,我太磨蹭了……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胸口沉闷,手脚冰冷,陆长泽在跨过台阶时,脚步有些踉跄。有人一把扶住了他,声音都变了调:“我去找白先生……” 耳边一片吵杂声,陆长泽拂开了身边的手,清淡的声音如一泼凉水落下:“不用了。” 又有人在他身后说了几句,陆长泽一时间有些恍惚,直到一声尖锐的女声划过耳膜,他的师姐暴怒喝道:“现在可不是你胡闹的时候!” 陆长泽跨过大殿,拂袖扔下一物。 一柄断剑随着叮咚一道清响落在了石板上,四周陡然死寂。 陆铭睁大眸子,从地面拾起断裂成数块的剑刃,手指划过其上熟悉的花纹,声音干涩:“修意……这是你的本命之剑?” 本命之剑是剑修的根本,从来没有一个剑修能够在剑碎后活下去。 青袍道人停在大殿中央,应道:“的确是修意……” “……” 宫殿大门缓缓合上,隔绝了整整一片天地。 他垂下眼帘:“不管是谁问起,都说我闭关了罢。” 第105章 夜魅城。 城门高耸巍峨,一队队守卫来往巡逻。容丹桐御剑停在了夜魅城前,仰首看了眼熟悉的城门后收了长剑,随着人流踏入城门。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66 第一次来夜魅城是乘坐第五星月殿的蛟舟,这一次却是容丹桐自己赶路,一刻不停的御剑飞行,足足飞了半日,赶到夜魅城时,正是响午。 夜魅城明文规定禁止飞行,但是星月星辰殿却有特权,可以直接飞过外城直到内城时才止步步行。然而容丹桐虽然成为了第六星月殿主,却还未得到第六星月殿的执掌章印,自然只能随大流。 最后,一袭红衣的男子停在了第五星月殿之前,目光之中闪现几分坚毅几分挣扎。 按理来说,他该去第三星月殿寻容渡月的,可是容丹桐已经打听过了,容渡月还未搬离府邸,别人不解容渡月的用意,容丹桐却是知道,招魂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怕是石老怪布置了什么东西,不方便搬离,也不能让人知晓…… 别人不知也好,容丹桐苦笑了声。 小珠子在得知容丹桐要回去后,便一直哭闹不停,也不知道学了谁的,提了一根长绳便要上吊试一试。 容丹桐瞧着小珠子吊了半天还活蹦乱跳的,不由笑了起来,颇有几分苦中作乐的精神。小珠子接着蹦哒,容丹桐便停了笑,非常有耐心的去逗他,不管他说什么都哄着,便是小珠子闹腾到不行,他也觉得可爱极了。 这个活了上万年的孩子,现在的每个动作都是舍不得他。 ……这样也能分出几分心思,不让自己后悔。 “主人,你不要叶酒姐姐他们了吗?” “叶酒她们本便是容渡月麾下,今后回归,倒也不错。” “十九和阿音他们和你立下了血契,你出事了他们会死的。” “我已经将血契解除了,那个时候……”初来此世,一来便面对炮灰命运,颇有几分惶恐不安。想到那个时候的自己,容丹桐垂眸笑道:“我如今无惧无怕,自然不需要那种东西。” “美人城主呢?” “……他呀,无双城主,分神尊者,便是夜姬也在他手下吃了亏,以后他会走的更远。” 最后小珠子真的吓哭了,一边哭一边打嗝:“主人,你个骗子,大骗子,你说了会重建天道宗,你说了要成为强者的呜呜呜。” “抱歉。”容丹桐揉了揉他的额头,然后携着一身风尘踏入了星月殿中。 第五星月殿的禁制对他依旧无效,容丹桐轻而易举的进入其中,刚刚跨出数步,容丹桐便被一层无形的禁制笼罩。 天地突然黯淡下来,夹杂冰霜的风吹满长袖,容丹桐站在原地,看到原本熟悉万分的景色突然变得如此陌生,不由有些愣怔。 小珠子打了个嗝,抽抽哒哒的指责:“主人,这个叫什么石老怪还是石王八的,根本就和那个容裕一个路子,都是些损人不利己的招数!” “大概察觉……”容丹桐在湖对岸的怪石处看到一抹亮光,顿了顿后,才把话语补全,“到了……” 那是一道紫色华光,一出现便掠过幽静的湖水,穿透阴冷的流风到达了眼前。 容丹桐在清楚不过了,便唤道:“容渡月……” 话还没喊齐全,他便看到了容渡月几近暴怒的神色。 “你就这么急着送死?”这道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怒火,直接砸来。 容丹桐立刻道:“抱歉,我迟到了半天。” “你这是什么意思?”玄色衣袍拂过青草,容渡月提着长剑,几步便来到了容丹桐面前。两日不见,容渡月脸上神色更加冷漠,眼中紫色电光流转,压低声线又道:“还是看不起我,觉得我永远无法突破分神。” 做了这么多心理建设,迎面得到了这样一句话,容丹桐一时间也分不清其中带了几分真意,只觉得手脚僵硬而冰凉。 “那你想要我如何?”容丹桐问道。 他其实一直受这具身体影响,对容渡月有种近乎本能的敬畏。加上心中的愧疚,他也从来没有想过反抗。后来相处的久了,他便分不清究竟是身体的本能反应,还是他自己生出的敬仰孺慕之情。 容渡月神色冷凝,容丹桐又道:“我要是不来,你就会放弃招魂吗?” “容丹桐!” “你不会,你放弃你就不是容渡月了。”容丹桐回道,“既然你迟早会抓我回去,那么我自己来不好吗,把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便什么事都没有了。” 说到最后,容丹桐的声音几乎和容渡月的声音持平。 “……” 容渡月默了一瞬,眸子依旧落在容丹桐身上。实际上,他记忆中那个孩子反抗他的次数多了去了,便是暗地里骂他‘乌龟王八蛋’最后被他抓包的次数也不少,却从来没有露出过这种类似于一刀两断的神色。 心中涌起难以压制的火焰,容渡月叱道:“既然你知道的这么清楚,便该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 “你觉得问题解决了便什么都没有了?可是一开始抢夺他人身躯的是你,一开始冒充他人的是你,一开始向我坦白的也是你。”容渡月声音愈加冷冽,“你将所有主动权掌握在手里,最后跑到我面前说情愿去死?你难不成以为我会愧疚后悔不成?” “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你不想,你直接这么做!” 两道声音落在凉风里,最后随风飘散。两个人都愣在了原地,似乎从来没有想过再次见面会是这样一个场景,会同样的情绪不稳。 阴气从脚底冒出,整个人都被激的一抖,容丹桐脑子清醒了几分,闭上眸子,颓然道:“我一开始……只是不想死而已。” “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大概这么说你不会信。”容丹桐睁开了眸子却垂下了头颅,遮住了眼底的神色,“我想把你弟弟还给你……”把本该不是自己的东西也还回去。 四周陷入死寂,容丹桐听见耳边一声嗤笑,随后是草地被踩踏的细微声响。 容丹桐抬头,容渡月已经转过身子,沿着湖畔行走。湖面清晰的落下一道修长的影子,容丹桐突然想起了记忆中一个片段。 神色冷淡的容渡月牵着刚刚到他腰部位置的孩子悠然行走,孩子气呼呼的鼓着脸说:“他们真是又烦又不要脸,还是哥哥最好了。” 容渡月低声应了一声,在清晨的薄雾下轻轻勾起了唇角。 年幼的孩子正好抬头,将这个笑容映在了心里。原本将包子脸鼓成一团的他跟着笑了起来,眉飞色舞道:“喏,我哥哥不止比他们厉害,还比他们好看。可以打哭他们,也可以迷晕他们。” ……这是不属于容丹桐的记忆。 容丹桐抬步,跟在了容渡月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踏进了厅堂,穿过一条甬道,最后来到了位于星月殿地下的地牢。容丹桐从来没有来过地牢,因为容渡月从来不关人。可是九重陵那场幻境中,容丹桐的确来过此处,同幻境中的环境一模一样。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67 不,还是有很多不一样的。 地牢深处没有那个被吊起的少年,而自踏入此处起,无论是地面或者是墙壁上都画满了细密的血色花纹,似乎是一些古老而神异的图案,容丹桐盯的久了,只觉得头昏脑胀,一时间不敢多看。 又行了一段路,眼前陡然开阔,这一处的花纹比前面慎密数十倍,一个小小的身影正蹲在地面,用血液将花纹涂抹。 听到脚步声,石老怪回头瞥了眼,过于黑沉的眼珠子布满了红血丝,阴森森道:“别踩过来。” 随后又投入了自己的事情当中。 容渡月停在了通道口处,容丹桐便也同样停了下来。前面是玄铁制成的栅栏,容丹桐的目光落在地面,脸色有些苍白。前面感觉还不太清楚,来到这里后,只要对上这些花纹,容丹桐被有种灵魂都要被摄去的错觉。 他会的东西并不多,但是多少也有了点见识,明白这大概是无数繁杂的阵法重复叠加在一起造成的后果。 强烈的危机感在脑海中响起,不停的警告他,容丹桐几乎想拔腿就跑,却硬生生的将自己钉在了原地。 “嘿嘿嘿,哈哈哈!!!” 石老怪的笑声在地牢中回荡,兴奋到难以压制:“老夫成功了,成功了嘿嘿嘿!” 石老怪收回了染血的手指,转过身子,布满血丝的眸子被烛火的光芒照亮,落在容丹桐身上时,仿佛在看待宰的羔羊:“来的正好,快过来,快过来试一试我的成果。” 容渡月蹙眉:“有几成可能招魂成功?” 石老怪立刻不满:“成不成功看的可不是我,而是你弟弟的魂魄还在不在人世,要是你弟弟魂飞魄散了,我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成功。” 容渡月不在言语。 “小子,你过来。”石老怪冲着容丹桐招了招手,还没兴奋到哪里去,又忍不住啧啧感叹,“多好的魂魄啊,多纯净的魂魄啊……魂飞魄散了多可惜。” 前面的栅栏被推开,容丹桐慢慢进入,还没走几步便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重影。 石老怪拍了一下手心,语调古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有用了,有用了,不枉我用你哥哥的血液制作了这阵法,果然是亲兄弟,果真有用~” 容丹桐眼前恍惚闪过一道白光,最后直接晕了过去,倒在了阵法中央。 在他倒下之后,七盏青铜油灯随之熄灭,仿佛天地俱暗。然而不过一瞬间,那细密的血色花纹却涌上了一层层光线,便如鲜红的龙爪花依次盛放。 容渡月目光落在石老怪身上,如同最锋寒的刀:“他的魂魄保存下来的可能多大?” “十不存一。”石老怪仿佛没有注意到容渡月的目光,笼在斗篷下脸上闪现肉疼之色,“要是能活下来多好。” “若是能够……” “怎么,你想留下他的魂魄,重新给他找一具身体?”石老怪嘿嘿一笑,“这不是瞎折腾吗?这天道可残酷的很,你想两全其美,它便让你无法兼得甚至全部摧毁。要不要就此打住了?现在还来的及。” 容渡月脸上的冰寒隐去,露出忍耐之色,他握紧了手中古剑,颇带几分狼狈的低下了头:“我……不会停的。” —— 秀美的山峰下修了一排排院落,中央庭院中,几十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少女正在磨练剑法,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却已经展现了不同的风格,有人走的是轻巧灵活路子,有人偏向了霸道迅猛之道,有人疾如狂风,有人轻缓圆润。 教导他们修行的几位修士露出了满意之色,因为其中几个优秀的孩子,便是他们在这个年纪时也不过如此,有的甚至还稍逊一筹。 “这么软绵绵的剑法是打算做个花架子,以后出去被人杀的吗?”一道洪亮的呵斥自厅堂中响起。 这些少年少女被吼的抖了一下,立刻摆正了态度,尽最大的努力演练剑法。 教导他们的几位修士面面相觑,都有几分无奈。他们陆家这位老祖宗也不知道是闲的慌还是什么的,这几日突然拉了无为宗宗主闲聊,偏偏把闲聊的地点定在了这里,目前最大的乐子就是把这些孩子吓得一愣一愣的。 屋内,顶着一头整齐白发的老头正在和人下棋,下棋的对手却是一名儒雅的中年修士,看起来不像打打杀杀诛邪诛魔的道士,反而像人间饱读诗书的学者。 此时,这位中年修士笑道:“这些孩子已经很不错了。” 陆家老祖宗,也就是那个老头依旧不太满意:“花架子,通通都是花架子,陆长泽那个臭小子这个年纪已经和长辈对着干了……” “不管怎么样也不会比你这个臭棋篓子更差了。”无为宗主宋喆笑道。 陆家老祖宗立刻把棋子一推:“不玩了,不玩了。” “还不能说了……”宋喆无奈笑道,“长泽是那一位的转世,岂是寻常人能比的,你别把要求调得太高。” 宋喆温和劝解,却见陆家老祖宗脸色巨变,一掌拍在了桌面上,顿时整个红漆方桌化为了木屑,黑白棋子滚了一地。 “出了什么事?” 陆家老祖宗暴跳如雷:“那个臭小子拔出了本命剑!” “修意?”宋喆劝解,“你也拘了他这么多年了,不如随他去吧。若不是因为你,修意剑岂会沉寂那么多年。” “我哪里是因为这个,我,我……”陆家老祖宗抖着唇说不出话,干脆直接跳了起来,转身往外走去。 宋喆意识到不对劲,跟随其后问道:“到底怎么呢?” “修意……”陆家老祖宗暴怒的神色下涌起了一层哀色,“修意碎了。” 本该名传一方的宝剑,在沉寂数百年后,未曾随着主人绽放光彩,便悄无声息的折了。 —— 符文同血色交叠在一起,渲染了整个密室,诡谲的光线变化,室内刮起了凉风,随着凉风而来的是一重重哀嚎,仿佛是人的哀痛之声,又仿佛只是普通的风声。玄光血色冲天而起,将石老怪煞白的脸色映出几分诡异。 招魂引起的异象几乎要突破地牢的阵法,石老怪奇异的笑着:“快快快,快阻拦!” 容渡月手腕一转,长剑化为无数剑影结成阵法,滴水不漏的护住此地。 石老怪啧啧道:“招魂就是容易引来一些阴邪东西,这小子魂魄这么纯净,对那些东西来说,的确是大补之物。” 在他话音落下后,剑阵外生出了无数鬼怪,正在撕扯阵法。容渡月神色冷厉,抬手化为一片剑意,将最先冒出来的黑雾削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是短短数个呼吸,血色花纹的光芒不在那么强盛,隐约间忽明忽暗。 石老怪扫过四周,最边缘处的地板裂开,花纹消散,他的眼神一片狂热:“快成了,快成了,快成了!!!”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68 容渡月收回视线,紧紧盯着仰躺在血色花纹中的人,他的弟弟嗜好红色,一眼看去,竟然有些分不清红衣和符文的界限。 龟裂之声响起,裂纹由四方向中央处侵蚀而来,阴冷的气息自裂缝中生出,夹杂了细小的冰花。 裂纹最后停在了红衣男子身边,光线吞吐不定。 “哈哈哈,成了,终于成了。”石老怪仰头大笑,本来便黯淡的光线突然熄灭,石老怪甚至来不及收起笑容,“成……不对,不对……” 符文熄灭的那刻,密密麻麻集了数层的鬼怪也化作黑烟散去。容渡月深深吐出一口气,收了长剑后,几步上前,将人揽在了自己怀中。 “丹桐。”容渡月迟疑的叫了一声,“你醒一醒。” 落在一边的手指动了动,怀中之人轻微平缓的呼吸再一次落入耳中。容渡月眸光闪了闪,又唤道:“丹桐,既然醒了,就起来。” 经过一场招魂,怀中之人的脸色极为苍白,仿佛垂死挣扎了一番似的。在他唤第三声前,一双弧度昳丽的眸子缓缓睁开。 随后,容丹桐一把推开了容渡月,一手撑着开满裂痕的地板,一手扶着混沌疼痛的头颅。 “失败了。”石老怪低落道。 容渡月声线微颤:“你最好告诉我原因,不然……” “明明快成功了,为什么会失败。”石老怪喃喃自语,最后明白了什么似的一拍手掌,响亮的声音在地牢响起,惊地人头皮一麻。 石老怪大笑:“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怪不得这人的魂魄在换了一具身体后,依旧如此纯净,他根本不是夺舍。” “说清楚!” “是借尸还魂!”石老怪肯定回答,“招魂并没有失败,只是你弟弟的魂魄已经转世了,自然无法回到这具身体中……夺舍之人一般会吞噬原身的魂魄,就算没有吞噬,只是将原身魂魄排挤出去,原本的魂魄也会流离尘世无法转世。” 容渡月:“……” “既然能够转世,自然不会是夺舍。”石老怪仿佛得到冰糖葫芦的孩子,阴寒的声音带出几分孩子的欢快来,“除非你的弟弟在此之前便死了,只留下一丝气息,正好在这时住进了新的魂魄……可是这样的身体必定残破不全,除非是吃了天地至宝,不然不可能跟没事人一样……” 容渡月一开始还会问上几句,但是当懂了石老怪的意思后,却不再言语。 整个地牢除了石老怪絮絮叨叨的声音,便只有风声呼啸。 “这样吗?”静默之中,容丹桐扶着额头站起了身子,初初起身时,他甚至有些站不稳。 容渡月下意识侧首望去,容丹桐的手掌遮住了他脸上的神色,语气又极为平淡,容渡月不由抿了抿唇。 这时,容丹桐放下了手,他的发丝有些凌乱,浅浅的落在脸侧,然而一双眸子却明亮至极,用一种难言的神色注视着容渡月:“我们算两清了吗?” 我夺去了你弟弟的身体,但是我用自己的命去换回过,所以两清了吗? 容渡月呼吸一滞,在容丹桐的眸子下沉默许久,最后轻轻点了点头。 不管事情因果如何,谁都没有再追究下去的必要了。 容丹桐在容渡月点头后,扬起了唇角,最后展开了一个欣喜激动,却纯粹灿烂的笑容——如获新生。 容渡月定在原地。 容丹桐踉跄的从他身边走过,最后跑出了通道,满地花纹的地牢正在远去,逼仄的通道从身侧消逝,容丹桐出了大殿,看到的依旧是被暗色笼罩的天色。 他可以御剑飞行,却只是靠着双腿大步前行。 穿过了庭院,阁楼,走廊,最后容丹桐推开了第五星月殿的大门,看到了正值响午的明亮天色。 第106章 排序之战后,因为星月星辰两殿的排序变动,权力资源等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容丹桐被夜姬喊去了玉漱宫,得到了第六星月殿的殿主章印以及一应权力,离开之时,夜姬随手点了一人命她跟随在容丹桐身边。 这是一位做男装打扮的女子,生的端庄秀丽,在容丹桐望过去时,并没有如叶酒她们一般行礼,反而冲他露出了一个笑容,温柔缱绻,如同缓缓展开的一幅丹青画卷。 容丹桐眸光清明,两人对视间,反而是那名女子先避开了视线,神色间闪过一丝讶异。 这名女修居然是一位元婴修士,修为比容丹桐高了一大截。不过他也并不奇怪,星月殿主身边都跟着一位元婴修士,差不多都是夜姬赐下用来保护自己儿女的。 星月殿主并非空有其名,在得到了比他人更多东西之时,便要为夜魅城四处征战。 夜姬侧卧软榻上,指着那女子,神色慵懒:“琼衣是个细心的,你要是有什么不会的就让她去做。” 容丹桐点头应是,夜姬半阖眸子,眼底的光线露出几分媚色,轻笑道:“你要是觉得她姿容尚可,修为尚可,便是纳了她为姬妾也是可行的。” 容丹桐:“……” 纳一位元婴修士什么的,也就夜姬敢这么说这么做,容丹桐瞧了眼镇定自若的琼衣,无语片刻后讪讪笑道:“那就不用了……” “你就这么喜欢陆长泽?”夜姬似笑非笑道。 容丹桐一愣,听了数年谣言,面对这种话题,他早就能面不改色的糊弄过去了。然而今日夜姬说这句话时,容丹桐却仿佛被小猫挠了一爪子,心中却涌起一股莫名感觉的同时,甚至觉得有些难堪。 “行了。”夜姬似乎突然不想瞧见他了,挥了挥手,素白的指尖拨动了面前的珊瑚珠帘,只听到叮咚之声,“那小子容貌修为摆在那里,你也吃不了亏。” “……” 于是,容丹桐回去之时,身边跟了个男装丽人。 第六星月殿原本属于容裕的物品和属下已经被容岫玉带走,但是随着容丹桐入住,又有新的侍从被分配过来。 容丹桐住进去的第一日,琼衣便自觉包揽了大大小小一切事务。 夜姬说琼衣是个心细的,容丹桐觉得这句话说的实在太谦虚了。他觉得这若是在人间,自己铁定是个被架空权力的料。然而堂堂元婴修士自然不会总是处理这些小事,在叶酒四人领着十九阿音回来后,琼衣便将此事移交到了叶酒手上,再也没有插手过。 比起他们,容丹桐的日子过的可谓是悠闲,一连几日不是躺着便是趴着,一睡就是大半天。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69 叶酒向容丹桐禀告事务时,容丹桐正侧身卧在藤椅上闭目养神。细碎的光线从簌簌花叶的细缝中落在容丹桐侧脸上,他的脸色尚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整个人都是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 招魂之后,留下来的是他,容丹桐再无拘束再无不安。可是石老怪的邪术到底损伤了他的神魂,目前只能修养,慢慢将神魂养回来。 从叶酒口中,容丹桐大约得知了近日发生的大事小事。不得不说,容丹桐身份高了,很有事情能够知道的内幕也更多了。 大半事情都被容丹桐忽视过去,然而叶酒说到一件事时,却让容丹桐睁开了眼,目光不知落在了何处。 “容渡……我哥去了涂河平原?” 叶酒垂着头,墨发散开露出白皙修长的颈项:“三殿下在两日前已经到达了长康城。” 涂河平原本便是这次排序之战真正的奖励,虽说有第一第二星月殿主不在的原因,但是当时容渡月的确是当之无愧的冠首,便是容青川也在一战之后认输。既然赢了,那么容渡月前往长康城也没什么不对。 容丹桐释然而笑,抬起手臂用袖子遮住了落在脸上的光线。 叶酒说到最后时,将一封朱红请帖递上,并询问容丹桐打算何时举办宴会。 捏着请帖,容丹桐看到其上容青川三字,这才想起来自己目前其实和个光杆司令也差不多。 星月星辰殿主一般会在排序之战后,宴请两殿殿主以及合欢宫弟子。邀请两殿殿主不是是为了混合脸熟,但是邀请合欢宫弟子却是为了招揽属下。 容丹桐身边虽然有琼衣,却是夜姬赐下的。虽然有叶酒四人,却是容渡月当初为了保证他的安全安排的,至于阿音和十九,不说资质如何,总要有个时间把修为提上去吧?除此之外,容丹桐身边的确无人可用,很是凄凉的样子。 左右无甚大事,容丹桐接下了请帖,宴会之事便让叶酒他们自行安排,他觉得……她们绝对懂得比自己多。 叶酒退下时,容丹桐又叫住了她。她疑惑回首,却见以袖遮住了眼睛的男子,唇角向上扬起,连语调也轻快了几分:“送一份请帖去少双城。” “是。”叶酒点头,又问:“三殿下那里……” 容丹桐:“……也送。” 若说以前,面对容渡月他要装成‘原身’的样子,自己袒露身份后,面对容渡月时多少有几分不安。那么如今,他心无愧疚,便是面对容渡月也坦然了几分。 至于之后如果,很多事情除了努力外,也看几分缘分。 容丹桐同容青川并不算熟,但是比起多次想要杀自己容裕和容岫玉,容青川无疑是个非常好脾气好说话的人,此人虽然颇有几分疲懒,实力却很是不错。他成为星月殿主已久,在星月殿的排名一直靠前,属下之人自然不少,这一次只是走个过程。 容丹桐心中闪过这个念头,然而被侍从引到后院之时才发现,容青川根本什么都没准备,就在自己后院中摆了两张圆桌,放置了一些灵酒糕点便算完事。 便是这样简陋,容青川依旧淡定自若的趴在软皮座上,冲着站在廊角下的容丹桐招手示意。 这一日天色较为阴沉,容青川刚刚招手,倾盆大雨便垂直落下。容丹桐没有踏出回廊,便见容青川数人用灵力罩遮挡风雨,往他的方向避雨而来。 最后容青川干脆在回廊下摆了几张桌子,大家想要什么便同侍从说就是。容丹桐听着淅沥的雨声抽了抽嘴角,最后忍不住瞥了他一眼,心道估计跟侍从说比你说有用多了。 容青川敢这么随意也不是没原因,容丹桐打眼一看,在场宾客加上自己也才四人,其中两个有些面熟,似乎是新晋的第七和第八两位殿主,另外一人容丹桐不认识,却被这两人众星捧月一般围住。 这人从始至终都一副很随性的样子,端着酒杯一杯杯饮酒,任凭另外两人如何捧说都是一个样子,不拒绝也迎合,似乎完全沉浸在醇音之中。偶尔抬眸,俊美的面容上也是醉酒之后的迷蒙之色。 容丹桐瞧了一圈,淡定自若的咬了两口糕点便向容青川告辞。 回廊之外,天色昏沉雨声淅沥,将天幕一层层洗净,仿佛能将众魔域全部冲刷干净一般。 沉缓的脚步声自拐角处响起,又被雨声淹没,容丹桐抬眼,看到了缓步而来的男子。 依旧是玄衣,古剑,携着一身冷冽气息。 这人丝毫未变,容丹桐见到他时,心中的孺慕敬畏却淡了几分,能够坦荡的同他对视,这时容丹桐才发现,容渡月的眼睛比以往要好看许多。 容青川也发现了此处动静,侧起身体喊道:“还以为你个大忙人来不了了。” “正好回来。”容渡月淡淡回答,从容丹桐身边擦过时,一物被抛了过来。 容丹桐抬手接住,发现是一个玉瓶,瓶中的丹药气味甘甜很是熟悉——是回神丹。容丹桐借助自己如今的身份得到过一小瓶,用来修复神魂之伤,今日正好用尽。 容丹桐正要道谢,容渡月已经停在了容青川面前,随意寻了一个位置落座。 容青川调侃道:“你们兄弟两个还在置气啊?” 容渡月未答。 容青川啧了一声:“你这人就是太小气,不就是弟弟寻了个道侣就不同你亲近了吗?看开点,总要有这一回的。等他们两个如胶似漆的时候,估计就不会要你了,难不成你要杀上门去啊?” “……闭嘴!”容渡月忍无可忍。 容丹桐却已经出了第四星月殿,雨水未停,他撑起灵气罩漫步在瓢泼大雨中。 高大的合欢树种了一排又一排,容丹桐经过之时,一道惊雷落下,粉白细绒的合欢花被雨水打落枝头,自容丹桐面前落下。 容丹桐一抽长鞭,白骨节上电光噼啪,引动了云层中的滚滚雷霆。 白骨鞭破开了一层禁制,向合欢树干上席卷而去。 一个少年神色惊慌,一把坐在了湿润的枝干上。 容丹桐散去了鞭上的雷霆,卷住少年的腰身将人带了下来。 “啊!”屁股落地,少年一声惨叫,一边揉着臀部一边起身。 容丹桐将人提了起来,问道:“你是谁?” 第107章 这个少年一屁股落地,疼得龇牙咧嘴,这会儿又被人拎起,眼眶立刻就红了,却咬着唇睁大眼睛瞪着容丹桐。 容丹桐提起这人的衣领,笑眯眯的重复:“你是谁?” “你,你给我放手!”少年挣扎,怒目而视。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70 容丹桐屈指打在他额头上,笑问:“乖点,现在被抓的可是你,你要是不老老实实回答,小心吃竹笋炒肉。” 额头多出个红红的印子,这少年立刻惊起,似乎是气急了,指着容丹桐的手都有些发抖。 容丹桐估摸着他不超过十二岁,以为这孩子要气哭了,正思量自己是不是做的太过分的时候,掌风扑面削来。 “气势不错。”说完这句话后,容丹桐随意一拍,便把这少年全力劈来的一掌拍歪。 这少年气不过,另一只手并指成掌朝着容丹桐的脸上削过来。 容丹桐等掌风近在咫尺时,才抬手捏住他的手腕,卸去少年手上的力道后,将少年整个提了起来,抱在了怀里。 少年使劲挣扎,容丹桐抬手揉了揉他还未消去婴儿肥的脸后,脸上笑容一收,露出冷厉杀气,仿佛春日清风霎时化为滚滚雷霆,将人瞬间笼罩在灭顶杀机之中。 这少年一个激灵,立刻乖了许多。 这方法有效,容丹桐暗道。抱着他行走在灰蒙雨声中,又问:“叫什么?” 少年似乎还没缓过神来,嗫嚅道:“……静心……” 容丹桐有些惊讶。 少年脸上突然涨红,愤愤道:“容淮,我叫容淮,静心是我的道号,我都说了,这总可以了吧?” “嗯。”容丹桐点头。 容淮咬牙切齿:“快放我下来!” “不行。” “你,你,你……”容淮从来没有骂过人,这会儿憋了半天也只有一个字,偏偏还打不过,冒火了。 “别你了,要去哪里?我送你过去。” 似乎是明白自己逃脱不了了,容淮拧了半天眉,最后颓然道:“你到底是谁啊,凭什么管我?” 在玉漱宫第一次见到这么年幼纯真的孩子,容丹桐觉得有趣,又揉了揉他的额头,察觉到他的抗拒后,笑道:“要是不错的话,我是你哥哥,叫一声听一听?” 察觉到有人借助法器鬼鬼祟祟藏于暗处,容丹桐第一想法便是有人闯入了玉漱宫。自己能够发现此人的气息,这人修为不会超过元婴,但是有胆子擅闯玉漱宫也绝对不是好惹的,因为容丹桐一开始便用了全力。 但是随后容丹桐发现,这人的修为实在低微,绝对不会超过筑基便留了一手,直到看清这人的样子便彻底放下心来。 这少年有一分像夜姬,绝对是他弟弟错不了。然而他身上的气息却干干净净的,丝毫不像玉漱宫出身的孩子…… “我没有哥哥!”容淮一脸气恼,垂着眸子闪闪躲躲道,“我自己会回去,你放我下来好不好?” “算了,你不说便罢。”容丹桐这么说,却并没有将人放下,反而转了个弯,向着掩映在合欢树下的小道行去,“我带你去找妙微。” 这个少年明显不是在玉漱宫长大的,而能够随意出入玉漱宫的人只有妙微一人。那么他带着自己的孩子常年居住在外,甚至给儿子取个静心的道号也正常,因为妙微是一位道修。 还在试图挣扎的容淮在听到这名字时懵了一下,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直到容丹桐停在妙微的住处时,容淮都没有再挣扎。 第一星辰殿在整个玉漱宫都是数一数二的,然而容丹桐真正停在此处才发现,此处虽然经过精心的修饰,却没有任何禁制,也没有任何侍女侍从,空荡的毫无人烟。似乎只要是个人,便能随随便便的进来撒野。 “那个……” 长发被轻微的扯动,容丹桐听到容淮细弱蚊虫的声音:“刚刚是我不对,你别跟他说好不好,就说在玉漱宫外看见我的……” 沿着鹅卵石小道,前方是一方碧色湖泊,此时雨水已经小了许多,在湖面荡起层层漪涟。湖泊之上修了一朱红水榭,清越悠然的琴声混着雨水声自水榭中传来。 容丹桐将人放下,抱着手道:“自己去说,我要……”回去了。容丹桐的话卡在了喉咙里,自水榭中走出一人,平和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 妙微笑道:“既然来了,何不留下坐一坐?” 容丹桐正要婉拒,一道传音自耳边响起,一如妙微本人一般柔和。 他道:“我帮你看看伤势。” 看到妙微,容淮整个人都心虚的瑟瑟一下,随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理直气壮的冲了过去,然后……一把扑进了妙微怀中。 “师傅,你一走就是大半个月,也不带我,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容淮将头埋在妙微怀里,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袖,可怜巴巴的哭诉。 妙微耐心的听他说完,随后柔声安慰。容淮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便听到妙微用比上一句话更加温柔的口吻道:“回去把南华经抄一百遍。” 容淮张了张嘴,脸色瞬间垮下去,喃喃道:“师傅,不是我不听话,是我听到老祖宗说,你要再不回去,就打断你的腿,我就想着叫你回去……” 妙微揉着他头发的手微微一顿,最后轻叹:“要是你今日擅闯的不是玉漱宫而是别的什么地方,你一无自保能力,二无人守护,我怕自己来不及救你……” 容丹桐眼睁睁瞧着容淮被整治的乖乖的,甚至在知道妙微寻容丹桐有事后,自觉蹲在角落不去打扰他们。容丹桐觉得,他对妙微有了新的认识。 他跟着妙微进了水榭,又得了一些治愈神魂的丹药。这些丹药便是小珠子都没有听说过,然而容丹桐并不怀疑,当场服了一颗,便觉得一股清凉的灵力拂过神魂,扫去了其中一丝浊气。 果然是好东西! 容丹桐睁开眼睛,真心实意的道谢。 妙微轻笑,眸子穿过木窗落在坐在栏杆上的少年身上。碧波烟雨中,容淮似乎是待的无聊,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一根鱼竿,有模有样的掉起鱼来。 “这段时日,渡月的情绪都不太稳定。”妙微轻声道,视线从容淮身上拂开,轻缓的落在容丹桐身上,“你们之间,是不是起了争执?” 容丹桐微愣:“算是吧……” “至今无法调和?” “嗯。”容丹桐垂眸。 “阿月有没有同你讲过他以前的事?”妙微似乎并不打算追究,明白容丹桐的态度之后道,“阿月小时候可顽了。” 容丹桐脸上闪过一丝好奇之色:“我听别人说过。” 妙微目光落在碧水湖面,多年之后重提此事,他的声音依旧带上了一丝颤音:“我大概永远也当不好一个父亲,我犯过一个大错,我差点杀了一个全心全意亲近我依赖我,唤我父亲的孩子。”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71 容丹桐听出了他话中意思,猛地抬头:“为什么?” 妙微苦笑:“那个时候,我大概是疯了吧。” 妙微出身道门三问宗,天资聪颖,悟性绝佳,上有老祖庇护,自身又努力,从来都是人人羡艳的天之骄子。一直顺风顺水,便在他高歌猛进时,妙微遇到了夜姬。 妙微只字未提两人的过去,然而容丹桐大致能够知道两人的隔阂有多深。 天下间,大概没有哪个男人能够忍受自己的夫人风流韵事不断,除非,他从未动过真心。 那个时候妙微同夜姬分分合合,始终是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便在妙微要彻底断去这段孽缘时,夜姬生下了容渡月,她抱着刚刚出生的稚子,垂头逗弄着孩子,露出了属于母亲的温柔笑容,她说这是两人的孩子。 容渡月是妙微亲手养大的孩子,初为人父的妙微对这个孩子关怀备至。他不知道该怎么养孩子,却连修炼的时间都放弃了,用大把的岁月陪着这个孩子成长。 这个孩子慢慢的长大,他会哭,会闹,也会整日整日缠着自己父亲,眼中是全心全意的孺慕之情。 妙微说这些话的时候,神色异常温柔,然而容丹桐却觉得喉咙有些干涩,这个故事从一开始便透露了结局。 妙微却笑道:“你别看他现在冷着一张脸,实际上小时候就他哭的最大,笑的也最开心。” 因为哭了有人会为他出头,笑了也有人为此欢喜。 “那个时候的玉漱宫比现在热闹很多,阿夜收了很多弟子,有好几个都是跟渡月一样的年纪,渡月小时候有点儿争强好胜,事事都要争个第一,便经常跟他们打起来。” “……然后呢?” 妙微抿唇而笑:“他一个人哪里打的过别人几个,经常鼻青脸肿的回来……” 第108章 容渡月将人一个个挑过去,从同年龄同修为的人,一直挑战到修为高他一层的人,唯一的结果就是,从好不容易打赢了所有人到又是次次鼻青脸肿,以此循环往复。偏偏他是夜姬亲儿子,后面还站着妙微,别人最多也只敢把他打个鼻青脸肿,更多的却是不敢了。 那个时候,容渡月回来后就能瞧见妙微站在廊角等他。 容渡月低着头,用袖子遮住脸,说话时只能看到一双漂亮的眼睛忽闪忽闪的,耳尖却慢慢红烫。 妙微轻笑,拉开他的手,仔细着给他上药,然后带他去书房练字或者去密室修炼,可以说,容渡月从小打下的便是道修基础。 直到容渡月少年之时,他出去历练之前,一切都是好的。妙微心甘情愿留在了玉漱宫,却不是为了夜姬,而是为了容渡月。 容渡月年纪小,修为也不过刚刚筑基。但是他在玉漱宫颇为横行霸道,出了夜魅城后,却也有自知之明,所做之事大多都是力所能及,或者拼一把可能能够成功的。 而容渡月这次出门历练的最后,做的便是自己拼一把可能能成功的事。他随着一群筑基修士进了一个小秘境,身上带着夜姬妙微给的各种保命之物,他并不觉得自己会出事。 ……然而,这个小秘境在进行到一半时,开始崩塌。 所谓秘境,无论大小都是一处独立的小型空间,一旦崩塌,整个秘境将彻底毁灭,包括其中的任何活物。而这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小秘境开始崩塌时,容渡月深陷其中。 修道之行,踽踽独行,便是最亲的亲人或者是携手同行的道侣,在修炼之途都无法帮助对方突破。妙微不会干预容渡月的决定,也不会时时刻刻关注容渡月的一切动静,却也不曾真正放心过。在秘境开始坍塌后不久,他便从密室出关,亲自赶到了那处。 他赶到之时,小秘境已经完全封闭,但是一道道幽深的空间裂痕却布满了那处天空。 若是那个时候妙微已经突破分神,自然可以直接撕裂空间来到容渡月面前将他带出去,可是那时他不过元婴,做不到这一点。便只能用秘术强行打开空间大门,以身犯险冲进了小秘境。 这个小秘境似乎是由一大片山脉组成,然而妙微进入时,天空崩塌了大半边化为幽深虚无的混沌之色。地面岩浆喷发,妖兽狂化,别说一群筑基修士,便是金丹修士也束手无策。 如此危急的情况下,绝对不能有任何耽搁,便是一个呼吸间的时间,容渡月都有可能因此丧命。 妙微耽搁不起,便逼出一滴精血,想要依靠同脉同源的血液寻出被困的容渡月。 血液在空中颤巍巍的打着转,鲜红之色衬着妙微脸上一片惨白。 依靠血脉相连之法,他……找不出容渡月。 他本稳稳当当停在空中,如今却如醉酒之人一般觉得天旋地转。直到巨大的崩塌声在耳边响起,蔚蓝色的天空又被幽暗混沌吞噬了大半他才清醒过来。 神识扫过地面,一寸寸搜寻。 岩浆喷发,滚滚浓烟将天色遮盖,炽红岩浆将周边一切燃烧吞噬。高大古老的树木拦腰折断,狂化的妖兽撕咬进入此地的修士甚至相互残杀,残留下来的修士因为无法出去而崩溃……妙微便在这时找到了一身鲜血的容渡月。 容渡月正坐靠着一株断树,周围是一圈人和妖兽的尸体,脚下土地侵湿了一大片血液,有他自己的,也有别人的。他一身上下全是伤口,便是脸上也带了妖兽的抓痕,脏兮兮的又可怜兮兮的。 此刻他用手捂住了胸口最大的那道伤口,似乎在阻止流下更多的血液,然而深浓血液依旧自手指细缝里流出,呼吸也是一口深一口浅,仿佛在垂死挣扎。 妙微过来时,踩断了一截枯枝。 容渡月警觉不错,艰难的抬头望去,便看到了一身简朴却纤尘不染的妙微。 “父亲……”容渡月一开口便被呛住,艰难的咳了几声才用沙哑的声音道:“我是不是要死了,居然看见你了……” 妙微未语,脚步不停,用同样的步调一步步上前。 容渡月似乎是清醒了一些,干裂的唇突然扬起了一个轻微的笑容,干净而纯粹:“刚刚有些糊涂了。” 他喘了一大口气,终于有了一点点力气说话:“伤口看的有点儿重,其实没什么大碍,您别担心,就是双腿被人划断了经脉,站不起来了,父亲……你抱我回去的时候别被人瞧见了,怪丢脸的……” 妙微停在了他身上,慢慢蹲下身子,他的身上携着一股冷风,不如平时舒服。 容渡月下意识张开了手臂,似乎想如孩童时期一般投入这个人温暖而宽厚的怀抱。他许久不曾这样做过,因为玉漱宫中除了他外,别人都没有父亲,从来不会像他一样这么依赖一个人。稍微长大一点儿,容渡月就觉得自己在撒娇,没脸皮再这样做了。 可是容渡月带了伤的指尖刚刚碰触到一角衣袍时,便被一把扼住了咽喉,狠厉而无情,几乎要彻底断绝他的生机。 容渡月艰难的呼吸,想要提起身边的长剑一剑刺去,却没有力气提起来。 “你,你到底是谁,居然敢冒充我父亲?” 没人回答,只有他自己轻微挣扎声。掐住他喉咙的手犹如铁栓,一寸寸收拢。便在容渡月几乎要失去意识时,这人收了手,手指颤抖的扶住自己额头。 容渡月趴在一边,大口大口的喘息,胸口炙热的痛苦和心中的惊疑混成了一处。他几乎是用尽了所有力气提起了玄色剑身刺入,这个人冒充他父亲还要杀了他,他便是死也要撕开对方的伪装。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72 长剑落在这人眉心,容渡月听到一道低微的声音唤他‘渡月’,便怎么也刺不下去。 这时他才发现,这人有一双鲜红的瞳孔,本是温润而含着春风的眉眼浮上了冰霜。离得太近,容渡月几乎能够感觉到对方的体温,是沁骨的寒冷。 这人起身,一步步离开。 然而容渡月却觉得更冷了,冷的发抖,颤巍巍的喊道:“父亲,别走……” “父亲!” 直到他失血过多陷入昏迷,都再也没有看到过那人回来。 —— 容丹桐安安静静听着,妙微便给他沏了一杯茶水,他端着白玉茶水却听得愣神,至今没有饮一口。水雾从杯中漫出,迷离了他的神色,容丹桐恍惚问道:“你最后还是回去了,是不是?” 妙微垂眸,轻声应道:“在小秘境彻底崩塌前,我回去将渡月带了出来。” “……” 容丹桐失语,再也问不出别的话,无论是身为外人还是身为小辈,他都无权评论无权干涉。只能明白,怪不得容渡月和妙微相处这么怪异,为什么妙微对自己态度如此。 “回去之后,我和阿夜大战了数次,那段时间,我不管不顾,只想拉着她去死。”妙微平缓叙述,多年之后再提起此时,他却再无当年波澜,心如止水,“我和阿夜吵得太过,无意间被渡月听到了很多事……慢慢的,他再也不笑了,不哭了,不闹了,整日整夜的修炼。” 妙微同夜姬关系冷到冰点,便离开了夜魅城。回空亘山的那日,容渡月在城墙下已经站了好几日,似乎想要拦住他。 可是妙微离开之时,容渡月却垂着头,没有上前,没有说话,宛如一株扎了根的树木。 从此之后,容渡月再也没有给过除了夜姬之外任何一个人好脸色。 妙微将容渡月带大,他虽然不知道怎么带孩子,却想将天下所有的美好东西都给那个孩子。他教过容渡月许许多多的道理,他至今不知道容渡月有没有听进去,但是他最后用最残酷的一面让容渡月记住了一件事。 天下间,除非挚亲之血,再无可信。 妙微道:“你出生时,我已经离开了玉漱宫,在空亘山待了数十年,从未关注过夜魅城之事……直到六年前天魔荒尸一事,我才知道你的存在。” 容丹桐放下茶杯。 妙微神色温柔,缓缓而道:“你是阿月的挚亲弟弟,是他亲手养大的孩子,你大概不知道,你的存在对于他来说……太过重要。” “天下间,再也没有比你们更亲近的血脉。” 容丹桐:“……” “人非圣贤孰能无错?”妙微勾了勾唇。窗外骤雨初歇,天际清明,容淮死活掉不上鱼,干脆脱了鞋子,直接跃下湖中。水花迸溅,少年从湖面破出,手中抓了一条肥鱼欢呼而笑。 妙微接着道:“若是阿月对你要求太高,逼迫太紧,你可以怪他,跟他闹脾气,但是别怨他,恨他甚至远离他,大不了……你加把劲,努力提高修为,等你打的过他那天,就把现在受的气还回去好了。” “他那性子,最不怕的就是挨打。”妙微收回视线,目光柔和的落在他身上。 容丹桐口中苦涩,最后点了点头道:“好……” 可是他并不是容渡月的亲弟弟,这句应答就显得有些可笑。 妙微轻笑,突然道:“既然来了,怎么不进来?” 木制的门缓缓打开,容渡月停在门口,神色难辨。 在一片死寂中,容丹桐突然起身,冲两人露出一个笑容:“你们两个先聊,我出去看着点容淮,省的他又跑了。” 话音一落,容丹桐不给两人反对时间,直接从窗户口爬了出去,一边爬一边冲着容淮招手。 第109章 初晴的光线透入室内,将略显昏沉的水榭照的明亮。 妙微将此处布置的极为简朴清雅。窗棂处摆放了一处青花瓷盆,盆中种了几株兰草,枝叶伸展碧绿,花苞累累积压,欲绽非绽。内里就一个木柜两张长桌几个方凳,红漆桌面上放置了一个金猊香炉以及一壶茶数个茶杯,烟气袅袅。 容丹桐离去时,差点儿将花盆打翻,幸好的扶住了。然而当他来到容淮身边,拍了拍这小子的肩膀时,室内依旧只有长风拂过的声响。 半响之后,门被轻轻阖上,玄衣携着一阵湿气在方桌前落座。 妙微轻道:“怎么淋雨了……” 容渡月抬首,他面对妙微从来没有丝毫好脸色,这一次神色却携的忍耐之色,似乎在克制自己脾气,连声音也跟着压低:“怎么,连一个故事都讲不全吗?” “渡月……” 不待妙微开口,容渡月直接打断他的话,几近指责:“你明明知道我来了,还是说出了这样一番话,不就是说给我听得?” 妙微轻叹:“我说给你们两个听的。” “可笑,你莫非还以为我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容渡月手指一寸寸收紧,望向妙微的神色很奇异,“你怎么不说你曾经两次冲击分神失败,第一次失败是因为母亲,第二次失败是因为我?” 容渡月声音越冷,然而话中却带着炙热的不满:“因为我你提前结束闭关去救我,因为我你被心魔控制差点儿沦为邪魔,因为我和母亲你迟迟不能突破分神……你都不说,口口声声让我原谅你,你告诉我,我能原谅你什么?” 妙微怔怔望着他,神色温柔。 “我能原谅你什么东西?”容渡月一掌拍翻了桌面上的茶水,只听一阵阵脆响,他的声音却将破碎之声掩盖,“原谅你去救我?还是原谅你被心魔控制,震怒之下要杀我抛弃我?” “你都不是我父亲,你让我拿什么去恨你,拿什么去原谅你?!”说到最后一句,容渡月声音轻了许多,垂下眼帘,滞留在桌面的手紧紧握住成拳。 “所以你不愿意见我,不愿意收我任何东西。”妙微的声音自耳边传来,“所以在玉漱宫看见我才如此气恼是不是?” 一只手覆盖在容渡月的手上,容渡月淋了半响雨,一身湿润,连同手心也是冰凉的,然而握住他的那只手却柔软而温热,试图将他的手捂热。 妙微道:“一直弄错了你的意思……” 似乎不适应这样温情的动作,容渡月的手指悄悄蜷缩,他低声问道:“你还回来做什么?自取其辱吗?”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73 “我来看你。” 容渡月猛地抬头,脸上少有的露出一丝轻微的恼羞成怒,转瞬即逝。 妙微眯了眯眼,笑着补充:“以及丹桐……” 容渡月似乎终于压下了这几日绵延在心头的郁气,此刻终于冷静起来:“你现在跟我说这番话,是要走了?” 妙微缓缓点了点头:“我自离开之后回了三问宗,将功补过了一番,前段时日,老祖宗让我担任宗主一职,宗内事务繁忙,然而到底有了自由行动的权力……这次淮儿能够从三问宗出来,想必是得了授意,我要是再不回去,估计那位长辈要忍不住过来,亲自提我回去了。” 容渡月静默半响,最后垂首,轻轻应了一声。 妙微抬手将他散落的长发拂至耳后,笑道:“还是跟以前一个脾气,这样认死理的脾气,好也不好……但是听了你的话,我很欢喜。” —— 容丹桐跟容淮解释了一番自己的身世,又大大夸了妙微一番,最后再三强调自己绝对不会在妙微面前说他一句坏话后,成功和容淮打成了一堆。 小珠子感叹:“真好说话啊。” 容丹桐回答:“是啊,跟你一模一样。” 小珠子摸了摸下巴,在小珠子闹脾气前,容丹桐下水摸了两条肥美的鱼上来,跟容淮抓到的鱼比较了一番。 最后容淮还是皱着一张脸将鱼放了回去,喃喃道:“我又不需要饱腹,这湖里的鱼也有几分灵性,就不要造杀孽了,省的师傅又说我贪吃。” 容丹桐坐在栏杆上,碧蓝湖水映照出一身红衣璀璨,他看着忙活的容淮,问他还想玩什么,容淮一时苦恼,容丹桐便自告奋勇要教他剑法。 容淮惊喜,随后怀疑问道:“你会吗?我看你的用的似乎是长鞭,剑修一生只修一剑,和别的修士不一样。” “那我教你打架好了。” “有什么用?” “轻轻松松干翻一堆同修为修士。”容丹桐翘着二郎腿,挑眉笑道。 容淮双手一合,乐道:“这个不错,我学了!” 容丹桐拿着长鞭跟容淮比划起来,他一脸轻松玩儿似的。容淮激动的面色涨红,两人一来一往,隔着修为年纪的巨大差异,玩的很是开心。 毕竟一个以为自己很厉害,一个逗孩子逗的自己乐呵呵。死活不愿意喊容渡月哥哥的容淮追的容丹桐喊‘哥哥’‘哥哥’,让容丹桐小小满足一把。 容淮年小力微再加上修为低,闹腾了一会儿便气喘吁吁有些累了,直接趴在了地上。 容丹桐停在一边,垂头遮住了一小片阴影,笑他:“这就累了?” 容淮皱着一张脸:“以前都没人陪我玩。” “招长辈喜欢的孩子都不招同龄人喜欢。”容丹桐在他身边坐下,手指搭在膝盖上。 容淮眼睛亮了亮,嘴巴止不住的上扬:“老祖宗就很喜欢我,他对师傅从来没有好脸色,但是我一哭老祖宗就没折了,哈哈。不过别人不跟我玩,是说我是个没爹没娘的孩子,哼,他们才没爹了,我师傅是天下最好的师傅。” 容丹桐觉得自己大概比较招孩子喜欢,因为过了一会儿,容淮突然翻起了身体,咧嘴笑道:“我觉得你这样好才能当我哥。” “因为我陪你玩?” 容淮摇头:“才不是,因为你好啊。”他很是认真的告诉容丹桐,“师傅总是要我叫容渡月哥哥,可是我凭什么叫他哥哥啊?师傅对他好,夜姬对他好,可是他对师傅一点儿也不好,我才不要这样的哥哥!完全不要!要不是怕师傅伤心,我都要骂他。” 容丹桐一愣,哑然失笑:“大概是在意谁更多一点,就会不自觉的偏向谁……” 而这一点无解。 容丹桐觉得,自己大概有点儿想见到陆长泽了。因为,那个人总是有意无意的偏向他多一点。 大概是一路劳顿,又因为玩耍了半天的原因,容淮就这样躺着睡着了,还打起了小呼噜。 容丹桐晒了一会儿太阳后,便顺着酒味透过窗户往里面瞧去。 妙微抬眸望来,冲他招了招手。 容丹桐轻轻抱起了熟睡的孩子,无声推开了门,进入屋中。屋内酒气更重,容丹桐便看见了趴在桌子上似乎醉过去的容渡月,一时间有些惊奇,在他记忆中,容渡月不像会喝醉的样子啊。 妙微抬手,在周边布下了一道灵气罩将声音隔绝后,起身接过了容丹桐怀里的少年。在他抱住容淮之时,容淮将脸埋进了他怀里,眉目舒展,似乎更加安心了几分。 “我要离开了。” 容丹桐抬眸:“现在就走?” 妙微点了点头,眸光柔和的落在容丹桐身上,这次却是很认真的询问:“我以前从未见过你,今日算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没想过你居然是这个性子……这样温柔的性子,你不适合待在众魔域。” “……” “愿不愿意同我回三问宗?”妙微语调认真,“我会收你为亲传弟子,一开始你的身份可能不被接受,可是那只是一时间的,很多东西只要表现给别人看到了,总会有人理解,有一个人理解便会有两个……” “您回三问宗后,便是这样做的吗?”容丹桐开口问道。妙微曾经离开三问宗,沦为整个道门的笑话,他要回去,面对的冷眼只多不少,容丹桐完全能够想象的到。 妙微点头轻笑:“嗯,我便是这样做的。” “我很感谢。”感谢这个初次相逢的人善意的为他考虑过,容丹桐叹了口气,却摇了摇头道,“但是我现在大概不会离开。” 妙微顿了顿,抬手翻出了一样东西,放入了容丹桐掌心:“见面礼。” 掌心微凉,细腻的肌肤上躺着一块结着流苏的羊脂玉佩,上刻两字——三问。 “这是?” “三问宗的出入令牌,凭此令牌,你随时可以来三问宗……找淮儿玩。”妙微低头瞧了眼怀中的少年,“他很喜欢你。” 掌心慢慢收拢,容丹桐将玉佩收入怀中,点了点头。 妙微从他身边走过时,容丹桐喊住了他。妙微回首,容丹桐道:“您恨我母亲吗?” “若是我恨,就不会回来了。”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74 “所以云淡风轻,彻底的放下了吗?”容丹桐轻笑道,“那有些话,我就可以直说了。” 他认真的瞧着妙微的背景道:“如果你想劝我哥哥,下次不用这样拐弯抹角,我觉得你直接跟他说他也会听,如果他不听……您不是跟我说他不怕挨打吗?你直接打到他听好了,我觉得,他大概挺在乎你的。” 妙微抿唇而笑:“好。” “最后说一句,我觉得血缘很重要,但是理解和关心同样很重要。” 夜姬孩子可不止容渡月一个,可是除了容渡月,又有几个是真心把这个母亲放在心里的? —— 合欢树下,妙微抱着容淮同一人擦肩而过。那人止住脚步,苍白的面容上浮现惊诧之色,钦明猛地回首问道:“你要走?” 妙微脚步不停。 钦明提高声音:“容玄!” 妙微依旧没有反应,钦明怒喝:“容妙微!” 妙微这才顿住,无奈笑道:“很久没有人唤过我本名了,我都不习惯了。” “你要走?”钦明又问。 “是。”妙微点了点头。在他身后,钦明听到这句话反而没有什么特别反应,转身便走。 世人皆知,夜姬的孩子姓容是因为夜姬本姓为容。可是很久以前,夜姬根本没有姓氏,有人对她道:“要不,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玉漱宫的合欢树开至靡丽,钦明来到了夜姬的住所,几乎是带着嘲笑一般说出这句话,然后道:“再也没人在乎你了。” 夜姬枕着头假寐,闻言轻轻呢喃一声,犹带睡意:“那就锁了星辰殿吧,本来就是用来羞辱人的东西,现在也没用了。” 第110章 入夜,弯月高悬。 星月殿点缀了一盏盏琉璃灯笼,明灭灯火下,男装丽人持着一盏花灯行走于长廊之上。夜风习习,撩起她包住长发的纶巾,乍一眼望去,仿佛钟鸣鼎食的儒雅公子。 两名侍女携着侍从经过此处,纷纷行礼:“琼衣姑姑。” 琼衣自她们身边掠过,一双秀丽的眸子落在夜色深处。浓黑的夜晚在她的眼底清晰无比,此时她却不由蹙紧了眉头。 “站住!”琼衣柔和唤道,“前面是殿下的卧房,如今殿下已经睡下,你们莫不是走错了路?” 随着话音落下,本是柔和的夜风突然凛冽,杀机毕现。一抹鲜红火色自昏黄的灯火下燎原而起,同时而来的还有一条九节鞭,鞭子淬毒,镶了无数倒刺,一旦抽到人身上,怕是要直接撕下一大圈肉来。 “竟然敢擅闯星月殿……”琼衣声音冷肃,骤然而起的灵力冲破了两道威压。一双素手握了一截竹竿将九节鞭拍了回去,近看之时才发现,那是一把白色油纸伞。伞面撑开,其上几束石蒜花,在朦胧灯火下,鹅毛雪花自伞面出现,将扑面而来的火焰覆灭。 琼衣持伞负于身后,面前的走廊空荡只有两个倒地的侍从,刚刚那两个侍女已经不见踪迹。 琼衣面如寒霜,向前方而去。 外面灯火阑珊,然而室内的烛火却全部熄灭,唯有月色自开了一条细缝的窗棂出落下一线。 容丹桐服用过回魂丹后,便早早睡去。他有时候会想起以前每晚必睡的日子,然而修炼急迫,他也就偶尔睡那么几次罢了。这次伤了神魂,他反而又恢复了早睡早起的习惯。 可是到底和从前不同了,现在任何不对劲之处都能惊醒他。 屋内灵气浓郁,布下了层层禁制,然而在不知不觉间,禁制却被人破了个漏洞,让人有了钻空子的可能。 正在安然浅眠的男子睁开了眼,第一时间抓起了屏风上的红色袍子披上,才披了大半,一道细微的风声便自耳边响起。 床榻微沉,似乎有什么落在了上面。容丹桐脸色一沉,掌心紫光闪烁,猛地向身侧拍去。 “是我!”电光火石间,一道女声响起,“先别动手啊~” 这声音带着几分耳熟,容丹桐便在紫色电光要落在那人身上时想起了声音的主角是谁——是金瑶衣! 容丹桐早便运用自如,第一时间收回了电芒,那只手却来不及收回,被一具温热的身体抱住。 容丹桐:“……” 微弱月光下,面前的女子肤色雪白,艳丽明媚的眉眼含着几分水色,凑到容丹桐身边道:“我来看你了,惊喜不,高兴不?” “……只有惊吓。” 容丹桐猛的抽回手,在金瑶衣还要靠近时,退到了床榻边缘,张开五指喝道:“别过来!” 他揉了揉眉心,无奈问:“你什么时候来夜魅城了?又是怎么闯进来的?” “第一点。”金瑶衣笑靥灿烂,竖起了食指在容丹桐面前晃了晃,“我就在这几天到的,其实我听到你回夜魅城就想来寻你这位救命恩人了,可是那个时候我被邺城那个老匹夫死咬着不放,没空来,在搞定他之后我才有时间过来。” “等等,你怎么搞定的?”他要是没弄错的话,前段时间金瑶衣还到处逃跑躲避邺城的追杀。 “干了一票大的。” “说具体点,可以不?”容丹桐继续问。 金瑶衣状似回忆:“先骗傻他,再糊弄他,接着给他弄几盆子剧毒……这样来回几遍后,我捅了他几枪,他闭关疗伤去了,于是我也就安全了。” 容丹桐听完后,居然泛不起一丝惊讶。 金瑶衣竖起第二根手指,又道:“星月殿的禁制并没有九重陵的禁制难,我要进来还是有办法的。” 容丹桐慎重的没说话,心中暗道,下次多下几层禁制。 金瑶衣却叹了口气:“其实我到夜魅城第一日就想来找你了,却不想看到了我师门宗主,为了回去不挨一顿训斥,我只能忍个几天,等他离开后便马上过来了。” “我能知道你宗主是谁吗?”容丹桐对比非常有兴趣。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75 金瑶衣思考:“是新诞生的一位分神尊者,妙微真君。” 容丹桐面色古怪,便在这时,金瑶衣撑起身子将纱帘拉上,整个人卷进锦被中,卷成一团后,便不在动弹,随着她的动作,她的气息一瞬间隐匿。若不是容丹桐亲眼目睹她这么藏,凭修真者万事靠神识扫的习惯,真的很难把她揪出来。 “殿下。”温婉平和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琼衣有事求见。” 容丹桐的衣袖被抓住,低头一瞧,金瑶衣正眨巴着眼睛,使劲给他使眼色。 这是让自己赶人了,不过金瑶衣对他并无恶意,两人甚至多次合作,容丹桐便要让琼衣退去。 “你……”容丹桐刚一开口,别听到一道细微的抽泣声,委屈而娇气。 金瑶衣显然也听到了,脸上神色一变,露出惊奇而古怪的神色来,又拉着容丹桐的衣袖扯了扯。 容丹桐抽了抽嘴角,端着一张脸道:“进来。” 门吱吖一声打开,隔着一层帘幕,容丹桐朦胧的瞧见琼衣手上提了一个姑娘进来。而这个姑娘,他还是认识,金瑶衣比他更熟,是魔道仙华这本书中,女主角唯一的挚友——九鞭鬼女丁刀刀。 “殿下,有两人潜入宫中,我揪出了一人,还剩下一个人。恳请殿下启动阵法,将人尽快找出。” 容丹桐垂头瞥了眼金瑶衣,另外一个如今正躺在他床榻上。 琼衣提着人扔在了冰凉的地面,这姑娘猛地弹起,便在容丹桐以为丁刀刀要出狠招时,一身劲装身姿妖娆的女子一把拉住了琼衣的裤腿,瑟瑟道:“姐姐,姐姐,我真的不知道这里是哪里,我也不是故意的来这里捣乱的,我就是发现你在追我,还以为见鬼了……那个,那个姐姐,你长这么好看当然不是鬼,我我……我就是眼瞎。” 容丹桐:“……” 金瑶衣:“……” 琼衣一直以来都是端庄秀丽的样子,连同眼神也缱绻温柔,如今一脸冷酷无情的提起了丁刀刀的衣领,冷声道:“给我老实点。” 丁刀刀冷肃的眉毛软和下来,眼中也泛起了泪水,可怜巴巴道:“姐姐你放我出去好不好,你们抓错人了。” 容丹桐见过丁刀刀一面,那个女子面若寒霜,便是有九分美色也被一身气势压住,露出这样似委屈似撒娇的神色,反倒像个普通的遇到突如其来的变故后,不知所措的女孩子。 “你是谁?”容丹桐不自觉柔和了声线,问出这句话后,他觉得自己大概多此一举了,他又不是不认识。 丁刀刀此时才发现,屋内除了这位对她凶巴巴的美人外还有别人,呆了呆后,喃喃道:“我叫纪亭亭。” 这姑娘说了自己名字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沮丧道:“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要不等白天的时候你再来问我好不好。” “哗啦”一声,纱帘拉开,容丹桐一身雪白长衫,外面匆匆披了一件深红长袍,正侧靠在床榻上。此时,一双弧度勾人的眸子中闪烁着幽深难辨的光芒。 半响,他向裹在锦被中的金瑶衣伸出了手。 金瑶衣眸光闪了闪,扶住容丹桐的手臂,从团成一团的锦被中脱身而出。 “殿下。”琼衣持着油纸伞轻柔唤道。 “我们认识,你不用担心。”容丹桐侧首,眸子同金瑶衣对上,认真问道:“我有事问她,可以给我一点儿时间吗?” 金瑶衣抿了抿唇:“其实,我挺想把她拎出去打一顿,看看能不能打的正常些,不过你要是有急事的话。”说到此处,展颜而笑,“我也能先等等。” 金瑶衣跃下床榻,慢悠悠的走了出去,琼衣似乎明白了容丹桐的意思,垂首退去。 门被无声无息关上,本来吵杂的卧房又一次安静。纪亭亭瞪圆了眼珠子瞅着容丹桐,莫名咽了口口水。 “纪亭亭……”容丹桐眸子专注的望着她,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挑眉道,“这么多年,你怎么没一点儿长进啊。” 纪亭亭:“啊???” 轻缓的脚步声响起,容丹桐在纪亭亭面前停下,他胸口一片灼热,甚至能够听到自己不规律的心跳声。他蹲下身体,面对着一章完全不同的脸,却一如从前一般摸了摸她的头发,直到将她的头顶弄成鸟窝才罢手。 “认不出了?”容丹桐挑眉笑道,“难道要我对什么暗号?我想想啊……比如说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 纪亭亭张大的嘴巴。 “都挺不靠谱的,不如我们熬一晚上,你跟我继续讲魔道仙华的剧情吧?” “啊啊啊啊啊啊!” 纪亭亭如饿虎扑食一般扑了上了,扑入容丹桐怀里,容丹桐紧紧抱住了她,掂量了一下后道:“你现在终于轻下来了,不用继续减肥了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表哥表哥,我想死你了!”纪亭亭尖叫过后,突然大哭,豆滴大的眼泪哗啦啦的流,抽抽哒哒:“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是我错了,我以后不逃课了,以后我乖乖听话,再也不拖你出去冒充我男朋友了,单身狗没啥不好,真的。” 第111章 纪亭亭眼泪糊了一脸,哭的非常豪迈。容丹桐本来心潮起伏,看她边哭边说的样子,感动了一会儿就淡定了,提起她自己的袖子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轻轻笑了,没笑几声就被纪亭亭恼羞成怒的推到了一旁。 这么一打断纪亭亭停住了大哭,瞪了他一眼后,眼圈又红了红,拉着容丹桐的手臂哽咽:“哥,爸妈很想你。” 舅舅舅妈的面容在脑海中闪过,容丹桐默了默,猛地拉住了她的手:“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 “我死后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会在这里,我记得你当时并没有受伤才对?”随着一声声质问,容丹桐脑海中闪过很多念头,纪亭亭是那两夫妇唯一的孩子,在自己出事后,她再出事,容丹桐不敢想象他们该如何接受这个打击。时隔六年,然而容丹桐想到这个问题时,情绪依旧随之波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会死?” “啊?”纪亭亭张大嘴巴,眼泪珠子打了个转,又憋了回去,“我,我没死啊。” “……” 纪亭亭连续被质问了几声,有些被问懵了,重复回答:“我真的没死,我发誓!” 容丹桐抽了抽嘴角,顿了顿后松开了抓住她的手,随后揉了揉自己眉心问道:“你说一说我出事后发生的事吧,你慢慢说,我听着。” 纪亭亭睁着眼睛瞧着容丹桐,然后整个人扑到了他怀里,双手环住了对方的手臂,手指紧紧陷入了衣料之中,容丹桐便又抬手,自然而然的揉了揉她的头发。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对方什么糗事不知道,什么鬼样子没瞧过?可是到底男女有别,这般的肢体接触很少,可是纪亭亭却恨不得整个人都趴在对方身上,这是她久别重逢的亲人。 “真要算起来,可以说我来这里六年了。”纪亭亭轻声说道,“我一开始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76 在亲眼目睹表哥出事的场景,纪亭亭连续失眠了好几日,她自己其实记得并不清楚,是朋友跟她说的,她那个时候失魂落魄,脸色白的像个鬼。 她只记得,那段时间胸口闷的喘不过气。她害死了一个人,害死了她的亲人,总有一个声音不停的质问她,你这个害人精怎么不去死呢? 这种精神状态,直到有一日她听到压抑后低低的抽泣声才清醒了些。她将整个人埋进了被子里,一片黑暗中,干涩通红的眼睛却睁地大大的,她的母亲在床边坐了很久,也哭了很久,纪亭亭却不知道她悄悄抹了多久的眼泪。 她掀开了被子,握住了一双枯瘦的手:“妈,别哭了。”一开口她就有些后悔,这么嘶哑难听的声音,听了大概只会让人更加担心。 相贴的手掌冰凉却温情,纪亭亭突然突然觉得眼睛涩的生疼,她发现面前母亲的突然苍老了许多,她迷迷糊糊的这些天,她的父母却似乎走过了漫长岁月,被时光磨砺出一丛丛白发。 “妈是不是吵到你呢?”她的母亲这样说,“我给你煲了汤,没放姜,你要是不睡了,就吃点东西吧。” 她根本没睡,她不喜欢汤里放姜…… 纪亭亭突然就乖了,可是晚上依旧失眠,便悄悄服了安眠药,终于睡了一次好觉。 醒来时,躺着的却不是那张虽然窄却柔软温馨的床,铜镜中出现的也不是那张清清秀秀的面容。这个身体的主人名叫丁刀刀,是一位金丹期魔女,也是魔道仙华女主角金瑶衣的挚友。 脑海里多出了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纪亭亭愣了好一会儿。 这是丁刀刀暂时居住的一处洞府,空荡而逼仄,唯一的物品便是她身下宛如寒冰的石床。坚铁似的墙壁上挂着油灯,灯火灼灼燃烧,偶尔被不知何处吹来的风压的低低的,明灭不定,仿佛随时要熄灭。 纪亭亭看了好一会儿油灯,才猛地跳起身来,上上下下摸索了一遍才听到咔擦一声,石门洞开,空幽的月色便倾斜而来。 她走了出去,脚下是一方石台,石台自悬崖峭壁上突出,洞府便是建立在这样的绝境之下。 纪亭亭往下瞧了眼,幽暗夜色中仿佛藏了只张牙舞爪的怪物,正张着血盆大口就等着将她一口吞入腹中。她又往上瞧去,月色幽幽,却无端泛起了几分血色晕光。 她抱着手臂,在呼啸的山风中瑟瑟发抖,觉得凄凄惨惨戚戚。 然后几下蹦进了洞府中,啪嗒一声关上了石门。 凉风灌入,听起来颇有几分鬼哭狼嚎的架势。许是关的太急,昏黄的烛火几欲吹灭。 纪亭亭僵在原地,一个念头在脑海里疯狂跳动。 不,不会,不会有鬼,鬼,鬼鬼鬼鬼吧?!!! 煎熬了数个时辰,纪亭亭再一次醒来是在自己美美的床上,瞬间感动的想要哭。 之后她多次睡着都会以丁刀刀的身体醒过来。时间并不固定,但是总是在夜晚。次数一多丁刀刀便有了察觉,窝在自己师傅的老巢不愿意出来,又一次纪亭亭醒来,在一间密室的书架子上看到了几本破破烂烂的书籍,以及几块玉牌,无一例外,都是如何消除魂魄的邪术。 纪亭亭心情复杂,难受的吃了好几个灵果,然后趴床上把被子一拉……睡着了。 事实证明,纪亭亭依旧活蹦乱跳,丁刀刀毫无办法,气的写了一整页的字,纪亭亭是个学渣,没看太懂,至少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敢用我的身体做什么就弄死你,花样弄死你。 纪亭亭淡定的放下了薄纸,往榻上一躺,睡得很安稳。 虽然万事不管,然而一些大概事情,纪亭亭还是清楚的,比如说,这个世界已经过去了六年。 纪亭亭不知道容丹桐要听什么,她也抓不住重点,便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有些地方记不清楚了,她说着说着便又返回去重新补充,这般便说了大半个时辰。 容丹桐却听得格外认真,仿佛她说什么都是对方渴求知道的,即使那只是件拖沓又无趣的事情。可是到底有些偏向,当她说到爸妈今日很开心,说到过几天一家人聚餐时,容丹桐的眼神便会明亮几分。 纪亭亭讲的口干舌燥,舔了舔略干的唇瓣后,她用诚挚而慎重的语气告诉容丹桐:“你放心,爸妈有我了,绝对开心的想不起你来。” “……不对,偶尔还是想想的。”话一出口,纪亭亭觉得自己实在太冷酷无情了,慌忙改口。 容丹桐抿唇而笑,一道轻微的呢喃自唇角溢出:“嗯,我相信你……” 纪亭亭莫名其妙觉得脸上一片滚烫,觉得自己话说的太大,羞惭的低头挠了挠头发:“反正你别担心就是了。” 说到这里,纪亭亭抬头,颇带几分兴奋道:“表哥!你知不知道这里就是魔道仙华的世界?” 容丹桐点头。 “好想见一见女神啊。”纪亭亭捧着脸,眼睛都在点了星星,“不知道她有没有小说说的那么美,那么霸气……唉,我只能晚上出现,还从来没有见过本人,亏这个身体还是她唯一的挚友。” 容丹桐想起从遇到金瑶衣起,对方干的那些破事,眼神便多了几分古怪:“嗯……又美又霸气……哈哈。” “那你跟我说一说,这六年的经历。”纪亭亭晃了晃他的手臂。 “认识了很多朋友,还有了新的家人,我现在都是一位金丹真人了,你说你哥我过的好不好?”容丹桐咧嘴一笑,忽而问道,“那本小说完结了吗?” 这句话问的自然是魔道仙华。 纪亭亭跟着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因为大哭过一场,她的脸上有些脏兮兮的,这个笑容却仿佛雨后初晴的天空:“完结了,我还没看完,当初没心情看就养肥去了,前段时间才完结,我瞄了下结局,不知道要不要接着看,无良作者居然烂尾!!!” 容丹桐定定看着她,启唇缓缓问道:“傅东风的第八世是谁?” “咦,你还记得这件事啊,我就知道我眼光不错品位不错,一本小说能让你念念不忘到现在……”纪亭亭乐道,然而容丹桐的神色太过认真和专注,纪亭亭笑不出了,声音也修炼小了下去,老老实实答道:“陆长泽。” “……” 本是轻柔环住她腰身的手突然收紧,手指的力量穿透薄衫,纪亭亭才发现,她哥现在的力气估计可以轻松掀翻一头公牛。 吃痛的倒抽了口气,纪亭亭皱着一张脸,重复补充:“男主第八世是少双城主陆长泽。” “为什么?”容丹桐神色带了几分恍惚,胸口处却有什么东西猛地炙热起来。 “你先松手!” 容丹桐回神,改为一个轻柔的环抱。 “真没想到你这么激动。”纪亭亭呼了口气却丝毫不恼,作为一个小说爱好者,反而状似理解的点了点头,解释道:“虽然年纪对不上,可是陆长泽真的是笙莲,说他是第八世其实不太对,准确来说,陆长泽是第六世。” “他……”容丹桐迟疑的开口。 “想不到吧?”纪亭亭嘿嘿笑了两声,“你还没看到后面的剧情,后面解释了,陆长泽服用过两颗什么回魂丹。” [我手上有一颗据说能够起死回生的丹药,九品回魂丹……绝无虚假。] 容丹桐恍惚想起了陆长泽这句话。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77 “他不是闭关过数百年,就是为了突破元婴成就分神吗,作者把这个几率设置的太低,几乎是上一个死一个,陆长泽就在冲击分神前服下过一颗保命的丹药。而这一次,他失败了,在最紧要的关头,他记起了一些关于傅东风的记忆……” 纪亭亭一说起小说就没个消停,眉:“傅东风要转世九次,陆长泽一失败就陷入了轮回,这一世他出生在一个落没的修仙家族,也就是小说最初出现的……笙莲。” 然而,九品回魂丹的药效绝对对得起它的声名,魂魄转世,身体却保留下来,甚至残留着一线生机。 笙莲弱小却倔强,葬身在‘容丹桐’手下后,鹿台山巅的密室中,少双城主却缓缓睁开了眼睛,眸子经岁月累积后依旧澄澈如最高处的冰雪。 “……他为什么会去九重陵?” “因为死过一次啊,虽然勉强突破了分神,但是身体却坚持不了多久,所以他就去九重陵重新找了颗那个什么丹药,一吃就好了。” “原来如此。”容丹桐闭上了眸子,一时间也分不清心底的感受。只能尽力压抑着心间的暖流问道,“那么,结局是……什么?” “啊啊啊!”纪亭亭将床板拍的阵阵作响,咬牙切齿,“我好难受,女神最后居然放弃了成仙之路,甘愿归于平凡,男主为了和女主在一起,居然也放弃了成仙!” “太不合理了!烂尾,绝对是烂尾!女主角的性格怎么可能不成仙?男主为了飞升都转世这么多次了,居然也放弃了成仙?” “这合理吗?”纪亭亭恼怒问道。 随后义愤填膺的自答:“不合理啊!” 容丹桐:“……” “表哥~”她凑到容丹桐的面前,寻求一个真理,“你现在也是个修仙者了,你说说看,你会放弃长生不老和能够干翻全世界的力量吗?” “不会!”容丹桐斩钉截铁的回答。 “我就说嘛。” 纪亭亭神色娇憨,可是她其实并不懂对于一个修仙者来说,大乘飞升意味着什么。容丹桐却真正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了六年,为了修炼,吃了无数的苦头。 一开始他觉得修炼有趣,这种略带好奇的态度早就在三年的闭关中磨了个干净。将一件事情重复了三年,重重烦躁厌恶的情绪接踵而来,容丹桐却最终坚持了下来,然而枯燥和无味仅仅是个开始罢了。 容渡月用最强势的态度,让容丹桐明白了修炼的残酷。训练中承受一剑带来痛楚,削开了一个冷酷的事实。 修炼之后第一件事是什么?争夺!以及……在争夺中杀人。 可是容丹桐在风烟岭待了两年,他用自己的修为保护的是风烟岭周边一带的普通凡人。 如今……修炼和成仙刻入了骨子中,早便同血液流同一处。即使最初是为了一个人,一个成为执念的人,却也再也无法放弃。 大约是,力量得到后,便甘之如饴。 天际泛起了浅白的光线,不知不觉两人便说了一夜话,即便如此,却都有几分意犹未尽。 容丹桐又问:“傅东风第九世是谁?” “这个啊,我刚刚看到这里。”纪亭亭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看来是有了几分睡意,眼睛却依旧明亮,“二十年后,青萍镇上有一户姓秦的人家,族长的一个庶子……” 脚步声自走廊传来,有人敲了三声门,一声重过一声,金瑶衣一字一句道:“你们两个到底要说多久?” 容丹桐没有启动禁制,门便被暴力推开,第一缕光线随着门扉敞开透入屋中,属于丁刀刀的声音戛然而止。金瑶衣一寸寸扫过屋中,冷笑一声:“你们在做什么?” 容丹桐:“……” 丁刀刀:“……” 再次见到阔别已久的亲人,两人稍微有些失了分寸,如今两人都坐在床上,而丁刀刀整个人都依偎到他怀中,一眼瞧见时,缠绵而暧昧。 丁刀刀愣了好一会儿后,才慢悠悠的起身理了理衣领,挑眉冷道:“干你何事?” “恢复正常了啊。”金瑶衣略带嘲讽。 丁刀刀脸色微妙一变。 金瑶衣阴测测的笑道:“跟我出来。”说这句话时,金瑶衣一双本该艳丽明艳的眸子覆盖了一层层冰霜,扫过两人一眼后,挥袖离开。 “呵。”丁刀刀嗤笑,毫不犹豫的抬步跟上去。 容丹桐耳力极佳,听到了金瑶衣如秋风扫落叶般冷肃的声音:“跟我抢人,想好了怎么死吗?” “……” —— 容丹桐穿戴好衣物从屋中出来后,红缨枪裹挟这火焰冲霄而起。 宛如翩翩公子一般的琼衣站在廊角处问道:“殿下,需要制止吗?” “不用。”容丹桐摇了摇头,神色颇为轻松,“让她们闹吧,我今天心情不错。” 朝阳初升,雪白的云团染上缤纷之色,清朗的风吹过合欢树枝桠拂起了灯笼流苏,巨大的轰隆声却在不远处回响,足以看出有多大的破坏力。然而,便是这样容丹桐也止不住的扬起了唇角。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想要去少双城看个究竟。连同平日里随性的脚步声也多了几分欢快。 笙莲,陆长泽,两个名字绕过嘴角。 容丹桐将两人浮于表面的东西一一剥离。 笙莲出生自一个小修仙家族,那个家族被金丹期的六欲老魔覆灭,说明没有一人达到金丹修为。 陆长泽却来自三问宗陆家,三问宗是如今的道门三宗之一,三问宗中,何人不给陆家老祖一分脸面? 笙莲自小被人毒害,明明身为纯阳之体却修炼无成,然而,他依旧坚韧骄傲,短短十来年寿命却懂各种杂学。 陆长泽天生剑胎,天资纵横,受陆家老祖宗欢喜,从来都是冠首,然而在陆铭的口中,陆长泽少年时期将全部的心力用在了修一剑上。 笙莲不过十七八岁,力量弱小,虽然行动略有隐忍,更多的时候却拼尽全力不屈不饶。 陆长泽却活了上千年,一方尊者,坐镇整个少双城,自容丹桐认识他起,大约就没见过他遇到过不能解决的问题,随性而隐约强势。 然而,把这些东西剥离了?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78 容丹桐突然想,笙莲会不会变成强大而洒脱自若的模样?陆长泽少年时期,是不是跟笙莲一样倔强骄傲的一塌糊涂? 在踏出星月殿之前,琼衣追了上来,停在了门槛处恭敬问道:“殿下,不知殿下要去何处?” “少双城。”容丹桐脚步不停,却无意间扬起了唇角。 “殿下。”琼衣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明日便要开宴,殿下此时去,时间怕是有点儿赶。” 容丹桐顿了顿。琼衣垂眸又道:“请帖已经送过去了,少双城明日便会来人,殿下若是不急,不如等到明日相见?” 这几句话挺有道理,容丹桐觉得说的不错,又觉得自己现在情绪不太对,等明天平静下来也行,便点了点头,掉头回去,连一下迟疑都没有。 金瑶衣和丁刀刀越打越起劲,容丹桐随她们去,自顾自的打坐了一整日。 次日。 第六星月殿冷清了这么多日后,少见的热闹起来,合欢宫弟子来的不在少数。第六星月殿主手下无人,这是公认的事实,便有人想要早早投靠,看看能不能混出头来。 “想不到你也来了,我还以为你这个性子不屑于当个下属,现在怎么突然转了性子?” “你还是管好自己吧。” “嘿嘿,被排序之战吓破了胆子吧。” “师兄?” “没想到能够在这里看到师妹,真是……” “第四殿主居然亲自来了,难道容青川和他私交不错?” “这位可是容渡月亲自养大的弟弟,现在反而没有看到第三星月殿主。实在奇怪……” “难道兄弟为了一个人而反目是事实?” “便是反目又如何?那位可是少双城主。” 有人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也有人熟人相见亲切和气。然而这层皮下,打的主意却差不多。 偶尔有几个不一样的,却是望着被金瑶衣两个打塌的阁楼惊讶:“难道有人敢偷袭?” 叶酒四人迎客,她们都是金丹期,一旦联手甚至能够抗过元婴修士,她们几个招呼人,再有琼衣坐镇,倒也没人敢搞乱。 脚步声自大殿外响起,一身华贵红衣的男子踏入其中,姿态从容,神色傲然。排序之战向来为人所关注,容丹桐在排序之战的大放异彩,自然众所瞩目,在他缓步而来时,谈话声便逐步小下去,直至无声。 六年前他要做到这一步靠的是身世,如今靠的却是自己的实力。 落座主位,容丹桐示意众人不用拘束后,各种恭维声响起。 容丹桐脊背挺直,眸子却扫过大殿,几乎让人觉得是不是自己夸的太过,导致触怒了他。幸亏数个呼吸后,容丹桐便收回了目光。 少双城……无人。 便在容丹桐这么想时,有人突然倒抽了几口凉气。 “少双城的排场也太大了。” “这位殿主也太有脸面了吧,这么多元婴修士。” 容丹桐顺着波动的灵力望去,叶酒在前引路,身后是一列队的白衣修士。白衣是由寒蚕的丝制成,净如冰雪,长发通通用白色锦缎束起,这样一身装束便已经是价值不菲。 然而,当他们的气势完全显露时,众人无一不色变。 这十人竟然通通都是元婴修士! 当十人聚集在一起时,所散发的威压几乎卷的天地色变。然而,他们到底有所克制,仅仅数个呼吸后,便从容收了威压。 容丹桐全部认识,这十人中五人是副城主,五人是山主。打头两人中,容丹桐都熟,一人是陆铭,一人却是孟元。 然而,陆长泽还是没来…… 十人立于大殿之中,风骨凌然,逼着在场众人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容丹桐跟陆铭比较熟,露出了一线笑容,正要开口询问事,陆铭翻手递上了一个木盒。 “这是什么?”容丹桐勾唇笑道。 陆铭开启了木盒,回答:“礼物。” 随着陆铭的话,木盒全部展开,浓郁至极的灵力同紫色流光自木盒中散开,几乎瞬间便让人联想到‘天材地宝’四个字。 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方紫色印章,恰到好处的展现了几分‘紫气东来’的玄妙之处。 “这是?”容丹桐下意识接住了东西,入手莹润微凉,触感极好。然而看清印章下面的字体时,他突然抖了抖,仿佛不堪重负一般。 “少双城城主章印。”陆铭道。 孟元补充:“凭此可以调动少双城任何一人,可以启动或者关闭少双城任何阵法。” “这么重要的东西,我……” 容丹桐还未说完,大殿中陡然死寂。十位元婴修士同时折了膝盖,向他跪伏。 容丹桐瞳孔一缩:“你们这是做什么?” 一排头颅低下,只能看到浓密的长发自肩头披散,声音在室内清楚传出:“拜见新任城主。” “暂代?”容丹桐喃喃道。 “不是。”陆铭抬首,神色复杂眸子却坚定而信任,唯有容丹桐一人的影子,“自今日起,您便是少双城唯一的城主。”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79 第112章 大殿之中美酒醇香,长风自夹道贯入室内,拂过人衣袍时带来几分微醺之意。 容丹桐以手撑额,阖上了眸子,仿佛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手臂上。 殿下十人依旧跪地俯身,雪白的衣袍铺展,静默无声。仿佛只要容丹桐不出声,便没人敢起身。 少双城副城主的话语和动作,令在场的合欢宫弟子一片惊愕,当场便有好几人打翻了酒杯或者滚落了灵果,却还是觉得如坠梦中。 容丹桐便是第六星月殿主,上面都还压着五位,更别说星辰殿主以及一干合欢宫的老怪物。然而少双城却在数百年前便是众魔域的顶尖魔城之一,少双城主陆长泽便是没有突破分神之前,比之夜姬也不过差了一线修为,在身份上却是丝毫不差。更何况,如今少双城主突破分神,天下没几人敢招惹他。 可是偏偏在这种时刻,少双城一半副城主和山主却是这种作为……众人懵了也不奇怪。 半响,容丹桐低沉的声音自衣袖下闷闷传来:“这是陆长泽的意思?” “是。”陆铭平缓回答,“公子自十五日前已经闭关,闭关之前留下少双印章,亲口命我等将印章送到殿下手中。” “十五日前……十五日前……我刚刚离开少双城的时候……”容丹桐重复念叨。 “殿下?” 容丹桐抬眸,陆铭垂下头颅,长发服帖的落在脖领上,令人无法得知他此刻的神色。然而容丹桐却忍不住问道:“他便在那个时候闭关的?” “是。”陆铭点了点头,依旧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声音却清楚的在大殿中回荡,“公子自然有他的打算。” “砰!” 在他话音落下后,容丹桐面前案台被震塌,其上的美酒灵果滚了一地。容丹桐眸光怔怔,似乎只是一时失手,手指还残留着刚刚的动作,架在了空中。 这般变故下立刻有侍女上前收拾,容丹桐静默的站在一边。他的胸口处陡然被无名的怒火覆盖,同时生出了几分恐慌,连同广袖之下的手指都不知原由的颤抖。 容丹桐再无别的动作,然而不管是叶酒四人还是琼衣都看的出他情绪的不稳定,心里转过几个弯,想过几个念头,却都无法得知容丹桐如此失态的原因。 待案台换新之后,叶酒掀开珠帘,端着一托盘进来。她停在了容丹桐身边,将酒盏一一满上,放下酒壶后,又拾了灵果开始剥皮。她跟随容丹桐很久,如今动作熟稔柔美,容丹桐也不曾阻止,气氛便无端轻松了几分。琼衣适时调笑了几句,立刻有人回应她。 然而便是如此陆铭几人也不曾起身,叶酒见状,委婉的提醒了一声。 陆铭几人身份比之容丹桐在夜魅城的地位只高不低,他们在外人面前如此做可谓是给足了容丹桐脸面。 这件事对容丹桐只好不坏,然而容丹桐却猛地起身。 沉稳的脚步声响起,容丹桐停陆铭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刚刚零零散散的交谈声又小了下去,直至无声,在场众人或多或少都对比场景有几分好奇。 容丹桐缓缓俯身,随后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臂,他一点点的加重力道,白净修长的手指陷入柔滑细腻的衣料中。 陆铭露出无奈之色,顺着容丹桐的力道起身。众目睽睽之下,容丹桐将人‘扶’了起来。 “陆承,孟元,燕来,雀安……”容丹桐并没有同陆铭说什么,缓缓松开了握住陆铭手臂的手指后,一双眸子落在两列跪伏的人身上,他离开少双城的前一日,陆长泽带他几乎见全少双城的真正人物。如今他一个个唤过去,不曾有一丝一毫的停顿:“你们还不起来吗?” 容丹桐神色认真,一字一句:“便是陆长泽在此,他也不会让你们跪着。” —— 第六星月殿的新任殿主第一次宴请四方,然而还未真正拉开序幕,便这样糊里糊涂的草草结束。 合欢宫弟子一人得到了一瓶补元丹作为礼物,如今三三两两的从殿中退出,脸上犹带着未褪的惊异之色。 他们今天的目的不过是为了跟随第六殿下,如今目标全部落空,可是见到如此多的元婴修士齐聚一堂,甚至看到这些他们往日只能仰望的人齐齐下跪……不仅没让他们失望,反而觉得这一趟值了。 “师妹,你觉得这件事……” “这事不是清楚明了吗?肯定是聘礼啊!”这位眉眼娇媚的魔女如此回答。 “喂,平日就你话最多,今天怎么没话呢?” “在考虑跟少双城联姻时,应该备上什么礼物才不至于太寒碜。” “传闻果然不虚……” 凌海同龙三来到第六星月殿时,大门已关,一层层禁制将整个星月殿笼罩,说明其间主人如今不见任何外客。 两人站在回廊之下,这些合欢宫弟子并未遮遮掩掩,因此将众人的话听了个全部。 龙三挑眉道:“殿下不会做出什么事来吧……” 凌海未答,眉头皱起,觉得这件事还真不好说。 容渡月今早将一个金丝掐线的储物袋扔到了他身上,便一句话未说就走了。凌海跟随容渡月已久,想到今日的日子,几乎是瞬间明白了这储物袋的用途。他们是踩着时间点来的,却不想正好错过了一件大事,如今掂量着手中储物袋,便是凌海都有些摸不透容渡月知道此事后的反应。 各种真真假假的猜测传出,然而结合一下前段时间的各种传言,以及排序之战上少双城主的所作所为,几乎大半人觉得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 这位第六星月殿主看来深得夜姬尊者真传,媚术合欢之术想必青出于蓝胜于蓝,连夜姬都勾不住那位少双城主,他却把人握的死死的,不是手段厉害媚术惊人还真做不到。如今就算少双城表态了,想一想那位清华无双的少双城主,众人依旧有几分不可置信。 人群退去,大门阖上,大殿之中突然昏沉了几分。独独几人站立原地不动,仿佛尘世喧嚣与他们无关。 半响,容丹桐垂眸轻声道:“琼衣,叶酒……你们先下去吧。” 衣袍下的掌心收拢,如今已无最初的颤抖,容丹桐抱着手臂,挑眉笑道:“说吧,你们又在搞什么鬼?刚刚差点儿吓一跳。” “差点儿?”陆铭展开折扇,随之露出笑容,“这不是给个惊喜吗?” 容丹桐同陆铭认识了三年,这人在攻城之战时,面对夜姬都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刚刚那认真肃穆的神色是容丹桐第一次见到。如今笑盈盈回答时,白衣玉冠,又是容丹桐最熟悉的模样。 陆承搭着陆铭的肩膀,露出半张脸来,他今日褪下了那花花绿绿甚为刺眼的服饰换上了这身白缎绸衣,整个人都精神了几分,此时颇为得意的问道:“嘿嘿,是不是被吓到了?除了以前被那个糟老头子打的跪地,我还从来没跪过,今天试了试……果然独跪跪不如众跪跪。” 其余几人纷纷上前交谈,便是向来冷肃寡言的孟元也僵硬开口:“陆承出的破主意,请勿见怪。” 陆承一瞬间瞪圆的眼珠子,指着孟元一脸错愕。 “是我这个做师兄的太纵容师弟了。”陆铭立刻叹息。 “这次可被陆承坑惨了。”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80 “城主啊,你要怪就怪陆承一人吧,他说的要把场面弄大些。” “又说一些单纯的物件怎么比的上元婴修士的杀伤力,怎么比的上少双城副城主的贵重,我们几个一跪,什么大场面都来了。”燕来雀安姐妹一唱一和。 “是啊。”另外数人也纷纷表态。 见识过陆承多次跳崖装死什么的,可以说,他做更多没下限的事情,众人也是见怪不怪。 “这么说……我真的是城主呢?”一句话冷不丁的插入。 陆铭眸子落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愁绪,转身时,却轻松笑道:“公子给你的东西,你便收着吧。” “你说他在闭关?” “他这人就是爱一个人闷着。”陆承见话题被转移,赶紧道,“从小到大,不管是上树掏鸟窝还是下河摸鱼,还是追着漂亮的师妹跑,公子他从来不跟我们一起,一直闭关闭关闭关,得了,这次估计没个几百年又出不来了。” “那为什么是给我呢?”容丹桐手中握着紫玉章印,手指摩挲过其上花纹,状似随意的问道。 “那好处真是多了。”陆承竖起手指,如数家珍一般,“第一,公子觉得你人好,值得信任,我也这么觉得。” “第二,上次小公子闭关,你母亲不是打上门来了吗?有你在的话,那位尊者怎么也不会打自己儿子吧?而是你看,你母亲不仅不会打上门来,还能震慑别的宵小之辈。” “其三……” 陆承大有说个天荒地老的架势,然而容丹桐的声音却清透穿入:“怎么不见华西师姐?不是也闭关了吧?” 容丹桐的声音并不太,但是当他成为话题的主因时,便是他说什么都是重心,因此陆承适时闭嘴。 “师妹这性子哪里耐得住长时间闭关。”陆铭轻笑接话,随后又道,“她性子要强,出去历练了,估摸着下次回来,又能更进一步。” “陆铭。”容丹桐唤道。 陆铭笑盈盈的应了一声。 容丹桐神色认真:“我以前觉得陆长泽一诺千金,后来发现,整个少双城还是华西师姐最耿直。” “你这是干什么?” 容丹桐退后一步,随着这一步,层层禁制将此处大殿包裹的严严实实。然而被锁住的十人却并无别的反应,似乎对这禁制并不在意。 容丹桐站在禁制边缘,垂眸道:“我知道这里的禁制挡不住你们,但是这样东西总能拦住你们?” 容丹桐张开了掌心,白净如玉的手心躺着方正的紫色章印:“若是你们说我是少双城的新任城主的话,这东西该有用才对。” “何必如此。”陆铭脸上的笑意慢慢隐去。 “做睁眼瞎的感觉并不好受。”容丹桐挥袖离开。 炽红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余下沉默数人。 孟元道:“我们本不该露馅才对。” “难道……是因为做的太过?” “谁知道呢。”陆承无奈摊手,“好不容易拉住了华西师妹,结果我们还挺不过一天。” 陆铭眸子依旧停在容丹桐最后离开之地,最后轻微的勾了勾唇:“也许只是关心则乱。” 不只是他们,还有容丹桐。 容丹桐虽然震惊于他们的行为,但是真正另他不安的却是陆长泽缺席一事。也许有几分自以为是,但是容丹桐从来不觉得陆长泽会拒绝他的邀请。 若是少双城不来人,他能说是什么事耽搁了,可是少双城来了十人,陆长泽却不到,才开始让容丹桐不安。 一个念头压不下去,疯狂跳动。 陆长泽便是笙莲,他当初以为自己改变了笙莲必死的命运,却因为他自身的原因招来了容裕,将笙莲带入了绝境。而陆长泽呢?他能脱离属于自己的命运吗? 鹿台山主峰的台阶上,一人风尘仆仆的踏过,最后停在了最后一阶台阶上,容丹桐最后便是在这里同陆长泽告别的。 一路行来,无一人敢阻拦他,反而纷纷行礼,恭敬称呼他为城主。 容丹桐不过离开了短短半月,整个少双城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他成为城主一事,似乎成了公认的事实,而这件事,他却今日才知晓。 愣了好一会儿,容丹桐才回过神来接着往里面踏去。然而比起一开始的拼命赶路,到达目的地后,他反而像被震慑住一般,每个步伐都这么沉重,这么迟疑。 才走了没几步,容丹桐听到一声轻微的哭声,断断续续传来,隐约间还有几分熟悉。 容丹桐手脚冰凉,顺着声音望去,古树葱茏,枝叶拉长将房屋遮掩了大半,而在花木掩映间,容丹桐看到了一面砖石白墙,白墙边上,两人伫立,其中一人低垂着头颅低声哭泣。 修真者五官敏锐,容丹桐清晰的看清了两人。 伫立不动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穿着一身灰色道袍,头发却有些凌乱。他站在此处,一身圆润温和的气息便完美的融入此处环境,仿佛是白墙上的一块砖石,又似乎是古树上的一片枝叶,这是陆长泽都做不到的返璞归真。 然而老者手中却握着一把失了光华的断剑,断剑断的十分平整,老者低头拂过断剑剑身时,神色便不自觉带上了一丝哀伤。 哭泣的是一名女子,她背对着容丹桐,如云秀发便落在了白衣上,这身白衣也是用寒蚕丝制成,款式与陆铭他们身上穿的一般无二。 容丹桐刚冒出几分熟悉感,那女子却猛地回头怒喝:“谁?给我滚出来。” ……是陆华西。 然而容丹桐认识的陆华西永远是一副高不可攀的月宫仙子模样,今日却花了妆容,眼睛哭的有些红肿,就算冷着一张脸凶巴巴的瞪过来时,因着眼中的水雾,整个人都带着几分委屈之色。 待看清容丹桐时,她呆了呆:“是你啊。” “华西师姐……”容丹桐的称呼是跟着陆长泽随意唤的,谁知道他刚刚出声,陆华西就提起裙摆,踩着小碎步冲进了一条花草幽深的小道中。 “……” 陆华西见到他就跑,而容丹桐认识的那个陆华西从来都是无畏无惧。 那么她为什么要跑?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81 容丹桐站在正盛的日头下,心中的寒意更增了几分,连同面色也被照着失了几分血色。 容丹桐不认识这位老者,如今却没有心思去追究什么了,顺着青石地板往熟悉的方向而去。 “我听见他们唤你城主?”老者的声音自一边传来。 容丹桐听到了声音却没有听清楚内容,下意识回头。 老者抬眸,苍苍白发下的面容却并不如何苍老,此时一双通透的眸子盯着容丹桐,略带了几分冷意:“为什么你会是少双城城主?” 这一次容丹桐听清楚了,他不紧不慢的离开,喃喃道:“我不知道,也不想当。” 他如今已经是夜魅城第六星月殿主,这是他踏出的第一步,日后他自会接着刻苦修炼,一步步提高自己的修为,得到更多的东西。 而少双城城主之位无疑是一块大饼直接砸了过来,免了他一路艰辛,几乎等同于一步登天。 可是,他并不想要。 他本该自己去拼自己去得到…… 老者不再追问,容丹桐已经绕过了拐角,往大殿中踏去。 阳光炙热,微风也带了几分干燥,几片树叶拂落,老者喊道:“还躲什么躲,人都走了。” “老祖宗……”陆华西低着头,自虚空中踏出。 陆家老祖宗训斥道:“你这丫头,什么时候学会见人就跑了?便这么没胆子?” 陆家老祖宗训话,整个无为宗除了陆长泽无一人敢呛声。陆长泽学了几分本事后,经常拉着这位老祖宗谈玄论道,说的他哑口无言。陆家老祖宗气的直咧嘴,当然,陆长泽也没占几分好处,事后总是要拎出来教训一顿。 这一次陆家老祖宗说教了几句后,便突然叹了口气,再也没了教训的力气,而是问道:“这个小娃娃究竟是谁?” 陆华西抿了抿唇:“他是师弟的心上人。” “……”陆家老祖宗一脸惊色。 “所以……” “算了,算了。”陆家老祖宗长长叹了口气,“老夫我明白了。” 容丹桐最后停在了一扇石门前,隔了三丈的距离望着此处,却怎么也无法下定决心走下去。 “小娃娃。” 三个字在身后响起,陆家老祖宗携着陆华西慢悠悠的走了过来,最后停在了容丹桐身边:“你叫容丹桐是吧?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什么来历,但是你身上气息清澈纯净,想来心思也不会坏到哪里去。” “前辈……”容丹桐开口,声音无端沙哑。 陆家老祖宗摆了摆手,又道:“既然那小子承认了你,那‘修意’也该给你。”随着话音落下,一样东西抛出。 容丹桐出手接住了东西,手上便多了断成数断的剑刃。 “这是什么?” “修意,它的名字。”陆家老祖宗回答,“也是陆长泽的剑。” 剑断,彻底失了灵气和光华,就是几块铁片,然而这几块普普通通的铁片有一个好听的名字‘修意’,也有个清华无双的主人……陆长泽。 容丹桐眼中的光彻底黯淡下去。 陆家老祖宗长叹一口气:“有时候瞒着并不是一件好事,你知道的清楚,便更知道该怎么做。” 老者说完后一步步踏下台阶,逐渐消失在整个少双城:“老夫不是什么前辈,日后有缘相见,便叫我一声爷爷吧。” 这件事情到底过去了半个月,修真者见惯生死别离,能够到达陆华西这一步,便是走过了无数的坎,然而她望着沉默不语的容丹桐时,却有些失措,不知道怎么安抚。 她就不是个会说好话的人。 “你……” 陆华西纠结开了个口,却似打开了什么开关一般。 容丹桐低声喃喃:“不够,不够,不够,不够!!!” “你怎么呢?” 容丹桐从始至终重复两字,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几乎嘶吼出来。 不够!他的力量不够! 当初他抛弃笙莲,因为力量不够。如今他却连陆长泽遇上了什么都不知道,因为他力量不够! 他还会再见到那个人,在这之前,他需要足够强大的力量。 当初他能够哭的稀里哗啦,如今眼角却干涩的什么都没有。 握紧断剑,无意中划破了肌肤,容丹桐转身离开。 陆华西张开双臂拦住了他。 容丹桐问道:“哪里能够变强?” 陆华西下意识回答:“生死之间,哪里不能变强?” “我明白了。”容丹桐抬眸,对上他眼神的那刻,陆华西松了手,这样明亮坚定到无谓生死的眼神,便是她也不能再拦。 一袭红字消失在青山绿水间,唯有一句轻语被风拂来。 “二十年后,青萍镇,秦家……”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82 第三卷 少双 第113章 青萍镇坐落于青山之下,绿水之畔,景色颇为宜人。这样的山水本该养出似水的人儿,然而其间镇民却极为尚武,镇中最富的不是盐商米商,最贵气的也不是镇中族长,而是几个颇有名望的武馆,其中以秦顾两家风头最盛最受推崇。 这二十年来,崇武之风愈烈,每家每户生了个娃娃都要送去探探筋骨,适合习武的都会被收入武馆,于普通镇民而来,自家孩子无异于一步登天,然而,这只是这些凡人眼中的青萍镇。 青萍镇连着周边几个小镇的地下有一条微薄的灵脉,便有一些修为低下的修仙者在此地定居,甚至娶了凡人为妻,开枝散叶。久而久之,便成了凡人与修道者的混居之地。 最重要的是它靠着风烟岭。 若是二三十年前,风烟岭只是一块灵力狂暴,充斥风刀与毒烟之地,少有修道者前去,便是有也是为了收集其中的独特产物。然而,自从荒尸天魔被赶至此地后,便由不得道门不重视了。道门三宗虽然领了封锁了风烟岭,然而却总有意外产生,偶尔漏出一两个天魔来,便会这几个小镇产生巨大威胁。 十年前便发生过此事,一具荒尸踏入了青萍镇,彻底吓破了这些凡人的胆,幸亏道门即时赶到,便是如此也有普通凡人凄惨死去。 道门便有意扶持镇上的修真者,这样过了十年,修仙者无论是数量还是修为比之先前都是天翻地覆的变化。 清晨鸡鸣声刚过,便有穿着布衣的镇民抱着自家刚刚百日的小儿来到了武馆门前。 武馆之门终日不合,镇上的孩子在天色未亮之时便已经在打拳了,镇民抱着襁褓经过之时,这些少年郎已经站在沙土地上练了许久,沾了一身汗水。不由暗道,要是自己这小子能够选上就好了。 墙角种了几株樟树蔽阴,因着初秋刚至,枝叶依旧繁茂,深绿的叶片上沾了几滴露珠。 娃娃很是乖巧,不闹不动睡得很是香甜,镇民跟着武馆的管事去找秦先生测试娃娃的根骨时,瞧见了围墙边上生的郁郁葱葱的樟树。樟树下杂草丛生,因着初秋和清晨的原因便显出几分潮湿阴暗来。 然而镇民在樟树根下发现了一团小小的身影,那小东西在杂草丛中蜷缩成一团,看不清面目如何,穿着衣服却是小公子小少爷才有的面料。 镇民起初还以为是哪家小少爷贪玩,一大早便溜起来躲着,正要转过头去时,却听到了细碎的锁链之声,他便瞧见那团人影抬起了头,凌乱的头发下是一张青白的脸,五官却是极好的,然而脸上却多了几道深浅不一的划痕,虽然结了血痂,伤口却看的很新。而他刚刚听到的锁链声来自这个孩子的脖领,黑沉沉的粗铁链子拴住了孩子细嫩的脖子,再往一人合抱的树干上锁死,这孩子便是有几分本事也逃不开。 镇民刚刚得了一个儿子,看见这一幕便倒抽了口凉气,整个人都停了下来,忍不住往那处走了几步,稍微近了一点他便发现,这孩子瘦的几乎只剩下骨头,这么蜷缩成一团,看着只有五六岁的样子,而他的头发湿漉漉的,想来是沾了一夜露水,也不知道被锁了多久。 “你是哪家孩子?”镇民忍不住问道。 这孩子却抱着双腿,不言不语,跟个哑巴似的。 镇民看的有些心软,也不恼,正要在再问一遍时,管事却发现他掉了队,不知道何时站在一边:“不能看的东西便不要看。” 这道声音冷漠至极,听得镇民一个激灵。 “管事,这孩子这样锁着,怕是要闹出人命啊。” 管事一双眸子落在了镇民手上的襁褓之上,声调更冷:“不该管的东西便不要管。” 镇民被这样的眸子一刺,总算明白过来了管事的意思。瞅了眼怀中襁褓后,又赶紧道自己是个老实人,之后便乖乖跟着管事离开了。 他抱着孩子见了秦先生,秦先生不过三十出头,却是如今的秦家族长,平日管理着族中事务,只有在探查孩子根骨时才能见上一面。 便只见这位秦先生摸了摸娃娃的额头,又捏了一把小胳膊小腿后便摇了摇头。 镇民本来心如擂鼓,见到这动作脸上立刻布满了失望。 他的孩子不适合习武…… 抱着自家孩子出来时,走的是原路,此时金乌已经完全升起,驱散了晨间薄雾。镇民又一次经过那排樟树时,便听到了一阵呼喝声。 数个少年郎围成了一团,对着一个孩子拳打脚踢,孩子被踢的在杂草中滚了几个圈,锁链便哗啦啦的响了几声。 “打!给我接着打!”站立在廊角下的是一名穿戴华贵的小少年,他看着不过八九岁的样子,脖子上戴着长命锁,脸上带了几分讥诮和嚣张。 “大少爷,他晕过去了。” “不会已经死了吧?” 这些少年郎不过是仆从,秦家大少爷指哪打哪,平日里跟着横行霸道,但是,要真的闹出人命来,却是不肯的。 “呸!这没爹没娘的小杂种哪里会死?”秦家大少爷立刻呵斥道,被这么‘顶撞’了一下,他的脸色很不好看,阴测测道,“你们要是怜惜这个小杂种,我就连着你们一起打,这小怪物死不了你们可没这本事!” 这三四个少年郎被唬住,立刻唯唯诺诺的一声声重复着“少爷说的是”。 “那还等着做什么?”秦家大少爷冷笑,一边说一边上前几步一脚踩在了孩子的胸口。他一下下的研磨着,那孩子便紧锁眉头,低低咳了几声,活生生被痛醒了。 鲜红的血液不停咳出,这孩子伸手便要推开这位大少爷。 这双手沾了血又沾了泥,秦大少爷露出了强烈的厌恶之色,抓起一边的锁链便狠狠一扯,孩子被勒的喘不过气来,只能抓住脖领处的锁链艰难的呼吸。 “你不是处处要我比强吗?你不是处处要高我一头吗?”秦家大少爷稚嫩的脸狞起,“你个小杂种凭什么跟我争?!” 秦大少爷转头怒喝:“一个个都是木头,给我打!” 那些个少年郎赶紧围了上去,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镇民看了几眼才恍惚明白了这个孩子的身份……原来是秦先生的庶子啊,居然还活着么? 他是听说过那个传闻的,这个孩子是个丫鬟生下来的,一出世便是在破烂院子中,连个名字都没有。养到几岁后,秦先生才知道有这么个孩子,便接回了身边,不知道有意无意,居然一直忘记了取名字,侍从奴仆都唤他秦二少,听说这秦二少是个出息的,不管学什么都一点就通,生生压了原本的秦大少爷一头。 可惜好景不长,两年前,侍候他的几个丫头婆子通通被斩了头颅,而杀人者却是这个秦二少,据说这孩子当时发了疯,是个怪物……没想到还活着…… 想明白这一点后,镇民再无刚刚的同情心,抱了襁褓消失在廊角,脚步不曾停下一步。 —— 自风烟岭荒尸天魔盘踞后,青萍镇便多了些外客。 今日,一红色锦衣的男子站在了镇子口的石碑前,来往的行人路过此地是都不由回头瞧了眼,这人凤眼朱唇,单单论长相的话,实在出众。 “青萍镇……” 轻轻喃了一声,容丹桐抬步踏入其中。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83 青萍镇中来往的外人多了,便开起了几家客栈,互为对手。小二拿着一块汗巾,正在吆喝招客,面前却多出一块阴影。 “请问,秦家要往何处走?” 小二哥愣了下,随后搓了搓手给人指了方位,这本是一件小事,然而他一说完怀中便多了一块碎银子。 这人又问:“秦家族长是不是有一位庶子?” 小二稀里糊涂的点了点头,便见眼前的人勾唇而笑,眉眼昳丽非常。 容丹桐得到了消息,毫不吝啬的又抛出一块碎银子,转身离开时,身后的小二哥却捧着银子叫住了他。 “公子。”小二哥脸上掩不住的惊喜之色,甚至放在嘴里用牙齿咬了一口,牙差点儿崩了,他却更高兴了几分,好心提醒道:“你是不是要找那位秦二少?如果是他的话,我两年前便听说他病死了。” 容丹桐脚步微顿。 那个小二哥又道:“不过我前几天听说他被锁在了秦家后院,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多谢。” 话音落下,却已无人影。 秦大少爷恶言恶语一番,又将人打了个半死后,带着人扬长而去,来的时候神色暴躁,走的时候却是一路欢声笑语。 那个孩子一身是伤的趴在地上,也不知道是死是活。这一路虽然偏僻,却并非没有奴仆来往,却没有一人多看一眼。 似乎过了很久,软趴趴搁在地面的手动了动,孩子蹒跚着用手撑起半边身子来,他的脸被人按在了泥地上,如今全是污泥。 樟树生的高大,树干上蚁虫安家,他颤巍巍的半靠在沟壑纵横的树干上时,呼吸依旧很微弱。 手脚冰凉,眼前一阵阵发黑,他觉得自己要死了。 这个念头存了两年,可是他依旧还喘着口气。 地面湿润寒凉,树干粗糙将皮肤硌出一条条红印。然而,便是这样的难受,刚刚被打了一顿的他却不太能感受到。 恍惚间,他看到了一道红影,由远及近,仿佛黑暗中生出的火焰,将周边点亮。 手被一团热乎乎的东西握住,有人问他:“你是秦家二少?” 孩子没力气说话,他也两年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了。 然而,那道好听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这次前所未有的温柔,珍重。 “我回来了。”声音落入心间,连同手指上沾的温度也炙热起来,这人重复:“我来接你。” 对当年的笙莲说这句话。 也是对陆长泽说。 第114章 容丹桐是直接从围墙翻飞进来的,以他如今的修为,除非分神尊者坐镇,不然什么地方他都敢闯一闯。 他听了小二哥短短数语,便能够想到,这一世的男主日子过的并不容易。心下恍然,容丹桐更加不敢耽搁,直接进了秦家武馆。 然而,真正见到人,容丹桐才知道是何种的不容易。 笙莲没吃过这种苦头,陆长泽更是被千宠万宠的,更别说真正的清净剑尊傅东风是各种风光,然而这个孩子却如此被人践踏。 他第一眼看到时,便怒火冲霄,然而当他半蹲在孩子面前时,对上藏于乱发下一双黑沉沉的,仿佛毫无生机的瞳孔中,便是什么气恼都被瞬间压下,怕吓到了这孩子。 这孩子太小了,抱着腿蜷缩成小小一团,他坐在碧色杂草丛中,身上全是污泥和青紫的伤痕,干涩惨白的唇上更是沾了一层血,整个人看上去怯生生的。 容丹桐离这孩子这么近,他能够闻到孩子身上一股子的气味,既有淤泥的腥味,还有常年闷着的馊味,更有一股萦绕鼻尖的血腥味。 容丹桐想去抱他,却怕碰着磕着哪里去。容丹桐想同他说话,一时间喉咙有些发堵。 这孩子也不看他,兀自垂着头,一缕鲜血却随着他小幅度的动作从额头落在了脸颊上。 “这几年,你便是这样过?”容丹桐看着他,认真问道。 “……” 无人回答,容丹桐也忍不了这么多,轻轻将一双青红两色相交的手握住,青的是淤痕,红的是血痂,容丹桐道:“你别怕,我不会伤了你的,我放你出来好不好?” 这一次,这孩子终于有了反应,却是往后挪了挪身子。 小珠子指责:“主人,你太凶了,要笑,要温柔。”说完之后,他有些沮丧,“……美人城主哪里有这么可怜的时候。” 容丹桐默了默,轻叹:“急不来。”说这三个字时,袖子下却捏紧了手心。 这孩子被这么对待,容丹桐早就窝火,抬手揽住了孩子的腰肢,另一只手捏住了黑沉的锁链。这条锁链缠住了孩子细嫩的脖领,像是对待一个玩物或者怪物。容丹桐本欲直接捏碎,一碰到后反而发现,这锁链并不如看起来那么简单。看上去只是普通凡铁,内里头却刻满了符文,便是用来锁住一位金丹修士也成,却用来锁住一个脆弱的孩子。 容丹桐神色一冷,生生将锁链震断,‘啪嗒’一声,粗黑的链子陷进了泥土中。 “你是何人?”一道声音带了丝惊疑,是一名仆从打扮的男子,本来疑惑的面容看到地面断成几截的链条时化作惊恐,指着容丹桐两人口不择言骂了起来。 容丹桐脸色一黑,揽了孩子抱在了怀里后,低声呵斥:“滚!” 这一眼轻而冷,并无太多气势,仆从却仿佛见了怪物一般,不敢多说一句话,哆哆嗦嗦往后退去。 容丹桐不欲惊吓了孩子,所以刻意压低了声音。见这仆从识趣后,也没想过为难一个凡人,便抱了孩子就要离开。谁知道一直以来如同任人摆布,木偶似的孩子,却在此时缩了缩身体。 容丹桐垂眸看去,眼神都温软了几分。 孩子在他怀里也没什么大动作,就是蜷缩成一团,抬手护住了头和脸,这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 容丹桐脚步一顿,瞬间明白了这个反应的含义。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84 “你打过他?” 仆从刚刚被一眼吓住,如今瞧见是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胆子立刻肥了起来,大声嚷嚷起来:“来人啊,来人啊,抓贼了,杀千刀的小毛贼溜进来了!抓……啊——” 还没喊个几声,便被一脚踹飞在地,倒在地上打滚喊痛。容丹桐没用几分力气,不然一个凡人就不是哎呦说疼了,而是直接躺地毙命。 这仆从被一脚踢中了腰部,疼得冒冷汗,还来不及痛呼几声,面前便蒙了一道阴影。还没察觉出不对,便被一脚重重踩在了胸口,整个人被钉在了原处。 “打了哪里?”容丹桐眯了眯眼问道。 这仆从这次真被唬住了,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求饶:“没有,我哪里敢打啊,公子,大爷,我真没动他一下……” 开口说的挺顺,后面疼痛缓过去,眼珠子就乱撞,心里带了几分心虚。还计算的武馆弟子能不能听到这边的动静,什么时候来救他。 他跟一个小孩子哪里会有什么仇怨,但是却还真的打过几次,一开始是为了讨好府里那位大少爷,整个秦家谁不知道大少爷和二少爷不对头啊? 后来他知道没用后,也动过几次手,这是受了主子的气没地方撒便落在了这孩子身上,原先这位可是一位正正经经的主子,如今还不是被踩进了泥里? 这仆滚了一身泥土,心里想着求饶,想着自救,还想着这次会不会有补贴和奖励。一抬头就对上了容丹桐居高临下,宛如看待蝼蚁一般的神色。 “既然不会说话,那就不用说了。” 仆从面色骇然,还不待多说话,整个人就飞了出去,直接撞在了一面砖墙,人事不醒了。 怀中之人微微抖了抖。 容丹桐刚刚寒霜似的面容瞬间消失,咧嘴露出灿烂的笑容来:“你看,谁欺负你我就踩他。” 似乎是因为这句话,浓黑的睫毛颤了颤,眨了眨眼。 容丹桐从来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孩子,就这样一个小动作,心都跟着动了动,也不管多脏多难看,就觉得怎么看怎么可爱。 “走。”容丹桐不太会抱孩子,下意识换了一个更加舒服的抱法,笑眯眯道:“我先带你处理一下伤口,然后把那些个王八……那些个打过你的人,十倍打回来好不好?” 因着这反应,容丹桐现在就想揍一票人,但是这孩子的伤口却耽误不得,比起出这口气,怎么着也是他更加重要。 容丹桐说完话后,伸手一抛,一颗琉璃珠子滴溜溜落在空中,被朝阳一照,落了几色华光,正是玄机珠,也就是小珠子的原身。 然而玄机珠和当初相较,却不可同日而语,二十年后,玄机珠内生空间终于能够住进活人。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空中一点,容丹桐当即便消失在这庭院之中,玄机珠光华一闪,同时消失。 天色湛蓝,云层软绵白嫩,清朗的风拂过竹林,纤长碧色的竹叶发出簌簌之声。清澈的溪流环绕着一片竹林,翠竹挺拔修长颇有几分风骨意境,竹林深处却空出了一地盖出了一栋两层的竹屋。 绿水翠竹,白云竹屋,浓雾的灵力将此处包裹,这般景色实在秀美,要说美中不足的便是此处毫无开了智的生灵,便是蛇虫鼠蚁都不曾有过。 容丹桐一身红字便成了这般碧色中唯一的点缀,他抱着瘦小的孩子一头钻进了竹屋之中。 竹屋简朴,却一应俱全,其间有一张躺椅,容丹桐想了想,拿出了一张兽皮垫上,然后才小心翼翼的将这小团子放了上去。 伤口肯定要好好处理,但是这一身也要换了。 容丹桐将人带了进来,而不是急着喂丹药是因为玄机珠内部的那口泉水是口灵泉,对治疗外伤内伤暗伤都非常不错。自从有了这里,这些年容丹桐真到了生死关头也只是爬进这里来,再往溪流中一躺便直接昏睡过去,过几天便生龙活虎的跳了起来。 “我不会害你,你乖乖待着,我一会儿就来。”容丹桐摸了摸孩子脏兮兮的额头,便起身要离开,才走到门槛处又忍不住回头瞧。 这孩子你怎么摆放他,他便就是什么样子,然而容丹桐这一回头便瞧见孩子侧了侧头,一双眸子死死盯着他不动,墨玉似的瞳孔只有容丹桐一人的身影。 容丹桐突然就走不动路了。 “小珠子。” 穿着大红肚兜,生的精致粉嫩的小珠子凭空出现,一现身就往容丹桐身上蹭,似乎想要好好同主人亲近一番。 容丹桐一把推了他,眼珠子都没有转动一下。 “你去干点儿正事。” 小珠子早些时候被霄霁宠坏,经常跟容丹桐胡闹,如今倒是想着帮帮容丹桐了,闻言立刻笑的春光灿烂:“什么事都交给我,我保证办的漂漂亮亮。” 容丹桐扔了个木桶给他,这个木桶不是很大,然而小珠子人小,差不多可以直接蹲木桶里玩闹。 容丹桐道:“你去提几桶水,然后烧一下热水。” 小珠子:“啊?” “乖,我好忙。” 然后小珠子便瞧见他家主人几个跨步回到了躺椅前,丝毫不嫌弃人家脏,半抱入怀里就开始哄人。 容丹桐哪里会哄孩子?但是他偏偏要说一大堆。 “以后这里就是我们家了,你想要干什么都可以,想要什么都跟我说,不好意思说就自己直接拿……” “这里就我和你两个住,你不要怕,我绝对不会打你的。” “那边那个叫小珠子,有什么杂事可以叫他干的,别客气,他叫我主人,自然听我的,也听你的。” 小珠子立刻记恨上了:“主人!” 容丹桐轻笑摸了摸孩子的额头,满心欢喜和期待:“听到了吗?这就叫上了。” 他可以慢慢开导,然后慢慢教导,亲眼瞧着他长大,长成那个风采无双的模样。 第115章 小珠子自从玄机珠可容纳生灵后,在玄机珠内部世界中,便可以化成一个小胳膊小腿的小人来。 他可怜巴巴的温了水,又倒了好几桶水到大桶中后,伸出肉乎乎的手指头往里头捞了捞,确定温度适中后,回头冲容丹桐喊了一声,他家主人应了一声后,便哄着孩子脱衣服。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85 这孩子不哭不闹,只会睁着一双眼珠子盯着一个人瞧,看似乖巧无比,又有几分呆呆傻傻的样子。小珠子想到陆长泽从容自若的样子,瘪了瘪嘴后,便又好奇的凑到跟前去。 “把右手抬起来。” 容丹桐要解孩子的衣物,就耐心的同他说话。孩子眨了一下眸子,人却没动,容丹桐便扶着细弱的手臂抬起来。 “把左手抬起来……”容丹桐将脏污的袖子拉下一边后,又温声说道。他刚刚扶起了一只手,松了手后,发现那只手便一直停在半空中,心里陡然觉得好笑,便握着小手放了下来,扶起了另一只手,告诉他:“这就是左手。” 胡乱把衣服扒拉下来后,容丹桐反而笑不出了,他的手抖了抖,衣服料子便在手心化为了灰烬。 傅东风的每一世都生的好相貌,这一世还年幼,五官还是精致可爱的样子,只是眉毛生的更浓些,眉峰上扬带着几分跳脱和锋利。然而这孩子嘴唇干裂结痂,脸上多出几条抓痕,看着似乎就是这今日被抓地,连同额头也破了个头,血痂都还没全部结上。 然而这些伤比之身上的伤痕却什么都不算。 孩童稚嫩的身体上大半都是青紫,有摔打出来的,有鞭子抽的,有小刀割的……新伤加旧伤,可是真正让容丹桐暴怒的却不是这些,而是身上大半的腐蚀痕迹,容丹桐能够感受到其中蔓延的邪气煞气,渗入了骨血。 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容丹桐心中闪过无数念头,最后沉了脸将光着身体的孩子抱了起来。抱着的身子也是冰凉一片,容丹桐沉声道:“把手臂抬起来,右手,左手。” 有了刚刚的示范,随着容丹桐的话语,这孩子竟然真的抬起了手,先是右手,再是左手,容丹桐小心翼翼的抱着他,抽出一只手,拉着那只小手搭在了自己脖领上,他声音微颤:“这是拥抱,记住了吗?” 孩子的头也搁在了颈项处,容丹桐这才感受到一道细弱的呼吸,吹得痒痒的。 他抱着孩子走到木桶边时,用袍袖遮住了孩子的身体,喃喃道:“喉咙心脏这些地方很脆弱,以后要防着点别人。” 容丹桐的动作又轻又缓,然而他将人放入水中后,老实乖巧的孩子无助的晃动着手臂,随着哗啦啦的声响溅了容丹桐一身水渍。 “别怕,别怕。”容丹桐哄着他,“这温度不冷,也不热,我抱着你,不会有事的,很安全。” 似乎是察觉到并没有危险,这孩子的动作慢了下来,没几下后,彻底停止了挣扎。 容丹桐摸了摸他的头,让他坐在了木桶中,才擦了擦额头。 灵水清透,冒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孩子一入水中,这层水雾便将人笼罩,将伤口一寸寸抚平。 容丹桐摸了摸他的骨龄,过了六岁,七岁不到,可是这孩子看着最多不过五岁的样子,没有同龄孩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调皮劲,整个人懵懂的如同一两岁的稚子。 手指在手腕上搭了半响后,容丹桐闭上了眸子,将温驯的灵力探了进去,刚刚探进了一个头,一股阴寒邪气便如同被侵犯了一般,反噬而来。 容丹桐松了手指,猛地睁开了眸子。他修的是清正录,道门正统,同那股邪气自然无法共处。 “小珠子。”容丹桐唤了一声后,重新将手指覆了上去,既然灵力无法共存,那就换种方式。玄机珠灵力至纯,正好用来中和。 小珠子应和,这一次容丹桐勉强探出了一点儿踪迹来,脆弱的经脉因为这一冲突有些被伤到,握在指尖的小手开始颤抖,容丹桐立刻收了灵力,但是在水中冒出个湿漉漉脑袋的孩子,疼的脸色发白。 容丹桐有些心疼,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做。迟疑了一下后,他拿出一块软绵的帕子轻柔的给孩子净脸。容丹桐半点不嫌弃,但是决定给他收拾妥帖了。 将小脸上的淤泥擦干净后,容丹桐又用沾了水的帕子慢慢将他脸上的血迹沾去。这样犹觉得不够,容丹桐又给他搓头发,上面的污迹落入水面后,被灵泉之水净化。 小珠子扒着木桶,看着这个似乎比自己还小几分的孩子,嘀咕问道:“主人,他身上的气息不太正常啊。” 容丹桐垂下头,用手杳起水沾湿了手中的头发,面容一片沉静,眸子却掠过了几分杀机。 “他身上的气息,和一些杀孽无数大魔头也不差哪里了,还一身这死气……根本不像个活人……”小珠子迟疑的将话语补充完整。 容丹桐洗净了这边头发,又洗另一边,手指将发丝拂顺,容丹桐觉得这头发丝有些枯黄,该好好调养才对。 小珠子犹自不平:“这绝对不是天生的,难道有人用他修炼邪术?主人,难道就这样算了?” “这个亏,我们不能吃。”容丹桐回答。 “那怎么办?” “安排妥帖后,挑场子去,看看能够挖出什么肮脏东西来。” 小珠子双手赞成。 —— 秦家武馆却不太平,前院的弟子依旧稳稳当当的在习武,炙热的阳光下教习先生负手立在中央,八风不动。 下面的弟子被训练的很好,尽管一头热汗,依旧在相互搏斗,搏斗自然是选择相熟的武器,有的是长剑,有的是宽刀,有的是长剑……更有人直接赤手空拳,拳头舞的虎虎生威。 后院之中的围墙却被清了出来,将墙壁都撞塌一块的仆从被人抬出来时进气少出气多,眼看着就要没气。管事上来了摸了一下鼻息,确定还有一口气后,让人抬了下去。 管事不敢耽搁,转身就去见了秦家主,说明了此事。一个小小的仆从如何能够惊动族长?但是关于那个的事情他却不敢不说。 管事禀告此事时,秦先生似乎刚刚从什么地方出来,身上带着一股的潮气,如今正安然坐在禅椅上饮茶,驱散一身寒气。 “二少爷?”秦先生闻言抬了抬眼皮,“哪个二少爷?” 这是根本不记得人了。 管事心下揣测,提醒道:“后院子里锁着那个。” “还没死?”秦先生漫不经心的回答,正要再啜一口茶水,却猛地瞪大眼睛,“难道成功了?” 管事颇为不解,秦先生却猛地起身往外踏去,似乎要亲手去把人寻回来。 —— 青萍镇镇子虽小,路上街道却颇为热闹,一排排小摊小贩正在吆喝东西。容丹桐便抱着洗的干干净净,连同伤口也好了几分的孩子走在泥沙道上。 他第一次带孩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带,更何况这孩子不同一般,就更加小心翼翼了。 街道热闹,一路吵吵嚷嚷,容丹桐弄了几口灵水喂了孩子后,将带孩子出来就是为了沾沾人气。不用细想他便能够猜到,常年被锁在这样一个地方,不傻也要关傻,更何况还是个这么小的孩子。 但是上了街后,容丹桐又有些怕他被吓到。在盯了孩子半响,没有从那张小脸上看到恐惧的表情,也没有什么过激的动作后,容丹桐便松了口气,安心带他去玩。 两边摊子什么都有,容丹桐一路走过去,手上拿了拨浪鼓,泥塑土偶,九连环,七巧板……见到什么东西都往孩子手上塞,一开始容丹桐给什么,他就握紧什么,后来拿不住了,就望着容丹桐,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卖豆腐的老板娘抱了自家孩子拿着拨浪鼓在逗,不过一两岁大的孩子被逗的咯咯笑。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86 容丹桐学了这一手,将拨浪鼓摇出声响来逗乐,这孩子却盯着容丹桐,连眸子都没移一下。 “不喜欢?”容丹桐疑惑。 四五个做一群的孩子从街头争抢到结尾,一路闹哄哄的,经过容丹桐身边时,有人没看路,一头栽到了容丹桐身上,险险抱住了他大腿。抬头望着容丹桐时,咧嘴露出个天真灿烂的笑容,喊了一声大哥哥。 叫的挺甜,就是两颗门牙都掉光了,说话时漏风。这颇为调皮的孩子也发现了这个问题,顿时一脸懊恼,看同伴们跑的远了,赶紧跟上去,一边喊道:“等我,小心点,别把虎将军捏死了。” 而那虎将军是一只个头大的棕黑蛐蛐。 这些孩子六七岁,和怀里抱着这个同年,而刚刚卖热豆腐花的老板娘手上抱着那个才一两岁……这年纪该玩哪个一目了然。 容丹桐轻咳了一声,将拨浪鼓收进了储物袋中。 想了想,他抬手碰到了孩子唇上,捏着下巴轻轻拨开了嘴巴,露出一口完整的牙齿来。 灵泉水洗净了他一身污秽,牙齿也冲刷的白白的。 容丹桐想:嗯,还没开始换牙。 第116章 街道不长,远远不如少双城的市坊,容丹桐没走多久就走到了尽头,他也没在意,抱了孩子往回走,直到走到一家裁缝铺子才停下。 这孩子需要衣服,目前身上的衣服是容丹桐拿自己的衣服给他包了几层凑合凑合的。 裁缝铺子是由一对老夫妻开的,老板娘见到这一大一小两个人时,眼睛就亮了亮,嘴上的话是又好听又喜庆。 容丹桐挑了几匹摸着柔软的布料,老板娘就要给孩子量尺寸。既然要量尺寸容丹桐便不能抱着人了,实际上一个六七岁的孩子一直抱着也太拘束了,这年纪的孩子,还是从街头跑到巷尾的小泼猴。 “生的真好看,我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裁缝娘子一个劲的夸。 容丹桐将孩子放了下来,却扶住了他的腰,怕他摔着碰着。 被锁了两年,容丹桐虽然检查过他的双腿,没有一点儿损伤,然而,两年没走动过几步,他又是懵懂稚子的样子,早便忘了怎么走路。容丹桐打算回去后好好教,这时候便自己抱着。 裁缝娘子眼力不错,这会儿看出了这孩子的不对劲,心中犯嘀咕,面上却说的都是好话。又见容丹桐事必躬亲,十分疼爱的样子,觉得有些可惜。 容丹桐垂着头,给孩子抬抬手,抬抬脚,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无奈。 裁缝娘子量好了尺寸后,容丹桐又将人给抱了起来,他捏了一把嫩乎乎的脸蛋后,忽的转头问道:“秦家武馆以前是不是出过什么事儿?” 裁缝娘子一脸惊奇。她没有见过容丹桐,料想他不是本地人,没想到还有这么一问,神色带上了惊疑:“有是有过几回,不过这些事啊,传的可神乎了,不是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还真不清楚。” “我有个姐姐。”容丹桐摸出了碎银子递给了裁缝娘子,在凡人堆里,银子总是比灵石好使,他垂着头,只管把眸子盯着这孩子,绷着脸道,“说是嫁给了秦家族长,还说生了个大胖小子,我这次得了空闲,想来看看姐姐日子过的如何,谁知道一到秦家就被赶了出来,还跟我说没这个人……唉……家中父母身体一年不如一年……” 裁缝娘子接了银子要还回去,被容丹桐推了去,只说是衣裳的钱。 “那就多裁几件。”裁缝娘子倒是利落,说了后又问容丹桐,“你姐姐可是姓程?” “沈。”容丹桐答道。 裁缝娘子立刻变了脸色,她虽然嘴碎,可是有些陈年烂谷子的事还是不想说的,正巧这位年轻的公子抬了头,一双眸子落在了她身上,仿佛生了魔魅。裁缝娘子愣了愣,本来不想说的话倒是全说了,她叹了口气道:“秦家就只有一个沈家娘子。” 而沈氏死在了五年前。 现在零星几个传言都是说沈氏本是个丫鬟,然而裁缝娘子却知道不是,沈氏在来到这个小镇子时,已经挺了个大肚子了,身边无甚亲人,只有一个小丫头和一个老头跟着,刚刚来镇子的时候过的苦巴巴的。 不得已,沈氏便寻了一个绣娘的活儿,她生的一双巧手,绣出来花样栩栩如生,别的绣娘硬是嫉妒都无法嫉妒。然而这一双巧手怎么及的上沈氏的容色?裁缝娘子至今都记得那个比花还娇几分的小娘子。 直到沈氏生了个儿子后,手头又开始吃紧,便接着接工。为了方便带孩子,她去哪里都抱着,裁缝娘子每日都能看到她从自己门口经过。后来她便不来了,裁缝娘子还很惊讶,没几日便听说她被抬进了秦家,生的孩子也成了秦家的二少爷。 认识她的,都要唠叨一句,总算是苦尽甘来了,后来提起来便要说,这是个没福气的,进门没几日就生了重病,拖了大半年还是撒手人寰。 可叹秦先生是个有良心的,沈氏病了良药不断,没了后就百般对这孩子好,这孩子也是个聪慧了,打小就是头一个,什么事都机灵,便是初初学武也远远超乎别的同龄人。 直到两年前,那天天色昏沉,看着便不是个好天色,果然,下午时便下了好大一场雨,待雨水停歇的时候,仆从便又将一些东西摆了出来。 而那位二少爷的院子却没一点儿动静,有仆从经过时,吓得整个人都跌在地上,腿软的半天起不来。 这场雨将天空洗刷的湛蓝,将树木冲刷的青碧,也将小院染成了一片血色。刚刚下了雨,雨水从积了水的小院中流出,混了人血,将小道染出一条血路来。 整个小院的丫头,婆子,侍从没一个活的,也没有一具全尸,只有一个人活了下来,也就是四五岁的秦家二少爷。 秦先生闻风而来,一把推开了门,打一眼便看到了院落中央一身是血的孩子,才刚刚到一个成年人的大腿高,可是这孩子脸色苍白双眸猩红,见到来人,露出了一个古怪到不能更古怪的笑容。 除了秦先生,跟着馆主的武馆弟子无一不被吓到。 杀人者便是这样一个小娃娃。 秦二少爷笑过之后,第一个便向秦先生扑了过来,如同地狱中踏出来的恶鬼。 裁缝娘子说的绘声绘色。 小珠子不可置信的瞪着容丹桐怀里的孩子:“不,不会是真的吧。” 容丹桐回答:“你傻啊。” “假的?” “这裁缝娘子又不在场,很多都是道听途说,说的话不过只是别人传出来的消息罢了,是真是假……谁知道呢?”容丹桐如此回答,怀里的孩子却一直在颤抖,他轻柔的拍着孩子的背,温柔的安抚。 裁缝娘子满口夸奖,说秦先生是个重情重义的,秦二少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也许就是个怪物也说不定,可是秦先生将人制住后,便寸步不离的守着这孩子,生怕他同沈氏一样,说没了就没了。 外头的人却止不住的恐惧,那段时间据说经过秦家武馆时,还能听到一声声兽吼,凄厉可怖。 这样的孩子还要什么?秦先生却不顾所有人反对,执意想保住这孩子,可是这孩子随了自己娘,没挣扎几天就没了气息。 最后只能用一薄棺,埋了黄土。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87 “这命数啊,谁也说不定。”裁缝娘子叹着气,非常惋惜的样子,还劝容丹桐,“若是这沈氏真的是你姐姐,你便当没有这个姐姐吧,不要再去秦家寻了……秦先生是的好人,可是你姐姐侄子没这个命享啊。” 容丹桐淡漠的抬了抬眼:“我到觉得这人是个畜牲。” 这故事的前面容丹桐不知道,后面却是亲眼所见,可没这裁缝娘子讲的那么温情。 那个所谓的秦二少被一根锁链锁住了脖子,早便不知道被秦先生忘到了何处。便是这样还有人看不得他,殴打欺凌于他。 裁缝娘子似乎没听懂这句话,神色有些迷茫。 容丹桐此时面色如常,将几个碎银子置于柜台上,掂了掂怀里的孩子后踏出了裁缝铺子。 “我刚刚说了什么来着?”裁缝娘子摸了摸头,有些不明所以,瞧见了柜台上的碎银子后,想着刚刚已经给了,便小步追出去喊道,“公子,钱多给了。” 容丹桐头也没回,只顾着瞧着至今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的孩子:“那就再多裁几件。” 小珠子这时反应了过来,“主人,你刚刚用了迷惑之法?” “嗯。” “这招数也就对个凡人有用了。”小珠子喃喃道,倒不是合欢宫的秘典不行,而是容丹桐就是个半调子。小珠子将这个问题抛到了脑后,见容丹桐只顾着这孩子后,便想起了刚刚听到的故事,他扯了扯嘴巴,还是将话咽了进去,“主人,我们现在回去吗?” 容丹桐穿过了热闹的街道,这一次没有任何停留:“衣服一时半会儿做不好,我们先去把故事听完,顺便把这口气出了。” 故事? 不等小珠子开口,容丹桐便停下了脚步,面前是两尊石狮子,一扇红漆大门,大门洞开,有两位青年守在门口。 容丹桐上前几步后便被拦住,一人站在了容丹桐面前,他不认识容丹桐,却见容丹桐容貌气质绝佳,客气问道:“你是带孩子来求学的?” 这两人穿的统一的蓝白衫子,并不是侍从,而是武馆弟子,另外一人笑道:“带了请帖吗?没有提前递帖子的话,我们不能放你进入,不如等几日再来?” “不用了。”容丹桐回答,“我没孩子,也不带孩子来进学。” 守门弟子愣了愣,瞅了眼容丹桐怀里的孩子,觉得他莫不是被拒了于是死要面子不说实话? 容丹桐笑道:“我送你们二少爷回来。” 第117章 二少爷三字一出,面容更稚气一点儿的这个弟子还有些迷茫,一时间想不起秦家还有个什么二少爷,另一个看上去更加年长一点儿的武馆弟子却变了脸色。 “我当差这段时间,想要攀个亲戚的无赖见的多了,还从未见过攀死人交情的,”年长的弟子神色却很不善,上下打量了容丹桐一眼道,“金玉其外,内里却是一团败絮,我劝你自个儿离开,逼我们动手赶人可就不好看了……” 容丹桐却仿佛没有听到这一番话,垂了眉眼,目光落在怀中的孩子上时眉眼具染上了笑意。他将孩子抱的更加稳妥后,柔声问道:“这两人生的可怕不可怕?” 年长的武馆弟子额头青筋一跳,手中提了提精铁刀,刀光泠泠,他的声音也寒了几分:“还不走?” 怀里的孩子正好对着这把刀,一双墨玉浸水的眸子一眨不眨,丝毫不怕,看着乖巧极了。 容丹桐记得这孩子先前见到那个仆从下意识护住头脸的动作,又见他此时这副模样,便笑了,“看来同他们两个无关。”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年长的弟子手指摸上了刀柄欲要动手,稍微稚气的弟子却回过神来拦住了他,劝道:“赶出去便是,别伤了人……” 两人这么一句话的功夫,容丹桐便绕过了他们,往里头走去。 年长弟子冷笑一声,将拦住自己的师弟推开,抬手便是很漂亮的一次挥刀。长刀压着劲风,颇有几分威势,即将落在容丹桐身上时,却是钝厚的刀背。 这样一招下去,杀不死人,可是刀背上的力道却不轻,能将人打的十天半个月下不了床。 然而刀背削落下来时,却扑了个空,眼前突兀没了人,年长弟子一脸惊骇。他定睛望去,刀落处是没人,三尺之外却落了一道朱红身影,抱着孩子依旧不紧不慢的走着。 他明明对准了人,却没看到对方如何行动,而这人怀里还抱了个孩子,想到此处,他的声音不由抖了抖:“高手……” 面带稚气的弟子此时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上前便要拦人,却被一把扯住了手腕,两人对视,神色皆带了几分惊疑不定。 “去通知馆主!” 秦家武馆既然是武馆,教导弟子的头一样便是宝剑锋从磨砺出,怕弟子贪于享乐,无心上进,还减少了仆从数量。 容丹桐一路走来便只看到了零星几个仆从,反而是蓝白衫子的武馆弟子更多。 前方这动静自然惊动了大半人,这些弟子见到容丹桐自然不会客气,脾气火爆的拿着大刀长棍就要将人哄出去,容丹桐抱着孩子从容不迫的走过石板路,数个弟子累的一头热汗却连他的衣袖都沾不了。 待容丹桐要踏上一条石桥时,持着各式武器的弟子,哗啦啦将容丹桐包成了一个圈。 “你是谁?报上名来!” “敢擅闯武馆,真当我们不会计较不成?” “还不给我滚?” 容丹桐抓住孩子小小的,软软的手指点了点围着的武馆弟子,问道:“他们有没有欺负过你?” 孩子睁着眼珠子,直勾勾的望着容丹桐。 容丹桐勾了勾唇,将孩子头发丝揉乱道:“看来没有。” 一群蓝白衫子中走出一面目俊朗的年轻人,别的弟子见了他一声声唤道‘于师兄’‘大师兄’。 这位于师兄提了把长剑,朝容丹桐拱了拱手道:“于徇向阁下请教。”话音落下后,抽出一把雪亮长剑。 于徇是秦家武馆的大师兄,实力远超别的弟子,见容丹桐展露的实力,一时间起了争斗一番的意思,方才有了这句话,可是容丹桐却只顾着逗孩子,一时间有些恼怒:“阁下莫不是看不起我?” 容丹桐这才侧首望来,神色似笑非笑。 于徇心头火盛,喝道:“那我便看看阁下有几分本事!”手腕一翻,长剑挽着剑花,如同一抹亮光,猛地朝容丹桐刺去。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88 这一剑极稳也极快,于凡人来说,没有天赋,没有下过十几年苦工根本做不到这一剑。于徇能够成为秦家武馆的大师兄,实力毋庸置疑。秦家武馆名声向来不错,他这一招也不想杀人,却足以将容丹桐的肩头捅个对穿。然而这一点白光落在容丹桐红衣上时,一只修长白净的手却轻轻敲在了剑锋上。 “叮——” 剑身震荡,发出一声声哀鸣。于徇手臂一麻,手中长剑掉落,咣当一下落在了石板上。 于徇怔怔望着长剑,神色空白。 容丹桐抱着孩子绕过了他,别的武馆弟子面面相觑,最后持着武器全部围杀上来。 精铁长棍本来扫向容丹桐背部,最后却将拿着匕首欲要偷袭的弟子一棍子打飞。 寒光闪烁的长刀直劈容丹桐的面门,最后却落在了另一个蓝白衫弟子的眉心。那人身子抖了抖,望着差一点戳穿他眉心的长刀要哭,拿了长刀的弟子一脸后怕,尴尬的笑了两声。 一时间,鸡飞狗跳。 容丹桐轻而易举的绕过了围攻,抱着孩子踏上了石桥。 石桥边上种了几株杨柳,杨柳依依,柔韧碧色的枝条拂过水面,荡起一波波涟漪。而杨柳树边站着一个蓄着胡须的长衫中年人,中年人身边站着一个管事。 从后面追来的蓝白衫弟子如今俱觉得容丹桐有些邪乎,自认为不是对手,便期待这长衫中年人能够出手整治容丹桐一番。 这长衫中年人是武馆的教习师傅,大半弟子他都带过一段时日,威望很高,在这些弟子心中,如果说从未谋面的秦先生是个传说的话,这位教习师傅才是真正摸得着,看的到的厉害人物。 容丹桐从这位教习师傅面前走过时,教习师傅锐利深邃的眸子中泛出了敬畏之色。 那些个弟子不过初初炼气,还没学什么本事,这位教习师傅却是一位筑基修士。他见到动静带着管事过来,此时却退后几步,放低姿态,恭敬道:“前辈。” “啊!”石桥上的弟子忍不住惊呼,一个个张大了嘴巴。 容丹桐安稳的抱着孩子,本要离开时,孩子瑟瑟一下,下意识往他怀里钻。容丹桐拍了拍孩子的肩背,眸子却向一边瞥去。 长衫中年人一脸敬畏,管事却在看清容丹桐怀中孩子的模样时脸色大变。 容丹桐懂了:“又一个。” 管事急退几步,指尖夹了一张符纸,便要发动符纸遁走。 符纸刚刚燃起便被无声熄灭,锐利而厚重的威压狠狠压向管事,咔擦一声,管事仿佛遭到了重击,身上断了几根骨头,直愣愣的扑倒在地上,吐出了好几口血。 “饶命啊,前,前辈……”管事哆哆嗦嗦的抖着唇,“绕我……绕我一条小命。” 容丹桐封住了他的灵力后,勾了勾手指道:“我要找秦族长,你在前面带路。” 威压从始至终只针对他一人,散去时也无声无息,除了管事,无一人能够感受这威压。这管事忍着疼痛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擦血渍道:“我这就带路。” 为了保住小命,他一脸讨好,还没走几步,容丹桐便冷了神色:“滚远些,站在一丈开外去。” “是,是。”管事巴不得离得更远。 在管事离得远了些后,容丹桐轻轻握住的那只小手终于停住了颤抖,容丹桐轻轻捏了捏掌心道:“以后没人敢打你。” 两人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这些个弟子统统望向教习师傅,一个个欲言又止。于徇此时踱步站在了教习师傅面前,垂着头一言不发。 教习师傅叹道:“通通回去,此事于你们无关,你们也管不了。” 蓝白衫弟子立刻领命。 —— 前院是众弟子的居所,后院住的却是秦家子弟。容丹桐将这孩子带出来的地方便是这幽深后院。 第一次来的时候,容丹桐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这孩子身上,又一次来到此处,容丹桐才察觉出不对劲来,此地的死气太重,并非全部来自怀中的孩子,而是来自地底,说这院子是建立在乱葬岗上,容丹桐也觉得不差。 而这种气息……有几分熟悉。 “小珠子,找一找这死气的源头。” 小珠子脆声应道。 来到这里之后,这孩子便没了刚刚的安静,见到的大半人他都无声的抬手护住了头和脸,似乎随时有人拿着拳头和重物往他身上摔打而去。 容丹桐又心疼又是恼怒,有一个人带路自然不需要第二个,下手便毫不留情。 “他打了你哪里?”容丹桐将几个仆从踢翻在地问道。 孩子却抖着没几分血色的唇,扑闪扑闪的眨着眼睛。 容丹桐冷笑一声,怕吓到这孩子,将他头埋在自己怀里,提了白骨鞭便将人抽飞。 白骨鞭抽翻了血肉,打断了骨头。容丹桐气急,面对这些人模狗样的东西,直接废去了他们丹田,打个半死不活。 “大人,放我一命。” “我是冤枉的。” “我什么都没干。” “是大少爷,是大少爷干的,我不过是听命而已。” 见逃不了,便有人狰狞而惊恐的咒骂。容丹桐用灵力堵住了孩子的耳朵,毫不犹豫的将人一一废了。 小珠子小声嘀咕道:“他们都弱的不值得主人你动手。” 容丹桐神色冰冷:“他们不值得我动手,这群东西却能对一个柔弱的孩子动手,不过是欺软怕硬罢了。” 他勾了勾唇:“便让他们体会体会废人的感觉。” 一个人被抽飞撞到在墙壁上,砖石墙壁倒塌了半面,地面堆了几块废石,里面却是一道厚实的灵力罩,将里头层层封印起来。 容丹桐止住了步伐,小珠子伸出圆润的手指指着里面:“就是这里。” 长鞭如蛇如电,迅猛抽在虚空,紫色雷霆自白骨鞭身散开,发出一阵阵噼啪声,将灵力罩重创。容丹桐不需要动第二次手,灵气罩便如同平静湖面落入一片落叶,涟漪层层扩散,最后消散无痕,露出一破败阴沉的院落来。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89 砖石墙上爬满了藤蔓,底部生着潮湿的青苔,木制的大门掉漆被虫子啃了无数空洞,随着灵气罩消散时的动静,这门也轰隆一声摔在地面,一眼便可以瞧到里面的情况。 容丹桐抬眸望去,院中树木生的高大,枝叶十分茂密繁盛,将光线覆盖,唯有点点破碎的光线自枝叶细缝间洒落,隐约看到庭中杂草丛生处有几具白骨。 “这是何处?”容丹桐问道。 这地方充斥着不详意味,容丹桐这一路来都怕这孩子惊到吓到,这一次也不意外,垂首便要展出安抚的笑颜来。 孩子的头顺从的靠在容丹桐怀里,墨玉的瞳孔幽幽静静的刻印着这院子,眼中便泛了层水光,仿佛星辰都落在了墨玉中,眼泪珠子簌簌落在脸颊上。 容丹桐愣住,他从来没有见过笙莲哭,更别说陆长泽了,突然便不知所措起来。 而这孩子脸上没有委屈,乖乖巧巧的样子,仿佛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泪珠子却落个不停。 管事被容丹桐一路来的雷霆手段吓到,一听声音双腿便抖了抖,此时捋顺了舌头回答:“这里是二少爷和沈夫人的住所。” 而沈氏刚刚住进这院子便被埋到了地底下,两年前,这里的丫鬟婆子仆从也在一夜间死去,他们的尸骨至今没人收拾,变成了散落庭院的一具具白骨。 容丹桐被管事的声音拉回了神,抬手便给这孩子擦眼泪,他怕自己手劲大了伤到孩子,手指抹去温热的眼泪时,细致而耐心。 “你可以走了。”这句话是对管事说的,“我放你一命。” 管事惊喜若狂,拔腿便要跑,容丹桐垂眸冷声道:“这身修为却留不得。” 管事一声惨叫,四肢淌血,直愣愣的扑在地上,一时间只顾着哀嚎,爬都爬不起来。 容丹桐低低叹了口气,这孩子一直懵懵懂懂的样子,他却耐心的似询问又似征求他的意见一般问道:“我要去这里,你跟不跟我进去?” 说着,手指便指向了仿佛鬼魅重重的院落。 这孩子扑闪的眨了下眼,浓郁的睫毛上还沾着晶莹的泪珠子,在容丹桐的注视下,他轻缓的点了一下头。 第一次得到这孩子的回应,容丹桐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笑意,抱着孩子抬步便踏入了其中。 —— 秦家武馆因为这么一闹,搅翻了天,一片吵吵嚷嚷。秦先生却在昨日带了人出去至今未归,传讯符在容丹桐进入后院时,便飞出了秦家,此时落在了秦先生手上。 捏着符纸的秦先生脸上变了数变,最后笑道:“没想到是位如此厉害的前辈。” 但是当初那位前辈如此厉害,一个不小心,还不是死在了他的手上吗? 可是后院里头,却藏着那个东西……只要那个没有被发现,一切都好说。 指尖的传讯符焚烧,秦先生带着人往家中赶去。 容丹桐大咧咧的打上门去,除了心无畏惧外,便是想见一见那位所谓的秦先生,看看他是裁缝娘子口中的好人,还是自己觉得的畜牲。 可是人没见到,他反而先一步找到了秦家二少的住所。 这里藏的隐秘,灵气罩也布的厚实,若非容丹桐今时不同往日,他绝对发现不了这里,就是发现的了也不一定能对付,如今却能轻松随意的破开灵气罩,漫步其中。 阴冷的气息从地底冒出,轻柔吹来的风透着股常年封闭的浊气,容丹桐便来到了几具尸骨面前。这里的草木十分繁盛,白骨被草木纠缠,想来一身血肉都化作了养料。 容丹桐将孩子抱紧,他却转头一眨不眨的盯着这场面,容丹桐稍微有些庆幸,至少他现在不哭了。一个念头却忍不住在心中划过,当初的杀人者究竟是谁? 容丹桐停顿了一下,便将这个问题放下,不管是谁杀的人,看这孩子的模样,他当初心中定是很难受。 院子并不太,修着一两层小楼,容丹桐推开了门,迎面而来的便是一股子的霉气。地面潮湿,有些地方甚至积了一层水,木制的柜台桌子等东西的边边角角都有些腐烂,垂下来的纱帐等东西发了霉拖在了积水中。 这里地一切都带着一股暗沉的意味,容丹桐一身红衣便点亮了几分鲜妍之色。 容丹桐看的出此地原先应该不错,此时便是收拾收拾也不能住人了,大概只能住鬼。 转了一圈后,容丹桐又走了出来,脚下踩的木板发出了一丝吱吖声,恍惚间,他听到了一声嘶吼。 容丹桐脸色一变,翻手便凝聚灵力拍出一掌。雷电灼过,地面杂草焦黑成灰,空气中传来一声滋滋声。容丹桐定睛看去,这里又是一道禁制。 容丹桐勾了勾唇:“倒是藏的很严实。” 小珠子点了点头,胡乱应了几声,他滴溜溜的看了几圈后,忍不住问道:“主人,你觉不觉得这里的气息好像很熟悉?” 容丹桐将灵力覆盖全身,直接踏进禁制中,空中仿佛荡开了一圈水纹,容丹桐直接消失原地。 脚下踏到实处,又似乎是踏进了积水中,容丹桐听见了嘀嗒的水声。眼前一片昏暗,透不出一丝光亮,在容丹桐眼中却清晰无比。 小珠子倒抽一口凉气,惊呼:“怎么是这东西?” 墙壁上有几盏油灯,容丹桐顺手点亮,暖黄灯火燃起,将一方照亮。 此处是一处密室,温度极低,沁骨的凉意穿透薄纱侵入身体中。面前却是一巨大水潭子,凉水黑沉,中央处是一团巨大的黑影。黑影被无数锁链锁住,随着这黑影在水中沉浮,锁链哗啦作响,谭中之水也随着漫上台阶,容丹桐脚下的浅水便是这样来的,随着水浪翻腾,一些零零散散的白骨也若隐若现。 这些白骨都不大,并非来自成人,而是来自几岁或者十来岁骨骼还没长全的孩子,尸骨被潭水腐蚀,白骨大半透着漆黑之色……被冲上来的白骨都这样多,被潭水彻底腐蚀或者沉底的白骨只会更多。 这是……荒尸,也就是虚空之魔的尸骸形成的怪物。 容丹桐下意识上前几步,便看到了潭水中央有个凸起的石块,正好压在荒尸之前。石块平整,盘膝坐的一位道袍老者,老者一手握着一把拂尘,一手捏住了锁链的一头,玄铁锁链的另一端刺穿了荒尸的胸口,将它牢牢钉死在此处。但是老者同样生机全无,一把三尺长剑自老者背后的丹田处刺入,将老人单薄的身体整个穿透,刀锋自他身体中穿出,上面沾了血色,在灯火之下,寒光泠泠。 这位道袍老者是一位元婴道修,他将荒尸彻底制住时,想必已经精疲力尽,却有人趁着这个空档偷袭于他。 潭水涨落,嘀嗒水声落在地板上,在一片静默中,荒尸眼窟窿处燃起了一层幽绿火光,荒尸仿佛‘活’了过来,发出震天嘶吼,整个人朝容丹桐扑来。 天障之地时,面对这庞然大物,容丹桐毫无抵抗之力,如今却连脚步都没挪动一下,反而怕怀中的孩子吓到,捏了捏他的小手。 锁链层层缠住荒尸,它才扑起,眼中的幽焰便熄灭,颓然沉进了寒水之中。 破空之音在耳边拂过,容丹桐抬手制住,手心捏了一冰凉坚硬的仿佛石块的东西。印入眼帘的却是一皮肤紫黑,身材瘦弱的孩子,而容丹桐捏住的正好是他的手臂,手臂粗大仿佛怪物,上面生的黑色鳞片。 容丹桐将人甩出,这小怪物立刻隐入黑暗之中。容丹桐神识一扫,赫然发现,此处这样的‘小怪物’居然有十几个,空中还吊着几个牢笼,牢笼中被囚禁着两个孩子。 牢笼是玄铁所制,非常坚硬,容丹桐抬手握住了铁栏。 他的手指修长白净,随着指尖收拢,冷硬的玄铁一寸寸变形,最后整个铁栏都被扭断,扔进了寒潭中。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90 铁笼子中躺着一个小姑娘,漂亮的脸上被腐蚀,血肉粘连。 救不活了,容丹桐心口堵着一口气,抬手将灵力渡人小姑娘的身体,小姑娘瑟缩一下,半响睁开了眸子。然而她的眼睛也被什么东西腐蚀了,瞳孔混浊,一清醒就低低喊了一声,容丹桐听得清楚,她喊的是‘疼’。 比起那些毫无理智,形同行尸的孩子,两个牢笼中,一个孩子已经没了气息,这一个也活不下去。 这小姑娘看不清东西,听到动静就低低抽泣起来,断断续续的低声喃喃:“我不喝血了,呜呜,二丫不喝了,好难受哦。” 她的声音含糊不清,说的也就这几句,地面沾了黑色的汁液,容丹桐愣了愣,认出了这是什么,这是荒尸的血液…… 有人便喂这孩子吃这东西?或许还不止是吃,还有各种阴毒手段…… 小姑娘哭了几声就没了力气,脏污的小手在空中胡乱抓,似乎要抓住什么重要的东西才安心。 容丹桐不嫌脏,轻轻握住了小姑娘的手,小姑娘却如同受惊一般,也不知从哪里爆发的力气,翻了个声,嚷嚷着:“哥哥,哥,救我……” 手跌下,人也没了气息。 容丹桐垂眸,声音森寒带了杀机:“他们也是这样对你的?” 容丹桐终于明白,傅东风这一世的身上邪气和死气的由来。 孩子墨玉瞳孔清澈的映出容丹桐的面容,容丹桐嗤笑:“看来是我说对了,还真是个畜牲。” 如果那位裁缝娘子前面说的不错,那么,那位秦先生怕根本不是这孩子的父亲。 —— 秦先生刚刚跨进门槛便看到了等候多时的教习师傅,两人如同好友般一边随意的聊着天,一边向后院走去。 教习师傅摸了把胡须叹道:“这位前辈从入门后到现在未杀一人,想必不是什么邪魔歪道,族长,听我一句,待会儿见了人就略过这些,将人好好请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秦先生点了点头,笑道:“我有分寸的。” 两人正要分开,前面却突然吵杂起来,随后一道身影扑进了族长怀中。 这个少年便是秦大少爷了,在容丹桐踏入后院后,他便被妥善保护起来,如今听到自己爹爹回来了,便迫不及待的跑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串人,就怕他出事,在看到秦先生时,俱松了口气。 秦大少爷眉毛狞起,一脸怒火的指着身后那群人:“父亲,有人打上门来了,这群没用的家伙不出去迎敌还把我拘起来,实在可恶!” 秦先生摸了摸他头:“我便是回来处理这件事的。” “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那人!”秦大少爷扯着父亲的衣袖道。 秦先生很有耐心的点了点头,让仆从带他回去。 秦大少爷往回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喊道:“父亲,别去找那个杂种了,我不喜欢。” 秦先生没有答话,眸子却落在了天际,那一处正是他给沈氏母子安排的住所,如今那一处的天空浮上了一层浅淡的黑气,那是以凡人的肉眼根本无法看到的死气。 死气浓郁到形成了实体。 看来那一处被发现了,秦先生面上浮现思索之色,暗道:“看来此事不能善了了。” 他缓慢的向小院走去,思量着每一句话,最后停在了破败的院落面前。此地的仆从已经跑光,没一个有胆子敢停在这里,地面躺着一人,身上盖着几块石砖,出气多进气少。 秦先生从此处踏过时,认出了管事。这人跟着他很久了,知道太多的秘密。秦先生抬手一掌落在墙壁上,墙面倒塌,碎石滚落,直接将管事砸的头破血流没了性命。 秦先生抬步便要踏入院中,此地虽然封锁了两年,可是他几乎日日都要来这里一次,十分熟悉。然而,这一次重重疏影之下,却多了一抹鲜亮的血红。 这人一身红衣,面容极为年轻,极为俊美,正拿着一片树叶去逗弄怀中的孩子。 秦先生连二少爷这个身份都忘了,更不会记得那个孩子长什么样子,如今见到这青年和他怀中抱着的孩子反而反应了过来,这便是那位前辈和自己‘二儿子’了。 而这位前辈身上的气息,比之他记忆中那位道袍老者的气息分毫不差。 “前辈。”秦先生垂首,恭敬一礼。 容丹桐抬眸望来。 秦先生身子微颤,垂着眸子也不抬头,开口时声音悲怆:“前辈大恩大德,秦某永世难忘,若不是前辈,我便一直被那些个小人哄骗,连自己孩儿受如此苦难都不知道,真是,真是该死啊……” “你的确该死。”冰冷的声音自耳边拂过。 秦先生抬首,神色落寞,小心翼翼的瞧着容丹桐怀中的孩子:“这孩子吃了这么多苦,我……” “啪!” 骨鞭划过空中,带起一层血液,最后又落在了容丹桐手心。 秦先生要说的话戛然而止,伸出抹了一把脸,脸上火辣辣的痛,被这一鞭抽的鲜血淋漓。 容丹桐露出了一抹笑意,张扬而肆意,凌然杀气丝毫没有遮掩:“谁允许你看他的?” 话音未落,又是一鞭抽来,第一鞭容丹桐只是用来打脸的,这一鞭却用了几分灵力,非要将人废了,在吊起来打一顿。 秦先生一惊,顾不得说其他,符咒不要命的扔出来,最后运转全身的灵力用来抵挡。然而莆一接触,长鞭便撕裂了火符水符盾符等,破开他筑起的灵力罩也不过是撕开一张纸一般简单。秦先生被重击,倒飞撞在粗壮的树干上,落下时,一边咳嗽一边吐血。 “身上倒是藏了件护身的好宝贝。”容丹桐挑眉道,“就是不知道撑不撑的住第二次。” 秦先生盯着容丹桐的眼神却突然狂热起来,在容丹桐又要动手之时,嘿嘿笑了几声:“看来前辈是知道了什么……” 容丹桐不欲理他,他却猛地高呼:“前辈可知道我对这孩子做了什么?” 容丹桐抬腕的手一顿,秦先生便又道:“前辈难道不想修为更近一步?” “呵。”容丹桐冷笑,这一次直接动了杀念,想知道他对这孩子做过什么,直接去查,只要做过,总有蛛丝马迹,想要修为更进一步,一个都没有结丹的人居然妄想指点他,何其可笑。 巨大的实力差距下,容丹桐根本不需要动用一些手段,直接修为碾压。 这一鞭容丹桐抽的极慢,便是秦先生都能清楚的看到长鞭的轨迹,然而他身体僵硬,四肢发麻,怎么也躲不过去。 “啊!”“轰——”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91 一声惨叫后,树木轰然倒塌,割断之处,树木一片焦黑之色。秦先生倒在地上,鲜血从喉咙涌出,便是痛呼都喊不出声音,疼的全身抽搐爬都爬不起来,然而他的小命却还是保住了,就是那件护身碎了一地。 然而,秦先生却诡异的笑了起来。 容丹桐蹙眉,霎那间,天摇地动。 两层小楼突然崩塌,重重灰尘溅起,容丹桐抱着孩子飞离了小院子,便看到高大的古树仿佛被断了根须一般左倒右歪,整个小院在眨眼间,直接化为了废物。 幽冷的死气冲霄而起,又如霞光散开,渐渐将此处弥漫。地面却有什么东西冒出,将小楼的砖石木屑以及倒塌的树木顶开,露出了一颗黑色的头颅,头颅眼眶处是空的,幽冷的绿色火焰却一点点的燃起。 这是身披玄色鳞甲的魔族战士,是虚空之魔尸首。它的身上残留着天障之地那一战中落下的痕迹,身上一道道伤痕,露出森森白骨,可是当这怪物完全出现时,却仿佛要遮天蔽日一般。 它被锁住十来年,如今重见天日,迫不及待的想要吞噬颜色,幽冷的绿色火焰便对上了容丹桐。 容丹桐将怀中的孩子放下,沉声道:“你乖乖待在这里别动,我去去就来。” 他在街道上买了一大堆小孩子的玩物,匆匆往储物袋一摸,摸出了一个皮质的拨浪鼓。容丹桐将拨浪鼓放入孩子掌心,又在他身上加了数道灵气罩后,抬步走向荒尸。 随着他的步伐,红袍被长风鼓起。天空陡然阴沉,乌云集聚,雷电在云层中滚动,容丹桐眼中翻起炙热的战意。 木石堆中,几块石头和木板被掀开,一身是血的秦先生从中爬了出来。容丹桐下手狠,护身法宝救了他一命,他却连站都站不起来,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尽了一般。 可是当他的眸子落在巨大的怪物和翻滚的雷云上时,心中却涌起了诡异的兴奋,忍不住笑出了声,一笑他便吐出了几口血,便是这样也不能阻止他的好心情。 他不到二十便筑基,别说是这样一个小镇,便是在一些大门派中,也是少有的天才人物,何况门派弟子修炼资源众多,而他却空无一物,全部都是靠自己赢来抢来的,能够修成筑基自然骄傲,有傲便有胆气,觉得自己定能成就一番。 然而,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一年年过去,他却始终无法结成金丹,生生从天才熬成了一个庸才。一口气提了起来,便再也没有前进过,怎么能甘心? 直到十年前,风烟岭一具荒尸踏入了这小镇,随之而来的是一位道袍老者,这是秦先生第一次知道何为毁天灭地般的力量。 过去的他便如同井底之蛙,简直可笑愚昧不堪,便是如何,他对强大更加的贪婪。 这样的交战中,不少普通人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便直接惨死,不说普通人,便是他一些长辈也同样脆弱不堪。 在众人纷纷逃命之时,他反而生了胆气,往交战中心而去。这时胜负差不多已经分出,道袍老者将荒尸控住,却连分心的力气都没有。他蹲在角落中,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提剑狠狠扎入老者的丹田。 老者猛地瞪大眼睛,抬手便是一掌,直接劈向他面门,他惊魂未定的站在原地,老者的手停在半空中,最后颓然落下,没了生机。 他一口一口的喘着粗气,这辈子再也没有如此意气风发的时候,可惜这件事只能烂在骨头里,死活不能说出去。 而如今这一切算不算当日的重演? 便是翻云覆雨的力量又如何?他总能找到机会博出一线生机的。 秦先生一身狼狈,手脚并用的从废物中爬出来,面上的神色却十分狰狞。 这时,一抹亮色闪过他的眼睛,秦先生抬头望去,第一时间看到了一把雪亮的长剑。 这是他的佩剑,刚刚被蹂躏时,他听到了一声脆响,原来是他的佩剑掉了。而如今,这把三尺寒锋却被一双稚嫩的手握住。 那是一个孩子,看着很瘦弱,不过五六岁的样子,这把长剑和孩子整个人差不多高,因此孩子是拖着长剑过来的。这孩子被锁链锁住颈项两年,两年没走动几步,他几乎忘记了怎么走路,如今走起路来,跌跌撞撞的,仿佛随时要摔倒,握住长剑的手却十分的稳。 秦先生对上孩子墨玉般澄澈的眸子,心中升起了一股古怪的感觉。还不待他细究,森寒剑光便落在了他的脸上。 手起,刀落,血液贱上杂草,一颗头颅滴溜转了几圈。 第118章 街道之上行人漫步,顽童追逐打闹。 捏泥人的老头做好了最后一个关公后打算收摊,卖糖葫芦的小贩乐呵呵的在孩子面前转悠,裁缝娘子掀开帘子看着阴沉的天色。 死气邪气蔓延,将半边天空染黑,裁缝娘子多瞧了了几眼,嘀咕了声‘莫不是要下雨呢’,便在此时有一黑影高过了屋脊,露出了绿焰幽幽的眼眶。 “轰隆”小楼倒塌,荒尸仰天嘶吼。 街道死寂一瞬,彻底炸开了锅,纷纷开始逃窜。 “啊——” “是十年前,十年前的怪物!!!” 别的还离得较远,首当其冲的便是秦家武馆。蓝白衫子的弟子正在演武场练武,于徇被教习师傅单独拉了出来,正站在武器架边上说话。 于徇低着头,教习师傅神色严厉,一句话还未说完,便地动山摇,木架子上的刀枪滚落了一地。荒尸投下一层阴影,将演武场笼罩,仿佛要遮天蔽日。 “这里为什么会出现荒尸?”教习师傅脸色十分难看。比起懵懂无知的普通人,他自然知道风烟岭中存在怎样的怪物,却不想时隔多年,居然再一次碰到了。 这一次,怕是大家都完了,教习师傅心中闪过这个念头。 于徇却提起了长剑猛地向后院冲去,才走出几步就被的教习师傅一把拉了回来。 于徇眼眶通红,怒吼:“师傅,当年我妹妹就是因为这怪物才失踪的!” “就你这点儿本事,够做什么?”教习师傅脸色难看,于徇愣在原地。 荒尸一出现便开始寻找猎物,想要吞噬凡人血肉。这怪物用利爪扫荡四周时,小楼亭台因此毁坏,却在此时,雷声轰隆震耳响起。 万钧雷霆降落,电光乍然一收,化为一柄长剑,猛地削向荒尸的头颅。荒尸直挺挺的受了这一下,一时间往一边摔去。 在死气弥漫至半边天空时,雷云同时将此地笼罩,至钢至烈的雷电向来是阴邪之物的克星。 荒尸,本便是魔,如今不过是成了鬼物,依旧算在妖魔鬼怪的行列。 一抹红影不知何时立在了屋脊之上,在荒尸横扫而来时,他冷哼一声,持鞭引动雷电。 “师傅,那不是……”一名弟子脸色还是惊吓后的青白,远远见到容丹桐同荒尸激战之时,伸出手指指着雷云深处,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 教习师傅定睛望去,长叹了口气:“没想到这位前辈居然如此厉害。”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92 他看不透容丹桐的修为,本以为对方大概是一位金丹真人,但是金丹真人对上天魔尚可,对上荒尸却如同送上一份口粮。能够制止荒尸肆虐,这一位大概是一位元婴真君。教习师傅回想了一遍自己的所作所为,觉得自己大概不够恭顺。 容丹桐虽然挡住了荒尸,但是同荒尸交手时的力量,普通凡人只要沾上便会尸骨无存。秦家武馆前院尚且安好,后院却糟了殃。 教习师傅在最初的惊震后回过了神,立刻安排弟子疏通镇民,尽量远离此地。这些弟子六神无主,如今得了指令立刻行动起来。 “与其胡思乱想,不如去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教习师傅拍了拍于徇的肩膀。 于徇最后望了眼荒尸,点了点头,随着师弟们离去。 容丹桐虽然不落下风,甚至觉得,一直打下去,自己定赢无误。但是荒尸乃是虚空之魔的尸骸,想要将它重创第一件事便是要破开鳞甲,偏偏此处凡人众多,容丹桐肯定不可能放手一搏。 注意到几个武馆纷纷派出弟子疏散人群,容丹桐将神识扫过,确定哪一条路无人后,便且战且退,将荒尸引至荒郊野外。 “快,这一边!” “老人家,我背着你。” “王家嫂子,我来抱着妞妞。” 数名年轻的弟子正在帮助镇民逃离,其中有年迈的老人,哭泣的孩童,以及行动不便的残者,这些弟子便将人背起,随着人群离开。 覆盖鳞甲的手臂击塌了房屋,砖石猛地塌落,一名武馆弟子正好背着一名老人路过,正要落得个头破血流的结果时,一条长鞭将他卷起。 这名弟子头晕了片刻,清醒过来后,激动了满脸通红。 他,他被前辈救了!! 嘶吼同电鸣声渐渐远去,遥望此地的人松了口气,却怕荒尸又一次返回,不敢耽搁,依旧护送镇民离开。 秦家武馆后院毁坏了大半,仆从纷纷顾着逃命,哪里还记得自己要保护秦家那位任性的大少爷? 秦大少爷前面千方百计不能逃脱,此时却轻松的离开了众人,想要去寻找自己父亲。他还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毕竟当年荒尸肆虐时,他还未出世。 四处乱跑时,远远见到这个庞然大物,秦大少爷的确害怕的走不动路,身体也克制不住的颤抖,然而,他却比那些逃命的人勇敢多了,有胆子往荒尸的方向冲去。 今天父亲回来了,只要父亲在,他还怕什么?秦家大少爷如此坚定的想。 墙壁倒塌,花树被踩踏成泥,往日熟悉万分的庭院如今也陌生起来。然而秦大少爷从小被拘到大,对家中最是清楚不过了,居然找对了路,在慌乱奔逃的仆从中,他如同一条溜滑的鱼,最后停在了那落魄的小院前面。 荒尸虽然是从此地出现的,然而除了最初被破坏的小楼,此地便没有受到什么破坏了。容丹桐将秦二少那个孩子放在了此地,自然不会让他受到伤害,此刻荒尸被带走,此地反而说不出的诡异。 秦大少爷第一眼便看到了一株横倒的古树,古树面前站了一个孩子,看的比他小,正背对着他。 “喂。”秦大少爷喊道,“你是哪个下人的孩子?有看见我父亲吗?” 这孩子不理人,秦大少爷气头一上来,便要去拉人,这孩子也正好在此时转过了身子,是一张带了几分熟悉感的面容。 秦大少爷乐此不疲的欺负那个打不死的‘杂种’弟弟,却因为对方邋遢的样子,早便忘了他长什么样子,如今见到面前的小孩便挠头嘀咕了一声:“怎么长的跟那些娇滴滴的小姑娘似的。” 这孩子目光一眨不眨,秦大少爷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抱着手又道:“我父亲是秦家家主,你看到他了吗?” “……” “跟你说话怎么不回答?”秦大少爷有些不耐烦了。 这孩子终于有了反应,伸出细嫩的手指,指了指院落里面。 这院子破败不堪,又阴森森的,刚刚还因为荒尸的原因,大半成了废墟,看着便觉得不详,然而秦大少爷横行霸道惯了,就没有怕的东西。 得到这个指路后,他心中虽然还是有几分不满,第一时间却是往院子中跑去。 浓重的血腥味自院落中飘散,数道细微的,仿佛是撕扯或者咀嚼的声音若有若无的传来。 秦大少爷踏入了院子不久,一声尖叫仿佛要震破穹苍。 废墟堆中,穿着破破烂烂的孩子围成了一堆,似乎在吃着什么东西,秦大少爷一开始还皱了眉很是不满。 一个孩子便在此时回过了头,孩子的皮肤青黑,手上生满了鳞片,而孩子的掌心正握着一块血淋淋的肉。 一双双黑沉沉的眼珠子望过来,诡异而血腥。 秦大少爷何时见过这种阵仗,吓得脸色苍白,不住的往后退去,没退几步,他踢翻了什么东西,僵硬的低头一看,他看到了一个头颅,那张脸和他父亲一模一样,而那些个怪物一般被孩子围住撕咬的东西,似乎是一具尸体…… 秦大少爷一边尖叫,一边连滚带爬的跑。院子门口便是那个给他指路孩子,他顾不得看上一眼,连续摔了好几次后,跑了个没影。 孩子停在原处,身上有着容丹桐的灵力罩,这些个小怪物根本无法近身,依旧啃食着‘美味’。 他们已经不算人了,身体被荒尸之血污染,成为了如今的怪物,对血肉有着天生的渴求。 秦大少爷仅仅看的到这些小怪物在撕咬血肉,在秦二少的眼中,他却看到了秦先生的魂魄困在了身体中,被这些小怪物撕扯吞噬,不停的惨叫。 血腥味越来越重,秦二少站了很久,身边只有这些小怪物在欢呼雀跃,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容丹桐解决了荒尸,红衣却破烂了半边,此时正把半边袖子扯下来。停在秦二少身后时,他直接一捞手将人抱了起来。 小怪物围着两人打转,似乎蠢蠢欲动。容丹桐扫视一眼,自然看明白了此处的情况,因此不由皱了皱眉。 秦先生血肉魂魄俱被吞噬,然而若不是他人心不足蛇吞象,一开始想要修炼什么邪术秘术,或者是想利用荒尸血液做什么的话,怎么会弄出这些小怪物? 一切不过是咎由自取! 然而,这血腥一幕却让这孩子看到了。 容丹桐抬手,让孩子埋在自己胸口,抱着孩子一步步离开。在彻底远离小院后,他抽出一张火符,将整个小院烧成一片火海。 容丹桐边走边道:“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 “你以后就叫……少双如何?” “……为,什么。”细微的声音自怀中传来,干涩,甚至有些地方破音。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93 这是这孩子第一次出声! 容丹桐眸子亮了亮,抿唇而笑:“因为……天下无双啊。” 第119章 道门三大宗门皆有弟子镇守风烟岭,青萍镇靠近风烟岭,出了什么变故,最先发现动静的便是镇守风烟岭的道修。 两道剑光划过天际,路经小镇时,剑光如白练,乍然一收,一老一少御剑停在半空中。 老人白眉白发,生的慈眉善目,便是不笑也令人心生亲近,正是三问宗的浮空道人。 那一少却是位娇滴滴的小姑娘,穿着杏花衫子,头上扎了红绳,垂下一串明黄璎珞。此时柳眉一竖,杏眼圆睁,怒气冲冲的指着青萍镇:“又是哪个黑心肝的王八蛋干出这等恶事?这小镇子分明就是怨气冲天!” “梅仙子。”浮空道人却是皱了皱眉,揉了揉白胡子:“看来有人先我们一步解决了荒尸之事,我们不如先下去查看一番,再行定夺如何?” 梅仙子,单字一个子,全名梅子,是道门三宗丹鼎门中少有喜好战斗者,闻言冷笑两声:“查!怎么不查!等我找出这王八羔子……” 说到这里,她一马当先,直接御剑赶去怨气最深之处。浮空道人无奈叹了口气,慢悠悠跟了上去。 当两人闯入秦家武馆时,便听到了几声笑声,有人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从爬满了藤蔓的月门踏出。梅子和浮空道人便停住了步伐。 这人衣袍凌乱,袍袖处有几道划痕,一边袖子还整个扯了下来,连同发冠也歪了,几缕长发垂落,打眼前去,有几分不修边幅的样子。这男子抱着孩子笑的很是开怀,摸了把孩子的脸,似乎在逗弄他,瞧见两人时,他心情颇好的笑了笑。 梅子几步蹦哒过来,凑到两人跟前来,“我是丹鼎门梅子,你是谁?荒尸便是你解决的?” 容丹桐结婴之后,便不再掩饰自身气息,他修的是纯正的道门心法,一身气息透彻纯净,因此,不管是梅子还是浮空道人都不经意的放下了半分警惕。 梅子问这句话时,少双也睁着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他,比起他刚刚找到这孩子时的样子,这样的少双多出了几分灵气和生机。容丹桐便笑答:“天道宗,容丹桐。” “天道宗?怎么没听说过?”梅子垂头咬了咬指尖,随后挑眉道,“以天道为名,口气挺大嘛。” 容丹桐但笑不语。 “不过你干了好事,此时便是个好人。”梅仙子仰头笑道。 这倒是有趣了。 容丹桐抬手指了指小院的方向,抱着少双边走边答:“你们要是要找什么的话,应该便在那一处了。”在擦过浮空道人时,浮空道人粗长白眉下一双细小的眸子含着善意,朝容丹桐点了点头,容丹桐回笑,转身离开了此处。 在他身后,这两人毫不犹豫的往怨气最重的小院而去。 这件事便这样过去了三天。 小镇房屋虽然被荒尸毁坏了一些,又有从小院的地下室中跑出来的小怪物作乱,但是这些镇民也算经的了事,在有两位高人坐镇的情况下,又一次回了家,过起了自己的日子。 然而,秦家武馆却是彻底的散了,只有一些原本是孤儿的弟子继续留在原地,秦家族人却成了过街老鼠。 浮空道人平和,梅仙子性子火爆,合在一起却极为有效率,当即便查出了一堆证据,也就是秦先生这十年来所做的事,而秦家在不知不觉中,便成了秦先生的帮凶,很多事都是由他们一手操办的。 在秦家,梅仙子两人找到了一本邪术玉简,以及秦先生自己记下来的一些心德。 秦先生修为不得寸进,便打起了荒尸的主意,想要通过邪术拥有荒尸的力量,然而他到底有几分理智,不敢自己胡乱修炼,便用一些孩子试,才造出了那些个小怪物,更多的孩子却因为承受不住荒尸之血,直接惨死。 梅仙子拿着玉简气的当场想宰人,幸好被浮空道人拦住了。然而却将参与此事者,狠狠的削了。 变成小怪物的孩子已经面目全非,秦先生关起来的孩子,也大多不是青萍镇子上的,然而,却有一对年迈的夫妻看到一个小怪物时,哭的几乎晕厥,拉着浮空道人的衣袖,声声哀痛:“这就是我家宝儿,我这个为娘的,怎么会认不出自己的孩子……” —— 裁缝娘子连续几日辛劳,终于将孩子的衣服做好,为此她把别的伙计都推了,这样做不仅没人说道她,反而颇有几分羡艳她,毕竟她可是为全镇的恩人做活。 帘步撩开,容丹桐牵着少双的小手进来后,裁缝娘子便满脸笑容的迎了上来,将衣服抱了过来,问容丹桐行不行。 容丹桐接过,只一眼便知道裁缝娘子的用心了,直接谢过后,便注意到衣袍间夹杂着福字香囊,神识扫过,容丹桐便发现香囊虽小,里面却装了些品相皆佳的玉石宝珠……这绝对不是裁缝娘子能够拿出来的东西。 怕是整的小镇凑出来的。 容丹桐在隔间给少双换上衣袍后,手指停在少双的肩头,看着焕然一新的孩子不由勾了勾唇。 不管是笙莲还是陆长泽,都爱淡色衣裳,但是少双毕竟年纪小,还是颜色鲜妍些才好看些。 小珠子捧着脸:“在长大几岁就更好看了。”说的嘿嘿笑了起来。 将剩下几套衣袍收入储物袋后,容丹桐便很裁缝娘子告辞,踏出了门槛,转眼便消失在原处。 裁缝娘子转过身子,第一眼便看到了柜台上熟悉的福字香囊。 朝阳将整个小镇笼罩,被毁坏之地人来人往,镇上的汉子都撸了袖子打算将街道修葺一新,如今忙的不可开交,累的气喘吁吁的时候,便有哪家的娘子送上水囊和吃食。 容丹桐牵着少双的手,一步步慢慢行走,少双走的比较慢,多走几步路便会累,容丹桐便随着他的步伐慢慢行走。 途经一处时,容丹桐若有所感抬眸望去,这是一面老墙,墙壁上爬满了藤蔓,如今开出了一簇簇鲜嫩的花,数声吵杂声从墙壁内传来,接着是一道尖细欣喜的声音。 “生了!” 婴儿稚嫩的哭声断断续续的传来,声嘶力竭却带来一院子的欣喜,有人恭贺道:“是个大胖小子。” 不一会儿便有仆从在门口挂了一块白玉,见到容丹桐时满面笑容。 容丹桐牵着少双进去时,隐没了身形,停在了庭院中,隔着一扇雕花木窗,看到了襁褓中婴儿红彤彤皱巴巴的脸蛋,便是这个婴儿让他心有所感。 他一时间有些愣神,握住少双的手便不自觉用了几分力气,少双吃痛,轻轻扯了扯容丹桐的衣袖。 容丹桐神色有些恍惚,蹲下身子紧紧抱住了少双,不一会儿,低低的笑声自少双肩头传来。 少双睁大眸子,睫毛颤了颤,然后迟疑的拍了拍容丹桐的肩背。 “真是没想到。”容丹桐的声音自少双耳边传来,不管他听得懂听不懂,低低笑道,“我居然找到了他的转世。”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94 不待少双反应,容丹桐便一把抱起了少双,声音在风中飞扬:“我们回去。” 海面湛蓝,一眼看不到边际,唯有夺目的光芒自海面升腾而起。浪花一寸寸淹没泥沙,翻出无数细碎的贝壳来,空气隐隐带了丝腥味。 容丹桐抱着少双御剑钻进了大海之中,随着长剑一收,两人便落在一处海岛之上。 此处海岛零散,大风大浪之时,有些甚至会被淹没,中央处的海岛却甚是宽大,其上花木生的郁郁葱葱,海鸟鸣叫,掠过天际。 海岛上有层厚厚的灵力罩,更布上了重重叠叠的禁制以及无数阵法,一些阵法便是容丹桐也不愿意去闯。 少双一直被困在一面枯墙之下,何曾见过这种蓝天碧水,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 容丹桐持一方印抱着少双踏入岛上,第一眼看到了一块巨石,经风吹日晒后,依旧伫立此处,当年容丹桐见到时,便一时兴起,在其上抽出一道鞭痕,鞭痕电光闪烁,覆盖了属于元婴修士的累累威压。后来金瑶衣看到了,便手持红缨枪,顺着鞭痕刻下三字——天道宗。 容丹桐的鞭痕上雷电迅猛而霸道,金瑶衣的长枪向来带着凌然杀戮。两者结合,不管是谁看到这块巨石上的三字都会惊叹几分。 金瑶衣便笑道:“以后哪个不长眼的敢来砸场子,看到这三字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命活着出去了。” 而如今,这块巨石下站着一人,正看着‘天道宗’三字若有所思。潮涨潮落,浸湿了一截绣着星月花纹的袍子。 一边扎着包包头的小弟子看到容丹桐的第一眼,便急匆匆的跑了上来,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指着巨石下的人:“宗主,他……” 那人闻声侧首,随后漫步走来。 容丹桐安抚似的拍了拍小弟子的肩膀,笑道:“小诺别急。”下一句话却是对容渡月所说,“你吓到这孩子了。” 容渡月脚步一顿,目光扫过容丹桐自己他抱着的孩子,神色便愣了愣,蹙眉询问:“这是你儿子?” 容丹桐这些年虽然收留了一群孩子,说是天道宗弟子,却从来没有待谁这么亲近过。 “这是少双,我……” 容丹桐话未说完便被打断,含了丝笑意的女声自身后传来。 “我和丹桐生的孩子。” 容丹桐回首,便看到了手持红缨枪的女子笑魇如花。 “你侄子是不是生的很可爱?”金瑶衣勾唇,“是不是啊,哥~” 第120章 “……” 空气静默一瞬后,容渡月冷笑一声,启唇便是两个字:“闭嘴。” 面对金瑶衣的话,容渡月不自觉便带上了几分质疑,然而容丹桐这些年和哪个女修亲近过?这个问题闪过脑海里,第一时间便是金瑶衣的脸。 这些年,他们不止粘在一起历练还一起建立了天道宗。 金瑶衣笑容不变,几步走到容丹桐面前,抬手便往少双脸上摸了把,笑眯眯道:“乖儿子,等会儿娘亲给你炼洗髓丹当糖丸子吃。” 说完之后,她挑衅回眸:“就算看到自己亲侄儿,也不用这么开心啊,哥~” 回应她的是一声铮然剑鸣,一道剑光从天而降,狠狠向她削来。金瑶衣从一开始便握紧了红缨枪,见此眼眸厉光一闪而逝,长枪如潮涨之势横扫而去。 容丹桐抱着少双退开,顺带提起了呆傻在一边的包包头小诺,闪身落在了树荫之下。 长枪将剑光扫的七零八落后,炙热火焰轰然散开,红裙飞扬的金瑶衣站在金焰之中战意凌然,下一刻红缨枪一震,将火焰尽数收敛后,身化长龙猛地扑向容渡月。 两人可谓结怨已深,一见面就必要干一架,最初是因为容渡月打掉了金瑶衣的门牙,气的金瑶衣恨不得将他摁地上揍,后来是因为容丹桐,两人更是寸步不让。 容丹桐瞧了两眼后,拍了拍小诺头发上沾上的水珠:“你去通知别的弟子,让他们别往这边来,省的殃及池鱼。” “啊?”小诺是个胖乎乎的小丫头,半响才反应过来,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嗯嗯,我知道了宗主。” 容丹桐淡定的点了点头,将少双放下,牵着他的手往林间石道走去。直到他的身影快隐没时,小诺才猛地惊醒,嘀咕道:“这真的是宗主的孩子吗?天啊!” 她一边跑一边喊:“大事不好了,宗主们生了个孩子!!!” 咸湿的海风被树木遮挡,此处空气反而清新了很多,容丹桐便耐心的向少双解释。 “此处名为天外岛,二十三年前,修真界一秘境,也就是九重陵便是在此处上空现世。”说着容丹桐便指了指天空,“那个时候这里只是荒岛,天外岛是我给取的名字,十年前我和刚刚那位姑娘一起在这里建立了天道宗,我是宗主,她是副宗主……话是这样说,但是我们两个的地位大概是一样的,整个天道宗才建立不久,还只有一群小弟子,以后还要看你们的。” “天,道?”少双慢慢念着两字。 “是啊,好大的口气是不是?”容丹桐笑眯眯道,“也许在过个几十年,它就当的起这个名字了也说不定。” 容丹桐耐心的同少双说话,小珠子却忍不住反驳道:“主人你是天道宗如今唯一的传人,重建天道宗天经地义,怎么担不起这个名字?” 见容丹桐顾着少双,小珠子鼓了鼓嘴巴,又想起了美人城主的样子,便问:“主人,你打算怎么安置他啊。” “这样不是很好吗?” 小珠子张大了嘴巴:“主人!你真打算把他当你和瑶衣姐的儿子养啊?” 怎么可能? 容丹桐正要反驳,却突然想起了秦家后院中,被粗黑锁链锁住脖子,抱着腿一身是伤的孩子。 这个孩子被锁在方寸之地,母亲早亡,所谓的父亲却是如此模样,亲缘寡薄如此……容丹桐一时间有些心疼,他从小失去父母,可是他有舅舅一家,从小得到的关爱不少,便是原身,虽然母亲忽视,却有个把父母责任都揽了的哥哥…… 容丹桐一时间有些语塞,衣袖便被轻轻拉了一下,容丹桐垂眸看去,便看到了少双墨玉般眸子中一闪而过的不安。 这孩子对上容丹桐的眸子,受到了惊吓一般垂下头,手指不自觉的捏着衣裳。 “你……”少双用稚嫩的声音的问道,“是我……父亲吗?” 不然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容丹桐在少双眼中看到了这样一个句话,有些恍然。刚刚金瑶衣那几句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孩子怕是放在了心里,他怕是从小便知道,秦先生并不是自己亲生父亲。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95 容丹桐蹲下身子,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神色认真:“以后你可以当我是你父亲。” “……啪。” 容丹桐被一把推开,少双怔了一会儿,也不看容丹桐转身便跑,他身体才恢复没几天,才跑出几步就被几块碎石绊倒,整个人往地上摔下去。在即将撞到地面时,容丹桐赶紧一把将人捞起。 少双垂着头,不言不语。 容丹桐便轻轻抬起他的下巴,一张精致的小脸上绷的紧紧的,墨玉似的眸子升起了一层水雾。 容丹桐心中一突,抱着他胡乱哄,又是摸摸小手,又是撩起袍角看看小腿有没有摔到,手忙脚乱道:“有没有摔倒哪里?手疼不疼,我吹一吹,腿呢?不会摔青了吧?” 他还要再说什么,一双稚嫩的手便捧住了他的脸。少双这个年纪的孩子,手掌都是肉乎乎的,手背五个可爱的梨涡,但是这孩子手指纤细,很是瘦弱,连同掌心也带了几分凉意。 少双睫毛颤了颤,声音也带了几分含糊不清:“我父亲,抛弃了,我……我和娘亲。” “……”容丹桐额头跳了跳,将人一把抱起来,勉强笑呵呵道:“我就开个玩笑,你别当真,你看我这么年轻,哪里会想不开去找个老婆管着自己对不对?真的,就是玩笑哈,哈哈哈。” “那你?” “少年,我见你骨骼清奇,必是修道奇才,千里迢迢跑去收你为徒来着,以后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传弟子,别人通通是记名弟子,见着你都要喊一声小师兄。” “我……” 容丹桐一把捂住了少双的嘴巴,做出了最后的总结:“日后天道宗能否发扬光大,就看你的了!” 小诺是个胖妞,但是跑的却不慢,容丹桐被少双拖累了步伐,看到建立在天外岛上一排排的木屋时,整个小岛都被小诺惊动了,她绕着沙地跑了一圈,也喊了一圈的‘宗主生了个儿子回来了’,如今大的二十出头,小的还是十岁的总角小儿都出了门,围成了一排,朝着容丹桐行礼,眼睛却滴溜溜的往少双身上飘去。 容丹桐刚刚好不容易才和少双和好,此时笑眯眯的把他推了出来:“人都在啊?看来也不用我特意把人喊出来了,跟你们宣布一件事,这是我新收的徒儿,也是我唯一的亲传弟子,名字叫少双,以后就是你们的小师兄。” 这话一出,立刻炸开了锅,当即便有一个非常瘦的小丫头扑到了胖妞小诺身上:“不是说是少宗主吗?怎么变成小师兄了,你居然骗我?” “小言,我,我没有。”小诺急得摆手,小言就冲着她做鬼脸。 年纪最大的是玉熙,刚刚弱冠,束着整整齐齐的发,穿着整整齐齐的袍子,整个人都一丝不苟的样子,闻言冲着容丹桐垂首道:“恭喜师傅。”又道,“见过小师兄。” “小师兄长的可真标志。”穿着百蝶锦衣的小姑娘拉着一个红着脸的小少年跑了过来,红着脸的少年拉了拉她的手,小声唤道,“悦儿,我……” 许悦将他拽了过来,笑嘻嘻道,“小师兄,以后我给你做好看的衣服,上面全部绣上你喜欢的花纹好不好?” “我,我……”小少年一开口就又红了脸,捏着衣角嚅嗫道:“我会绘制阵法……” 许悦便补充:“桑师兄的意思是说以后可以给你绘制阵法,幻阵,迷阵什么的,他都会,以后会越来越厉害的,会的阵法也会越来越多的。” 许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扯了扯许悦的衣角。 容丹桐有意放纵下,众人将少双层层围住,对他很好奇的样子,拉着他问东问西。少双年纪比在场的人都小,又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生的瘦瘦小小的样子,被人一围便看不到人了。 然而容丹桐依旧从众人的细缝中,看到了他,他站在原地,模样看的很是乖巧,然而,不管别的孩子怎么唠叨怎么问,他都一言不发,宛如画外人和画中人,隔了一个世界。 便是如此,容丹桐才希望他多同人相处,走出过去的阴影,不在被过去拘束。 这孩子,不管是生于卑贱或者是生于高贵,他都将活的风华绝代,容丹桐一直如此认为。 远处海浪翻起三丈,凌霄火焰随之而来,又有万千剑气,携风携雨覆盖一方。 ……是金瑶衣和容渡月打的越来越厉害了。 然而三丈巨浪被剑气抵消,如火如焰的红缨枪被玄色古剑拦截时,两人反而同时收了手,一人站在了巨石之上,一人悬浮在翻滚的海面。 再打下去,怕是要把天外岛的灵气罩打破了。 金瑶衣居高临下的望着容渡月,挑眉问道:“明日子时,天外岛之外,敢不敢跟我痛痛快快打上一场?” 容渡月抿唇:“正有此意。” 两人冷哼一声,各自离去。 许悦是个话篓子,就她话最多,也不介意少双一言不发,全当这孩子一下子面对这么多人有些羞涩,便问他:“你喜欢什么样子的花纹?我什么都会绣,保证好看,你看,我在裙子上绣了百蝶,各有妍态,没一只一样的。” 少双抬眸,眸子明澈,抬手指着一方。 许悦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便看到了一身红衣,眸光灼灼的容丹桐。 “我喜欢他。”少双声音软糯却无比的认真。 首次得到小师兄答话的许悦:“……” 少双歪了歪头:“可以绣在衣服上吗?” 许悦:杀了我,我也做不到啊! 第121章 天外岛一排都是木屋子,这些小弟子们一人一间或者玩的熟的几人一间完全够了。容丹桐对他们的要求是,自己想住什么样子的地方,自己去修,便是修在树上,容丹桐也不会反对。 同这些零散伫立在各处的木屋子不同,容丹桐同金瑶衣到底是想建立一个宗门,自然不可能如此轻慢。他们当初在九重陵得到的宝物如今各拿出了一半,外围布置了无数阵法禁制,防止有人无声无息的闯入岛中,便是有人正面进攻也能挡下。 天外岛中央处是一陡崖,陡崖上生着一大块雪白花树,白练瀑布飞流直下。容丹桐便在此用青金石铺了一座大殿,意图将此处风景囊括在内,还未完工,正慢慢往四面八方扩张,但是内部已经可以住人,容丹桐自己便占了一处好风景,为了方便照顾少双,便把他的住处安排在自己不远处的偏殿。 容丹桐早就避谷,少双却要吃食,所幸岛上弟子除了玉熙等人,大半没有筑基,时间一久便轮流干活,自立更生。为了庆祝新多了一个小师兄,今日的饭食格外丰富,小诺小言两个把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通通搜刮了一遍,全部上了饭桌,大家吃的很是尽兴。 “看来今天是小诺那个胖丫头下的厨。”金瑶衣慢悠悠的踏入屋中,语带笑意,“要是许悦那丫头做的,估计这会儿就没人了。” 容丹桐拾起木箸,给少双每样夹了一点,温声道:“别吃的太腻。” 少双应了一声,容丹桐又嘱咐:“也别吃的太撑。” 一时间,容丹桐也顾不上金瑶衣说什么,小诺脸上笑开了花,许悦却瘪嘴:“金宗主,我给你裙子上绣了一百零八朵金牡丹。”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96 金瑶衣笑着改口:“许悦那丫头一双巧手怎么能干这种粗活?以后要阿桑帮衬些。” 许悦身边是许桑,正在埋头苦干,许悦悄悄扯了一下他的衣袖,他一不小心呛住了,许悦又是拍背又是灌水,咳了好几声才平复下来,红着脸低声回答:“我,我肯定会照顾妹妹的。” 金瑶衣笑了笑,往容丹桐身边坐过来。 容丹桐一边是少双,一边是俊秀严谨的玉熙。金瑶衣走过来时,玉熙便起身挪开了位置,依旧慢腾腾的咀嚼,贯彻了食不言寝不语六字。 金瑶衣顺势落座,夹起一块红烧鱼就往容丹桐碗里放,手上动作干净利落,嘴上则道:“小诺这个做的好吃,还有这个,这个,这个……多吃些。” 转眼容丹桐面前堆的比少双还多,小诺眼睁睁看着面前的鸡腿没了,张大了嘴巴,一脸敢怒不敢言的憋屈。 “汤很鲜。”金瑶衣犹自不觉,又舀了一碗汤羹推至容丹桐面前。 容丹桐抽了抽嘴角:“你不觉得,你把我……” “嗯?”金瑶衣疑惑。 “……”当儿子养了吗。容丹桐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又道:“丁刀刀似乎是今日出关?” “没错。”金瑶衣顿了顿后,端了一盘子花卷,起身朝容丹桐摆了摆手,“我去看看她。” 待金瑶衣的背影消失在花木掩映间,容丹桐将鸡腿推回了小诺面前,立刻得到了小诺一个泪汪汪的眼神。 “丹桐……”软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容丹桐侧首,对上了少双明澈的眸子。他抿唇轻笑:“要叫师傅。” 轻语‘师傅’两字时,容丹桐神色格外柔和明亮,他对着少双眨了眨眼:“师尊,先生,老师……你喜欢哪个就叫哪个。” 少双垂头,留下一个浑圆的后脑勺给容丹桐,半响,他抬头认真道:“师傅。” 容丹桐揉了揉他的额头:“你喜欢这个?” 少双摇了摇头,回答:“第一个。” 提出好几个称呼,可是容丹桐第一个开口的是师傅。 收拾的问题从来不需要容丹桐管,实际上,若非是少双,他很少出现在这里。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大的牵着小的的手慢慢消失在小道间。 玉熙年纪最大,向来照顾人,便是没有轮到他干活,也往往会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 一个长发高束的少年一把坐在了长桌上,撑着下巴,目光落在容丹桐离去的方向。 玉熙自他敞开的衣领到翘起的二郎腿上,忍不住蹙眉:“下来!” 周景挑眉冲着玉熙笑:“你不嫉妒吗?” “什么意思?” 周景吊儿郎当的抱着手臂,抬头望着逐渐暗沉的天色,比了比手道:“你才是我们的大师兄,结果这么个小不点一来,就把你的位置占了,便是你也要喊他师兄,这还只是一开始,以后的日子……啧啧。” “……”玉熙沉默一瞬,再度开口,“给我下来,你这样像什么话。” “啊?” 周景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玉熙一把拉了下来,玉熙垂眸,一边收碗筷一边道:“过来帮忙。” “哦。”周景挠了挠头,望着满桌狼藉有些发呆,半响才摸了摸下巴,严肃道:“我不想干。” 入夜,明月高悬。 容丹桐披了件月白中衣,正盘膝打坐。月白如霜,自半开的雕花窗棂洒下朦胧之色,他半边身子笼罩下月色之下,更衬着面白如玉。 自很久以前起,他的很多习惯都改了。 在九重陵人间界遇到陆长泽时,他还会因为口腹之欲而每天啃几个灵果,会一到深夜便觉得困顿需要睡眠。那个时候有几个夜晚,陆长泽便安静的侧卧一边,双眸阖上,面容安详,可是容丹桐知道,他这个室友,从来都未睡着过,觉得对方实在失眠的厉害。 可是这些年来,容丹桐却很少放任自己沉睡。自修炼以来,他根本不需要睡觉,所谓的困顿,不过只是很久以前的作息习惯罢了。 当他几乎将所有的时间用在修炼上时,便也同时将这种习惯放弃。这时候他突然有些理解陆长泽了,或者说明白了这个世界的修仙者,自己才修炼了二十来年罢了,那些人却是百年,千年甚至万年。 长夜寂静,容丹桐突然睁开了眸子,细微的,压抑的声音传入耳中,恍惚让人觉得是错觉。 而这声音,来自于……少双。 容丹桐起身推开了门,少双的房间就在隔壁,他敲了三声门,屋内却没有回应。 “少双。”容丹桐又敲了三下。 低低的抽泣声自屋内传出,容丹桐神色一变,这一次直接推门。门上了栓,容丹桐一下没推开,手指在其上一抹,推门而入。 室内昏暗无光,容丹桐点了油灯,这才发现,少双不止锁死了门框,连同窗棂也闭地死死的,透不进一丝凉风。 床榻之上,一团小小的人影蜷缩,容丹桐见他无恙,脚步便轻了几分,抬手拉开了帷幔。 烛火暖黄,因着容丹桐没关门,夜间凉风将油灯吹得明灭不定。少双身上盖着厚重的锦被,双手紧紧抓住了布料胡乱撕扯,容丹桐以为他醒了,可是实际上并没有,少双双眸闭的紧紧的,神色却很是不安和惊恐。 床榻微陷,容丹桐握住了少双的手低声唤道:“少双,醒一醒。” 结果少双却如同受到了伤害一般,狠狠推开了容丹桐的手,整个人往里面缩去,随着撕拉一声,被套撕出了一个破洞。也因为他这动作,容丹桐彻底看清楚了他脸上的神色,牙齿咬的死紧,泪水珠子沾了满脸,容丹桐听到了从齿缝间挤出来的声音。 “给我……滚开……” 容丹桐见过这样的动作,在秦家武馆地下室的那个小姑娘在别人碰到她时,也是这样的反应。 可是这一路来,少双不哭不闹,只会睁着墨玉似的瞳孔一眨不眨的盯着容丹桐,实在乖巧。便是晚上睡觉之时,也是安安静静的乖巧模样,实在令人放心。 而他现在的样子,更像是困在梦魇之中,只不过强行压抑住自己罢了。 容丹桐抿了抿唇,玉白手指点在少双眉心,微凉的灵力注入,同时低声念着清心咒。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97 “清心如水,清水即心……” 低缓的声音萦绕耳郭,孩子稚嫩的眉眼松开,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眸子。墨玉澄澈的眸子盯了容丹桐好一会儿,烛火被夜风压低,屋内有一瞬间黑暗,一双小手便在此时紧紧拉住了容丹桐的手,这才恍惚惊醒,唤道:“师傅……” 容丹桐褪下鞋袜,将匆匆披上的外套挂在架上,抬手将少双抱入怀中。 “我今夜跟你挤一挤。”容丹桐用手指轻轻拭去少双脸上冰凉的泪珠子,一挥袖,门合上,窗棂却开了一线,柔和的月色便透了进来。 夜间偏凉,容丹桐抱住了少双才发现,他整个身子都是冰凉的。便将人整个搂在怀里,抬手覆上了被撕扯出大块痕迹的锦被。 这样的姿势两个人都不舒服,容丹桐拍了拍他的肩背,声音因为这片小小的空间前所未有的柔和:“睡吧。” “嗯。” 少双轻轻呢喃一声,双手拉住了容丹桐的一片衣角,慢慢收紧。望了容丹桐好一会儿,才阖上了眸子。 第122章 翌日。 陡崖上雪白杏花簇簇盛放,柔嫩的花瓣顺着十丈流水落下,最后飘在水潭之上。崖壁上,一块岩石突起,偶尔有水花溅落在石块上。 一大一小两个人在朝阳初升之时,便停在了此处。少双肩背挺得笔直,薄唇紧紧抿着,眸子停在了木剑剑锋上。容丹桐躬身站在他身后,将他半揽入怀,扶着他的手细心的矫正他的姿势。 这把木剑是容丹桐一大早自己削的,用的是千年桃木,木剑较轻,正好给孩子拿来玩耍,容丹桐一时兴起,便带了少双来此处练剑。说是练剑,不如说是带着孩子玩。 少双乖巧,经过昨夜一事,容丹桐才知道,这孩子怕是心思有些重。 容丹桐把少双抱上来的时候,还笑眯眯的问他怕不怕。 少双学东西快,容丹桐持着木剑,摆了个姿势,一剑刺入急流中,衣袍拂起,水浪落在了墨发之间,简单一个‘刺’的动作,由容丹桐做来,洒脱漂亮……很有几分花架子的模样。 少双看了一眼,便做的有模有样了。 然而他到底人小力微,只能学个架势,用不出其中威力来。便一遍遍的重复同一个运动,一次又一次,不过几十次便觉得手脚酸软。 少双悄悄抬眼瞧了容丹桐一眼,见容丹桐正盘膝坐在冰凉的岩石上,托腮望着自己,本来有些疲软的手臂也似乎被注入了几分力气,接着一丝不苟的持剑,刺,收剑。 桃木剑身横在胸口,又一次刺出,这一次透亮的水花击打在剑身之上,少双手势不稳,桃木剑差点儿滚了地。好不容易稳住了剑身,少双回头望过去,便瞧见容丹桐抬手靠近瀑布,捧了一把水,冲着他笑。 “累不累?”容丹桐问道。 “不累……”两个字一出,清凉的水珠子滚落一脸,少双抬手用衣袖抹了把脸,一时间有些茫然。 容丹桐唇角笑意扩大:“让你不说实话。” 他又伸出了手,瀑布飞落,冲击力不小,容丹桐玉白的手指却稳稳停在湍流之间,又拘了一把水。还不等他使坏,少双整个人扑了上来。 “喂喂喂。”容丹桐差点儿被扑下瀑布,本来严实闭合的手指松开,水便顺着指缝飘落。 容丹桐的声音混着流水之声,欢快了几分:“喂,你别把水全部擦我身上啊——” —— 从岩石上下来后,容丹桐也没停歇,翻了半天的玉简,然后挑了一大堆灵植煮沸,待药水温热后,将少双扒了个精光,将他扔进了木桶中让他泡着。自己抬了一张摇椅进来,接着研究玉简,时不时抬头看少双一眼。 药水温度适中,白气升腾而起,将少双没什么血色的面容蒸的粉嫩,便用手扒着木桶一角,露出半面粉嫩嫩的面容,氤氲水汽的眸子略带了几分懵懂。 秦家武馆中,少双的身体被荒尸之血侵染,身上沾染了强烈的邪气和死气,容丹桐尚无法分辨这东西对少双的影响,却明白,少双这个样子,绝对不能直接出现在人前。 所幸魔道用来遮掩气息的东西不少,容丹桐自九重陵得到的更是上品,其中便有遮掩气息的宝贝。然而,到底治标不治本,容丹桐对少双目前的样子不可能放心。 “赤莲驱邪,白莲主生……小珠子,你说我要不要去弄一朵并蒂莲来?我好像听说过哪里有这东西……” “……” “正好十九还没回来,让他想办法弄回来。” 容丹桐拿着玉简,将玉简中对各种灵植的描述翻了大半,说这句话时,容丹桐又拿出了一个玉盒,将一株生着紫色绒花的灵植扔进了木桶中。 紫色绒花被药水浸透,花瓣散开,浅浅一层飘在水面上,煞是好看。 少双眸子转了一圈,伸出将飘到身上的花瓣拂开。 容丹桐整个侧卧在躺椅上,一说到此处后,便抽出了传讯符要传讯。小珠子张大了嘴巴,被他主人的行为完全震惊了,在容丹桐还没发出传讯符之前,迟疑问道:“主人,你这样真不会有问题?” “好东西,不嫌少。”容丹桐笑眯眯回答。 小珠子提议:“道门丹鼎门兼修医道,我们不如上丹鼎门去试一试?” “上了丹鼎门,人家一看少双,认为他是邪魔歪道,不让走了怎么办?”容丹桐挑眉,“尽出歪主意。” 小珠子咬着手指头,睁大眼睛反驳:“可是,我也没觉得主人你靠谱……”靠谱到哪里去啊? 小珠子话还没说完,少双软糯的声音便打断了这次对话。 “师傅……”少双伸手勾了勾容丹桐的小指,略带犹疑的呢喃,“我痒。” “痒?”容丹桐愣了愣,暂时将传讯符收了回去,垂眸问道,“哪里痒?我帮你挠挠。” 木桶只比少双矮一个头,少双整个人是站在药水中的,容丹桐一说这话便用手撑着身子,踮起脚尖将半边肩背暴露在空气中。 容丹桐将少双沾了水的头发拂至一边,便看到了背部生了几个红点点,这本是小事,容丹桐撸起袖子便轻轻挠了几下。 少双身子抖动,容丹桐抬手捏着他有点儿尖的下巴,看到了墨发下一张嗜了几分笑意的脸。 “我痒。”少双又重复念叨。 此痒非彼痒,容丹桐下意识想敲他额头。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98 容丹桐本以为只是小事,谁知道过了一会儿红点点越来越多,少双紧紧抿着唇。容丹桐觉得自己手背也有些痒,定睛一看,手背上也生了几个红点点。意识到不对劲,容丹桐将少双整个人捞了出来,用衣袍裹住,自己伸手捞了一把药水,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什么气味都没有…… 容丹桐敢肯定,自己加错了东西。 “……师傅。”少双在容丹桐怀里整个瑟缩一下,容丹桐觉得自己良心抖了抖。 “没事,没事……”容丹桐干笑,“正常反应,睡一觉就没事了。” 还有清毒丹可以补救…… —— 浪潮翻滚,一层覆盖一层,明月自海面升起,如白练一般轻柔落在水面,随波沉浮。 容渡月站在沙地上,双眸微阖,玄色衣摆被海风鼓起,上面金丝银线秀成的星月花纹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海水之上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盈盈落踏在月光之上,炽热的红裙在月色下,多出几分暗沉。金瑶衣将红缨枪负于身后,一点金红火焰便顺着枪尖点起,她嗤笑一声:“不错,挺准时的嘛~” “如约而至。”容渡月睁眸,声线微凉。 “嗯。”金瑶衣点了点头,“正好算一算总账,你打掉我门牙之事,我可记忆犹新啊。” 容渡月蹙眉:“这便是你这二十年来,坏了我无数事情的原因?” “何止,我还千方百计让你见不到丹桐。”金瑶衣挑衅。 容渡月的眉眼渡了层月色,此时全部化成了寒霜,他简直没有见过比金瑶衣更恶劣的人。古剑铮鸣,一抹亮色随之出鞘,容渡月并指拂过剑身:“我赢了,你便离他远些。” “二十年前的事我知道。” “干你何事?” 金瑶衣冷笑:“我在他面前晃了二十年,你让我滚我便滚啊?做梦去!” 红缨枪在水面挥过,撩起冲天火焰,将这一方夜色染成金红艳色。一抹紫光穿透火焰,将灵气罩削的七零八落,直逼金瑶衣面门,在落在她眉心时,被枪杆挡住,尖锐的金戈相击之声散开,两人同时向后退去。 “恼羞成怒?”金瑶衣啧了一声,容渡月便落在她不远处,冷峻的眉眼在月色下柔和几分,这样看上去,跟容丹桐更相像了几分,金瑶衣轻声嘀咕,“生的如此相似,怎么我看你就如此讨厌?” 容渡月启唇:“莫非你以为自己便招人喜欢?” 金瑶衣:这人果然很烦。 —— 容丹桐给少双喂了清毒丹,清毒丹见效非常快,没多久红点点便完全消退,这一天也就这么消耗过去了。小孩子嗜睡,何况少双今日被容丹桐折腾了一天,一入夜就打起了哈欠。 容丹桐便将他抱了起来,走在小道之上,还没走多久,少双便在他怀中安稳的睡过去,容丹桐察觉到他平稳的呼吸,微不可查的勾了勾唇。 树影婆娑,一道惨叫突兀而来,越来越近,容丹桐停住脚步,将灵气罩覆盖全身,隔绝了噪音,免得少双被吵醒。 一团黑影骨碌碌滚到了容丹桐面前,容丹桐下意识抬脚,‘踩’住了这东西。 “啊……痛。”熟悉的女声响起,这黑影抬手揉了揉后脑勺,然后生龙活虎的蹦了起来,转了几圈惊呼,“阿弥陀佛,终于停住了。” 她转这两圈时,手上拿着一个又冷又硬的花卷。 “……” 容丹桐咳了一声,迟疑唤道:“亭亭?” 正在转圈的女子停住了,接着就往容丹桐身上扑过来,声音委屈:“表哥……” 容丹桐抬手点住了她额头,制止了她的动作。纪亭亭没抱到人,也没哭诉一下委屈,立刻磨了磨牙齿表示不满。 “嘘。”手指并拢,点在了唇瓣,容丹桐温声笑道,“别闹,这孩子还在睡。” 纪亭亭这时才注意到容丹桐怀里还抱了个小不点,立刻蹲下身子仔细去瞧,感叹道:“这孩子眉眼长的真不错,这么可爱,一定是男孩子。” “嗯。” 纪亭亭抬眸瞅着容丹桐:“这是哪家的孩子,被你抱回来了。” 容丹桐垂眸:“少双。” 纪亭亭:??? “清净剑尊的转世。” “哦。”纪亭亭点了点头,“怪不得生的这么标志。” 她想去摸一摸少双稚嫩的脸颊,手才伸出了一半,突然猛地跳起来,往后退了几步,手指直指着少双:“哥,你怎么把他抱回来了!” “有何不可?”容丹桐挑眉。 “可是,他是个大魔头啊!!!” 第123章 “……大魔头?” 纪亭亭如同小鸡啄米一般点着头,信誓旦旦的举起手:“如果这孩子是清净剑尊的第九世,青萍镇秦二少的话,绝对没错!” 夜风的凉度沁入骨中,容丹桐拢了拢衣袖,将少双抱的更稳,少双在他怀中翻了个身,细瘦的手指紧紧拉住了容丹桐一角衣袖。 这孩子睡得很熟,容丹桐从少双平稳的呼吸和心跳中,得出了这个结论。容丹桐又有点儿想笑,这孩子似乎格外喜欢他的衣袍,一睡着就暗中捉紧了,生怕他如泡沫消失似的,同时容丹桐又有些心疼,因为造成这孩子如此不安的原因是秦先生给的噩梦。 而那个时候,他为了结婴,不顾金瑶衣的劝阻,独自一人进入了阎罗渊中。当他踏出那段绝境之时,没有提过其中的九死一生,却觉得恍如隔世。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199 他成功结婴,这世上却过了十五年。 他心中默算,觉得那个孩子不过才六七岁的样子,还来的及,他可以站在还是总角之年的孩子面前跟他说:我回来了。 那个时候,也许他能够看到这孩子像个小泼猴似的,跟邻街的那群小伙伴上树掏鸟窝,下河捉鱼虾,从杂草中扒出一只蛐蛐就取个名字叫虎头大王,要跟别人大战三百回合。 可是,容丹桐踏入秦家之时,看到的却是一面枯墙,几棵老树,阴暗角落里,那个孩子拖着沉重生锈的锁链,无助的蜷缩成一团。 他错过了时间…… “我们找个地方说话。”半响,容丹桐才道。他抬步走在前头,月色下,斑驳树影如同妖魔鬼怪一般攀爬在他身上,他的肩背却挺得笔直,衣袍鼓起,如流云长风,洒脱自如。 “啊……嗯嗯。”纪亭亭愣了愣,赶紧跟在了后头,心中却默念了声‘二十年’,她不过无所事事的过了几个月,这里却过了二十年,连同他的表哥也被这岁月磋磨,容貌上看不出丝毫变化,身上却沉淀了时光的痕迹。 纪亭亭突然哀痛的发现,她表哥已经不是表哥了,是个帅大叔了,也许在过几个月,她表哥就是帅大爷了。 林间小道并不长,两人大概走了一盏茶时间便走到了尽头,前面是一块灵田,金瑶衣在这里种了灵植,为了让灵植正常生长,她又绘制了聚灵阵,因此此地灵力格外浓郁,夜间生了薄雾,灵植碧色嫩叶舒展,散发一阵清香,朦胧如仙境。 穿过灵田是一条暖廊,用灵木修了几步台阶,容丹桐随意落坐在台阶之上,衣摆如流缎拂过。 纪亭亭在这里绕了一圈,撑起身子跃上了栏杆,穿着绣花鞋的脚晃啊晃。见容丹桐不说话,她歪着头,绕开了柱子,看到了自家表哥的侧脸。 “哥?” “嗯。” 纪亭亭眨了眨:“他真的是大魔头。” “我记得当初你跟我说过,二十年后,青萍镇秦家?” “我说过?”纪亭亭挠了挠头发,梳的整齐漂亮的发髻因为她这一滚又这一挠,散开半边,她想了半天,这才一击手掌笑道,“啊,我说过,书上是这么写的,写二十年后,荒尸在青萍镇出现,全镇成了荒尸的口粮,只有秦家二少爷一个人逃出生天。” 容丹桐回眸,夜色中,眸子格外沉静,轻轻呢喃:“只有少双一人活着?” “是啊。” 容丹桐脑海中闪过秦家武馆那些鲜活的弟子,裁缝铺爱唠叨又纯朴的裁缝娘子,从街头跑到巷尾,一头扎进他怀里的孩子,一时间没有出声。 纪亭亭又问道:“你怎么呢?” 她神色是不染一尘的纯净,尽管经历了失去亲人的痛苦,可那只是个意外,她没有见过真正的杀人,手上也从未沾染过人命,有大把的时光用来哭,用来笑。 容丹桐勾了勾唇,摊手摇了摇头,纪亭亭立刻回了他一个笑容,这副德行,让容丹桐很想揉揉她的头。 这二十年,容丹桐就见过纪亭亭几次,还都是他费心费力才找到的机会。毕竟纪亭亭并非每夜出现,丁刀刀也不是木偶人,会四处闯荡。容丹桐同金瑶衣以及丁刀刀一起出去历练,这才能半夜待在一起,不然的话,两人一不是太熟,二又男女有别,哪里能亲近到夜夜腻在一起? 这一次丁刀刀也是受金瑶衣邀请,才居住在天外岛上,进行闭关。也就是这样,容丹桐才久违的,又一次看到了自己依旧干净纯粹的表妹。 他问:“少双做了什么,才被冠上了大魔头的称呼?” 纪亭亭低头,思索了一会儿,一边皱着眉头绞尽脑汁的回忆,一边回答容丹桐的问题。 纪亭亭口中的剧情,和容丹桐一开始知道的无差别,秦先生依旧是那个衣冠禽兽,秦家依旧有很多助纣为虐的小人,破败小院的地下室依旧囚禁了一具荒尸,变成小怪物的孩子相互撕咬,秦二少被锁住颈项,蜷缩在阴冷的角落。 然而荒尸却并非因为容丹桐的原因才被放出来,而是因为——少双。 无星无月的夜晚,更夫将竹梆子敲的砰砰响,洪亮的声音响彻每家每户。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黄昏时,秦大少爷带着一群扈从又在秦二少面前耀武扬威了一番。临走前,其中一个少年捡起了一块石头,得意的往秦二少身上砸去。秦二少被石块砸中了头,石块有一处凸起,血液瞬间划过了他的眼眶,视线一时昏暗一时血红。 更夫的声音将他惊醒,随着窸窸窣窣的声音,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更加稚嫩的孩子,慢慢站起身子。 仆从提着灯笼听到声响吓了一跳,微弱的灯火下,看清了孩子的面容后,立刻骂骂咧咧起来。 “晦气,真是晦气。”仆从转身要走,便听到了崩断的声音,回头一瞧,孩子拖着粗重的锁链,一步一晃,慢悠悠的走过来。 仆从不知道怎么,只觉得背心冒凉气,还不等他明白什么,冰冷沉重的锁链圈住了他的脖子。 他拉着锁链胡乱挣扎,属于成年人的力道却没有撼动那双细瘦的手,直接被扭断了脖子。 青萍镇整个被屠,是因为荒尸将镇民当成了食物,秦家上下,却是被这不过七岁的孩子亲手所杀。 荒尸嘶吼之声响彻天地,所过之处,接成废墟,这些凡人奔逃,惨叫,依旧逃不出被吞噬的命运。荒尸从街头杀戮到巷尾,围墙被直接踩踏成废石。 秦家大门被推开了一线,秦二少用破破烂烂的衣裳擦拭手上沾染的血液,慢吞吞的踏下了台阶,走在这一片废墟中。 混乱惨叫的声音越来越小,秦二少面前的街道上全是砖石和木料,堆积成一起,上面还洒了血,也不知道是谁的。 这条路走不通,他便踏着废石慢慢爬过去,荒尸嘴上淌着血,眼眶处,幽幽绿焰正对着秦二少小小的身体。 秦二少安全的爬过了这条堵塞的街道,荒尸自他面前踏过时,地面都震了三震,碎石块落在了他的脚边,荒尸却不曾看秦二少第二眼,仿佛,这不过是自己的同类。 比起荒尸的庞大身躯,秦二少渺小如蝼蚁,一步一蹒跚,在天光处,终于踏出了小镇。 数月后,秦二少成为了邻镇一家酒馆的跑腿,有一醉汉泼了他一脸水,又将口水唾其身上,骂他小杂种。 翌日清晨,浣洗的姑娘提了棒槌和衣物去溪边时,看到了清流中夹杂了血色,那个醉汉被人斩首河中。 年十岁,秦二少成了一位木讷童,那书生性情软和,不曾说过一句重语,却在乡试之时被同门陷害,郁郁不得志,最后买了一把毒药和着烈酒全部喝入腹中。书童敲开门时,只看到了一具冰凉的尸体,酒水洒了一地,余香未散。 夜间,那书生同门被人勒住脖子,洒了毒药的酒水灌了半坛,被毒死屋中。 年十三,秦二少进了一小宗门,成为了一名杂役弟子,他在这小宗门待了三年。三年之后,荒尸同天魔不知怎么出现在这小宗门中,肆虐、杀戮……将整个宗门变成了一片死域。而幸存者,唯有秦二少一人。 …… 诸如此类,多不胜数。 如果说,笙莲是傅东风少年时期的干净倔强的模样,陆长泽便是傅东风正当青年,意气风发时的姿态,而少双却是魔,染上了傅东风心中的一丝魔念。 “哥,你就算要勾搭主角,也没必要选择这一世啊。”纪亭亭苦口婆心劝说,“不管是笙莲还是陆长泽,都好相处多了。”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00 “……晚了。” 纪亭亭无聊的摘了几片叶子,揉出绿色汁液,闻言望去,便见容丹桐垂首,将少双额头的发丝拂至耳后,又轻柔的换了个姿势,让他睡得更加舒服。墨色长发自他肩头垂落,两人的头发缠在一起。 这是纪亭亭从未见过的温柔和耐心,尽管纪亭亭看不到容丹桐面上的神色。 “表哥?”纪亭亭试探的唤了一声。 容丹桐轻笑,笑声清朗:“安心,有我在,他不会吃这么多苦,也不会变成那个样子。” “可是好麻烦啊。” “是挺麻烦。”容丹桐抬首,昳丽的眉目间含了丝笑意,“我不嫌麻烦。” 笙莲能够在漫无边际的风沙中,一次次的自残,转头回以微笑。陆长泽用最轻松的姿态最柔和的语气,悄然陪伴着他。 他只要导正这孩子三观,怎么会放弃? 第124章 月色,薄雾,灵植青碧的嫩叶上沾了晶莹的水珠,散发的勃勃生机,重叠起伏的阁楼在夜色中若隐若现。此处廊道,容丹桐抱着少双随意坐卧在台阶之上,黑发散开轻薄的红纱之上,幅散的袍袖垂下台阶,沾了夜间露水。 纪亭亭一时间有些愣神,她突然想到,少双会慢慢长大,身形抽长,身姿变得挺拔,现在精致的眉眼会长开,笑起来也不知是何种意气风发的模样。 而容丹桐的容貌却不会变,他要亲自陪伴这个孩子。看他变成少年,青年的模样。 少双现在被容丹桐拥在怀里,安然沉睡,可是在长大一些,他会在这样的夜色下坐在容丹桐身边,向容丹桐请教一些修炼问题,说不定会对着自己师傅撒娇。等他成为青年模样,也许比起‘良师’更像‘益友’。 那个时候,谁说的清楚是谁陪伴着谁? 可是,可是她表哥为什么要这么做? 纪亭亭睁大眼睛,脸上一片空白,很呆傻,很震惊,就算她再迟钝,这个时候也察觉出不对劲了。 她表哥太不对劲了! 从栏杆一把翻下来,跳的太急,差点儿摔个脸朝地,幸好她一把撑住了泥土地,才没有丢脸。一从地上蹦起来,纪亭亭就要去抓容丹桐的衣袖。 “手。”容丹桐抬眸示意。 一双秀气的手上因为刚刚那一下,沾满了泥巴,纪亭亭低头看了一眼,恍然哦了一声,随后又觉得不对,跺了跺脚,急切的看着容丹桐:“哥,你说说你……啊,不对不对。” “不要急。”容丹桐脸上露出了隐隐笑意。 “我怎么能不急!”纪亭亭转了一圈后,深吸了一大口气,“哥,你把剧情改了多少?除了勾搭了女主外,你和男主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容丹桐一时语塞。 纪亭亭将整张脸凑到了容丹桐面前,欲哭无泪的指着他的肩膀:“你不会弯了吧?” “……” “难道是我以前做的太过分了?让你觉得妹子都很烦,给你留下了深刻阴影?然后对妹子……咳咳。”纪亭亭开始自我检讨,“那也不该对男人有感觉吧?” 容丹桐神色微愣,随后垂眸看着睡着正熟的少双,半响才道:“为什么这么说?” “这要问你啊?你对男主是什么感觉?是不是和所有人都不一样,觉得很特殊?” 纪亭亭皱着眉头,指着容丹桐一声声的质问。见容丹桐垂眸不语,似乎想不出答案的神色,更觉得要完。她挠了挠头,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胡言乱语什么。 也不知道她想通了哪里,一脸‘祝你幸福’的跟容丹桐说:“哥,你放心的干吧,反正爸妈他们也不可能知道你歪了,你不用有心理负担。” 纪亭亭扼腕:“跟女主抢男人,我就怕你被拍死。” 容丹桐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他的眸子落了星光,声音又轻又浅:“这些话……你要是二十年前对我说,作用要大的多。” 而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他只想陪伴这人长大。 纪亭亭觉得不能理解,正要接着询问,几声凌乱的脚步声自林间小道传来,接着是仓惶惊恐的声音。 “宗主,大事不好了!” “宗主——” 婆娑树影间,窜出一个小小的身影,连滚带爬的冲了进来,在看到容丹桐时,他脸上露出了松了口气的笑容,抬步便踩在碎石子上,一个不稳,骨碌往灵植堆里跌去。 小命保不住了。 这是这少年心中唯一的念头,他几乎可以想象自己毁了大片灵植,被副宗主拎出来大刑伺候的场景。 灵植长的极为不错,在少年的脸即将来个亲密接触时,一股力道自衣领处传来,少年瞪大了眼睛,而他的脸离碧叶只有一寸距离。 安全落地后,这少年惊魂未定的回头,打眼就瞧见了自家宗主修长的身姿,一瞬间热泪盈眶。 “宗主……呜——” 还没呜出声,一巴掌就打在了他额头上,纪亭亭一手撑腰,一手点着他的额头:“这么大了还哭,羞不羞啊!” “丁……长老……”这少年生的一副憨厚老实的样子,被这句话一说,咬着嘴巴,更想哭了。 纪亭亭又戳了戳他的额头:“还哭!” “石砚,出什么事了?”少双因着这一动静,此时正用手揉着眉眼,又打了个哈欠醒了过来。容丹桐揉了揉他的头发后,侧目问道。 “要出人命了!”石砚立刻跳起来,“出了好多好多血。” 容丹桐蹙眉,耐心问道:“到底是谁出了事?” “是副宗主还有宗主哥哥……”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01 石砚的话还没说完,容丹桐眉心便是一跳,阖上眸子,神识散开,在达到某一处时,拉着安静的少双御剑离开。 “金瑶衣?”纪亭亭眸子一亮,就要跟过去便瞧见天空的剑光一闪而逝,脸色瞬间僵住。 石砚抹了把眼泪,抽嗒嗒道:“丁长老,我们也去看吧。” 纪亭亭拢了拢衣袖,颇为落寞道:“有你宗主在便行,我们要相信他。” 石砚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纪亭亭转身往回走去,萧索的想:御剑飞行这种危险的,不熟练的事情还是不要干的好。 容丹桐寻着两人的气息出了天外岛,最后落在了一片海域之中。 夜色还很深,此处海面却并不平静,随着灵气的暴动,海域如同暴怒的海兽,翻滚三丈高的海浪,水浪声一声高过一声。这是一场大战后,残余的灵力造成的结果,元婴修士之间的争斗,已经能够影响一方天地的变化。 容丹桐停在半空中,海浪似高墙崩塌一般,轰然覆盖而来。在一片汹涌中,容丹桐伸手一点,如利刃出鞘,水幕破开,露出中天月色。 女子的声音自海风中传来:“你认不认输?” 容渡月冷哼。 “那就接着来!”金瑶衣兴致高昂。 容丹桐没从声音中听到杀意,心中松了口气。海水轰隆一声,落回了水面,这一次,容丹桐在翻滚的浪花上看到了两叶扁舟,一左一右,上面皆立着一人,手上抬着一坛酒,正在猛灌。 清酒醇香便和着海风一同拂来,其中更带着鲜血的腥味。 两人自然发现了容丹桐和少双,容渡月还没开口,金瑶衣便冲着容丹桐招手:“是不是石砚那小子把你招来的?” 容丹桐点了点头。 金瑶衣便啧了一声:“这小子的胆量真该练一练了,瞧见我便跑,我又不会撕了他。” 容渡月放下了手中的泥红酒坛,衣袍下的手指紧了紧。 “那我问你。”容丹桐眸光探究,“你身上被刺中了多少剑?你又受了多少伤?”最后一句,容丹桐问的却是容渡月。 这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容丹桐不担心他们把自己玩死,但是受多重的伤,容丹桐就不敢肯定了。 “身上被划了几道口子,最重的是胸口的伤,不小心被刺伤了肺部。”金瑶衣捂着胸口非常诚实,“至于他,我打断了他大概五六根肋骨。” 容丹桐嘴角抽了抽。 金瑶衣露出明艳的笑容:“你哥身体真不错,现在还跟没事人一样,跟我拼酒。” “吃了丹药吗?”容丹桐问道,把‘我看着你比他还壮实’这句话吞进了腹中。 “小事一桩。”金瑶衣摇了摇头,又解释,“刚刚被刺伤时正好被那小子看到了,于是我们换了个地方接着比,现在拼酒,看谁酒量大,你要不要一起来?” 容丹桐拒绝:“我要给少双竖立一个好榜样。” 金瑶衣摸了摸下巴,正要接着说什么,一坛子酒往她脸上扔了过来,翻手接过,回头便瞧见容渡月正在拆酒封。 容渡月垂眸冷声道:“继续。” 见两个人这副样子,容丹桐只能无奈轻笑,伸手飞出一道霞光,化为了灵舟停在了波澜起伏的海面上,自己带着少双踏了进去。才刚刚站稳,船首便悄然落了一陶瓷酒坛。 少双拉了拉容丹桐的衣袖。 容丹桐笑眯眯问他:“有没有喝过酒?” 容丹桐抱起了酒坛,翻出了一张方桌两个青花瓷杯,满上清亮的酒水,递了一杯置于少双面前。 少双双手端着青花瓷杯,神色迟疑,抬眸去瞧容丹桐,见他眉眼皆是笑意,眸光正落在自己身上。 少双垂首,轻轻抿了一口便被呛住了,酒太烈,便是这么小小一啜,喉咙都火辣辣的烧。 “哈哈哈。” 少双脸颊,耳尖都染上了艳丽的薄红,悄悄吐了吐舌头后,严肃的盯着酒杯,想要一口直接咽下去,一根手指却点在了他的唇瓣上。唇瓣沾了酒水,少双迟疑抬眸。 容丹桐含笑将他手中的酒杯夺去,轻语:“茶要细品,酒要痛快的喝,你呀,尝个味道就行了。” “嗯。”少双有些晕醉,却依旧乖巧的点了点头。 容丹桐果然如他所说,痛快喝酒,一杯下肚后却没有在动过,拉着少双问个不停。 “你看这月色美不美?” “美。” “这浪头高不高?” “高。” “船晃不晃?” “……有点晕。” 容丹桐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嬉笑问道:“我是几个?” 一个……灵舟在浪潮中起伏跌宕,少双想了想回答:“数不清。” “哈哈哈。”容丹桐捶桌,“酒量果然是练出来的。” 他喝酒从来没有赢过陆长泽。 灼灼红色自海面升起,浪花也归于平淡,金瑶衣和容渡月却没有分出胜负来。 少双抱住容丹桐的手睡熟了,金瑶衣以醉酒为由头往容丹桐身上蹭,被容丹桐一把扶住了手臂。 容渡月站在扁舟之上,慢悠悠的飘过来,还未走进,容丹桐便望了过来,扬起了一抹笑容。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02 “这个给你。” 一块白玉抛出,落在了容渡月掌心。 容丹桐勾唇:“我运气不错,比你先一步找到了他,你寻着这里面的气息去找就对了。” 掌心慢慢收拢,容渡月眸光柔和几分。 容丹桐驾驶灵舟缓缓前进,金瑶衣身上还带着血渍,回头冲他招手:“酒量不错,下次接着来~” “好。” 长风撩起衣袍一角,两方往相反的方向离去。 第125章 清晨细雨之后,天空被洗涤干净。 灵田之中,青草同泥土的清香萦绕鼻尖。这一小块的灵植在充裕的灵气下,长的半人之高,叶片狭长光滑,顶端生着细密的花骨朵儿,还未绽放,看的很是可喜。 三个少年蹲在其间时,叶片淹没头顶,只能看到枝叶晃动。 许悦今日换了一件藕荷色襦裙,叠了三重纱,裙摆上绣着星星点点的花朵,此时她撩起了衣袖,展开上面的绣纹,摆在两个少年面前,颇为得意道:“这叫点星花,开了一半花,剩下一半全是花骨朵的时候,就是这样子,看上去是不是像点点繁星?” “……” 她也不顾少双同许桑有点儿懵的神色,点了点衣袖花纹又指了指灵植上的花骨朵儿,接着道:“这是去年开花时我绣下来的,很美是不是?不过你们也别担心,点星花这几日又要开了,到时候我们一起。” “这样是不是很好记?这几片灵田种植的灵药我都绣过花样,这样一圈下来,就没有我不认识的。” “可是灵植考的不是药性吗……”许桑纠结的反驳,才一开口许悦就抱着手望着他,被少女一双剪水秋眸注视着,许桑头越来越低,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一个字念完,就差缩回去了。 少双同两人一样,半蹲着,被点星花包围,如墨玉的眸子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 许悦尴尬的笑了一声。 她今天和许桑是担起了教导小师兄识草药的责任,意识到自己没说几句话就走题了,许悦用衣袖遮住半边脸,咳了一声后,悄悄戳了戳许桑的手臂,给他打眼色:“桑师兄说的很对,药性很重要。” 许桑被戳的整个人缩了缩。 “桑师兄。”许悦在他耳边叫唤,“你便给小师兄讲解一下吧。” “……哦,好好好。”许桑回过神来,赶紧点了点头,连说了三声好,侧头看到少双正端着小脸认真望着他时,耳尖不由羞红,有些不知所措,“点星花的药性,药性,药性……”是什么来着? 他两个字慢吞吞说了三遍,许悦不耐烦又戳了戳他的后辈。许桑腰背一挺,慌慌张张道:“药性很重要……但是,但是灵植生长环境的好坏会影响药性,这个也很重要。所以,所以不同灵植用不同的阵法培育……” 于是许桑絮絮叨叨讲了一堆,教少双阵法的种类,阵法有多少种基础符文,培育灵植一般用哪些阵法合适。 少双虽然不言不语,神色却很认真,似乎将每句话都记在了心头,在许悦都一脸烦躁时,他却没有丝毫不耐。 许桑说到兴头上,还要用手指比划一番,在泥土地上用手指勾出几个鬼画符来。 不远处的河畔上,渐渐走来两人,两人一边漫步,一边聊天。不知道说了什么,女子笑的前仰后合。清晨的光线柔和明亮,女子绯裙明艳,肌肤雪白,生的明眸皓齿,这般笑起来娇艳欲滴的很。 女子身边的人却抚额,神色无奈,两人正是金瑶衣和容丹桐。 金瑶衣还欲在说什么,却见身边的人停住脚步,正目不转睛的瞧着一处。金瑶衣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轻易看到了蹲在灵田中的三人。 “要是他们三个踩坏了一株点星花,我就罚他们今晚没饭吃。” 容丹桐侧首,神色很不赞同:“他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怎么能饿着?” 金瑶衣便道:“少双年幼,自然不能饿着,便罚他抄写典籍,另外两个还是要罚饿肚子的。” 这一次容丹桐没有反对,反而道:“也不能娇惯太过,犯了错要罚,若是做对了,也该有奖励。” “噗哈哈。”金瑶衣眼中含了促狭笑意:“得了吧,你这也太偏心了。” “……我只是觉得奖罚都该合理。”容丹桐一本正经。 “那你说说看。”金瑶衣抱着手挑眉,“我以前把周景那小子绑起来揍的时候,你怎么不管?” “周景性子顽劣,居然有胆子在轮到他浆洗时,把我们的衣物全部撕成破布,你不打我也是要打的。” “算了,你的弟子你说了算,好不容易收个小徒弟宠着点也没事。”金瑶衣无所谓的摊手,她的眸子落在容丹桐身上,本是调笑的神色却正色了几分,“可是你打算怎么教他?他的身体状态你不会不知道吧?” 容丹桐回答:“我打算去三问宗看看。” “见妙微尊者?”金瑶衣愣了愣,她出自三问宗,要论起辈分来,妙微是三问宗宗主,比她师傅还要高上一个辈分。这些年闯荡,她还不想这么早回宗门,便绕过了这个话题,接着道,“你这小弟子的性子怕是个问题,别的不说,这一个月来,他从未哭过,也从未笑过,而他不过是个六岁稚子,我可没见过哪个孩子是他这样子的。” 容丹桐回首,对上了金瑶衣若有所思的眸子,抿了抿唇却是轻笑:“只是你没有看见而已。” “你自己有分寸便行。” “又要出去?”容丹桐问道。 金瑶衣点了点头:“听说西北荒野出现异象,也不知道有没有宝物灵物现世,我去瞧瞧,你去不去?” 跟着金瑶衣虽然麻烦不断,但是同时机缘也不断。这次容丹桐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 金瑶衣见状也不强求:“也对,你照顾小徒弟。” 她的眸子落在天际,海面自苍穹之下掠过,金瑶衣呢喃一声:“云清不知道有没有空。”她转头对容丹桐道,“云清那小子,太没良心了,当初说有事离开,结果一走就是二十年,邀他一聚都通通拒绝了。” “……” 这一句话,容丹桐回答不了。 云清是君临众魔域的贤者,越是停留在这个世界,容丹桐便更加明白,在魔修魔道心中,贤者是怎样如魔如神的存在。而在金瑶衣心中,云清却是陪伴她多年的好友。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03 —— 许桑最后激动的面红耳赤,拍着少双的肩膀表示:“等你学会了基础符文,又开始修炼了,我就教你绘制阵法。” 许悦无语问青天。 少双却点了点头,轻声回答:“好。” 许桑完全处于‘酒逢知己千杯少’的状态下,少双却慢慢站起身来,他年幼又瘦弱,就算站起来,也被半人高的点星草淹没。不得已,他踮起了脚尖,在一片青碧和星星点点的花苞中露出半张脸。 “师傅。”少双唤道。许悦两人一惊,纷纷起身,他们比少双高,生的最高的点星花也才到他们胸口而已。 金瑶衣对几人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容丹桐站在田垄上目送金瑶衣离开,听到声音后,慢慢转过身子。回首便对上了一双墨玉眸子,容丹桐不由勾了勾唇角,张开了双手,对着少双做出了一个怀抱的架势。 少双眼中亮起了星辰光芒,转出了灵田后,踩着田垄,小步跑到了容丹桐面前。 他的头顶落了一片叶子,身上的衣袍浸了水露,小跑过来时,衣袍上沾染的点星花清香扑面而来。少双在容丹桐面前停住,小喘了几口气,眸子落在容丹桐不染一尘的衣角上,将自己沾了淤泥的手缩悄悄缩进了衣袍里。 容丹桐却将他拉入怀中,一边轻柔的擦拭少双手心的泥土,一边问道:“今天学了什么?” “认识了点星花,学了它的药性和培育阵法。” “很不错。”容丹桐并不吝啬夸奖,对许悦许桑笑道:“今天的课程先结束,少双先停课几日。” 许悦许桑立刻点头。 容丹桐又道:“你们教的很好。” “……” 许悦尴尬的瞅着衣袖上的花纹,似乎想要重新描一遍一般。许桑这时明白过来,回想自己教了什么后,心虚的揪着衣角。 少双的手稚嫩柔软,容丹桐将上面沾的泥土和水露擦拭干净后,起身揉了揉少双的头发:“我们今天去个地方。” 少双点了点头。 容丹桐一笑,拉着少双走了两步后,化为一道明亮剑光,冲出了天外岛,消失在一片碧蓝之中。 他虽然不知道这些个小弟子具体教了少双什么,但是容丹桐的确觉得许悦两人做的很不错,他并非想要少双学到什么,只不过想要少双多接触别人,而不是仅仅粘着自己一人。许悦许桑两人能够不厌其烦拉着少双说个不停,容丹桐就很满意了。 然而,容丹桐始终不放心少双的身体,自己折腾了一段时间,发现实在不行后,容丹桐便只能向他人求助。 天外岛属于海外,不在魔道范围之内,便是踏上陆地,也属于魔道中央的界线处。容丹桐停在沙地上时,目光落在了某一处,神色染上了复杂,最后带着少双往相反的方向而去。 其实,除了道门他还有更好的选择。 众魔域中,少双城白先生精通医道,便是陆长泽对他也很是敬重。而白先生能够得到陆长泽的认同,品性自是不差,当初容丹桐也很尊敬这位老者。 容丹桐如今是少双城城主,手掌城主方印,自然能轻易调动少双城任何一人,回少双城的话,少双无疑能够得到更好的照顾。 然而,他不能这么做。 容丹桐没有带少双去过少双城,甚至不打算让少双为众魔域知晓。他至今不清楚陆长泽当初遭遇了什么,但是,连陆长泽都无法应对的角色,也不是现在的容丹桐能够应对,那么他便不能让少双处于危险之中。 —— 道门三宗,无为宗传承最是久远,盘踞于天水山脉,处于半隐世状态。丹鼎门主丹修兼修医修,灵植灵兽需求极大,便圈了一大块地,适合种什么就种什么,适合养什么就圈养什么。 三问宗却是不同,三问宗建立于道门最大的城池——顺城之中。在三问宗发展成道门三宗时,三问宗已经占据了顺城六成之地,相当于建立了一处城中城。 容丹桐带着少双进入顺城,还没有到达三问宗的地盘,便看到了一家家店铺上八成带上了三问宗的标记。而这种标记,当初妙微送给容丹桐的羊脂玉佩上,除了三问两字,也有这样的标志。妙微曾说,凭此令牌,可以出入三问宗。然而,当容丹桐路过顺城,真正拿着着令牌来拜访妙微,见一见容淮时,才知道,能够持此令牌的,都是三问宗的客卿。 少双从未见过这种道修城池,容丹桐也不急,带着少双出入各种店铺。比起凡人普普通通的店铺,修士本事大的多,也精通各种奇门遁甲,店铺布置的极为有趣。 “多宝阁?”容丹桐站在一处三层小楼面前轻声念道。 多宝阁这名字通俗易懂,一看便知晓卖的是什么,今日多宝阁门口格外热闹,因为店铺主人布置了一擂台,只要上去闯关成功,就能得到一件法宝。 容丹桐觉得有趣,便带少双凑了凑热闹,他一直觉得少双太过安静,多热闹热闹,也许性子就会活泼起来。 看了两场后,容丹桐正打算离开,周围围观的修士却有些躁动,一队白衣修士将此处包围,正在一个个的检查。 容丹桐将少双拉的更近。 “这都第六天了,那修炼邪法的魔修还没找出来。” “只希望早点儿揪出这祸害。” 多宝阁面前本来便聚集了不少人,如今被围在一处,难免议论纷纷。有人惆怅,自然有人不满。 “三问宗不是向来觉得自己本事大吗,一遇上事情就什么都做不成!” “那些真君尊者都不出面,余下的哪里有能力能把这些邪魔歪道揪出来?” “到时候可丢脸丢大了。” 这队巡逻弟子突然垂首,分出一条道路来。 “师叔。” “师祖。” “夏师叔。” 一金冠男子缓步出现,这人生的俊美,五官锋利,身形高大挺拔,一双眸子扫过众修士时,明明没有散开任何威压,刚刚议论不满的修士却纷纷闭上嘴巴,那些个出口嘲笑的更是乖巧成鹌鹑一般。 三问宗夏寒潭掌刑罚多年,立下不少功劳,却也因其铁面无私出手狠厉而出名。这些年来,夏寒潭谁的面子都不给,可谓是得罪了不少人,然而他却是三问宗主的亲传弟子,不满他的人不少,能正面削的过他的人却没几个。 这位铁面神扫过众人一圈后,眸子落在了容丹桐身上,方才开口:“是你。” 这话一出,在场修士,甚至包括那些白衣弟子都忍不住朝这方向望去。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04 容丹桐牵着少双,从人群中走出,本来挡在他面前的人,不由自主的分开,让出了一条小道来。 “你这次是来拜访师尊的?” “嗯。”容丹桐回答,“顺带见一见容淮,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练成燎天剑诀。” “我知道了。”夏寒潭招了招手,围成一圈的弟子让出路来。 容丹桐朝着他点了点头,一大一小两个人慢慢离去。 夏寒潭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若有时间,试剑台上,但请一战。” “好。”容丹桐应了一声,身影消失在拐角。 容丹桐走后,余下的修士继续接受探查,虽然不敢明目张胆的议论,却少不了跟自己相熟的好友传音。 “这人是谁?看夏阁主的态度,似乎还要低了那人一等。” “不清楚,绝对不会是三问宗的人。” “刚刚没听到说他是来拜访夏阁主师尊的吗?夏阁主师尊岂不就是那一位尊者?” 想通这一点的修士倒抽了口气,没想到这样一位人物居然和他们挤在一起观看擂台赛。 经过这一段小小插曲,容丹桐能够看出最近的顺城怕是不太安宁,便没了继续闲逛的心思,直接带着少双去三问宗。 守门修士将容丹桐打量了上下,根本不肯放容丹桐进去,容丹桐察觉出他们眼中的质疑,抬手展示一物。 白脂玉佩莹润无暇,无论是一气呵成的‘三问’两字,还是朴素的花纹,无疑是出自三问宗。容丹桐见他们依旧没有放松警惕,将灵力注入玉佩之中。 玉佩的花纹点亮,仿佛跳跃的符文,随之而来的,却是一闪而逝的威压。 “是清心印!”一名守卫修士惊呼。 这一次,再无人敢拦,领头的守卫自告奋勇为容丹桐带路,向容丹桐赔罪:“这段时日出了些事,连刑法阁夏阁主这几日都亲自动手搜查,我们也是上下为难,只能如此,若是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容丹桐闻言一笑,自在洒脱,只道:“职责所在,何罪之有?” 三问宗禁止御物飞行,只能步行,然而有缩地之术在,也不怎么麻烦。短短一会儿,便走了大半路程。 妙微身为三问宗主,身份贵重,所居之地不是守卫能够进入的,那守卫便止住了脚步。容丹桐带着少双才走了几步,一道遁光便猛地蹿到了眼前。光华一收,露出一神采飞扬的青年来。 “哥,你总算舍得来找我了。”这人正是容淮,也是三问宗年轻一辈中排的上号的静心真人。妙微给他取了个静心的道号,容淮却最耐不住心,一见到容丹桐便得意洋洋道,“三年前我便练成了燎天剑诀,在宗门大比上一举成名。” “长本事了。”容丹桐夸奖。 “那是。”容淮抬了抬下巴,“也不看看谁是我师傅。” 容丹桐笑道:“看来这次的冠首也是你了。” 容丹桐这话让容淮噎了一下,挠了一把头发,呢喃:“我输了,只得个第三名,若不是我运道不佳,正好遇上了陈师兄,我至少也该是个第二……”说到这里,容淮眼珠子转了一圈,瞄到少双时,干巴巴问道,“这是谁啊?” 少双五官本便是顶好,这段时间身上养出了一点儿肉,连同脸颊也圆润了些,比起最初更加好看了几分。 容淮瞅了这包子脸几眼,便觉得手上酥痒,忍不住想要捏一捏孩子圆润的脸。 手才伸出去一半,就被容丹桐挡了下来,容丹桐瞟了他一眼,目光落在少双身上时,霎时柔和下来,温声道:“少双,这是我弟弟,你可以喊他师叔,也可以喊他叔叔。” 少双点了点头,乖巧的唤了一声师叔,容丹桐便对容淮道:“这是我徒儿,也是我唯一的亲传弟子,你便是他的长辈。” “……”容淮摸了摸鼻子,讪讪一笑,从储物袋翻了翻,肉疼的递了出去。 容丹桐毫不犹豫的接过,手心是一条锁链,质量看的极为不错,便系在了少双手腕上。 容淮在一边闷闷道:“翻天锁,锁谁都方便,就,就给小辈玩好了。” 容淮觉得,他在自家哥哥心中的地位,一下子被个小娃娃压下去了,郁闷的不行。 这一边说话一边行路,前方便出现一凉亭,袅袅清香自凉亭传出,掀开的纱帐下,露出一清隽背景,微微弯着身子正在煮茶。似乎早早察觉到两人,他转身招了招手,眸子如青山绿水,温润含笑。 容丹桐俯身,平视少双,低声吩咐:“你先跟着师叔去玩,我一会儿便回来。” 少双本来轻轻捏住了容丹桐一角衣袍,闻言点了点头,松开衣袍的动作犹带不舍。在手指缩回原处时,容丹桐握住他的手,温热的掌心将他微凉的小手包裹。 “乖。”容丹桐眸子明亮,另一只手扶住了少双后脑勺,温热的唇在少双白嫩的脸上印了印。随后又揉了揉他的头发,方才转身离去。 第126章 容丹桐落座后,妙微给他沏了一杯茶,这几乎都成了惯例,每次容丹桐来此处,都能得上这么一杯。 次数一多,容丹桐便笑着跟妙微说自己大概是牛嚼牡丹焚琴煮鹤,妙微也不太在意,下次来,照样如此招待。 这种习惯,容丹桐认识的人中,除了妙微外,陆长泽也有,不过不同于妙微的好客,陆长泽更爱一人独酌,像是自得其乐,享受其中的悠然自在。 照例啜了口茶水后,容丹桐放下了手心的茶杯,清苦的茶水绕过舌尖,似乎将人的情绪也抚平了几分,他轻声问道:“我在顺城逛了一圈,见到了寒潭,也听说了一些事,说是有魔头在顺城大开杀戒之后逃匿……可是出了什么事?” 若是顺城真的混进了什么魔头胆敢大开杀戒,一有守城阵法,二有尊者真君坐镇,容丹桐不信会拖了六天之久,弄得风声鹤唳。 “寒潭?”氤氲水汽模糊了面容,妙微轻叹了口气,“此事一直便有,不过是现在愈演愈烈。” 容丹桐迟疑开口:“究竟出了什么变故?” 妙微这一次却没有直接回答,沉默一瞬后,对容丹桐轻轻摇了摇头,柔声说道:“先说一说你的事吧,你支开了淮儿,可是有什么事要同我说?” 容丹桐认识妙微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如此神色,明白他怕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可是妙微不说,容丹桐便不会追问。 他斟酌片刻,方才开口:“我这次来,其实是想请您帮个忙。” “……你带过来的那个孩子?”妙微抬眸询问。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05 夹杂水木气息的风灌入,吹散了氤氲水汽,容丹桐点了点头,注视妙微的眸子中是极为认真的色彩:“少双是我收的徒儿,但是我找到他时,出了些变故……” 二十年过去,容丹桐对妙微十分信任,不仅仅是因为容淮的关系,更多的是他相信妙微的品性。既然找了妙微帮忙,那么不清楚真相很难彻底解决问题,容丹桐便将青萍镇的所见所闻一一叙述。便是后面梅仙子和浮空道人翻出来的邪术玉简,容丹桐也复刻了一份,交到了妙微手中。 “我一开始以为,只要将少双身上的邪气压制净化便行,但是我试了很多方法都没有用。” 容丹桐一开始是打算用药性温和的灵药,慢慢将少双身体中的邪气死气一并驱除。可惜,他似乎在这方面没什么天份,第一日就加错了药,最后只能用清毒丹补救。 此路不通容丹桐就换种方式,打算用灵力将邪气逼出来,然而他的灵力一进入少双筋脉便被排斥,稍微想要有点儿作为就会伤到少双。容丹桐看到少双脸色苍白如纸,却不哭不闹,就紧紧抿着唇盯着自己的样子,便怎么也狠不下心再去尝试了。 …… 容丹桐最后一次是打算用‘吃’的方式,天下灵药无数,其中便有几样天生克制邪气的灵物。容丹桐自己没有,少双城的宝库中却珍藏了一些,容丹桐直接调用一份出来。他也不会鲁莽的直接让少双服用,而是分出千分之一的量来,先做试用……然后,少双闹了一整天肚子,容丹桐失败告终。 说到这里,容丹桐突然觉得良心有些痛。他自己这么做的时候,觉得自己全心全意为了少双好,真把一系列事情娓娓道来,怎么都觉得自己在使劲折腾一可怜孩子。 “……便是这样了。”容丹桐摞下了最后一句。 妙微垂眸沉思了许久,方才回答:“我要亲眼见见那孩子才知道具体情况。” 听出他愿意帮忙的意思,容丹桐不由自主的勾了勾唇:“少双是个很好的孩子,你看到他的话,也会喜欢他的。” 容丹桐说这句话时,脸上满满的骄傲之色,妙微瞧得分明,不由被逗笑了。 满室茶香余散,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话题渐渐轻松起来。 —— “你想玩什么?” 容淮身边跟着少双,两人大眼对小眼好一会儿,容淮才纠结问出这句话。 少双摇了摇头。 容淮苦恼的皱着眉毛:“真没什么想玩的吗?我可以带你去演武场看那些小毛孩比划,可以带你去灵植园摘灵果,还可以去,去看灵兽?听说广真人养的那只白毛鼠最近生了一窝小的……” 两人在后院中随意乱晃,容淮绞尽脑汁想找出些有趣东西,少双却很少言语,墨玉瞳孔明亮而漂亮。 这副样子在性子内检的许桑看来,便是认真听自己说话,但是在容淮看来,便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容淮伤神的抓了一把头发,颇为挫败的问:“你能不能说一句话啊!” “师叔。”少双声音软糯,低低唤了一声。 这一声喊的容淮浑身舒畅,他眼睛亮了亮,催促:“快说,喜欢哪个,我带你去玩,便是你想要广真人的白毛鼠我都给你偷一只出来。” “我都喜欢。”少双平淡回答。 容淮整张脸都垮了下来,既然这孩子比较闷,容淮便不再问他,拉起少双的手就拐了个弯,往另一个方向而去,嘴中则道:“一个个看过去,总有你喜欢的。” “谢谢师叔。” 容淮目光落在前方,决定哪个方向近就往哪里去,闻言咧嘴一笑:“你看师叔对你这么好,以后要多来玩,记得把你师傅也叫上一起。” “……嗯。”少双轻轻应了一声,抬头问道,“师叔很喜欢师傅吗?” 容淮得意回答:“那是当然。”毕竟他承认的哥哥也就这么一个,少年时期,也就容丹桐一个有耐心陪他玩。 “哦。”少双又应了一声,眸子悄悄落在容淮握住自己的手上,低声呢喃,“我也喜欢。” 他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以后绝对不跟师傅提这句话。 容淮没听清楚,低头疑惑的望着还不到自己腰部的孩子,叫少双依旧是同样的表情,同样的神色便没有追究。 路过一个小院时,容淮隔着半开的门冲里面喊:“谁想去玩,我今天有空,带你们去演武场。” 这话一出,里面传来各种杂乱的声音,有人惊喜欢呼,尚且稚嫩的声音自门内传来。 “师叔,你等等,我要去。” “还有我。” 听出声音中毫无掩饰的雀跃之色,容淮突然觉得自己太机智了。他不知道怎么哄一个六七岁的孩子,不是还有别的小家伙吗?凑成一堆总有话说。 容淮笑眯眯道:“这是我二师兄三师兄收的小萝卜头,和你差不多大,你们可以一起玩。” 话音一落,一个圆滚滚的球就滚了出来,落在了少双脚边,随着一声‘哎呦喂’,这小胖球就揉着屁股爬了起来,然后一把抱住了容淮大腿,泪眼汪汪:“小师叔,他们又欺负我。” 说这句话时,门口又窜出一个小少年和一个小姑娘,小少年一听这话,立刻抱着手臂冷哼一声,这副模样也不知道是学谁的。 小姑娘却跳了起来,发绳上的珍珠叮咚响,指着胖球就否认:“我没有!” 小胖球怒目而视:“你就有!”接着又雨露均沾的瞪向那小少年,“你,还有你,别以为你不说话我就会算了!” 容淮抬了抬腿,小胖球这才松手,容淮将小胖球推了出去,非常无良的说:“胖球的话,你们随意欺负。” 那一瞬间,胖球要哭不哭,觉得天崩地裂。 “师叔最好了。”小姑娘杏眼水灵,声音也是脆生生的,笑的春光明媚。 “不过这个你们可不能欺负。”容淮将少双拉了出来,“这是少双,我哥唯一的弟子,你们谁敢胡闹,我可不轻饶。” 小姑娘在看到少双时,眼睛瞬间点亮,一把抱住了少双的手臂,笑的可爱极了:“少双,我叫恬恬,以后我们一起玩好不好。” “……”少双抬起手臂想要挣开,没想到这小姑娘却粘的很紧。 小胖球忍住了眼泪珠子,哽咽的指责:“你无耻,你欺负人!” “废话。”恬恬歪头朝他吐了吐舌头,用手指比了个圆圈,“你都胖成汤圆了,哪有少双生的好看,我都懒的理你。阿守,我们走。” 阿守脸色黑了黑,上前将黏在少双身上的恬恬扯了下来。 “哎呀呀,你干嘛?” “你没骨头啊!”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06 耳边吵吵闹闹,容淮一人走在前头,阿守拉着恬恬往前拖,恬恬死活抱着少双不放手,小胖球一个人站在原地,觉得凉风凄惨,眼见着人越来越远,他赶紧迈着小短腿跟了上去。 一身素白衣袍,腰间悬着雪亮长剑的一队队修士而过,容淮几人走了不过一柱香的时间,便见到三次。这样打扮的修士,少双在多宝阁阁前也见过,便多看了一眼。 这些个巡逻弟子肩背挺得笔直,神色肃穆,身上的杀伐之气没有丝毫收敛,从这些少年身边经过时,虽然没有一句为难,却难免有些吓人。 在白衣远去后,阿守握着拳头,颇为激动:“日后我也要加入刑法阁。” “也要看有没有这个本事。”胖球刚刚受了气,张口就要刺上一句。 恬恬却缩了缩身子回答:“我觉得有点儿可怕,他们身上的气息好冷。” 见少双不开口,恬恬拉了拉他的袖子,跟他嘀咕了一堆话。 恬恬跟少双八卦,说刑法阁只有师兄师伯们,没有一个师姐,师兄们冷冰冰的,也不会说一句好听的话,怪不得没几个有道侣的。 阿守却不认同,说刑法阁都是真正厉害的修士,顾着修炼,哪有时间找道侣。 胖球不屑:“难不成那些没有进刑法阁的师兄们有道侣呢?” “所以从小就要挑好。”恬恬彻底歪了话题。 这一句话阿守却没有反驳,支支吾吾的说:“我觉得很有道理。” 少双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胖球捂着胸口觉得受到了莫大伤害。 恬恬压低身子在少双耳边悄悄低语,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听懂:“以后看中了谁,一定要先下手为强,后下手的都是遭殃的倒霉蛋。” 这段时日,因为刑法阁的原因,少有弟子出来闲逛。容淮这一路,也没见到几个熟人,但是一到演武场便是另一番新天地。 演武场一般都是一群筑基或者炼气的弟子切磋修炼,或者扬名的场所,除了门派大比,很少会有金丹真人来此比试。而金丹之上的元婴修士更加不会来此,他们要是切磋,也会去血铸台。对于一个宗门来说,尊者是最大的后台,元婴金丹便是支柱,金丹以下的修士却是一个门派的根基,往往也是这些弟子最多最杂。 容淮带着几个小少年踏入演武场时,演武场可谓是挤的满满当当的。这段时间,宗门内部管的很严,刑法阁到处搜查,这些个弟子不是觉得气闷就是觉得心口团了火,自然要来演武场消消火。 而演武台的确是个消火的好场所,每个进去的,都是湿漉漉的出来。 展现在眼前的,是一片蔚蓝湖泊,湖岸杨柳依依,青草翠绿。湖心却没有接天莲叶无穷碧,也没有什么水榭亭台,而是修了数个宽阔战台,战台自湖水中露出九层台阶,随后是一块石碑,石碑上各刻着一字,分别是乾、坤、离、坎、艮、兑、巽、震八个字。 围观弟子站在湖边或扶着栏杆,或抬了把椅子,或者干脆直接站着。 容淮身为金丹真人,又是妙微宗主的小弟子,前不久又在门派大比上出了一把风头,认识他的人自然不少,这些个筑基炼气的小弟子一看到他便纷纷让出了一条道来。 少双自然没有见过这种场面,不说少双,便是恬恬和阿守也同样好奇的很,一马当先跑在了前头。 离他们这个位置最近的是坤台,坤台上一手持大砍刀的高壮弟子和一个拿着一只玉箫,看上去风度翩翩的弟子打的如火如荼。这两人都是筑基后期修为,对于容淮来说,自然不够看,但是胖球三个都没筑基,这样的战斗于他们来说,极为精彩,一个个看的眼睛发亮。 还没多看几眼,那持着玉箫的弟子接连吹了几下,声音高亢尖锐,直击人耳膜。 “这声音怎么这么难听。”容淮忍不住皱了皱眉,吩咐道:“你们几个把耳朵塞了,省的难受。” 胖球几个赶紧捂住了耳朵。 容淮他们尚且离得远,同他战斗的高壮弟子却哀嚎而痛苦的捂住了头颅,手臂颤抖,最后手指都合不拢,砍刀滚落在了地面。 “哗啦——” 玉箫弟子飞身一脚,将对手踢下了台阶。随着几声痛呼,那高壮弟子滚了几圈,滚进了湖中,溅起三尺水浪。 “好,厉害!”恬恬几人看热闹,立刻高兴的欢呼。 一边却有人轻笑:“又一个湿了衣袍的。” 几个姑娘在一边用袖子遮了脸嬉笑。 便有人道:“何奕师兄又赢了一场,再胜一场便是连胜十场,你们没人上去挑战吗?” 水面破开,那高壮男子从水中一跃而起,踏上湖畔的时候,宛如喝醉了一般晃悠悠的。便有同伴过去扶他,那同伴一边托着他手臂,一边安慰:“有赢有输,过段时间接着比便是……” 那弟子天生长着一张讨喜的笑脸,叫同伴衣袍里全是水,还抬手拧了一把。挑战失败的人,很少有人会去关注,空气中却传来腥甜的气味,有人颤巍巍的喊:“杀人了!” 那同伴背对着众人,躬着身子,雪亮的刀刃穿透胸膛,血珠子顺着剑刃滚滚落下。 这一变故惊动了众人,当即便有弟子将人围成了一团,抽出了法器对准了那高壮弟子,怒喝:“张鹏,你这是做什么?” 长刀从血肉中拔出,那年轻的弟子软软瘫倒,便有人即时上前抱住人往后退后,才退了两步,森寒杀意便袭来。这一次有人即时反应过来,一把长剑和一把折扇同时挡在了长刀面前。才挡了这么一瞬间,张鹏身上黑光一涨,长剑和折扇连同主人全部被击飞。 张鹏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被湖水全部浸透的头发滚落水珠,一双眼睛血红混浊,长刀一阵,胡乱向四周劈砍而去。 周围围着的弟子不是炼气就是筑基,张鹏在筑基期中排在前列,再加上毫无理智胡乱攻击,一时间便有几人被伤到,一片混乱。那救人的弟子更是差点儿被削了半边手臂。 一把沾了血色的长刀凶狠霸道的前行,救人的弟子手上抱着一人,完全施展不开又没跑掉,只听到呼啸风声自耳边划过。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到一声惨叫,之后便是重物落地的东西。 “你没事吧?”声音自上方传来,这弟子一恍惚手心便塞了一瓷瓶,抬头望去,便看到了容淮,不由呢喃:“师叔……” “你做的很好。” 这弟子一愣,下一刻回过神来,倒出丹药便往张鹏的同伴嘴里塞。 容淮此刻脸上再无笑意,脸色铁青,目光落在青草地上。张鹏猝不及防受了容淮一掌,口吐鲜血,若是平时,这一掌定能让他重伤,此时吐了几口血,血眸一片疯狂,爬了起来就接着往最近的弟子砍去。 这个样子,根本便是毫无理智。 一些弟子反应快,稍微挡了挡张鹏,一些弟子却只顾着逃。 容淮不再留手,长剑上火星点亮,随着挥剑,以燎原之势袭去,便要将张鹏斩于剑下,剑光火焰在半空中却被挡下,一条白绸以最柔和的姿态将剑势包裹,慢慢消磨。 容淮飞身而起,抽回长剑,脸上便带了寒霜:“你要拦我?” “师弟,并非是我要拦你。”另一边落下的是一名女子,白裙白鞋,浑身素净,连同容貌也寡淡。她手中握着半截绸缎,柔柔弱弱道,“而是这是线索,不能死。” 张鹏一声怒吼,面前两位弟子撞飞在栏杆上,挣扎的想要爬起来。 “什么歪理,救人的时候慢一步,还要拦我救人?”容淮气的想跳起来同她大战一场,可是现在不是他任性的时候,便让开女子,向张鹏追去。谁知道才跑出一半,面前却堵了一面水墙。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07 容淮回首,那女修正在掐诀,这一次容淮直接一剑劈去。水墙破裂,化为流水落下湖面,激起层层涟漪,那女修往后倒飞数步,连忙喊道:“师弟,周师兄已经出手了!” 演武台一般会有数名金丹修士镇守,维持秩序,坤台便有两位金丹真人,一位是这女子素心仙子,一位便是周真人。 周真人是一位中年男修,拿着一圆盘,随风而长,兜头向着发狂的张鹏罩去。他满以为能够成功,谁知道张鹏猛地抬头,脸色狰狞,牙齿咬的滋滋响,居然挡住了这圆盘。 黑雾从张鹏身上扩散,沾到青草地时,草木枯萎腐蚀,沾到那圆盘上时,圆盘震动,渐渐失去了法宝灵光。那周真人脸上露出极为肉疼的表情,也是这圆盘够大,将黑雾拦了拦,才让后面的弟子有机会逃脱。 张鹏理智全无,向着这些弟子追去,人群更是混乱。 恬恬机灵,一出这事立刻拉着另外几个往身后退去,本以为有容淮这位师叔在,定不会有什么问题,谁知道容淮竟然被自己人给拦住了。混乱之中,张鹏来的方向正好是他们这处。 筑基弟子可以御物飞行,然而他们几个没一个人筑基,只能逃跑,可是——来不及了! 恬恬死命的扔符咒,阿守挡在了恬恬面前,胖球拉住了阿守的衣袍,少双则站在了最后。 几个炼气期小家伙筑起来的灵力罩有什么用?轻而易举的被撕开,便是符咒术法也被破开。 黑雾蔓延开来,将脚下的土地腐蚀,四人往身后缩去。少双年纪最小也最矮,此时有三人挡住了他,更加看不到身形。他微微垂首,墨发零星落在脸颊上,一双眸子缓缓睁开,瞳孔炽红如火,却清透如宝石,明澈到毫无情感。 不远处,被素心仙子挡住的容淮,暴怒挥剑:“让开,你个死妖婆!” 这一剑之威令人胆寒,被骂了‘死妖婆’的素心仙子内心恼火却不敢硬碰硬,飞身避让。 然而,这么短短一瞬间,黑雾已经将几个孩子完全笼罩,不说黑雾会不会要他们的命,便是张鹏就能随意杀了他们。 容淮长剑举过头顶,形成的长风将黑雾卷入空中,露出其中的景象来。恬恬,阿守,胖球,少双……四人完完整整的,不缺胳膊不缺腿,容淮这才松了口气。 这几个少年少女紧紧抱在一起,黑雾既没有腐蚀他们,张鹏也没有伤到他们,他们却吓得挤成一团,警惕,震惊,甚至带了几分呆滞的望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张鹏。 ……刚刚疯狂的人如今躺在地面,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晕了。 容淮神识一探,发现只是晕了过去,便翻出一印章,将人彻底制住。抬步将几个少年扶了起来,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恬恬到底只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脚步一软,扑在了容淮怀里,唇瓣抖了抖,一句话没抖出,拉住容淮的袖子就使劲哭,哭的眼泪糊了一脸。 容淮不知道改怎么安慰,拍了拍她的肩膀后,示意胖球和阿守两个说话。 “我,我不知道啊。”胖球眼中积了层水雾,忍了又忍才没有同个小姑娘一样哭起来。 “阿守,你说!” 阿守被这么一声喊回了神,浑身一个激灵后,强忍着情绪回答:“这人一到我们面前便晕了过去,具体如何,我们也不清楚。” 在容淮询问时,素心仙子也落在了地面,她回首,眸子正好落在坤台上风采颇佳的年轻男子上。 何奕从变故开始到现在,不慌不乱的站在原地,眸子中透出几分兴趣。然而,在张鹏走火入魔之前,便是同他比试,便是听了他的箫声。 “小心些。” 素心仙子的传音自耳边响起,只说小心些,却并没有责怪之色,何奕垂眸,眼中却不以为意。 这时,周真人揣着自己那个废了的圆盘法器走到了近前,开口道:“素心师妹啊,你看我这法器……” 一个破铜烂铁!素心这般想,面上却是平淡如水,柔声回答:“既然是我麻烦的师兄,此事便是我的错,万万不能让师兄破费,这法器,师妹定会赔上一个新的。” “师妹就是人好。”周真人脸上笑开了花。 这一位好解决,另外一位却麻烦,麻烦的不是容淮,而是刑法阁,最难办的还是那位宗主。素心仙子脸上神色更加柔美,正要开口,容淮便回过头。 恬恬趴在他怀里哭,胖球也是个不争气的,就阿守镇定点,其中最出色的反而是少双,不哭不闹,仿佛什么都同他无关。 “师弟,师侄他们……” “少在这里碍眼。”经过刚刚这一事,容淮对这个本来便不亲近的师姐恶心透顶。 “师弟。”素心仙子丝毫不恼,柔声细语,“师姐也是情非得已,魔修作乱一事已经整整六日了,一直没有得出个结果……” “所以你便不顾弟子安危?所以你看不清形势阻拦于我?” “这次是师姐错了。” 容淮冷笑:“那就滚远些。” 这次并无弟子死亡,便是最初被一刀贯穿的弟子,也只是重伤垂危,并没有断气。这些个弟子如今回过神来,在听这几句话,看素心仙子的眼神完全变了,再无一丝尊敬之色。 素心仙子却叹了口气:“日后你会明白我的苦心的。” 这一次不等容淮恼怒,便听到有人惊呼。 “是夏阁主!” “夏师叔来了。” 人群分开,刚刚杂乱的湖畔彻底安静下来,白衣金冠的男子缓步而来,犹如长剑雪亮的剑身,锋利而肃杀。 “夏师兄。”素心仙子退后一步,这一次却不敢吱声了。 夏寒潭自她身边走过,目不斜视,杀机却乍然爆发,将素心仙子整个笼罩。 素心呼吸一滞,几乎瘫倒。 杀机一闪而过,夏寒潭便站在了容淮面前。恬恬素来最怕这位大师伯,本来哭的稀里哗啦,一下子就止住了哭声。 几人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容淮才问道:“大师兄,还有什么事吗?” 夏寒潭嗤笑:“丢脸。” 容淮脸色一僵,咬牙切齿:“当初也不知道谁被我哥一鞭子抽翻!” 容淮为什么现在这么崇敬容丹桐? 当年容淮只不过当容丹桐是好玩伴,顺带觉得容丹桐可能是个不错的哥哥,可不是现在这态度。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08 改变容淮态度的,是十几年前,容丹桐将夏寒潭打的满地找牙的时候。自那个时候起,容淮便觉得容丹桐无所不能了。 夏寒潭并未理会容淮,直接转身,吩咐刑法阁弟子将张鹏带下去。 “夏师兄。”素心仙子经过刚刚这么一下,额头全是冷汗,面色却是不变,“张鹏是凌虚阁弟子,何不等凌虚阁主来到之后在做定夺?” 夏寒潭冷笑一声,直接离开。刑法阁弟子也毫不含糊,两人捆了就带走,皆当成没有听到这句话。 这一次,素心仙子脸色终于变了变。这无视的态度,像是把她踩到了尘埃里,比怒骂更让人难以忍受。 然而,她虽然厚颜喊夏寒潭一声师兄,夏寒潭和她身份到底不同,夏寒潭是一位真真正正的元婴真君,岂是她个金丹修士能够比的? “素心师叔,周师叔。”何奕此时才能水中坤台上下来,恭敬行礼,“静心师叔。” 静心师叔指的便是容淮,容淮完全不想搭理这小辈,带着几个师侄便要离开。 何奕的声音自身后传来:“静心师叔,那黑色雾气是由邪气构成,师弟师妹们沾染了邪气,怕生变故,不如带他们去一趟净化池?” 净化池的灵泉集聚月华流光形成,最克邪气。 容淮本不欲搭理,听了这句话却有些心动。虽然没有说话,脚步一转,却是带着几个少年前往净化池。 何奕声音恭谨,又道:“恬恬师妹是女子,静心师叔怕是不方便,素心师叔,我们……” “我们同去。”素心听明白了其中意思,接着他的意思说了下去。暗地里却是传音,“你又搞什么鬼?” “师叔可认识那个孩子?”何奕抬眸示意。 素心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除了三个小弟子外,年纪最小看上去才六七岁的样子,生的精致漂亮,却从来没有见过。 “刚刚趁着师叔们说话时,我便打听了他的来历。这位并非是宗门弟子,而是容淮那个所谓的哥哥收的徒弟。” 素心眸光闪动。 何奕接着道:“师叔,刚刚张鹏并非是自己晕过去的,也不是什么灵力耗尽成为废人,而是我在他身体中种下的咒术失效了。” “不会是你自己本事不济吧?” “可是,若不是因为我的原因呢?” “那就有趣了。” 妙微让夏寒潭如此嚣张不就是在警告他们吗?若是他自己身边之人也是魔修,那就可笑了。 两人传音到此处,心照不宣的一笑。 三问宗扩张之时,宗门长辈可谓是移山填海。削了一座山峰移到了顺城,又挖了这湖泊等,创出了如今的各种风景。 而净化池便在后山的山腰处,后山种植了大片奇珍异草,又圈养了一群珍贵灵兽,便是山腰处的净化池也有种种作用。因此寻常弟子根本没资格进去,而容淮身为宗主弟子,整个三问宗便没有他不能去的地方。 而后山由枯若真君镇守。 那位寿命所剩无几的真君越到暮年越是严苛死板,眼睛里容不得一点儿沙子。 容淮在山脚下时,揉着胖球的头对几人说道:“那个糟老头脾气有点儿怪,等会儿你们乖点,不要说话,一切看我的。” 第127章 “是傀儡咒术。” “先是被种下咒术,等咒术完全成熟后,稍微一激便会散失理智,形同邪魔。” “也怪他自己意志不坚,被咒术控制。” “这话可没道理,又不是人人都能成为圣人,也不是人人都意志坚定。” “连挣扎一下都没有,直接就要自己同伴的命,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弱者,失败者。” 刑法阁中,知晓此事的弟子难免议论几句,有人觉得可怜,便有人觉得他懦弱。 一位长衫老者用神识将张鹏从头到尾扫了个遍后,又是喂丹药又是施术法,一阵折腾。 夏寒潭立于堂中,背着手静静等待,见这老者差不多停手后,便问道:“这小弟子能不能醒?” 老者点了点头:“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能醒。”说完此句后,他略带遗憾的叹了口气,“就是修为受损,日后难有寸进。” 对于一位修道者来说,一生所为之事不就是修炼吗?修炼无法进步,对于他们来说,无外乎天崩地裂。 “那就好。”夏寒潭对这种小弟子的事没兴趣,他若是对人抱有欣赏好感,更看中的是实力和意志,显然张鹏什么都没有。得了这样一句话后,他提了剑往外走去,声音传入了每个刑法阁弟子的耳中,“带人!跟我去凌虚阁抓人!” 本来一个个挺得笔直,面无表情,私下里却不停传音八卦的刑法阁弟子,眼睛都不由亮了亮,纷纷垂首躬身:“遵命。” 身后的老者一惊,连道:“阁主,我们尚没有证据,若是胡乱抓人……” “抓凌虚阁的人还要理由?”夏寒潭回首嗤笑,“随意说件事都足够他们全部以死谢罪的了,若不是时机未到,我就不是去抓人,而是整个围剿。” —— 上山的道路并不平坦,到处都是陡峭的山石和杂乱生长的树木,偶尔有灵兽出没,性情温和的灵兽从灌木丛中冒出来,优雅从容的从几个孩子身边走过,有些友好的甚至会蹦蹦他们的小腿。但是也有性情暴戾的灵兽,甚至想把他们当成食物。 一只似虎似狮的灵兽悄无声息的潜伏,它显然看的出容淮的强大,便将目标落在了几个少年少女身上。见时机成熟,猛地一声怒吼,便扑了上来,它身影不小,落下的阴影直接将几个孩子笼罩。还未碰到猎物,容淮侧首,抬起剑鞘将这灵兽排个正着。 “吼——喵呜。”被拍歪了脸,灵兽在地上滚了几圈,吼叫声都变了。 容淮抱着手道:“这里的灵兽,一点儿血腥都没有见过,无害。” “真的?”恬恬欢呼一声,拉着阿守就围着这灵兽转,不是揉耳朵就是挠痒痒。 灵兽龇牙咧嘴,却被容淮身上的威压镇压,不能逞凶便想凶狠咆哮吓退这些个少年。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09 恬恬却向着胖球招了招手:“你们两个也过来啊!” 胖球答应了声,兴高采烈的冲了过来,少双慢悠悠的跟在身后,轻微的嘶嘶声微不可查,枯枝败叶间闪过一抹碧色,伺机而动。 容淮察觉到不对,正要出手便见碧色如闪电一般袭向少双,那是一只碧环蛇,碧环蛇的毒液是一味炼丹药材,对于尚未筑基的孩子却是一个大麻烦。然而,在碧环蛇快要得手时,少双方才抬手,轻而易举的制住了长蛇,捏住了它的头部。本来舒展牙齿的毒舌被少双一捏,重重合上了嘴巴。 容淮出手一半收了回来,不由夸奖:“干的不错。”容淮一直觉得自己被容丹桐委以重任——带孩子。 这时才知道,他哥带过来这个小徒儿,比他那些个毫无警惕心的师侄们,真是好的太多了。 少双垂眸不语,一道雄厚的声音带了几分不满闯入众人耳中。 “你个臭小子,又来我这里做甚?”这声音说不上从哪里传来,似乎四面八方都是,“还是这么没长进,只能欺负些低等灵兽。” “老头子,我带着几个师侄来看你。”容淮冲着山上喊道。 “进山凭证呢?”这声音又问。 “回头补上。” “原来没有。”那声音冷哼一声,“那就给我快滚。” 容淮摸了摸下巴,回头看了眼恬恬几个,那声音简直大到要在耳边炸开,恬恬几个便是不想听到都难,此时一个个眼巴巴的瞅着容淮。 “小师叔,你到底行不行啊!”恬恬露出非常天真无邪的笑容。 容淮轻嗤一声,嘴巴动了动,做出‘看我着’这三字的嘴形后,几步踏上了小道,又是几步便没了踪影。 恬恬在阿守耳边叽叽喳喳,胖球对这灵兽很是好奇,不是摸了摸毛发,就是傻笑。一男一女便自树林子中走了出来,正是跟在容淮几人身后,慢悠悠走过来的素心仙子和何奕。 “你来干什么?”恬恬立刻拉下了脸。 “就是!”胖球难得附和甜甜。 几人对何奕没什么印象,对素心仙子这位差点儿间接性害死他们的人却记忆深刻,并且非常讨厌之。 素心仙子也不恼,柔声笑道:“静心师弟到底是个大男人,我怕他有什么地方不周全,便跟了过来。今日虽然事出有因,但是到底是师叔对不起你们,让你们受了惊吓,既然如此,师叔我定然要确定你们没事了才放心。” 这几句话说的很是动听,阿守和胖球面面相觑,有些被说动,毕竟听得很有道理的样子。 唯有恬恬脸色更差,身为女人她对这位师叔实在没好感,一听这话,心里更加唾弃,当场就伸出了手来,挑眉望着素心仙子:“东西呢?” “师侄,你这是?” 恬恬一字一句:“赔偿!别只会拿嘴,还有我师傅给我的好东西多的是,你别糊弄我啊。” “……” “噗。”何奕忍不住笑了,手中玉箫一转,眸子扫过少双,最后落在恬恬身上,“师妹,你真可爱。” 他们没说几句,便听到一阵哈哈大笑,林间小道中,容淮和一个老头勾肩搭背走了出来,老者笑的很是开怀,就差在地上滚上几圈了。 这老者穿着灰色旧道袍,衣袍破了好多道口子,既不换新,也不修一修打个补丁。头发造型很是独特,像是筑起的鸟窝,花白头发上面还插着几根茅草。 见到这老者的样子,恬恬几人先是呆了呆,随后辛苦的忍者笑。 偏偏容淮斜眼过来,将几人狠狠封了几眼,开口便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见过枯若真君!” “真君。” “枯若真君。”这几个小的,一听便不敢怠慢,此起彼伏的叫了起来,一声比一声甜美讨好。 枯若真君挥了挥手:“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这话一出,恬恬几个欢呼出声,对那灵兽瞬间没了好奇,小碎步跑到了容淮面前。容淮让出一条道来,示意他们过去,恬恬一手拉着阿守,一手拉着少双,身后跟着一个胖球,路过枯若真君时,这位老者眉毛挑起,喝道:“站住!” 这声音宛如雷霆炸响,惊的几个小辈僵在了原地。 “身上怎么一股子的恶臭。”枯若真君紧皱着眉毛问道。 容淮回答:“刚刚有弟子走火入魔,他们几个被袭击了,我就是带他们来这里净化污浊之气的。你这老头,就别大惊小怪了。” 老者这下完全黑了脸:“这些个小辈,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恬恬几个赶紧跑,素心仙子和何奕这才跟上去。枯若真君以为他们一起的,也没多问了,倒是容淮皱了皱眉,他虽然彻底厌恶这人了,然而到底是同门,便没有拦着。 几个小辈跟着容淮进了一处洞穴,初时窄小,多行了一段路后,面前骤然开阔起来。光线照入,温热水汽氤氲,而前方是一处温泉,温泉被一块石壁隔绝成两边,正好分开了男女。 容淮来过多次,此时便指着此处四面石壁上,示意他们看粗糙石壁上的字体和图案:“这可是历代前辈留下来的功法心得,你说他们是不是有病?不好好享受还有心思对着一面墙?” 才说了两句话,他就被枯若真君拍了下头。 “放尊敬些。” 容淮耸肩,招了招手,示意阿守,胖球,少双跟他过来,最后远处便只站了恬恬一个。容淮挑眉,眸子却是望向素心仙子,语气十分不客气:“你要进去可以,现在不行。” “静心师弟,我只是想帮忙罢了。你何必这么怀疑我?” 这位素心仙子从一开始到现在,说话一直都是这种‘自己很有理很为你们着想’的语气,若是以前容淮便会觉得她温婉贤淑,现在却觉得每句话都在明里暗里的指责自己,心里更是不耐。 “老头。”容淮懒得同她说,直接喊枯若真君,“等我师侄出来,你在让她进去。” 枯若真君明白过来,眸子盯着素心仙子,本欲再说什么的素心被这眼神一盯,立刻安分下来,叹了口气:“前辈,我知晓了。” 容淮领着几人进去时,何奕便跟了上去,他倒不怎么显眼,这样跟着也没人理会。 泉水清澈,水汽蒸腾,朦胧的恍如踏进了仙境。 容淮一边解腰带一边招呼:“还愣着做什么?脱衣服!” 胖球欢呼,脱的比谁都快,三下五除二便跳进了水中,惊喜的呼了口气,反而是阿守和少双慢吞吞的。 何奕扯开了衣袍,露出精瘦的胸膛后,便没了动作,反而抬手遮住了面容,试图隔离水雾。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10 这里的气息,真是令人窒息。 阿守下了水后,便回头去瞧少双,因着恬恬的影响,对于少双他便多照顾了几分,招了招手喊道:“少双,可以下来了。” 少双穿着雪白的里衣站在温泉边缘,墨玉瞳孔注视着这片水池。 “怕水吗?”阿守问。 少双摇了摇头,墨色碎发落在脸颊,轻轻抿了抿唇。 阿守见他不怕水,还要在问,胖球便从水中冒了出来,一把拉住了少双的手,将他拉了进去。 “哗啦~” 水花飞溅,胖球哈哈大笑。 容淮双手搭在池边,声音悠然:“别太闹了。” 温水浸透了薄薄一层里衣,少双似乎被这样拉扯一下,保持不了平衡,往一边栽去。 阿守扶了他一把,却不满的瞥了眼胖球。 胖球乐呵呵道:“这里这么舒服,当然要多泡泡啊!可不能白站着浪费时间。” 少双的身子轻微的颤抖,水雾朦胧间,面色苍白如纸。 第128章 白云高远,数只白鹤掠过天际。妙微本在沏茶,此时却像察觉到什么一般,撩开了纱帘,眸子落在远方。 一直略显肥胖的白鹤扑腾撞了进来,再要撞上石柱时,被妙微一把捞了回来。他顺了顺白鹤的羽翅,笑道:“冒冒失失的。” “怎么了?”容丹桐用手撑着下巴问道。 演武台上,有弟子中了咒术走火入魔一事可大可小,但是有刑法阁在,又有众多长老客卿在,此事实在惊动不了身为分神尊者的一宗之主。然而,这次事件夏寒潭却打算大闹一场,便有人将此事上禀。 见容丹桐询问,他微微蹙眉,简短几句话便概括了此事。 静默一瞬,容丹桐起身便要离开。 妙微踏下台阶,声音自身后传来:“我知你担心少双,我带你去后山。”有妙微带路,自然省了不少麻烦。 —— 胖球是个乐天性子,一闹腾起来,就没个完。 恬恬在的时候,恬恬有办法让他吃苦头,再加上阿守在一边补刀子,能将他气的跳脚,而现在恬恬没在,就没人治他了。从这边闹到那边,沿途一路的洒水。容淮舒舒服服的眯着眼,只要不喷他一脸水,便一切好说,他什么都不管。 又一次被淋了一头水,阿守冷哼一声:“你不觉得你这样子,像一头白花花的猪吗?” 胖球冲他龇牙咧嘴,就差跳起来扭个几圈,挑衅嚷嚷:“有本事来打我啊!”随着他的动作,白花花圆滚滚的肉也在晃动,阿守觉得眼睛刺痛,捂住了脸。 何奕半躺在池边,宽大的袍袖落在了水中,他却没有丝毫要下水的意思,看着这些个少年偶尔低笑出声,只是眸子中划过一抹若有所思。 水花扑溅,又洒落池面,胖球如同浪里白条翻滚个不停,这些声音如同纠结在一起的死线头,吵吵嚷嚷的钻进耳中,令少双略显锋利的墨眉皱在一起。 杂乱,混乱,尖锐……除此之外,甚至能够清楚的描绘出水流涌动的方向,连同容淮墨发上划过的水珠,阿守胸膛流淌的水,胖球指尖落下的水滴,何奕衣袍被水拂动的声音都一清二楚。 “哈哈哈。”胖球放开手臂狗刨游过,温暖的水滴落在皮肤上,痛楚扩散,带动了体内翻滚的血液,冰凉而充斥杀机。 阿守不堪其烦,便要找胖球算账,他走过去时,正好挡住了面容稚嫩的孩子眉眼间的煞气。 真烦!少双这般想。 真想撕碎!少双心中划过这个念头。 便在这时,何奕柔和却没有一丝感情存在的声音落入了耳中。 何奕问道:“这孩子是不是不舒服?都不说一句话?” 他伸手了手指,笑眯眯的指着少双,在蒸腾水汽间,这样的神色恍然带上了调侃。 阿守正要揪住胖球揍,闻言又退了回来,干巴巴的问:“你是不是不舒服?” 少双睁着一双墨玉眸子,侧首向着何奕望去,这双眸子漂亮而剔透,如今染了一层雾蒙蒙的水汽,分外可爱。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少双看到了何奕的身影。 何奕心中有些疑惑,这孩子太淡定了,几乎让他怀疑自己弄错了。如今见人看过来,便冲他招了招手,似乎很友好的样子。谁知道那孩子居然咬了咬唇,念道:“何奕?” 这般平淡无奇的一声,何奕心中却掠过一丝微妙的危机感。 少双终于动了,晃悠悠的朝何奕走过去。 有一个人在外人面前总是一副慈爱的模样,仿佛真的把谁放在了心头似的。那是青萍镇的秦先生,两人丝毫不像,身上的漠然和恶意却是相似。 而少双真正清醒过来时,砍断了他的头颅,看着他的肉体连同魂魄被那些个小怪物撕咬啃食。 少双眨了眨眼,浓密的睫毛落下又展开,上面沾了晶莹的水珠子。少双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 可是便是杀了这人似乎也不够缓解身上的痛楚,他想彻底毁了这里。 “你是叫少双吧?”何奕又道,“那你该叫我师兄。” 一开始何奕的语气还算正常,到‘兄’这个字时,声音越来越低,染上了微不可查的颤抖,突然觉得手脚冰凉,仿佛被巨兽盯住的猎物,动弹不得。 “你……” 何奕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心中翻滚着惊疑和恐惧,渐渐扩大。 阿守有些奇怪,还没说话又被胖球泼了一身水,便顾不得这里了。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11 少双离得近了,何奕才真正看清楚他的眸子,没了水雾的眸子,透彻明亮如水镜如墨玉,清澈到空无一物没有丝毫感情,正盯住了自己的猎物。 何奕这才明白恐惧的来源,明白自己怕是惹错了人,他艰难的开口:“前辈,我错了……”这样五个字他说的异常艰辛,额头也冒出了冷汗。 这孩子离他三尺时,他才感受到少双身上几乎末顶的死亡气息。 少双伸出了手指,孩子的手还很稚嫩,上面还带了几个梨涡,瞧着可爱极了。然而除了何奕,他人却毫无察觉,便是容淮都趴在池边,发出舒服的谓叹。 何奕咬牙,手心泛出了血光,一个咒术悄然形成,决定拼死一搏。 他还是有机会的,不就是一具身体吗?舍弃就再弄一具,不过是小问题罢了,但是神魂绝对不能受损…… 少双微微踮起了脚尖,粉嫩嫩的手指头便要落在何奕的眉心,这在何奕眼中,宛如看到了巨大的黑色漩涡,就要将他覆灭。奕宛咬了咬牙,犹如困兽,就要伸出最后的爪牙。 便在这时,有人轻轻咦了一声。 一直修长干净的手便握住了少双的手腕,同时制住了何奕正在掐诀的手。 “少双。”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轻柔拂过,仿佛破开了梦境,直接捏碎了痛苦,抚平了心绪。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少双身子微微一颤,这才僵直的抬起头,清澈明亮的眸子独独印着容丹桐的身影。苍白的唇抿了抿,他轻轻浅浅的唤道:“师傅……” 手指抚上少双的脸颊,容丹桐养了他这一两个月,脸上才有那么点儿肉,现在却是病态的苍白。容丹桐脸色一变,单手将少双从水中捞了出来。少双穿了层薄薄里衣,又被温水浸透,容丹桐这么一抱,便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碰到少双时,对方轻轻抖了抖,似乎是痛到了,又似乎是怕了。 “很疼吗?” 少双头发上沾着的水珠子落在了眼角,嗫嚅道:“……有一点。” 容丹桐看着他这个模样,心中涌起一阵恼火和心疼。 “阁下便是他的师傅吗?”何奕逃出生天,经过这么几个呼吸间,终于缓过神来。他的手腕被容丹桐制住,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后,说道:“你这个徒儿可不太对劲,不是什么邪魔歪道吧?” 他使用的是传音入密,便是远处的容淮第一时间都只是以为容丹桐来找少双,露出欣喜的笑容。 容丹桐这才稍稍从少双身上移开目光,嗤笑:“少给我贫嘴。” 加重手上的力道,容丹桐直接将何奕的手腕扭断。何奕吃痛,紧紧蹙起眉头,然而修道之人意志力何其坚定,这点儿痛楚不算什么,唯一麻烦的是,因为容丹桐的力道,他的手臂的血液被禁锢,手指无力松开,露出了掌心的黑色纹路,这符文诡异极了,仿佛在自己移动位置,自符文上生出血光——这便是咒术了。 “邪魔歪道还在贼喊捉贼。”容丹桐丝毫不意外这人是魔修,神色间似是漫不经心却夹杂着几分彻骨的冷意,“少双来这里,和你有何关系?” 何奕连忙回答:“前辈,你既然知道我是魔修,那我怎么敢来这种地方活受罪?” 容丹桐却是不答,眸子扫过,面如寒霜:“你是夺舍重生?或者用咒术将这具身体练成傀儡暂时控制?” “我……” “那就看看结果。”随着手心灵力吞吐,容丹桐压制何奕身体的力道,伸手往前一推。 何奕脸上浮现错愕之色。 “哗——” 水浪飞溅三四尺,上了岸,正往这边走过来的容淮身上正好倒霉,被水花扑个正着。阿守和胖球两个被惊动,好奇的往这边看过来,被容丹桐隔空一掌,送上了岸。 容淮恼火的擦了把脸,把脸上的水珠子抹去,因为是容丹桐动的手,他也没质问,就是不解:“哥,怎么呢?” “自己看!”容丹桐没啥好脸色。 容淮讪讪一笑,往净化池中望去。 净化池的温泉水将整个人淹没,这么一下,不过就是喝了几口泡澡水,有什么大不了的?容淮这么想,下一刻却像是察觉了什么一般,脸色渐渐难看。 净化池的水,容淮几个泡的极为舒服,然而何奕落入水中,却仿佛遭受了巨碾压一般,剧烈颤抖,想要从水中起身。 偏偏容丹桐将气息锁定了他,另他无法脱离净化池。 “啊!”何奕无疑能忍,被扭断手臂硬是没有喊过一声。如今泡在净化池水中却宛如,当痛苦加剧时,终于忍不住惨叫一声,双手双脚同时划过水面,激起水浪。 容淮喃喃道:“魔修……” “少双在这里泡了多久?” “啊?”容淮一愣,这才回过神来,略一掐算便回答了,“大约一壶酒的时间。” 容丹桐冷笑:“我明白了。” 第129章 “前辈,听我一言,我绝无害他性命之心。”何奕喝了好几口水,才勉强把这句话说出口,净化池的灵水进入肺腑带来更加剧烈的灼烧之痛,何奕忍的直哼哼。 “也就是说,别有居心?”容丹桐声音冷淡,随着他这句话,本来扑腾的何奕被一股巨力压下,整个人被砸进了水深处。 “我……”何奕被疼痛折磨,可他意志十分坚韧,还留了一线清明在思考如何逃命。本欲再说什么为自己减轻罪责,谁知道容丹桐不给他说话机会,被水猛的呛入,一阵咕噜噜的声音。 又一次从水中冒出头,何奕脸色青白,唇色发紫,哆哆嗦嗦的说:“前辈,杀了我。” “还在打鬼主意。”容丹桐这次瞥都没瞥一眼。 “……咕噜噜。” “救我,救……咕噜噜。” 一只手冒出水面,无助的挣扎,皮肤表面无伤无痕,筋脉中却布满了黑色红色交缠的细线,邪气涌出,又被清气包裹净化。 “救……”折腾这么久,何奕声音嘶哑微弱,才说出一个字,就没了生息。这一次并非他无法说完整句话,而是被痛苦淹没,吐不出一个字。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12 两个小的哆哆嗦嗦看了半天,胖球扯着阿守的衣物,怯怯说道:“师叔,让他上来……” 话还没说完,便听到了容丹桐淡漠的声音。 容丹桐轻笑一声:“你们还小,还没有出去历练过,但是有一句话也该明白,没有遭受到伤害,是无权代替别人去原谅的。” 何奕还没对容淮他们出手,这件事从始至终都是少双承受痛苦,那么别人凭什么代替少双为何奕说话?何况何奕这几声救命,就是对他们几个不懂事的少年喊的。 胖球被容丹桐一吓,又缩了回去。 净化池中水花扑溅,传来一声声忍痛的闷哼。随着时间推移,水浪越来越小,似乎是痛的缓不过气来,没了挣扎的力气。 容淮垂着头,心虚愧疚的不敢说话。他居然把一个魔修放身边这么久,身边还跟着几个小的…… 胖球吓得缩到了阿守身后,这时候忍不住给阿守打眼色:这样下去,不会死人吧? 没有被何奕害过,反而是互通了姓名,对于胖球来说,看着他这样挣扎求生,反而冷不起心肠,觉得不忍。 阿守瞪了胖球一眼,没敢说话。 比起坐立难安的三人,容丹桐并没有黑着脸,反而一脸温和之色,他怕吓到少双,便是心中在怎么恼怒也不会放在脸上。只是拉着少双探查他的身体情况,少双浑身都是水,脸色苍白,连同唇色也毫无血色,他似乎极累,被容丹桐拥入怀中后,便脱力一般,陷入昏昏沉沉中。唯有头发丝上的水淌落在脸颊上时,他才会被这痛楚惊醒过来,睁开黑沉沉的眸子,在容丹桐脸上转了一圈后,才敢安心的阖眼。 “我帮你烘干。”容丹桐压低声音,温柔的蹭了蹭他的脸。 少双在迷迷糊糊中,轻轻嗯了声。 容丹桐便将少双的握住,手心灵力运转,将这净化池水消磨的一丝不剩。 何奕越是痛苦不堪,容丹桐便越是怒火滔天。少双被荒尸之血侵染,身上的邪气比何奕重了何止数倍?可想而知,少双刚刚的痛苦比何奕只多不少。 他不过离开了少双这么一会儿,便听到少双去了净化池的消息。容丹桐在妙微身边将事情原委听得明明白白,又一眼认出了何奕魔修的身份,自 不管何奕有着什么心思,他让少双在净化池中走了一遭,容丹桐便不可能轻饶了他。 这里的声音小下来,外面枯若真君暴躁如雷的声音便清楚明了。 “……你得宗门全力培养,受长辈看中,同辈友爱,后辈敬仰,从来没有让你受过半分委屈,从来没有短过你半分资源,你居然背离宗门,做下这等可笑之事,将宗门的脸面踩到脚底下,让天下修士耻笑我三问宗无人,无德,无能。” “宗门培育之恩,同门友爱之情,你为了一个魔女通通不要,亏你学的是君子之意,到头来成了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窝囊废!你个彻彻底底的窝囊废!” “你如今还敢跑来见我,还敢在我面前晃,是觉得我老了没用了,打不动了是不是?” “我告诉你,就算别的老家伙不在乎了,我绝对不会认同你!” 骂到最后,枯若真君已经气急败坏到语无伦次。这些话传入耳中,一听便知道是骂谁,阿守和胖球就算年纪小,也听过不少风言风语,如今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容淮坐立难安,垂着头在原地转了几圈,脚步一步比一步重,头发下露出的耳尖全红了。他手指握成了拳,不知道想了什么,往外冲过去。 “老头子!你说这么难听做什么?”容淮还没走出去,便忍不住为妙微打抱不平起来。妙微的确做过错事,但是要说什么伤天害理之事绝对没有。 当初妙微带着容淮回去之时,是为了荒尸天魔一事,这种邪物肆虐何等可怕,妙微绝对不可能放任不管。 他接受了全门的冷言冷语,甚至是驱逐,这是他该得的。他跪于地面,被自己师傅一掌打断全身骨头,半步分神的强者却连站都站不起来,还要安慰在一边哭的死去活来的容淮,这是他该承受的。他身体初初恢复,便亲自前往风烟岭镇守十年,不仅立下了累累功劳,更是彻底展现了三问宗的实力,赢得了天下道修的敬畏,这是他该做的。他一举突破分神,成为这世间的顶尖强者之一,却愿意成为三问宗宗主,承担起一宗传承,这是他的责任。 可是不管妙微这二三十多年来做了什么,他的身上始终带着污点和骂名。便是一些修士提起妙微,比起他分神尊者的名声,那些人都会略带暧昧的一笑,遮遮掩掩的说:“原来是那一位啊……” 容淮这些年来,听得何其之多,他不是妙微,能够坦然接受。听一次见一次都气的不轻,何况这一次说这些话的,不是别人,而是妙微尊敬的长辈? 容淮在最初亲近枯若真君的时候,何尝不被枯若真君这暴躁古怪的脾气和难听的话语气的跳脚。 可是妙微却眉眼含笑的告诉他:“枯若师叔最爱说反话,他一般说小兔崽子的时候,都是再说我的心肝我的宝贝……”妙微在尚且年幼的容淮鼻尖上点了点,促狭笑道,“你可别不信,不然你在他骂你的时候说些好听的话,心里真诚些,他肯定会同意你的要求。” 事实证明,妙微说对了,尽管枯若真君还是臭着一张脸,但是容淮使这么一招时,总能得偿所愿,屡试不爽。 容淮才刚刚踏出门槛,话都没说完,便听到一道柔和的声音传入耳中。 “师叔,我错了。” 抬头,容淮便看到了一尘不染的妙微站在一个烂糟糟的老者面前,笑容真挚而柔和。 枯若真君被这句话一堵,脸上涨的通红,指着妙微骂也不是打也不是。 容淮一脸惊愕,便见妙微抬眸,冲他眨了眨眼。容淮心领神会,恭恭敬敬的鞠躬:“静心日后定会勤加修炼,不堕宗门之威。” 枯若真君气的跳起来,抬手就往弓着身子没有起来的容淮头上一敲,气呼呼道:“好啊,你们父子连起手来对付我是不是?你个没良心的臭小子!” 容淮做出吃痛状,歪头冲着枯若真君可怜巴巴道:“好痛~” 枯若真君抖了抖,一挥破袖子,抬步往洞穴走去,一边走一边骂:“都是个眼瞎的,把个魔修带进了我这里……里面的,都给我出来!!!” 最后一句话,枯若真君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洪亮,惊震山林,完全看不出寿命将尽这四个字来。 一阵鸡飞狗跳后,几人站在了一起。容丹桐抱着昏昏沉沉的少双,容淮提着半死不活的何奕,三个小的躲在了容淮后头,素心仙子脸色僵硬。 而枯若真君铁青着脸,站在几人前头一阵臭骂。容淮连同三个小的被骂的抬不起头,容丹桐一脸莫名其妙的抱着少双听训,难得觉得有些郁闷。 何奕同素心仙子是一道的,又同时出自三问宗凌虚阁,不得不站出来。她柔柔怯怯的站着,一脸虚心受教的样子,温温柔柔的说:“竟然让魔修潜入门中,素心识人不清,差点酿成大祸,回去自会亲自跪于凌虚阁前,像阁主认罪……” 她口齿清晰,硬是顶着枯若真君的怒骂说了一大堆。容淮早就领教过这女人积极认错,死不悔改,甚至包藏祸心的行为了,忍不住讥讽:“宗主便在此地,便是要认罪受罚也该跟宗主跪,在不济也该去刑法阁请罪,你现在口口声声凌虚阁是不把宗主,不把刑法阁戒律放在眼里吗?” “素心绝无此意。”素心身子晃了晃,似乎是站立不稳,声音悲凉:“但是阁主对我恩重如山,我辜负了阁主一番教导,自然该为自己的错误赎罪……” 小珠子听了这么一大堆,忍不住道:“这人真能狡辩,颠倒黑白。” “魔修?”容丹桐问道。 小珠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是,也不是,刚刚那个人是彻彻底底的魔修,这个女的还是道门底子,但是修了一些邪术……这样乱七八糟一通修炼,轻则修为尽毁,重则爆体而亡。” 素心仙子接着道:“等我像阁主请罪后,自该上刑法阁认错……”等出了这里,回了凌虚阁,谁还能管教她不成?素心仙子心中暗道。 “恩重如山?”容丹桐不由轻笑,问道,“既然凌虚阁主对你恩重如山,你不如弃暗投明,改修道门如何?”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13 这句话一出,素心仙子一改前面柔弱态度,厉声指责:“我的确犯下大错,但是也容不得如此污蔑,阁下是何身份,难道以为天下人都被瞒在鼓里不成?” “够了!”枯若真君厉喝。 “真君~”素心仙子眼中泪光闪烁。 枯若真君却直接一翻手腕,一掌朝素心拍去,口中不屑:“魔修这些年只会耍嘴皮子了。” 素心仙子脸色大变,面对真君一掌,连容淮都敌不过的她自然惊骇。匆忙之间,从手心抛出一颗磨的水亮的骷髅珠子。 骷髅珠子一半化为血网,将枯若真君一掌罩住,一半化为一道遁光,将她整个人包裹,便要遁走。 素心仙子一边便是容淮,长剑铮鸣,燎起一条火焰,将素心仙子笼罩。便在此时,血往猛地炸开,一股古怪可怕的力量幅散,将山石碾成粉碎。 这样的程度,绝对不是容淮可以应对,容丹桐此时方才出手,厚重的灵力罩将此处完全包裹。 血色弥漫,恬恬三人惊叫的捂住头脸,容淮措手不及被震出数步,手心的何奕便跌倒在地。混乱之中,一点黑星子趁机要逃,枯若真君一声冷笑:“这点手段也敢在我面前使!” 雷霆电光将血光撕个支离破碎,那一点黑光混在其中,整个震飞,吐出大口大口鲜血,正是素心仙子。此刻她脸上再无镇定柔美,只有恐惧和狰狞,撑着一把力气跪地求饶:“素心,素心不过是一念之差,从未做过任何恶事,素心可以发誓,求宗主真君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你还要不要脸?”容淮从地上站起来,简直觉得可笑。 偏偏素心仙子还道:“师弟,得饶人处且饶人……” 烟尘散开,枯若真君却没那么好的脾气让素心仙子大说一通,便要将她毙于掌下。 素心仙子大惊失色,撑起所有的力气就要逃,躺在地面无人问津,身上盖了一层尘土的何奕缓缓睁开了眸子,瞳孔黑沉看不到一丝光线,仿佛这只是个死人或者玩偶,眸子却是盯着素心仙子。 素心仙子本欲接着逃,便发现一股不属于她的力量涌动,占据了她的经脉,往丹田的金丹处涌去,同时圆滚滚的金丹中,浮现一个黑色咒印,花纹诡异的符文和何奕手上一模一样。 “什么时候……不,不……”素心仙子还未说完,身上气息猛地暴涨,瞳孔猩红疯狂,随着黑色雾气腾起,她伸手同枯若真君对上一掌。 素心仙子如断线风筝一般飞了出去,吐了几口血后,仿佛察觉不到痛苦一般接着飞起,朝着枯若真君扑去,疯狂的要和对方同归于尽。 “这不是……”容淮看的傻眼,“这不是和张鹏一样了吗?” 素心仙子不敌枯若真君,却凭着暂时暴涨的力量以及自身的疯狂,居然成功将枯若真君拦截住了。容丹桐察觉到空气中细微的灵力波动,眸光一转,落到了何奕身上,何奕扯开嘴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整个人炸开,血雾弥漫了整个视野。 “轰!” 地面遥遥欲晃,胖球恬恬被惊哭,阿守吓得一动不动,连同容淮都瞪大了眼珠子。然而,不管何奕造成的动静在怎么大,容丹桐布置的灵力罩都牢牢护住了这一方,将血雾和碎肉挡在了外面。 一点星光自何奕身体中脱离,绕过了正在缠斗的枯若真君和素心仙子,往洞口窜去。 洞口光芒明亮,郁郁葱葱的山林景色映入眼帘,更有灵鸟鸣叫。山壁上爬满了藤蔓,藤蔓碧色枝条垂落洞口,上面生了一簇簇暖黄色的花朵,一身素衣的妙微便立于此处,眉眼柔和了笑意。 容丹桐没有出手碾碎何奕趁机逃跑的神魂,因为妙微坐镇此处。 然而这道神魂自妙微身边掠过时,撩起散落在肩头的一缕长发,妙微却不曾动手阻拦。 容丹桐眸子落在了他身上,妙微冲着容丹桐摇了摇头。 时候不到。 他自有打算,为的也只能是三问宗或者说整个道门,自他承担起三问宗宗主之名起,所做的决定便不再任性,不再随心所欲。容丹桐无疑能够理解,便点了点头,当成没看到。 素心仙子被折断了双臂,又被打断了双腿,便是这样都要自爆,然而枯若真君怎么好惹?在她自爆之前,直接粉碎了她的金丹,这样一个看似温婉的美人便化成了灰烬。 枯若真君经过这一战,气息有些紊乱,便深吸了一口气。 容淮这时才拍了拍胸口,称赞:“老头子,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枯若真君咧嘴回答。 “您是真君,自然不同凡响……” 容淮马屁没有拍完便看到了枯若真君暴怒的脸色,一只枯瘦的手指,这里指了指,那里指了指,喝道:“这里,这里,那里……一团糟,都是你这臭小子造成的,你说说看,你要怎么补偿啊!!!” 此处洞穴藏着净化池,自然布置了各种阵法用来保护,然而再好的阵法经过这么一冲击,都有所毁坏。 地面全是碎石块,也不知道有多少坑坑洼洼,石壁上被轰出了一个破洞,破洞大概三尺大小,然而真正令枯若真君心疼的是石壁上的修炼心得。 道修泡着净化池实在太舒服了,一舒服就有灵感,灵感一上来就这些个修炼者就忍不住想要记下来,于是一边泡着池水,一边在石壁上比划。 时间一长,这些修炼心得便有了大价值了,被这么一毁,早就习惯了这些花纹的枯若真君别人不顺眼,心里也是肉疼的。 容淮还在狡辩:“泡澡写出来的东西有什么用?要我说,多半是有病,毁了也好!” 枯若真君:…… 他拿着棍子追着容淮打。 容丹桐抱着少双,带着恬恬三人往外走去,还没走出洞穴眼前便多出一根木棍,直直插入了石壁上。 枯若真君冷哼:“我准你们走了吗?” 容丹桐停住步伐,见识过枯若真君本事的恬恬三人更是如鹌鹑一般老实。 “你们几个出去!”枯若真君指了指恬恬三人。 恬恬三人立刻听话的滚。 容丹桐问道:“请问真君还有何事?” “你可以走。”枯若真君指了指少双,“这个魔修必须留下!” 容淮抱着头忍不住回道:“老头子,我哥和他弟子不是魔修?” “你哥?” 容淮点头:“就是我哥!” 枯若真君似乎懂了什么,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眼洞口的妙微:“你干的好事!”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14 “……”妙微垂头,默认了这个‘好事’一词。 “就算是这样,你也绝对不能把这孩子带走。身上的邪气如此之重,连净化池都净化不了一丝一毫,我绝对不能让你带他离开。” “老头子,你讲不讲理!” 枯若真君又是一巴掌拍容淮头上:“如果放任他离开,这就是未来的魔头你懂不懂?天下苍生比你们这些儿女情长重要多少倍你知不知道?” “真君。”容丹桐听着这一声声魔头,声线变冷,“少双不会成为魔头,我今日便带他离开三问宗。” “休想!” 容丹桐开口:“真君,你拦不住我。” “黄口小儿,口气不小啊。” “真君本事令丹桐佩服。”容丹桐丝毫不让,渐渐被激出了火气,“可是你赢不了我。” 枯若真君便要发怒,容丹桐又道:“请真君看一看地面。” 地面依旧是那堆碎石,这一次枯若真君有心去看,将四周扫视了一圈后,拧起了眉头,原本觉得容丹桐自视甚高口气不小的怒火慢慢平息。 容丹桐刚刚所站之处,地面丝毫无损,连同划痕灰尘都没有,任凭枯若真君打个天崩地裂,可是只要他站在那里,只要他护住一处,那里便是绝对的净土,任何人都无法毁坏一丝一毫。 “真君,你的气息有些不稳……”容丹桐见枯若真君沉默,便道,“丹桐若是同你一战,自然是占据了优势,时间一拖久,真君自然赢不了。” 他抱着少双,守住了这一个人,便不会让少双出任何事:“我可以发誓,少双不会成魔,若是他成为祸乱一方的魔头,我必将亲自斩之!” “你……”枯若真君被容丹桐眸子中的坚毅和柔色镇住,终于有些松动。 妙微叹道:“师叔,丹桐是少双城城主。” “少双城……”枯若真君不知道想到什么,愣愣问道,“少双城主,不是无为宗陆家那个孩子吗?” “陆长泽亲口将少双城托付给了他。” “……” 枯若真君似乎是哑口无言,刚刚的暴怒化为一片平淡,挥了挥手:“罢了,罢了,你们走吧。” 容丹桐听到陆长泽的名字,心绪有丝波动,见枯若真君放手,便垂头轻语:“多谢。” “别谢我,我只是看在陆家那个小子的面子上。” 容丹桐:“……” 陆长泽…… 容丹桐抱着少双,妙微身边跟着容淮,洞穴外面,恬恬三人正在探头探脑。 几人离开之际,容丹桐听到枯若真君深深叹了口气,话语自清风中飘散:“妙微,你若是当初及的上陆家小子的一半,我们何至于如此担忧你。” 第130章 “凌虚阁赵秉求见……” 一锦衣男子立于刑法阁高大的殿门外喊道,还没将整句话说完,门‘哗’的一声开了,一队十人的白衣长剑修士站在门内。 赵秉心中一喜,连忙道:“刑法阁的各位师兄弟们,我……” “不用说了!”打头的白衣修士打断了他的话语,用一种好笑的,又略带狂热的神色注视着他,“又来一个。” 另一个白衣修士冷着一张脸回答:“第三个了。” 赵秉觉得古怪,想起自己前面两位师兄弟的下场,脸上冒出冷汗:“是我打扰了,我这就走……” 话还没说完,打头的修士就招了招手,用非常冷酷无情的语气道:“阁主有令,见到凌虚阁的修士,给我揍!” 赵秉撒丫子没跑掉,刑法阁门口非常热闹。 “啊……嗯……啪……” 刑法阁内部地牢中,烛火光芒点亮,一排排凌虚阁弟子被封印灵力,用锁链挂在墙壁上,如今面色很是凄惶。 地面刻满了阵法符文,半圆状顶端画了八福姿态面容各异的神将,一个个怒目圆睁,如同生者一般,威严的注视着这昏暗的地牢。一袭白衣侵染寒霜的修士站在阵法中央,双眸阖上,神色肃穆,半响才睁开眸子:“没有一个道修。” 凌虚阁弟子动弹不得,也无法说话,只能抖了抖身子。 脚步声在地牢中响起,一名面容清秀的女子莲步踏入了此处,低声唤道:“师兄,凌虚阁又来人了。” 夏寒潭嗤笑:“拿捏着架子,就拿些小弟子来糊弄我,难不成以为几个小弟子就能让我低头不成。” “这样下去,凌虚阁主肯定不会坐视不理。”这女子揉了揉衣角颇为不安,“师兄,我听说你让刑法阁弟子把凌虚阁来的人都打回去了,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夏寒潭蹙眉:“怡婷,你要是怕就回你的无垢阁去,别来我这里碍事。” 怡婷似乎有些怕夏寒潭,抿了抿唇,眼中蒙了层雾水:“我这也是担心你,你们什么都不告诉我,但是我不是不知道,那些个宗门长老阁主暗中修炼魔道心法,甚至做下天理不容之事,凌虚阁不过是近年来做的狠了些,你才这样痛恨罢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我懂,师兄你也懂,一旦你真的对凌虚阁下狠手,宗门三分之一的人都会反对你。”夏寒潭的目光越来越冷,怡婷却咬着唇将话语说到了最后,眸子中不自觉带了几分深情,“到时候,便是宗门也不再安全,师兄你何苦如此?” “所以便任由他们毁了三问宗,毁了整个顺城?”夏寒潭质问。 这声音太冷,怡婷一惊,不由退了几步。 夏寒潭忍住了心中的恼怒,开口道:“师妹,你若是怕,现在就回无垢阁,关闭整个无垢阁闭关修炼,十年之内不要出关……” 夏寒潭的声音慢慢低下去,最后戛然而止,面前这清清秀秀的小姑娘倔强的看着他,眼泪簌簌而落。同很小的时候,那个总是躲在他身后,怯怯不敢说话,被人一吼就哭的小姑娘一模一样。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15 可是,到底不一样了…… 夏寒潭低语:“听师兄的,好不好。” 怡婷捂着脸不说话,慌慌张张的擦拭脸上的泪水。 她这个样子似乎更加激怒夏寒潭,夏寒潭厉喝:“给我立刻出去。” “师兄……”话话一出口就哽咽一声,怡婷再也待不下去,扭头就跑。 在她离去之后,一名中年修士自黑暗中踏出,他没有看神色莫测的夏寒潭,只是躬身唤道:“阁主。” 夏寒潭低低应了声。 “要不要跟着无垢阁主。” “不用了。”夏寒潭缓缓阖上眸子,“是生是死,是对是错,她自己选择,她早就不是那个事事依靠我的小师妹了,我也管不住她了。” 自怡婷转修魔道起,夏寒潭才明白,自己离几个师弟师妹太远了,远到他们想什么,自己都不能理解了。怡婷之事,还是妙微把他叫到跟前让他开导开导,却没有说开导何事,只说这件事只有他能做。夏寒潭一查,得知此事时,几乎按耐不住想要将这个师妹揪出来揍一顿。 罢了,就看她现在能不能听自己这句话了…… 夏寒潭接连五次将凌虚阁拒之门外,第六次时,来的是凌虚阁长老。这位凌虚阁长老并非一人前来,身边还携同着另外几个阁的长老,一来便强硬的让夏寒潭给个说法。 这一次,刑法阁弟子不能轰出去,便随意给了一壶茶水,身为阁主的夏寒潭却始终未出现。 三问宗如何风起云涌,此时此刻都同容丹桐无关,他同妙微回了住处后,便带着少双踏进屋中,门啪嗒一声合的严严实实。 屋中床榻松软,容丹桐抱着少双将他慢慢放于榻上。少双这次累狠了,这一路来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容丹桐将他置于软枕上时,并没有立刻抽出手,反而将他沾在额头上的头发,一一拂至耳后。少年的头发柔细又黑亮,摸起来触感格外好,容丹桐愣了一会儿后,便要起身。 他的手被少双压在了身下,这样的位置,少双睡得并不舒服,可是当容丹桐抽出手臂时,少双却猛地抬手抓住了他的手。 少双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一时间,连容丹桐都觉得有些吃痛,便抬眸望去。少双缓缓睁开眸子,一双墨玉的瞳孔带了几分迷蒙之色,似乎并未完全清醒过来。 可是便是这样,他的身体都本能的想要抓住容丹桐。 容丹桐讶异,摸了摸少双的额头,柔声细语:“是我。” 少双眨了眨眼,将眼中水汽眨去,直愣愣的盯着容丹桐:“师傅……” “别怕,已经没事了。”手指离开这孩子的额头,容丹桐点了点他的手,示意他松开手臂。孩子的骨架未曾长开,手指也是小小的,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少双缓缓松开手。 容丹桐转身便想离开,才走出两步,他便回过头,少双睁着黑亮的眸子注视着他,手指不自觉的,紧紧的捏住了被子。 容丹桐心头一震,问道:“你不想我走是不是?” 少双:“……” 静默片刻后,少双垂下眸子,缓缓摇了摇头,手指却将锦被拧成一团。他本以为容丹桐会离开,手指却被轻柔的握住,让他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棉被。 床榻边缘一沉,容丹桐又坐了回来。少双抬眸,却见容丹桐望着他,神色少了温和,多了几分沉肃。 少双几乎没有见过容丹桐这种神色,面对他时,容丹桐总是露出轻柔的微笑。这样的态度让少双莫名觉得慌乱,睫毛颤了颤,嗫嚅开口:“师傅,你去忙吧。” “少双。”容丹桐垂眸问他,“你怕不怕?” 少双又摇了摇头,不管是是净化池,还是何奕,他都不曾怕过,心中总是隐隐有个念头告诉他,只要他想,他可以全部毁了。 容丹桐却说:“我问的是,少双,你是不是怕我?” 少双不解,眸子中闪过迷茫。 “你怕我抛弃你是不是?”容丹桐低垂身子,阴影将少双笼罩,一大一小两人贴的极为近,似乎这样便将对方圈入了自己的世界。容丹桐又问,“你今天在净化池中失控,又被一口一个魔头的骂,你是不是很怕我被影响,然后不要你了?” 所以,意识迷糊间,身体诚实的抓住了容丹桐,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少双猛地瞪大了眸子。 容丹桐将孩子细嫩的手纳入掌心,最柔和的声音在少双耳边响起:“你为什么不同我说了?我不会抛弃你的。” “你可以跟我说怕,也可以跟我说喜欢,还可以告诉我自己想要什么。我都想听你说。”容丹桐一字一句道,金瑶衣离开之前说过,少双才六岁,可是这个六岁的孩子,从来不哭,从来不闹,也从未吐露过自己想要什么……他将所有人拒于心扉之外。 容丹桐当时回答,少双会哭,会笑,只不过是金瑶衣没有见过。 容丹桐见过少双笑,在两人初次见面时,那个阴暗的角落,容丹桐说我回来时,那个脏兮兮的孩子下意识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很轻微的笑容。 容丹桐也见过少双哭,在那个破败的庭院前,这孩子眨了眨眼,眼泪珠子滚滚而落。甚至,在天外岛很长一段时间中,这孩子夜晚都在细细哭闹。 可是,细数下来,容丹桐从来没有见过他在清醒的意识下,暴露如此剧烈的情绪。 容丹桐轻轻叹了口气:“我很喜欢你,不会抛弃你,你可以对我哭,可以对我笑,我会……很开心的。” “……” 少双紧紧盯着容丹桐,若是别的孩子,容丹桐还担心他听不听的懂其中的意思,可是容丹桐知道,少双肯定明白。 “我……”少双轻轻抿了抿唇瓣。 “嗯?” 少双抬起另一只手,紧紧拉住容丹桐一角衣袖,声线紧张:“不要走,我不要你走。” 如释重负…… 容丹桐眉眼俱染上笑意。现在还不够,可是至少这孩子是愿意对他敞开心扉的。容丹桐开心的往少双脸上蹭了一口,愉快回答:“好,我等你睡熟。” 少双被这样猛的一袭击,立刻闭上眸子,紧张的眉头都皱在一起,见脸上的温热触感散去时,才慢慢睁开一只眸子。 “师傅。” “你说,我听着。”容丹桐鼓励道。 少双抬起身子,蹭在了容丹桐脸上,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口,然后迅速缩了回去,紧紧闭上了眼睛。因为净化池而苍白的脸上,晕染出一层浅浅的红色。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16 容丹桐捂住了脸。 ……真可爱。 第131章 容丹桐侧躺在一边,等少双的呼吸彻底沉稳,这孩子是真的熟睡后,方才悄无声息的起身,离开了此处。 踏出房门时,夕阳西落,天空蒙上一层暗色,有零星的星子雀跃在夜幕之上。容丹桐扫视一眼,确定妙微的所在后,便抬步去找他。 一旦入夜,白日的暖风便凉了下来,容丹桐沿着廊道行走,一侧是一排排的房屋,一侧是平缓的湖水。凉风吹过,湖面荡起一层漪涟。 容丹桐停住脚步,在廊角下看到了妙微。 廊角挂着灯笼,又别有风味的挂了几个铃铛,烛火明黄,铃铛也夜风中零碎的响起。 “你来了。”妙微侧首。 容丹桐点了点头:“多谢白日相助之恩。” “本来就是淮儿惹得祸,平白让你徒儿吃了一番苦。”妙微低低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问道,“你是来辞行的?” 容丹桐点了点头:“我留下来不仅帮不上什么忙,自己和少双的身份还会给你惹麻烦,不如带着少双离开。” “……不用我看看少双吗?” 容丹桐又摇了摇头:“不用了……” 容丹桐听过三问宗净化池的用途,今日也亲眼见识过了它的功效,觉得果然名不虚传。可便是如此,他已经不需要四处替少双求助了。 在夜间蛙鸣声中,妙微沉默了许久,方才迟疑开口:“那个孩子,他是魔。” 并非魔修,而是魔。 ‘魔’字一出,容丹桐神色一凛,非常坚定的回答:“我会带少双离开。而且我不认为,这种并非他自己所愿而造成的结果,应该由少双来承担责任。” 少双本是人,却因为秦先生的一念之差,而变成了如今的‘魔’。可是说到底,少双什么都没有做,他才是受害者,那么凭什么由他承担后果? 然而,世人往往只会看到眼前的结果,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这样一想,容丹桐反而更加想要保护少双。 “你不用这么紧张。”妙微眸子落在容丹桐身上,平和而亲切,在这样的目光下,便是容丹桐也不由松了口气。 妙微斟酌的开口:“我听说过你和少双城主的事情,便想问一句,这孩子……是那个人的转世对不对?” 容丹桐眸光颤动,缓缓点了点头。 “我相信你,你会把这孩子照顾的很好。”得到确定的答案,妙微勾了勾唇,笑道,“我也相信那个人,他绝对不会是什么邪魔歪道,便是转世投胎,也不会是邪魔歪道。” 妙微的话,似乎藏着容丹桐所不知道的事,这种感觉,容丹桐在枯若真君身上也感受到过。枯若真君在得知容丹桐接任了少双城后,这样暴躁的脾气,这样容不得一点沙子的性子居然选择了退让。 他想知道,自己不知道陆长泽。 容丹桐觉得喉咙干涩,缓缓开口:“我……” “我在夜魅城见过陆长泽,那个时候排序之战刚刚落幕,他一个人离开时,我和他正好撞了个正着。”妙微似乎是知道容丹桐想问什么,神色理解而平和,缓缓叙述,“那个时候,他跟我说了一句话,他说,若他和我生在同一时代,倒是想同我比试一番。” 排序之战已经结束二十年了,然而妙微的话却翻开了过去的记忆。容丹桐这才真切的觉得,修真者的记忆果然不错,二十年的事,如今记忆犹新。 那个时候,陆长泽跟他说,自己老祖宗总是拿妙微做自己榜样。容丹桐依旧记得他同自己说话时,眉眼间柔和的笑意。 “真是个可怕的后辈。”妙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了几分感叹,“便不是生在同一年代又如何?我不如他多矣,在我耽于情爱的年纪,他离开了庇护他的无为宗,进入了众魔域,一手建立的少双城。” “我在元婴境蹉跎岁月,他却先一步突破分神……” 容丹桐听着妙微柔和的话语,不由勾了勾唇:“突然发现,他这人不止争强好胜,还狂傲的可以。” “噗。” 容丹桐侧首,妙微站在一边,手指轻轻搭在栏杆上,唇边带了丝轻笑,眸子却落在夜幕深处。容丹桐愣了愣,沉声道:“我并不觉得你哪里差,反而觉得你很厉害。” 不是谁都能像这人一样,坦然面对过去的对错。 夜色渐深,妙微却颇觉得有趣的多瞧了容丹桐几眼,最后笑的摇了摇头:“你要走也等天亮了再走,今夜就陪我说说话。” “好。” 妙微顿了顿,似乎在想该说什么,片刻后问道:“丹桐,你可知道‘魔涨道消’的原因?” 魔涨道消便是天虞界的故事背景,容丹桐自然知道,最通俗的说法便是众位道门大能陨落,贤者横空出世,建立了众魔域。贤者威能莫测,无人是其对手,道门大大小小的宗门家族被覆灭,最后只剩下道门三宗守住了最后一片净土。 然而当容丹桐这么说时,妙微却摇了摇头,贤者的强势神秘只是其一,真正令道门遭受巨大打击的却是‘天’。 妙微抬起了手,修长的手指指向了天际,轻声回答:“修炼之途,本便是顺天而为,逆天而行。一旦沾染杀戮罪孽,到了突破渡劫之际,天道便会降下惩罚。大毅力者突破晋升,大罪孽者身死道消。” “道门心法中正平和,虽然修炼清苦缓慢,却不沾因果,顺应自然。而魔道功法修炼激进、快速,却大多有违天道,魔修为了修为更是大肆杀戮……这本是一种平衡,可是这几千年来,天道对大杀戮者降下的劫难越来越小,魔道强者越来越多……”妙微叹了口气,“这才是魔涨道消的根本原因。” 容丹桐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讶,小珠子却跳了起来,惊呼:“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难道还有人能够控制天道不成???” 小珠子在识海中上窜下跳,容丹桐一时间转过很多念头,问道:“可知道原因?” 妙微摇了摇头。 容丹桐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你想问什么便问吧。”妙微温声道。 得了妙微这句话,容丹桐便不藏着掖着,直接问他:“这一次夏寒潭大肆抓捕的根本不是魔修,而是修炼魔道功法的道修对不对?三问宗,或者说整个道门,暗地里有很多人模狗样的东西,打着道门的招牌,行的却是邪道之事是不是?”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17 “我听说,顺城有修士频繁失踪,也是那些人干的?” 容丹桐一句一句问道:“夏寒潭这一次抓了数十名凌虚阁弟子,是因为凌虚阁也修炼了魔道心法,所以拿它开刀,杀鸡儆猴?” 随着质问,容丹桐将自己的所见所闻一一理顺。先是自己在顺城多宝阁面前见到夏寒潭大肆搜查,又是演武台有弟子走火入魔,自己赶到净化池时,一个潜入道门的魔修何奕,一个转修魔道的素心仙子,这两人还都出自凌虚阁。容丹桐本就觉得奇怪,如今妙微这话题一点,实在由不得容丹桐不多想。 如果真是这样,容丹桐初初见到妙微,问妙微发生了什么,妙微却不答也说的通了,若只是自身之事,以妙微的性子,定不会隐瞒,可是这件事关于宗门,家丑不可外扬,妙微自然不会多嘴。 如今坦然,是因为容丹桐已经被卷入其中,所以妙微便提点他真相。 容丹桐问的问题,不需要妙微一一去解释,只要一个肯定答案。妙微抿了抿唇,对容丹桐轻轻点了点头。 他的猜测,几乎不错。 “那么。”容丹桐疑惑,“丹鼎门和无为宗也是如此?” 妙微低语:“无为宗隐于天水山脉,丹鼎门多修杂学,这种情况只能说有,但是真正需要伤筋动骨的唯有三问宗。” “那么,你如今动手是已经做好完全准备了吗?” 妙微勾了勾唇:“自然,我不惧伤筋动骨。”腐肉不挖,到时候,就不是伤筋动骨能够解决的,现在就痛苦,总好过未来病入膏肓。 容丹桐一时间颇为感叹:“不管怎么说,道门底蕴深厚,不然二十年前,怎么可能将荒尸天魔逼入风烟岭?” 见他这个样子,妙微摇头勾了勾唇:“其实,数百年前,可没现在这么平静。” “平静?” “现在短暂的平静是因为少双城的建立。” 妙微这句话,令容丹桐怔愣原地。头上一暖,容丹桐抬头,却是妙微亲切的揉了揉他的头发,眸光柔和:“他为少双城找了一位好城主。” “我什么都没做过。”容丹桐苦笑。 “夜姬是你母亲,只要你是少双城主,阿夜便能从中获利,便不会不管你。若是有人打少双城主意,都要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本事,同时对付少双城和夜魅城。”妙微声线柔和,像是欣赏一个自己喜欢的晚辈,“最重要的是,你品性纯良,又有坚定原则……你成为少双城城主,这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两人说了许久,久到月上中天,将天地覆上泠泠月色。 容丹桐揉了揉眉心,将眼睛的干涩之意抹去。他问道:“为什么?” “陆长泽……他做了什么?” 容丹桐并不觉得如今的修真界有什么平静可言,可是在妙微的口中,千年前正道魔道之间,却是厮杀不断,真正的大规模杀戮,原因无他,不过是——资源之争。 魔修想要扩展,掠夺,道修也不可能束手就擒,便在这时,刚刚闯出声名,素有‘清华无双’的无为宗天之骄子堕落魔道。 这于无为宗或者整个道门来说,无疑是个打击。 若是说妙微因为一个女人放弃一切,所以遭到耻笑的话,陆长泽却是真真正正的被辱骂,被唾弃。 背弃师门,背叛亲族,将自己的一切归于魔道,这是个卑鄙无耻,狠毒无情的伪君子真小人。 可是,百年过后,当陆长泽真正展露自己的手段和想法时,却给整个道门带来了喘息机会。 “少双城在七十二魔城中都算是顶尖,也是唯一一个魔道共存的魔城,每日都有大量的魔修道修入城交易。并且,少双城明言规定,若是有人敢在少双城杀人夺宝,少双城定会追杀到天涯海角……” 众魔域占据了大量洞天福地,道门被逼在一角,很多灵植灵兽灵矿都无法得到。魔修不适合炼丹炼器,丹药法器稀缺。 如此一来,被众魔域逼得喘不过气的道门同魔修交易,双方想要的东西都得到了,争斗自然也少了,时间一久,便形成了如今的状态。 妙微笑道:“所以,我不如他。” 陆长泽即使肆意妄为,也看的清眼下的路,明白自己想做什么,该怎么走。而当初的妙微,曾为了夜姬彻底迷失自我。 所以,枯若真君对妙微直言:若是当初的妙微能及的上陆长泽一半,他们也安心。 容丹桐声音苦涩:“直到现在……别人都是称他‘魔修’。” 陆长泽光风霁月,可是,便是死,他也是以‘魔修’的身份。 妙微真挚轻语:“你不是刚刚才说他狂傲吗?如你所言,他这么狂傲,哪里会在乎这个?” “别人的言语,是干扰不了那个人的。” —— 黑暗之中,阴冷腐蚀的雾气蔓延,隐隐传来水花之声,半响之后,一只沾水的手臂从黑水潭中出现。这只手非常年轻,肤色却苍白的仿佛能够看到青色经脉,随后水花破开,浑身赤裸的人撑着身子坐在地板上。 “这次可真受罪。”头发湿答答的沾着后辈,这人抬手将头发抓起,烛火下手心隐隐可见诡异的黑色符文。 旁边传来一声嗤笑。 这人抬头,面容俊秀,同何奕生的一模一样。他撇了撇嘴:“你可别笑,我这次可见到了真正的‘魔’。” 笑声戛然而止,一道阴冷湿滑如毒蛇的声音传来:“信口雌黄!” “不信你去查啊~”何奕挑眉。 衣袍拂过,脚步声越来越远。 何奕将头发上的水扭干净,语气散漫悠闲:“希望你有命回来。” 第132章 门吱吖一声,被人推开半边。容丹桐回来之时正是夜深,明月高悬,随着木门半开,月色也随之洒落。 容丹桐缓步进来时悄无声息,没有一点儿脚步声。他反手关上了门,借着暖黄灯火,看到了帷帐之中缩成一团的小小身影。 呼吸平稳,这孩子睡得很安详。容丹桐这么想时,便不由勾了勾唇。少双终于不会像刚刚来天外岛时那样,整夜的陷入梦魇,不停的挣扎哭泣了。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18 容丹桐站了一会儿,直到身上的凉意散去,才轻轻掀开一角纱帐,看到了睡容平和的孩子。 少双…… 轻念这个名字,容丹桐又想起了离开水榭之时妙微说的话。妙微说了很多,容丹桐将每句话都记到了心底。 除了魔涨道消以及如今天虞界的现状外,容丹桐记住了妙微说的很多小事情。 比如说,道号一事。道修一旦结成金丹,都会由师门长辈给自己取个道号,没有师门长辈就自己给自己取一个。就算是容淮,妙微也早早给他取了静心两字,陆长泽却没有这东西。 陆长泽出自无为宗,无为宗传承自上古,最出名的莫过于清净剑尊傅东风。清净剑尊曾经开辟了一处剑冢,陆长泽出世之时,整个无为宗所有宝剑尽皆出鞘,铮鸣俯首。 容丹桐听到此处时,都有些忍俊不禁。那家伙倒是天生的天之骄子,一出世就知道要与众不同,要装逼。 可是,也正因如此,直到陆长泽结丹,结婴都没有人为他取道号。适合他的道号只有一个,可是凭他现在的本事,却没资格冠上那个名字。 自陆长泽出世起,他想要什么便有什么,缺了谁短了谁都不会少他半分半毫。然而,整个无为宗对陆长泽的要求高却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他事事都是第一,却从来都没有得到过半句夸赞,大约都是叹口气,暗中道,比起那一位,还是差了。就算他远超同辈,甚至将一些长辈也甩在身后时,别人依旧觉得理所当然。也大概是如此,陆长泽才肆意妄为到敢以道入魔来证明自己。 这些事,都是妙微成为宗主后,才知晓的。大约是误会了容丹桐和陆长泽的关系,他说起来丝毫不避讳。 妙微知道的事情不多,但是同属于道门,又是三宗门之一,就如陆长泽没有见过他便对妙微的经历一清二楚,妙微对于陆长泽这个后辈,知道的也不差。 容丹桐听了一小会儿正事,最后反而是听了一肚子八卦,还通通都是陆长泽的。 不得不说,妙微真的是个非常好相处的人。便是身为人子,容丹桐不清楚夜姬和妙微到底如何,不评价谁对谁错,可是容丹桐觉得,他的母亲错过了一个非常好的人。 最后离开之时,容丹桐走出几步,妙微又叫住了他。 “若是常人转世,走过轮回道,经过不同的人生,那便成了不同的人,可是那一位不同,丹桐……”妙微似叹非叹,“陆长泽并非普通人。” “……”他知道,清净剑尊傅东风。 “你日后还会见到他的。” 容丹桐抿唇:“谢谢。” 妙微声音无奈:“我也不知道这样说是对是错。你会见到他,他会记得你,可是……” 记得又如何?怕是根本不会有当初的感情。 —— 容丹桐揉了把少双的脸,动作非常轻,少双睫毛颤了颤,似乎就要苏醒过来,容丹桐这才收了手,轻轻拍了拍锦被:“我在这里,安心睡。” 话语似乎有魔力,少双一下子乖了。 容丹桐勾了勾唇,褪去外衣,翻身侧卧榻上,自从知道少双夜晚被梦魇镇住后,容丹桐便常常哄着他睡。 他刚刚躺下,少双便一个翻身,正好转进了容丹桐怀中,眼睛依旧闭的紧紧的。 —— 容丹桐来的时候,并未大张旗鼓,走的时候,把少双一抱,就可以直接走人了,非常干净利落。 容淮不在,因为少双一事,他觉得对不起容丹桐,这时也不知道容丹桐要走。妙微要说的昨夜便说了,只对着容丹桐略微点了点头。 三问宗这一段路程需要步行,容丹桐也不急,慢悠悠的带着少双转。来去匆匆,他根本没有带少双见识过三问宗的美景,此时倒是有机会瞧一瞧。 “这是三月台,据说月圆之夜从这里观月,可以看到三月当空的景色,三问宗中便出过一位三月真君,据说是看了几天月亮就结婴了,所以把自己的道号改成了三月,说自己同此处有缘份。” “……最后寿命耗尽,也是在此处坐化。” “缘份?” “对,缘分,不过我来的时候,不是满月,也不知道三月当空的奇景是真是假。” 少双似乎对三月台没兴趣,话题到他嘴里便换了一个关注点:“我跟师傅也有缘份吗?” 容丹桐掐着少双粉嫩粉嫩的脸颊,理所当然的回答:“自然有缘。” 灰白石墙下,灵树长满了圆润香甜的灵果,累累缀在枝桠上。夏寒潭白衣金冠,一身刑法阁的制式衣袍,站在树下抱剑而立,容丹桐见到他时,便挑了挑眉:“你等了我很久?” 夏寒潭点了点头,紧紧盯着容丹桐:“多宝阁前,你答应了同我一战。” “我要回去了,你也正好没空,不如就此作罢吧。”容丹桐真诚的提议。 夏寒潭是个非常执着的人,他认定的事,便不会放口。容丹桐上一次赢了他,他也不是不甘心输了,却把容丹桐当成了对手,见到便要挑战,非要正正当当的赢了容丹桐才肯放手。谁知道听了容丹桐的话,他却点了点头,应了一个字:“好。” 容丹桐略有惊讶。 夏寒潭眸子迎着光线,灼灼生辉:“大概十年,无为宗便会开启剑冢,邀天下道门的青年才俊前去比试一番,前十者有资格踏入剑冢寻找最适合的灵剑。天道宗建立不久,你门下弟子也该好好展现一番了。我希望十年后,能够在无为宗的试剑之会上看到你。” “你便是为了此事才等我的?” “没错!”夏寒潭点头。 容丹桐忍不住笑了笑:“谢了。” 夏寒潭神色一凛,身上寒意加重,身上几乎实质的战意直指容丹桐:“无为宗底蕴深厚,演武台比较结实,到时候我会向你挑战。” 这般浓郁的战意,一般人早该腿软了,然而容丹桐却直面扑面而来的森寒战意,将少双紧紧护住。容丹桐不由无奈,夏寒潭果然没放弃。 似乎是怕他拒绝,夏寒潭语速很快:“你在道门没什么名气,我刚好有点儿名声,不管输赢,对你都有些好处。” “你都这般说了……”容丹桐无奈的揉了揉眉心,话音一转,“到时候有时间再说吧。” 毕竟,人算不如天算。 夏寒潭噎了一下,战意一下子变成了无根之木。 容丹桐抱着少双,一边笑一边离开。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19 出了顺城之后,小珠子便不安分了,在空中凝出宝珠大小的身体,在容丹桐面前不停的晃,一边晃一边唠叨个不停。 “主人,便是仙人也只是跳出命运之外,挑战一下天道还行,不可能控制天道的!” “不可能有人能够操控天道!” 小珠子抓狂的揪着自己头发:“妙微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上古之时,明明一切都很正常啊!” “难道他说的是假的?”小珠子又摇了摇头,“可是现在的确是魔涨道消啊……” “好烦哦。” 容丹桐抱着少双御剑飞行,小珠子在他边上飞来飞去。少双见过小珠子好多次,便是玄机珠的世界也去过,并不惊讶。抱着容丹桐脖子的手却更紧了,连头也埋在了容丹桐肩膀上,似乎要把容丹桐整个霸占了。 小珠子想的太过入神,往少双脸上直接撞去。 容丹桐一把拍开了这小不点,无奈呵斥:“小心些。” “主人,你,你这个负心……”小珠子被一把拍在了一边,整个玄机珠都不好了。偏偏转眼间容丹桐就飞出好几丈,背影非常冷酷,非常无情。小珠子一时间泪眼汪汪,指着容丹桐控诉,负心汉的‘汉’字还没说全,小珠子便打了个激灵,直接消散了灵体。在容丹桐的神识深处急道,“小心,有人埋伏?” 容丹桐极为淡定:“是不是魔修?” “非常重的阴邪之气,肯定是魔修。”小珠子惊异,“主人,你怎么知道?” 容丹桐这次却没有同他解释了,因为在小珠子问完这句话后,天色陡然一暗,风起云涌,一只巨大的手掌直接拍来,要将容丹桐锁死在此处。 “哼。”容丹桐一手抱着少双,一手轰鸣声起,直接一个掌心雷砸过去。 紫色雷球开辟出一条电光之路,然而匆匆忙忙见聚集的雷电自然比不过蓄势之后的一掌。雷球同手掌相接,直接被吞没,巨掌犹如开天辟地一般,要将容丹桐碾成粉碎。 空中出现两名男子,一个蓄着一把烂糟糟的黑胡子,一个有着一双鹰隼一般的利眼,出手的正是那个鹰眼男子。他伸出了手,手心生着奇异的符文,同何奕不同,这人手上的符文是幽绿色。 黑胡子笑呵呵道:“就这样直接出手呢?你那师弟奸滑的很,他说的话,我还真不敢信。” “若是假的,就当碰到个倒霉鬼,半路劫杀的事,难道我们还做的少?”鹰眼男子瞥了他一眼。 “若是真的,你也不怕伤到想要的东西?” “能够伤到的话,就不值得我用心。” 两人随意交谈,丝毫不把容丹桐放在眼里,似乎只要一出手,便可以轻易将人碾死。 这么短短几句话的时间,容丹桐便连续轰出了数个雷球,一时间只能听到轰隆之声,连绵不绝。然而这些雷球都被巨掌湮没,只能让巨掌的速度晃了晃。 连续轰出三十六道掌心雷,最后一个雷球炸开时,白骨鞭化为一道闪电,似乎要将整个手掌劈成两半。 黑胡子转头:“黑云掌的威力又增加了几分。” “哪里哪里。”鹰眼男子唇角露出一丝得意。 果然这一道闪电也劈不开这巨掌,巨掌之上却出现了一道裂痕,容丹桐顺着裂痕望过去,看到了凭空而立的两人。 “说大话。”容丹桐嗤笑。 他声音不高,然而元婴修士的耳目何其好,这三个字自然落到了耳中。黑胡子依旧是那个乐呵呵的模样,鹰眼男子脸上却掠过杀意。 容丹桐抽过这一鞭后,便收了长鞭,好整以暇的站在原地。刚刚那道闪电并未消散,仿佛是附在了巨掌的之上,发出滋滋声响。 眨眼之间,巨掌轰然落下,在即将将容丹桐两人彻底覆盖之时,空中一声惊雷,碗口粗细的雷电猛地落下,以摧枯拉朽之势,将巨掌劈成粉碎。 空中落下黑色碎屑,容丹桐用灵力罩遮挡,轻松踏出了这块被禁锢的领域。 鹰眼男子冷笑一声:“还有些本事。” “不止比你有本事,还没你会说大话。”容丹桐对劫杀自己的人自然没有好脸色,他伸出了手,在鹰眼男子要动手前,似笑非笑道:“三招!” “什么三招?”鹰眼男子脸色铁青,黑胡子却是置身事外的态度,还有闲心回答容丹桐。 容丹桐勾了勾唇:“三招之后,这世间再无你二人。”他接着补充,“通俗一点就是,明年的今天就是你们忌日。” 这一次,便是黑胡子也有些不满:“口气这么大的人,通常都活不长。” 鹰眼男子已经出手,这人极为厉害,已经修出半领域,并且将半领域融入巨掌之中,一掌落下,半领域会将人禁锢,然后直接将人碾碎。所以,容丹桐一开始才费了这么大劲才破了这一招。 随着从天而降的巨掌,地面土木倒塌滚落,同样的巨掌自地面升起,想要容丹桐拍苍蝇一般拍死。 巨掌之间,黑胡子那三尺长的骷髅手杖尤为不起眼,灵活的在巨掌间转悠,然而,只要一有机会,他毫不介意先一步动手,将容丹桐的神魂吸入手杖,练成鬼王。 小珠子目瞪口呆:“主人,我第一次发现你嘴巴这么……这么……” 结巴了几句,小珠子欲哭无泪:“我第二个主人不会是死于话多吧。” 容丹桐突破元婴的时间不长,连半领域都没有形成。这两人其中任何一个容丹桐都能同他周旋一番,两个联手的话,容丹桐还没这么大的本事。 在巨掌合上之时,容丹桐却八风不动,便在此时,掌心一凉,软软的小受抓住了他的手指。少双双手握住容丹桐的一只手,非常认真的同容丹桐说:“师傅,不怕。” “……” 容丹桐自见到这孩子起,总是怕他被这个被吓着,被那个吓着。说的最多的话,便是问他‘你怕不怕’?少双不怕,那正好。少双怕也好,容丹桐可以趁机安慰他,增进一下感情。如今反过来被安慰,容丹桐反而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心里却温软。 “嗯,不怕。” 话音一落,短暂而尖锐的琴声响彻云霄,巨掌便整个震了震,连同骷髅手杖也停滞在半空中。 “谁!”鹰眼男子暴怒,一声厉喝。 下一刻,巨掌和骷髅手杖直接湮没。声势虽然不如容丹桐造成的动静大,威力却可怕莫测,从始至终,只有这么一道琴声。 鹰眼男子要说的话,卡在了喉咙之中,脸色大变。在此种威势之下,黑胡子也没好到哪里去。 容丹桐身后,不染一尘的男子抱着无弦古琴,自虚空中踏出。 粉碎虚空,唯有分神尊者或者分神之上的大能才能做到。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20 “原来是妙微宗主,失敬失敬。”鹰眼男子勉强笑道,眼角余光同黑胡子对上,都是同一个意思。逃! 容丹桐补上一句:“我说过,你们活不过三招。只不过,出手的人不是我。” 他将眸子转到妙微身上,问道:“这就是藏在凌虚阁的魔修?” 妙微颌首:“正是。” “既然如此,我就不参合了。”容丹桐丝毫不担心妙微,抱着少双,飞入海面。 身后,巨大的爆炸声扩散。鹰眼男子和黑胡子拼死一搏,企图拼出一线生机。 海风拂面,吹散了刚刚的战意,格外的温柔。 小珠子没回过神,可怜巴巴的问道:“主人,你什么时候跟妙微宗主说好了的?我怎么不知道?” “后辈出门,长辈暗中陪同,修真界规矩,有什么奇怪的。”后山之时,少双的体质已经暴露,妙微却放过何奕的神魂,不就是想引蛇出洞?容丹桐不知道妙微同何奕达成了什么条件,不过以妙微的脾性,他既然这么做了,便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容丹桐两人出事。 “可是……” 小珠子还要再问,容丹桐却将所有的目光落在了少双身上。少双的气息非常不稳定,身上的邪气一时极重,一时又轻微的仿佛只是错觉。 脱离危险后,少双反而阖上了眸子,眉毛纠结在一起,似乎极为痛苦的样子。 这孩子,刚刚想用自己的力量保护他。 明白了少双的想法,容丹桐一时间又是欣慰又是心疼。 他捏着少双的脸颊,声音比海风还要温柔:“你要保护我,我很开心,但是,你也要好好保护自己,知道吗?” 少双缓缓睁开了眸子,眼中还带着几分疼痛之色,用脸蹭了蹭容丹桐的脸颊,声音比平时还柔软:“我都听师傅的。” —— 入夜,天外岛上虫鸣动人。 只听到几声‘哎呦喂’,一重物狠狠摔下地面,一把长剑直接插进了泥土之中。 剑身反衬着冷月寒光,离自己脖子只有一寸距离,纪亭亭一个激灵,连滚带爬的往后退去。 大呼了几口气后,纪亭亭拍着胸口喃喃:“御剑飞行真不是人干的事,像我这种五音不全,四肢不协调的废物果然只能宅家里。” 纪亭亭拔出了长剑,一边乱七八糟的一通乱念:“宅宅更健康,宅宅保平安。” 她也不知道自己掉到了哪里,对天外岛地形也不熟,就随意乱蹿。没走几步,她就听到脆生生的声音。 “丁长老。” 纪亭亭左顾右盼,终于在门槛处看到了小小一团的少双,看上去非常柔弱可欺。 这孩子的容貌在月色下格外精致,修长的眉眼恍惚间多出几分邪气。纪亭亭虽然把秦二少说的极为恐怖,但是那到底只是小说中的人物,如今的少双只是一个哥哥收养的孩子,自然没什么好怕的。 纪亭亭一把坐在了门槛上,冲着少双笑,露出一口白花花的牙齿:“你在干什么?” “……” 少双沉默了许久,纪亭亭也不在意,毕竟这孩子沉默寡言的性子,她也稍微知道一些,便干脆对着夜幕发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了少双软糯的声音:“丁长老,师傅对你很好。” “那是,那可是我……”哥字卡在喉咙里,纪亭亭赶紧改口,“我,我朋友。” “哦。”少双顿了顿,这一次歪了歪头,一双盈着月色的墨玉眸子极为好看,“怎么才能一直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少双年纪这么小,纪亭亭也不会想歪,想了想自己看过的狗血小说,她非常认真的提建议:“一般都是同吃,同住,然后……同睡,嘿嘿~” 少双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嗯。” 纪亭亭努力不让自己的表情太过猥琐:“小孩子家家的,你以后就懂了。” 少双非常乖巧懂事的点了点头。 这样的乖巧让纪亭亭很是受用,于是便伸出了爪子,想要吃一口豆腐。少双眸子眨啊眨,纪亭亭如愿以偿的摸了好几把小脸。 少双的脸颊被揉的有些红,睫毛微颤,让纪亭亭只想抱在怀里好好‘蹂躏’一番。 “如果,对方不肯了?” “以我多年看小说的经验,我可以非常肯定的告诉你,先墙咚,再床咚,记得要关门……”纪亭亭口快,一说就后悔,刚刚想补充,就见少双起身,慢吞吞的进了屋子。 纪亭亭往里边瞧去,就见少双抱着软枕冲了出来,脚步非常急促,似乎还有些踉跄。 “你怎么了?”纪亭亭刚刚开口,少双就跑了个没影。 “坏了!我不会又闯祸了吧。” 这么一想,纪亭亭不敢耽误,赶紧追了上去。 树影横斜,空气中隐约有清冷的花香浮动。少双人小,却十分灵活,纪亭亭又不会使用身体中的力量,追上之时,少双停在了一扇门前。他也不说话,就抱着手臂,贴着软枕坐在了台阶上。 纪亭亭远远瞧着,只觉得这孩子缩成一团,又小又可怜。正想上前,门却开了,披着单薄衣袍的男子蹲下身子揉了揉孩子的头,问他:“你怎么了?” 少双拉着他的手,眸子都亮了亮。 容丹桐眉头一皱:“是不是又做了噩梦?” 他垂下身子,将少双抱入怀中,啪嗒一声关上了房门,从始至终都没瞧纪亭亭一眼。 纪亭亭在夜风中萧瑟的抖了抖身子,心中有句话不吐不快。 她刚刚居然觉得这孩子柔弱可欺,去你妹的柔弱可欺!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21 第133章 “师兄!快跑!” 刀光如网,细密的落在人身上,带起一阵阵血花。生生受了这几刀的男子身体颤动,瞪大了眼睛,从半空中跌落。 在他即将落入碧蓝海水中时,遁光划过,将人重新卷起来,寻着一个方向逃遁。 这是个非常年轻的男子,他的师兄看上去也不过而立之年,此时,两人形容狼狈,身上血肉翻卷,显然受了很多伤。特别是那个师兄,硬生生承受了这刀光,如今气息微弱,半死不活。 在他们身后,有数十个魔修,宛如猫捉老鼠一般,戏弄这绝望奔逃的人。 而他们前面,是一个漂亮的小姑娘,手指点在一张符箓之上。源源不断的灵力自她的指尖输出,符文被激发,化为灵力罩,艰难的护住了奔逃的两人。 “大师兄,二师兄,快些!我快坚持不住了!”小姑娘说这话时,冷汗冒了一额头,以她的实力,要激发符箓还是有些艰难。 二师兄咬紧牙关,拼了命的加快速度。不时有各种攻击袭向两人,有的攻击被小师妹的灵力罩护住,有些却实实在在的落在了他身上,口中便全是血腥味。 追赶的魔修不仅不急,反而还有闲心聊天。 “老魔头,你不是说自己这一刀多么多么厉害吗?怎么这人还活着?” “我摧毁了他的丹田,就剩下一口气,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那小道姑长的还行,正巧我缺个炉鼎,抓到了我要好好采补一番。” “被你当炉鼎,这小道姑哪有命活?” 这些个魔修平日里聚集在一起猎杀路过的道修,关系并不如何好,明争暗斗都是小事,但是他们都有共同的兴趣爱好,就是看着那些自诩正人君子的道修如同败家之犬一般绝望。 又一道黑光落在身上,二师兄猛地吐出一大口血,本来就惊惶的脸上,霎时苍白,整个人都萎靡了下来。他抱紧了失去意识的师兄,眼睛却特别的亮,亮的仿佛初升的太阳,速度突然暴涨,不过几个呼吸间,便到了小师妹面前。 “走!”他将小师妹一捞,带入了怀里后,直接冲进了水中。他们身上或多或少带了伤,然而,被海水一冲,连血色也透不出。 这般变故,这群魔修都没有反应过来,让这三人逃出了掌控之外。但是一个修为不够的小道姑,一个半死不活的大师兄,一个勉强用秘术提升速度的二师兄,就算一时半会超出了控制,也能将人抓回来。 性子急切的魔修一掌劈向水面,激起三丈浪花。察觉到不对劲,这魔修掠向海面神识扫过,却没有发现那三人,脸色一变,便阴测测的回头:“我抓到了,人就是我的。” 话音未落,一把跃进水中,随着他的举动,又有几个跳了进去。另外的人,一部分持观望态度,一部分人却是打着渔翁得利的主意。 那三人逃的并不远,很快便被追上,海面波涛汹涌,似乎在海水之下也发生了一场大战。 咕噜噜的水声响起,一个魔修脸上一喜:“出来了,看到我的炉鼎是跑不了了,嘿嘿。” 海面破开,那三人同魔修同时冲出海面。那个二师兄眼中带了几分被逼上绝路的疯狂,一开口牙缝间就溢出了血液:“你们害死了我同门,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那个魔修身上滴滴答答的落着水,一出水面就猛地向后退去,脸色青白:“小兔崽子!” “老三,你怎么变成孬种了?”几个御物飞行的魔修见他这么狼狈,便嬉笑讥讽。 ‘老三’不管不顾,掠过了这几个魔修,拼了命的逃。那几个魔修觉得古怪,小心谨慎惯了的,便悄悄往后退去,没跑出几步,海水似乎被什么东西搅动,旋转拉扯出一个巨大漩涡。漩涡中心,玄色狰狞的头颅冒出,这头颅全是褶皱,一双蛇瞳幽暗深邃,然而其中一只眼珠子中却刺入了一把长剑,鲜红的血从眼珠子处滚滚滑落。 “嘶——” 怪物一冒出头来,就仰天怒吼。 “是龙龟!”魔修脸上的讥讽还未消散就化为了惊慌。疯了似的往后退去,浑然忘记了自己刚刚的嘲笑。 这群魔修,修为最高的也不过刚刚结丹,大多数还是筑基后期。那三师兄弟都是筑基期,遇到这么一群魔修,自然不敌。 然而,这龙龟却是结丹后期的修为,龙龟寿命极为长,龟壳坚硬,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又处于海中央,更是如虎添翼。一群魔修对上这样一只龙龟,无异于是土鸡瓦狗。 一道道玄光落在龙龟壳上,没有留下一丝痕迹,而龙龟怒吼之时,无形的音波扩散,瞬间将方圆数里之地笼罩。 “啊!”音波入耳,这些个魔修捂住耳朵,痛苦惨叫。如同树上抖落的枯叶,从空中坠落海面。 龙龟的头颅冒出后,更加巨大的龟甲露出,仿佛浮在海中的嶙峋小岛。龙龟猛潜入水中,再一次冒出来时,嘴中咬了一个人,随着咔擦一声,血液洒落,那个倒霉鬼还没来的及惨叫,就没了性命,被龙龟撕扯吞入腹中。 魔修四散而逃,那三个道修一开始便被水浪冲开,如今反而离得远些。二师兄咬着一口白牙在海面上飞行,小师妹白着一张脸,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灵力已然耗尽,而大师兄依旧昏迷之中。 “师兄。”小师妹怯生生开口,“我们会死吗?” “不会!”二师兄厉喝,语速又快又厉,既是说给小师妹听,也是说给自己听:“还差一点,还差一点,我一定能带你们离开的。” 小师妹抽泣:“师兄,我好怕……” 为了速度,二师兄将全身的灵力调动,没有余力筑起灵力罩护住几人,只能任由海风吹打在身上。为了安抚小师妹,二师兄回答:“我会护你们周全的。” 可是他的心却沉入了谷底,灵力快要耗尽了,而他们还没有逃出龙龟的捕猎范围,这只龙龟被刺瞎了一只眼睛,整个处于狂暴状态,他很难带着两人逃出去,除非是扔了两个累赘。 心中隐约闪过这个念头,二师兄挣扎的想,大师兄待自己不薄,师傅更是收养了是孤儿的自己,小师妹是师傅的独女,自己不能放弃他们。 衣袖拉动,二师兄垂首,便看到了呼吸微弱的大师兄艰难的对他说:“放我……下来……” 心头震动,耳中轰鸣的仿佛听不到任何东西,二师兄张了张口,却吐不出一个字。 “我要死了……”不想拖累你们两个。 本来极速飞行的人突然停了下来,二师兄干涩开口:“我们逃不掉了。”这句话意外的透着一丝解脱。 小师妹哆哆嗦嗦的喊:“师兄,逃啊!” 可是他没力气逃了。 他们前面是刚刚在海中穷追不舍的那个魔修,后面是陷入疯狂的龙龟。他刚刚便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所以在被龙龟追赶时,刺瞎了龙龟的眼睛,可是真的面临死亡时,他却不甘心去死。 魔修恼恨的攻击和龙龟同时到来,二师兄闭上眸子,拼尽最后一点力气让开。 黑色玄光同三人擦肩而过,打入了龙龟另一只眼睛中,这怪物痛的狠了,便放弃了将猎物吞入腹中的想法,疯狂的攻击。 失去了一双眼睛,龙龟寻不到方向,四处乱撞。这三个道修在玄光之下逃出生天,却被龟甲撞上,三人倒飞而去。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22 一个个魔修丧生在龟嘴之中,血腥味自海风中蔓延开来。血盆大口又一次向一个魔修袭去时,这魔修脸皮一抽,不再隐瞒实力,浑身的气息暴涨,从筑基一瞬间变成了金丹后期。随着他的动作,又几个魔修撕破伪装,同龙龟对上。 从一追一逃的场面变成了势均力敌,龙龟裸露在龟甲之外的头颅以及四爪上出现一道道伤口。 “噗!”二师兄带着自己师兄师妹被甩进水面,喷出一大口血。眼前阵阵发黑,胸口闷疼,可是好歹没死。这时候他反倒觉得,能多活一会儿都是好的。 “你们是谁啊?”清脆略带憨厚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二师兄浑身一震,来不及看清人便喝道:“谁?!” 这一开口,又是一大口血。 “你受伤了啊?” 二师兄抬手抹了一把眼睛上的水滴,颤巍巍的抬头,这一次终于看清了面前的人。 面前是一叶扁舟,扁舟上亭亭立着一个姑娘,这姑娘生的珠圆玉润,脸上也是圆圆的,看着便是很有福气,很讨喜的样子。然而,面对不远处发疯的龙龟,还能如此淡定,这姑娘来的太古怪了。 “不只是你,另外两人也受伤了。”这圆润的姑娘嘀咕,“一个伤的比你重,就剩下一口气,一个伤的比你轻,全是皮外伤,最多再加上灵力耗尽这一点。” 二师兄颇觉得可笑,便看到那魔修冷笑:“去死吧!”害他吃了这么大的亏,又受了伤,便是炉鼎也不要了,一心一意的想要这三人的命。 危急时刻,二师兄只来的及将师兄师妹揽入怀中,灵气根本没有恢复。 便在这一刻,一长长的事物挡住了魔修这一击,不动声色间,将魔修的攻击彻底抹去。这是一把长勺,被主人改造了一番,大约三尺长,顶端呈椭圆形,看上去非常漂亮。 然而,改变不了这是个勺子的事实。 而握住长勺的主人,给他留了一个黑亮的后脑勺。似乎察觉到了目光,这圆润的小姑娘回头露出个略带傻气的笑容:“比起他们来,我觉得你才是好人,所以我帮你。” 那魔修气急败坏:“又来个送死的!” 在他动杀招时,这个小姑娘瞪了他一眼:“我才不陪你耗!” 随着话音落下,龙龟闯入几人中间,掀起遮天巨浪,以一敌众,又双目皆伤无法视物,这只龙龟终于呈现颓败之势。然而这种等级的拼死搏斗,凭这几人的实力,只要沾上一丝,便足够要命了。 扁舟在浪花中摇摇晃晃,却始终讫立不倒,这小姑娘拿着自己的勺子当成了船桨,一下一下的划过流水,扁舟便飞速前行,速度快的不可思议。 二师兄湿答答的挤在扁舟上,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直到小师妹回头,惊喜欢呼:“师兄!我们得救了!” 得救了? 二师兄回头,不管是小岛一般巨大的龙龟还是凶残的魔修都在渐渐远去。 “师兄,我们活下来了。”小师妹又重复,她抱住了二师兄的手臂,几乎要趴在二师兄怀里不放手。 “活,活下来了。”二师兄回过神来,赶紧道谢,“在下昭阳宗沈随,这是我大师兄杨磬,这是我小师妹沈意,多谢道友救命之恩。” “我叫陶诺。”这小姑娘脸上还带着婴儿肥,笑起来含了丝羞涩,“大家都喊我小诺,你们也别谢我,其实我看半天了,如果你们不是好人,我是不会救你的。” 面对救命恩人,自然要千恩万谢,然而陶诺的话,却让沈随噎了一下。经过这次大风大浪,如今死里逃生,沈随心里也宽松了不少,无奈问她:“陶道友,是因为我们是道修吗?” 陶诺浑身气息通透,一看就知道是道门中人。 此时,她伸出了一根手指,摇头晃脑说的振振有词:“生死关头都没有抛弃师兄妹的人,是不会随意乱杀无辜的,我相信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好人。” 沈随似乎还要说什么,他的师妹便哭了起来,手足无措的喊他:“二师兄,大师兄没气了,没气了呜呜呜。” 沈随身子一晃,蹲在地面查看大师兄的情况。大师兄又陷入了昏迷之中,这一次连同呼吸都没了,然而,沈随还是在他的心脏处发现了一线生机。可是他们手上治疗的丹药都试了一遍,还是没有丝毫用处。 沈随抿了抿唇,一撩衣摆,朝着陶诺跪下:“求你救一救我师兄,日后只要道友有吩咐,沈随一定拼尽全力去完成。” 见他这动作,沈意张大了嘴巴,一脸呆滞。回过神后,拉着陶诺的衣袖恳求:“求你救一救我师兄。”她是父亲的独女,娇宠长大,虽然难免娇气了些,却没什么坏脾气,可是要她下跪却拉不下这个脸。 陶诺张大了嘴巴:“……” 沈随又道:“便是要我这条命,我也在所不惜。” “好感动。”这样的表情实在太过坚定,期盼太过热切,令人不忍心拒绝。陶诺眼睛蒙了一层水汽,赶紧摇头,“我不会救人啊,我就会掌厨和划船。” 沈随脸上的期盼出现裂缝,垂首不语。沈意咬着唇,就要大哭。 陶诺支支吾吾的说:“除了我,还是有人懂医术的,还非常厉害,肯定能救你们大师兄的。” 沈随猛地抬头。 沈意惊喜:“真的吗?” 陶诺点了点头,双手抓着勺子在海水中划动。扁舟轻快的行于海面,陶诺的声音仿佛破开云雾的明月:“我不骗你。” “其实,我来自天外岛天道宗,我宗主和副宗主很厉害的。” “天道宗?”沈随疑惑,他根本没有听说过这个宗门。 陶诺抹了一把脸,非常自豪:“你没听说过对不对?你现在没听说很正常,毕竟天道宗才建立三十年,可是十年之后,我天道宗迟早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陶诺,正是十二年前,天外岛上,那个很会做饭的胖丫头,如今依旧不瘦,却好看了许多。 天外岛由金瑶衣亲手设置了结界,不是天外岛之人,又没有元婴期的本事,根本无法发现天外岛。 然而,有陶诺在,一切就简单多了。 扁舟没行多久就停了下来,陶诺结了个手印,扁舟又一次前进,这一次仿佛穿过了一道透明的灵力罩,空气中灵力波动,才让沈随察觉到不寻常之处。 一进灵气罩,陶诺就兴奋的招手:“桑师兄,悦师姐,我回来了,我宰了几条黑石鱼,又有新食材了。” 浅水沙滩上,站着一男一女。 女子面容清丽,发髻上斜插牡丹花簪,穿着百蝶襦裙,百蝶栩栩如生,仿佛随时要从花中飞走一般,温婉中便带了几分美艳。 相较之下,男子要普通的多,几乎看不出亮点,然而,他们两个站在一起时,彼此的亲昵和所有人都不同。看到陶诺时,他挠了挠头,露出一个亲切而内检的笑容:“小诺……” 正要开口,许悦便一叉腰,做出一个恶狠狠的表情:“这一次,什么都救不了你,你闯祸了知不知道?”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23 “啊?”陶诺一脸茫然,“我刚刚救了三个人啊,对了,他们一个受了好重的伤,快请白先生过来看一看!” 许悦问:“死了没?” 陶诺摇了摇头:“还没。” “没死的话晾着,先把麻烦解决!” 两人的对话传入耳中,沈随以为拒绝,就要开口求一求,便看到许悦与许桑同时出手结印。 刚刚陶诺结印他自然看见了,然而,这印法独特,又配合了天外岛的阵法,他根本没看懂,如今许桑两人出手,他依旧不明所以,但是也能发现,他们结的印法和陶诺完全不同。 空中凭空出现一条火焰之路,几缕黑焰滋滋冒出后,便传来吃痛的惨叫。数个魔修用了隐身符隐匿身形,如今完全暴露,还被火焰灼烧了一下。 “这是什么人?”陶诺呆呆的问。 “还能是什么?”一个瘦瘦高高的姑娘自林中踏出,苏从言非常不客气:“还不是你放进来的?你个蠢货!被人跟踪了都不知道!!!” 一个魔修被火焰一燎,虽然没伤到什么,眉毛却被烧去半边,用手指在眉骨处扣了半天,什么都没扣出来后,恼羞成怒:“先把他们都杀了,再去里面找宝物!” 这句话得到了另外数个魔修的一致认同。 他们一个个各施手段,便要直接斩杀几人。 许桑笑了笑:“师兄们,该你们上场了。” 随着话音落下,魔修的攻击尽皆被拦住。魔修中有一位结丹后期修士,修为非常不错,若非是遭到追杀,不然不会同这些散修同流合污。他冷哼一声,袍袖中一只小箭飞射而去。 如同流星坠落,几道流光纷纷拦阻,这只魔箭却穿透了所有的攻击或者辅助的阵法,目标正是许悦,似乎在嫌弃她多管闲事。 魔箭近在眼前,许悦往后退去,许桑却一步上面,撑起厚重的灵力罩站在了许悦面前。 灵力罩稍微阻了阻。在如镜面彻底破碎前,一只修长素净的手如同捻起了一枝杏花一般,轻而易举的握住了魔箭箭杆,将之碾成灰烬。 那个结丹后期的魔修脸色大变。 许悦如释重负:“小师兄。” 面前是一道挺拔修长的背影,穿着雪青色衣袍,墨色长发用檀木簪束起,又浅浅落在肩头。第一眼便觉得清贵,多瞧几眼偏偏觉得有种幽深的蛊惑。 “动手!”这人一声令下,数十人冒出,将这几个魔修包了饺子。 周景挑眉笑道:“都关门了,该放狗了吧?” 温润严谨的青年不赞同的瞥了他一眼,伸手指了指面色大变的魔修:“师弟,该你上了。” “玉熙师兄,你就这样对我?”周景控诉。 玉熙叹道:“说话别这么没轻没重。”音落,第一个冲了上去,比起他的外表,玉熙下起手来,毫不留情。 有了玉熙带头,别的师兄弟踊跃而上,一时间惨叫不断,将几个魔修揍的爹娘都认不出。 第134章 “十四个魔修,逃了八个,抓了六个。”细沙滩上,几个魔修被五花大绑动弹不得,周景一个个的将魔修的下巴挑起,对着面前鼻青脸肿的猪头乐不可支,一边笑一边回头问:“你说他们看着傻不傻?” 因着周景带头,几个爱顽的也围了上去,一人一句,不说说话多难听,就这样嬉笑的态度也让这几个魔修铁青着一张脸。想要说话,然而他们被禁语,想要传音,一身灵力也被禁锢,再恼怒也没地方发泄,只能恶狠狠的瞪着几人。 “啊,眼神这么凶。”扎着双丫髻的小姑娘惊讶。 便有师兄弟安慰她:“安歌,他也就看起来凶了。” 周景啧了一声,往那些个魔修头顶敲了敲,他的动作并不重,甚至带着一股子的亲昵。那个魔修阴森森的注视着他,这样的目光下,周景笑眯眯道:“还想逞凶了?现在是阶下囚就该是阶下囚的样子。” 手指一伸,在魔修的眼睛一寸处晃了晃,心情颇好的笑道:“有什么好不服气的,你们输了也就是被打成猪头,还能让你们活一会儿,我们要是输了,这会儿尸体都飘海子上了。你们先动的手,先动的恶意,现在还活着,就该对我们千恩万谢了,懂不?” 他这边絮絮叨叨,许悦拉着许桑围在了沈随三人面前,许悦拿出了一瓶丹药,陶诺那个丫头就半蹲下身子给杨磬喂下一颗保命的丹药。 “我师兄怎么样了?”沈意在一边问道,声音不难听出关心之意。 沈随没说话,却捏了捏师妹的手臂,似乎在安慰她,也在给自己打气。 陶诺抖了半天才将丹药喂进去,此时抹了一把虚汗,回头问道:“怎么还没醒?” “能吊住一口气就算不错了。”许悦柳眉轻皱,她刚刚虽然对着陶诺横眉冷对,到底是出于关心之意,如今真见到人伤的这么重,自然说不出什么‘没死先晾着’这样的话,反而回头询问:“小师兄,要不要带他们去见白先生?” 白先生便是少双城那位白先生。容丹桐从来没有提过少双之事,但是少双城也不是耳聋眼盲者,自然知晓容丹桐带一个孩子,并收为亲传弟子之事。 容丹桐回到天外岛时,天外岛之外便站了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这位老者向着容丹桐点了点头,亲切笑道:“老夫已经辞去少双城副城主的职位了。” 容丹桐抬眸,白先生又说:“老夫目前居无定所,只能厚着脸皮来找城主,求一块收留之地。” “白先生,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容丹桐无奈。 “老夫也不是白吃饭的,日后天外岛之上,只要能用得上老夫,定不会推辞。”白先生浓郁白眉下,眼睛很是柔和,说到这一句时,白先生垂首,眸子落在了尚且年幼的少双身上。 容丹桐牵着少双的手点了点头,这位老人第一时间便凑到了少双面前,嘘寒问暖。 少双有些不知所措,容丹桐便在一边偷笑。 如今,白先生已经在天外岛上隐居了十来年,如他所言,他果然将治疗的事务全部揽在身上。天外岛那些个年轻的弟子对这位平和的老人很是欢喜,久而久之,一个个对他很是尊敬。 白先生说过,只替岛上之人疗伤,岛外一律不管,这三人无疑不属于天外岛的范围,白先生很大的可能会拒绝,然而,只要这位‘小师兄’开口,白先生一般都不会拒绝,许悦才有此一问。 而天外岛的‘小师兄’只有一位,便是少双。 少双点头:“悦师妹,你带他们去吧。” 许悦一愣:“你不去。”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24 如果少双不去,那她还要向白先生证明少双提了此事,才能得到白先生的帮助。 “嗯。”少双轻轻应了一声,声音和缓低沉,如轻捻而过的琴弦。他缓步上前,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物,递至许悦面前。 许悦接过,才发现是一个玉盒,玉盒上刻满封禁阵法,看的出,这玉盒中的东西不简单。许悦翻来覆去看了一遍,问道:“这是什么?” “先生要的东西,如果你去见先生的话,便帮个忙,将东西送给他。至于酬劳……”少双微微勾唇,轻笑,“那就麻烦先生给吧。” 这样一来,问题便解决了。 许悦点头,将玉盒收入怀中。在少双离开后,许悦目不转睛的看着少双的背影。 许桑蹙眉,扯了扯她的衣袖。 许悦嗔他一眼,凑到许桑耳边嘀咕:“小师兄年纪最小,就是笑起来越来越勾人了。” 温热的呼吸扫过耳际,瞬间,许桑的脸颊比许悦还要红上几分,偏偏许悦对着他一笑就退开,喊了几个师兄妹同她一起去见白先生。 周景本来在跟几个师兄弟嬉笑,耳尖的听见了他们说的话,遥遥冲着两人招手:“你们那边解决了,我这里几个怎么办?” 许悦回喊:“还能怎么办,扔海里呗~” 这句话似乎是逗到了周景,他非常不给面子的笑了,还笑的直不起腰来,整个人都歪歪斜斜的。 许悦惊愕:“师兄?” “哈哈哈!” “周景师兄!” “哈哈哈哈哈!” “周景。”玉熙蹙眉提醒。 “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不说了哈哈。”周景抬手制止了玉熙的念叨,脸上的笑意却止不住,只能捂住了嘴巴,冲着许悦挑眉弄眼:“悦师妹啊,别说是我,就是小师兄也不会同意你的做法的,喏,不信你问问小师兄?” 许悦被这样一嘲弄,气的咬唇不说话。 “悦师妹,师傅今日出关,不管这几人该如何处置,也该问过师傅才对。”少双笑道。 许悦眉梢眼角浮上惊喜之色:“宗主今日出关?” 少双和煦笑答:“这一次师妹先一步发现了魔修,又救了人,以师傅奖罚分明的性子,师妹尽管去讨赏就对。” “那还等什么?快走快走~”许悦拉着许桑就跑,许桑无奈的跟了上去。 少双回首,眉眼修长,墨玉眸子印着海天光辉,笑道:“玉熙师兄,景师弟,这几人就麻烦你们了。” 玉熙还未说话,周景便一脸不满的嚷嚷:“小师兄,你这样厚此薄彼真的好吗?”他手指在玉熙肩膀上点了点,“凭什么就他是师兄,我们就是师弟?” 少双唇角轻扬:“若是景师弟不满意,我唤景师妹也无不可。” “噗……” “谁敢笑——”周景抬高声音,一回头就瞧见玉熙唇角轻微的笑意,整个人呆了呆。 陶诺几个带着沈随三人去找白先生,许悦许桑先一步就寻宗主,剩下的人便落在了后头。几个师兄弟一人提着一个魔修,玉熙和周景两人走在了前头,周景这时已经回过了神,跟着无疑嘴巴说个不停。 玉熙被吵得烦了,淡淡瞥了他一眼,周景立马闭上了嘴巴。 周景停了才一会儿,就往后面瞧了好几眼,又凑到玉熙身边耳语:“小师兄不在,似乎是出岛了。” 见玉熙不理他,他将手背在脑后,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你就不好奇他干什么去了?这几年,小师兄变化太大了,我都快记不起他小时候的样子了。” “……你倒是一点没变。”玉熙柔声开口。 周景翻了个白眼:“一些骨子里的东西,很难改变的。” 当年的那个孩子,瘦瘦小小一团,沉默而阴郁,寸步不离的跟着容丹桐。周景不知道宗主是从哪里把这孩子带出来的,但是想一想宗主把自己从乱葬岗上带了出来,便觉得没什么不可能的。 突然冒出个毛孩子,一出现就压在自己头上,周景想一想自己要喊他师兄,甚至以后要听命于他,就觉得不满,存了心思要好好逗弄对方一番。 很快他便寻了个机会单独见见这小师兄,还没冒出头来,便对上了一双清澈的墨玉眸子。还离着一段距离,那个孩子却似乎早早的发现了他,他被这么轻轻瞥了一眼,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这样透彻的眸子,一尘不染。周景却连一步都踏不出,浑身叫嚣着‘危险’两字。 直到许悦从拐角处过来,捧着一条帕子问花纹好不好看,那个孩子垂眸,认真的接过手帕,那种可怕的危机感才消散。 从此之后,周景见到这位‘小师兄’向来是有多远滚多远。 可是没几年,那个孩子便开始抽条,眉目展开,身形修长。他尊敬玉熙师兄,友爱同门,说话做事无一不得体,修为更是进步神速,成了天道宗当之无愧的师兄。连同当初那种似有若无的危险气息,也尽数消散…… 玉熙脚步一顿,打断了周景越飘越远的回忆。 “怎么呢?” 玉熙抿了抿唇,眼中闪过孺慕之情:“师傅出关了。” 天空凭空出现一道炸雷,紫色电光布满了天际,转瞬即逝。随后,风起云涌,本是晴朗的天空被雷云遮掩,金紫电光在黑沉沉的云雾间畅游。 “轰!” 丝线细薄的闪电猛然落下,将整个天外岛笼罩在一片金紫华光中,宛如莲华怒放。这可不是一次奇景,随着闪电落下,沉重肃杀的威压重重压迫而下。几个胆子不够的弟子艰难的撑起了灵力罩,看这威力,只要碰到一丝,便足以将他们粉碎。 有人落在了最高处的屋脊之上,向着这漫天雷霆伸出了手,狂风之下,衣袂翩跹。 雷电停滞于半空中,随着手指的收拢,散开的电光如同半开的金莲,伸展的花瓣重新合拢,最后停在了青年玉白的手心。 十二年,领域雏形初成。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25 第135章 数道遁光掠过海面,停在了一座荒岛之上。为首的是那位金丹期的魔修,外貌非常年轻,此时却有些狼狈,头发有几丝凌乱,脸上被划了一道长痕,皮肉绽开,滴滴落着血。 其余数人,有人只是挨了几拳,有人却被砍了几刀,落在荒岛上后,便警惕的巡视一圈。 天道宗弟子修的是道门正统,除去少双这个修为涨的非常不正常的外,唯有玉熙和周景结丹,余下一众大半都是筑基期,只有少数几个年幼还在炼气期。 玉熙年纪最长,资质不错,心境平和,一直都是稳扎温打,很得容丹桐看重。除了容丹桐赐下的东西外,玉熙本就刻苦认真,向来是一众弟子中,最为努力者,他在这个年纪结丹,并不让人意外。而周景却是一众弟子中资质最高的,吃喝玩闹,样样不差,硬是在玉熙结丹不久后闭关结丹,还偏偏让他给成功了。 可以说,天道宗弟子选的非常没有规律,弟子的品性先不说,单单资质而言,参差不齐。 而这些魔修老练而出手狠辣,真的硬拼的话,也就玉熙和周景有一拼之力。可是天外岛上阵法无数,便是元婴期也能轰出去,玉熙他们凭借阵法的威力,完全是压着这几个魔修打。他们打的痛快,这些个魔修却憋屈的慌。 “难道我们就这么算了?”有人颇为不甘。 便有魔修瞥了他一眼,嗤笑:“那里的阵法你懂几个?能布下这等阵法,就是有财力物力都不够,还需要高深的修为。难不成你还真以为那里的主人就几个毛孩子?” 有人便啐了口:“若只有几个毛孩子,我现在就返回去用我的噬魂毒将他们一个个弄死,哪里还要像现在一样当个败家之犬?” “要是他们敢出岛,我非要把他们吸成人干!” “你也就想一想!” 在乱糟糟的声音中,一个魔修摸着一把胡子,眼中闪过贪婪:“嘿嘿,阵法可怕,也说明了这是只大肥羊,你们就不想想里面有多少宝物?” “那你想怎么办?” 这魔修转向修为最高,却一直没有开口的魔修,枯瘦的手指捏住了胡子:“老大,你想怎么办?” 老大抬了抬眼,手指狠狠擦拭脸上的伤痕,仿佛要将伤口给揉变形,往上吊起的眼中一股子的狠劲,他冷笑一声:“我听说屠老鬼这段时间去道修那边狩猎去了,想来离这边也不远,我们只要把消息弄出去……” “屠老鬼可是元婴期,他要是看上了那里,哪里还有我们的份?” 老大冷哼一声:“你要是不要命,可以浑水摸鱼去抢一抢。” 捻着胡子的魔修眼睛一亮,脑子马上转了起来:“要是这样的话,多散播些消息出去,岂不是更妙?我们只要说有异宝出世,或者秘境踪迹……嘿嘿,那些个毛孩子就要被撕的丁点不剩了。” 这几句话令另外几个魔修都活络起来,一个个的打起了鬼主意。‘老大’说了这几句话反而没开口了,眼中的杀意却是闪烁不定。手指上沾了血,脸上火燎一般的同,伤口却慢慢愈合。他记得刚刚伤他的人,长的不错,一副临危不乱的模样,要是抓到了,定要狠狠折磨一番,让他明白生不如死的机会。 这种道修的灵魂最是干净,用来炼制鬼器最好不过,为了这件鬼器,他用了无数的魂魄,就差那么一点就能好了…… “八个,一个不差。” 老三身上杀机越来越浓烈,但是他性子很警惕,神识没有一刻放松,然而这道声音却是突然出现在耳边的,之前他一无所察。 心下一惊,老大握住了一把弯刀回头看去。荒岛之上,只零散长着一些杂草,除此之外,只有嶙峋怪石耸立。除了他们几个外,一人静静站在暗红的礁石上。 这人背着天光,面容非常的年轻,似乎不及弱冠之年。身上穿着华贵长袍,墨发浅浅披肩,看着不像是个修士,反而像钟鸣鼎食之家走出来的公子。这人的眉目修长,眼尾轻勾,如同名士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只一眼便让人记忆深刻。 弯刀无声无息的潜入暗中,在老大发现这人时,猛地暴起,寒光泠泠的以势不可挡的姿态划过空间,便要将人拦腰而断。 这人侧身,挥袖一捞,快到看不清刀光便落入了那人掌心。 狂妄!老大心中暗道。他这把刀沾了无数杀孽之气,竟然敢直接用手去碰,这只手无异于废了。 然而,想象中血液四溅,手指被齐齐削断的场景并没有出现,这双过于干净修长的手指随意的握住了刀柄。手腕一转,刀锋随之转动,刀光便落在了这人的眸子中,仿佛九天星幕般醉人。 老大惊骇,下意识要往后退去,垂眸赏刀的人却抬眸,落在了他身上。 鲜红的血溅在礁石上,在这几个魔修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一颗头颅咕噜滚到了他们面前,头颅瞪大了眼睛,似乎是死不瞑目,又像是根本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 弯刀被掷于地面,又从礁石上跌落,‘哗’的一声没入海水之中,这人才不疾不徐的启唇:“杀戮之气如此之重,死的不冤。” 长胡子的魔修看着脚下的头颅,一时没控制力道,揪下一撮胡子,这才惊醒:“你是,你是……” 老大的实力在几人中最高,然而他却如同一个凡人一般,被轻易宰杀,这人绝对惹不起。 一掌拍向面前的同伴,猝不及防下,这同行的魔修被长胡子魔修拍向了那锦衣青年,神色惊骇欲绝。别的魔修反应同样不差,各施手段就想逃命。 “啊——” 惨叫短暂而尖利,音调刚刚升上去就戛然而止,一具尸首跌进了海面。 魔修逃跑的方向各不相同,一一去追的话,总有一两个能够跑掉,这人却一动不动。掩在袍袖下的手伸出,手腕之上圈了一条细长的锁链,随着叮咚一声,锁链解开。 几具尸首浮在了海面上,连着最初那个老大,一共八人,一个不少。 锁链长长落在地面,随着拖拽哗啦作响。锁链上沾了血水,少双收回锁链时,手指上同样染上了血滴。 红艳艳的,看起来格外的甜美。 少双眉眼带上了笑意,无端多出几分妖异蛊惑。 下一刻,他却半蹲身体,掬了一把冷水,将指尖沾染的血液,一丝不苟的擦拭干净。 —— 天道宗宗主出关,渐渐有了些规矩讲究的弟子纷纷躬身行礼,祝贺宗主出关。 玉熙几人本来便要去见宗主,自然离大殿最近,恭恭敬敬一礼后,便要去拜见容丹桐。还不等玉熙他们动作,林间小道中便缓步踏出一个青年,身边还跟着许悦许桑两个。 算起来,似乎有几年未见,这几个弟子都有些激动。 容丹桐勾了勾唇,抱着手臂笑道:“见了我还不过来,愣着做什么?” 得了这几句话,玉熙大步前行,才走了几步便听到了重物坠地的声音,他那几个师弟,扔了手上的魔修,撒丫子冲到了容丹桐身边,围成一圈,你一句我一句的诉说自己的丰功伟绩。 唯一一个没有扔了魔修的师弟,兴奋的把晃的有些头晕的魔修提到了容丹桐面前,非常不要脸的说,这是他一个人抓得。 玉熙抚额,头一次觉得,除了周景,别的师弟妹也没那么省心。 容丹桐虽然在闭关,整个天外岛的阵法却是由他和金瑶衣两个分担,发生了什么自然清楚一二,一个个论功行赏,非常大方和公平。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26 便在一阵欢呼声中,容丹桐抬首,看到了静静立于一处的少双。 他闭关也才一年,那个时候,少双脸上稚气未脱,如今一看,更是清贵了几分。 在容丹桐侧眸望去时,少双扬起了唇角,眉眼盈着几分笑意,温润而轻柔。 “师傅。” 容丹桐招了招手。 少双踩着草地过来时,这些个师兄弟非常给‘小师兄’面子,纷纷让开道来。 容丹桐拉过少双的手臂,伸手在他头上比了比,笑道:“比我闭关前又长高了几分。” 他对着少双转了半圈,眼中全是赞赏之意:“修为也高深了几分……你修为增长太快,虽然根底扎实,但是怕心境跟不上,日后你便压一压,不急的突破。” “嗯。”少双认真的点了点。 容丹桐便拉着他往殿中走:“来,同我说说话。”说完这一句,他转头,对着得了奖赏的弟子说道:“离无为宗试剑之会的时间近了,你们好好准备准备,勤加修炼,万不可放松。” 两人一前一后,将一众弟子摞在了身后。 “试剑大会你可有把握?” “天下修士虽多,可是我会赢得进入剑冢的机会。” “好,我相信你。” 容丹桐问一句,少双便答一句,自在而悠然。 少双垂首,两人的掌心很随意的贴合在一起,对方的体温便自掌心落在了心底。 第136章 天空湛蓝,软绵的白云飘在天空,容丹桐闭上了眸子,似乎在追寻空中细微的灵力波动。 眉眼平和淡然,像是沉静在天外岛的好景致中。半响,他才睁开眸子,紫色电光在瞳孔中划过,本来淡然的神色,因为这双眸子,添了几分如海如天的淡漠睥睨。他伸出了手,玉白的手指对着天空的方向一点,指尖一点灵力运转,随后似乎是感染了整片天空,白云以他的手指为中心旋转,手指一划,指尖所向之处,风起云散。 “还是不够……”容丹桐轻轻叹了口气,放下手指,被控制的云彩也回归原位。 三角亭中,少双同容丹桐随意而坐,面对少双,容丹桐总觉得很闲适。到了这亭子后,容丹桐一时兴起,便要向少双演示自己这次闭关的领悟。半领域形成时,声势如此浩大,自然不需要再试,容丹桐向少双演示的,是以一点灵力为基础,引动天地灵力。 他的演示很成功,这么一丁点儿灵力,却能将大片白云随意揉捏,这是他未形成半领域之前做不到的。然而,真的做到这一点,容丹桐却并不满意。 少双再怎么悟性卓绝,接触不属于自己这一层次的东西也是一脸茫然,略带疑惑的抬眸:“师傅?” 容丹桐将手往后脑勺一放,侧首望向一边的少双:“我曾经见过分神尊者出手,一指动而风雨起,那种遮天蔽日的威势,可不是我这种小儿科能比的上的。” 少双微愣。 容丹桐又道:“分神之上是渡劫,渡劫期的大能啊,整个修真界怕只有魔都那一位了。”容丹桐手臂一捞,揽住了少双的脖子,在他耳边神神秘秘道,“告诉你个秘密哦,你师傅我见过渡劫期大能的战场,那场景……” 说道此处时,容丹桐轻轻扬了扬唇角。 少双离得近,眸子偷偷瞥了一眼容丹桐,耳尖悄无声息的红了红,他问道:“什么样子的场景?” “无与伦比。”容丹桐笑眯了眼睛,“那里整片天空都是黑压压的雷云,地面无数烈火焚烧,流水、树木、冰川……” 容丹桐向少双描述的是天障之地那片战场的场景,这十二年来,容丹桐从来没有带少双离开过天外岛,少双接触的,也只有这些师兄弟以及偶尔小住的金瑶衣丁刀刀两人。 男孩子怎么能拘着?容渡月当初对自己亲弟弟又是拘束又是溺爱,可不就养成了原身那无法无天的性子?容丹桐便爱同少双讲一讲自己过去的经历,希望长长这孩子的见识,让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能裹足不前。 少双听得认真,他也说的高兴。容丹桐不止说还会比划,这样就能坐上整整一下午。 以前金瑶衣还会说教他,就是容丹桐自己不觉得烦,也要考虑少双是不是想跟许悦许桑几个出去玩闹吧? 偏偏少双死命摇头,手指紧紧陷入容丹桐的衣料中。 这态度,金瑶衣无语叹气,容丹桐高兴的将少双抱了起来,往空中抛了几圈。 “……也有真正的强者才能做到这一步。”容丹桐说到这里时顿了顿,抬眸往天空望去,一只玉白小剑便出现在视线中,电光火石间便要撞上天外岛的结界。容丹桐心神一动,结界随心意露出一个小口子,这柄玉白小剑便被两根手指夹在中间。 小剑消散,化为一块青碧修竹制成的牌子,牌子刻着‘无为宗’三字,三字隐约透着森寒剑意。除此之外,一点星光落在了容丹桐眉心,容丹桐便皱了皱眉。 这块竹牌是陆铭送过来的,也是参与无为宗试剑之会的敲门石,陆铭向容丹桐说明了此事,但是去不去却是由容丹桐选择。 “无为宗的竹牌……”少双轻声呢喃。 “是啊。”容丹桐拿着竹牌往少双面前晃了晃,无奈笑道,“当初夏寒潭也希望我能带着你们参加,打响天道宗的声名,喏……现在东西都送上门了。”只是送东西的是陆铭,陆铭同陆长泽是师兄弟,都出自无为宗,打着什么主意,容丹桐不用想都知道。 可是这件事对天道宗只有好处。 “师傅,你要是不想去就不去。” 容丹桐侧首:“这可是个好机会。” “机会并非只有一个。”少双不明白背后有什么深意,却能敏锐的察觉到容丹桐的迟疑:“师弟师妹们都很优秀,明珠即使暂时蒙尘也依旧是明珠,何况……还有我。” 他注视着容丹桐,露出一个轻微的笑容:“只要我们上进,天道宗的未来有什么可担忧的,师傅还不相信我吗?” “噗。”容丹桐忍不住笑了。 小珠子一脸感动,也不管少双听不听的到,跳起来一个劲的嚷嚷:“好好好,说的好,天道宗的未来就看你们了!” 少双又补充:“若是我们没有实力,便是参加试剑之会又能如何?到时候比试全输,惨败而归只会让人更瞧不起我们。若是有实力,去不去都无所谓。” “我不担心这个。”容丹桐按着以往养成的习惯,揉了揉他的头发。 少双下意识眨了眨眼,呢喃:“师傅?”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27 “试剑之会吸引人可不是名声,而是灵剑。”容丹桐沉吟片刻后,眸子落在少双手腕上缠着的锁链,“翻天锁是一件非常不错的法器,我当初在九重陵得到过其中一截,后来容淮又送了一截给你,合二为一之后你便是想用它做本命法宝也行。” “我很喜欢。”少双勾了勾唇。 “你用久了、顺手了、有感情了、这很好。可是……”容丹桐眸子中划过一分慎重,一分复杂,“我觉得你还需要一把剑。” “师傅是觉得,我适合剑……?” 容丹桐握住了他的手:“天下间,大概没有谁比你更适合剑。” 清净剑尊傅东风,整个天虞界数万年来,唯此一人。 —— 简朴的小木屋外,陶诺找了一张破凳子坐着,百无聊赖的思考灵田中哪些灵植能够下锅。偶尔往门口瞟一眼,见到木门外沈随沈意两人便会好心的提醒:“白先生医术高明,你们大师兄不会有事的。” 她带了沈随三师兄妹来见了白先生,白先生接过了陶诺手心的玉盒后,便把他们两人的大师兄杨磬提进了屋里,吩咐别人不准进去。 沈随心中担忧,可是白先生的修为着实震慑住了他,另他不敢放肆,只能带着沈意站在门口当门神。 就这样便站了一两个时辰,沈随犹不觉得累,随意却忍不住揉了揉腿。便在此时,木门推开,白发苍苍的白先生踏出门槛。 沈随两人立刻围了上去,还没走两步又不敢造次的停住,毕竟便是他的师傅,也只是金丹后期的修为,而他们宗门修为最高的也就是他们师傅。一遇上修为更加深不可测的白先生,便有些局促,却还是坚持问道:“前辈,我师兄怎么忘了?” 白先生温和笑道:“保住了一条命。” “太好了,太好了。”沈意惊呼,沈随也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浮现喜意。 白先生脸上却闪现一抹怜惜,接着说:“丹田碎裂,我没办法修复。” 丹田碎裂只有一个结果,彻底沦为废人。沈随两人脸上的笑容僵住,对于一个修士来说,习惯了强大的力量,沦为废人比死还痛苦。 沈随惊震的往后退了两步,沈意眼中浮现雾气,哽咽问:“真的没办法了吗?前辈,我求求你了……” 白先生摇了摇头:“当年长康城城主南康侯冲击分神失败,元婴破碎,情况和你师兄也差不了多少,便是他也只能用灵药吊着一口气。” “可是那位南康侯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只要有办法,都能试一试的。”沈随声音微哑,不死心的提议。 “那是因为南康侯求了……贤者。”白先生无奈叹气。 ‘贤者’两字一出,两师兄妹彻底失去了希望。沈意捂着脸簌簌落泪,沈随却似受不了打击一般,颓丧的垂着头低声呢喃:“是我没用,是我太没用了……” 他不停的念叨的一句话,沈意被他的态度吓坏了,拉着他的手臂红着眼圈呜咽一声:“师兄,你别这样,我们,我们还要去无为宗……” “我还能怎么样!”沈随一把甩开了沈意的手,恐惧,迷茫浮上心头,他自嘲般的笑,“就我这点本事我还想在试剑之会上一举成名,简直就是白日做梦,我,我……师妹,我是个废物啊……” 他们跟随师傅出门,本是意气风发,可是现实却冷酷的很。他们这样的小宗门,连几个零散的魔修都对付不了。受伤的受伤,逃命的逃命,殒命的殒命,最后也不知道活了几个。 而他身边,只跟着涉世未深的师妹,他还能做什么? “你师兄醒了,你不去看看他吗?”一片吵杂中,除了师妹的哭泣声,这句话突然闯进了心底。 小道上,容丹桐和少双并肩而行。 沈随身子一颤,左揺右晃的往木屋子冲去,沈意紧紧跟了上去。 门推开,沈随便看见了大师兄脸上湿润的痕迹,然而杨磬的神色却出乎意料的祥和。 沈随哆哆嗦嗦的半跪在床榻边上,艰难的问:“大师兄,你都听到了?” 杨磬眨了眨眼。 “我,我……没事的,我一定会找到方法修补丹田的,大师兄,我……” 杨磬抬手往他头上一拍,沈随便懵了。手臂乏力的落下,杨磬呼了几口气才有力气开口,声音嘶哑难听,仿佛烟熏火燎过一般:“师弟、师妹,我还以为我会死……”才说了几个字便喘着粗气。 “大师兄,我们三个都活着。” “是。”杨磬扯了扯唇角,这个中年修士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后,接着道:“我以为要死了,可是我现在还活着……真不错。” “……” “生死走了一遭,能活着便好。” 沈随沈意两个呆滞。 “啪啪啪。”容丹桐抬步进来,拍了三下手掌,眼中流露出欣赏之意,“说的不错,只要活着,谁知道以后会怎样。” 天光自他身后透入,浅浅落在他身上,容丹桐问:“你们要去无为宗?” “是……”沈随如梦似幻的应了一声。 容丹桐指尖夹着一块精致的竹牌,笑道:“正好,我这几个徒儿也要去,你们要不要结伴同行?” 第137章 “……无为宗的剑引?”沈随眼睛粘在了竹牌上,都不舍得眨一下。 容丹桐点了点头,回答:“没错。” 沈随舔了舔干涩的唇角,半响才干巴巴的开口,“前辈,像我们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宗门,是接不到剑引的,我们……” 他们只是趁着试剑之会强行凑上去,想要拼一拼机会的。而只要不是魔修,无为宗选天下天资高绝之辈,也不会将他们拦于门外。 短短数日,大风大浪的洗礼下,沈随整个人都有些懵。但是说他们时运不济也不尽然,在绝境之时,她们遇到了陶诺这个圆润的小姑娘。 而陶诺不仅救了他们三个,还将他们带进了这座岛屿之上。先是岛屿的种种神秘禁制阵法,再是一个个意气风发的年轻弟子,将那些个将他们逼至绝境的魔修围殴一顿,然后他便见到了白先生,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元婴真君。可是随后他们便见到了面前这青年修士。 说青年是因为此人模样极为年轻,面容却好看的有些摄人,一举一动,昳丽非常。然而比起这人的容貌,更可怕的却是他的气息,这人站在那位白先生身边,身上的气息却同样幽深可怕,这一位,同样是……元婴真君。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28 上岛之后,这是第二位元婴真君了。沈随甚至忍不住的想,也许不是天道宗毫无声名,而是这是个隐世大宗门,不是他们这等能够接触到的,所以才会一无所知。 沈随想了许多,除了感激外,莫名生出了股敬畏。 容丹桐的提议即能保证自己三人的安全,又能顺利进入无为宗,实在是好事。可是他一时半会脑子里一片空白,做什么决定都怕是错,都怕保不住被废的大师兄和不知世事的小师妹。 沈随做不了决定,沈意更加不敢说话,唯有杨磬低低叹气。 “离试剑之会还有段时日,你不必着急下决定,待伤养好了,再同我说也罢。”容丹桐语毕,挥袖离开。 才刚刚踏出门槛,耳边便传来两声重响,容丹桐回眸瞧去,沈随拉着沈意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声音沙哑:“前辈之恩,沈随铭感五内。” 容丹桐哂然一笑:“你该感谢的可不是我。” —— 离试剑之会还有月余时间,自然不急。容丹桐把一众弟子叫上,让他们比试一番,胜出者便跟着他去无为宗。 毕竟,天道宗弟子虽少,不过几十人,但是也不能全部带去吧?总要留几个看家。 陶诺一张圆脸蛋瞬间垮下来,欲哭无泪:“那我,那我岂不是输定了?” 容丹桐舒适的侧靠在座椅上,闻言抬了抬眼,笑道:“小诺,你不用比试,直接跟着我们去就是了。” 陶诺瞪圆了眼珠子,随后惊喜若狂的蹦哒:“谢谢宗主!” 除了少双这个亲传弟子外,天道宗其余弟子都是记名弟子,性子腼腆或者谨慎内检的多是唤容丹桐宗主,比如陶诺许悦他们。对容丹桐比较亲近又恭敬的便唤一声师傅,如玉熙等人。也有两不沾边,一时唤宗主,一时又改口唤师傅的,如周景几个。不管喊哪个,容丹桐都随他们去。 见陶诺这么兴奋,周景把嘴一撇,手一捧心,做出一副伤心的模样:“师傅,你这么厚此薄彼,这么偏爱师妹,可真令弟子心酸。” “贫嘴。”容丹桐瞥了他一眼。 周景捂着胸口,闷闷道:“师傅,不说我们,便是小师兄也会吃醋的。” 陶诺是个实心眼的,闻言慌了起来,连忙摆手乱七八糟一通乱说:“宗主不是这种人,我,我错了,宗主,我不去了。” “诺师妹,你这样说,可是辜负了师傅一番好意啊~”周景笑眯眯的补充。 这一次,陶诺急得快哭了。 “周景,不带小诺,你打算自己下厨吗?”容丹桐提醒一下。这孩子又欠揍了,只有金瑶衣在的时候周景才会安分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这句话一出,刚刚因为容丹桐独独点了小诺一人,而不解不满的弟子立刻明白了,觉得必须带上小诺。 周景笑嘻嘻道:“出门在外,什么好东西没有。” “昨晚的黑石鱼汤你一个人就喝了三碗。”容丹桐啜了口茶水,似笑非笑的瞧着他,“你要是不喜欢,日后就不要吃了。” 周景笑容一滞,立刻认怂:“师傅,师妹,我错了,你们大人有大量就绕了小的一次吧。” 容丹桐端着一张脸,冷酷回答:“晚了。” 这下轮到周景一脸哀叹了,难得看到他吃亏,经常被调侃欺负的弟子,一个个毫不犹豫笑话他。 容丹桐看着这些打闹的弟子,舒舒服服的抿了一口茶水。唇齿被茶水滋润,清香可口。耳边却传来衣料浮动的摩挲声,少双弯身将头凑到了容丹桐耳边,呢喃:“师傅。” 少双未束冠,柔软的长发便落在了容丹桐的衣袍上。容丹桐低低应了一声,少双的呼吸便拂过他的脖领,清润如珠玉的声音落在耳际。 “师傅,我吃醋。” 这是在回应刚刚周景的话…… 最后有八名弟子随容丹桐前往无为宗,除了小诺外,少双、玉熙、周景自然不会输,许悦许桑一手阵法具是不弱,苏从言这丫头受了点伤却赢的干净利落,令容丹桐有些意外的是,石砚这憨厚老实的小子居然运气颇好的赢到了最后。 十天之后,杨磬的伤差不多痊愈,在沈随沈意一左一右的看护下,拜见了容丹桐,既是感谢,也是表示可以前往无为宗了。 这几日,他们对天道宗依旧如雾里看花,却也多少知道了容丹桐是天道宗宗主,更是恭谨了几分。 “若是身体不适的话,你可以继续待在这里,修补丹田的法子未必没有。”容丹桐抬眸,眸子落在脸色依旧青白的杨磬身上。 白先生虽然用了南康侯做例子,但是丹田被废和元婴破碎到底不同,前者不过是沦为废人,后者若无九品回魂丹这等令分神尊者也心动的丹药,唯有身死道消一条路。 “不了。”杨磬却摇了摇头,他的眸子染了几分疲倦,话语却很坚定:“试剑之会难得一见,到时候天下英才皆在一处。前辈,我虽然不能下场比试一番,却想亲眼见见这盛世,好知晓自己以前有多少不足之处。” 容丹桐理解的点了点头,心下却有些可惜。这样看来,这三人,性子最为坚韧不拔的,反倒是如今沦为废人的杨磬。 翌日。 灵舟飞上云霄,容丹桐领着自家弟子,带着自家弟子捡回来的三人启程前往无为宗。 无为宗隐于天水山脉,离天外岛较远,便是灵舟出行,也需要好几日路程,途中更是经过好几个道门城镇以及宗门。 灵舟登录后,便在一个凡人城镇前停下,为了不惊扰凡人,容丹桐特意用灵力罩将灵舟包裹,将船身彻底隐匿。 天道宗弟子都是容丹桐和金瑶衣捡回天外岛的,自从入了天道宗,除了海上玩一圈外,再也没有上过陆地。隔了十来年回来,见什么都好奇,便想下船去玩一圈。 然而容丹桐虽然停下了灵舟,却并没有下船的样子,他们自然也没本事溜出去。一个个只能隔着云雾往下瞧去,便是这样也看的很是开心。 船首,容丹桐一身宽松长袍,随意束起长发。 轻缓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少双停在了容丹桐身边,扶着栏杆却侧首望着容丹桐,问他:“师傅,你在等人吗?” 容丹桐先是摇了摇头,后又点了点头,解释道:“我并不知道她们会来,但是既然来了,便等一等吧。” 长风将衣袍鼓起,送来惑人幽香,容丹桐伸出手指,接住了风中飘散的娇嫩花瓣。他笑了笑:“来了。” 随着话音一落,清媚幽香更重了几分,这一次别说少双,就是船内弟子也闻到了。 “什么味儿?花香?” “我没闻过这种花香。”许悦秀美的鼻子皱了皱。 在众人惊疑间,浮云破开,一只花鼓宛如水中鱼儿,灵活的飘来此处。花鼓之上,站着四位各有千秋的美人儿,这些个美人衣裳轻飘,身段玲珑诱人。在正面对上灵舟之时,四位美人眸如点星,似水柔情的看过来,反而要勾了人的魂儿似的。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29 灵舟上的弟子对上美人儿的眼睛,都有一瞬间失神,少双猛地侧首,眸子落在容丹桐身上,语气古怪而飘忽:“这便是师傅要等的人?” “是啊。”容丹桐勾唇,“都是些大美人对不对?” 他们两个站在船首,声音也小,众弟子一时失神也没听到。回过神来后,周景抱着手臂,轻佻笑道:“呦,哪里来的漂亮姐姐,要不要这里歇会?” 话音一落,玉熙就拉住了周景,将他拉至身后,省的他惹是生非。 苏从言嘴巴一撇,没好气道:“日后出去历练,绝对不同你这种轻浮浪荡子出去,尽惹些麻烦,哪天怎么死了都不知道。” “说的好!”许悦赞同。 连陶诺都连忙点头:“就是就是!” 周景不服,往那四个美人的方向扯了扯嘴巴,辩解:“你们这群眼瞎吧,难道没看见这些漂亮姐姐的目标就是我们吗?我提前打个招呼怎么了?” 说话间,花鼓越来越近,在离灵舟一丈处停下。 苏从言冷笑:“乌鸦嘴。” 见到这几个美人靠近,直觉危险的周景几人早就警惕起来,随时准备出招。虽然容丹桐坐镇此处,他们不担心有性命之忧,但是保不准容丹桐会把他们拎出去,让他们比划一番。 沈随三人遭遇过魔修毒手,更是警惕难安,除了没了修为的杨磬,沈随沈意两人早早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言师妹,嘴巴这么毒是找不到道侣的。”周景还在跟苏从言贫嘴,下一句却笑眯眯的对那四名女子道,“漂亮姐姐,你们要来船上歇一会吗?” 周景语气虽然,眼神却是冷的。然而触及到花鼓上的女子时,为首的美人却朝他点了点头,作为回应,虽不怎么热情,却也并无恶意。 这是什么意思?周景摸了摸下巴。便见花鼓急剧缩小,最后化为一个小点,融入了为首女子的掌心。随后,美人挥袖,纱质的彩袖拂开白云清风,脚下轻点便翩翩落在了灵舟之上。而灵舟上的灵力罩仿佛失去了作用一般,没有丝毫阻拦。 四人没有理会警戒甚至敌视的玉熙等人,直接往船首走去,路过他们身边时,美人衣袖间盈满了香甜气息,空气中那惑人的幽香便是出自她们身上。 才走了数步,这几位美人便停住了脚步,他们面前玉熙持剑而立,许悦数人不甘落后,纷纷运起灵力准备动手。 “不管你们是谁,请立刻离开这里。”玉熙开口,向来平和的声音染上几分冷意。 他们身上气势如虹,大有干上一场的架势。 几位美人却像是听见什么有趣的话一般,露出打趣的神色,其中一个美人甚至忍不住‘噗嗤’一声。 玉熙眉心一蹙,唇瓣微动,似乎还要再说什么,为首的美人眉眼间含了丝笑意:“你们挺不错。” 她们再度抬步,如同一缕香气一般,在玉熙几人还未反应过来时便绕过了他们。 玉熙面上露出惊色,这四人虽然没有突破元婴,然而她们的境界已经一只脚踏进了元婴期,不是他们几个能够匹敌的。 可是师傅是真正的元婴修士…… 心下划过这个念头,众人一转头便瞧见这几位美人齐齐下跪,而她们的面前正是容丹桐。 “拜见殿下。” “……” 众弟子瞬间呆滞。 这四位美人,便是当初跟随容丹桐左右,寸步不离的叶酒四人。 容丹桐吩咐她们起身,察觉到空中细微的灵力波动,别侧首望去。 云雾之间,有人如电光一般急射而来,不见其人先闻其声。 “没想到被叶酒姐姐领先了一步。” 叶酒一到容丹桐跟前便收了一身气息,若是说她们四人是恭谨而温顺的话,这声音明明属于少年的清朗,却透着一股子的媚意,无端惹的人心猿意马。 遁光落下,显现出两个少年来。 其中一人,衣袍敞开一线,隐约露出精致的锁骨,赤裸着双足踏在冰凉的船板上。他生的极为清秀,似的惹人疼爱的纯良少年,见到容丹桐时,眉宇间便添了几分风情,小步跑过去,整个人就要扑到容丹桐身上。 这样的热情,很少有人能够拒绝,容丹桐一脸淡然,非常冷酷非常无情的伸出一指,点在了少年的眉心。少年便似遭到了重击一般,整个人向后‘飘’去,直到被身后之人提住衣领,才堪堪停住。 被这样对待,这少年轻咬唇瓣,委屈极了:“主人,你不要阿音了吗?”那神色,就差骂容丹桐负心汉了。 容丹桐淡笑,我从来就没有要过你。 阿音身后的少年,单单看容貌的话,还在阿音之上,然而他身上的血腥味实在太过重了。这样安静的走过来,极冷又极静。他弓下身子,墨发落在肩头,低唤:“主人。” “十九。”容丹桐打量了他一眼,轻语:“你快结婴了,有几成把握?” 这样的修炼速度,比起拥有一宗传承,又有玄机珠加持,自身不断在生死间磨砺的容丹桐也差不了多少。 但是容丹桐知道,当初在九重陵中,十九同样得到了传承,他的传承秘法极为残酷,但是修炼速度奇快。然而有得必有失,修炼这种传承秘法,一旦突破,难度也是倍增。 十九摇了摇头,如实回答:“没有任何把握。” 容丹桐垂眸,从怀中取出一物交给十九。那是一个储物袋,虽然不知道其中有些什么,但是容丹桐提了这个问题,给的也该不错…… 十九这么思索时,容丹桐又道:“我给自己准备的结婴之物,没想到没有派上任何用场,匀了一半给你,你自己妥善使用。” 指尖收紧,十九垂眸:“是,主人。” 容丹桐吩咐他们起来后,便从他们手中收到了几样东西。 他这些年来一直四处闯荡,当着甩手掌柜。琼衣领着叶酒四人将第六星月殿打理的有条不紊,少双城有陆铭几人坐镇更出不了乱子,至于阿音和十九一直是结伴同行,完全被放养。 后来,容丹桐结婴成功,又找到了少双,便带着少双在天外岛过日子,悠闲自在的很。 这一次碰到,他依旧不能带着他们,他要去道门三宗之一的无为宗,而叶酒他们通通是魔修,带着他们连门都进不了,估计还会被追杀。 容丹桐带着几人进了船舱,似乎是有事吩咐。少双站在原处,一动不动,连同脸上的神色也未变分毫,眼中却黯淡了几分。 这些年来,朝夕相处,少双将自己彻底改变,他以为自己知晓容丹桐的一切喜好,能够一直陪在容丹桐的身边,可是现在他突然发现,自己一点儿也不了解容丹桐,所以,容丹桐身边到底有哪些人,他一无所知。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30 “没想到宗主身世不凡。”许悦感叹。 “更没想到宗主如此风流。”周景接着感叹。 这句话一出,众人的眼神便有些意味深长了。 四个娇滴滴的大美人称容丹桐为殿下,两个绮丽少年唤容丹桐主人。看着便像长期贴身服侍的人,有些关系实在太正常。 大概出乎人预料的是,这些人都是魔修,而他们的宗主却是一位正统道修…… 几个爱说话的弟子凑成一堆,不停的猜测,说到激动处,甚至想偷偷瞧几眼,看看宗主在干嘛。 比起他们的没心没肺,沈随三人的情绪却是忽上忽下。杨磬尚且能控制情绪,沈随也能僵着一张脸,沈意的脸色却有些苍白,瞳孔中隐隐透出几分恐惧。三人面面相觑,最后只能无奈苦笑。 天道宗怕是没有他们想的那帮崇高干净…… 许悦几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周景脸上却没有笑意,自言自语了一句:“感觉谁的修为都比我高。” 玉熙神色微怔,垂头不语。他刚刚是想同对方一战的,他从那几个女子的气息中察觉到对方也只是金丹修士罢了。 可是一动手,才知道自己差的有多少。 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 灵舟在此地停了一段时间,灵气溢散,好巧不巧的吸引了一批经过此地的魔修。这灵舟是容丹桐从少双城得到的,自然不会简单,只一眼,这些个魔修便起了贪婪之心。 将同伴都叫上之后,他们包围了灵舟,想要吞下这个大肥羊。 这些个魔修都是穷凶极恶之辈,靠打劫杀人过着奢靡日子。还未来的及说几句话,船舱便打开了,四大美人率先踏出,其次是阿音十九两人。 “殿下,属下告退。”叶酒四人盈盈一礼,阿音十九紧随其后告辞。 容丹桐不紧不慢的踏出船舱,微微颌首。 六人飞出船舱,直接同那些个魔修打了个照面。话未说一句,便直接替容丹桐‘清’出一条道来。 空中传来凄厉的惨叫,不过几个呼吸后,灵舟之前,除了清风与白云,再无其他。 许悦她们又一次看懵,周景呢喃:“看来真不是我们实力弱。” 作者有话要说:  少双:师傅藏了好多秘密我不知道(心碎) 第138章 天水山脉连绵数千里,贯穿南北,山峦叠嶂,烟笼雾绕。最为挺拔险峻的山峰直上云霄,山巅处终年积雪,一眼望去,重叠青碧间宛如开出了料峭冰花。 无为宗便常年隐居其间,起伏的山脉形成了天然的屏障阵法,无数古老强大的妖兽盘踞山中,因此外人很难窥视其中景象。 于外界来说,除了无为宗一些闯出诺大声名的弟子,无为宗的具体情况基本是个迷。然而,无为宗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有一批弟子出去历练,这些个弟子无一不优秀,单单从这些弟子的本事,便可以看出无为宗不愧是道门三宗之一。 试剑之会在无为宗内部举行,届时,更会对前十弟子开放剑冢。这是无为宗少有的展露自己底蕴的时候,仰慕三宗门或者想要一试身手天下道修都会来此一聚。 然而,没有无为宗弟子接引,便是进了天水山脉也进不了无为宗,因此为了试剑之会早早前来的修士,便在天水山脉外的几个镇子休憩。 容丹桐带着一众弟子飞飞停停,遇到繁华之地,无论是修真城池或者凡人之国都会停一夜,让他们好好玩玩。 要是遇上杀人打劫的,他们斗的过,容丹桐便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这些个弟子自己解决。若是遇上他们对付不了的,容丹桐便会先一步将威胁抹去。如此游山玩水一般,他们在出行第十日,终于到了天水山脉外的一出城镇。 领着他们去了客栈,分配了房间后,容丹桐一挥手,便让他们自己玩去。 许悦拉着许桑,要他陪自己去逛店铺。陶诺自告奋勇给大家做好吃的,周景则插科打诨的教唆哪儿哪儿好玩。 杨磬带着自己师弟师妹想要去寻一寻师傅师伯他们的下落。出了天外岛后,沈随便用了传讯符,想要联系失散的同门,然而一直渺无音讯。可是,他们始终不愿意放弃,来一处便要搜寻一番。 容丹桐摇头一笑,随他们去,自己则踏进了房中,决定沐浴休整。 房门再次推开时,容丹桐未束发,发尖沾着水珠子,带着一身温热湿气踏出了门槛。周景几个不知所踪,想必是出去顽了,玉熙喜静,一个人关在房中修炼。 容丹桐扶着栏杆从二楼往下看去时,看到了靠窗而坐的少双。 少双似乎是出去了,如今放了一大捧娇嫩花朵在朱漆桌面上。他一身素净的广袖长袍,微微垂着头,墨发柔软的落在衣袍上,玉白的手指捻着花枝,将花枝上的花团一一摘下来,置于手边上的玉盘中。 似乎是察觉到容丹桐的目光,手指停顿,他抬眸望过来,唇角轻柔上扬。 “这些花是送给许悦那个丫头的?”容丹桐一边下楼梯一边问道。整个天道宗,就许悦痴迷这个,而少双同那个丫头向来处的不错,容丹桐才这么问。 少双却摇了摇头:“这是给诺师妹的。” “啧。”容丹桐挑眉,“你这是要把几个师妹全部讨好一遍吗?” 少双折了太多花枝,这般铺展开来,将整个桌面堆地满满的。容丹桐走到面前时,拾起一截花枝,垂眸细瞧。 灰色枝桠上,叶片呈碧色,细小而鲜嫩,粉白色花瓣拥簇成一片,看起来软绵而甜美。 这是碧樱花,只是普通的灵花,虽然有几分灵气,却没什么用处。他记得在灵舟上时,曾经过一地,那里生了整片碧樱花,船上几个丫头都趴在栏杆上往下瞧,说漂亮极了。 陶诺眸子亮晶晶的,皱着鼻子似乎想要多闻一闻空中隐约的花香,一脸期待的说:“要是能摘下来做成花糕多好。” ……这不,少双这位小师兄就眼巴巴的弄回来了。 “师傅,是诺师妹拜托我折的,还吩咐我将花朵摘下来,洗净之后给她送过去……想必晚上便能吃到碧樱糕了。” “哦。”容丹桐理解似的点了点头,往一边的座椅上一靠,又问,“那两个丫头你到底喜欢哪个?” 光线从雕花窗棂透入,少双抿了抿唇,无奈笑道:“桑师兄同悦师妹有婚约在身,诺师妹纯真善良,对她上心思求到我面前让我帮帮忙的师弟可不止一两个,师傅,你这问题我回答不了。” 容丹桐笑了笑。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31 少双垂眸低语:“要是师傅问我天道宗最喜欢谁,我倒是能回答。” “……这问题还要问?” “?” 对上少双的眸子,容丹桐状似嫌弃的揉了揉耳郭:“不就是为师我吗?咳……这句话你从小说到大,就不用重复了。” 少双眉眼都染上了笑意:“丁长老说过,要多说实话。” 容丹桐顿了顿,抚额道:“少双,我跟你说,你不要信她。” 纪亭亭在少双小时候,到底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 天水山脉本来就偏僻,周遭城镇是因为无为宗以及山中妖兽才建立起来的,却并不受无为宗管辖,反而由散修盟管理,既然是‘散’,便没有大宗门的规规矩矩,虽然鱼龙混杂,却也多了几分自由。 整条街道上,开了大大小小的店铺,有丹药坊、法宝阁、灵酒楼等。除此之外,竟然还有赌坊、竞技场之类的。比起规矩甚严的顺城,这些东西反而更能引起许悦他们的兴趣。 经过这些地方,隐约听着里面的热闹声响,他们都忍不住往里面多瞧几眼。 然而,这一次他们是陪着沈随三人出来寻找师门长辈的,便是多想进去瞧瞧,也不是这时候。 几人花了一上午的时间把整个小镇走了个遍,不出所料,没有沈随同门的踪迹,反而又回到了最初那条街道。 试剑之会将开,很多宗门弟子随着长辈来了此地。闲来无事,便聚到了竞技场,稍作比试,试探试探对手的实力,如此一来,竞技场反而前所未有的热闹。 见他们如此模样,杨磬轻轻叹了口气,启唇提议:“不如进去瞧瞧吧。能查的地方都查了,也就剩下这几个地方没有亲自进去看一眼了。” 竞技场从外面看,是两层高的小楼,进去之后,侍从便领着他们上了二楼,二楼摆着一排桌子,有不少修士围成一桌,一边喝酒品尝,一边向着楼下指指点点。 侍从领着他们在一空位落座后,几人从上往下看去,发现小楼下设置了数座擂台,擂台上有修士正在斗法,周围一片叫好声。 “倒是巧妙。”许悦满口赞扬。 侍从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还有更有趣的,不知道客官有没有兴趣赌战?” “赌战?” “对,客官想必是第一次来,可以多看看,有把握了在决定赌不赌。”侍从将一卷红绢摊开恭敬递上。 许悦接过红绢,红绢上是黑色字体,将赌战规则描述的清清楚楚,她一目十行看过去,便瞧便道,“我要是有把握赢了,你们店家岂不是要输惨了。” “胜负无常,客官只管放心罢。” 规则很简单,就是从擂台中,挑选一人进行赌战,若是赢了赌注翻倍,若是输了血本无归。除此之外,自己也能亲自上场,若是赢了这场比试,便能从分得少许利润。后面则详细介绍了利润分成,看的很是公道。 许悦细细瞧着规则,苏从言抬头问道:“若是上场比试丢了性命,这该怎么算?” 侍从回答:“竞技场意在切磋,然而战斗无常,生死由命。我当差以来,只见过一次出了人命。” 苏从言抱着手问:“你当差多久了?” “一年……” 苏从言将一些尖利的问题翻来覆去问了个遍,侍从也不恼,具仔细回答了。 此时,擂台上一场战斗落下帷幕,赢着是一位还带着婴儿肥的小少年,少年冷哼:“就这点本事也敢丢人现眼。” 输了的修士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甩下一个储物袋就灰溜溜的离开了竞技场。 这小少年抬头,包子脸上镶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却满脸倨傲:“还有哪个要上台?” 许悦才放下红绢,便低头看到了这小少年,不由‘噗嗤’一声笑了,这少年生的实在太可爱了。 那小少年极为敏锐,几乎是瞬间便瞅准了许悦,冷着一张脸喝道:“笑什么笑,以为小爷我不打女人啊,给我下来!” 许悦缓缓起身,笑道:“你打女人?正好,我也打毛孩子~” “师妹。”听出她话中的意思,许桑拉了拉她的衣袖。 ‘毛孩子’三个字似乎刺激了那小少年,他就差跳起来,指着许悦就要骂:“你个丑女人……” “阿晋。”一道轻缓慵懒的声音响起,只有两个字,却让几乎跳起来的少年憋的脸色通红,硬是不敢继续骂下去。只能委屈的控诉:“齐师兄,明明是她先骂我‘毛孩子’。” “你不就是个毛孩子吗?”那声音笑道。 “你!!!”阿晋气的全身发抖,嚷嚷道:“我不比了,谁爱比谁上!” 许悦一时间有些好奇,顺着声音瞧过去,便看到了对面楼上月白锦衣的男子,便是阿晋的那位齐师兄。 那人目光淡淡扫过,便垂眸品茶,口中则道:“既然不比了,就上来休息一会儿。” 许悦心中一动,不知怎么突然有些不满。 这人看似帮了自己,实际上并没有拿她当一回事,估计这几句话只是觉得自己师弟语气不妥,或者只是想让阿晋上来休息…… “他不比了,不如我们比一场如何?”许悦微笑,“你是他师兄,功法一脉相承,谁上都一样。” 那男子顿了顿,眸子落在许悦身上,轻轻笑了:“姑娘这样的美人,该是枝头的花,就该捧着,我自然输定了。” 第139章 “登徒浪荡子!”一连输了三场,回去之时,许悦恨恨的骂了一声才离开。 许悦走在前头,百蝶裙在夕阳下栩栩如生,似乎展翅欲飞。许桑似乎想要安慰她,却口拙到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只能跟在后头一脸欲言又止,两人的身影被光线拉的很长。 回到客栈时,正好撞上从酒楼回来,一声酒味儿重到仿佛从刚从酒缸中捞出来周景。周景面色通红,笑眯眯问道:“谁惹师妹不开心了?师兄我去教训教训他。”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32 许悦柳眉一竖,回首答道:“不麻烦师兄,我自己打回去。” 在他身后,苏从言抱着双手劝她:“你要是真的气不过,明日我们叫上小师兄压阵,将那个人套麻袋揍上一顿,你何必自己生闷气。” “不了。”许悦咬了咬唇,眸子落在远方,“不能亲手赢了他有什么意思。”言罢,加快脚步往里头走去。 身后沈随几个面面相觑,谁都没想到,就去了一下竞技场,一向机灵讨人喜欢的许悦居然跟人扛上了。 周景上前几步,毫不客气的往许桑小腿上轻踢了一脚:“直愣愣的挺在这里干嘛?还不快去安慰?” 许桑被踢的往前走了两步,又犹豫不决的停住,挠了挠头发道:“师妹不太高兴的样子,也许需要自己静一静,我……” “我觉得……”周景一把揽住许桑的脖子,呛鼻的酒味往许桑鼻子里冲,逼得许桑不由捏住了鼻子。周景很认真的同他说,“你这性子,也不知道悦师妹怎么受的了,小心快到手道侣给跑了。” 许桑想了想,一把推开周景追了进去。 他们回来时,陶诺已经做好了碧樱糕,第一份已经给容丹桐送去了,他们正好赶上第二份。虽然说修真者不重口腹之欲,但是这些带灵气的食物,吃了也没坏处,于是几个弟子凑一起吃点心说说话。 许悦一连去了好几天,次次都输,以她的修为输给齐舜在正常不过,然而她偏偏不愿意服输。直到身上的灵石都输了个干净,她才放弃去竞技场挑战。 唯一的收获大概是,她把齐舜以及他那个叫阿晋的师弟的身份打听清楚了,他们来自道门华阳宗,也是跟随师门长辈参加试剑之会的弟子。 又过了三天,凤鸟清鸣之声响彻整个天水山脉。感受到凤鸟之威的妖兽纷纷垂首俯身,以示臣服。 正在盘膝打坐的容丹桐睁开了眸子,竹牌悬浮于空中忽明忽暗,一股柔和的仿佛流水一般的剑意自竹牌中破出,剑意如水,却是源源不断,即可以滋润万物,也能倾覆万物。 这是容丹桐第一次知道剑意不仅能凛冽霸道,也能如此润物无声。仅这一块竹牌,便昭示着无为宗的底蕴实力。 玉白的手指却不惧这可怕剑意,两指夹住了竹牌,容丹桐起身推开房门。 凤鸟铿锵清鸣的动静实在不小,客栈中居住了十来日的修士纷纷结束闭关,欲前往天水山脉。一般这个时候,天水山脉外围已有弟子接应。 数只白鹤掠过天际,其中一只白鹤清鸣一声,在客栈之上盘旋不去。 正欲离开的修士纷纷停住。 有人‘啊’了一声,惊呼:“这不是霜天白鹤吗?” 这些修士仔细瞧去,这只白鹤矫健而优美,伸展的羽翼洁白无瑕,在明亮的光线下,羽翼上似乎带着霜雪纹路,随着白鹤展翅,落下星辰般的光点,空中无端冷了几分。 这白鹤竟然是金丹期妖兽。 “无为宗以霜天白鹤迎客,而这白鹤出现在此处,莫非有人持着剑引?”有人这般猜测。 可是这客栈实在普普通通,这些修士住在这里也是因为价格公道,既然会在乎几块下品灵石,这些修士就没几个出手阔绰的。 而能拿到无为宗剑引的,具是底蕴深厚的家族或者宗门……难道有哪位隐藏了身份住在此处?这般一想,这些修士就不愿意这样离开。 霜天白鹤收敛羽翼,缓缓停在屋脊之上,一位白衣修士从白鹤上一跃而下,轻缓的落在庭院中。 “在下陆吟,前来接引天道宗弟子,不知哪一位是天道宗道友?”白衣修士衣袖处各绣了两只欲展翅高飞的白鹤,眸子淡然的扫过庭院中还未离去的修士。 众人面面相觑,无一人站出来,都不知道这天道宗什么来头,居然能够拿到无为宗剑引。 这陆吟也不急,神色更无丝毫恼怒倨傲之色,淡然的仿佛理所当然。 反而是这些个修士多想了些:难道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宗门还敢在无为宗面前摆架子? 平缓而带了几分韵味的脚步声响起,拐角处一青年修士缓步而来,昳丽的容貌衬着素淡的庭院都鲜妍了起来。 “让你久等了。”这人平缓开口,语调平淡,面对无为宗这等庞然大物依旧从容自若。 陆吟眸子一点点亮了起来,声音中含着微不可查的激动:“这本便是分内之事。” 容丹桐轻笑一声,随着他的脚步,本是柔和的气息一步步攀登,从令人轻视的气息逐渐深不可测,令人纷纷避让。 他的身后,八名弟子跟随而来,个个风采过人。 容丹桐很少出门,少双便陪着他修炼。玉熙喜静也不怎么出门,然而周景天天去酒楼喝个一整天,陶诺一来便霸占了整个厨房,许悦日日往竞技场跑……这些修士对他们都有些印象,此时突然发现,这些看似胡闹的年轻人居然有些如此来头,一时间有些惊疑。 “走吧。”容丹桐笑道。 陆吟点头,由霜天白鹤振翼而飞,他们乘着纸鹤紧紧跟了上去。直到人影完全消失,那些个修士慢慢离去。 一处别院中,同样接到接引的华阳宗弟子看到了天际掠过的白鹤。 “咦。”包子脸的阿晋拉了拉自家师兄的衣袖,指着天空道,“齐师兄,这不是那个许姑娘吗?” 齐舜‘嗯’了一声,尾音上扬,最后勾了勾唇角。 凤鸟啼鸣清道,白鹤展翅引路,容丹桐一行一路畅通无阻。 在飞了很长一段路程后,他们穿过了一道透明屏障,眼前景色骤变,同刚刚完全两个模样。 他们真正进入了无为宗范围。 比起处处宫殿楼宇的三问宗,无为宗除了彰显一宗底蕴的殿宇外,自山脚到山腰是大大小小的房屋。有的就是一茅草屋,有的却是竹院和砖瓦房。 进了无为宗的范围后,霜天白鹤便飞至河边卵石上梳理羽翼。陆吟便带着容丹桐数人往山腰爬去。 这一路,他们所见风景中,除了必要的洞府居所,并无太多人工雕凿的痕迹,基本是原本怎样,如今便怎样,容丹桐在小道的杂草丛中,看到了不少珍稀灵植。 惹得许悦陶诺几个人目不转睛,恨不得全部挖回去。 陆吟话不多,却也不会冷落他们,时不时便交谈几句。 便听他说:“修道本便是顺应天意,感悟大道。道法自然,这一花一草一木,甚至是脚下土地,都是天地自然之道……” 容丹桐闻言问道:“这便是‘无为’?” 陆吟摇头:“我修为浅薄,岂能妄自定论?这些都是宗门先贤的领悟,我只是借来一用,并不能说自己领悟了什么。” 容丹桐点了点头,不再追问,却突然有些想笑,欺负陆吟修为比他低,容丹桐暗中给少双传音:“少双,你觉得“无为”是什么?”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33 少双面上看不出什么不对,却暗中加快了步伐,仅仅只落后容丹桐一步。这才传音回答:“两个字。” 容丹桐愣了愣。 无为…… 两个字…… 无为不就是两个字? 容丹桐轻笑出声,惹得陆吟不解望去,他却朝陆吟摆了摆手,问道:“你是陆家子弟?” “我更是无为宗弟子。”陆吟认真回答。 清风徐来,在这满目青山绿水间,容丹桐想这是陆长泽从小生活之地,便容易想起陆长泽说过的话。 当初夜姬尊者联手长郡侯征战少双城,那个时候,鹿台山主峰,容丹桐第一次见到陆长泽。 那个青袍道人出关不久,面对这满目疮痍的鹿台山,淡定自若的应对夜姬,逼得夜姬只能离去。 离去之时,夜姬笑话他:“无为宗隐居世外,讲究的便是一份清净无为,怎么就养出了你这不肖子孙。” 陆长泽淡道:“无为,自然是无所不为。” 当真是狂傲无比,偏偏那个人顶着清华无双的盛名。 容丹桐侧首,少双的眉目比起陆长泽来说,少了几分清隽雅致,多了几分俊美邪气几分。然而对于‘无为’两字的回答…… 他觉得,两人的理解大概都差不多。 最后,陆吟在山腰一处小院处停下,看样子,这便是试剑之会这段时间,他们的居所了。 陆吟却道:“这里是曾祖父少年时期的居所。” 第140章 碧色修竹掩映下的小院普普通通,甚至因为时间过于久远,而显得有几分老旧。 然而便是这样的小院子,多看几眼便觉得它的每个弧度都似乎同这青山绿水融为一体,支撑房屋的柱子如树木主干挺拔坚韧,层叠的瓦片如舒展的叶片繁茂浓郁,连同粗糙的灰白墙壁也似老树皮经风霜洗礼后的凹凸不平。 陆吟略带痴意的注视这山腰小院,呢喃补充:“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是曾祖父亲自修筑的。” 他这两句话引起了几个弟子的好奇,他们虽然无法全部理解其中的玄机,却觉得这房子给人的感觉太过舒适。许悦便笑眯眯向陆吟请教这小院原来屋主的名号,陆吟先头提了是自己曾祖父,真的说起名号时,摇了摇头,却是不语。 “你可认识陆巽?”容丹桐眸子落在小院上许久,方才缓缓开口。 陆吟一愣,问道:“巽卦之巽?” 容丹桐微微颌首:“他出自无为宗陆家,我曾和他有过几面之缘。” 陆吟沉吟片刻:“我有一师兄,姓陆名巽,若是不错的话,前辈指的应该是他。十年前他于幽泉壁闭关,如今还未出关。” 无为宗不设牢狱,却有多处苦修之所,那几处地方修炼极为困苦,有弟子是为了更进一步主动前去,也有弟子犯下错事,被罚进去好好‘思过’的。 幽泉壁在无为宗十处苦修之地名列前茅,据说是把修士挂在石壁上,承受幽泉洗礼。幽泉之水会淬炼肉身,提纯灵力,但是不可否认,被幽泉之水浇过时那种钻心挖骨连绵不断的痛苦。 容丹桐理解的点头,唇角却溢出一丝笑意。 怪不得‘杀魔’和血公子的销声匿迹这么久,原来‘杀魔’陆巽被关进了幽泉壁……离家出走这么久,终于被抓回去了,真是可喜可贺。 陆吟并不清楚为什么长辈将天道宗安排此处入住,但是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便要告退,临走之前容丹桐却喊住了他。 “前辈还有什么事吗?”陆吟拱手问道。 “不是什么大事。”容丹桐摸了摸下巴,很是正经的回答,“我想在这周围盖几间茅屋,不知道可不可以?” “自然可以。”陆吟淡淡回答。 白衣修士离开之后,容丹桐转身看着自己八个小弟子勾了勾唇,很是灿烂的笑道:“这院子归我,至于你们,喏……”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们看看周围那片空地,“离黄昏还有段时间,你们自己盖间茅草屋凑合凑合用。” “……” 许悦几个张大了嘴巴一脸呆滞,便是玉熙也瞪大了眼珠子一脸不解,周景更是快跳起来,可怜巴巴的呼喊:“师傅,是不是谁惹你不开心了?你说,我保证让他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容丹桐因为这一声停住了脚步。 难道真的有人犯错?所以别人被连累?一时间,一双双眸子落在了周景身上。 周景如芒在背,咳了两声后,谨慎的闭上了嘴巴。 “少双。”容丹桐声音柔和了些,“过来。” 他站在青碧掩映的小院中,向着少双招了招手,玉白手指根根修长,柔韧而有力。这双手能引动云雨,尽管容丹桐觉得自己实力还不够。 少双站在原地,墨发垂落在紫衣上,肩背挺得笔直。他愣了片刻,唇角微勾,在容丹桐手指落下前拉住了他的手,这动作有些急促,他的手却很稳。 “师傅。”少双轻轻念了两声,在容丹桐开口前,他歪头说道,“师有事弟子服其劳,师傅可是叫我清理院子?” 容丹桐眨了眨眼,笑道:“知道还不快去。” 他只是想叫少双同住,可是他把玉熙几个赶出去,独独喊了他一个,实在有些厚此薄彼。 然而,亲传弟子和记名弟子并不一样,亲传弟子便是想随意使唤记名弟子也无不可。可是少双从小同他们几个一起长大,‘小师兄’的身份给了他一份责任,他却并无意用此身份把自己弄的与众不同……从一开始,容丹桐便想要他融入这些少年少女中。 两人推门进去后,玉熙便开始有条不紊的安排他们几个修筑茅屋,天外岛的住所都是他们自己亲手修葺的,除了少双,从一开始就同容丹桐住在一起。 小院中布置了阵法禁制,可能是由于主人离去的原因,小院的阵法已经关闭,容丹桐和少双进来时,没有遇到任何障碍。 容丹桐踏进小院后,一言不发,他一扇扇的推开木门,打量其间的布置。虽说清扫整理,然而整个院落一尘不染,同小院的外表一样,这些屋子十分质朴,然而也有些精巧的小地方。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34 屋檐下垂下几个木雕小物件,有兔子有白鹤有鲤鱼,大概是陆长泽亲手雕刻的小东西。容丹桐经过走廊时,几乎能够想象少年时期,面目稚嫩的陆长泽对于后院中正在啃食青草的白兔,认真雕刻手中的木块。 屋中摆设简洁明了,有一间却摆满了架上堆叠着经卷,容丹桐甚至看到了几卷画卷。那个时候陆长泽也许会靠在窗棂边,品读经卷……容丹桐见过笙莲这个样子。 后院有一块空地,周围绿竹挺拔,独独那一块杂草不生,裸露出灰褐色的泥土。容丹桐靠近时,仿佛见到了一柄灵剑,锋利无匹又灵动洒脱。陆铭说过,少年时期陆长泽十年如一日,日日磨一剑。天色将明之时,陆长泽肯定披着朝露,持剑的身子挺拔而清隽。 …… 这间小院也不过七八个房间,然而容丹桐走到后院之时,却走了足足半个时辰。 少双便跟在他的身边,不言不语,安静的陪他磨蹭每一步。偶尔侧首,少双便能看到,容丹桐认真而怀念的神色。 这是少双从来没有见过的神色。 不,也不对。 少双见过,在他年幼的时候,他在容丹桐脸上见过同样温柔的喜悦的,仿佛看到知己一般神色。而那个时候,容丹桐的眸子落在他身上,仿佛含着夜幕星辰。 可是随着他渐渐成长,容丹桐对他更加亲昵,更加自在随意,脸上的神色更多的是毫无保留的信任熟稔……再也不见当初的神色。 衣袍下手指慢慢收紧,少双垂眸,收敛了心中蔓延开的冰冷。 “少双。” “嗯?” “这里是我故人的居所。” “……”少双默了默,几步上前,同容丹桐并肩而立,他轻语:“师傅的故人……我真想见一见。” 容丹桐没有回答能不能见到,而是弯眼笑了起来。 —— 少双推开木门,屋外阳光正盛,洒落在他身上时,将阴影拉长。他拢了拢衣袖,合上木门,抬步往外走去。 玉熙他们掐起法决,在灵力控制下,砖石树木凭空浮起。而陆吟在站在玉熙身侧,似乎在指点他什么。两人短短说了几句话,陆吟便转身离开。 鹅卵石铺成一条小道,小道边茂林修竹郁郁葱葱。 两人从小道两头出发,走了一段陆承便正好撞上。少双修为虽然不错,却比陆吟低了一线,见陆吟过来,他低头垂眸。 陆吟点了点头,从他身边擦过,在陆吟离开之前,少双清润清灵的声音传入耳中。 “陆道友,可以请教你一个问题吗?” 陆吟侧目,便看到了一双温如墨玉,透彻如冰的眸子。 这是天道宗弟子? 修真者的记忆极为惊人,陆吟自然记得少双的样子,可是少双同自己的同门站在一起时,虽然不掩风华,却不如如今这般令人挪不开眼珠子,仿佛将天地钟灵毓秀集于一身。 “你要问什么?”陆吟问道。 少双扬起唇角,眉梢眼角染上水墨清淡的笑意:“那小院的原主人,是您曾祖父?” 陆吟点头,眸子却锐利了一分:“没错。” “那小屋实在玄妙,令人自叹弗如。”少双轻叹,“既然有缘能够在他住处借宿几日,少双便想亲自拜访于他……不过那位前辈要是事务繁忙的话,少双绝不打扰他。” 他这几句话是解释自己打听此事的原因,可是陆吟同样对那位前辈心生向往,很能体会这种心情,刚刚冒出来的警惕消散,轻轻叹气:“曾祖父不在无为宗。” 少双蹙眉,扼腕:“真是可惜。” 陆吟回答之后,便告辞离去,身影越走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少双按耐住心中莫名涌上的情感,沿着鹅卵石小道行走。走了几步,便看到了忙碌的师弟师妹,少双主动上前,帮着他们一起建造一个遮风挡雨之地。 后面几日,中山腰处别的小院中同样住进了几个宗门弟子。 许悦他们还下到山脚去看过,他们刚来之时,山脚之下的茅屋小院基本是空的,现在都住满了人,其中便有沈随三师兄妹。 据说,能够拿到剑引的,才能住在山腰。而山脚处都是主动凑上来,想要见一见这等盛况的修士。 又过了几日,陆吟亲自过来接人。 试剑之会,终于开启。 第141章 苍蓝天空下,云蒸霞蔚,群山之间,隐隐有妖兽嘶吼。 山腰有一处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削断一块,露出平整的山壁。山壁之上是大大小小刻痕,刻痕大多都是名字或者道号。有的是完整的名字,有的却只刻下零星几笔,似乎是后继无力,只能放弃。 陆吟带路时,途经这一面山壁。此处的山风格外凛冽,仿佛夹杂着冰霜和剑意,直刮的人心头畏惧。 陶诺修为最低,一靠近这面石壁就脸色泛白,本来稳当的御剑飞行,如今也有些颤巍巍的,仿佛随时要跌落山崖。她往底下一瞧,云雾苍苍,隐约可见其中险峻。 从这里掉下去,以她的修为不死也重伤吧? 这么一想,陶诺婴儿肥的脸上刷白。不只是她,慢慢靠近石壁,大家脸色都有所变化。 “诺师妹,靠近我一些。”玉熙衣袂翩跹,向着陶诺伸出了手。 陶诺眼睛一亮,露出明亮的笑容,想把手伸出去时,却瞧了瞧苏从言和许悦。她们两个看起来也很艰辛,可是都没有向人求助,这么一想,陶诺冲着玉熙摇了摇头,便要开口拒绝。 在她话还没说话之前,少双轻笑道:“陆道友,此处山壁甚为奇妙,上面的剑意更是千变万化,就是不知道有何典故?” 陆吟腾剑于空,声音被长风拂来:“这是留名壁。”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35 拨开云雾,御剑众人渐渐离得近了,便懂了少双那句话的意思。 山壁之上的每道刻痕都蕴含着不同的剑意,似乎是刻字之人将自己对剑意的全部体悟刻于其上。这样的剑痕有数十道已经非常了不得,可是这石壁上的名字密密麻麻一片,多不胜数。 陶诺他们惊叹的同时,直面而来的剑意更加可怖,有的炽热如火,有的柔韧似水,有的锋利无匹,有的诡异莫测。 猛地一接触,陶诺灵力不稳,身子倾斜直直往下栽去,在尖叫出口之时,柔和的力道自手臂传来,陶诺一脸冷汗的看到了扶住自己的玉熙。而少双拉住了苏从言的手臂,周景提着石砚的衣领,许悦和许桑相互扶持。 “他们这算合格了吧?”容丹桐侧首问道。 陆吟点头:“自然。” 话音一落,一股清正平和的灵力将众人笼罩,剑意与山风被隔绝在外,众人一下子轻松了很多。能够做到这一步,并且会为他们遮风挡雨的只有一人。 许悦几个眸子落在容丹桐的背影上,纷纷垂首:“多谢师傅。” 飞离留名壁之时,数声尖叫自身后传来,惊魂未定的几人回首望去。 半空之中,数十飞剑划过天际,飞剑之上的修士洒脱如仙人,却在飞过留名壁时,越来越慢,有的甚至来不及反应,直接连人带剑掉落云雾间。 然而,不过几个呼吸间,便有穿着无为宗道袍的修士将人提了回来,但是这些人看无为宗修士的眼神通通变了,感激中透着对实力的敬畏。 “在无为宗内,除了试炼之外,不会有任何人出事的。”陆吟回首,“诸位,我们先走吧。” 众人再一次启程。 陆吟宛如带着众人出来游玩观赏一般,向着几人介绍:“这石壁是剑尊同好友切磋时,削断半边山峰后所形成的。据说其中含着剑尊的一道剑意,众前辈便常在石壁前参悟,也不知是谁先留下了第一个名字,后来之人纷纷效仿,久而久之便形成了留名壁。” 少双笑问:“只有无为宗修士才能留下姓名吗?” 陆吟回首,正色道:“天下修士,只要用剑,皆可留名。” 只要你有这个本事。 —— 行了差不多一刻钟,陆吟带着他们在一处山峰上停下,面前是干净无尘的台阶,台阶层层往上,穿着白色道袍的修士侍立此地。除了容丹桐他们一行人外,还有其他宗门的修士也御剑停在了此处,自这里起,便禁制御剑飞行。 容丹桐行过台阶时,微微垂首,透过茂盛的草木看到山崖之下,流动的云雾间鳞次栉比的城池时,微微一愣,最后无奈而笑。他在少双城住了三年,见过相似的布置,如今想来,怕是陆长泽他们对无为宗的一点留恋。 踏上最后一阶台阶后,视野陡然开阔,镶嵌在山中大殿古朴而厚重,历经无数风霜岁月后沉淀了时光的痕迹。这是才建立短短数十年的天道宗,怎么也比不上的地方。 开阔的大殿中摆着数樽金猊香炉,香炉中插着三根明黄色长香,袅袅檀香萦绕大殿。殿中或站或坐着不少人,他们来自不同的宗门,为了一堵这试剑之会而来到此地,如今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交谈。 陆吟领着他们上位之后,便同容丹桐告辞,除了容丹桐外,他还要接别的小宗门过来。 陆吟一走,苏从言便按耐不住脾气,冷哼一声:“无为宗好大的气派。” “是厉害。”周景从桌面上拾了个灵果,咔擦咬了一口,含糊不清的喃喃,“凤鸟清道,霜天白鹤引路还不够,被冷落这么多天后,还要被个劳什子的留名壁吓唬一番……” “言师妹,周景,慎言。”玉熙开口制止师弟师妹的口无遮拦。 周景耸肩,识相的闭上嘴巴,苏从言也自顾自的理了理衣袖,不打算在说什么了。见他们老实,玉熙在心中松了口气,心还没彻底放下,便听到一声轻笑,玉熙顺着声音看过去,便看到容丹桐手指撑着下巴,眼中含了笑意。 玉熙不解:“师傅?” “宗主,你也认同我说的话是不是?”周景从后头凑过来,得意洋洋的问。 容丹桐点了点头,唇为动,声音在众弟子耳边响起:“无为宗也有这底蕴这么做。你们要是不满,日后有人来了天道宗也可以这么‘示威’一番。” “我们哪里去弄凤鸟啊……那可是上古神兽的后裔……” “无为宗名声太大,可是常年隐于天水山脉便代表别人看不到它的底蕴有多深,便只能借此机会展现三道门之一的可怕,才不会被别人欺了去,也能少了很多麻烦。”容丹桐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酒香溢散,鼻尖是清淡的果香,无为宗用来招待客人的酒用的是灵果酒,估计摘了山中灵果所酿成的酒。 许悦用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皱了皱鼻尖:“谁会这么不长眼的惹上这种大宗门啊。” “这可不一定。”容丹桐轻笑。 他大概能够猜的出无为宗这样做法的原因,无为宗在某些方面太过‘自由散漫’了。比如安排住宿的那些茅屋和小院,对于一些修士开始,大概从来没有住过这种破地方,如此落差下,难免便对无为宗产生轻易。可是修真之人,最后看的还是实力,把他们往留名壁前一带,便是心中不满又如何?谁敢轻视无为宗? “徒儿明白了……” 容丹桐轻啜了口酒水:“何况今日龙鱼混杂,不先威慑一番,到时候闹出什么事情,丢脸的还是自己。” 许悦几个赶紧应是,可是刚刚差点儿从飞剑上掉下去,神色还是有几分不满。 “你们这几个……”容丹桐面对自己的弟子颇有耐心,抬手指了指他们,最后笑道,“要是不服气,你们就自己为自己争一口气好了。记得刚刚少双问的问题吗?只要你们有本事在留名壁上刻下自己的名字,还怕争不回这口气?” 陶诺一听就退缩了,死命的摇头:“那地方压的人喘不过气来,我不要去那里了。” 周景眸子却一亮,一个翻身,从玉熙身边翻到少双后面,问道:“小师兄,你要去刻字?” “有何不可?”少双抬眸,眸子澄澈。 周景啧啧感叹:“到时候可以把我们几个的名字刻上吗?” 少双点了点头。 留名壁的气息如此可怖,玉熙周景面对那块石碑都有些没底气,可是少双的修炼速度有目共睹,实在妖孽的骇人,要是他再突破一次,似乎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众弟子打闹谈话之时,大殿之中的修士越来越多,其中便有华阳宗的那对师兄弟,也有沈随三人。 几声鹤唳传来,霜天白鹤自大殿屋脊上掠过,一队修士御剑而来,缓缓停在了石阶之上。 能够被霜天白鹤接引到此处,此人一下子引起了殿中八成的注意力。然而,当看到这队修士衣摆处,属于三问宗的花纹时,便有些明白原因了。 为首的修士一身高冠玄袍,极为俊美的面容上却凝着寒霜,缓步过来时,仿佛要将身边之人冻结……正是夏寒潭。他的身边跟随着年轻的弟子,其中有个小姑娘在随着众人经过容丹桐这一桌时,歪头对着少双眨了眨眼睛。 夏寒潭还未坐上自己的位置,又是几声清鸣自殿外传来。 霜天白鹤翻进殿中,盘旋一圈后,穿着杏花衫子绑着红绳的女子自白鹤上一跃而下,稳稳当当的落在大殿中央后,白鹤方才停下,在她衣袍上蹭了蹭。 “别搞乱。”女子用手指理顺白鹤洁白无垢的羽毛。随后,她侧首,眸子落在缓步进来的中年修士身上,朗声说道,“丹鼎门梅子,见过宋宗主。”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36 第142章 “铛——” 青铜古钟被敲响,钟声自群山之中扩散,悠扬而雄洪。传入心头时,仿佛听到了恒古永存的大道之音,本来低声细语的修士不约而同的停住了话语,只觉得心旷神怡。 长廊之上数道身影踏步而来,在经过玉白石柱时,走到了众人面前,正是无为宗数位长老真君。他们的脚步声轻缓平稳,和着质朴钟声,仿佛同这大殿同这声音般玄妙。 身穿白色鹤纹的无为宗弟子侍立左右,他们肩背修长挺拔,风采不凡。此时却一一躬身,垂下头颅,恭谨唤道:“宗主。” 不止是他们,来到这天水山脉的大小宗门来客亦纷纷起身。 夏寒潭在那位梅仙子出声时便侧首瞧去,便看到了居于中央的儒雅修士,这人是无为宗宗主宋喆。 第一眼见到宋喆的人常常会觉得,这不像一位争夺杀戮的修士,反而像人间饱读诗书的大儒,满身书卷气息。然而夏寒潭见到来人时,他第一时间感受到的是对方身上如山如海的气息。 夏寒潭神色一凛,拱手行礼,表示对强者的尊敬。 无为宗宗主虽然少有出天水山脉之时,然而他的实力却令世人不敢小觑,这是一位坐镇天水山脉数千年的分神尊者,他于道门的地位,别说是夏寒潭,便是妙微也稍差一筹。 行至山巅大殿中间,宋喆稍稍停步后,展袖而笑:“诸位道友,不必多礼。” 随着他开口,大殿之中冷凝厚重的气氛无声无息的消散,随后众人纷纷落座。 宋喆身为一宗之主,又是分神尊者地位超然,自然不必亲自主持大局,停在高台之上是一位白袍修士,相貌极为年轻,脸上挂着洒脱笑意,令人一眼便心生好感,然而他通身气息却比夏寒潭还要深厚几分。 他含笑跟人寒暄,既不过于亲近,也不过于疏离,一举一动游刃有余。 天道宗无甚名气,容丹桐的位置也在后面,他身边都是些小宗门修士,有些是长老带队,有的同容丹桐一样是一宗之主亲自带着弟子前来,这些修士眼热的看着高台上的场景,十分有自知之明,只是远远祝贺,间或低声交谈。 有人不解的问:“这是哪位真君?” “是通文真君,我上一次来试剑之会也见过他。” “他是无为宗主的关门弟子司徒斐,道号通文,百年前便结成元婴,据说宋宗主对他期望甚高,为了磨练这个弟子的心性,将宗门内大大小小事务一应交于他……” “通文真君似乎才数百岁?可惜……以他的天份若是专心潜修,未必不能突破分神,怎么能让他处理这些庶物?” “你懂什么?宋宗主既然这样安排了,自然有他的道理。” 这些话语传入耳中,许悦便多瞧了少双几眼,悄悄问道:“小师兄,你是不是也在压制修为?” 少双闻言,轻轻颌首。 许悦便拉着许桑感叹:“修行之路不易,便是资质纵横者,修为也不是白白来的。” 修道同时修心,普通人修炼艰难,一些天之骄子修为却涨的飞快。可是有利有弊,这会造成心境跟不上修为,一旦修炼到元婴遇上心魔劫什么的,那些普通修道者反而能够渡过,天之骄子反而被彻底困死。 周景歪着头嘲笑:“你们这是庸人自扰。我们中间又有几个能够结成元婴?搞不好一个都没有,你们几个先结丹再说吧。” 许悦微愕,垂头时精致的发髻上芙蓉串珠步摇轻晃:“师妹受教了。” 周景正想装模作样的再显摆几句,陶诺泫然欲泣:“我会不会一辈子结不了丹吧?我,我……” “哎,你别哭啊!” “周景。”玉熙不赞同的看了他一眼。 周景手忙脚乱的安慰人,低唤:“石砚,言师妹,你们倒是说两句啊。” 几个弟子的打闹并没有扰到容丹桐,他给自己倒了好几杯酒,果酒醇香醉人,他在最初尝了一口后,却在没动过,似乎有些出神。 宋喆进入大殿后,他除了最初几眼,眸子便落在了宋喆身后一位老者身上。这老道人穿着一身青色道袍,苍苍白发梳成整齐的道髻,比起宋喆的随和,他却是摆足了冷淡姿态。 容丹桐见过这位老人,在鹿台山巅的灰墙之下,他是……陆家老祖宗。 似乎是察觉到容丹桐的目光,这老人回首,白眉之下的眸子通透冷然,却在看到容丹桐时,下意识扯了扯唇,似乎想要露出一个亲切祥和的笑容。 容丹桐愣了愣,这老人移开了眸子不再看他,自顾自的摸着胡子轻咳了一声。 丹鼎门带队的是那位梅仙子,三问宗自然是夏寒潭领队。两人具是宗门内年轻一辈的真君,领着一群少年青年模样的弟子前来比试。然而随队前来的,却有好几位宗门内部的长老真君,他们同无为宗长老相熟已久,上座之后便随意交谈。 宋喆眸子落在夏寒潭身上,微微有些感慨:“雪魄和你果然相衬。” 雪魄便是夏寒潭从不离身的本命之剑,他少年时期也曾参与过试剑之会,当时他虽然不是第一,却也得了前十的名额,能够进入剑冢寻剑。 进去十人,唯有两人找到了相合的灵剑,其中之一便是夏寒潭,他得到的灵剑便是雪魄。 夏寒潭面色淡漠,听到‘雪魄’两字时,手指抚上剑鞘,如同对待知己一般慎重:“雪魄……很好。” 容丹桐轻轻叹了口气,正要收回视线,少年清朗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少双端着茶杯,很是随意的开口:“师傅,这里有你的熟人?” 袅袅茶香驱散了几分酒味,容丹桐侧首笑道:“夏寒潭他们不就是,还有那位……”容丹桐示意少双往高台看去,“你还记得那位梅仙子吗?你小时候见过她的,在青萍镇。” 他知道,可是他要问的是那个让容丹桐叹气的人。 少双抬眸,墨玉眸子落在容丹桐脸上,将问题咽进喉咙后,撑着下巴眨了眨眼:“如果夏师伯向师傅挑战,师傅会应下吗?” “你猜。” “师傅会答应。”少双肯定回答。 “不止要答应,还要赢得漂亮,送上门的好处不要白不要,顺便给我们天道宗长长脸。”容丹桐轻笑,眉目连流露出许久不见的张扬之色。 少双垂眸啜了口茶水,却觉得这茶水沾了酒味,有些醺人。 “不过……”容丹桐笑了笑,抬手偷偷指了指上方,“我一开始觉得夏寒潭有几分像我哥,都是一样冷着一张脸,都拿着一把剑,还都喜欢用‘打’的方式解决问题,你说他们像不像?” 少双明白容丹桐口中的‘哥’是谁,他也见过容渡月几次,记忆最鲜明的便是天外岛沙滩上,容渡月背对他们时的冷峻身影。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37 可以说,少双和容渡月接触并不深,可是听了容丹桐的话,他却摇了摇头:“不像,他们给我的感觉并不像。” 容渡月回首之时,面色是冷的,眼神也是冷的,他给少双的感觉却是炙热的。 “哈哈,是不像。”容丹桐抬手揉了把少双的头发,本来应该收回手指时,指尖却在他额角处停了片刻,觉得少双眼睛生的好,就是天生带了几分锋利。 他满脸笑意:“你倒是心明眼亮。” 夏寒潭像冰川之雪,纯澈到有些不近人情,容渡月却是霜天寒月,看似不可亲近却将身边之人庇护与羽翼下,不管容渡月的行为对不对,至少他有这份心。容丹桐摸了摸下巴,他先前不觉得,现在怎么看都觉得,容渡月实在是个暴脾气…… 容丹桐同少双谈话间,通文真君司徒斐立于高台之上,身上平和的气息扩散,他笑道:“诸位同道,剑冢将于十日后辰时开启,无为宗将选取十位有缘人进入剑冢,寻找适合灵剑。” 话音一落,司徒斐拂袖,便有姿态婀娜的女弟子依次为在场宗门送上玉简,玉简上挂着一条红线,红线上垂下一个银色铃铛。 容丹桐捻起玉简置于额头,此次试剑之会的规则便刻入脑海之中,脸上露出惊异之色。 无为宗可真是大方。 “此次试剑之会时间碰的巧,南明小秘境正好在昨夜开启,我便将这次比试安排在小秘境中,参与弟子可持这信物进入南明小秘境分出胜负,其中规则,便在这玉简之中。”司徒斐轻笑,“南明秘境所得之物,我无为宗不取分毫,皆为自身所有。” 最后一句话,引起轩然大波。 就算赢了试剑之会进入剑冢也不一定能够拿到灵剑,可是南明小秘境天材地宝甚多,能够带回一样也是赚了。这些东西,于三大宗门来说,也许不算什么,对于一些小宗门来说却眼热的很。 容丹桐将玉简和银铃铛交给玉熙后,便对几人道:“剑冢灵剑只看缘分,南明小世界的缘分却是实打实的,各有各的好处,其中取舍你们自己决定。” 几人垂首应是。 容丹桐挥了挥手:“别磨蹭了,去吧。” 离去之时,少双回首,容丹桐为自己倒了一杯酒水,端着青瓷杯对着少双的方向晃了晃。 少双抿唇轻笑:“我觉得灵剑更好。” 第143章 司徒斐站于玉石台阶上,手持长剑,手指抚上剑锋,山风将道袍鼓起,仿佛即将羽化登仙的仙人。 “启——” 他抬腕挥剑,剑意纵横如星光,星辰坠陨,最后埋没于群山云雾之中。天水山脉中妖兽众多,时不时便传来妖兽嘶吼之声,容丹桐他们能够顺利进入无为宗是因为凤鸟清道的原因,然而司徒斐这一剑之下,那一片的兽吼声却小了下去,直至消失不见。 虚空之中某一点的灵力猛地暴动,众人纷纷望去,便见碧蓝天色下云雾狂卷,隐约之间,似一副山水画迤逦而来,向世人缓缓展开。 南明小秘境彻底开启。 司徒斐收剑,参与试剑之会的弟子告别师长,纷纷御剑,一道道剑光冲进秘境之中,消失不见。 “通文真君的修为又增进了几分,这剑意的玄妙之处,已非我等能懂了。”有人微微感慨。 有一人开头,便有人接口赞誉。 别说这些有心讨好的小宗门,就是三宗之人也是赞不绝口。司徒斐向着宋喆垂首一礼后,方缓缓入座,宋喆虽然未多说一句,唇角却微微上扬,他对这徒儿实在满意极了。 “宋宗主,你这徒儿不错。”这句话并不新鲜,新鲜的是说这话的人。不管是夏寒潭还是梅仙子在宋喆面前都只能算是小辈,座位也在下首位置,这人却不同,他虽然是跟着夏寒潭过来的,却大咧咧的坐在了宋喆旁边,手臂搭着座椅,颇有几分放荡不羁的模样。 陆家老祖宗瞅了他一眼:“没想到你也会夸人。” “这话说的,我不经常夸我那徒儿吗?”顾子沛打了个哈欠,眸子在宋喆和司徒斐身上转了一圈,随性回答。 “除了夸你徒儿,我就没听你说过一句好话。” “啧,我今天要脸,你别跟我吵啊。” 陆家老祖宗嗤笑,顾子沛便又将眸子落在了司徒斐身上,眼睛都亮了几分:“宋宗主,你这徒儿真不错,你瞧瞧,我宗主这弟子脾性忒硬,不好好磨砺磨砺迟早出事,丹鼎门那小姑娘更不行,还是个黄毛丫头的样子却是个暴脾气。” 丹鼎门来者是一位性情平和的道姑,一入座便沉眸,一副万事不理的样子,听到这话,这位紫檀姑姑稍稍睁眸,笑道:“论起脾性大小,梅子可比不上你那女弟子。” “我徒儿性情温柔可人,上对长辈尊敬有加,下对后辈温和慈爱,面对同辈不骄不躁,本就是顶顶好的。还天资聪颖又生的漂亮,我都知道,你不必夸了。”顾子沛摆手,笑的春光灿烂。 这一大段话说的紫檀姑姑哑口无言,暗道一声没脸没皮后,垂眸入定。 顾子沛一脸得意的显摆:“我徒儿有我这个师傅在,能不好吗?”说着他又冲着宋喆道,“我记得你这徒儿还没道侣吧?” 宋喆点了点头,斟酌说道:“寒潭贤侄心性坚定,梅贤侄性子纯粹,都是……” “咱们不说这个。”顾子沛身子前倾,眼睛亮晶晶的问,“我们来结个亲家吧,把你徒儿说给我徒儿行不?” 宋喆沉默,笑而不语。 顾子沛接着乱点鸳鸯谱:“虽然比起我徒儿,通文还是差了些,但是这些都不要紧,通文性子好又听话,也许能拉的住我徒儿。” 数十年前,顾子沛那夸了无数次的好徒儿给他传信,说自己看上了一个男人,等把人拐到手就回来。 顾子沛心急如焚,心想等徒儿带回那小子不好好刁难刁难,绝对不能让对方轻易和徒儿在一起。谁知道,就这样过了数十年,他徒儿还没把人拐回来,人没拐回来就算了,徒儿也回来的少了,顾子沛便耐不住性子了。 既然徒儿拐不回人,他就物色个更好的给徒儿拐回去。以前不觉得,现在存了这个心思,便觉得这些个年轻一辈中,就司徒斐看的过眼了。这么一想,他便立刻跟宋喆提了出来。 “子沛……” “你觉得怎么样?” 宋喆笑道:“你不如先问问瑶衣贤侄的想法,在行定夺如何?而且……”他微微咳了一声,“天下英才这么多,你何不多瞧瞧,也许其中便有贤侄的良配也说不定?” 随后,他伸出手指,凭空一点,山巅大殿仿佛活过来了一般,数道光线从地面涌出,汇集在大殿中央。 陆家老祖宗正端着一杯灵酒,见状抬手,灵酒洒出,正好落在了光线中央,酒水同光线混合,一面浑圆水镜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形成。 清风拂散了几分酒香,宋喆手指一划,仿佛点在了平静湖面一般,水镜泛起层层漪涟。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38 湛蓝天空,重叠山峦,碧波流水,凶残妖兽……便一一自水镜中呈现,这便是南明小秘境中的情况。 —— 剑光划过长空,最后各自分散,跌落在小秘境各处。 这一次接受考验的有筑基期弟子,也有金丹期弟子,两者之间差距甚大,考验自然也不同,南明小秘境将众人分开,但是筑基期弟子归于一处,金丹期弟子归于另一处。 少双脚踏实地时,一边是苍翠丛林,一边是潺潺溪水,他正踏在青草肥嫩的河畔。 这种地方,居然没有虫鸣鸟啼,唯有风吹草动的声音。 少双伫立不动,姿态闲适,锦袍之下的手指微微伸展,细长的锁链便从指尖垂落。 除了树叶簌簌作响外,草丛之中依稀传来‘沙沙’之声,除此之外,鼻尖萦绕着淡淡腥味。 来了! 少双抬眸望去,一条色彩斑斓的巨蟒张开血盆大口,似乎要将人一口吞入腹中。一眼看去,惊悚至极,可是少双却连脚步都没有挪动过。 除了少双之外,玉熙周景同样是金丹修为,他们一落地便遭到了袭击,幸亏玉熙谨慎,周景敏锐都即时出手挡住了麻烦。 相较之下,许悦许桑他们便幸运的多,有时间给他们缓冲,不用一开始便陷入困境之中。 无为宗从来不会参与试剑之会,每次试剑之会的前十名额太多是由另外两宗包揽。 这一次三问宗弟子中,最强大的一位已经在刑法阁历练了数年,跟随师兄长辈多次任务,实力可圈可点。砍起妖兽来,更是利落凶猛,不堕三问宗刑法阁的威名。剩余几个弟子不甘落后,各有千秋。 而丹鼎门大多不擅长正面对决,然而他们奇门杂术多,弱的几个艰难应对,领头的那个小姑娘却在妖兽飞扑过来时,还有闲心一边笑一边跳舞,笑声如铃,舞动的身姿欢快动人,最后小姑娘在那面目狰狞的妖兽额头上一拍,妖兽自愿退去。 华阳宗那位娃娃脸的阿晋虽然性子冲,修为却是实打实的,他那位齐师兄更不是省油的灯,面对偷袭而来的妖兽,从容不迫。 心志坚定,实力不俗者一一击退妖兽。却也有修为不济,或者胆子小者,一见到这凶猛妖兽便失了斗志,只能仓皇逃蹿。 “啊!” 一位修士惊叫,被妖兽利爪划破了胸口,血液瞬间染红了衣襟。他痛的哀嚎打滚,没几下就被自动传送出南明小秘境。 水镜四面成型,在场修士皆能看到南明小秘境中的场景。这些个受伤修士一出来,就被同门长辈喂了伤药,带了回去。 “师傅,徒儿尽力斩杀妖兽,最后不敌落败……”这弟子拉着师傅的衣袖,试图辩解。他的脸色青白,看上去很是疲惫的样子,这么说也没什么不对。 然而他师傅从头到尾观看了他的表现,见他这样子心里便有些不好受,身边传来几声嗤笑。这师傅脸色涨红,怒火一下子冒了上来,冷着一张脸怒骂:“你个不争气的东西,回去给我好好闭关思过。” 这弟子一抬头,便瞧见了大殿中央的水镜,一时间有些呆滞。 —— 巨蟒被锁链缠住躯体,随着少双划动手指而愤怒挣扎。少双神色一凛,锁链贯穿巨蟒七寸之处,不过几息后,这金丹期的妖兽便没了动静。 少双收回翻天锁,沿着河畔行走。 在进入南明小秘境前,他们便通过玉简知道了此次规则。规则说难也难,说不难也确实不难,非常简单,只要寻到一名同门,同自己同门组队,通过种种困难考验,最后走出秘境便行。 考验简单明了,却也有些规则,比如说南明小秘境只会开启九日,比如说,只有前二十组通过的队伍才算数。 然而,进入南明小秘境的弟子在熬过了最初的困境之后,大半弟子第一时间都没有想起自己的任务来,而是将心思放在了自己的奖励之上。 妖兽守护之地常有天材地宝,斩杀妖兽之后,这些修士便在妖兽尸体不远处找到了珍稀之物。 九日,这九天可以在南明小秘境中找到多少天材地宝? 相较起来,考验之事暂时不急。 第144章 “吼——” 妖兽嘶吼哀鸣,棕灰色的毛发上斑斑血迹,自腋下到腹部有道很深的口子,青草地面染遍了血色。妖兽粗重的喘息,四蹄不甘的踢踹,却已经无甚力气,轰然一声倒地不起。 妖兽的腹部卡着一把长刀,正是这道重创才将它斩杀于此。那修士呼了口气,从天缓缓落下,停在妖兽面前时,抬手将卡进骨头中的长刀拔了出来。 “终于解决了这圆毛畜牲……”晴光之下,刀锋上的血珠子嘀嗒落下。 妖兽想把修真者当成猎物,这修士同样看中了此地的宝物,只是恰好赢得是人。 这修士也不太好过,小腿被利爪划过,肩膀也被獠牙刺入,但是吃了治疗的丹药后,已无大碍。他不敢耽搁,围着这片区域仔细的寻了一遍,想把妖兽守护的东西找出来。 这么一圈下来却什么都没找到,这修士半蹲在妖兽还未凉透的尸体前,抬手将妖兽翻过去,手上染了血污,但是看到尸身下的东西后,脸上露出了狂喜之色。 “鬼灵根……是鬼灵根!”这种地方能够生长鬼灵根实在不可思议,因为鬼灵根喜阴气和血腥,但是拿到这东西的修士却是满脸狂喜。 “师伯正好需要这鬼灵根,若是我将东西带回去……”他呢喃两句,手下却很迅速的用灵力挖出灵植,装进了玉盒中。 “的确是好东西。” “谁?!”这人怒喝,挥砍长刀的同时用灵力覆盖了全身,然而比他更快的是自虚空中闪现的细剑,精准的刺向了他的丹田,在废了他之前,这修士化成了一道光,被传送出南明小秘境。 袭击他的修士接住了玉盒,打开玉盒看到其中的东西时,笑道:“也不枉我等了这么久。” 说完这一句后,他环顾四周,一头扎进了古老的森林中。这些古树繁茂而遮天蔽日,将他的身影完全遮挡。 只要控制水镜的无为宗主不刻意去寻一个人,他们藏在古树林中,便可以躲避水镜的映射。 无独有偶,进入南明小秘境的修士大半都会如此做,便是无为宗也不会限制。 失败者被逐出秘境,颓然退回了师门面前。他们的长辈便会给他治伤,顺便安慰几句。 “肩膀和小腿的伤都不重,吃几颗丹药就行。但是吃一堑长一智,若是出去历练遇上魔修,就你今日如此粗心大意的表现,可不是失败这么简单,而是丢了性命。”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39 “弟子受教了。” 周围有别的修士听到,便笑了:“你这弟子也算不错,就是偷袭那小子太过狡猾厉害。” “是个可造之材。” 容丹桐一手撑着下巴,一手轻轻点在桌面,一副随性而为的样子。间或喝两杯灵酒,或者关注自己几个徒儿的情况。听到这些修士的话时,他微微勾了勾唇角。 修真一路,不同修为便是天差地别,不仅仅是实力的差别,还有寿命。普通凡人常有‘长命百岁’之说,可是随意一个筑基修士便可以活到两三百岁,周边亲友渐渐老去死去,便更明白什么叫修行之路,更明白什么是强者、弱者。 众魔域争斗惨烈,道修能够同手段凶残的魔修争上一争,便不可能是纯善木讷不知变通之辈。 能够正面敌对一头妖兽,便可以看出此人不是胆小懦弱之辈,且修为扎实,日后成就可期。能够隐藏气息伺机而动,说明此人于此道下了一番功夫,且颇有谋略,时机把握精准应变能力极强,自然也是可造之材。 能够不真正伤及性命,能够不牵连无辜不结下恶果,便是道门的行事准则了。 而容丹桐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快四十年了。从最初的费尽心思的伪装摸索,到如今适应规则之后的洒脱随性。 “前辈。” 容丹桐抬眸望去,杨磬从自己的位置上来到了容丹桐身边。他丹田破碎,修为被废自然上不了场,如今唯有沈随沈意两人进入了南明小秘境。 这次比试的规则是寻找同宗之人组队离开秘境,杨磬他们师兄妹来的时候,人数不少,如今却只有两人能够参加。这种情况下,规则便有所变动,加了一条新规矩,若是人数不满八人,则可以同别的宗门之人组队离开。 “有什么事吗?”容丹桐问道。 杨磬端正落座,手指却捏的很紧,仿佛备受煎熬一般,闻言苦笑一声:“有些担心师弟师妹……我无法参与,没办法帮上忙,总觉得坐立难安。” 这是来找他倾诉的? 容丹桐颌首:“名额就十个,我弟子就带了八个,他们不可能全部赢,我只要看看他们能够做到哪一步便行。” “哪一步……”杨磬神色落寞,轻叹,“只希望他们能够全力以赴。” 而他只能看着自己师弟妹,再也无法亲自体验了。 —— 少双斩杀了那头妖兽之后,在不远处的阴湿洞穴中找到了一株朱草,朱草已经结果,指甲盖大小的红色果实结了十来颗。有些色泽饱满,已经成熟,有些则略有青涩。 少双记得,朱果口感清甜,想到师傅平日里的爱好,将成熟的朱果用玉盒保存再装进储物袋中。 离开之时,朱草茎干上还挂着半青不熟的朱果,舒展的叶子没有伤到一分一毫。 这条溪流很长,少双便顺着水流往上游行去。这一路芳草青碧,却没有过于严密的树木遮掩,容丹桐能够通过水镜轻易看到少双挺拔修长的背影。 独自一人行走,镇定而从容,而这一路并不清净。 少双结丹不久,却是实打实的金丹修为,降落地点自然是结丹妖兽较多之地,但是真的说起来,还是筑基期妖兽多。 然而少双选的这条路不太好,才行了一个时辰,便遇到了三次金丹妖兽,唯一一次遇到筑基期妖兽,结果是妖兽群。 他能避让则避让,避让不了则一战。但是为了保存灵力和体力,少双并没有像最初一次般,将妖兽绞杀殆尽,而是以逃跑为主。 这般低调表现,却依旧引起了一些小宗门注意。有人看着少双直点头:“这少年也不知多大年岁,修为心性都很不错。” 但是表现真正耀眼的依旧是三问宗和丹鼎门这两个宗门的弟子,大半目光都放在了他们之上。 黄昏之时,夕阳缓缓沉没在山头,天际仅余一片艳丽的火烧云,将青山笼罩在绮艳的霞衣之中。 少双又一次清洗沾了血迹的翻天锁,澄澈的溪水隐约印照出他俊秀的面容。 不远处的山林中,似乎进行了一场战斗,灵力席卷扩散,将在林中筑巢的鸟类惊起。 “呀呀呀——” 数十只黑色鸟类在空中盘旋,修真者眼力极佳,少双清楚的看到,这些鸟类没有血肉,黑色的羽毛沾黏在白森森的骨架上,看上去诡异极了。 这是骨鸦,专食妖兽灵兽或者修士的腐肉。 “磁母石我已经交出去了,我身上什么都没了,道友何必穷追不舍。” 两道剑光自山林中射出,不过几个呼吸间便到达了少双头顶的那片天空上。 少双一眼判定,这两人都是金丹修士,但是前者似乎才突破不久,根基不稳甚至带了几分虚浮,后面的女修却气息浓厚,已经稳固了修为。 那女修也没使什么绝招,都是金丹期的一些简单法术,却用的炉火纯青,将前头那修士逼得连连哀求。 “道友,你就饶我一次吧。咱们都在这里比试,就算不是同门,也算是有缘分。我们不相互扶持也就算了,你还想敲诈不行?” 那修士上下嘴皮一碰,一堆歪理,最后一句话才落下,就被那仙子模样的女子直接一巴掌扇中,头一偏,差点儿从云端跌落,这一巴掌也打的他有些昏沉。 女子冷哼一声:“小人,伪君子!” 白色披帛舒展又合上,仿佛要将那修士碾碎。 然而,便在得手之时,这女子微微愣住,脸上浮现惊诧之色。她明明将人捆绑起来了,可是这人却在披帛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难道她刚刚便陷入了幻境中,一直在追赶一个幻影? 这女子脸色瞬间难看起来,毫不犹豫的御剑离开。 少双站在河畔亲眼目睹了这一场战斗,长发披在肩背,面容平静,既没有离开也没有插手。 数个呼吸后,刚刚离去的女子又返回了原地,她在此地转了一圈,除了看到少双外,便没有他人踪迹。她有些迟疑的看着这少双,便在这时,这少年侧眸,轻轻扬起唇角,眉眼间盈着几分笑意。 这笑容太过温润好看了,女修愣了愣,抬袖遮住了脸上红晕。 在她真正离去之后,少双才不疾不徐开口:“出来吧。” “呼,这姑娘可真凶,实力也可怕,这一次我败的惨,败的太惨了。”枝叶间凭空冒出了一个人,正是刚刚那修士,他的隐匿术非常厉害,可惜,在少双面前却无可遁行。 “道友,你早就发现我了,是吗?”这人拖着下巴问道,虽然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他也不给少双开口的机会,自顾自的道,“我姓郑名均,你刚刚没有把我捅出去,我们修为又相当,不如结伴同行如何?”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40 “有个同伴安全的多。” 少双抬眸,眸子落在天际之处,刚刚喋喋不休的郑均神色惊震。 一道平和声音,直接传入了南明小秘境所以修士耳中。 “三问宗薛廉,萧婉君通过考验。” 第145章 “不是九天时间吗?现在还不到两个时辰吧?” “我还想着好好利用这段时间,在南明小秘境多找着天材地宝回去,谁知道……”有人苦笑一声,“南明小秘境对于我等来说,可遇不可求,可是对于三宗之人来说,也不过如此罢了。” “十年前还听说三问宗实力太损,也许华阳宗能够趁此机会崛起,有机会顶替三问宗,或者将三宗门变成四宗门,如今看来……” “三宗数千年底蕴,果然轻易难以撼动。” 因为这则消息,参与试剑之会,进入南明小秘境的弟子一片哗然。在这之前,很多修士甚至算好了时间,打算尽力寻宝再找机会出秘境。 但是三问宗薛廉和萧婉君的行为无异于给了他们一巴掌,有一就有二,他们若是执迷于寻宝,说不准前二十队的位置就这样没了。 可是,一个完全看机缘的剑冢和宝物遍地的小秘境,哪个更重要? 骨鸦盘旋于天际,不停的嘶哑鸣叫,偶尔飞累了,便停在树叶繁茂的枝叶之上,用幽绿眸子注视着闯入此地的修士。 少双微微闭眸,再次睁开眸子时,神色平静而淡漠。拂开了袖子上的褶皱后,少双踏着青草地,依旧沿着河岸前行。 衣摆和草叶摩挲的声音惊醒了满脸呆滞的郑均,瞧见少双修长清隽的背影在青山绿水间慢慢远去,他回过神来,一边伸出手,一边匆匆跑了过去。 “哎,道友,你等等,你真的不考虑考虑我的建议吗?” 少双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郑均觉得此人过于淡漠,非常难以搞定,但是往往这样的人,不会背后下毒手什么的。 于是郑均围着少双打转,极力争取他的认同:“说真的,现在已经有人成功通过了考验,接下来难免有人暗中偷袭,我们虽然不是同一个宗门,但是两个人相互照应的话,别人对我们下手也要掂量掂量是不是?” “到时候我们遇到自己宗门的人了,就可以各走各的了,搭过伙而已,不亏……” “……你能别这么死板吗?就不能变通一下吗?你这样子迟早会吃亏。” 郑均使上了磨人这这一法子,也不知道哪一句说动了少双,踏在碎石上的人终于停住了脚步。郑均一喜,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少双的侧脸,便看到这年轻的修士轻轻勾了勾唇角,看似缓慢的伸出了手。 五指展开,白皙而骨节分明,少双却在此时出手,纯正而凛冽的灵力自掌心轰出,在潺潺流水上炸出水浪。 郑均神色一变,匆匆退去。 便闻到一股子的腐臭气味,少双这一掌宛如炸开了马蜂窝,皮肤凹凸沾黏的毒蟾蜍从水底的腐叶中跃出,目标直指他们两个。 “啊!”郑均惊呼,“快跑,这蟾蜍的毒液能腐蚀血肉,就算是我们也挡不住啊——” 一回头就叫,少双将面前的毒蟾蜍一一斩杀,清出一条道后,毫不犹豫的飞跃离去。 郑均撒丫子死命跟了上去。 —— 山巅宫殿中,偶有林中妖魅的歌声回荡,如今却被中正纯碎的大道钟声压下,多待几刻都觉得余韵深远。 “这次的考验设置的不错。”顾子沛摸着下巴感叹,他撑起身子冲着紫檀道姑喊,“紫檀,你说呢?” 紫檀道姑睁眸,瞥了眼水镜,柔声回答:“的确非常巧妙。” 宋喆但笑不语。 “何止啊,宋宗主,我记得你这个小秘境可不简单啊。” 南明小秘境由于次次都在天水山脉内部开启,外面修士忌惮山脉内部的凶残妖兽,又顾忌是无为宗的地盘,兼之无法精准掐算出秘境开启时间,久而久之,变成了无为宗锻炼弟子的专属之处。 道门修士虽然知道南明小秘境天材地宝众多,却并不知道小秘境有什么特殊之处。可是到了顾子沛这个层次,很多秘闻便不在是秘闻。 尊者,知道的秘密远比常人要多。 而南明小秘境这种消息,对他们来说,无异于是消遣之物。而这次将小秘境设为考验之所,反而让顾子沛记起了这个消息。 他听说过,这个小秘境好东西虽然多,甚至地底埋着一处渡劫大能的府邸,更有那位大能的传承。可是得到什么,便要有这个能力拿的出去。这里面那些个小弟子以为自己捡了天大的便宜,可是世间哪有这么好的事? 等他们满载而归想要出去的时候,便会发现想要带着这些东西出去,便要通过相应的考验,一般带一样出去便已是不易,更多的人连带一样物品都没本事带的出去,能够真正得利的,唯有那些个天之骄子。 顾子沛眸子扫过水镜中的弟子,啧了一声:“这一次考验,考的不仅仅是运气,实力,合作,应变能力……还有取舍。” “若是连自己想要什么都搞不清楚,就是去了剑冢也无济于事,最后只能空手而归。”陆家老祖宗冷哼,“白白占了名额。” 顾子沛用手背着头,似笑非笑的瞅了眼通过考验后,立于夏寒潭身后的两个弟子:“他们两个倒是聪明,就冲着剑冢去,别的都不要。” 宋宗主先是点了点头,复又笑着摇了摇头:“这不一样,那些小宗门弟子,修炼缺乏资源,只能一步步去拼。若是没那悟性和资质,这可能是他们唯一的机缘,自然不想放过机会。可是我们门下弟子,见惯了好东西,日后有的是机会,自然不会顾此失彼。” “那你这样做不是有失公允?” “福缘也是实力的一种。”宋宗主抿唇而笑,温厚的眸子中睿智而平淡,“何况这些弟子逆流而上的魄力,可比我们门下的弟子强多了。” 顾子沛摊手:“便是身在福中尚且有不知福的。” —— 薛廉两个的确是运气兼实力才能如此快的通过考验,有些弟子清醒过来,打算尽早完成任务后,便发现他们遇不到同门修士,遇到了同门修士的,就发现自己找不到出去的‘门’。最后只能无奈而笑,一边收集天材地宝,一边寻到出去的路。 毕竟除了第一队外,便没有听到别的队伍完成考验的之事了。 周景被一群妖兽追的凄惨,好不容易摆脱之后,百无聊赖的坐在枝干上,摇晃一串用红绳串在一起的铜铃铛。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41 进入南明小秘境的信物是一只银铃铛,精致而小巧,上面刻着无为宗的道文。这串桐铃铛一比,就显得粗鄙很多,就是凡铁铸成,粗糙也没啥特殊用处。 周景一开始用小指勾着红线,一圈一圈晃着,后面干脆绑在了一截小枝桠上,任由凉风将铃铛吹响。 经过一番奔逐,本来整整齐齐的发髻散开,他用牙齿咬住了束发的缎带,用手指将长发束起。 有人分开重重杂草慢慢走来,脚步沉稳。最后一抹霞光落在这人身上,面容年轻秀气,偏偏神色沉稳而温和。 “师兄~”周景张口笑道,缎带便从唇角落下。 缎带缓缓飘落,最后被两根手指头夹住,玉熙抬首:“下来。” “得令。”周景一下,从高大的树干上一跃而下,落在地面时,几片落叶沾在了一头墨发上。 头发又散了…… 周景抓了一把头发这般想,面前却多了一只手,这只手上正捻着自己发带。周景接过,笑道:“谢了~” 在他束发时,玉熙飞身爬上了古树,将枝头的铜铃铛解了下来。 周景便笑:“师兄你从小就是个爱操心的,我记得我刚刚被宗主从乱葬岗带回来时,是个不省心的,整日里不偷藏点东西就不安心,被你抓住好几次。” “我问你为什么这么做,你告诉我,你怕。”玉熙回答。 周景一愣,随后大笑:“是啊,那个时候宗主忙于修炼,没现在这么管我们,师兄你就多管了些事,但是我骗你的,我怎么可能会怕,我在死人堆里睡了这么多年都不怕,当时觉得你真好骗。” 玉熙抬眸,静默不语。 周景又道:“你就给了我这铃铛,说我怕的话,就摇一摇这铃铛,你就知道我怕了,可以陪我说一说话。喏,你刚刚是听到铃铛的声音过来的吧?” “嗯,我知道你在这里。” 周景将长发高束,最后摊了摊手:“既然碰都碰到了,我们就一起吧。” “我并不打算跟你一起。”玉熙抿了抿唇,有些犹豫的回答,声音却很柔和。 “我知道,你打算找小师兄。我又不眼瞎,当然看的出宗主最看重谁,所以你想助小师兄通过考验。”周景向前走了几步,又回过身来,“如果我遇到了小师兄,我肯定也会选择他同行。可是师兄,既然是我们先碰到,那就一起吧。” 他露出满不在乎的神色:“你可别太小看小师兄了,那家伙,跟个怪物似的。” —— 雨幕彻底降临,南明小秘境的夜空没有明月,唯有璀璨的群星。 山峦层叠,山风呼啸。一旦到了夜间,群山山林中,便变得寂静无比,白日里那些妖兽都窝在洞穴之中,不肯出来一步。 夜幕中的群山仿佛真的‘活’了过来,微微的颤动起来,埋在地下的巨大妖兽睁开了眸子,抖落了一层泥土后,开始了今夜的狩猎。 第146章 修真者能够夜间视物,且不需要休整,所以,即便是夜幕降临,依旧孜孜不倦的尝试各种冒险,有的修士成功了,得到了新的宝物,有的修士则失败了,整个被传送出南明小秘境。 然而,星辰璀璨时,一些修士却被重重暗影覆盖,来不及反应就惨叫一声化为了一道流光。 少双踏过浅溪,耳边是潺潺水声,在静谧的夜色下平添了几分灵动。古树生长的极为繁茂,树冠成椭圆散开,在溪水中落下半边阴影。少双抬头,眸子透过婆娑疏影,看到了半遮半掩的星光。 “你在看什么?”郑均见他停住脚步,心下便是一凛,直觉要遭。 同行半天,他大概估算了一下自己这位同路人的本事,觉得大概高于自己,至少这份敏锐的直觉,是他怎么也比不上的。而每次少双停下来,就会出事。 少双几乎不理会郑均,此时却轻笑道:“南明小秘境果然不简单。” “这次又是什么?”郑均全神戒备,嘴巴却没有停歇,调侃说道,“这次是……毒蟾蜍,千眼怪,还是人面鬼蛛?” 少双闻言,微微侧首,长发柔软的落在肩头,眸子中映照着繁星春水,他笑了笑,“来了。” 随着话音落下,郑均心头闪过尖利的危机感,几乎不要少双多说一个字,袖中长剑便滑出,带着郑均如流星一般急射而出。 御剑行于空中之时,郑均回头望去,他刚刚所站立之地发出巨大的轰隆声,森林植被整块翻转,河流被截断,搅出大片淤泥。郑均没来得及运转灵力护身,疾风和水浪打的脸生疼。 那被夜色笼罩的怪物似乎察觉到猎物跑了,便慢慢直起身子,宛如陡然拔高的山丘一般。 郑均脸色苍白,哆哆嗦嗦的呢喃:“这是,这是什么怪物?” 这妖兽披着土石和植被,身上水流倾落,郑均的眼力只能看到这怪物成人形,却是由山水组成,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怪物,由不得他不惊不惧。 “不知道。”随着那怪物身子拔高,少双站在怪物背上一株树木枝干上,淡然回答。 话音一落,那怪物仰天长啸,声音如雷,又似是山石滚落的的响动。一只岩石长臂横扫而来,郑均驱使飞剑匆匆躲过,却被那怪物身上的泥土洒了一头一脸。连忙捂着鼻口,不想地面一只石腿踢开,郑均瞪大眼睛侧过身体,虽然没有被踢个正着,却撞上了石腿上一块凸起的木桩子,哎呦一声整个人倒飞而去。 手忙脚乱稳住身形后,郑均匆匆扫视一眼,便见夜幕间一道流光飞过,认出那是少双后,郑均急忙伸出了手,唤道:“道友,等等啊!” 那怪物一击不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巨石,被怪物拎在手里往两个人身上扔去。 如果只是普通山石的话,不说少双,便是郑均也敢硬抗,然而,两人试过一次后,便放弃了抵抗的想法。 因为郑均持剑抵御,长剑同石块抵在一起后,郑均惨叫一声,如同遭到重击一般,连人带剑在地面撞了个土坑。少双用锁链困住了一块巨石,发觉无法将巨石碾碎后,非常迅速的收回翻天锁,转了个方向奔逃。 南明小秘境说大不大,但是说小同样不小,要在妖兽的狩猎下,一边争夺宝物一边寻找同门并不容易,却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事。很多修士苦恼的是,如果同门没本事又贪婪的话,他们容易落单,就是有本事也出不了秘境。 白日里,这些修士隐藏于密林之中争夺猎杀。然而当这土石形成的怪物一个个出现时,这些修士才恍然明白,他们居然一直踩在这样的怪物之上,并且毫无察觉。 实力弱反应不够机敏的直接被打出南明小秘境,实力颇为不错又足够警觉的纷纷御物飞行,在夜空中逃窜。 怪物一跃而起,巨大的手掌宛如蒲扇一般向空中拍去。骨鸦惊起,在空中啼鸣,怪物庞大的身躯落在地面时,土地震动,发出一声声轰隆。 这些修士有的出自小宗门有的出自三问宗丹鼎门,然而不管怎么样都有一点相似,他们都是自己门派中的一流弟子,平日里自视甚高,也有那个资格骄傲。此时却如同无头苍蝇一般,仓惶躲避着怪物袭击,弄得灰头土脸。 无数法器拖出来的流光在空中飞舞,本来正在寻找同门的修士,很惊奇的发现,他们很容易在疯狂奔逃的修士中发现认识的好友或者同门。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42 “张道友。” “咦,你是李道友?” 两个灰头土脸的修士在空中相撞,意外认出这人居然认识,还聚在一起秉烛夜谈过。 招呼还没打完,一个巨大的巴掌拍过来,双目瞪大的那位张道友一时反应迟钝,被两个巴掌包了起来。 “啪嗒!” 那位张道友直接滚出了小秘境,那位李道友暗自庆幸一声‘死道友不死贫道’,便被从天而降的巨脚踩进了淤泥中。 “师兄,救我!” 一女修御驶一柄细剑险险躲过了袭击,却吓的花容失色,遥遥见到了自己同门师兄立刻呼救。 那师兄立刻遥遥回应:“师妹,撑着点。” “好。”师妹娇娇怯怯的答应,便瞧见自己师兄一时不慎,被拍成了流星。眼瞧着向来英明神武的师兄如此不济,平日里的形象霎时崩塌,这师妹觉得,靠他还不如靠自己。 …… 失败之后,被拍出小秘境的修士惊魂未定。在长辈前来安慰时,一摸储物袋,先前存放的宝物消失的无影无踪,脸色更是凄凉。 何止这些个弟子惊骇,围观的宗门长辈瞧见这混乱可怕的场景照样惊动。 “这是什么妖兽?有谁知道?” “这妖兽修为远超金丹,便是我等碰到也只能逃命,却让这些年轻弟子独自面对如此怪物,无为宗简直欺人太甚!” “贫道就说,无缘无故怎么会落下馅饼,这哪里是馅饼,分明是陷阱。” “可是这样的话,这次能够通过考验的不就只有三问宗的薛廉、萧婉君吗?” 下面修士议论纷纷,有的是心疼门下弟子,有的是感觉被欺骗后的愤怒,有的却想浑水摸鱼……这些声音逐步扩大,同先前知道南明小秘境中天材地宝自取的时的场景,天差地别。 这些议论传入耳中,一片纷杂,宋喆却如一开始般,儒雅而平和,看不出一丝波澜之色。 顾子沛侧躺在座椅上,轻轻扫过一眼,嗤笑道:“就凭这等心性,能够教出什么好弟子?” 紫檀道姑没有抬眸,却是不紧不慢的说道:“万事不可一概而论。” 顾子沛摊了摊手,颇觉得没意思。 三问宗也才两人通过考验,丹鼎门却一个没有,要是这考验真有问题,就算顾子沛紫檀道姑这两位沉着住气,性子冷硬的夏寒潭,脾气火爆的梅仙子也不会一声不吭。 便在这时,台下有人轻笑了声,声音如晨雾笼罩下的清泉,很快被众人的声音淹没。 这人道:“这是土灵,也就是凡人口中的土地神。” 顾子沛轻咦一声,抬眸瞧去,便看到了下座一红袍修士。这人用手撑着下巴,一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修长白皙的手指捏着酒杯,正要碰到唇瓣时,似乎察觉到什么,抬头望来。 气息浑厚而纯正,眉眼昳丽而张扬,眸子却含着令人心折的坚韧。 “真是一副好相貌。”顾子沛下意识赞叹了一句。 陆家老祖宗看了几眼这些小辈的表现后,便自顾自的入定不语,闻言抬眸乐呵呵道:“这是自然。” 顾子沛:又不是夸你,你骄傲得意个什么劲? —— 上古时期灵气浓郁,无数山川之下埋着大小灵脉,不似如今这般唯有少数几条灵脉,还被尊者真君占领开山立派。 灵气有余,滋养了大片土地,这些山川草木渐渐生了一点灵智,便是山灵。山灵受灵脉供养,自然全力庇护这片土地。任何人想要拿走他们守护之地的一花一草都会遭到山灵追逐,然而,只要你将手中的东西放于地面,这些山灵便会变得很温和,不仅不会伤人,还会重新化为土地。 凡人见了,啧啧称奇,便尊称它们为‘土地神’。 可是,自万年前那场大战之后,天虞界灵力匮乏,无法供养土灵,它们便随着时间推移彻底沉没。如今道统没落,除了三宗外,别的修士自然无法得知这些出自上古的‘有趣’生灵。 如今,这中上古生灵,却在这样一个小秘境中存活下来,并且又一次重见天日。 容丹桐知晓此物,是因为当初他在九重陵中,曾经得到过一道传承。那传承无甚用处,却将上古之物的资料囊括其中,其中大半之物已经彻底消失,却让容丹桐涨了很多见识,眼界也更加开阔。 可惜,他在道门毫无名声,又未曾展现过实力,自然不会有人听他的。若是他将少双城城主的身份亮出了,他说一句话,下面的人只会洗耳恭听。 —— 少双速度极快,洒脱自如的穿梭于山灵之间,然而,山灵遍布整个南明小秘境,只要他没有离开秘境,就会碰到这些个怪物。 一只只巨掌自黑暗中伸出,要把这些斩杀妖兽,搜刮天材地宝的修士碾成粉碎。 少双险而又险的躲过数道袭击,正要换个方向离去之时,突然听到了一声惊呼,这声音极为耳熟。 是陶诺! 少双稍稍停顿后,调转方向,自张开巨掌的山灵腋下穿过,往声音的方向飞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使然,少双至今没有遇到一个同门,如今听到陶诺的声音自然不能放过。不说考验之事,遇到同门有难不出手相助实在不符合容丹桐对他的教导。 很快,少双便在山灵拥簇间发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陶诺生的圆润丰满,然而在以山石为身的山灵间显得极为渺小,若不是神识扫过,少双还很难发现陶诺的身影。 出乎少双预料的是,陶诺并没有受任何伤。 这个小姑娘蹲在泥土地上,被土灵层层叠叠的包围,土灵庞大的身躯落下巨大的阴影,将她整个覆盖。却并没有一个土灵伤害她,别说伤害,在少双看来,甚至有几分保护的意味。 遁光逼近时,这些土灵似乎被少双激怒,疯狂的怒吼,似乎想要将侵入者碾碎。 一重重黑影覆盖而下,遮蔽了星光,倾覆了密林,将那道遁光盖的严严实实。 这些土灵的躁动引起了陶诺的注意,环顾四周,一张圆润的脸上带了些焦急。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43 突然,她啊了一声,瞧见一道遁光急射而来。还来不及反应过来,便被人捞了起来,脸颊贴上了一具微凉的身体。 陶诺被风吹得抖了抖,面前便多了一层灵力罩,将狂风全部遮挡于外,耳边是温润悠然的声音:“诺师妹。” 听到这声音,陶诺下意识觉得安心,低唤了一声小师兄,还不等她接着说什么,便瞧见一团黑影猛地落下,宛如崩塌的夜空一般可怖。 “小心——” 少双带着她急转而下,绕来了那条石臂,又顺着这条比石柱宽大数倍的手臂往上冲去,安然踏在了山灵肩头。 可惜,这一处的山灵太多,才刚刚站定耳边便传来急促的风声,少双便带着陶诺灵活的躲避一道道袭击。 数次惊险之后,略带呆滞的陶诺终于回过神来,她不敢动弹,怕自己打饶到少双,只能焦急的呼唤:“小师兄,快让我下来,带着我会拖累你的。” 少双轻笑:“不会的,师妹你并不重。” 陶诺傻傻的瞪眼,莫名觉得,少双真的能带着她安然无恙。可是,这样对于小师兄来说,也是一种负担吧? “这些怪物不会伤害我,小师兄,你先放我下来。”最初的焦急过去后,陶诺这才来得及理清自己的遭遇,在少双耳边细细叙说。 同众人一样,陶诺刚刚来到小秘境时,便遭遇了妖兽追杀,陶诺反应迅速,深吸一口气便——逃! 也幸亏她运气不错,逃了大半天也没遇到别的妖兽,但是在日暮之时,她遇到了一个修士。 那修士帮她杀了妖兽,又取夺了妖兽守护的天材地宝,便来追杀陶诺,陶诺自知不敌,深吸一口气后接着逃。可是这修士不仅仅比那妖兽厉害,更是灵活擅变,在陶诺以为自己定会失败时,那修士被一只巨掌捏住,没有挣扎一下就消失了,那只巨掌张开,数样灵物自空中滚落在地面。 其中一样陶诺很眼熟,正是那修士杀了妖兽之后得到的东西。 陶诺退后几步,又想接着逃跑,却发现一只只怪物出现,可是却没有一个怪物伤害她。 “我没有杀妖兽,也没有采集天材地宝,这些怪物不会对我怎么样的。”陶诺急促的重复,“小师兄,你先走,我在这里等你。” 少双回首,夜风将他的长发吹得凌乱,他问道:“你确定?” 陶诺保证:“千真万确。” “好,你在这里等我。”少双轻笑。 陶诺正想点头,规规矩矩抱在她腰间的手突然松开,陶诺来不及反应便因为冲击力,整个往下坠落。 “啊啊啊!” 陶诺想要稳定身形,然而少双刚刚带着他极速飞行,如今猛地将她扔下时,身上便似乎有股重力,压着她喘不过气来,一口气都顺不了,更别说御物飞行了。 刚刚因为小师兄太过温柔而乱撞的小心思,随着下落,摔的粉碎。陶诺闭紧了眸子,落到了实处,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剧痛,反而有股柔和的力道将她拖了起来。 陶诺睁眸,傻傻望着面前土石堆成的山灵。山灵垂下身子,将手缓缓贴近地面。 “……” 陶诺说不出一句话,半响才从山灵的手掌中爬起来,跃下了地面。 山灵重新站起身子,庞大的身躯遮蔽了星辰,他们从陶诺身边走过时,地面震颤,却似乎小心翼翼的避开了陶诺这个‘蝼蚁’。 “诺师妹,你说的对。”少双凭空踏在虚空中,夜风鼓起长袍,紫色锦衣上却没有沾上一丝尘灰。 土灵不肯放过少双,纷纷拦截袭去,少双再一次飞遁。 陶诺遥遥望去,山灵自她身边远去,她看到了幽静而美丽的夜空,蓦然觉得,这些‘怪物’,才是这片秘境的守护者。 而他们打搅了此处难得的安宁。 郑均被山灵追逐的很是狼狈,他不如少双,很快便跟丢了人,但是一路上遇到了好几个同门,跟同门联手才堪堪挡了这么久。但是其中一人却体力不支,被传送了出去,他们几个措手不及只能溃逃。 也不知道有几个同门能够挺过去,但是郑均却觉得自己挺不住了。远远瞧见少双的身影,他脸上一喜,便要追上去,就隐隐听到了陶诺的声音。 这一迟钝,少双又一次离去,郑均却被山灵接住那女修的场景镇住。狠狠咬了一口牙齿,郑均肉疼的将储物袋中的东西扔了出去。 即将落下的巨掌停住,山灵在郑均面前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将地面的天材地宝吞入腹中,大步离去。 郑均脏污的脸上布满脸冷汗,重重的喘了几口粗气。 安全了…… 时间渐渐推移,能够被长辈选中并且进入南明小秘境的,就没有真正的傻子。慢慢的便有人发现了这一点,只要舍弃自己所得的宝物,这些怪物便会放过自己。 可是即使得知这一点,更多的修士却依旧选择了继续逃命。 深夜中,少双又一次见到了同门。 周景同玉熙,一个机变狡猾,一个稳扎稳打,两个人联手,或聚合或分散,虽然数次遇到麻烦,却是有惊无险的抗了过去。 双方在空中一个照面,周景便在混乱中认出了少双,笑眯眯的打招呼:“小师兄。” “玉熙师兄,景师弟。”少双从容不迫的回道。 双方一个交错,分别往东西两个方向倒飞而去。追逐他们的山灵反应不及,直接撞在了一起。 “轰——” 山灵嘶吼,身躯上的土石抖落,在地面堆成了一个小土坡。 少双的声音被夜风拂开,传入两人耳中:“只要舍弃秘境所得之物,便能逃脱怪物追逐。” 玉熙紧促眉头,毫不犹豫道:“把东西扔了。”话音未落,几株灵草便从袖中飞离。 山灵从地面爬起,似乎又有围聚之势,玉熙催促:“周景,别犹豫了。” “师兄啊,你让我把到手的东西还回去,跟挖我肉有什么区别?” 玉熙又要再说,周景赶紧摆了摆手,一脸割肉放水的表情,将东西左一样右一样的抛下。 本来追来的山灵,长臂一捞,将东西融入身体中,果真停下了动作。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44 还未来的及松一口气,灵力轰击卷起一阵狂乱劲风,两人撑起灵气罩,将风中刮起的杂乱枝条碎石挡住。这才看到,原来是少双正面抗住了山灵一击,并且自如退去。 周景啧了一声,先是感叹小师兄的实力,再是想到,为什么山灵还在猎杀小师兄? 少双他根本没想过要舍弃到手的东西! “小师兄。”周景遥遥呼喊,“你找到了什么好东西?” 在山灵形成的包围圈中,少双且战且退,声音却很平淡:“朱果,山樱桃,翡翠根……” 少双念了一大堆,都是些口感很不错的灵果,有些甚至只存在于传说中,这些果子都有些妙处,但是真的说珍贵的话,价值还及不上周景玉熙两人舍弃的那几样的一半。 而容丹桐从来不缺少双任何东西,周景实在想不通少双坚持的理由。 便是玉熙也同样劝道:“小师兄,这些东西可以以后再拿,现在没必要为此深陷险境。” “我不会让自己身处险境。” 这回答简直有些执拗,然而少双坚持,玉熙也无话可说,便要去帮少双的忙。 在他们还没动手前,翻天锁飞出,将一条石臂困住,这条手臂粗壮狰狞,与之相比,那条锁链便显得脆弱极了,仿佛随时便要断成数条,然而任凭山灵力量滔天,也逃脱不了这桎梏。 玉熙瞳孔一缩,同山灵纠缠这么久,他明白山灵的力量有多可怕,便越深刻的体会到少双有多强。 小师兄根本不需要他们帮忙,这山灵也奈何不了他! 少双趁着这个空档,自包围圈中突出重围。 “我尝了一个。” 少双离开此地之前抬首,星幕下,眸光澹澹,他微微勾唇很认真的回答:“很不错,师傅应该会喜欢。” 玉熙:“……” 周景:“……” 秘境之外,正盯着水镜情况的容丹桐沉默,半响才轻轻咳了声。 第147章 朝阳驱散晨间薄雾,夜间狂躁的山灵逐渐安静起来,它们似是奔波许久的旅人,如今在初升的暖阳之下,缓缓沉下身躯,化为山丘平地河流。 恍如一场梦境,一切归于原样。 然而,因为这次动乱,八成的修士被逐出南明小秘境。这些弟子颓丧的站在师门长辈身后,默默懊恼,若是早知如此,他们定会早早找到同门通过考验。 此时便不得不感叹三问宗那两个弟子的决断了。 容丹桐面前同样站了三人,许桑垂头不语,苏从言紧咬下唇,石砚一副要哭的样子。 食指敲了敲面前的桌面,容丹桐抬眸淡淡扫过,轻笑道:“我又没怪你们,都这个样子做什么?” 可惜,容丹桐这句话,这三个小弟子却没人敢接,他们一没通过考验,二没带出宝物,三没看穿山灵的意图……在‘取舍’两字面前败的一塌糊涂。 见他们沉默,容丹桐斟酌片刻后,摸了摸下巴轻唤:“许桑。” 许桑上前一步,垂着头不敢看容丹桐,声音含着一丝沙哑:“弟子在。” “你是为了救许悦那个丫头才失败的,而是不仅人没救到,还让别人有了英雄救美的机会,我问问你……”容丹桐看着许桑的后脑勺,接着道,“你觉得后悔吗?” 许桑的头发遭乱,随着他的动作而遮住了脸上所有神色,在容丹桐问了这个问题后,他沉默了半响,声音才从头发中传出:“我……不后悔。” 容丹桐嗤笑一声,笑声中不含任何恶意:“你瞧,取舍之道你不是分的很清楚吗?” “宗主……”许桑嘴唇抖了抖,似乎想说什么,可是脑海里一片空白。 “你坐下。”容丹桐吩咐,在许桑下意识入座后,他伸手点了点剩下来两人,“你们两个行动相反,然而,所做所为在我眼中却是相同。” 眸子落在苏从言身上,容丹桐悠悠开口:“阿言,你行动太过激进,遇上困难迎难而上,这很好,然而遇上真正的危机不懂变通就是找死!” “石砚,你则正好相反,一味躲避,没一点儿自主想法,最后被山灵包围,无处可逃,直接被拍出秘境……”容丹桐摇了摇头,最后无奈笑了,“你就这样怕?” 因着容丹桐的语气,三人听出并无怪罪之意,渐渐的松了一口气,苏从言下唇咬出了白印,此刻认真求教:“宗主,既然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就不能痛快一些吗?” “你想要痛快也要看准时机啊。”容丹桐明白这丫头的性子,有些头疼,似乎想到什么,他啧了一声,笑容促狭,“你就是个爱伸头的,正好石砚是个事事缩头的,要不我给你们定个婚,让你们慢慢中和中和?” 容丹桐此话一出,两个人瞬间摇头摇成拨浪鼓,劝容丹桐万万要三思。 —— 南明小秘境。 渡过这次危机的修士大半瘫软在地,享受着阳光落在身上那种懒洋洋的感觉。这是劫后余生的欢悦,过了这次危机,他们得到的东西便是他们的,除非他们接着寻求宝物,不然土灵不会再出现。 然而,这次危机实在有些恐怖,没几个愿意再经历一次。休憩过后,便起身开始寻找同门。 这次混乱中,很多修士都见到了自己同门,只不过又被土灵冲散了而已,如今不知道对方情况,却匆匆约好了见面地点。 他们前往约定地点后,有人见到了自己同门,有的修士却只能对着空荡荡的地方叹了口气。 少双正对着光线,他刚刚踏在山灵肩头,如今山灵陷入沉睡中,他便顺势落在了这座小山丘上。同山灵角逐了一夜,如今他离陶诺他们的位置较远,眨了眨眼后,少双沿着原路返回。 飞飞停停数个时辰,少双在一株古树面前停下。 这是昨夜陶诺停留的位置,陶诺果真一夜未动,老实的守在这里,然而枝叶葱茏的古树下却有五人。 玉熙靠着古树粗糙的树干闭目养神,陶诺周景郑均以及一个不认识的年轻男子正聚集在一起赌骰子,玩的正起劲,连少双过来时,都似乎没有发觉。 “小师兄。”玉熙睁开眸子。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45 因为玉熙的声音,另外四人都被惊动,陶诺便跑了过来,上上下下打量了少双好几眼,似乎怕少双哪里伤着。周景则抱着手臂,遥遥冲着少双笑了笑。 少双任由陶诺打量,对着玉熙点了点头后,侧眸看向周景回忆一笑。 “道友!”郑均起身,很是热情的向着少双挥手,“看到你平安回来我就放心了。” 他拉着身边之人的手臂,也不管少双回应不回应,一如既往般黏了上去,伸手在那年轻修士的肩头点了点,介绍道:“这是我师弟程简。”接着他侧过头,指了指少双,对自己师弟说,“师弟,我这一路都是同秦道友同行,他很厉害,这一次也是因为秦道友,我才知道,原来只要放弃那些个宝物就可以平安无事了……” 郑均轻轻叹了口气,非常感叹:“我这次遇到秦道友,真是走了大运。” 少双从未提过自己姓名,郑均是从陶诺口中套到的话,如今一口一个秦道友,说的很是顺溜。 程简听了师兄的介绍,心存感激,立刻拱手道:“多谢道友。” “噗。”周景在后头嗤笑,“我先前还以为你同我小师兄多熟,原来也不过是萍水相逢啊~” 郑均嬉笑回道:“我倒是想相熟,这不是还没找到机会吗?等出了无为宗,日后你们若是想去东南历练,随时可以叫上我,我去给你们指路。” 周景和郑均脸上都挂着笑容,脸皮都厚如城墙,你来我往间便各自刺了几句。 骰子落在地面无人理会,少双拾起木制骰子,正要还给给郑均之时,几人神色都是一变。 “丹鼎门江潜,江渊通过考验。” 经过这一难,能够留下来的修士目标都是通过考验。而最终能够通过的,只有二十队,如今已经去了两个名额。 在众人没开口前,郑均又道:“我们联手如何?我和师弟一组,你们两组,一同争取剩下来的名额如何?” 这句话得到了大半认同,便是郑均那位师弟也觉得可行。于是再次启程时,便热闹了许多。 几人寻了数个时辰,这段时间中,断断续续有人突出重围,通过考验,名额一个个减少。 能够走出秘境的空间裂缝并不只有一个,实际上,在这小秘境中,这种空间裂缝并不罕见,但是真正的出去的‘门’却只有一个。 别的空间裂缝极为不稳定,随时有崩塌的可能,而且内部一片混沌,以少双他们的修为踏进那种裂缝,无异于找死。而能够找到门的方式,便是一次次的去寻找,靠近门时,便能感觉到空气中不稳定的灵力波动。 如此,六人便寻了一整天,将整个南明小秘境翻的差不多,甚至玉熙还把沈随沈意两人捡了回来,才察觉到那丝细微的不同。 “这里被人布置了阵法。” 郑均义愤填膺:“到底是哪个缺德的,自己走了还要给别人使绊子?!” “但是有趣。”周景笑道。 玉熙蹙眉:“先破阵。” 阵法只是普通迷幻阵,并不难解,然而众人破阵之时,又有两队通过考验。 这般算来,通过考核的,已有十五队,若是他们在不快些,他们几个人中,便有人不可能通过考验。 想通这一点,沈随沈意两人最为努力破阵,在场八人中,唯有他们两人修为最低,也没立下什么功劳,若是有什么人要出局,第一队出局的就是他们两人。 “嘶——” 似乎是薄纸撕开的声音,空中水纹波动,最后如撕开了一张栩栩如生的画卷一般,众人看到了幻阵下的真实场景。 此处是一块平地,草木较为稀疏,叶片枯黄,几人从此处走过时,清风拂过来,将叶片吹得七零八落,甚至落在了几人衣袍上。 离得近了,几人便看到空中数道深邃的空间裂痕,从中往里面瞧去,只能瞧见浑沌之景。最大的那道空间裂缝却格外不同,看到的不是混乱杂乱之景,而是巍峨的山巅大殿。 这便是出去的路。 少双他们出现在此处时,空间裂缝前站着一男一女,似乎在互许真心,听到动静,两人便十指相缠跃入裂缝中。 同时,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又是一队通过考验,而名额已经去了大半。他们八个赶的即时,只要不出意外,都能通过考验。 玉熙提议自己先试一试情况,便带着周景第一个踏入空间裂缝。 宛如踏过重重迷障一般,两人脚踏实地时,面前唯有古朴厚重的宫殿,以及大大小小的宗门来客。 玉熙寻找他们最初位置便看到了容丹桐几人,唇角不受控制的扬起,露出欣喜的笑容。 “天道宗玉熙、周景,通过考验!” 这道声音传入南明小秘境的众弟子耳中,陶诺便惊喜的要跳起来。他们没有弄错,惊喜便在前方。 “小师兄,我们走。”陶诺拉着少双便要踏入裂缝中,便在此时,数张雷霆符落在了两人面前,轰然一声炸开。 郑均手心滑出一把匕首,匕首普普通通毫无装饰,刀刃处却是诡异的光泽,直直往少双背心处刺去。 第148章 少双背影修长,锦衣华贵,宛如闲庭信步一般走向空间通道。可是他并非没有任何警惕,实际上,自从进入南明小秘境后,无论是少双还是玉熙他们,身上随时覆盖着一层灵力罩,便是为了防御突然出现的危机。 然而郑均这一击不可小觑,他本便是金丹修士,虽然这一路无甚表现,却并不代表他没这个实力。 他将时机抓得格外准,匕首精准的落在了灵力罩最脆弱的点上,随着灵力灌输,灵力罩直接破碎。 “叮——” 匕首同一截锁链相撞,各自的灵力展开较量。郑均抬首,对上少双透彻淡漠的眸子,即使被偷袭,少双却并无任何意外之色。 郑均脸上笑意隐去,他不笑之时,整个人冷漠而稳重,仿佛最初那个厚脸皮又唠唠叨叨的人只是一个错觉。 一股可怕的力量自锁链传到匕首,仿佛猛兽自黑暗中睁眼,初初露出獠牙,郑均感受到这种力量,一股危机感在心头狂跳。 锁链被一只手拉住,这只手五指修长,肤色白净,然而手指捏住粗黑的锁链时,却蕴含着令人恐惧的力量。少双神色淡淡,手臂向前一寸寸推移,悠然闲散间却强势的攻城掠地,郑均脸色难看,握着匕首只能步步后退。 而这一切,仅仅在一个呼吸间。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46 雷霆符炸开时,虽然大半被少双挡住了,但是陶诺离得太近,被余威扫个正着。她在师兄弟中修为最低,如今虽然勉强撑起了灵力罩,挡住了符咒的威力,整个人却有些晕头转向,即使明白郑均突然反水,也一时间无法帮忙。 便是郑均的师弟程简也是一脸惊讶,似乎完全没有料到郑均会有这样的作为。 郑均在攻击被挡下时,便欲一击而退,然而法器间的力量却另他怎么也无法挣脱,短短一瞬间,面前这年轻的修士便抬起了另一只手,五指合拢,携带着另他胆寒的力量。 “师弟!”郑均怒喝一声。 话音未落,陶诺便一声惨叫。这道声音尖锐的传入耳中,令少双的稍稍迟钝,随后五指毫不犹豫的贯穿了郑均的胸膛…… 青绿的草叶上沾上了浓稠的血液。 南明小秘境中,只要受到足以致命的重击便会在一瞬间传送出小秘境。郑均轻嘲一笑,也不知道在笑谁,一句话未说就化为一道流光消失在小秘境中。 “……” 清风拂过,浓厚的血腥味散开。 密林中妖兽众多,潜伏的妖兽因为这血腥味而蠢蠢欲动,却又似乎被什么震慑住一般,不敢上前一步。除了妖兽低吼,场中一片静默,似乎都因这变故而惊骇至极。 半响,沈意瑟缩一下,整个人依偎进了自己师兄怀中。 少双侧过身子,眸子如墨玉镶嵌星辰点缀,平淡的注视着在场之人。除了他之外,在场只有若有所思的沈随,脸色苍白的沈意,以及握住一把滴血细剑的程简。 在郑均向自己师弟求助后,程简立刻反应过来,毫不犹豫的一剑刺向身边的陶诺,陶诺失败被传送出南明小秘境。 天道宗唯有少双一人被困在了此地。 而此次考验却需要同门携手才能通过,少双即便以碾压般的力量‘杀’了郑均,他也无法通过考验。 程简握着细剑在少双的目光下,下意识后退几步,额头上划过一丝冷汗,他干巴巴道:“佩服。” 这般实力却不是三宗之人,可不是佩服吗?程简怎么也想不通,向来圆润狡猾的师兄会惹上这种人。 “你们是临时起意?” 听到这如清泉一般悦耳却令人心寒的声音,程简苦笑一声:“若是师兄跟我说过此事,我们就该详细谋划一番,而不是如今这场面了。” 少双轻笑:“若是他先前便存了杀心,我就不会留他到现在了。” 少双笑起来极为好看,此时却无端多了几分蛊惑邪气,程简心头发慌,简直想立刻把自己师兄拎出来,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最初郑均出现时便满嘴谎言,但是此人对他虽然有利用之心,却并无杀心,少双想着师傅定会在外头看着,便没有理会,任由郑均蹦哒。 可是人心难测,想要杀人使绊子也仅仅在一个念头之间,郑均动了这念头,便抓准时机,毫不犹豫的出手了,然而,少双比他展现出来的还要可怕。 “秦道友,我并不知道师兄的谋划,也没有害你们的心思。”程简为自己辩解一句。 “不说你对诺师妹出手,单单你是郑均的师弟我便不可能放过你。” 少双踩着被雷霆肆虐过的几块焦土,仿佛踩在了众人心尖,他道:“你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是自己动手,还是我动手?” 他的指尖还沾着郑均的鲜血,一滴滴坠落在黑一块绿一块的土地上,程简看着这只手时,头皮发麻,按耐住心头的恐惧,程简注视着少双咽了口口水道:“不劳烦阁下了,我自己动手。” 说出这句话后,恐惧犹在,程简却反而觉得痛快了许多:“以你的实力,若是不能在试剑之会上大显身手,实在太可惜了,现在还有个法子……” 他看了沈随沈意两眼,这眼神带了几分恶劣,沈随直觉不妙,将沈意拉直自己身后,警惕的防着程简。 少双不语。 程简又道:“无为宗规定,若是同宗门弟子参与人数不足八人,则可以和别的宗门弟子商量,取的双方同意后,组队同样有效。然而一个宗门的优秀弟子连八个都拿不出,只能说实力太过不济,早早便被清除出去……” 说到这里,沈随脸色一变。 少双则点头:“没错。” 程简恶劣一笑:“这对师兄妹出自小玄宗,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宗门,小玄宗此次出行遭到魔修偷袭,师门长辈不见踪影,唯有三人来到无为宗。” “你怎么知道?”沈随死死盯着程简。 “你们这么高调,不想知道都难。”程简面对少双时,大气不敢出一个,此时看到这两人,却轻藐一笑,“一到无为宗你们两个就开始四处打听师门消息,我又不聋自然知道。” “……”沈随彻底失语。 没有师门长辈在场,大师兄杨磬又成了这样子,沈随身上的担子一下子重了起来,他想承担应有的责任,又觉得大师兄成了这样子不能在让他操心,一些事便不再跟杨磬商量,自己带着师妹行动。可是没有杨磬这位经验丰富的大师兄,他行事难免急躁了几分……沈随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成了别人口中的笑话? “说完呢?” “是。”程简一听少双的声音,脸色瞬间苦下去,最后摇了摇头,“算了,早死早托生。” 言罢,程简抬腕,细剑在空中拉出一道泠泠剑痕,他一抹脖子,在衣领上溢出鲜血时,整个人消失在原地,程简继自己师兄后,又一个出局。 在程简离开后,此地又恢复了寂静。 少双未曾逼迫沈随两人,只是安静的站在焦土地上,柔风撩起锦衣,一双眸子落在湛蓝的天际。 半响,沈意从自己师兄后面歪出个头来,她纠结了的咬了咬唇瓣,眸子落在少双的手指上,血液渐渐风干结痂,她从怀里掏出一块兰草手帕问道:“那个,你要不要擦一擦手?” 少双回首,眸光清亮而柔和,一点也不似刚刚那般气势迫人,他弯了弯眉眼,笑道:“谢谢,不过这么漂亮的手帕还是不要脏了为好。”言罢,他摊了摊手,指尖血痂消失的无影无踪。 沈意张了张嘴,又将手缩了回去,她拉了拉自己师兄的衣袖:“师兄,该怎么办?” 她也不傻,程简那几句话的意思再清楚明了不过了,她和师兄其中一个退出,另一个便可以跟少双结伴离开,这样固然吃亏,可是天道宗救了他们性命,还将大师兄杨磬从死亡边缘救了回来,他们该知恩图报的,可是走到这一步,现在退出却有些不甘心。 衣袍被沈意扯动了好几下,沈随却始终没有任何反应,沈意抬头,看不清师兄脸上的神色,只有死一般的沉默。 “师兄……”沈意唤了几声。 沈随抬手摸了摸沈意的头发,声音低沉:“我答应了师傅师兄,会照顾你的。所以,我不会让你在这里落败。” 沈意突然瞪大了眼睛,抓紧了沈随的衣袖。 可是沈随说完这一句话后,便不在开口。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47 “你们走吧。” 枝叶簌簌作响,少双背着天光语气淡然。 沈随猛地抬头,一脸不可思议。同天道宗同行了一段时间,他自然明白少双在天道宗的地位,他想不通少双为什么会放弃。 “我并没有逼迫过你,也不会做携恩图报之事。”少双神色温润,“你不必做出这副模样。” 沈随突然涨红了脸。 “走吧。”少双拂袖,一股劲风吹过两人脑门,回过神来之际,沈随沈意两人离空间裂缝只差一步。 沈随忍不住盯着少双看,这少年负手而立,用芝兰玉树四个字来形容他毫不为过。他突然觉得内心纠结不够果断的自己灰头土脸,咬了咬牙,他强硬的拉住自己的师妹踏入裂缝中。 “小玄宗沈随沈意通过考验。” 这一幕引起了大半人注意,便有人嗤笑:“心志不坚,摇摆不定,日后若不好好磨一磨心性的话,资质不错又如何?照样废了。” “倒是那少年,实在厉害。” 又有人反驳:“过于自傲,白白放过了通过考验的机会。日后不是一飞冲天,就是半途夭折。” “去去去,你们这是羡慕了吧?我倒是想看看,他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南明小秘境中,断断续续又有人来到通道面前,可是一个紫衣少年却拦在了通道之前。 这人慢悠悠的折下了一截树枝,白净手指捻着树枝悬腕一划,一道道焦黑的草地上多出一条深刻划痕。 众人面面相觑,便有人蹙眉呵斥:“你这是做什么?” 少双持着枝条拱手,用白玉簪束起的长发浅浅披在肩头,清贵的面容露出皎皎如月的笑容。 “天道宗秦少双在此向诸位同道挑战。” 第149章 程简出了小秘境后,摸了一把脖子,颈项处火辣辣的疼,不出他所料,摸了一手血。不过他自己下手有分寸,直接照着要害之处砍,才割开皮肉就传送了出去,所以并不碍事。 回到自己位置上时,他的师傅抬了抬眼,示意道:“你师兄在那里。” 程简回首,看到了沉默站立在后头的郑均,同他不一样,郑均这一次是真的重伤,那位秦道友的手直接穿透了郑均的胸膛,便是吃了丹药,一时半会也好不了。 这一次被连累,程简可谓是一肚子火,可是见到郑均那张毫无笑意的脸,他反而有些疑惑了,来到郑均身边,他问道:“师兄,你这次的做法,可真不像你。” “那我该是怎样?”郑均回头,因为失血过多而唇色惨白干裂。 “没有全身而退的把握,你绝对不会出手。”程简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而且我们明明快通过考验了,又没有利益冲突,你为什么要动手?” “嫉妒。” “啊?” 郑均脸上闪过一丝轻嘲,开口毫不留情:“程简,你今年三十有七,至今还未结丹,你不觉得自己是个废物吗?” “……”程简一时无言,随后恼怒,“师兄难不成结了丹,就觉得可以看不起同门呢?” “所以我才被嫉妒冲昏了头脑。”郑均嗤笑,却又带着一丝落寞,“我先头不过觉得那位秦道友自视甚高,过于骄傲罢了……然后我便向他师妹套了些话,你知道秦少双多大年纪吗?” 程简心中一咯噔:“多大?” “十岁修炼,如今刚刚过了十八,若说是用天材地宝堆上去的,我也认了,可是他的实力你也看到了?” “……” “吾辈修士勤于修炼,可是就是有人心志绝佳,资质顶尖,让你不得不服。可是,我不甘心啊。” —— 容丹桐给陶诺赐下丹药后,便一言不发,拖着下巴注视着水镜中少双的背影,看起来并无气恼,可是天道宗弟子却都缩成鹌鹑。便是周景也坐的端端正正,手指都不敢随意乱动一下。 玉熙则暗暗懊恼,若是他多思虑片刻,便不会造成如今的场面。 许桑三个个早早出局,玉熙周景通过考核,许悦在玉熙两个之前出局,如今正在给陶诺上药。 陶诺眼眶通红,怕自己打扰到容丹桐,强忍着不流泪,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让许悦有些心疼。许悦便揉了揉陶诺圆润的脸蛋,又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抚。 沈随沈意两人回来时,大师兄杨磬并不在原来的位置上,他们两个环视一圈,便在天道宗的位置上看到了杨磬。 轻缓的脚步声传来,沈随拉着沈意慢慢走来,听到动静,周景第一个回头,露出一个轻藐而不屑的笑容。 他们跟天道宗同行了一段时日,跟天道宗这些个弟子相处的最多,周景一向来是最不好接近的那个。可是如今他们两个却觉得,往日的气氛通通变了,这是一种无声的疏离。 沈意躲在了沈随后头,沈随却在扫视一圈之后,落在了杨磬身上。 他的大师兄眸光一如往常,此时却摇了摇头,对着他轻轻叹了口气。大师兄觉得他错了吗?这轻微的神色,让原本肩背挺直的沈随弯了肩膀。 下一刻,他压着自己师妹当着众人的面,向着容丹桐跪下。 “这一路多谢前辈照料,我……” “起来!”容丹桐头也没回,淡淡吩咐。 “我……”沈随还欲再说,却被一股力道直接掀起,不同于少双的柔和,容丹桐出手便带了几分霸道冷硬。 “……”这一下,众弟子连呼吸都不敢了。 容丹桐回首,眸子淡漠昳丽,他缓缓开口:“不用跪我,这是你们第二次跪错人了。” 抬手指了指陶诺,容丹桐勾了勾唇角:“天外岛之外,是陶诺这丫头救了你们,放着自己的救命恩人不跪,你们跪我。如今是少双放过你们,你们承了他的恩情,跪的依旧是我……是觉得他们的身份修为不够让你们下跪吗?”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48 沈随两个脸色大变。 杨磬起身,向着容丹桐一礼后,领着自己师弟师妹离开。 —— 因为空间通道周围的迷幻阵被破,小秘境中遗留下来的修士纷纷往此地赶来,不过片刻,此地便多了十来人。 这些修士有的来自三问宗,有的来自丹鼎门,有的只是一些无甚名气的小宗门,但是他们能够在山灵追捕中存留下来,已经充分说明了他们的实力。 而这少年的一句话瞬间令在场修士炸开了锅,立刻便有人冷笑一声:“狂妄!” 这些修士被少双的态度惹怒,一个个的斥责,他们从小被师门长辈精心教育长大,说不出什么粗鲁之言,然而一些话却直指人心,能将人训得面红耳赤抬不起头来。 少双在众人的声音中不怒不喜。 他在等待,等人数来齐,目前一共十七人,还差了十几个。 有人使了个眼神,便有一名金丹修士大步向前,直接踏过了少双用树枝划出来的痕迹。 少双抬眸,这修士拿出了一把三环大砍刀,声音如雷:“我便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这大砍刀是一把难得的法器,远远瞧着便能看到其上萦绕的深厚灵力,足以说明此人本事不凡。少双轻笑:“第一个。” “第一个?” 少双也不解释,而是倾身一礼:“请阁下赐教。” 拿着大砍刀的修士将刀背在了肩头,颇带几分痞气的勾了勾手指:“我让你先出招。” 说这话时,浑厚的灵力将他自己包裹,仿佛要包成一个乌龟壳一般,这人看似大大咧咧,实则谨慎的很,这般情况下,便是别人先动手也很难奈何的了他。 少双从容而笑:“恭敬不如从命。” 话音一落,他一步踏前,转瞬间便到了这修士面前,手中依旧捏着那根树枝,因为此处空间裂缝众多的原因,生长于此的树木受到影响,早早黄了叶片,随着少双的动作,枝条上少数的叶片也被风吹落,露出了新抽的嫩芽。 只见绿色一闪,便在灵力罩上落了数百下,每一下都精准的落在了灵力罩运转的薄弱之处。 灵力罩瞬间破碎,脆弱的枝条直接化为齑粉,自少双掌心纷纷扬扬脱落。而少双食指中指并拢,直直点在那金丹修士眉心半寸处。 除了厚厚一层灵力罩外,这修士还用了护身法器,如今少双的指尖下,便显现出深色鳞甲来。 少双手指用力,尖锐的灵力如同漩涡般集中于一点。 “咔!” 护身法器破出了一个洞,两根手指在这金丹修士还没反应之前,落在了他的眉心。 “承让。” 在场修士脸色变的肃穆,‘狂妄’两个字从他们口中消失,他们开始正视起这少年修士的实力来。 敢开如此大口,实力果然不虚。 少双退后数步,极有礼数的样子,口中却是问:“现在可否动真格呢?” 刚刚那一指,仿佛死亡覆顶,这修士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朝着少双一礼:“在下逍遥宗于缪,向阁下请教。” 长刀卷起风刃,大开大合的袭向少双。风刃密密麻麻,落在地面时,落下纵横交错的刀痕,长刀霸道而一往无前,似乎稍稍沾上,便要因此而粉身碎骨。 便有人夸赞:“逍遥宗于缪?实力极为不凡啊。” 这时,风刃被什么东西挡住,一道翩跹身影自刀锋边缘落下,这人抬手,锁链自指尖划过,仿佛刀下阴影中生出的鬼魅,直接锁住了于缪的喉咙。五指合拢,将锁链一拉。 于缪喉咙中发出嘶哑的声音,整个人消失在原地。 大半弟子傻眼:这是,这是直接被传送出秘境呢?! 少双收回锁链,抬手挥袖,刚刚被风刃炸出来的草屑遮住的划痕又一次出现。少双问道:“请诸位同道赐教。” 赐教……有几个有实力赐教你啊! 刚刚夸赞于缪实力的谨慎闭上了嘴巴,更有几人退后几步,少双粗粗扫过,心里有了估计。 南明小秘境中,剩下的修士,基本都到了。 沉默片刻后,又有几人出场,这几位修士不说谁强谁弱,具有优异擅长之处。 有人将己身融入风中,速度极为快。 有人诡诈而狡猾,应变能力极为强。 有人擅长阵法,一手阵法炉火纯青。 还有个丹鼎门的小姑娘擅长御兽,招来大批妖兽……无一例外通通落败。这少年口气很大,从始至终却是一副温润有礼的模样,礼数方面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下手却极为狠,将挑战者全部送出了小秘境。 心中涌上一丝寒意,这些修士忍不住想,要是这里不是小秘境而是擂台之上,那些人是不是都会死? 在众人纷纷不语时,一道声音传出:“在下三问宗罗惠。” 这声音很是平和,随后一白衣青年慢悠悠踏过划痕。同于缪一开始的轻视不同,这人身上并无战意,很是诚恳的开口,“秦道友,你来自天道宗?” 少双点头。 罗惠便高声问道:“不知在场还有哪一位是天道宗道友?” 四下静默,无一人出声。 少双便道:“师弟师妹们不在这里。” “我明白了。”罗惠感叹,“你不会停手对不对?” “能在此与诸位同道一战,少双觉得很荣幸。”少双说完这一句,话音一转,“少双有一提议,与其虚度光阴,少双觉得,不如一起比划一番如何?”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49 这是不耐烦一个个上,向所有人提出挑战呢?这些个修士共同冒出这个念头。 山巅大殿中,一个个修士被传送出小秘境,他们无一例外都受了一些皮肉伤,如今聚在一起,有些修士尚在迷茫之中,有些就苦中作乐的比划起来。 “道友,你出来了。” “你坚持了几招?” “唉,一招。” “好巧,我也坚持了一招。” 一道流光落地,罗惠捂着眉心出现,听到这几句话,感叹道:“我挡了十招。” 继小玄宗沈随沈意通过考验后,再无一队能够踏出空间裂缝。 作者有话要说:  少双:全灭。 第150章 当南明小秘境的弟子集聚空间通道之前时,观看水镜的众人也全部将目光落在了此处。有的是看自己的徒儿后辈,有的则是想要瞧一瞧后续发展。 然而,这发展超乎所有人预料,若是那些小宗门弟子便罢了,直到三问宗罗惠在短短数个呼吸间被横扫出来,便不得不承认这少年修士的实力了。 惊叹和不可思议的声音弥漫大殿,便有人问道:“这天道宗究竟是什么来头?” 玉熙和周景通过考验,已然让一些人记住了天道宗三字,初听这名字,一些修士便忍不住暗自嘀咕了一句‘敢以天道为名,好大的胆子’,然而这天道宗出来的弟子同样胆大包天的挑战众弟子,当少双大获全胜时,天道宗三字在众修士眼中的地位已然不同。 高台之上,古朴而安宁,这些真正强大的修士只是稍稍露出几分兴趣,间或点评一声,并不如台下议论纷纷。 他们能够端坐于此处,早便接触了太多歆羡的目光,赞誉的言语。世所瞩目的天之骄子虽然少,却并非没有,远的有三问宗主妙微,少双城陆长泽,近的更有夏寒潭梅仙子金瑶衣一辈,眼光自是长远。 立于夏寒潭身后的年轻弟子却没长辈沉的住气,萧婉君生的一双芳菲细雨般的杏眸,此刻眸子盈盈落在薛廉身上,忍不住叹了口气:“师弟,你能胜过他吗?” 薛廉眸子一眨不眨,轻轻摇了摇头:“隔着水镜无法真切感受到此人的实力,我无法确定,但是我没办法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胜过罗师弟。” 同修为弟子,若是修炼的功法上乘,使用的法器上品,自然能够赢过同辈。然而三宗弟子,如薛廉如罗惠,他们从小接触的便是传承自上古的法典,使用的是最适合的法器,便不可能在这些方面输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宗门弟子。 除去一些零碎的原因,真正能够力压众人的是对灵力的掌控,对道法的领悟。 而这些不亲自感受,是无法辨别出强弱的。 不止他们两个,最先通过考验的弟子内心最是跌宕起伏。毕竟长辈不过是以看后辈的目光看待,他们却是看着自己的对手。 秦少双三个字在嘴中嚼了又嚼。 “有趣,有趣。”顾子沛伸了个懒腰,四肢伸展,极为懒散的样子。 宋喆神色平和,眸子沉淀着睿智和与深邃,他的神识穿透水镜,直接将南明小秘境笼罩,无比清楚其中发生了什么,此时忍不住轻笑感叹:“后生可畏。” 顾子沛啧了一声,满不在乎道:“资质绝佳之人何其多,最后又有几个能够成功结婴?便是结婴了,又有几个能够成就分神?” 宋喆却有些不赞同:“这是我道门的优秀后辈,自然该给予厚望,若是好好培养,未来成就自然不可限量。” “这是你口中的第几个‘优秀后辈’?你说的那些个优秀后辈可都是困死在元婴,修为不得寸进。”顾子沛抬起了手,指了指水镜的方向,眉峰一挑,“这小子如此自负狂妄,在我看来,就该好好磨一磨性子。” 宋喆笑问:“子沛有何见解?” “此次南明小秘境明文规定,前二十队走出秘境的弟子算通过考验,可是经过这小子这一手,最终走出小秘境的只有十五队弟子……”顾子沛摸了摸下巴,“他不摆明了逼宋宗主你修改规矩吗?小小年纪如此脾气,真如了他所愿,日后还不知道怎么得意忘形了。” “我倒觉得这小子没哪里不对!”陆家老祖宗出声反对。 顾子沛立起身子,挑眉望去:“你今日非要跟我过不去,是不是?” “谁有空跟你这毛头小子过不去。”陆家老祖宗冷哼一声,顺了几把苍白的胡子后,跟宋喆说道,“小秘境中,已无这小辈同门,但是他却放过了前头那师兄妹,此等品性便值得我高看一眼。后又以一挑众,足可以看出他的胆气,单单凭他的胆气,老夫便要劝宗主加上他的名额了,何况这一次他还赢了。既然人数不足,改变规矩又如何?” 顾子沛本要挑陆家老祖宗的刺,听了这话反而乐了:“你这是看中了这小子吧?” “宗主。”陆家老祖宗沉声唤道。 将两人的声音俱纳入耳中,宋喆依旧一脸平和,他缓缓回道:“不破不立,他既然能够破了这规矩,自然便该重立规则……” 修真界便是实力至上,道门虽然不似魔道一般残酷,可是修真每一阶差距巨大的实力,便注定了强者的地位。 宋喆声音平和,语调温雅,突然他顿了顿,轻‘咦’了一声,脸上闪过一抹轻微的惊讶。 水镜透彻明晰,如今却似被什么不可捉摸的东西撩拨了一下,镜面泛起丝丝漪涟。 透过水镜,紫衣华服的少年站在幽深的空间通道前,神色淡淡。 经过刚刚那场混战,此处树木折了几株,枯黄树叶铺展一地,将动手时中留下的种种痕迹,一一遮掩,其中便包括少双最初用树枝划下的那条线。 秘境中除了他外,在无一人。 少双得出了这个结论后,抬步便要踏入空间裂缝中。 长风拂来,似乎有人在他的耳边热切的呼唤着,这声音仿佛自整个秘境中生出,直达人心间,勾着人心痒痒。空气中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树叶簌簌作响,柔风鼓起他的衣袖时,似乎有双无形的手拉住了他。 少双拂袖,将那股无形的力量粉碎,又向前走出一步。 妖兽呜咽臣服于地,骨鸦盘旋于空中,一声一声啼鸣,似乎歌颂着什么……整个秘境都在挽留他,引诱他。 少双停在空间裂缝之前,墨发有一缕飘进了幽暗之中,他侧首望去,一双墨玉无瑕的眸子落在了密林深处。 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呼唤他,在他回首之际,传达出振奋的情绪。 少双轻语:“我没兴趣。” 四个字一出,风止云停,整个小秘境一片死寂。在少双毫不留恋踏出小秘境时,地底深处传来一声哀婉的叹息。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50 少双出现在山巅古殿上时,扫视四周,因他而出局的修士下意识避开了他的目光。 然而这些人在少双眼中不过是匆匆而过的背景,一抹鲜艳的红色出现在视线中,那人歪着头,眸子落在他身上,仿佛等候了许久一般。 “还不过来。”容丹桐扬起唇角招了招手。 “嗯。”少双轻轻点头。 他在小秘境中,以一人挑战众修士时,言语得体,脸上挂着温和疏离的笑容。此时,他的眉眼却是沉淀了温柔的柔和,唇角的笑容真真切切。 迎着大半目光,少双抬步回到了天道宗的位置上,玉熙脸上浮现出愧色:“小师兄,此次是我思虑不周,你别太过自责,我……” “按师兄这么说,我错更大。”周景补充一句。 “玉熙师兄,景师弟。”少双声音如清泉,不赞同的摇了摇头,“此事不怪你们,若是你们将过错揽在自己身上,少双这才该自责。” 将玉熙搞定后,少双在容丹桐身边落座后,他未说一句话,却抬手在桌面上一抹,数个白玉盘子便摆成了一排,紧接着拂袖扫过桌面,小巧的,红彤彤的,清甜的水果装满了玉盘。 少双一样样指过灵果:“朱果,碧樱桃,翡翠根……”点了大概十来样,他歪了歪头问道,“师傅,你要尝哪一种?我帮你洗。” 容丹桐仔细听着少双的介绍,忍不住提了一句:“别些个我都看到你摘了,但是这青腰果你从哪里来的?” “青腰果和碧樱桃生在一处,我顺手带了回来。”少双解释。 容丹桐点了点头,便指了指青腰果说:“先这个。” “好。”少双挑了一个最肥嫩的青腰果,用灵水耐心的冲刷干净,随后又拭干水珠子后递至容丹桐面前。 抬手接过之时,少双眸子中揉碎了星光:“师傅一直在看着我吗?” 指尖微触,容丹桐非常肯定的回答:“嗯……我一直看着你。” 少双展颜而笑。 宋喆将这一幕纳入眼中,颇觉有趣的勾了勾唇。 陆家老祖宗问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宋喆摇头一笑:“南明小秘境中有什么你们都知道,刚刚那一瞬间小秘境脱离了我的掌控。” “难道……” “可惜,这小辈居然拒绝了传承。”这一次宋喆面容中带了一丝无奈,连他也不由感叹,“他既然一心冲着剑冢而去,连摆在面前的大机缘也能放弃,如此坚定,我岂能不成全?” 不过片刻,无为宗主宋喆亲自开口修改规则。 除了通过考验的十五队弟子外,另设十座擂台,只要是熬过土灵袭击的弟子皆可上去守擂台,最后决出十名擂主,进入下一轮比试。 第151章 苍茫云雾间,十座擂台缓缓升起,直至齐平山巅大殿时,方才平稳的停滞于半空。 一眼瞧去,云雾为盘,这圆形擂台便成了首尾相连的白棋子,看似随意布置,实则巧妙万千。 容丹桐瞧了一眼,便忍不住侧首在少双耳边笑道:“夏寒潭说无为宗底蕴深厚,演武台等地布置的极为结实。今天一看,果真不假。” 这擂台是以玉石修筑而成,其上刻着古朴细密的花纹,仿佛舒展开的鲜花同枝蔓,一眼看过去舒服而好看。然而这可不是一个花架子,容丹桐粗粗估计,就算自己全力以赴也很难打碎这擂台。 温热的呼吸拂过耳边,少双耳尖立刻有些红润。 他垂着眸子正想说什么,容丹桐已经直起了身子,瞧着自己的几个弟子问:“你们几个要不要上去试一试?” 按照规定,玉熙周景已经通过了考验,石砚许桑苏从言没有熬过土灵袭击已经出局,能够上擂台的除了少双外,还有许悦和陶诺这两个姑娘。 少双自然不需要问,容丹桐问的就是两个姑娘。 陶诺紧张的手心冒汗,一听容丹桐的话,摇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你这丫头,真没志气。”容丹桐轻笑着摇了摇头,随后有将视线落在了许悦身上。 许悦许是觉得花钿步摇什么的碍事,把这些漂亮玩意儿全部拆了,将长发束成了马尾,一眼瞧去,明丽了几分。在擂台升起后,她有些跃跃欲试,见容丹桐瞧过来,便眨了眨眼睛,做出个俏皮模样:“好不容易多了次机会,还是小师兄辛辛苦苦争取来的,我自然要好好把握把握。” 能够有机会上擂台的弟子不超过三十个,擂台却有十座,努力一把并非不能成功。 容丹桐便笑道:“还是悦丫头有进取心。” 一些年轻修士已经行动,擂台上零零散散站了几个弟子,这些修士具是宽大道袍,如今站在云间擂台上,各有各的风姿。很快,十个擂台便占满了,便有两个弟子上了同一擂台,相互通过姓名后,便各施手段,来了场酣畅淋漓的比斗。 “你们是打算先上场还是后上场?”容丹桐问道。 “现在就上。”许悦侧眸问少双,“小师兄,你呢?” “现在也行。”少双勾唇一下。 玉熙不由蹙眉,对许悦说:“先上场总会吃些亏。” 许悦笑嘻嘻的回答:“我修为低,若是后面上场,擂台上可都是厉害角色了,那时候我估计挑谁都要输,不如现在选个相差无几的好好切磋切磋。” 说干就干,许悦一人走在前头,她扫了一眼,认准了目标之后飞上擂台,大大方方的求赐教。 在她之后,少双施然起身,便要上场。 不同于许悦,随着少双的动作,大半人将目光瞥了过来,特别是擂台上还没有人挑战的弟子,更是心中哀嚎,祈祷千万别选中自己。 若是势均力敌比斗了一番,最终落败,他们多少会存些争强好胜之心,想着下一次赢过来。再者与同辈比试,也能从中有所领悟好提升自己的不足之处。可是他们在这少年修士的手下,基本一招输。 才亮开招式就滚下了擂台,那就不是比试了,纯碎是丢脸,前面他们已经丢过一回儿,但是没哪个想再丢一回。 少双沿着栏杆慢悠悠的走,他也不着急,眸子似落在连绵山脉间,又似乎正在欣赏擂台上弟子的比斗。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51 几只白鹤自云间掠过,几许霸道刀光破开云雾,随后一修士被迫跃下擂台,刀光太过霸道,那修士虽然躲避即时,依旧受了些轻伤。对此他只能无奈叹一口气,高声呼道:“于道友,我认输,我认输。” 少双停住脚步,手指轻置于栏杆上,脸上浮现一丝笑意。 这擂台上除了被逼下台的那修士外,还站着一高大男子,他背对着众人,手里提着一把三环大砍刀,看着很是健壮。闻言他哈哈大笑起来,很是得意的样子。 认输的修士摇了摇头,摸了把脸上的血珠子后,便御物飞行想要返回自己的位置。 十座擂台凭空悬浮于半空中,看似离得不远,实则有一段距离。那修士正要收了飞剑踏上台阶时,便见到了凭栏而立的紫衣少年,这少年似乎也瞧见了他,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 这笑容极为好看,向众修士挑战时,这少年也是挂着同样温和的笑容,仿佛自古画中走出的翩翩少年郎。然而这修士却觉得脖子发凉,手一抖差点儿从自个儿飞剑上整个栽下去。 并非是他如此不济,而是这少年杀气浓郁到极点,一招锁死他喉咙时,也是同样的神色气韵。如果不是身在南明小秘境,那一招绝对会要了他的命。 “秦道友。”这修士干巴巴的唤了一声。 少双不记得此人,便弯眸点了点头,恰巧那拿着三环大砍刀的修士将长刀刀背往肩上一扛,得意洋洋的放声道:“还有哪一位道友上来切磋一番?” “我。”声音虽淡,却足够清晰。 “那好,请道友上台……”扛着大砍刀的修士转过身子来,话语没说完,硬生生咽进了喉咙中,瞪大了眼珠子指着少双:“怎么是是是你?!” 这人便是逍遥宗于缪,秘境中,他第一个向少双挑战,少双倒是记得他,如今抿唇一笑,便向着云海纵身一跃。 见他离开,落败的修士松了口气,回头幸灾乐祸的瞅了眼于缪,赶紧溜回了自己个儿宗门的位置。 少双踏上了擂台后,遥遥一礼:“天道宗秦少双向道友请教。” 这句话于缪已经听过一次了,如今听来,当初的荒缪和不屑通通没了,八尺高汉子苦着一张脸问他:“秦道友,十座擂台,你怎么偏偏瞧中了这个?”他觉得自己脚下的擂台都成了烫手山芋。 少双抬眸,神色很是柔和,回答很是诚实:“我观道友最是眼熟,便上来一晤。” “……”于缪在心里又一次后悔,他当初怎么就听了罗惠那小子的话,第一个上去‘试探虚实’呢? 两人互道了姓名后,少双施然出手,同于缪‘友好’切磋了一番,只听到于缪一声声惨叫。 台下修士俱松了一口气,便有人说道了一句:“幸好,幸好。” 此次擂台的规则是守住擂台一整日,期间任何修士向擂主挑战都不能拒绝,最多给擂主留下一柱香的时间补充灵力,然而一人却只有一次挑战机会。也就是说,少双守了这一座擂台,只要不上台向少双挑战,便不会撞上少双。 一柱香后,于缪抱着自己的三环大砍刀一瘸一拐的回了自己位置,眼珠子不忘狠狠的瞪着罗惠。 罗惠展开扇面,漫不经心的用折扇遮住了自己面容。 擂台之上,少双负手而立,按惯例问了一句可有哪一位道友挑战,其间一片静默。反而有几人起身向另外几座擂台挑战,身边热闹非凡,偶有势均力敌甚为精彩的比试,唯有少双此处乐的清闲。 少双便将视线落在容丹桐身上,看他多吃了哪个灵果,暗暗记住师傅的喜好。 程简上台之前问郑均:“师兄,你真的不争一争这机会?” “机会?这哪里是什么机会。”郑均又恢复了那亲切和气的模样,然而捏住瓷杯的手指却紧了紧,“若非是我的原因,哪里需要这多此一举?如今只能缩着脖子做人了。” “自作孽不可活。”程简因着郑均的前头的讥讽,如今心头依旧有气,便毫不犹豫的嘲笑了一句。 夕阳沉没山间时,终于有人向少双挑战,提出挑战的人是罗惠。 少双背对着晚霞,在这绮丽的黄昏景色下,本便过于出挑的眉眼更是出色,却无端多出几分邪气,仔细一瞧又发觉少双气息中正平和,眸子清澈无瑕。 罗惠持着折扇点了点下巴,在报上名号后清了清嗓子,唇未动,声音却传入少双耳中:“秦道友,咱们往日无仇,近日无怨,就别打的太难看了,点到为止就好。” 这声音很是真挚,少双便问:“你为什么会向我挑战?” “不与同辈强者切磋,如何知道自己不足之处?”罗惠正色回答。 少双轻柔的勾了勾唇角,笑容带了几分霞光瑰丽:“刚刚跟于道友打到兴起时,他同我说,他都是受了你的蒙骗才找我麻烦,一切同他没关系,要我找好时间套你麻袋……罗道友,你说这建议可行不可行?” “……” 一夜过去,擂台有了很大变动,除了少双外,别的位置都有了几分变动。许悦输了好几次,好歹赢了一次当了一回擂主后,又输了下去,最后累的气喘吁吁,只得承认自己实力不足,退出了比试。 罗惠,于缪重新选择了擂台轻松成为了擂主。 翌日,十位擂主正式决出。 第152章 十位擂主跃下云间擂台,踏上山巅大殿时,南明小秘境中成功通过考验的十五队,也就是三十位年轻修士陆陆续续从长辈后头踏出,风姿卓越的立在了大殿中央。 其中便有三问宗薛廉、萧婉君,丹鼎门江潜、江渊以及他们当之无愧的大师姐林静姝。 这一辈中,道门大半优秀弟子皆汇聚此处,引的一些小宗门感慨万千。 三宗门自然不用多说,又展现了自己实力,华阳宗不出所料也有数名弟子在场,至于一些小宗门,能站在这里的,多少都被这些修士记在心中。其中,天道宗弟子秦少双算是出乎所有人预料,比起不显山不露水的薛廉几人,他算是出尽了风头,如此一来,有人便忍不住将他同三宗之人比较一番,或抱有期许,或想见他跌落成泥。 —— 顾子沛摸了摸下巴:“虽然不如我徒儿优秀,但是总算没有丢人现眼。当年试剑之会,我徒儿断了一条胳膊,照样第一,可惜那丫头不擅用剑,不然你们剑冢中的灵剑又要少一把了。” 顾子沛并未压低声线,然而声音在大殿回荡一圈,能够听得到的,唯有同是分神尊者的几人。 陆家老祖宗见他这得意嘴脸,又重新回忆起当初鸡飞狗跳的场景,忍不住蹙紧眉头,语带嫌弃:“得了吧,你那小徒儿差点儿拆了擂台。” 这话说的顾子沛不乐意了,立刻嗤笑反驳。 两人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紫檀道姑懒的理会两人,宋喆温和一笑,将视线落在众弟子身上,露出几许满意之色。随后手指在空虚一点,随着嗡声,本是平直排列的白玉擂台渐渐隐没于云雾之间,再不见踪迹。 通文真君司徒斐落于高台之上,这位在同辈间算得上很年轻的真君淡淡一笑,先是适当赞扬一番,随后决定了最后一次比试之地——山河卷。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52 言罢,司徒斐伸手,手中凭空出现一副卷轴,玉石做轴,丝绢为纸,颇有几分古朴意境。 他挥袖一扬,卷轴飞入空中,徐徐展开。本来泛黄的纸张上一片空白,然而当画卷展开时,天地山川,虫鱼鸟兽一一显现。 “山河卷分为九重,通过一重既可进入下一重,此刻考验便在山河卷中,最后留下的十位英才便可进入剑冢。” 山河卷一出,听说过山河卷名声的修士具是惊叹,不为别的,山河卷内部自成空间,是自上古流传下来的半仙器,离仙器只差最后一步。这种宝物,三宗具有两三样,然而,对于这些小宗门来说,只能眼馋。 而数百年前,山河卷自动认主,其主人便是这位通文真君。在大半剑修的无为宗,通文真君修文不修剑,可谓是其中异类,可是数百年过去,证明了通文真君的选择绝对没错。 在众人议论间,司徒斐却不为所动。他手指持着墨笔,往虚空一沾,仿佛沾上了墨水一般,提笔在虚空作画。他神色极为认真,短短几笔下,本来展现天地山河的画卷像被人涂了几笔,水墨晕染,化出一片幽暗险恶之地。 落下最后一笔,司徒斐收笔,手臂一抬,虽然是请的动作,却儒雅而大气。 四十位弟子齐齐躬身拱手,起身时,各自施展手段,有人御剑而起,有人脚踏绫罗,有人坐着一盏花灯……向着画卷飞去。 画卷凌空展开,足足有数丈之长,这般大小对于四十人来说,还是有些拥挤,然而这些年轻修士进入山河卷后,才发现其间大的可怕,而身边俱无一人。 少双规规矩矩的隐于众人间,丝毫不出头,真的踏进这地方来,便只剩下了他一人,不说别的门派弟子,就是玉熙周景也不在。 环顾四周,仿佛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唯有脚下所塌之地是唯一的实物。少双在玄机珠内部空间待过,稍稍明白其中原理,法宝内部空间,其实大半是破开虚空,在虚空中开辟出一个世界。 少双寻了个方位,抬步向前行走,死寂般的空间中,唯有平稳的脚步声,行了没几步,前头站着一个人,是一位身穿铠甲,怒目圆睁的士兵。士兵手中握着双戟,声音雄洪:“只要你打败我,就可以进入第二重。” 不只是少双,进入山河卷的众修士都遇到了这一士兵。 这士兵的修为粗粗看过,不过金丹,而能够走到这一步的,除了少数几个运气足的,都是金丹修士。然而,众人一交手神色就有些变化,仅仅只是第一重罢了,然而,这士兵强的有些出乎预料,足以想象后面有多难。 试剑之会每一次比试都不一样,比如说南明小秘境,这是无为宗第一次开放小秘境,除了无为宗没人知道里面居住着山灵。但是山河卷却并非是第一次拿出来,自试剑之会举办以来,山河卷拿出来虽然少,但是也有几次。 紫檀道姑柔声开口:“恭喜,看来通文已经能够熟练掌握山河卷了。” “还差些,要想真正掌握山河卷也要等通文突破分神才行。” “我记得上一次拿出山河卷时,恰好梅子、寒潭贤侄都在其中,梅子过了第六重,寒潭贤侄过了第七重,具是难得,就是不知道这一次又能通过几重。”紫檀道姑水眸一动,略带感叹。 “他们两个是不错,但是哪有宋宗主这小徒弟出的风头大。”顾子沛闭着眼睛,舒服的呢喃,“这两个刚刚大出风头,第二天山河卷就认了通文为主,这才是真风光。” 听着这口气,宋喆有些无奈一笑:“瑶衣贤侄当时可通过了第八重。” 顾子沛此人,就一个徒弟,一开始还挺嫌弃的样子,什么都要挑剔一番,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的口中都是自己这个徒儿多好多好,容不得他人多说半句。便有人私下里说道,说他这弟子厉害的紧。偏偏他自己不以为意,依旧缝人就夸,如今一听这话,更是得意:“那丫头就是脾气倔,不过。”话音一转,又道,“要不是她被人暗算断了一条胳膊,没准第九重也过了。” 陆家老祖宗抬眸瞅了顾子沛一眼,唇角含着一丝笑意,似乎在忍笑,又似乎比顾子沛还得意。心想,还是我孙儿最优秀。 这一批弟子很是不错,也因如此,普通的天份高的弟子同那些真正的一宗骄子的差距便拉的有些大,三问宗丹鼎门那几个弟子,连同少双齐舜几人,很快便突破了第一重,势如破竹的闯过了第二重,迈进了第三重。稍差一些正在第二重辛苦对决或者刚刚突破第一重,然而,却也有两人在第一重便被刷下来。 其中之一便有小玄宗的沈意,这小姑娘的本事本来便不足,被刷下来完全在意料之中。 她有些迷茫的站在原地,便有些零散的声音传入耳中。 “南明小秘境的考验虽然说看重心性和气运,实力反而在其次,但是也有在同门庇护下通过考核的。” “被同门庇护,什么都听同门的,谁知道心性如何?保不准就是个贪婪的,只不过被拘着,没法子自我行动。” “我看,这种第一重和第二重就要全部被刷下来。” 沈意听得心中一片混乱,眼泪珠子在眼睛中打转,只觉得委屈极了。她顾不得维持颜面,小跑的冲到了杨磬身边,拉着自己大师兄的手,急切的问他:“大师兄,二师兄是不是错了?” 杨磬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声音中满含无奈:“你别怪你二师兄,他也是为了小玄宗。” 心中却有个念头止不住的盘旋,他已经废了,二师弟易走极端,小师妹还不太懂事,若是找不回师傅他们,小玄宗怕是…… 画卷清晰的展现在虚空,不需要水镜刻印,便可以看到其中景象。有弟子在其中的,或赞或叹,容丹桐也沦落成其中一员。 他有三个弟子在其中,便容不得他不关注。玉熙沉稳勤奋,周景刻薄护短,少双更是天资卓越,都很少让他操心,如今却忍不住在心中估算他们能够走到第几重。 前三重是手握双戟的士兵,数量由一翻倍,到第三重时,足足有八位怒目圆睁形容凶恶的双戟士兵。 有人直接将双戟士兵击退,有人久战不下,足足坚持了一个时辰后,气喘吁吁的发现,面前的双戟士兵停住了攻击,收了长戟回到原地一动不动。 这几个修士愣了愣,随后欣喜若狂:“我,我这是通过了。” 他们还没高兴多久,这八位双戟士兵用同样的神态语气,一致喝道:“总要给一些庸才机会。” “……” “噗。”容丹桐有些忍俊不禁,由此可见,通文真君怕也不是表面上这么正经。 第四重展露在众人眼前,这一次却只有一人,一身将军打扮,手握方天画戟,面容英武而沉稳。 第三重有八人,这一重却只有一人,足以说明这位铁甲将军的实力。能走到这里的修士极为谨慎,然而真正交手后,一些人来不及反应就直接滚出了山河卷。 “怎么会如此厉害?” “这将军的实力,比前头厉害太多了。” 然而明白山河卷的宗门长辈却忍不住叹了口气,直言告诉自己弟子:“第四重才是真正的分水岭,据说能通过山河卷第四重,元婴有期。” 才刚刚解释清楚,被逐出山河卷的弟子便一声惊呼,有好几人同时通过了第四重。 第153章 第四重的将军力量极为可怕,好几个修士之所以会一下被拍出去,输的如此凄惨是因为他们错估了这将军的力量,这是一种极端的灵力。 等他们出去后一看,有的修士摇头叹息认为自己敌不过,有的修士却觉得若是自己警觉一些,该有一线生机的。因为这持着方天画戟的将军力量虽然巨大,行动却没有前头的双戟士兵机敏迅速。 这些多说无用,他们便仔细盯着山河卷中景象,有的修士还在第二重第三重苦苦挣扎,能够突破第四重的,并没有出乎人预料,依旧是最顶尖那几个。 其实第一个突破第四重的是丹鼎门这一辈的大师姐林静姝,这姑娘从始至终镇定非常,别人面对士兵将军苦苦战斗之时,她却同所有人都不同,挽着云霞披肩,肆意而舞。那铁甲将军除了一开始的攻击外,似乎被迷的晕头转向,呆愣愣的待在原处,被云霞抽打在脸上,退了好几步后,直接放行。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53 踩着一片黑暗,来到了第五重,第五重同样是一位铁甲将军,不同于第四重,这一重的铁甲将军双手各持一把细剑,还未看清如何动作,那锋利细剑便如清风细雨,扑面而来。 “好快!” 有的修士来不及阻挡,只能筑起一层灵力罩。那剑锋却诡异莫测,集中于一点后猛地爆发,猝不及防下,便吃了一些亏。然而比起第四重那碾压性的力量还是差了点,这一重更加可怕的是如风切割、如影随行的速度。 真的要说起来,第四重和第五重难度其实一致,但是修真之人难免有擅长和不擅长之处,便是能够应对那碾压性的力量,也不一定能够对付这极致的速度。 然而,同道修魔修甚至妖兽争斗时,他们手段各异,不会灵活变通的话,只会把自己困死,很难更进一步。 容丹桐扫过在山河卷中苦苦挣扎的修士,又回到了自己徒儿身上。周景和玉熙困在了第四重,看样子有的斗,少双看上去还很轻松,容丹桐对他很是自信,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却是最多。 几个弟子同样担心自己三个师兄的情况,眼睛一眨不眨。 “师傅,师兄他们能够通过第几重?” 被徒弟拥簇着,容丹桐便笑着讲解:“他们都没事,看样子目前拦不住他们几个。周景灵活善变,估计会比玉熙先一步通过,玉熙则稳扎稳打,虽然速度上慢些,甚至会显出吃力的样子,但是等到了第五重,玉熙会比周景轻松的多。” “那小师兄呢?”许悦眨了眨眼睛。 “他吗?”容丹桐勾了勾唇,“他更不要紧,与其紧张他,不如想一想他会带来什么样子的惊喜。” —— 到了第五重后,最先来到此处的林静姝反而有些受阻,因为这铁甲将军的速度实在太快,往往她的招数还没使出来便被打断。只得先抵挡一二,在找机会制服。 相交之下,三问宗薛廉萧婉君反而如鱼得水,不仅防守的滴水不漏,更能趁着机会反击。 “看来,最先突破第五重的,便在三问宗这两位弟子之间了。” 那些小宗门的宗主长老修为虽然不怎么高,但是经验十分充足,眼光极为毒辣,一眼便瞧出了其中门道。 才说了没多久,萧婉君手沾团扇,团扇上点缀着灼灼桃花,随着团扇一转,长风为她所用,卷住了铁甲将军的细剑,将人束成一团,第一个踏过了第五重。 紧接着萧婉君地同门师弟薛廉也突破第五重,在他们之后华阳宗齐舜后来居上。 “怪不得我一直输给他,原来这人这么厉害。”许悦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苏从言瞥了她一眼,抬手捏了一把她的脸蛋,触手柔滑细腻:“你一个筑基就不要跟人家金丹真人比了。” 第六重依旧是那一位铁甲将军,不同的是,这一位铁甲将军相当和善,对着前来闯关的弟子露出一个笑容:“能来到我这里,你们已经很不错了。” 萧婉君便答:“请前辈赐教。” 第六重的铁甲将军拿着一把三尺寒锋,提醒了一句:“拿出你的全部实力来,不然很难过关。” 半柱香之后,又有四人来到第六重,其中便包括少双。 山河卷外,萧婉君从画卷中跌落,在即将落地前才堪堪稳住身形,唇角却溢出了鲜红的血液。桃花团扇遮住半边脸,她擦了擦唇角才看得到山河卷中的景象。身处山河卷中,她并不清楚他人情况,如今忍不住露出几分失落:“没想到我居然是第一个出局的。” 她口中的第一个并非是同那些小宗门弟子比,而是同她师弟薛廉,同丹鼎门林静姝几人相比。 第六重的铁甲将军在修为方面,同前两重对等,然而,实力却不可一概而论。 第四重铁甲将军重力量,第五重铁甲将军重速度,可是到了第六重却似完美的毫无弱点。力量丝毫不弱,速度同样不差,更擅长阵法奇门遁甲,不到一柱香萧婉君便不得不认输。 与此同时,玉熙同周景突破了第四重,来到了第五重。 他们两个还有的磨,容丹桐心中大致有数,便慢悠悠的品了一口酒水。 陆陆续续又有几个弟子被逐出,就这几个小时,山河卷中便只剩下十来人。 这样一看,玉熙两个想要前十名额,就必须突破第五重,不然一切都没戏。而少双已经到了第六重,前十名额倒是稳稳抓住了。 比起前几重的速度,第四重便渐渐慢了下来,到了第六重时,已经磨了一个多时辰了,却始终没有弟子能够率先突破。 待两个时辰后,跟薛廉斗成一团的铁甲将军收了长剑,退回原处:“恭喜。” 第六重,如今丹鼎门的梅仙子也才突破第六重罢了,如今这战绩,已经足够辉煌了。 但是还不够! 薛廉喘了几口粗气后,大步上前,踏入了第七重。 前面六重总有一种太过孤寂的感觉,仿佛大道修行,唯有你一人战斗厮杀,无人能够帮你,第七重便告诉你,热闹起来绝对没有好处。 到了第七重,一片铁光凛冽。 最前方是三位铁甲将军,骑着飞天战马,一人握着三尺长剑,一人持着两把细剑,一人捏着方天画戟,好不威风。在三位将军之后,十三位铁甲士兵排的整整齐齐。 “喝!!!” 薛廉一踏进其中,士兵齐齐呼喝,手中法器皆对准了他。这些士兵生的一个模样,都怒目圆睁,面相凶恶。 为首的铁甲将军抬起拿长剑的手,打了个招呼:“又见面了。” 薛廉:“……” 所以说,当初能够闯过第七重,甚至第八重的,都是怪物吧? 容丹桐周围也多了一些攀交情的修士,能够教出三位如此优秀的弟子,天道宗的名声已然传出。容丹桐这位师傅自然受到了关注,这一瞧,一些小宗门便惊讶的发现,天道宗这位年轻宗主居然是一位元婴真君。 要知道,很多小宗门中,修为最高的也就金丹真人,拥有元婴修士的宗门已经算是中等宗门了。 “在下永缘,来自逍遥宗,不知真君怎么称呼?” “真君门下弟子如此优秀,可真令人歆羡。” 容丹桐侧眸,淡淡回答:“我姓容,并没有道号。” 那些个修士有些惊讶,容丹桐便勾了勾唇,回答:“懒得取。” 道号一般是由师门长辈在弟子结丹后取的,若是没有师门长辈,便自己取一个。然而真要说的话,不管是容丹桐的出身,还是少双城城主的地位,都算魔修,魔修可没有道号这东西,夜姬这位长辈也不会给自己儿子取个道号来膈应自己。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54 “真君倒是真脾性。” 在数道声音中,便有一道声音清晰的插入。 “容道友。” 察觉到身后的气息,容丹桐回头,一中年修士缓步而来,容丹桐虽然不认识此人,却见过他,山巅大殿中这人的位置非常前,仅仅落在三宗之后,是华阳宗一位长老。 容丹桐回忆起此人的姓名后,便唤道:“葛道友。” 别人称容丹桐一声真君,可是这位葛道友很久以前便是元婴真君,自然是同辈论交。 葛深一笑,在周边落座后便直言道:“道友觉得,自己门下弟子能够通过几重?” 这话语太过直接,容丹桐有些不悦,便撑着下巴反问:“葛道友觉得自己门下弟子能够通过几重?” “第七重。”葛深毫不犹豫的回答。 如此肯定的回答令容丹桐有些讶异,一双眸子落在山河卷中,他淡淡道:“按目前的情景来看,就算是三问宗和丹鼎门的弟子也很难通过第七重,最大的可能是,在第七重全军覆没,你对你弟子便这么自信?” 葛深露出一丝笑容:“上一次无为宗拿出山河卷时,我也在场,当时梅仙子和夏寒潭便是这些个弟子中的一员,丹鼎门梅仙子天赋心志并不比夏寒潭差,却输给了夏寒潭。” 那个时候,容丹桐还未出世,自然不知此事,更别说知晓其中缘由了,便有了些兴趣。 葛深的声音接着在耳边响起:“他们差的是时间,夏寒潭比梅仙子年长,更比她早几年结丹,修为自然有些差距,梅仙子会输也不奇怪。” 于修仙者来说,有人修炼百年,却连筑基都做不到,有人却能在少年时期早早筑基,这便是资质悟性和资源带来的差别。相较之下,时间反而最不顶用,可是这些东西夏寒潭和梅仙子都差不多,在最初修炼之时,便有些微妙了。 容丹桐略一迟疑后,问道:“你让你门下弟子压制了修为?” “没错。”葛深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阿舜本该闭关潜心修炼,为结婴做准备,可是为了一把合适的灵剑,他压制了十年修为,不过这可不是我的主意,而是他自己的决定,那孩子向来有主见。” 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声音平整而规律,容丹桐想明白了葛深找自己的原因,似笑非笑道:“这便是你来找我的原因?” 葛深此人也不知道是城府深还是浅,但是说话特别直白,斩钉截铁回了容丹桐一个字:“是。” “那我告诉你。”眉梢一挑,容丹桐脸上浮现张扬锐利之色,“我徒儿不需要做这种投机取巧的事。” 华阳宗自己用了这个法子,见到意料之外的少双便疑心他人也是如此作为,所以葛深一开口便问容丹桐认为自己弟子能够过几层,可是少双还真不需要这样做。 容丹桐轻笑补充:“少双会赢。” 管他们是薛廉林静姝这样的天之骄子,还是华阳宗这种压制修为的法子,只要少双在,他便不会输,除非他根本不想赢。 葛深有些意外,停顿片刻后才道:“那便拭目以待。” 薛廉在第七重坚持了一柱香的时间,最后被横扫出去。 他出自三问宗,对山河卷自然略有了解,也明白通过第六重算是很不错的成绩了,虽然略有遗憾,却也明白,以他目前的实力,的确赢不了,输的不算冤。 而山河卷中,已无三问宗弟子。薛廉便将目光给了三宗之一的丹鼎门,不同于三问宗解决敌人的效率,丹鼎门无法正面对上,大多时候靠缠,因此丹鼎门到还剩了三名弟子,分别是大师姐林静姝,以及困在第五重的江渊江潜两人,却都是打着长期对抗的可能性。 这样一算,天道宗本便只进去三位弟子,如今三人还在里面好好磨砺,的确厉害。 时间匆匆过去,周景最后犯了一个小错误,当即被那位细剑将军打了回去,如今颇有几分感叹。反倒是玉熙,纠缠了许久之后,那位细剑将军直接放行,可惜,玉熙败在了第六重。 如此一来,又少了数人。 丹鼎门最后,唯有林静姝一人在第七重苦苦挣扎,江渊江潜两兄弟最后没有熬过第六重。 他们艰难战斗时,水镜中展露的情况却震惊了数人。 华阳宗齐舜第一个通过第七重,差不多同一时间,天道宗秦少双同样通关。 在两人之后,林静姝一舞落幕,本来围攻她的铁甲将军主动让开了一条道。 此时此刻,前十名已经决出,周景出局,玉熙便在此列,然而比起前十的名额,更多的修士反而更在乎少双、齐舜、林静姝这三人中,谁才是真正的第一。 葛深脸上也带了惊异,他虽然一口断定齐舜能够通过第七重,却从来没有想过第八重之事,谁知道竟然有三人通过,如此一来,他根本无法肯定齐舜能不能成为冠首。可是在他身边,容丹桐却神色如常,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 葛深沉下眸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中骤然亮起:“你这弟子还没有使出全力对不对?” “为什么这么问?” “从第一重到第七重考验,前三重于他们来说,太过简单,暂且不说。可是自从第四重起,他的通过每一重所花的时间完全相同,不管对手的实力如何倍增,他都是用同样的招数解决,好像一个成人戏耍一个孩子一般简单。”葛深沉声开口,越说越是惊骇,“不管是哪一重,他都不是第一个通关关卡的,可是他绝对是最狂妄的一个!” 不疾不徐的通过关卡,任由别人超过自己,这一些少双都不在乎,因为唯有他,才能走到最后。 容丹桐本来不觉,听葛深一说,眉梢眼角皆染上了笑意。 山河卷。 通向第八重的路有些遥远,三人走了许久,眼前陡然明亮,他们自通道中踏出,便看到了另外两人。 第八重开始,他们终于见到了自己的竞争对手。 然而,眼神刚刚接触,还不待他们表述一番自己的意外之情,一道声音直接穿入耳膜。 “只要你们接下这一招,便可进入第九重。” 话音一落,三人立刻筑起灵力罩。 “轰!轰!轰!” 数声轰鸣之后,脚下地板开裂甚至碾成粉碎,烟尘将内中景色彻底覆盖。渐渐清晰之时,已无林静姝的身影。 “好,你们两个过关!” 齐舜靠着墙壁,头发略带凌乱,衣袍破了几个大口子,再无风流之态。他似乎受了极重的伤,半天没有缓过劲来,胸口却染红了一片。 在齐舜面前,紫衣修士身形挺拔修长,即使脚下石板化为齑粉,依旧未动一步。 良久,秦少双轻藐一笑。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55 第154章 “咳咳。”齐舜抬袖掩住了半边面容,零散细碎的咳嗽声却从唇角溢出,他从重击之后的空白中回过神来,抬头便看到秦少双的背影。 输了。 他在心中下了这个定义。 齐舜为了无为宗剑冢,甚至耽误了自己结婴,这是他自己下的决定,他从来不后悔,却没想过,便是如此,他也会败的凄惨。 第八重的考验实在简单粗暴,前头好歹有双戟士兵和铁甲将军坐镇,他们本事不一,足以看出,安排此次考验的人,仔细考量了一番。可是到了第八重,却是从天而降的攻击,没别的法子让你想,你只能实打实的去抗,抗住这属于元婴真君的凌厉一招。 林静姝直接出局,齐舜挡住却身受重伤,唯有天道宗秦少双毫发无损,强弱之分,一目了然。 前头是一扇丈高石门,石门厚重,无任何花纹,似乎是整块巨石直接削成。那道声音宣布他们两个通关之后,石门洞开,洒下一片明光。 “齐道友。”少双慢悠悠拍去了衣袍上染上的薄灰,侧首瞧来,乌发堆积在颈项,他的面容笼了一层雪光,看上去温雅极了,只见他弯了弯唇角,声音轻缓淡然,“踏过此门便是山河卷第九重,我们同去如何?” 齐舜用手撑着墙壁,慢慢直起身子,眸子死死盯着面前的人,他一贯是风流洒脱的作派,如今面容却带了一丝古怪,一丝惊疑。 “齐道友。”少双好脾气的又唤了一声。 齐舜抬手,恍然拍了拍额头,随后笑道:“好。” 他起身时,尚且有些不稳,却擦去了唇角的鲜血,同少双共同踏进了那扇石门之中。 石门之内,是一间空旷的房间,四面石壁,头顶却什么都没有,太阳星的光芒便是从头顶直接洒落。 少双两人推门而入时,第一眼便看到了一排蒲团,正中央的蒲团上端坐着一位华服男子,微闭双眸,似乎在参悟什么,听到脚步声后,眸子睁开,眼中划过极为妖媚的光芒:“磨磨蹭蹭半天,我还以为你们要再前面待上几日,等伤养好了才会进来。” 这声音同第八重出现的声音一模一样,刚刚出手的也是他。可是他身上的气息却有些奇异,少双第一次不由蹙眉。 齐舜却是一笑,拱手问道:“阁下是妖修?” 这人瞥了齐舜一眼,点头回答:“没错,我是妖修,那又如何?难不成你们两个金丹期的小家伙,还要我退避不成?” “绝无此意。”齐舜立刻回答。 道修魔修同是人类尚且不合,同妖修更水火不容,自古以来,除了少数一些案例,道门同妖修相遇,不是妖修将人吞食,就是道修将其斩杀,挖下妖丹。可是这里不是别处,而是山河卷之内,足够说明这妖修已经被降伏了,既然不会杀人,齐舜不过是金丹修士,自然不会给自己找不痛快。 他的胸口尚且有些闷,却笑道:“我连阁下一招都是勉勉强强接住,自然有自知之明,我闯不过第九重,可是这位秦道友却说不定能够通过第九重,我想瞧一瞧金丹期能够强到什么程度。” 这人顿了顿,看齐舜的目光便带了些趣味,紧接着扫向少双,在他瞧过去时,少双露出了几分笑意,朝着他拱了拱手,眸子一凝,他道:“我名锦钟,也就是第九重的考核者。” “锦钟真君。”这人不是修士,自然不能喊前辈,他又自爆了姓名,自然不能接着称呼阁下,少双便换了一个折中的称呼,他很是认真的问:“第九重的考验是什么?” “很简单。”锦钟眯了眯眸子,“只要你能在我手下撑过一柱香的时间,我便算你通过考验。” 少双点了点头,眼中泛起一丝笑意。 锦钟抬眸,似乎注视着这一轮太阳星,又似乎落在不知名的远方,似乎是回忆起什么,他略带恶劣的勾了勾唇:“你们不是第一个来到我面前的人,可是他们几乎都铩羽而归,只有一个人真真正正的令我叹服,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第二个奇迹。” —— 第九重展现在众修士面前时,不止是下座沸腾,连上位也露出惊色。 “我带着门下弟子数次参与了试剑之会,还是第一次见到第九重。” “第九重的考验居然是在元婴妖修的手下撑过一个时辰,这,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吧?” “哎,这便是天之骄子吗?” “谁能想到,这一次的冠首居然不是三宗之一。” 丹鼎门林静姝能够通过第七重已经极为了不得,可是华阳宗齐舜,天道宗秦少双着实出乎所有人预料。 试剑之会举办以来,不是丹鼎门更胜一筹便是三问宗夺冠,唯有少数几次出现意外,而这一次的‘意外’实在太大了。 高台之上,顾子沛终于有了些正经神色,紫檀道姑睁开了眸子,神色平和却也开始关注其中景象,连同一开始并不怎么在意这试剑之会的陆家老祖宗也多了几分关注。 顾子沛瞧了容丹桐一眼,若有所思:“天道宗到底是什么来头?这宗主既然是元婴,便不可能是寂寂无名之辈……” “我倒是听闻上古有一宗门,便以天道为名,古籍记载,天道宗最为强盛之时,并不比上古时期的无为宗差多少。”紫檀道姑缓缓道来,最后摇了摇头,“可是,天道宗已经消失太久了。” “宋宗主。”顾子沛抬眸,颇有兴致的问,“你可知道这天道宗的底细?” 宋喆摇头,在顾子沛露出失望无聊之色时,无奈笑道:“我虽然不知道,可是陆长老应该知晓。” 于是话题转到了陆家老祖宗身上,这位老者把嘴巴一撇:“是,我知道,我可以作证,天道宗清清白白,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宋喆解释:“我没这意思。” 顾子沛却有些不耐:“赶紧把知道的说出来。” “我就不说。”陆家老祖宗一瞪眼,“再说了,天道宗又不碍你的事,你打听这么多干什么?” 就跟陆家老祖宗惯会挑顾子沛的刺一般,顾子沛也会逮着陆家老祖宗就开始扯皮,便冷笑一声,挤眉弄眼道:“天道宗那宗主如此年轻就有元婴修为,又如此会教徒弟,实在了不得,我观他气息纯正,人也长的过眼,给我徒儿拉拉红线不成?” “啪!” 陆家老祖宗手掌往桌面一拍,猛地一声巨掌,幸亏宋喆出手即时,不然几人的桌子便要全塌了。 “陆长老,你这是……”做什么? 宋喆话没说完就卡在了喉咙里,只见陆家老祖宗一撸袖子,对着顾子沛吹胡子瞪眼,似乎是动了真火的样子。 “你小子再说一遍?” 顾子沛虽然年岁比陆家老祖宗小,却也当了上千年的分神尊者,平日里最多斗斗嘴,哪有人敢真的给他气受,如今自然不满:“现在可是在天下修士面前,你这样子,是老糊涂了吗?”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56 “呵。”陆家老祖宗冷笑,“你窥伺我孙儿道侣,还不准别人落你脸?” “你……”顾子沛指着陆家老祖宗就要讽刺一番,指尖动了动,听明白对方说了什么后,一脸茫然,“你什么时候有孙儿呢?” “我孙儿是谁你们哪个不知道?我又不是你这赤条条的光棍,只能缝人夸自己徒儿。” 顾子沛少见的涨红了面色。 在两人争闹时,一丝脆响划过耳边。宋喆一时愣怔,打翻了手边茶杯,清茶流淌,冒着袅袅水雾。 他呢喃:“长泽?” “不然嘞?”陆家老祖宗反问。 顾子沛反驳:“你不是早就将他逐出了陆家吗?” “那也是我孙儿。”陆家老祖宗冷哼,“你窥伺我孙媳妇,如此无耻无德之辈,还想要我给你好脸色不成?” 顾子沛:…… 不管他们是愁,是惊还是妒,容丹桐的心情却是绝好,玉熙周景两人已经回了原位,这一次山河卷中,便只剩下了少双,他的眸子便只落在了他一人身上。 只见那少年不卑不亢的走向那元婴妖修,紫袍下的身体调整到了最好的状态,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葛深叹了口气:“阿舜能通过第八重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只希望他心中无阴影,能够以此为动力,更近一步。” 容丹桐瞧都未瞧他,唇角散漫上扬:“我也不求少双能够通过第九重,只要他不受伤便行,可是……”话音一转,容丹桐接着补充,“那孩子听话又懂事,我虽然对他没要求,他却总是能做到最好,喏,还每次都做的到。” “……” 葛深:听听这得意的语气! “容道友,试剑之会举报上百次,从来没有人通过第九重。” 容丹桐淡淡应道:“哦。” 这一个字敷衍至极,一听便知道没放在心上。 葛深揉了揉眉心,他算是知道了,这位容丹桐知道的不少,对于一些隐秘之事却不知道,便又道:“无为宗虽然举办试剑之会,却从来不许弟子参加,因为每十年无为宗便有一次宗内大比,优秀弟子即可进入剑冢寻剑。” “剑冢这藏宝地,自然要好好利用。” 葛深接着补充:“试剑之会上,从未有弟子能在山河卷中通过第九重。可是无为宗内部却有一人通过了第九重。” 耳尖微动,容丹桐总算有了些兴趣,侧首望向葛深:“谁?今日可在场?” “他不在此处。” 容丹桐没了兴趣,收回了目光,山河卷中,少双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可是那元婴妖修却并不能把少双怎么着。 金丹和元婴差距巨大,元婴妖修往往要比元婴道修强上一筹……足可见少双天资有多高。 葛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人姓陆名长泽,无为宗陆长泽素有清华无双之名,不知道友可听过他的名号。” 手指收紧,容丹桐眉目间染上恍惚之色。 第155章 葛深说话时,目光自然落在了容丹桐身上,谁知他说完这一句后,天道宗宗主却有些恍惚的样子,这一幕收入眼底,便觉得有些奇怪。 然而,不待他细想,容丹桐眼底却泛起了一层柔和的光彩,似乎回忆起什么,声线微微上扬。 “原来是他啊。” 葛深便问:“你认识他?” 容丹桐微微颌首,眸子紧盯着水镜,嘴上却道:“如果他去了剑冢,为什么本命之剑是修意?” 陆长泽曾说过,他的本命之剑是他亲手铸成的,可是容丹桐从来没有见过他使出修意,后来见到时,修意已经彻底毁了。然而如果陆长泽去过剑冢的话,那么为什么没有带回一把灵剑? 或者说,陆长泽被所有灵剑拒绝了? “他并没有进去剑冢。”葛深毫不犹豫的回答。 这倒是让容丹桐有些意外,便问:“为什么?” 葛深直言不讳:“无为宗之事,外人最多听个大概,哪里会知道具体真相。”顿了顿后,他察觉到容丹桐对比的兴致,便三言两语提了提。 无为宗内门大比之后,陆长泽走过山河卷第九重,自然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可是剑冢开启那日,本该是第一个进入剑冢的年轻修士却在距离剑冢一步之遥时,再也没有前进一步。 剑冢开启三日,他便站了三日,直至剑冢关闭,他才拂袖离去。 谁也不知道陆长泽为何这么做,可是陆家老祖宗却大发雷霆,将这个向来宠爱的孙子罚去了幽泉壁,据说要他好好闭关三月。 而陆长泽这一待,便在幽泉壁上挂了三年。最后陆家老祖宗吹胡子瞪眼,忍着心疼,亲自把自己这孙儿‘求’了回去。 总的来说,年少时期的陆长泽性子倔强的很。 容丹桐思索飘了片刻,觉得还是少双乖,从来不跟自己唱反调。 可是那个时候的陆长泽出身高贵,资质悟性无不绝佳,连自己的师兄弟都是唤他公子,没几个人会触他霉头,自然有自己的脾性。而少双却被锁在了阴暗的墙角,自他很小起,便没有人给他任性的权力,所以他太乖了……容丹桐突然觉得,其实,少双能像妙微,像陆铭,像葛深口中那个样子才最好。 山河卷中,因为锦钟出手的余威,齐舜不得不退到了门槛处,便是如此,已经重伤的他都觉得有些透不过气,可是眸子却越来越亮,紧紧盯着其中场景。 金猊香炉上,香烟袅袅。一柱香已经烧过了大半,在一抹红色的侵蚀下,越来越接近尾端的木条上,燃烧过的灰烬落在地面,如同雪花一般松软。 一柱香的时间快到了。 锦钟心中有数,虽然留有余地,招式却大开大合,越来越激烈,仿佛横扫而过的猛兽,又似乎是倾覆而下的海浪。然而少双却似昏暗中的小舟,起起伏伏,飘飘荡荡,却总是安然渡过。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57 锦钟威能滔天,这锦衣少年置身其中,总能寻到其中的薄弱之处,或是强硬度过,或是滑溜躲过,或是设下重重假象迷惑。 强弱分明,可是齐舜却死死盯住了少双的背影,总觉得看不够一般。 香烟燃尽之前,锦钟墨色瞳孔中浮现野兽的冷酷,指尖的威能足以将少双撕成碎片。然而少双却被无处不在的风缠住,翻天锁破开一条细缝时,尖利的利爪近在咫尺。 “撕拉——” 刺耳至极的声音回荡,似乎扭曲了空间,抓得人耳膜生疼。一双覆盖鳞甲,恍如冷血动物利爪的手卡在了玄黑锁链的细缝间。在他想要将锁链碾碎时,少双抬头,似乎忍着疼痛一般,然而眸子却无一丝恐惧,平淡的如同冰冷地玉石,不似人类。 长风化为无数利刃,轰然而下。 “轰——” 少双撞飞开去,贴上了墙壁。 金猊香炉上,最后一点烟灰落下,只剩下光秃秃的一根木条,木条最上面被火焰灼黑。 一柱香已过,锦钟神色莫名,收回手时,手臂上的鳞片层层消失,他把玩着光洁的手指,一时间有些出神。 齐舜第一个回过神来,无论是不结仇还是别的什么,他几步来到少双身边,从储物袋中掏出了玉瓶,立刻倒出疗伤的丹药,便想扶起少双。 这位元婴妖修出手具体有多重,齐舜无法估量,但是从余威来看,绝对可怕。 少双直面承受这一击,整个人撞在墙壁上,墙壁瞬间裂开无数细密花纹,长发落在肩头,齐舜虽然看不清他的脸色,却也能猜到,少双定是伤的不清。 然而当他手指快要碰到少双时,少年却抬起手臂挡住了他,齐舜脸上略过惊色,却识趣的退后几步。 抬手将身上的烟尘拍去,少双才缓缓直起身子,他的脸上沾了点灰屑,却并无伤重之色。齐舜甚至觉得,眼前这人毫发无损,想想一击之下便身受重伤的自己,齐舜觉得一阵不可思议。 到底是秦少双身体太过可怕,还是他自己成了瓷娃娃? 少双理了理衣襟后,眸子便落在负手而立的锦钟身上,他的脸上浮现几分笑意:“多谢真君留手。” “你若是没本事的话,我刚刚出手便会要了你的命。” 少双又道:“可是若是真君执意让我输的话,少双此刻便不是站着了。” 元婴真君的手段何其多,不说半领域,单单说境界压制便能将境界比他低的压的喘不过气。 锦钟依旧摇了摇:“规定罢了,第九重本便艰难,若是我倾尽全力,此次考验便超出了应有范围,到时候我又要被通文镇压到山河卷底部了。”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少双声音一如最初,温润而坚定。 “……” 锦钟少见的沉默了片刻,他记得这少年刚刚的眼神,非常熟悉,自己杀人时,从水镜中看到了自己,也是相同的眼神,不属于人类的眼神。 半响,锦钟侧过身体:“你们走吧。” 两人躬身离开,石门又一次合上,锦钟眼中露出若有所思之色。妖修和人修不同,他们往往比人修敏锐的多,往往能够先一步发现人修无法察觉之事。 “原来,又是那一位。”声音压低,尾音却上扬,带着压制不住的趣味。 锦钟坐回蒲团,闭眸入定。在彻底陷入识海中时,一个念头划过。 这一次,比上次有趣的多,危险的多。 —— 踏出山河卷时,天高云清,霜天白鹤两两相绕,在云层中翱翔,发出一声声清鸣。 通文真君抬手,自虚空做了一个卷画卷的动作,囊括天地山川的丝绢在他的手中卷起,最后收入怀中。做完这一步后,通文真君眸子落在两人身上,朗声笑道:“恭喜。” 随着他开口,本便目光热切的修士一个个开口恭贺。 这一次,三问宗丹鼎门表现都不错,齐舜更是出乎人预料,可唯有少双才令人震惊。 在连绵不绝的声音中,葛深前去迎接齐舜,少双则不紧不慢的回到了天道宗的位置,看向容丹桐的眸子却亮了亮。 “师傅。”他在容丹桐身边落座,眉眼弯弯,“徒儿幸不辱命。” 幸不辱命四个字听到耳中怪怪的,容丹桐瞧着少双的眉眼,手心都是痒痒酥酥的,便抬起了手指,伸手一点。 指尖落在了少双眉心,少双猛地顿住,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师傅?” 眉心是极为敏感的地方,连通神识,若是别人在此时偷袭,很难活命,少双却没想这么多,只是紧张的盯着容丹桐。 “别动。”手指收回,少双却真的不动,容丹桐便摸了摸下巴,笑道:“我在端详试剑之会第一的风采,啧,果然是个风华绝代的美人。” “……” 少双脸上突然晕染了一团红晕,觉得脸上烧红,便垂下眸子,用手遮住唇,轻轻咳了一声。 偏偏周景在一边闹腾:“恭喜我们的美人小师兄。” “小师兄,恭喜。” “有了小师兄,以后我可谁都不怕了。” 几个师弟师妹聚在一起,将少双和师傅团团围住,热闹的很。 便在众人或喜悦或失落的时候,宋喆放下了青瓷杯,笑意隐去,露出慎重之色。 “宗主?”陆家老祖宗蹙眉。 宋喆摇了摇头:“我本以为,剑冢还要五日才会开启,没想到……” “剑冢开启时间从未出错,这一次为什么会提前?” 陆家老祖宗才问了这一句,宋喆便道:“来了——” 话音一落,本是晴朗的天色陡然昏暗,仿佛黑幕罩下,隔绝了光线。本在高谈阔论的修士纷纷惊震,真正令人震撼的不是这片突如其来的黑幕,而是突然极度不稳定的空间。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58 在众人惊疑不定之时,有什么破开空间,虚空同现实相容后,无数星辰自黑幕深处出现,似乎是失去了什么力量一般——群星坠落。 最先出现在视线范围内的‘星辰’,在距离山巅大殿数百丈时停顿。 那是一把灵气环绕的灵剑,灵剑插入陨石,又悬浮于半空。 黑幕中,这坠落的满天星辰,都是一把难得的宝剑! “这是……剑冢?” “剑冢?”声音中带着几分惊疑。 第156章 这些修士中,有人不止一次的参加试剑之会,有人却是第一次参与。然而面对突兀出现的剑冢,都不由讶异。 且不说剑冢提前开启,便是剑冢开启的方式也有所不同,以前是开启一道虚空裂痕,年轻弟子踏进虚空,踏入那一片夜幕星辰中,寻找有缘之剑。 而这一次,剑冢却以山巅大殿为中心,环绕形成,这是剑冢第一次,完整的展露在众人眼前。 第一次见到如此景象,如何能够不心惊?心惊之后却是感叹,也就唯有清净剑尊才有这般实力,能够创建如此壮阔的剑冢。 通文真君淡定自若的安抚众人后,便按照往年的做法,将应有的规矩一一走了一遍,最后请前十弟子上前寻剑。 此次比试冠首是天道宗秦少双,第二是华阳宗齐舜,第三是丹鼎门林静姝,后面几位基本都是三问宗丹鼎门之人,只有两三位意外。 容丹桐抬头,看到了笼罩的夜幕,看到了坠落的群星,‘群星’或近或远,停在了半空之中,这景色实在神秘而壮丽。 他看了好几眼,便侧首看到了正安静注视天空的少双,他在少双肩头拍了下,示意他该起身了。 天道宗这些弟子,被带进天外岛后,这是第一次出远门。一路上见到什么都有几分新奇,如今见到这般景色自然惊讶好奇到说不出话来。 少双微微抬头,安安静静的注视着‘群星’,墨玉眸子中,仿佛也落下了半边星辰般璀璨而夺目。被容丹桐拍了下肩头后,这才恍然惊醒,朝着容丹桐露出一个笑容。 “去吧。” “嗯。”少双点头,起身往高台上走去。 一瞬之间,日夜颠倒,炽热的太阳换成了无数星辰,这些都无法影响到少双。 可是在那片夜幕出现时,群星深处,有什么在呼唤他。 不同于南明小秘境中那陌生的传承,少双在夜幕深处的呼唤中,感受到了亲近、温暖、久别重逢的欢悦……连同少双心中也涌起了一种想要亲近的情绪。 那里有什么…… 或者说,那里有一把灵剑,同他有缘? 容丹桐说过,他适合剑,少双无太大感受,如今却有种如梦似幻的错觉,仿佛他天生便该握着一把长剑才对。 齐舜早早便上了场,三问宗薛廉萧婉君,丹鼎门林静姝等人陆陆续续来到。 这些大宗门内的天之骄子并不太理会人,先前都是站在中央,神色淡然,让想要同他们搭话的修士望而却步。然而能够位列前十,充分说明了实力,足够同他们相提并论。因此,他们放下了矜持,一个个看上去温和而有礼,尽显大宗风范。 少双来到时,大半人都向他交换了名号,少有几个冷淡的,面对少双时,也收敛了倨傲,面色柔和了不少,甚至眼底带了丝灼热。 这些少双英才站在一起时,宛如明珠美玉,个个风姿不凡。数声交谈之后,少双穿透人群,下意识往容丹桐的方向瞧了一眼。 容丹桐的目光本注视着他,身边却走来了一人,这人穿着无为宗特有鹤纹道袍,看起来似乎是无为宗弟子。他停在了容丹桐身边,低眉垂眸的说了几句什么。 少双听不到两人说了什么,却见容丹桐稍稍顿了顿,随后颌首,慢悠悠直起了身子。长袍垂落在古朴桌面,容丹桐抬手理了理衣襟,似乎察觉到徒儿的目光后,便朝着他的方向看过来。 四目相对,少双睫毛颤了颤,容丹桐却扬起了唇角,唇瓣轻启。 “去会一会故人。” 传音入耳,少双心下微愣,将这几个字嚼了又嚼。 还不待他细究,含笑的声音又一次入耳:“那故人就在这里,我一眼就能瞧见你。” 言罢,那红袍青年,便随着无为宗弟子离开。 少双眸子一凝,从来到无为宗的第一天开始,少双便能察觉的出,这里有师傅的故人,如今更是忍不住的猜测,师傅的故人会是谁? 通文真君的声音自耳边传来,宛如拂过耳边的风,少双听入耳中,却分出几分目光关注容丹桐。 容丹桐随着那弟子绕开了这些小宗门,而他的方向处是夏寒潭和梅子。容丹桐同妙微向来相处的不错,夏寒潭是妙微的大弟子,两人也算孰知。 可是夏寒潭是三问宗之人,使动不了无为宗弟子。 果不其然,容丹桐穿过这两人,最后停在了无为宗宗主宋喆面前。 天道宗虽然无名,可是领队之人是元婴真君,门下弟子更出了个通过山河卷第九重的秦少双,容丹桐被召见,得以直面分神尊者,并不出人意外。 此次试剑之会,丹鼎门和三问宗各自来了一位尊者,紫檀道姑眸光柔和,顾子沛摸着下巴,绕有兴致的打量着他。 眸光划过这两位尊者,容丹桐看到了一身书卷气息的无为宗主宋喆,以及宋喆身边正朝着他笑的陆家老祖宗。 “宋宗主……” 容丹桐正要说些场面话,陆家老祖宗便朝着他招手,满面笑容道:“过来这边。” “……”容丹桐默了默。 陆家老祖宗又说:“在无为宗你不用管这些虚礼,有什么事让别人来找我就是。” 宋喆无奈一笑,看着容丹桐的眸子却极为柔和,他抬手在陆家老祖宗身边一点,便在陆家老祖宗身边多设了一个位置,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容丹桐便不在犹豫,谢过之后,坐在了陆家老祖宗身边。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59 他其实只见过这位陆家老祖宗一面,当时这位老者吹胡子瞪眼的教训陆华西,见到容丹桐之时,身上气息深不可测,也不知道这老人听陆华西说了什么,离去之时,将断去的修意剑交给了容丹桐。 才一入座,陆家老祖宗便紧紧盯着自己,容丹桐被盯得头皮发麻,便开口:“陆前辈,不知……”你找我干嘛? 话一开口就被打断,陆家老祖宗皱着眉头轻斥:“叫什么陆前辈,叫爷爷。” “……” “嗤。”顾子沛嗤笑,“搞了半天,原来也就个‘陆前辈’而已。” 陆家老祖宗瞪了他一眼:“你这孤寡老人懂什么?” 顾子沛噎了一下,陆家老祖宗又热切的瞧着容丹桐,容丹桐默了默,硬着头皮开口:“……爷爷。” 两个字出口,却并没有觉得尴尬,容丹桐看着这个满面笑容的老者,心中却是一片柔软。 陆家老祖宗自出现起,便是一副高人的古怪脾性,他和顾子沛吵吵闹闹看着不成体统的样子,可是除了宋喆,没人敢贸然插入两位尊者的对话之中。可是如今,他看自己的样子却比任何人都要祥和,仿佛在看自己的后辈子弟一般。 后辈子弟……容丹桐想起了陆长泽提起这位老者的样子,觉得喊一声爷爷,似乎没什么不对。 陆家老祖宗却极为高兴,开口便是一溜的赞扬。 “铮——” 云海之上,灵剑清鸣,于整个天水山脉回荡。 陆家老祖宗往下面瞥一眼,便瞧见了试剑之会十人中,容丹桐的两个弟子,一是少双,一是玉熙。 “不知道今年能有几人寻到灵剑……”陆家老祖宗感慨了一句后,拉着容丹桐的手说道,“能有两个弟子位列前十,更有一名冠首,你这徒儿选的好,也教的好啊。” “他们都很优秀。”容丹桐笑道。 陆家老祖宗颇为得意的扬了扬头:“不愧是我孙儿媳妇。” 容丹桐:“……” —— 剑冢已经完全展现,无数灵剑悬浮于半空中,自上而下等待着有缘人来拔剑。 通文真君挥袖,十名弟子便御物升空,有的如离弦之箭,有的如风洒脱,有的如云缥缈……很快便接近了离山巅大殿最近的长剑。 淘汰出局的修士抬头仰望,一脸羡艳。他们中,有人什么都没取的,有的人却在南明小秘境中取得了不错的天材地宝,然而珍贵的灵植灵矿面对这漫天灵剑却有些失色,心中便暗暗后悔。 同行的长辈见弟子脸色,便指着这漫天‘星辰’问:“你们可知道剑冢的由来?” “据典籍记载,无为宗剑冢是清净剑尊所建。” 长辈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不止,剑冢不止代表着无为宗曾经的辉煌,还代表者无为宗万年底蕴。剑冢建立之初,灵剑唯有如今的一半左右。” 弟子疑惑,长辈便解释:“这万年来,剑冢灵剑一把把被人寻走,可是内中灵剑却越来越多,因为无为宗历代剑修陨落之后,手中灵剑都会埋于剑冢。” “能有资格埋入剑冢的灵剑,其主人最少都是一位元婴剑君。你看,这些灵剑有一半都代表了无为宗陨落的剑君。” 而剑冢的灵剑少说便有上万,足以说明无为宗之底蕴。 旁边便有人笑道:“三宗哪一个弱了去,无为宗有剑冢,丹鼎门有圣地,三问宗有问道碑……” “可惜,除了剑冢,圣地一直是丹鼎门禁地,问道碑也唯有三问宗核心弟子才能前去一观。” 众修士议论纷纷,眼睛却不曾离开过空中十人身上。 “上一次试剑之会也是我带着门下弟子前来,还是第一次见到剑冢真正的样子。” “修士选剑亦是灵剑择主,这一次,也不知道能有几人能够得到灵剑认同。” “反正也就一两个。” 少双他们十人在半空中停滞,一眼看去,夜幕更加辽阔,灵剑插入陨石,悬浮于四周,仿佛伸手可触的星辰。 然而,真的到了半空之后,他们才发现,每一柄灵剑上都覆盖着一层浓厚的剑意,想要取的灵剑,可不仅仅需要有缘,还需要有实力拔出来才行。 薛廉一笑:“诸位,我先走一步。” 话音一落,他便寻了一个方位飞去。有了他开头,另外几人纷纷告辞,在场便只留下了少双,齐舜,玉熙三人。 齐舜服了丹药,又换了衣袍,面色看着有些苍白,眉眼间却是一派风流。他笑了笑,抬手指了指夜幕深处:“师门长辈同我说过,越是高处,灵剑的品阶便越高。” “多谢。” 齐舜挑了挑眉,向两人摆了摆手后,便转身离去。 在他走后,玉熙蹙眉,侧首问道:“师弟,你要去哪个方位?” 南明小秘境之事,玉熙一直有些愧疚,这一次便想先同少双寻到灵剑,再去想其他。 不得不说,少双这个师兄,有些迂腐,可是玉熙所思所虑,全然是为了天道宗,为了师傅,为了师弟妹,也是因此,少双唤别人师弟或师妹,独独唤玉熙师兄。 少双眸子盛着星光,勾出了一个好看的笑容:“玉熙师兄,你这样做师傅不会开心的。且不说寻剑靠机缘,我处处要你看顾,师傅要是觉得我娇气,可怎么是好?” “师傅不会这么想的。” 玉熙语气温和还要劝解,少双却眨了眨眼道:“师傅正看着这里,师兄你该走了。” 玉熙下意识往一边退去,少双冲他挥袖,便御物离去。玉熙站在原地,一时间犹豫,是该追还是不追。 众人分散之后,第一时间便去寻合适的灵剑,这些灵剑上缠绕的剑气各有不同,他们便是要找出最合自己路子的灵剑,随后试一试能不能得到灵剑认可。 薛廉第一个离开,也是第一个停住,他停在了一把灵剑面前,在众多光华璀璨的灵剑中,这把灵剑似乎普通的很,连同灵剑的气息也并非很强。然而,薛廉却从其中察觉到了风和水的气息。 这把剑同他挺适合,薛廉有了这个想法便想抬手拔剑。手指在靠近剑柄时,生出无数细密风刃,更有一层柔和的弱水将灵剑包裹。 这便有些考验的意味了。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60 薛廉神色凝重,将厚重的力量覆盖手指,那细小的风刃却轻而易举的穿透了灵力罩,割破了他的手指。 不得已,薛廉只能先退开一步,挥掌将风刃覆灭。 不只是他,想要碰触灵剑的,都遭到了这种待遇。 便在众人孜孜不倦的重复试验时,剑风遥遥拂过,一声欢悦柔软的啼鸣传入耳中。心有所感,大半人用神识往那个方位扫去,便见林静姝纤细柔美的身姿。 她微微瞪大眸子,脸上露出几分惊奇,在她手边处,一把薄剑脱离了陨石悬浮于半空。刚刚那声啼鸣便是出自这把灵剑,似乎认定了自己的主人,剑气化为一只画眉,围着自己主人转了两圈后,撒娇一般在她白皙的脸颊处蹭过。 林静姝只感觉到一阵柔软的风拂过脸颊,撩起了发髻,那只画眉便消散无痕。一股失落涌入心间,林静姝抬手去抓,握住了薄剑剑柄,手指划过秀美的剑身时,脸上浮现惊喜之色。 “师姐,你是怎么得到灵剑认可的?” “林师妹,这是怎么回事?” “道友……” 数声传音争先恐后传入耳中,林静姝抬手,手指将墨色长发挟至耳后,一个个回过去。 “我经过此处时,觉得幽歌格外合眼缘,便想试一试,才伸出手幽歌便主动脱离了陨石禁锢……接下来,便是你们看到的样子了。” 幽歌,便是这把灵剑的名字。 丹鼎门并不兴剑修,林静姝也没学过剑,她之所以参与试剑之会也是想不输给天下修士罢了,可是见到幽歌之时,心中的激动喜悦却几乎要压不住,林静姝由衷遗憾,遗憾少年时期怎么没有下一翻狠功夫学一学剑,也明白了她参加试剑之会时,师傅那句‘无论成功还是失败,你都不会后悔’的意思。 听了她的话,众人的面色却不太好。 林静姝几个师弟师妹中,性子较急的抓了把头发,喃喃:“原来这就是有缘份?” 不管怎么说,有了这个例子,众人便有了目标,寻到合眼缘的灵剑便要上前试一试。 剑冢开启三日,也许真的能拼一把运气也说不定。 林静姝并不藏私,这句话是直接对众人所说的,便是少双也听到了这句话。 离开玉熙之后,他下意识往高空之处飞去,自剑冢开启之后,那种莫名的感觉一直不曾消散。 听了林静姝的话,少双停滞半空,他环顾四周,触目所及之处的灵剑灵气陡然浓郁,剑气纵横,仿佛拼尽全力想要引起他注意力一般。 少双将神识幅散,神识扫过之处,所接触到的灵剑上,一层层波圈散开,无声的表达自己的渴望。 这种感觉太过莫名其妙,少双扫过周边,眸子落在离手边最近的灵剑之上。 离得最近的是一把通身玄黑的长剑,三尺寒锋之上,纹刻着诡秘而妖娆的花纹,仿佛舒展花瓣的曼陀罗。剑刃极为锋利,半截剑身卡在焦黑的陨石中。 少双抿了抿唇,拢在袍袖之下的手指伸出,便想拔出灵剑,试一试那种感觉是否正确。 秀长的手指快要碰到剑柄时,他稍稍顿了顿,真切的察觉到剑中有灵,似乎极为欢喜他的靠近。 他的确能够轻易的拔出剑冢中任何一把灵剑,得出这个结论,少双毫不犹豫的收回了手指,抬眸瞧着最深处的黑幕,他想要的灵剑,在那里! 想通这一点后,少双接着往高空飞去。 时间悄然过去,少双同众人的距离越拉越大,很快便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这晚辈野心可真不小。” “以他的资质,想要寻到合适的灵剑并不难,可是太过好高骛远的话,恐怕一把灵剑都得不到。” “得了,你们就别在一边说风凉话了,若是他没有这等心性,如何能够通过山河卷第九重?” 天空依旧被夜幕笼罩,然而一天时日已然过去,于外人来说,时间飞逝,然而剑冢之中的弟子却并不轻松,掐算着时间,却一直被灵剑拒绝。甚至有的时候,灵剑反应太过激烈,直接伤到了想要拔剑的弟子。 可是便是这样,也没有一人放弃。 就在这是,一阵柔和的风拂过,夹杂着含糊不清的语句,似乎有人在念着什么拗口的古诗词。 林静姝之后,又有人拔出了灵剑。察觉到此事的弟子脸色一变,匆匆瞧去。 手握长剑的青年神色很是温柔,他一手握住剑柄,另一只手端住了剑身,垂眸注视长剑,眼神少有的炙热。 “止水……”两个字自他口中念出,不自觉便染上了几分奇特的感情。 “玉道友,恭喜。” “恭喜。” 玉熙本便是垫底,为人温润而低调,在十人中,并不出彩,然而,他和冠首同样出自天道宗,还是秦少双的师兄,这便惹得他人多关注了几分。 第二个人拔出灵剑,虽然有人心尖闪过一抹嫉妒,更多的却是看到了希望。有一有二,说不定便有三,他们还是有机会拿到灵剑的。 寻剑的弟子更加积极,然而,直到第三天来到,依旧没有第三个人寻到灵剑。 薛廉等人不肯放弃,齐舜为了剑冢之行,压制了十年修为,更是尤为不甘心。 夜幕深处,灵剑越来越少,只有零星几把长剑分布在夜幕中,每把长剑都相距极远,然而剑光却极为璀璨,各自展现着自己的‘独特动人’之处。 三日之期即将到来,却始终没有第三个人拔出灵剑。 有人叹了口气,放弃了寻找,有人却越靠近后面越疯狂。前者是薛廉几人,后者是齐舜。 少双飞了近三日,可是这块夜幕却仿佛是真正的天空,永远触摸不到尽头,不管少双如何追寻,他离呼唤他的有缘之间都隔的太远。仿佛那是他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做到的事情。 可是便是如此,他的神色并无任何漪涟。 最后只剩下一刻钟时,薛廉几人面带失望,遗憾的离开剑冢,踏在了地板上。林静姝和玉熙在拿到灵剑之时,便被剑冢驱逐出去,因此早早在大殿中央等候。 薛廉几人回来时,通文真君耐心的安慰了他们一番。 如此一来,剑冢中,又只剩下少双同齐舜两人。 齐舜本来穿了一身白色道袍,如今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口子,血液殷红,晕染出大片。身上的疼痛反而另他更加清醒,不到最后时间,还是有那么一点儿希望的。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61 “砰——” 空间渐渐不稳,虚空更是出现了大量细小的裂缝,虚空和现实仿佛重叠了一般。 少双计算着时间,却无法估计出自己离那把有缘之剑有多远,看似近在咫尺,却总觉得越来越远。 目前最稳妥的方法便是随意拔一把灵剑,而且这个位置实在高,悬浮于此的宝剑无论是气息还是玄妙都要远远高于先头的灵剑,少双身边便悬浮着一把极为好看的剑。 可是少双却没有伸手,这些并不是他想要的。 最后期限耗尽,齐舜终于得到了自己的有缘之剑,少双手心却是一片空荡。 空间裂缝越来越大,最后空间错位,一把把灵剑凭空消失。少双本来停留的位置极为高,剑冢逐渐关闭之时,他一步踏出,因着空间错位的原因,他直接回到了山巅大殿的边缘,同时出现的还有抱着一把长剑的齐舜。 山河卷冠首最终没有寻到灵剑,山巅大殿中,顿时一片哗然。 少双下意识往天道宗的位置看去,师弟师妹们神色担忧,却并没有看到容丹桐的身影。 手指紧紧捻住衣袖,少双抬首,便看到了在陆家老祖宗身边落座的师傅。 这个结果,便是容丹桐也有几分不可置信。可是面对少双澄澈的眸子时,容丹桐心间却柔软了许多,便朝少双招了招手。 少双微微松了口气,抬步走向容丹桐。 才刚刚走出几步,正要完全收拢的剑冢中,整个黑幕划开,天光透入,露出原本的清朗天色。 划开黑幕的力量并未波及山巅大殿,仿佛是最精巧的工艺师,做到了最完美的程度。 然而众修士看到那道裂痕时,心中升起难言的恐惧之情,整个身体都绷紧。 那是来自恒古,超脱于现今整个修真界的力量。 手中茶杯坠地,发出一声脆响,一日之内这是宋喆第二次打碎茶杯,都是因为同一个人,可是包括顾子沛在内的四位分神尊者却一个比一个惊骇。 被削成两半的黑幕随着漫天灵剑消散,一颗‘流星’却自最高处下坠,转瞬之间,那颗‘流星’便近在眼前。 那是一把灵剑,灵剑剑刃直指山巅大殿。 随着一抹玉色出现在眼中,此地的杂乱气息被清扫一空,至清的灵力弥漫大殿,令人整个都清爽了几分。 少双停住脚步,下意识伸出了右手,手指骨节分明,根根洁白,不费吹灰之力便握住了灵剑。 这一次,宋喆直接惊地站起身子,眸子紧紧盯着少双,唇瓣微颤,轻声呢喃:“至清……” 清净剑尊的佩剑——至清至净。 这是一把真正的仙剑! 第157章 灵剑飞射而来时,周边清风如刃,压的呼啸作响,然而到了少双面前时,却柔和仿佛三春暖风,撩起了少双宽大的袍袖和柔软的墨发。 长剑落入手中,触感细腻,初初接触便觉得灵台清明,仿佛握住了天地初开之时的第一缕清气。 少双垂眸,墨玉瞳孔中染了细碎的光线,紧紧盯着手中长剑,舍不得移开目光。 半响才低声轻唤:“至清……” 至清剑,这把剑的名字,得到灵剑认可的那刻,他便知道了这个名字,自然而然。 似乎是因为主人念出了自己的名字,剑身微颤,发出一声声清鸣。不知怎么,少双心间便生出了喜爱之情。 这把剑同他在适合不过了。 至清剑清鸣之时,齐舜离得最近,虽然受了些伤,可是能够拿到喜爱灵剑,一切便值了。他在心中念叨了几声‘风林’,就顾着自己的风林剑,连周边之人造成了如此大的动静也影响不到他。 齐舜本便是圆滑之人,虽然多了几分风流之态,行事却从不出错。他有心交好这位天道宗的天之骄子,所以才会在剑冢寻剑时,提醒少双,卖一个好。这时本该道一声恭喜,可是他心思全在风林剑上,哪里顾得上这么多。 然而,当至清铮鸣之时,风林剑似乎被感染,剑身震颤,和着至清剑清鸣。不止如此,幽歌、止水甚至是夏寒潭的玄霜同样低鸣。 在场修士察觉不出异状,也认不出至清剑,虽然被灵剑坠落这奇异一幕惊到,却很快回过了神,觉得大抵是少双同这把灵剑有缘罢了。 便开口赞扬灵剑灵性之强,实在可喜。 可是身为灵剑的主人,脸上的神色却古怪至极。在灵剑认主的那刻,主人同灵剑心意相通,清楚的明白自己灵剑低鸣的含义。 至清剑铮鸣之时,其余灵剑尽皆俯首! 齐舜手指拂过震颤的剑身,无声的安抚灵剑,却从初得风林剑的欢喜中挣脱,侧首看向少双,眸子中闪过震撼。 这垂眸抚剑的少年,神色极为认真,唇角不自觉的上扬。齐舜眸光一闪,这才开口:“恭喜。” 声音略带沙哑,似乎是伤重所带来的疲倦,又似乎是复杂难言的情绪。 少双抬眸,轻笑:“同喜。” 言罢,许悦陶诺几个围了上来,满脸的欢喜。玉熙叹了口气,落后了几步跟了过来,站在一边瞧着几个师妹师弟闹。 “小师兄,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没有拿到灵剑……” 陶诺才开口,便被周景抬指敲了敲额头,周景笑瞥了她一眼:“真不会说话。” 石砚搭腔:“可是我刚刚也好担心啊。” “虚惊一场,虚惊一场~”许悦在一边欢快的挥手。 许桑混在人群中,才道了一声‘恭喜’,声音便被另外几个淹没了,只能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 几个师兄弟热闹纷纷,容丹桐远远瞧着,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这些都是他养大的徒儿,能够如此亲近,自然是好。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62 顾子沛第一个把目光从少双手中的长剑上挪下来,垂眸看着桌面上的茶水,和地面上的碎瓷片,露出若有所思之色,嘴上却道:“宋宗主,你这杯子可真不耐摔。” 宋喆无奈一笑:“看来我定力不够。” 无为宗宋喆若是定力不够,天下便没几个定力足的,顾子沛便啧了一声:“毕竟是那一位,按辈分算是你师祖。”顿了顿他补充,“当年得知陆长泽是那一位转世之时,我就没见过一位坐的住的。” 陆长泽这个名字入耳,陆家老祖宗回过神来,他猛地惊起,几乎是整个压在容丹桐身上。 “丹桐,你这弟子,你这弟子是……他?”说这句话时,这个老人身体紧紧绷住,苍老的眉眼全是期盼。 当初得知自己孙儿是一位大能转世,陆家老祖宗的心情无疑很复杂,既想把他当成一位老祖宗来供奉,又觉得这只是自己后辈罢了。 他将这孙儿养在膝下,亲自教导,更选出陆家子弟陪伴在这孩子身边。他给了这孩子与众不同的地位待遇,所以陆铭陆承他们要称陆长泽为‘公子’,他给这孩子无比严厉的要求,所以陆长泽少年时期,从来不敢有丝毫懈怠。 那孩子其实很会给他寻麻烦,陆家老祖宗还经常搞不定他,后来更是被他说的哑口无言,气的咬牙切齿……可是这么多年过去,再也没有人跟那个孩子一般,同他这么亲近了。 那是……他的孙儿,亲孙儿。 看到至清剑之时,震撼之后便是复杂难言的喜悦和伤怀。可是陆家老祖宗也不敢轻易去认,只希望容丹桐能给他答案。 双手被握着,容丹桐看着陆家老祖宗凑近的面容,微微愣了愣,仿佛看到了曾经抓着纪亭亭问笙莲转世的自己。 他笑了笑,用温柔而肯定的声音回答:“是他。” “……” 老人手指抖了抖,沉默了半响,爬满岁月痕迹的眼睛中,露出湿润的光泽。 紫檀道姑温声道:“这下,你总算得偿所愿了。” 顾子沛撑起身子拍了拍陆家老祖宗的肩膀,没心没肺的笑道:“这时候就该痛快的笑一场,这下你不仅见到了孙儿道侣,又见到了亲孙儿。” 陆家老祖宗神色怔怔,顾子沛便挑眉补充:“你瞧,你当初多想要你孙儿拿到至清剑,还几次三番跟我们诉苦说陆长泽不懂你的用心,如今……”瞥了被几个年轻弟子包围的紫衣少年,似笑非笑的落在他手心的长剑上,感慨,“如今不用你逼他,他就自己把至清剑找出来了。” 话音一落,老人似乎想通了什么,便吹桌子边笑,粗嘎的笑声连绵不绝。 顾子沛整个被震了震,摸了摸鼻子:“你还真笑啊……” 陆家老祖宗放声大笑,笑的畅快淋漓,边笑边道:“那小子当年还气我,说绝对不拔至清剑,不拔哈哈哈,这下没脸了吧哈哈哈。” 顾子沛摸了摸,半响才嘀咕:“果然是亲爷爷。” 陆家老祖宗还嫌弃不够,拉着容丹桐便停不住嘴:“丹桐啊,你别看那小子人模人样的,其实性子恶劣的很。” “……嗯。”容丹桐笑着点了点头。 “生的一张好脸,又从小聪慧过人,可是这聪明劲就用在跟我作对上了,我让他干什么,他就什么不干,还偏偏一堆歪道理,你说是不是?” 容丹桐自觉他认识的那个陆长泽没有哪里不好,却硬着头皮哄老人开心:“他就是这样子。” “特别是他少年时期,脾气差的一塌糊涂,他本来便要去剑冢寻剑,我就苦口婆心劝他找一找至清剑,结果他脾气一上来,连剑冢都不进去了,气的我啊……” 容丹桐一律全应:“您老说的对。” 宋喆听了半天,觉得听不下去了,便解释:“长泽自小起,你便处处拘着他,他想要做什么,只要你觉得这不是他该做的,便一律禁止。你觉得他该做什么,便要求他做到最好,还未曾有过一句夸奖……” “这都是些陈年旧事了。”陆家老祖宗有些词穷。 “也幸亏是长泽性子好,才受的了你这般管束。这便算了,你如今还在他道侣面前胡言乱语,你这性子,比长泽小时候还不如。” 这几句话说的陆家老祖宗哽住,他也明白自己当年太过偏激,如今只能梗着脖子回答:“我这不是太开心吗?” 宋喆无奈摇头。 顾子沛在一边补充:“陆长泽离开无为宗之后,你拉着我们几个喝酒,才喝了半坛就一脸鼻涕一脸泪的说自己做错了,后悔了,非要我们陪你去众魔域把人提回来,一不答应就要死要活的……” 话还没说话,陆家老祖宗恼羞成怒的拿起桌面的酒杯,粗鲁的往顾子沛嘴巴里塞。 顾子沛夺过酒杯,瞪了陆家老祖宗一眼。 陆家老祖宗实在高兴,做完这一切后,脸上又露出了开怀的笑容,也顾不得脸面,拉着容丹桐便问他如何找到的人。 “在风烟岭附近一个叫青萍镇的地方……”容丹桐才说了几句,便发现这老人眼睛很亮,时不时便要往台下瞧一眼,容丹桐顿了顿,便道:“这些以后再说,先把少双叫过来如何?” “少双?” 容丹桐点了点头。 陆家老祖宗乐呵呵道:“好,好好好!这名字好,你叫他过来也好。” “只是有一事。”容丹桐神色一凛,慎重的看着陆家老祖宗,“我不想让少双背负什么,我只希望,他便是他自己。” 笑声一止,陆家老祖宗似乎回忆起什么,看容丹桐的眼神更是柔和:“我还不如你们这些小辈看的透彻,我当初觉得,长泽既然是那一位的转世,就该处处和他一样,很久之后才发现自己错了。”轻叹一声,“日后也许他会自己知道,现在便顺其自然吧。” 宋喆亦是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容丹桐这才给少双传音,让他过来。 正在倾听师弟师妹话语的紫衣少年眸光一闪,抬头往容丹桐的方向瞧去,很是自然的勾了勾唇,同师弟师妹们说了什么后,便抬步走来。 在少双还没过来之前,陆家老祖宗愣了愣,这才动了动唇,声音微不可闻:“怪不得我刚刚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孩子顺眼。” 紫衣少双提着长剑缓步而来,停在几人面前时,躬身一礼,动作清贵自然,挑不出一丝毛病,抬首时,面容俊美若皎月。 陆家老祖宗眼神灼热几分,声音却压的很平稳:“这一辈人才辈出,实在是道门之幸,你便在你师傅身边坐着,同我们这些老人说一说话。” 宋喆面容温和:“试剑之会已经结束,不用讲这些虚礼。” 试剑之会在剑冢关闭之时,便算结束的话,自然可以少几分虚礼。 可是这几位都是堂堂分神尊者,不说是少双,便是夏寒潭几人,无论何时见到这几位,都要恭恭敬敬的行晚辈之礼……如今这般行事,太过‘平易近人’,实在不像高高在上的分神尊者。 少双微愣,眸光落在容丹桐身上时,容丹桐便轻轻颌首。 有了师傅这动作,少双不疑有它,不急不缓的入座。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63 刚刚坐定,容丹桐便道:“你做的很不错,我为你感到高兴。” 少双脸颊微红,点了点头:“这是弟子……” 才说了四个字,少双便停住了,陆家老祖宗目光如电又如火,紧紧盯住两人。这是一位分神尊者,于少双来说,也是一位陌生人,少双被这么瞧着,接下来的话便说不出了。 偏偏陆家老祖宗不觉得,还很疑惑:“怎么不说呢?” “……” 少双露出为难之色,容丹桐神色揶揄。 陆家老祖宗露出恍然之色:“你们说,你们说,我不碍事的,我就爱听你们年轻人说说话。” 顾子沛凑到宋喆耳边:“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宋喆没有反驳。 —— 试剑之会是由通文真君一手举办,后头如何都干预不了他,依旧有条不紊的处理各项事务。 这些小宗门涨了见识,又多认识了几位道友,便三三两两的相约离开。 也有人决定在无为宗多住上几日,无为宗一般不会拒绝,甚至留名壁这些有名之物,都可以供其参悟。 然而,要是有人厚脸皮想要一直蹭吃蹭喝,无为宗也会毫不犹豫的将人轰走。 在这些小宗门修士陆陆续续离开山巅大殿后,夏寒潭便在此时起身,眸如寒星,落在了容丹桐身上。 他只负责将弟子带过来,做个撑个场面的活,试剑之会开启之后,根本不需要像通文真君一样忙前忙后,只要端坐着不说话不惹事便行。 如今,试剑之会落幕,他也没了任何负担,将薛廉几个撇在一边,便想要做自己想做的事。 “司徒道友。”夏寒潭启唇轻唤。 通文真君将事务一应交代下去后,终于落得清闲,正要回到自己位置上时,又被夏寒潭喊住,便问:“夏道友,你现在便要走吗?” 夏寒潭摇头,直接问他:“我要同人比试,想用一下无为宗演武台,你借还是不借?” 通文真君微笑:“我不同你比。” “不是你。” 得了这三个字,通文真君一脸淡然:“三宗本便同气连枝,一座小小的演武台而已,我自然不会不允。” 夏寒潭一个跨步,张口便道:“夏寒潭向天道宗宗主挑战。” 声音中蕴含了灵力,扩散到整个大殿。还未离开的修士纷纷顿住,夏寒潭生为妙微宗主的首徒,未来说不准便是下一任三问宗主,众人对他的名字自然耳熟。 而‘天道宗’三字,只要等在场修士回到自己宗门,定会名声大噪。 现在夏寒潭居然要在无为宗内部挑战天道宗主,实在是一出难得的好戏,这些修士想看看两人实力如何,自然不肯离开。 容丹桐闻言望来,夏寒潭又道:“容道友,你接不接战?” 第一个向容丹桐提起试剑之会的,便是夏寒潭,他的目的也很清楚明白,便是不甘心当初的失败,想要重新挑战。为了让容丹桐答应,他还阐述了其中种种好处,其中便包括了‘让天道宗扬名’这一点。 可是整个试剑之会,少双一人出尽了风头,哪里还需要容丹桐自己表现一番? 容丹桐却勾了勾唇,从腰间抽出白骨鞭,直接点头应下,随后问道:“什么时候开始?” 他闭关数年,终于修成半领域,到如今还没有试过威能如何,而夏寒潭恰好是个不错的对手。足以磨练他的能力,改进不足之处。 “现在!”夏寒潭斩钉截铁。 “正合我意。” 容丹桐起身,侧首对少双笑了笑,随后向着台下走去,没走几步便到了夏寒潭面前,两人没有多说一句,并肩而行。 通文真君微愣,随后抬手,玉石擂台破开云雾,缓缓升起。同少双他们比试时的擂台不同,这一座擂台足足是先前的十倍,其上刻印的花纹精密了数倍,足以承担起元婴真君的全力一击。 两道身影落于台上,一人提着白骨节鞭,一人手握玄霜灵剑,白骨鞭上雷光闪烁,玄霜剑身寒意逼人。 刚刚站定,元婴真君的气息便将擂台划分,一边霸道凌厉,一边冷漠森寒。 夏寒潭面无表情:“希望你能拿出真本事,而不是随意糊弄我。” “自然。”容丹桐持鞭抬首,容貌昳丽,眉眼间的笑意张扬至极,“我便看看,你比当初长进多少。” —— 风烟岭中,灵力狂暴,充斥风刀与毒烟。远远瞧去,只能看到浓郁的绿雾笼罩一切,仿佛潜藏随时择人而嗜的猛兽。 几十年前,天魔同荒尸被赶至此处,道门便在风烟岭边缘筑起了重重叠叠地阵法,无数弟子长老驻守此地。 这些年轻的修士在风烟岭边缘扫荡时,往往能够听到荒尸的嘶吼,自浓雾深处传来,极为骇人。 这一日,道门修士一如既往的巡逻,将风烟岭锁住的阵法却被整个破除。 在绿烟中游荡数十年的荒尸纷纷涌出,镇守此地的修士是他们的第一道“美味”。 第158章 “寒潭是宗主亲手教养长大的孩子,资质悟性皆是不错,可是这性子同宗主丝毫不像。”顾子沛瞧着云间白玉台上,剑拔弩张的两人,唇角上扬,露出绕有兴致的笑容来,“他这性子,过于严正又自视甚高,嘴巴还毒,所以宗主让他管了刑法阁,便是想磨一磨他的处事方式。” 顾子沛唤宋喆,都是点明姓氏。如今口中的‘宗主’,便是指妙微。 “我记得,妙微把他的职务撤了。”宋喆笑的接口。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64 “可不是。”顾子沛一摊手,“刑法阁的破事一堆,要不是宗主撤了他职务,他哪有什么时间来无为宗,看看天水山脉这好山好水,更别说如今还找麻烦了。” 陆家老祖宗不满的瞥了他一眼:“既然知道是麻烦,怎么不阻止?” “天机不可泄露。”顾子沛端着一张脸,一脸的神神秘秘,像极了人间神棍。 宋喆摇头,笑而不语。 三问宗之事,不管是无为宗还是丹鼎门都略有耳闻,夏寒潭之所以会被撤了职位是因为,他废了自己师妹的修为。 对于此事,身为宗主,同是也是他们师傅的妙微却未说对,也未说错。 真要论起来,他这女徒儿偷偷改修魔道,夏寒潭废了她修为却留了她性命,不过是清理门户罢了。可是他们自小一起长大,比谁都明白对方品性,这女弟子虽然改修了功法,却从未做过任何错事,夏寒潭此举未免太过冷漠。 妙微看着扶剑下跪,面色森寒的大弟子,看着满脸泪水,神色凄惶的女徒儿,半响不语,最后微微叹了口气,撤了夏寒潭职务,又将这女徒儿带了回去。 这一次妙微让夏寒潭带队,又点了顾子沛随行,离开之前,妙微同顾子沛在湖心亭上坐了一整夜,也下了一夜的棋。 棋盘之上,黑白棋子纵横交错,不知不觉便染上了两位尊者的气息。论棋艺来说,妙微更胜一筹,然而顾子沛成就分神的时间比妙微长的多,便是被白子逼得步步后退,气势却丝毫不差。 天色微亮之时,顾子沛抱着手臂看着棋盘上的残局,笑道:“宗主,你早该赢了的。” 妙微指尖捻着圆润白子,只要这一子落下,顾子沛便没有翻身之法,妙微却停顿了许久,最后将白子放回了棋罐中,垂眸轻语:“若是寒潭想要同人比试一番,你别拦着。” “要是他挑战无为宗主,那可怎么办?”顾子沛笑的没心没肺,“这可要出大事。” 妙微唇角紧抿,闻言却笑了:“在你心中,寒潭便这么不知天高地厚?” “他要是有这胆子,去挑战宋喆,我绝对不拦,不仅不拦,你要是想治他的罪,我便替他求情。” 妙微一粒粒捻起棋子,踏出湖心亭时,微风徐徐,荡起一层波光涟漪,他轻声道:“那便麻烦你了,顾长老。” 顾子沛自认倒霉,来之前便做好了带着夏寒潭几人跑路的准备,如今发现夏寒潭挑战的人不是宋喆,既是松了口气,也默默遗憾。 这小子还是不够胆。 顾子沛瞧了瞧正拉着少双问长问短的陆家老祖宗,眸子落在秦少双略带为难的面容上,觉得麻烦还是有的,但是那都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云海翻滚,半笼擂台的云雾被寒意侵蚀,凝结成无数细小的冰珠。冰珠悬浮空中,在晴朗天色下,折射出缤纷光彩。 夏寒潭抬起玄霜,剑刃直指红衣青年,随着玄霜剑起,寒意更甚一筹,甚至感染了此处气候,明明艳阳高照,却下起了阵雨。 雨水淅沥而落,在靠近容丹桐时,被一层薄光隔开。 “半领域?”容丹桐置身雨中,感受其中的玄妙气息,笑问道。 一旦结婴,修士所修之道,便是真正的天翻地覆,就是一脉相承如容丹桐和容渡月,他们两人之间的领域也有不同之处。容丹桐虽然能够察觉到雨水中的玄妙之处,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没错!”夏寒潭神色如冰。简短两字出口,话音未落,夏寒潭抬腕挥剑。 雨水同冰珠织成了细密的网线,每一抹流光都染上了森寒剑意,猛地倾覆而下。 玉石擂台被整个笼罩,发出金戈之声,一时间笼在暴雨之中的两人,身影都有些模糊。 容丹桐一时未动,身上的灵力罩由电光形成,在倾覆而下的雨中,冰珠如离弦之箭,锐利的令人心惊,雨水瓢泼而来,侵蚀灵力。初初一接触,灵力罩便岌岌可危。 有一点雨水穿透灵力罩,落在了容丹桐手背,白净肌肤上多出一道划痕,血珠子滚滚而落。 仅仅只是开始,被灵力罩重重削弱的雨水却依旧伤了容丹桐。容丹桐得到了上古传承,修的是道门正统,上古之时,天道宗既修术法,也修肉身,容丹桐结婴之后,身体被元婴雷劫淬炼,自然不同凡响,便是如此也伤了皮肤,足以看出夏寒潭实力。 生为三宗的天之骄子,夏寒潭从来不是凡俗之辈。 便是当初输给了容丹桐,也不代表他会输一辈子。 容丹桐感受到其中的力量,虽然被压迫的厉害,连同身体中源源不断的灵力也滞涩了几分,一双上挑的凤眸却明亮了几分。他抬首而笑,声音如出鞘之剑,便是在连绵不绝的淅沥声中,依旧清清楚楚传入耳郭。 “这雨下的太小了,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音落,轰隆声起,容丹桐迎着雨水抬步而行,团团乌云便在头顶汇聚,紫色电光自黑沉沉的云层中翻滚,越积越厚,随着数声炸雷,本来如青豆大小的雨水如今有手指之粗。 这是晴雨同雷电之雨结合形成,容丹桐这一手,增长了雨势,两人所修之玄妙也直面碰撞一起,两者交锋,无声无息。 一时间,容丹桐同夏寒潭各自执掌一处,谁也奈何不了谁。 雨水打在剑身,玄霜剑携风携雨,转眼间便到了容丹桐面前。容丹桐紧握长鞭,向后退去之时,白骨鞭上,雷电成球,在夏寒潭面前炸开。夏寒潭的行动被克制,细密冰珠却化为万千剑气,将容丹桐彻底围住。 “轰——” 手腕粗细的雷电,自九天降落,将整个擂台渲染出一片紫白。 夏寒潭脸色一变,挥剑而上,玄霜剑所过之处,雨水成冰,化为一把把精致冰剑,冰剑遇水而涨,两者直接相撞。 容丹桐同夏寒潭靠的近,霎那间便被雷电冰珠笼罩。 两人一出手,便没有一人留手,直接硬碰硬。 —— 本欲离开的小宗门修士因为这一场比试而滞留,他们先前围在了栏杆处,当两位元婴真君的威压相撞时,气势如狱,当即便有几个弱小弟子啊了一声,唇角溢出鲜血。便是他们的长辈也有小部分脸色苍白,不得不带着弟子往后退去,好避开威压。 “厉害!”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元婴真君间的比试,原来如此可怕。” “能够教出如此厉害的弟子,天道宗宗主实力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在他们嘀咕之时,便有人嗤笑:“你们懂什么,便是元婴真君间,实力也有强弱之分。五年前,三问宗彻底肃清叛徒时,夏寒潭出了三剑,便将凌虚阁主斩于剑下。” “凌虚阁主也是元婴真君?”一个修士面带疑惑。 “没错。”这人颌首,“凌虚阁主结婴多年,在这后辈面前,却如此不堪一击。” 有了他开头,就有人跟着感叹:“玄霜真君的实力,就是在元婴真君间,也是佼佼者。”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65 而现在,夏寒潭却主动向天道宗宗主挑战,两人一出手,便是雷霆之势,目前谁也奈何不了谁,谁胜谁负,还未有定数。 “这位天道宗主也不简单啊。” 最后他们得出一个结论:这两人都是不能惹之辈。 脚下积了层碎冰,雷电落在地面上威势骇人,这次交锋未有胜负,夏寒潭却不得不退去,凭空立于虚空中。 容丹桐同样退了两步,脚下薄冰碾成了粉碎。两人对视一眼,容丹桐便握紧了鞭柄,节节相扣的白骨落在地面,又一次生出了电花。 一人提剑而上,一人挥鞭横扫,间或无数冰水形成的冰箭将擂台捅成筛子,或雷电降落霸道凌厉的摧毁一切。 两人的兴致一上来,互不相让,打的如火如荼。 陆家老祖宗赞不绝口:“以丹桐的年纪,能有如此成就,实在难得,实在难得。”他自己夸还不要紧,非要拉着别人问,先是问跟自己隔着一个座位的少双。 少双一眨不眨,视线追逐着擂台上那红色身影,耳边传来陆家老祖宗的询问,他唇角露出了真心实意的喜悦笑容,他点了点头,笑答:“少双不敢妄议尊长,然而,在少双心中,师傅最好……” “有眼光!”陆家老祖宗拉长手臂,在少双肩膀上拍了拍,心中则嘀咕:这看人的眼光就是转了世,也和以前一模一样。 他又拉着宋喆,拉着紫檀道姑问了一遍,到了顾子沛这里时,却没有询问,而是一脸得意:“你那徒儿号称道门最年轻的元婴修士,可是我看丹桐也丝毫不差。” 顾子沛缝人就夸自己徒儿,在这方面最不要脸,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撸了袖子就要跟陆家老祖宗吵。 两人中间隔了宋喆,依旧吵的火热。 宋喆早便习惯了两人这样闹,悠闲自在的换了一个茶杯,安然品茶。才啜了一口茶水,便将玉白茶杯放下,眉头微微皱起。 整个无为宗的阵法都由宗主掌管,便是如此,他第一时间察觉出不对劲来。 通文真君脸色一变,匆匆来到众尊者面前,一礼之后,眸子落在宋喆身上:“师傅,护山阵法有些不对劲。” 通文真君掌管各项庶物,同样有部分权力,掌控无为宗阵法。 他这一句话,让陆家老祖宗和顾子沛停止了争吵,两人俱觉得有些惊奇,难道还有人敢在试剑之会上闹事不成?不说无为宗背地里有多少位尊者,就明面上,便有他们四人坐镇。 “师傅,要不要……” 通文真君才开口,宋喆便抬手制止了他的话,并且轻轻摇了摇头:“等等……”两个字才出,向来儒雅温和的无为宗主便神色一凛,“来了。” 半空之中,虚空交错,眨眼之间,古朴奇特的花纹遍布那一块天空,花纹似乎染了血色,散发一层浅浅薄光。 宋喆见多识广,温声开口:“是上古传送阵。” 现今修真界,无论是道门还是众魔域,道修和魔修出行不是御物飞行便是靠灵舟等物,然而在上古之时,最常见的却是传送阵。 三问宗先不说,丹鼎门和无为宗传承自上古,宗门禁地有详细的阵法传承,然而,便是如此,他们也只能将上古传送阵荒废,因为绘制传送阵耗费的太多,传送阵形成之后,启动所需太大,往往得不偿失。 而在上古之时,灵力比如今浓郁许多,天材地宝比比皆是,连同翻云覆雨的渡劫帝君也有好几位。这些大能随手便能绘制传送阵,因为灵气浓重,也不需要太多灵石便能启动阵法。 因着这些修士的目光都在擂台上,虚空中的场景只有缈缈几人看到,这些修士自然认不出上古传送阵,看到了也觉得又是真君交战引起的异象,自然不当一回事。 花纹自虚空蔓延,中间却出现一点裂缝,裂缝扩大,似乎是一条看不见尽头的黑色隧道。 光线透不进的黑暗中,一截黑纱出现,紧接着是一只黑面金纹的绣花鞋,随后一女子踉跄晃出,她似乎是站立不稳一般,一踏出虚空便直接往下坠落。 这一下,众人自然看到了这一幕,神色都有些讶异费解。 而这女子坠落之地,正是云间擂台上。 无为宗的擂台极为结实,容丹桐他们这么折腾,除了表面焦黑有些划痕外,内部却不曾损伤。 夏寒潭一剑之下,万千寒霜,如今却被白骨鞭卷住了剑身,一接触夏寒潭便发现,自己这个剑修对上容丹桐,在身体强度上,占不到丝毫便宜,一时间形势便僵住了。 空中飘落一物时,容丹桐骤然施力,抬臂一扯。在这猛地爆发间,夏寒潭借力打力,一掌拍向玄霜剑柄,玄霜剑如风如电,直面而来。 容丹桐不得已收了白骨鞭,飞身跃开,便在错眼间认出了这下坠之物是什么。 这是一个姑娘,这是……金瑶衣! 玄霜剑追着容丹桐跑,容丹桐反手一记落雷后,下意识接住了来人。才刚刚抱住人,手心便一片粘稠,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重的令人发呕。 金瑶衣穿着一身黑裙,这条黑裙子怕是被鲜血泡了又干,干了又泡,重复了十来遍不止,全身上下就一张脸白,白的如同死人,一双眼珠子却格外锃亮。 玄霜剑破开雷球,白皙有力的五指握住了剑柄,便划开了容丹桐身上的灵力罩,直接指在他胸口。 冰珠子停在空中没有进一步攻击,翻滚的雷电同样安静了几分,连雨声也小了几分。 夏寒潭问:“她是谁?” 不只是夏寒潭疑惑,正在围观的修士也一脸莫名,面面相觑,觉得这一场精彩纷呈的战斗落幕的有些奇奇怪怪。 容丹桐同样惊疑,便没来的及回答夏寒潭的问题。 夏寒潭眉头一拧,因为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被打断,极为恼怒和不满意:“你这是看不起我吗?” 才说了一句,容丹桐怀中的女子便低声咳嗽起来,她的头埋在容丹桐怀里,夏寒潭看不清她的脸,不然该认得出她,如今只能看到女子发髻凌乱,一头浓密的长发湿答答的沾黏在一起。 血腥味又浓重了几分,这么几声咳嗽便咳出了好几口血,实在伤的不清。 容丹桐同金瑶衣相处多年,数次历练中同生共死,不说别的,早便是可信任的至交好友。见她这样,便有些担忧,轻声开口:“你怎么样了?” 金瑶衣似乎缓过一点儿劲,从他怀中抬起头,一眼便瞧见了手持长剑,杀气腾腾对着两人夏寒潭。 “啪——” 金瑶衣眉头一扬,在夏寒潭怒火中烧时,抬手便给了他一巴掌,不重,却在夏寒潭冷冰冰的脸上留了个血手印,打的夏寒潭一时间有些懵。 “……”容丹桐理智闭嘴。 一瞬间茫然后,便是夏寒潭都有些咬牙切齿。 偏偏金瑶衣比他嚣张多了,顶着一张雪白面容,冷冷启唇:“打的就是你个登徒浪荡子!”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66 “你!”莫名其妙被指责,夏寒潭气的说不出话。 金瑶衣睫毛微颤,气势凌人:“你的剑指着哪里?” 玄霜剑刚刚指着容丹桐胸口,因为金瑶衣的动作,如今指着的,自然是金瑶衣的……胸口。 夏寒潭:“……” “没话说了吧?”金瑶衣屈指一弹,嫩白指尖将玄霜剑敲的叮咚响,那一刻,夏寒潭觉得自己听到了玄霜剑委屈的清鸣声。 “先放我下来。”金瑶衣一转头,面对容丹桐时,刚刚的汹汹气势霎时间没了,眉眼间具是疲惫之色,看上去柔弱又可怜。 容丹桐的手规规矩矩搭在她腰间,如今更是不敢越矩,规规矩矩的将金瑶衣放下。 绣花鞋踩在碎冰之上,碎冰块上便落了一层血,金瑶衣晃了晃后,依旧挺直了肩背,在容丹桐面前少有的露出慎重之色:“小心点。” 音落,整个人跃下擂台,在容丹桐以为她将坠落悬崖时,她运转灵力踏上了山巅大殿上干净的地板。 小宗门的修士为了观看两位元婴真君的比试,纷纷围在了这里,金瑶衣停住时,随着浓重血腥味扑面而来的是几乎要割破皮肤的杀气,一个个噤声让出来一条道来。 金瑶衣眉头一扫,呵斥:“现在立刻回到殿内!” 也不等他们行动,便一路往大殿中央走去,背影虽然柔弱,却坚韧可怕,仿佛刚刚从死亡之地出来的煞神。 容丹桐当初为了突破元婴,同样踏进了死亡绝境去历练,刚刚出来之时,一身红衣同样看不出血污,身上杀气比起如今的金瑶衣丝毫不差。 金瑶衣的确刚刚从绝境‘杀’出来。 在她背影渐远后,传送阵越裂越大,一只似实似虚的爪子伸出,随后是一声尖锐的叫声。 容丹桐一愣,这声音太耳熟了,耳熟到勾起了很久以前的回忆,那个时候,他和笙莲守在石碑之下,周边是一层一层的荒尸天魔,这么怪物欢舞之时,成群结队的在两人上空飞舞,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多,足以将光线遮的严严实实。 一只天魔自传送阵中彻底爬出,在感受到天水山脉浓郁纯净的灵气,以及地面的“食物”时,猩红的眸子浮现贪婪嗜血之色,嘶吼声传遍大殿。 金瑶衣深受重伤,用上古传送阵来到了此处,随后天魔跟随而来。 金瑶衣并没有在脱离危险后关闭传送阵,她是……故意的! 那些小宗门有人从来没有去过风烟岭,只是稍稍皱眉,询问这是什么妖兽。去过风烟岭的修士却惊骇欲绝。 “天魔!是天魔!” “这种魔物,为什么会被带来这里!” 这些修士这才明白刚刚那个女修那句话的意思,便有人大吼一声:“回大殿,殿中有阵法守护。” 不等这句话落下,一群人便纷纷逃离,落在最后的是停守在此地,身穿鹤纹道袍的无为宗弟子。 在场唯有两人未动,一个是夏寒潭,一个是容丹桐。 随着天魔的嘶吼,一大片天魔自传送阵中涌出,仿佛没有尽头一般。 第一只出现的天魔绕着此地飞了一圈后,终于忍不住骨子中的嗜血贪婪,直扑两人而去。 玄霜剑划过长空,将天魔斩成两半,剑上森森寒意将天魔尸体直接冻结,随后夏寒潭用剑身一敲,包裹天魔的冰块瞬间化为粉碎,连同天魔尸体也不留下。 更多的天魔涌出,却因为这个震慑而不敢上前,只能在天空盘旋。 传送阵中央的隧道越来越大,随着天魔而来的,还有一只覆盖厚重鳞片的手臂,手臂有些地方腐烂,露出森森白骨——这是荒尸。 荒尸才露出一个手臂,天魔便欢呼一般嘶吼,它们不再克制,整个撕咬而来,仿佛一群黑乎乎的毒蜂。 夏寒潭又要出手,却听到了一声轻笑。 “轰隆!!!” 比刚刚同夏寒潭比试时,还要可怕数倍、强大数倍的紫金雷电轰然落下,将天魔群笼罩其中,以摧枯拉朽之态,将这些贪婪的魔物尽数湮灭。 电光消散后,这一片仿佛被拭去了污秽一般,干净明亮。 残留的数只天魔这才感到恐惧,纷纷退回传送阵之处。 这威力……夏寒潭眸子微眯,侧首看向容丹桐,他才发现,原来刚刚容丹桐并没有尽全力。 容丹桐立于焦黑和碎冰之上,衣袍被长风鼓起,更显得他身姿挺拔,眉眼骄傲张扬。 时光流转,面对天魔时无能为力的少年,如今再无畏惧。 夏寒潭对战斗极为痴迷,抿唇问道:“你刚刚为什么不尽全力?” “我尽全力了。”容丹桐侧眸看来,眉眼斜勾,昳丽惑人,“我刚刚的确有尽全力和你一战,并没有诳你。” “满口胡言。”夏寒潭眉头蹙紧。 容丹桐眸子落在闪着薄薄一层血光的传送阵上,看到了露出半边身子的荒尸,他笑着回答夏寒潭:“尽全力一战和生死搏杀是不同的,你该比我更明白才对?刚刚是尽力一战,现在该生死一战了。” 这个解释显然让夏寒潭满意,他点了点头,问道:“那现在我们是并肩而战的战友?” 容丹桐嗯了一声,声音如料峭寒风:“我们换个方法比试如何?” “说。” “杀!”一字吐出,容丹桐身上涌现杀机,杀气几乎成实质,他一字一句道,“我们便比一比,比一比谁杀的天魔荒尸多。” 第159章 金瑶衣踏入大殿之上,抬眸扫去,四位尊者一个不差,通文真君则立于台下,垂眉敛目。 “瑶衣,你怎么伤这么重……”顾子沛起身,匆匆往台下走去,一个跨步便到了金瑶衣面前,抬手便要给她疗伤。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67 金瑶衣将脸上的碎发拂至耳后,朝着顾子沛摇了摇头,随后一咬唇,膝盖弯曲,结结实实跪于地面。 顾子沛脸色一变,他何曾见过自己徒儿如此模样? 一双秀气的手指上布满了伤痕,如今撑在地面,在一尘不染的石板上印了一个血手印,金瑶衣以头磕地,额头抵着冰凉的地面。 “三问宗金瑶衣擅自将魔物引入天水山脉,犯下大过,罪不可恕。然而……”湿润的墨发自背部划下,露出纤细的背部和优雅修长的颈项,脆弱的仿佛随手便能捏断,然而金瑶衣的声音却极为坚韧:“然而,瑶衣并不觉得自己错了。” 她抬首,面容惨白却带着惊人艳色,一双瞳孔中,除去疲倦,便是料峭峥嵘之色:“风烟岭阵法被破,荒尸天魔暴动涌出,镇守风烟岭的数千修士浴血奋战,陨落大半,连尸首都被撕咬吞噬,便是如此,荒尸依旧突破了封锁,将风烟岭周边城镇摧毁,所过之处,无一人存活。” 宋喆手指捏紧,压抑怒火问道:“为什么我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于修真者来说,便是隔了千里之遥,也只需要一个传讯符罢了,实在简单。无为宗三宗虽然离风烟岭较远,传讯符无法立即传达,却也有专门用来传讯的法器。 若是风烟岭失守,为何无为宗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白净牙齿咬出响声,金瑶衣回答:“风烟岭毒烟可隔绝灵力,魔物涌出的那刻,毒烟暴涨,比原先扩大数里之地,将驻守之地包裹其中,所有传讯之物,尽皆失效。” 阻隔灵力之处非常少,却并非没有,比如说众魔域的迷雾林,比如说风烟岭。 当初三宗以整个道门之力,将荒尸天魔逐入风烟岭中,便考虑了这一点,风烟岭能阻隔灵力,长期以往,自然能够削弱这些魔物的实力,千年过去,保不准便能轻易消灭这些魔物。 可是,也因为如此,此次暴动,镇守风烟岭的修士陷入困境。退后还是坚守?退后可逃,也许便有一线生机,坚守可能身死道消……而他们无疑选择了坚守。 金瑶衣咬字清楚,明明白白的叙述:“既然我们守不住,便只能找别的方法。天下间,能够用最小的损失挡住这些魔物的,只有两处,一是天水山脉无为宗,一是众魔域魔都。” “弟子连夜绘制两处阵法,将小半魔物引入传送阵中,现在,不仅仅是无为宗,魔都上空同样出现魔物。”说到这里,金瑶衣眼中闪过复杂难言之色,既是悲痛也是无奈,“我离开之时,镇守风烟岭的无为宗星斗真君,丹鼎门古木、秋水两位真君,三问宗雪兰师姐,以及连空、江云子,折梅数位真君……陨落……” 镇守风烟岭的真君,三宗之人无疑最多,除此之外,便是中等宗门少数几位元婴修士,其中还有几位闲散云游的散修,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 听金瑶衣所叙,在场几人心中便有所推测,然而真的由她口述之时,几位尊者心中具是一沉。 “瑶衣贤侄,你这次做的很不错!”宋喆眸子落在苍茫天际,那传送阵本来只是薄薄一层血光,如今浓郁的仿佛流淌出了血。 传送阵彻底开打,数只荒尸踏出传送阵,漆黑混沌的隧道中,依旧有数不清的魔物爬来。 有了荒尸压阵,狡诈的天魔开始张狂起来,它们有的攀爬在荒尸身躯上,伺机而动,有的则绕开两人,寻找别的猎物,更有的则四散开来,将整个天水山脉的修士和妖兽当成了猎物。 那些离开的修士还未踏出天水山脉,便看到澄澈的天际涌动一层黑雾,那是属于魔的气息,与此同时,盘卧于山林间的妖兽同样被惊动,发出一声声惊吼。 “无为宗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难道有魔修?” 视线范围内,睁着一双猩红瞳孔的天魔飞出。有人瞪大了眼睛:“天魔——” 山巅大殿中,宋喆平和的神色变得肃穆,这位温润如凡间大儒的分神尊者首次展露自己实力,身上威压历经了数千年岁月,如山如岳。 他道:“待此事一了,无为宗必会登门道谢。” 随后手指在虚空一指,仿佛触动了什么一般,一层无形的波动在虚空幅散,将整个天水山脉笼罩,欲要冲出天水山脉的魔物被什么东西挡住,一碰到便发出一声声嚎叫,愤怒的冲向这些修士。 宋喆一指之后,又在虚空一点。 来自恒古的钟声响起,一声又一声,钟声一共敲了九次,不同于先前的缥缈悠然,也不如先前宛如大道遗音的玄妙,却似乎敲在人心最深处。 听到之人,觉得灵力更加顺畅了几分,战意更加浓郁几分。 钟声响彻整个无为宗,无为宗弟子长老纷纷出关,这些年轻弟子结成阵法,将天魔围剿,出关的元婴真君,或湮灭天魔,或抵挡荒尸。 刚刚混乱的修士,在钟声消弥之时,竟然变得有条不紊起来,共同抵御魔物。 梅仙子柳眉倒竖,对自己身后的弟子,也就是林静姝几人吩咐:“你们留在这里!” 音落,如离弦之箭冲入天魔群中。 云间擂台上,两具荒尸爬上了擂台,容丹桐持鞭,夏寒潭握剑,同他们纠缠在一起。 天魔尖锐的利爪抓住了荒尸鳞片,或环绕在荒尸边缘,企图偷袭,利爪还未伸出,天空雷声大作,轰隆不绝于耳。 手指粗细的雷电降落,在容丹桐的控制下,精准的落在天魔之上。容丹桐所修的九玄雷决属性刚阳,落在天魔身上时,连爆料都没有便直接让它们灰飞烟灭。 夏寒潭不甘示弱,一边应对荒尸,一边凝成无数冰珠子,冰珠子一旦沾上天魔,便将它们整个冻住,只消轻轻一碰,便化为碎屑。 激烈交锋之中,白骨鞭抽在荒尸头颅上,玄霜剑落在了荒尸胸口,两具荒尸一时间撞在了一起,眼骷髅处幽绿鬼火相互映照。 容丹桐抬头,夏寒潭正好望过来,无需多言,乌云瞬间炸开,紫金雷霆汇聚成水桶粗细,将两具荒尸笼罩,雨水化剑,剑刃直指荒尸,直刺而下。 待雷霆消停,冰剑用尽之时,两具荒尸先被雷霆轰过,又遇冰剑席卷,整个被冰冻在擂台之上,形成了一座小型冰山,没有数日消磨,根本出不来。 擂台之上又落下一人,是个穿着杏花衫子的小姑娘,而这小姑娘刚刚在天魔中清出了一条道,才站在了这里。 梅仙子挑眉:“这次比试加我一个,如何?” “你晚来了几息,要吃亏的。”容丹桐回道。 “吃亏就吃亏,我高兴!”梅仙子笑容灿烂,双环髻可爱又灵动。 容丹桐痛痛快快战了一场,也消耗了一些力气,如今虽然站在传送阵最近处,被魔物层层叠叠包裹,心情却明亮,他放声大笑,笑声清朗:“好,加你一个。” 夏寒潭未开口,眼神却跃跃欲试。 “很久以前我便想这样肆意痛快的战上一场了。”在离开天障之地时的愿望,一直存到了如今,容丹桐眉眼飞扬:“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这下可如愿了。” 夏寒潭脸上那个血手印还来不及擦去,此时冷哼一声:“说不准便要丢掉性命。” 这句话是事实,天魔暗中偷袭,荒尸越来越多,如今已有五六十具荒尸自传送阵中爬出,保不准等会儿便会更多,可不是脚下被他们两人联手冻住的两具荒尸。 容丹桐丝毫不惧:“狭路相逢勇者胜,我心中无惧,说不定这些魔物还要怕我几分。” 梅仙子一拍手心:“来了!” 言罢,三人飞身避开了从天而降的巨掌,在空中站定时,天魔涌来。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68 山巅大殿中,宋喆做完这两步之后,踏步踏出大殿,通文真君紧随其后,看样子是要亲自动手。 紫檀道姑轻轻叹息,顾子沛伸了个懒腰,刚刚谈笑风生的分神尊者,身上皆涌出几分杀机。 紫檀道姑宛如一道青烟,青烟袅袅,无声无息的飘出大殿。顾子沛伸懒腰的手上出现一把玄黑长枪,长枪上遍布金银花纹,看上去耀眼而张扬。 “连纵……好久没有战斗了,你也懒了吧?”他屈指在连纵枪上敲了敲,“现在也该动一动了,不然要生锈了。” 他抬手揉了揉自己徒儿头,柔声安抚:“去我位置上好好躺着,别出来。” 随后提枪离开。 十来只荒尸猛地倒飞开来,那一块的天魔惊恐飞蹿。 ——是宋喆! 镇守天水山脉数千年的尊者,如今终于出手了。随着他出手,一声啼鸣自群山中回荡,那是凤鸟的鸣叫。 第160章 乌云压顶,雷电轰然而落,伴随着倾盆大雨。 无数天魔在云间飞舞,它们的身体似虚似实,仿佛诡秘毒烟,一旦攻击撕咬修士却化为实体。身披鳞甲的荒尸行走于山脉之间,将所过之处的古树摧毁,妖兽吞噬。 雷霆落下之时,天魔成灰,连荒尸的行动也缓慢了几分,幽绿的鬼火忽明忽暗,半响才能回过神来。这紫金雷霆正好克制它们,这片雷云不小,可是比起几乎铺天盖地的天魔,比起上百具荒尸来说,便显得尤为小。 然而容丹桐也不是一人独行,天魔张牙舞爪撕咬过来时,飞剑结阵,数十把飞剑在无为宗弟子的控制下精巧而整齐,或将漏网之鱼钉死,或将成群结队的天魔绞杀,或稍稍阻一阻荒尸的路程。 这些年轻的弟子灵力有限,不过半响就服用补灵丹补充灵气,也唯有三宗才能如此财大气粗的让这些弟子这么吃补灵丹。 他们只能绞杀天魔,护送身处群山的修士前往最近的宫殿,真正拦截荒尸的,是镇守于各大山峰处的元婴修士。 有人能够绞杀天魔,桎梏荒尸,便有人在魔物包裹下,陷入重重绝境。 天水山脉灵气浓雾,山峰或秀美或险峻,云蒸霞蔚,恍若隐居仙境。平日里年轻弟子齐齐练剑之时,霜天白鹤在朝阳初升时掠过天际,洁白羽翼下仿佛洒落浅淡雪花。 试剑之会开启,也不过是让这般悠闲之景,增添几分人气。 如今,这碧蓝天空却被魔物遮蔽,苍翠山林间染上重重血色。 剑冢关闭后,大半修士被天道宗宗主和夏寒潭的比试吸引,未离开山巅大殿,如今处于护山阵法的庇护下。却依旧有修士提前离开,他们大多都是普通修士,未走出天水山脉的范围,如今同荒尸天魔困在了一起,遇上成群结队的天魔尚有一线生机,一旦遇上荒尸,却是覆顶之灾。 “快走!” 身穿鹤纹白袍的无为宗弟子同前来参与试剑之会的修士混在了一起,他们御物前行,各种法器飞舞。在他们身后,天魔锲而不舍的追捕猎物。 荒尸所过之处,树木弯折,两位元婴真君联手将三头荒尸挡住,庇护弟子离开。 然而荒尸是由虚空之魔的尸体形成,元婴修士只能抵挡,控制荒尸,如同容丹桐和夏寒潭联手那般,一人重创荒尸,打的它晕头转向,一人用封禁手段,将荒尸制住。却根本无法将荒尸彻底剿灭,要是能将荒尸彻底剿灭,当初三宗集整个道门之力,就不会将这些魔物驱逐到风烟岭,而是彻底抹灭了。 这两位真君,一位是无为宗长老,一位是他们护住的这些修士的长辈,两人实力俱是不错,虽然受了点轻伤,却将三具荒尸牢牢挡住,没让这些年轻修士遭受覆顶之灾。 离此处最近的殿宇还有一段距离,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便能到,不长也不短,若是不出意外,这些个弟子便能安全。 然而,在经过山谷之时,其中一人脸色突然铁青,另外一位真君虽然慢了一拍,却依旧感受到了什么,百忙之中回头瞧去。 无需神识横扫,肉眼可见的范围内,苍青古树间,覆盖铁色鳞甲的头颅缓缓出现,随后是眼骷髅处森森幽绿的火焰。 这是第四具前来捕猎的荒尸! 地面开始震颤,山石从陡坡上滚落,这只天魔察觉到了修士血肉的气息,幽绿火焰亮了亮,便以惊人的速度冲过来,在它周围,天魔盘旋,发现猎物后,贪婪欢悦的吼叫。 两位元婴真君对视一眼,无为宗的真君避开横扫而来的长臂,向着另一位真君传音:“保不住了……” 能被长辈带来参加这种盛会的弟子,不是亲传弟子便是宗门中的佼佼者。 可是这种时候必须下决定,那位元婴真君咬牙吼道:“加快速度,能走一个是一个!” “是。”领头弟子得了命令,立刻带着自己师弟师妹加快速度。 这些年轻弟子受修为限制,最多也就金丹期,便是想快也快不到哪里去,更何况,他们还要分神应对疯狂扑上来的天魔。这位元婴真君的意思很明确,让他们全力前进,无需在管别的什么了。 这群弟子照做,重重树影自身边退去,没几息身后便传来一声凄厉惨叫,这声音很是熟悉,其中几人便慌了神。 “师妹!” 回头看去,一女修被天魔偷袭,胸口被利爪撕的血肉翻滚,整个从天空降落。天魔蜂拥而上,利爪穿透女修肩膀,深入骨头中,这女修慌乱抵抗却无济于事,只能仓惶无助的呼救:“师傅,救我,师兄,师……救我——” “我这就来。”有人顿住,便要出手,法决还未使出,身边的同伴便伸手一捞,将他强行拖走。 有一便有二,人心慌乱之时,又有几人反应不及,被狡诈凶狠的天魔脱入天魔群中,等待他们的,便是被天魔吞噬血肉,尸骨无存。 可是他们不能耽误时间去救人,若是四具荒尸集聚,两位元婴真君根本挡不住,只能将这些弟子全部放弃,到时候死的便不是一两人,而是全部成为盘中之餐。 荒尸携裹腥风而来,初初一个照面,其中一位元婴真君便不得不向后退去,无为宗那位真君反身扔出一八卦阵盘,黑白阵盘中,一黑一白两条阴阳鱼钻出,将两头荒尸困住,紧接着袍袖一挥,袖中长剑直射而出,无数剑影如雨点般扑向魔物。 两人汇合,共同对付两具荒尸。 “阴阳盘若是失效,我们立刻撤离。” “好!” 交战愈演愈烈,夹杂着弟子惨叫,每一声惨叫,那位元婴真君眉头都会紧锁一分,可是接下来,耳边的却不是惨叫,而是惊呼。 参天古树上,枝桠浓密,上面站着一华服青年,手持玄黑长枪,面上挂着懒懒散散的笑容,在他出现之后,包围这些年轻弟子的天魔瞬间湮灭。 这些弟子惊魂未定,领头的人却认出了他的身份:“尊……尊者!” 顾子沛可有可无的应了一声,随后冲着前头两位真君开口:“先带这些个小家伙离开。”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69 两位元婴真君往后退去,奇异的是,荒尸低吼数声,却没有追上来,连同天魔也缩了回去,退到了荒尸身旁。 荒尸不是不追来,而是顾子沛在出现的那刻便锁定了它们,领域避开了这些修士,无声无息的压下。 两位元婴修士回到这些弟子面前,便要带着他们离开,顾子沛揉了揉手腕,手中的连纵枪转了一圈,淡道:“你东西忘了。” 无为宗那位元婴真君没吭声,回头手一捞,把自己的阴阳盘收了回去,带着一群年轻修士,一溜烟便没了影。 顾子沛出手,连纵枪一枪横扫一个,不过四枪,便将四具荒尸摞倒,麻烦的是,荒尸的身躯极难破坏,把天魔全掐死,只要有荒尸在,天魔便能再生。 山巅大殿中。 陆家老祖宗感受到宋喆紫檀道姑甚至顾子沛出手的气息,起身要离开时,眸子落在远方,一道剑光自殿宇中破出,如同流水般散开,随后猛的一收,直上云霄。 那是一位身穿白袍的剑修,和被困在天水山脉的修士以及天魔荒尸不同,此人轻而易举的穿过了阵法,消失在苍茫云海间,目标正是风烟岭。 陆家老祖宗不由暗道了一声“难得”,这人是无为宗昭华尊者,昭华尊者已经避世百年,可是风烟岭之事事关重大,宋喆通知另外两宗时,同样将此事告诉了昭华尊者,这一次,他便是要亲自前往风烟岭。 轻叹一口气,陆家老祖宗嘱咐少双:“你安心待在此处。”他的语气不自觉便带上了几分熟稔,说完之后,踏步离开。 老人面容满是沟壑,脚步却沉稳有力,身上的气息更是深不可测。 经过金瑶衣身边时,陆家老祖宗瞥了眼站于大殿中央,垂首不语的金瑶衣,尽管不耐烦顾子沛那得意样子,却不得不承认,他这徒儿实在不错。 心性坚毅,行事果决……也够狠。 四位尊者加入战局,牵制大半荒尸,形势立刻有了缓解,随着时间推移,道门渐渐占据了上风,然而分神尊者也非万能,无法顾及之地,一些修士依旧险象迭生。 金瑶衣算好了尊者在场,同时也明白这里有无数弱小修士。 此举,于整个道门来说,避免了一场生灵涂炭灾祸,却将前来参与试剑之会长个见识的普通修士,甚至是无为宗弟子带入了绝境之中。 金瑶衣挺直肩背站在原地,自她的师傅顾子沛离开之后,她便一直是这动作,一动不动。 躲入山巅大殿的修士,密切的关注着外面情景,眼神却时不时扫向她,那些目光复杂难测,无言的表达自己的不满和怨愤,如芒在背。 顾子沛提枪出去后,一出手便毫不留情,行动力比起宋喆来说,差不了多少。 金瑶衣大概猜的到她那师傅这么做的原因,无为宗主认为她做的好,那是宋喆胸怀宽广,但是别的修士可不会这么以为,顾子沛如此作为,也是为了她好。 她猜到了此举会造成什么,可是她依旧会做。 自夏寒潭向容丹桐挑战起,少双便没有移开过目光,如今更是眸光灼灼,在黑压压一片的天魔中寻找那抹艳红之色。 他的师傅,面对天魔偷袭,荒尸碾压时,依旧游刃有余,便是遇上危险,也迅速同一边的夏寒潭或者梅仙子联手,摆脱困境。 少双起身往前走了几步,在即将踏出大殿时,被金瑶衣一把拉住。 “你要做什么?”金瑶衣声音沙哑。 金瑶衣担任天道宗副宗主一职,可是实际上,她是三问宗弟子,不可能改门换派,副宗主一职只是她随口而说的玩笑话,更是她为天道宗付出的肯定。 少双斟酌开口:“前辈,我想出去看看。” “以后你有这个实力了,定没有人再拘着你。”金瑶衣松开拉住少双的手臂,依旧摇了摇头,面容上是不容置疑之色,“现在给我老实待着。” 少双抿了抿唇,玉熙几个走过来,玉熙同样很关心外面场景,无声的拍了拍少双的肩膀,以示安慰。 周景则笑:“宗主如此厉害,我们可要沾光了。” 另外几人听了这句话,小鸡啄米一般,直点头。朝夕相处,没有对比,他们知道宗主强,却不知道强到什么程度,今日方知,他们的宗主是如此强者,比起担忧,更多的是由衷的自豪感。 少双睫毛微颤,唯有太多情绪,墨玉瞳孔中却落了细碎的光,点头回答:“我明白了。” 宽大袍袖下的手指微微收拢,少双紧紧握住至清剑,这把至清之剑诛邪诛魔,似乎明白主人所想,无形的清气萦绕,隐约带了几分跃跃欲试。 可是最终少双还是没有动,即使得到了至清剑,在他人眼中,他的修为还是逊了一筹。 这样的他,根本无法同容丹桐并肩而行,只能远远看着他的背影。看他,在凶残贪婪的魔物中和别人并肩战斗。 微愣之间,一双冰凉的在他脸颊上揉了一把,少双猛地望去。 金瑶衣捏着他的脸颊,笑眯眯道:“瞧这小脸嫩的。” 少双脸上浮现错愕的神色,猛地往后退去,金瑶衣顺势松开了手,将掌心摊开放在少双面前,笑道:“放心,我刚刚清理了一下,不脏。” 手掌上大大小小的划痕都结了血痂,掌心干净而柔软,的确没有对付像夏寒潭那般,耍少双玩。 少双一直看着容丹桐,余光自然扫到了夏寒潭,也看到了夏寒潭脸上的手印子。沉默半响后,他露出为难之色,斟酌开口:“前辈,请别开这种玩笑。” “那换一种吧。”金瑶衣露出明艳的笑容,一把扯住少双的衣袖便往外走,“我带你出去看看。” 少双本欲避开,听了金瑶衣的话后,微微愣了愣,由着金瑶衣带他出去。 金瑶衣受了重伤,平日里稳健的脚步如今有些凌乱,玉熙本想拦一拦,金瑶衣一眼扫去就噤了声,许悦几人更不敢开口,唯有周景不怕死的说了一句:“副……前辈啊,你刚刚不是不准出去吗?” “现在准了。”金瑶衣回头阴测测一笑,“再说一句,我就扒了你裤子吊着打。” 周景:“……” 顿了顿后,周景笑容满面的用手搭在玉熙肩头,笑嘻嘻道:“金前辈这么厉害,小师兄跟着她可比我们安全多了,你说是不是啊师兄。” 玉熙终于开口:“你被前辈吊起来打过三次。” “……” 金瑶衣带着少双从大殿中央走过时,有人在后面劝解了一句:“道友,现在出去很危险。” “没事。”金瑶衣没有回头,声音却柔和的如同桃花瓣上吹过的暖风。 在黑裙女子带着紫衣少双踏出门槛时,一道含着怨愤的声音传来:“你管她死活做什么?呵,这种祸害。” 金瑶衣恍若未闻,少双轻轻勾了勾唇,笑容意味不明,心道:一群土鸡瓦狗。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70 踏出守护阵范围后,金瑶衣招手,红缨枪出现在手心,长枪划过天际,枪头冒出火焰,宛如流转的虹霞。 “这地方就几团黑气,又看的到你师傅,多好。” 他们面前是云雾缭绕的悬崖,不远处便是立于虚空的擂台,容丹桐三人便坚守在那里,和荒尸硬碰硬,或清除天魔。 少双抬眸望去,眼中便多了一个红色小点。在山巅大殿中,他需要在一片混乱中,寻找出容丹桐的影子,在这里,他却能清楚的看到容丹桐出手。 不仅如此,荒尸要过来便需要费一番劲,说不准还没过来就被哪个同道一脚踹了。 金瑶衣才说完这句话,她口中的‘几团黑气’就伸着利爪扑过来。 长枪向上一挑,将天魔捅了个对穿,却对上了天魔猩红而嗜血的瞳孔,因为痛苦难耐,而更加疯狂的嘶吼,噬咬,却没有在红缨枪上,留下任何痕迹。 “就这种玩意。”金瑶衣眉毛一挑,脸色虽然苍白,却并不病态,“你怕吗?” “噗。”少双轻笑,眉眼弯弯,“前辈也说了,不过是这种玩意,少双怎么会怕?” 手腕一抖,枪头火焰一涨,将魔物烧成灰烬,留下黑灰簌簌而落。 金瑶衣笑道:“突然觉得,你做我徒儿也不错。” 少双很小的时候,沉默寡言,不会哭不会笑,宛如一个‘怪物’。可是容丹桐不希望他这样,也不知道从何时起,身姿长开的少年完全变了一个样子,气质清贵,一举一动温雅可靠,偶尔会露出腼腆温柔的笑容。 可是面对金瑶衣这个问题,他脸上的笑容却从嘴角隐去,墨玉眸子中透出几分尖锐,他答:“我只会有一个师傅。” 师傅也只会是容丹桐。 金瑶衣没看到他的神色,露出绮丽非常的笑容:“我这么多年来,就没见过你师傅亲近过哪个男人和女人,除了我。”眉梢一挑,她调笑道,“若是你师傅愿意跟我在一起,就算你不喜欢我当师傅,也要乖乖叫一声师娘,知道不?” 少双:“……” “到时候,就算你师傅护着你,我能让你好看,所以学会讨好我一点。” 少双眸光一闪,看金瑶衣的眼神便变了意味。 偏偏金瑶衣还舒展双手,非常随性的开口:“不跟你开玩笑了,既然你不怕,待会儿我顾及不到你的时候,自己搞定那几团黑气。” 金瑶衣很多时候都在外面历练,经历各种磨难,她天生好运气,总是能碰到各种大机缘和各种可怕险境,更多的时候还特别招人恨,身后追杀她的人,总有那么一串,上至邺城城主贺州词,下至一些她记不住名字的蝼蚁。 为了不给天外岛惹上是非,她很少在天外岛长住。 自从容丹桐将少双带回来后,金瑶衣每次回来休憩一番时,都能看到容丹桐同自己这个小徒儿腻在一起,在她看来,容丹桐要是哪天把自己徒儿宠的无法无天,那绝对不奇怪。 而一般这种无法无天的熊孩子,都只有欺凌弱小的实力,一旦到了生死关头,立刻就怂,不堪大用。 金瑶衣来晚了一步,没有见到少双在南明小秘境以一挑众,也没看到他在云间擂台上无人敢与其争锋的身姿,更不知道在她眼中被溺爱过头的少年轻松闯过了山河卷。 她觉得这孩子没经历过一点儿风吹雨打,保不准就是一个花架子,绣花架子别说遇上荒尸,就是遇上天魔这种小玩意而,也很容易被撕成破布条,所以事先跟他说好了。 省的到时候这小子受了伤,容丹桐跟她唠叨。 两名修士站在这里,一个身上血腥味极重,以天魔的狡猾智慧自然能够察觉出她受了重伤,一个气息弱小,似乎很容易对付的样子,这样一顿美餐,很容易便吸引了天魔的休息。两人三言两语间,便又有数只天魔飞旋而来。 天魔性情极为狡诈贪婪,智慧极高,在飞扑过来前,他们藏在峭壁之上,峭壁上生了几丛灌木,天魔身体不太,又介于虚实之间,很轻易便能隐藏自己气息。 山风拂过落叶,荒尸嘶吼自远方传来,树木倒塌,素净衣袍的无为宗主宋喆立于空中,他的身边,无数上古字体浮现,这些墨字极为玄妙,单单一个字便包含了尊者领域以及一个完整的阵法,而浮于身侧的字数却有上百个,组合在一起如同一座由无数阵法结合形成的复合大阵。 宋喆气息儒雅,连出手也带了几分书卷气息,然而,对于对手来说,却不是这么回事。 墨字随着他的手指而动,或单字压下,或两字结合拍击,或形成一排诗文围堵……所过之处,荒尸倒成一片。 “轰——” 荒尸倒飞,撞在山丘之上,这一次出手极重,山丘半边倒塌,荒尸被埋在其中,半天出不来。 这般动静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其中便包括金瑶衣和少双。 金瑶衣还感叹道:“宋宗主一出手,果然不同凡响。” 少双年岁小,又一直待在天外岛,所知之事,远远比金瑶衣少。金瑶衣兴致一上来,便同他说一说这些传闻:“你同你师傅来无为宗时,有没有听到凤鸟清明之声?” “有。” “那就对了。”金瑶衣一拍手,“每一次试剑之会开启,无为宗便会玩上这么一出,有没有很好奇那声音哪里来的?喏,据说宋宗主年少历练时,在天水山脉中捡回一颗石蛋,在自己床榻上放了几日后,这石蛋便孵化了,出来一只秃毛鸡,宋宗主也不嫌弃丑,就养了起来,养到他自己接任了宗主之位,才发现原来这是一只雏凤,你说有趣吗?” 少双仔细聆听,便在这当头,一阵腥风飘过鼻尖,紧接着便是一只锋利非常的爪子。 金瑶衣神色未变,抬手便将这爪子一手抓住,她这双手,在没伤痕之前挺秀美,但是再秀美的手,也能轻易捏断天魔的爪子。 “嘶——” 天魔剧烈颤抖,金瑶衣冲着少双而笑,五六只天魔无声潜伏而来,目标便是少双。这一次金瑶衣未出手,想要看一看这孩子到底废到什么程度。在天魔即将勾破少双衣袍时,宽大袍袖下,是一根长长的锁链,锁链席卷,迅猛如闪电,却比长蛇还要灵活,短短一瞬间,便将天魔的脖子锁死。 金属相击的细微声音传来,少双手一拉,数只天魔被锁链圈住了脖子,很难反抗,便被少双提了起来,一串串的吊着,天魔瞪大血色兽瞳,整个显得有些懵。 虽然金丹修士一般能够应对一两只天魔,可是这也太简单了吧? 金瑶衣扑哧一声,总算明白自己小看了少双。 少双手指一身,锁链划开,将天魔碾死之后,镇定自若的问:“后来呢?” “后来……”金瑶衣一笑,“这天虞界,除非有隐居世外的老怪物,不然除了众魔域那位高高在上的贤者,没人能够正面扛上这一人一凤。” 其中,便包括金瑶衣的师傅顾子沛,顾子沛曾经向宋喆挑战,宋喆人还未出现,便败在了那只雏凤的一口凤凰真火上,实在败的凄惨,败的咬牙切齿的不甘心。 之后数次,又有天魔袭击,她们两个在这里待的越长,被金瑶衣身上血腥味吸引来的天魔便越来越多,遭遇的天魔也越来越多。 金瑶衣身为堂堂元婴修士,甚至比容丹桐早了十来年结婴,在不包括一些特殊手段的情况下,实力比他只强不弱。可是她伤的比想象的重多了,只能对付一些天魔,若是荒尸过来,她便只能拎着少双奔逃,便是如此,两人在成群结队黑压压一片的天魔袭击中,也很不容易。 在天魔源源不断飞扑过来时,紫色雷霆从天而降,瞬间清空了大片天魔,吓得这些天魔,尖叫飞离。 少双握住冰凉的长鞭,抬头望去,便见容丹桐跳上了荒尸的头颅,衣袍猎猎,正侧首朝着两人微笑,狂妄而骄傲。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71 “师傅……”两个字划过舌尖,少双却不由蹙眉。 他并不想给容丹桐增添麻烦。 金瑶衣眉眼盈了笑意,冲着容丹桐喊:“这是第三次英雄救美了啊!” 第一第二次指的还是很久以前,金瑶衣还穿成楚楚可怜的小白花样子,跟在贺廷身边娇羞可人的时候。 容丹桐也习惯了金瑶衣的调侃,在夏寒潭动手后,跟梅仙子两个一起补刀,还不忘回答:“我担心的是少双。” 他怎么都不会担心金瑶衣这朵霸王花有危险。 这一瞬间,金瑶衣立刻拉下了脸,状似委屈的瘪了瘪嘴。 夏寒潭握着玄霜剑同荒尸硬拼,身上时不时被天魔抓上一道大口子,见容丹桐还有心情开小差,本来应该刺向荒尸手掌的剑最后落在了荒尸肩膀上,荒尸肩膀瞬间被冻结大块,手掌却依旧拍了过去,直指后面的容丹桐。 容丹桐嗤笑:“心眼真小。” 紧接着白骨鞭便缠上了荒尸手腕,这具荒尸的手臂腐烂了大半,血肉成焦黑之色,更是露出整个臂骨。容丹桐顺着长鞭落在了荒尸手臂上,立刻露出了嫌恶之色。 梅仙子手心滑出一只小铁锤,铁锤随风而涨,其上还镶着一排排铁刺,猛地砸向荒尸头颅,本来悬浮此处的天魔四散而逃,荒尸被砸了个正着,整个往后倒去。 容丹桐趁此机会落在了擂台之上。心里却有些感慨,梅仙子出身丹鼎门,修的是炼器,炼器十分艰苦,梅仙子拜入师门后,立誓要炼出极品灵器。如今梅仙子已经结婴,炼器练得不怎么样,大铁锤反而舞着虎虎生威,遇上她这一锤,常人只能跑。 梅仙子遥遥喊道:“容道友,你没事吧?” 其实,几番苦战下来,三人都受了些伤,但是梅仙子偏偏只问容丹桐一人,把夏寒潭忽视在脑后。 容丹桐摸了摸鼻子,笑了一声:“没事。” 便听梅仙子嘀咕:“小心点,毕竟某人铁石心肠。” 夏寒潭:“……”他权当没听到。 “前辈。”少双唤了一声。 金瑶衣瞥了他一眼:“怎么?” 少双唇角微弯,声音柔和清浅:“看起来,师傅更担心我的安危。” 金瑶衣错愕,回过身来,仔细打量着少双。 紫衫少年站在这群魔乱舞的战场,却当的上芝兰玉树四个字。 然而,在这句话中,她听出了挑衅的意味,尽管眼前这少年笑的再干净纯洁,语气在轻柔温润,她也不会听错其中意思。 半响,金瑶衣放声大笑:“你吃醋呢?” 少双瞳孔微微睁大。 金瑶衣无所谓的摊了摊手:“一个离不开师长的毛孩子。” 少双却低声呢喃:“吃醋?” “难道你不是因为我想当你师娘,心里才不痛快的吗?” 手心是冰凉的锁链,腰上悬挂着至清至净的长剑,可是少双手心却冒出了冷汗,觉得难堪又莫名其妙。 金瑶衣却不在理他,将红缨枪往地面一插,放眼望去,将周边战斗尽数收入眼底,最后看到了自己那第一次劳心费神到处救人的师傅。 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各占一位尊者,一开始他们分散很开,后面便慢慢开始收网,将荒尸往同一个方向逼去。 上百头荒尸本来分散何处,如今却慢慢开始收拢。别的地方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此处却变得艰难起来。 天魔的数量极为多,尽管一片片的消灭却依旧似无穷尽一般,容丹桐几人不在乎天魔,面对荒尸却有陨落的危险。 他们三人联手进退,最多的时候,逼退过五具荒尸。如今面前只有三具身披鳞甲,仿佛魔神一般的荒尸。可是山林在震颤,妖兽嘶吼,飞鸟惊起,神识范围内便有三具荒尸是这个方向。 “先全力解决这三具荒尸。” 梅仙子喊道,容丹桐两人立刻应声,时时刻刻支撑半领域对于元婴修士来说,非常消耗灵力,所以容丹桐早早便收了雷云,夏寒潭也不例外,同样将灵力收敛。 梅仙子一说动手,不需要多说,已经配合默契的三人便联合动手。 铁锤增长数倍,玄霜剑上剑意凛冽,白骨鞭上电光闪烁。 铁锤将荒尸砸的倒飞,梅仙子同样退后数步,手指有点发抖,却牢牢握住了这可怕的大锤子。玄霜剑疯了似的不要命的袭击荒尸,荒尸被迫步步后退,却一掌擦过夏寒潭,一边臂膀立刻血肉模糊,容丹桐仿佛是最轻松的那个,只需要用雷电将自己面前这具荒尸定住便行。 三具荒尸聚集在一起,容丹桐长鞭一挥,早便收起的雷云又一次出现,这一次,容丹桐不等它慢慢积聚力量,直接以白骨鞭为引,长鞭落在荒尸头顶,九天雷霆轰然落下。 巨响之后,此处被重重雷光包围,璀璨至极。 夏寒潭梅仙子再度出手,在雷霆消散之后,将三具荒尸冰冻,梅仙子手中出现一垂着铃铛的小绳,小绳将冰冻荒尸捆了个结结实实。 便在这时,手上握住一头妖兽尸体的荒尸出现,这具荒尸身上染了鲜血,身上涌着黑色死气,幽幽绿焰在瞳孔中燃起。 随后,又有两具荒尸出现,一出现便将容丹桐三人当成了猎物。 容丹桐捏紧了长鞭,长吸了一口气,额头上却不免冒出冷汗,战斗如此之久,刚刚又速战速决解决三具荒尸,对三人的消耗都挺大。 又来三具荒尸,勉强能够应对,到时候,想必几位尊者也快搞定那上百具荒尸了吧。 三人神色肃穆,然而,阳光升起之处,又有一具荒尸冒出,这是……第四具…… 随着荒尸出现,天魔数量也是陡然增加。 金瑶衣本来只是带少双出来透口气,如今情况如此险峻,她又自知自己帮不上忙,便回身拉住了少双。 “我们走!”声音斩钉截铁。 少双被拖着走了两步,随后站定了身子。 金瑶衣蹙眉:“我们现在会拖累他们。”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72 少双神色平静,缓缓启唇:“前辈,你真霸道。” 少双想要出去,她一拦,少双便只能放弃,她愿意带少双出来,也无需少双同意便将人拉着走。现在她觉得有危险,便同样强硬决定离开。少双并不觉得她的想法有什么错,却忍不住说了一句实话。 “我一向如此。”金瑶衣挑眉,“要是你比我强,我自然不会干预你,现在跟我走。” 红缨枪将包围过来的天魔焚烧,金瑶衣手上施力,拽起少双便走,不过少双也未反抗,只是时不时往后瞧上一眼。 四具荒尸让容丹桐他们陷入了今日之内最艰难的苦战,可是三人具是经历战斗,什么困难险境没有经历过? 因此,虽然危险重重,却并非没有翻盘的机会。 这一次他们无力硬碰硬,便采取迂回的方式。三人穿梭在荒尸之间,也不求能够立刻打败它们,只是伺机而动,寻找最佳下手机会,或者等宋喆四位尊者来到这里,取的最终的胜利。 又一次从荒尸腋下穿过,容丹桐一鞭回抽,荒尸行动慢上一拍后,便绕身而过,没想到直接同偷袭而来的天魔对上,容丹桐一个掌心雷轰过去,便看到了险象迭生的梅仙子。 梅仙子擅长硬碰硬,在灵活变通方面便差了几筹,幸亏她自己就是个不入流的炼器师,炼制出来的东西不怎么样,却稀奇古怪,勉强将荒尸牵制。 然而容丹桐一回头,却看到了她反应不及,便要被荒尸一手握住。 容丹桐长鞭抽去,卷住了梅仙子的腰身,将她扯了出来。 在他身后,重重天魔飞舞,遮的不见光亮,容丹桐他们在激战之中,便没有察觉到,第五具荒尸从地面缓缓站起,一掌劈来。 这一掌,容丹桐躲不了。 在金瑶衣扯着少双踏入护山阵法的范围内时,少双侧首,长发浅浅落在白净的侧脸上,他的脸上透不出一丝情绪,瞳孔却似乎流淌着灼热的血液,妖异而可怖。 给我……滚! 心中划过这三个字,正要袭向容丹桐的荒尸整个僵住,随后仿佛失了生机一般,眼骷髅处幽绿火焰渐渐小去,直至熄灭,轰然倒地。 少双抿了抿唇,将心中翻滚的杀意压下。 他果然能够控制这些魔物,这不是错觉…… 第161章 少双和金瑶衣踏入护山阵法后,殿中两只青铜鼎上点了长香,青烟袅袅,将两人身上的血腥味祛除,连同整个人都清醒了些。 两人望过去时,身穿鹤纹道袍的弟子对着两人笑了笑。 “宁神香?”金瑶衣启唇问道。 “没错。”这弟子回答,“长老说,越是这种时候,越要静气宁神,便吩咐我点了这宁神香。” 这弟子说完后,略一躬身,便离开了此处,瞧着去的方向,似乎是准备加入战局,与同门师兄弟一起组合剑阵,绞杀天魔。 “看来,这件事很快便能解决了。”金瑶衣眸子落在同魔物厮杀的修士上,低声喃喃,最后释怀般笑了一声,“若不是已经掌控全局,哪里会有什么心思吩咐点香。” “这件事也该结束了。”少双点头赞同。 缥缈青烟中,金瑶衣轻轻阖上双眸,鼻子微微皱了皱,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脸上露出恬淡祥和的神色。 少双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这气息好闻是好闻,却让他有种浑身灼热的不耐感。 半响,金瑶衣长长舒了口气,睁开了眸子,眸中含着几分笑意,抬手便在青铜鼎上点了点:“无为宗的安神香可不简单,简直就是独树一帜,仅此一家。这安神香可是用凤鸟的粪便制成的,你说稀奇不稀奇?” “……”少双默了默。 金瑶衣则笑:“我们这一次,算赚了。” 两人说话间,正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的修士有些骚动,更有修士连袂往大殿后面走去,不一会儿又有人走了出来,面上神色有些古怪,有人失望,也有人兴致勃勃。 金瑶衣本无兴趣,少双也是神色淡淡,一道纤细的身影却小跑了过来,许悦仿佛穿梭在花丛中的彩蝶,携着一阵清香飘了过来。 “金……前辈,小师兄。”许悦在两人面前停住,喘了口气后,语含兴奋的冲两人说,“凤凰,是凤凰。” 伸手往里头一指,她补充说道:“无为宗不愧是三宗之一,居然圈养了一只凤鸟,那只凤鸟就在后头。” 话音一落,凤鸟清鸣,在山间回荡。 “锵锵——” “走,去瞧瞧。”金瑶衣眼睛亮了亮,一手扯住一人,拉着许悦和少双往里头走去,嘴上也停不住,“上一次我来无为宗时,可没这好处,我倒要看一看,那只把我师傅头发烧了的凤鸟长成什么样子。” 说这句话时,金瑶衣只有幸灾乐祸。 踏过爬满藤蔓的回廊,面前是一条鹅卵石小道,小道边上种满了梧桐,也就是凤凰所栖息的青桐,一眼瞧去,梧桐挺拔,枝叶繁茂散开,青碧之间一片淡淡金色。 大殿之中虽然大半修士神色沉重惨淡,但是还有闲心瞧一瞧传说中梧桐长什么样子的,不是无同门遭难,就是没心没肺者,因为,比起山巅大殿中个个目光不善的修士,金瑶衣这一路来,见到的修士都挺友好。 走了没几步,耳边便传来潺潺流水之声,面前陡然开阔,只见足足有三人合抱粗细的梧桐扎根于肥沃土壤中,树干挺拔,仿佛直指云霄。 这株梧桐树环绕着浓郁灵气,灵气如风又如火,极为活跃,仿佛有生命一般,足以证明这株梧桐树的不凡之处。 来到这里的修士先是称赞了一声‘好树’,然后便左顾右盼想要寻找那传说中的凤凰,修士视力极佳,对于修为深厚的修士来说,便是千里之外的树叶上的纹理都能看的清清楚楚,可是离着这么近的距离,他们左瞧右瞧,除了一只灰扑扑的,看上去呆呆傻傻的麻雀外,并没有见到那传说中的凤凰。 玉熙被周景连同几个师兄妹拉着跑,早一步来到了这里,陶诺正摇头晃脑的找着什么,不一会儿就说:“到底在哪儿呢?” 石砚,许桑两人纷纷表示没找到。 苏从言抱着手臂不说话,按她的性子,要是见到了那传说中的凤凰,定要嘲笑石砚他们几个蠢,如今一言不发,显然她也没找到。 就周景一个人在那里笑:“你们几个是不是傻不傻?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恰好金瑶衣三个过来,许悦笑眯眯念道:“据说上古凤凰非竹实不食,非梧桐不栖,非醴泉不饮,那样清贵高傲的神兽,定然美的令人心生向往。” 她的声音清甜,含着笑意和期盼,听着便让人觉得舒服。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73 谁知周景听了后,笑的合不拢嘴,笑的捂住肚子,就差往地上滚几圈了。 许悦咬了咬唇,觉得这师兄一天不笑话她,就不舒服似的,简直有毛病! “别欺负悦师妹了。”玉熙抬手往周景手臂上重重一拍,微蹙眉头,问他,“凤鸟到底在哪里?” 玉熙找了半响,不得不承认,他没有找到凤鸟,周景一听这话,笑声更大了几分,仿佛停不住一般,招足了几位师弟妹的仇恨。 苏从言眉梢一挑,拉着陶诺便威胁他:“你以后做了什么都别给他了,把他那份给师傅送去!” “可是,我一直都有给师傅送双份啊。” 苏从言恨铁不成钢的瞪了陶诺一眼,就差指着周景骂了:“就这玩意,成天不务正业还爱逗你,你说说,他哪里值得我们对他好?” 这句话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便是陶诺也觉得好有道理,认真的对着苏从言点了点头,就差捏着小手帕发誓了。 周景这下不乐意了:“我不就是笑了几声逗乐大家吗?怎么成了我的错了?这师兄当的真没意思。”最后还摊了摊手,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呵。”苏从言冷笑,“说的好像谁想要你这种师兄似的。” 几人一如既往的闹成一团,少双清澈的眸子印入这梧桐灵树,略略扫过一眼后,他轻轻抿了抿唇,落在了最吸引他的地方,深灰色枝干上,一只灰扑扑的麻雀正在梳理自己的羽毛,看上去又胖又笨拙的样子,少双却觉得……这种麻雀味道想必十分香甜…… 将心中莫名其妙的想法压下之后,少双清如珠玉的声音插入:“如果不错的话,那便是凤鸟了。” 音落,骨节分明的手指正指着那只体态圆润的‘麻雀’。 几人顺着他的手指瞧去,纷纷露出见鬼的神色。 少双浅笑:“若是真有凤凰在这株梧桐树上栖息的话,想必没有鸟儿有胆子敢靠近这株青桐。” 而这只胖麻雀正悠闲自得的在枝干上蹭了蹭,一副主人的样子。 “噗。”金瑶衣不由哈哈大笑,“没错,肯定就是这傻东西了。” 见几人望过来,小脸上都是费解和求知欲,金瑶衣边笑边解释:“宋宗主养了数千年,才认出这凤凰来,我还道是什么原因,如今一看,可不就是因为它生的太丑?不然怎么会拖了这么久才认出?” 这句话,几乎是知道这只胖鸟便是凤凰后,所有修士的心声,别人顾及无为宗的脸面没敢多说,不代表金瑶衣不敢开这个口。 那只胖鸟灵智极高,它没把这些修士异样的目光当一回事,可是金瑶衣这么明目张胆的开口,便有些触怒了它,当即伸长脖子,仰天清鸣。 “锵——” 啼鸣由这株梧桐树向四方扩散,霎那间传入耳中,凤鸟的鸣叫同它的模样大为不同,尽管生的灰不溜秋,还长的胖乎乎的,然而它的鸣叫却格外悦耳,令人如梦似幻,如临仙境。 然而,随之而来的,却是属于上古神兽与生俱来的可怕威压,压的人瞬间透不过气来,只觉得面前不是那胖乎乎的‘麻雀’,而且翱翔于九天之上的凤凰。 少双几人只是受到了波及罢了,金瑶衣却是首当其冲,整个人往后退了数步,才好上一点的伤口又被撕裂,胸口气血翻滚,活生生演绎了一出,什么叫‘祸从口出’。 围在一边,对这凤鸟有些不以为然的修士纷纷噤声。无比真切的明白了,就算生的丑,凤凰的实力也是妥妥的。 偏偏金瑶衣满不在乎,手指将长发拂至耳后,露出失血过多,却依旧明丽至极的面容,勾唇便笑:“脾气还挺大啊。” 怪不得她师傅一向宋喆挑战,就被烧了个黑乎乎回来。 踩着枝干的胖鸟仰着头,努力表现出一副睥睨无惧的样子,这样一来,居然显得有些可爱。便在它还要在表现一番时,宋喆沉稳的声音传来。 “凤儿,过来。” 宋喆的声音仿佛有奇效,这只凤鸟兴奋回应一声,随后舒展羽翼,绒毛在长风中一抖,它跳下了梧桐古树,颇为费劲的往声音的方向飞去。 刚刚它站在枝头时还好,这样远远一瞧,像极了一圆润毛球。惹得金瑶衣又一次笑出声,便是别的修士,似乎也被感染一般,纷纷笑了起来。 —— 四位尊者联手,加上镇守各处山峰的元婴真君纷纷出手配合,终于在此时将上百具荒尸驱赶至一处。 每一具荒尸都宛如一座小山丘,这般巨大的怪物聚集在一起,占地极广,将原本的苍翠树木毁去后,他们纷纷嘶吼,吼叫声仿佛惊动天地。而魔物则盘旋于荒尸四周,张牙舞爪对着围住它们的修真者,却又像被打怕了一般,不敢上前。 宋喆立于东方,另外三位尊者则立于另外三方位置上。 宋喆一招手,原本数百上古文字化为上千个,墨色字体分散在山脉各处,在宋喆控制下,将疯狂冲出此地的荒尸镇压。若是他有什么疏忽之处,荒尸便会撞上紫檀道姑布置的万千银线,银线成网,这些荒尸天魔便成了网中之鱼。 除此之外,顾子沛的连纵枪和陆家老祖宗的剑阵都极为霸道。 四位尊者为主力,上百位或三宗真君、或散修真君、或来自各大中小门派的真君,便三三两两的分散在各处,将荒尸天魔逃跑的路线彻底阻隔。 容丹桐三人便在其中,虽然无言,却身体紧绷,警惕荒尸的反击。 凤鸟鸣叫之声由远及近,胖乎乎的凤鸟自山巅处飞来。宋喆迎着长风,顺势伸出了手,凤鸟便落在了他的掌心。 宋喆掂了掂掌心的重量,露出仿佛看待自家女儿的宠溺眼神,笑道:“又胖了些。” 凤鸟非但没有恼羞成怒,反而有些害羞似的,用生着细碎绒毛的头颅蹭了蹭宋喆宽厚的掌心,依赖而信任,又仿佛只是撒撒娇。 “这次便靠你了。”宋喆轻叹,声音带了点儿疼惜。 凤鸟极为聪慧,明白宋喆的意思后,非但没有沮丧,反而极为粘着宋喆,在他的掌心滚了两圈之后,又踩着爪子轻巧的爬上了宋喆肩头,在他的耳边低低鸣叫。 宋喆微愣,随后笑道:“最后居然是你安慰我……” 荒尸天魔似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开始不顾一切的冲撞,然而道修早就准备齐全,稳稳守住自己的地盘。 顾子沛喊道:“宋宗主,你可别磨蹭了啊。” 宋喆脸上柔色隐去,眸光如山岳落在这群魔物身上,再无一丝温情,利落挥袖,随着他的动作,此处山风被分神尊者的气息影响,变得急促迅猛,将树木刮的呼啸作响。 其余人都明白自己的任务,遵从指挥,尽全力同荒尸天魔一战。 法器划过天际,威光凛凛,或削向荒尸,或清除天魔。荒尸天魔疯狂反击,道修同样明白这是最后一刻,输赢在此一举。 在道修将这群魔物牢牢锁定在这块地方时,凤鸟又一次鸣叫,不同于刚刚同宋喆打闹时的清越柔软,不同于威慑众妖兽时的威严肃穆。这一声清鸣,仿佛从灵魂深处引出的生机,又似乎深陷绝处的涅槃重生。 这只胖凤凰,挥舞着自己小小的翅膀,一边高歌,一边往群魔之处飞速。它的歌声热烈而悲壮,然而,它实在太胖了,这般沉重而略带伤感的场景硬生生多出几分可笑。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74 天魔发现了它,把它当成了柔弱可欺的点心,一口便咬去,尖利的爪牙还没碰到猎物,就融化成灰。 凤鸟高歌,一层虚影自它体力生出,形成一只成年的凤凰,凤凰伴霞光伴祥云而声,披着华贵羽翼轻松在魔物之间飞舞。羽翼上生着五彩华光,荒尸退避,天魔成灰。 “锵——锵锵——” 那附身于小凤鸟身上的虚影高歌,直入人心,仿佛带来无数生机,这是年幼的凤鸟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优雅高贵。 五彩华凤自下往上,冲霄而起,停住之时,向着荒尸最密集处,吐出一口真火。这口真火落在荒尸身躯之上,容丹桐他们无论如何也无法重伤的荒尸遇上了真正的克星,真正能够伤到它的东西。 凤凰真火焚烧了它的腐肉,侵蚀白骨,并且逐渐蔓延开来。这般情景下,天魔惊慌失措,它们疯狂的飞速而下,似乎想用自己的身体扑灭火焰,然而,刚刚接触,它们便无法抵挡,被火焰吞噬。便是无比,也无法阻止它们扑灭火焰的心。 宛如飞蛾扑火,死而不悔。 凤凰真火蔓延到每一具荒尸身上,一旦沾上便怎么也无法熄灭,只能任由火焰将自己烧成灰烬。 这便是上古凤凰之威,凤凰真火下,若是活着的虚空之魔还能对抗,可是荒尸不过是虚空之魔死去多年的身躯,天魔只是由荒尸身上的怨气死气形成的魔物,如何及的上上古时期,几乎要毁了整个天虞界的虚空之魔? 天水山脉中,山林苍翠,溪流洁净,中央之处却开出了一片艳丽夺目的火花,混合着魔物嘶吼,带着惊心动魄的魅力。 四位尊者同时收手,真君们同样停住,他们停在此处,只等这场火焰熄灭。 各处山峰的宫殿都躲入了修士,离得近的能感受到凤凰真火的煌煌之威,离得远的能看到那片宛如火烧云般灼目火光。 五彩凤凰在天空转了一圈后,化为一道流光,回到了灰不溜秋的小凤鸟体内,小凤鸟如同醉了一般,跌跌撞撞向着宛如人间大儒的修士飞去,才飞了一点儿路程,便整个往下跌去,随后,落入了温厚柔软的手心。 小凤鸟可怜巴巴的‘啾’了一声,阖眸沉沉睡去。 宋喆便双手微微合拢,让它睡得温暖舒适一点。 陆家老祖宗三人飞到此处,他凑近看了一眼,轻叹一口气:“对这小东西的负担,还是太大了些。” 顾子沛则问道:“这一次它要沉睡多久?十年?百年?千年?” “短则百年,长则千年。”宋喆温声回答。 如今的天虞界于上古已经是天差地别,便是传承自上古的神兽在如今苏醒,也因为灵气原因被处处限制,凤鸟之所以生长如此缓慢,便是因为环境不适合它成长。 宋喆用各种天材地宝喂养这个小家伙,结果身子圆润了,变成了这个胖球样子,却依旧没有一点儿成年的迹象。 山中火焰足足烧了一个时辰,尊者以及众真君便在这里等了一个时辰,直到最后一丝火焰熄灭,露出焦黑的山丘,众人才断断续续的离开。 容丹桐记得刚刚来到天水山脉中,这片地方有多美,如今这战后之景潇索而颓败,着实令人遗憾。 历经如此险恶的战斗,容丹桐一身红袍已经破破烂烂,宽大的袍袖在长风中飞扬,平日里显得洒脱风流,如今撕开好几个大口子,又沾了血,仿佛是几块破布在风中招摇,格外的寒碜。 夏寒潭梅仙子两个比容丹桐还惨,他们两个,一人持着玄霜剑,一人拿着大铁锤,很多招数便需要正面扛上荒尸,因此更容易受伤。 夏寒潭原本被金瑶衣打了一个血手印,如今也不用去擦了,因为天魔在他颇为俊美的脸上开了几道口子,血肉翻滚,一下子就把血手印‘掩盖’了。 梅仙子到底是个姑娘家,虽然狼狈,好歹趁着片刻休憩时,在身上披了件浅绿披风。 三人相视一眼,梅仙子便一撇嘴,万般嫌弃:“你们现在比之凡人乞丐,也差不了多少。” 夏寒潭回道:“难不成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大家闺秀?” 容丹桐手一摊,状似诚恳的建议:“要不我们三个去乞讨试一试?也许有人怜惜我们,今晚便能吃上一个热馒头?” 静默一瞬,也不知道是谁笑出声,三人的笑声混在一处,说不出的畅快。 最初的比试已经不被他们放在眼里,没一个人提自己杀了多少天魔,困住了几具荒尸,只是随意扯淡,随意谈笑,慢悠悠的往山巅大殿飞去。 踏入大殿时,夏寒潭要回顾子沛身边,梅仙子也要回丹鼎门那边,容丹桐更要去看看少双他们。 三人随意挥一挥手,便向着不同的方向走去。 容丹桐第一时间并没有看到少双他们,却察觉到了他们的气息,他也不在乎自己一身脏污,便随性的踏过回廊,向着梧桐树的方向走去。 “真君。” “天道宗主。” “容道友。” 路上所遇的修士,见到破破烂烂,一身狼狈的容丹桐非但没人嘲笑,反而一个个垂下头颅,恭敬唤道。 这一战,他们才是真正生死相博之人,而留下山巅大殿中的修士,不过是被庇护者。他们明白这一点,便更加尊重那些强者。 强者能让人畏,能让人惧,能让人敬……唯有舍生忘死守护他人之人,才能得到众人的尊敬。 踏在柔嫩青草之上,容丹桐看到了一身黑裙的金瑶衣,以及围在她身边的几个少年少年,第一眼更看到了紫衫华服的清贵少年。 似乎是察觉到容丹桐的目光,少双回首,神色怔怔,一双漂亮极了的瞳孔更是盈着朝阳细碎的光彩。 他一瞬间,甚至忘记了挂在嘴边的称呼,只是带了点儿热切的望着容丹桐。 容丹桐几步走到他们面前,便问少双:“怎么了?” 他的声音惊动了玉熙他们,‘宗主’‘师傅’的声音混在一起,一通乱喊。少双轻轻一声‘师傅’,便被众师兄妹淹没。 容丹桐几句话安抚天道宗这些个小弟子后,眼尾微微勾起眸子便落在这株古树上,他抬首,光线细碎地洒在玉白的面容上,轻声感叹:“这株梧桐,至少有五千年树龄。” 不等少双接口,他便侧首笑道:“说起来,我的名字和梧桐也有些关系。” 少双轻柔开口:“容……丹桐。” 容丹桐便笑:“小时候,我哥哥告诉我,我的名字叫丹桐,丹心和梧桐。” 这句话,是容渡月对尚且年幼的原身说的,可是已经释怀许久的容丹桐并不在乎这些小细节,或者说,容渡月都找到自己弟弟的转世了,更没什么可避讳的,便想到什么就跟少双说什么。 睫羽微垂,在瞳孔中落在半边阴影,少双点了点头,抬头看着容丹桐时,又把那个名字念了一声:“丹桐……” 容丹桐也不介意,轻笑着应了一声。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75 —— “铛——” “铛——铛——” 群山之间的古钟又一次敲响,因为魔物成群结队出现而回到巢穴的妖兽又一次在山林间奔跑,数只白鹤掠过天际。 只要能够听到钟声的修士都顿了顿,随后齐齐向着钟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这一次的钟声格外沉重,这是为逝者而敲动的声音。 无为宗弟子不知道何时起,白鹤纹印道袍换成了纯白长袍,男女弟子身上华贵的饰品一一除去,看上去像……丧服。 宋喆的衣袍本来便足够素净,所以并没有换,束发的莲花冠取了下来,厚重的头发便披在了腰间。他站在山巅大殿的悬崖边上,向着风烟岭的方向微微一礼,声音自众人耳边拂过。 “敬风烟岭中,虽死不畏的同道。” 众人垂眸,沉声念道:“领风烟岭中,虽死不畏的同道。” 这句话出口,容丹桐先是感叹宋喆的胸襟,随后便想,的确该敬。 他早就是一名真真正正的修士,因此便更明白修道者的可贵之处。 修真之路,踽踽独行,或逆天或顺天,都是一条争斗不休的道路。他见过无数为了利益争夺而陨落的修士,一切都是自身选择,与他人无纠,便是身死,也没什么可叹的。 可是在风烟岭中战死的修士不同,他们没什么利益可争,他们也可以先一步逃跑,可是他们没有。若说别的修士是逃不了,元婴真君却绝对有这个实力逃出生天,可是元婴真君同样没有退后一步,战死其中。 他们,值得众修士敬佩。 —— 这一日,众修士疲倦至极,也不急的回去,而是决定在无为宗休整一夜,或是疗伤,或是养足精神。 而宋喆,决定在第二日邀天下修士共同商议风烟岭一事。 夜深,明月高悬。 宋喆端坐于梧桐树下,月色从树叶间穿过,星星点点的落在他衣袍上,而他的掌心,凤鸟正在沉睡。 脚步声传来,通文真君停在他面前,孺慕的唤了一声师傅。 宋喆招了招手,示意他落座,可是这一次并没有圆凳或者椅子,唯有暴露在泥土之上的树根,通文真君一撩衣摆,随意坐下后,便道:“师傅,妙微宗主刚刚传讯,表明他不会前来,一切事宜,通通由顾尊者决定。” 宋喆点了点头,脸上并无意外。以他对妙微的了解,妙微的确不会耽误时间,来无为宗一聚,更大的可能是在得到消息的那一刻,亲自前往风烟岭。 风烟岭去了数位尊者,情况稍稍稳定,可是荒尸天魔却分散各处,需要好好处理一番,不然同样是一场大灾难。 宋喆轻笑:“妙微不会来,慕容肯定要来的,也好久没有见过这些老朋友了。” 当初相互争斗,相互比拼的同道,如今俱成了一方尊者,往日那些摩擦便成了口中趣事,情谊也随着时间,慢慢增长。 宋喆口中的慕容,便是梅仙子的师傅,丹鼎门门主,慕容少兰。 山风浮动树梢,从半开的窗户灌入屋内,驱散一室沉闷。 有的修士正在运转灵力疗伤,也有的不放过一丝一毫的时间,拼命修炼,更有白日受惊又过于劳累者,早早睡去。 容丹桐披着宽大衣袍,端坐于床榻,眼眸阖上,月色透入屋内,在睫毛上落下一层阴影。 白日的战斗虽然累极,然而数次穿梭在生死之间,让容丹桐对半领域的领悟更上一层楼,更找出了几处滞涩之地,如今正在尝试改良。 有人! 容丹桐眉头一紧,感受到屋外熟悉的气息后,眉宇又舒展开来。睁眸,眼中便带了几分笑意:“你都这么大了,还跟小时候一样做噩梦吗?” 很久以前,少双还很小的时候,他喜欢装成害怕的样子,抱着软枕站在容丹桐门口,用一双泛着水光的眸子望着容丹桐。 容丹桐被这样的目光一瞧就心软了,明明知道对方是装的,就是忍不住如他的意,将尚且稚嫩的少双抱入怀中。 其实,他心里很开心,这孩子的心太冷漠,能够这么依赖自己,便足以说明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 容丹桐还要再调侃几句,屋外便传来几声粗重喘息,还有压抑之后的声音,像是忍耐着什么。 心下一惊,容丹桐下榻走去,正要开门时,便听到少双说:“师傅,我有点儿难受。” 房屋猛地打开,容丹桐便看到了站在院子中的少年。月色明亮,少双身上笼着一圈光,独独看不清面上神色如何,只能瞧见,他紧紧抓住了衣领,似乎在克制着什么。 “少双……”容丹桐才踏出一步,面前便拂过一阵凉风,少双站在了他面前,冰凉而有力的手紧紧握住了容丹桐的手。 “我帮你看看。”容丹桐心中焦躁,却把语气放至最柔和。抬手便要探查少双的身体状态时,一只如冰寒冷的手穿过他的腰侧,紧紧搂住了他。说是搂,不如说是被铁块拴住了。 少双紧紧抱住了容丹桐,将头颅靠在了他的肩上,冰凉的呼吸便划过颈项,仿佛被毒蛇盯住了一般森寒。 容丹桐微微愣了愣,伸出手来,回抱住少双,无奈笑道:“你这个样子,我就是想看看你的情况,也看不到啊。” 不知何时起,当年那个他一只手就能抱起来的孩子,已经长成了成年人的模样,除了肩膀还带着少年的单薄外,已经不差什么了。 “……” 少双不吭声,容丹桐却能察觉到,透过薄薄一层衣袍下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仿佛遭遇了非常可怕的事,久久不能平静,又仿佛用尽全身的力道在克制自己的行动。 院落中生长的各种花草,流转落下的月色柔美至极,风吹草动,仿佛交织的夜歌。 容丹桐不知道少双怎么了,却也能察觉到,他的身上并没有伤,气息反而比以往强劲炽热了几分,心下稍安的同时,便回应他的动作,低声唤了几声他的名字,或者温声询问:“你怎么呢?” 有时候还调笑几句:“你这样抱着我,像一个没长大的,还需要长辈安慰的孩子。” 他看不到,月色阴影中,少双面色如玉,神色极为冷漠,仿佛生不出任何感情。唯独一双眸子,妍丽的仿佛流淌的鲜血,里面交织着无数极端可怕的情绪。 过了半响,少双闻到了香甜的血腥味。 这点儿味道,将本就沸腾的血液勾的更加难以克制,本该彻底淹没少双的理智。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76 可是一个念头划过脑海。 这里只有两人,他和容丹桐,他并没有受伤,便是受伤了血液也没有任何气息,那么,这血是……容丹桐的? 师傅,受伤了? 本来染了邪性的眸子微微睁大,一瞬间所有的血色都消散的无影无踪,察觉到自己的动作,少双松开了越收越紧的手臂。 “师傅,你受伤……”话一出口,生涩而沙哑。 “皮外伤而已。”容丹桐满不在乎的笑了一声,“本来快好了的,现在貌似开裂了。” 少双缓缓退后两步,容丹桐便顺势松开了手臂。借着月色,打量着少双的脸色…… 不止看不出一丝难受的苍白,反而面色红润有光泽,就差说吃了什么十全大补丹了。 容丹桐揉了揉额头:“有什么先进去再说。” 少双点了点头,随后又补充:“我给您上药。” 两人一前一后踏入屋中,容丹桐还没来的及检查少双的身体情况,少双便忙前忙后的找东西,真的打算帮容丹桐上药。 修真者身躯极为强悍,若是普通的伤,容丹桐都懒得管,让它自己好就行了,最多一柱香,便能好的连疤痕都不留。 可是被荒尸天魔伤到后,伤口便会留下邪气死气,这种污秽气息扎根于伤口处,即便是修真者的身体,也很难让它自己痊愈,更多的时候,伤口会腐烂发脓。 容丹桐服用了丹药,伤口处也随意洒了把伤药,除此之外,便不怎么管了。 可是在容丹桐眼中一件如此小的事,在少双眼中却是天地间最大的事。 这少年端着伤药站在容丹桐面前就犯了难,两人大眼对小眼好一会儿,容丹桐都忍不住被逗笑了,少双才一脸慎重的对容丹桐说道:“师傅,请您脱一下衣服。” “不就脱一下衣服吗~简单!”容丹桐半靠榻上,笑眯眯的回答。伸手便开始解开腰带,解开衣裳上的扣子,衣领微松,露出半边锁骨,容丹桐本来要扯下的衣服怎么也扯不下去了。 “你脸红什么?”容丹桐咬牙问道。 少双眸光怔怔,微微抬手,在脸颊上轻轻划过,看不到红不红,但是很烫,连同呼吸也是滚烫的。 “嗯,有点儿热。”少双难得说了一次大实话。 两人离得很近,容丹桐很清楚,刚刚少双身上有多冷,便是如此,就更明白,现在少双的身体有多灼热。 “话说……你快十九了吧?” 少双点了点头。 容丹桐抿了抿唇:“这个年纪还撒娇,有点儿说不过去啊。” 少双眸子亮了亮,眼中便染了几分笑意:“我没有。” “哦。”容丹桐淡定的应了一声,随后忍不住问他,“那你也别把我当成发情对象啊?” 哪个少年没有过春梦,容丹桐亲身经历过,表示理解。虽然少双这个年纪,是晚了些,但是修真界的寿命普遍很长,也不奇怪。 但是大半夜的跑来找他,他也会尴尬啊。 少双觉得自己很无辜,于是绕过了这个问题,抬起手,在容丹桐脸颊擦过。 容丹桐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指,闷闷道:“又怎么了?” “师傅。”少双低下身子,对床榻上的容丹桐说道,“你的脸也有点烫。” 容丹桐头一次觉得,少双有欺师灭祖的潜力。 低头默了一瞬,他又觉得,自己或许有‘辣手摧花’的潜力。于是双手一合,照着少双隽秀的面容就是一揉。 第162章 第二日,朝阳初升,一道剑光划过湛蓝天际,途经小院时,剑势一收,身穿白衣的陆吟负剑立于山间小道上。 柔嫩的青草之上沾着晨露,在光线下,折射晶莹光彩。陆吟走过时,衣袍上沾了些水珠子。 容丹桐一人独占小院,他的弟子们只能委委屈屈的围着小院,建了几个简陋的木屋子。陆吟走过这条小路时,好几个弟子从小木屋中走出来,见到陆吟,心情颇为不错的打了声招呼。 陆吟向着他们点了点头,没几步便停在了小院之外。 这个时辰,习惯打坐一整夜的修道者早早起来了,陆吟敲了三声门后,便等待容丹桐开门。实际上,这位天道宗主身为堂堂元婴修士,应该早就发现了陆吟,陆吟敲门不过只是礼貌性的行为罢了。 然而,他在门口等了半响,却无人理会。 陆吟自然明白陆家老祖宗对容丹桐的看重,特别是听了那些个传闻后,对天道宗主更加尊敬了几分,如今久久没有回应,便开始反思自己前面刻意为难天道宗弟子的行为,是不是惹恼这位真君呢? 毕竟,说起护短,陆家老祖宗在无为宗算头一份。身为被护短的陆家子弟,他还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若是平日,他就老老实实在这里站到容丹桐肯让他进去,今日是奉了宗主的命令,请各位真君前往主殿商议,便不能耽误时间。陆吟清了清嗓子,恭敬开口:“天道宗主,我奉宗主之命,前来……” 一句话未说话,木门哗啦一声开了,穿着整整齐齐的红袍青年眸光清正,迎着朝阳灼灼耀目,轻笑道:“陆吟,这一次来接人的还是你啊。” 陆吟被这句话问住,脸上居然浮现一丝扭捏之色,默了默才回答:“……我跟师兄弟赌了一夜,好不容易才赢来这个机会的。” “……” 容丹桐给面子的哦了一声,想起了刚刚来无为宗时,陆吟一口一个大道理,又道:“原来无为宗兴赌啊……” 这件事要是让长辈知道,挂在幽泉壁上的陆巽就是他的前车之鉴。 陆吟一时间哑口无言。 便在这时,容丹桐身后走出来一个少年,这少年面容极为出色,陆吟一眼便能记住,何况这人在试剑之会上展现的实力,便是陆吟也为之动容,自叹弗如。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77 然而陆吟打眼瞧去时,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紫衫少年穿的整整齐齐,面容洁净,然而他没有束发,一头乌发柔顺的披散在肩头,更衬着面色如玉,见陆吟瞧过来,他眨了眨眼睛,露出了一个清浅的笑容。随后,这少双便歪了歪头,冲容丹桐说道:“师傅……还没有束发。” 陆吟疑惑。 容丹桐轻咳一声,冲着少双嫌弃的挥了挥手:“自己慢慢折腾,我现在有正事。” 少双轻笑,乖巧的“嗯”了一声。 见陆吟还在原处发呆,容丹桐睨了他一眼,声音淡淡:“陆道友,带路吧。” “好。”陆吟立刻点头,走在前头,长剑停在半空,在御剑离开时,陆吟终于明白哪里不对劲了。 容丹桐所有的弟子都可怜兮兮的住着临时搭建的简陋木屋子,唯有秦少双一人从小院中踏出,看样子,像住了一整夜…… 陆吟得出结论:曾祖父这位道侣,实在太过厚此薄彼。 两道光华消失在天际,少双站在门口瞧了半响,手心出现一条发带,用发带将长发随意束起,离开小院时,随手关上了木门。 昨日,在容丹桐被荒尸围攻之时,少双被金瑶衣拖着离开,回首之时,他第一次对这些荒尸下达了命令,他同荒尸之间,仿佛有什么东西,深深勾连,那种关系,深刻到仅仅只需要少双一个念头,便能让那具荒尸陷入沉眠之中。 之后,少双借着那种奇特的联系,毫不犹豫的下达命令,命令只有一个,不许真正伤到容丹桐。 明白师傅不会出事后,他才彻底安心,才有闲工夫跟着金瑶衣他们去瞧一瞧传说中的凤鸟。 可是这样做的后果却很严重,平日里压抑在血肉中的杀意几乎克制不住,少双推开房门,在夜色中随意漫步。 凉风习习,拂过身上时,将身体的温度带去,变得和血液一样冰冷,冰冷的像个死人,或者说,根本不像个人。 他绕开了人烟之地,月色之下,神色冷漠至极。 然后,他微微愣住,不知不觉中,他走到了容丹桐的院落。 月夜中的小院格外的静谧,窗户半开,透出灯火朦胧。他能够察觉到容丹桐身上的气息,下意识,就翻过了小院围墙,站在了院落中。 房门推开,披着薄衫的青年目露关怀,问他:“你怎么了?” “……” 也许是看出他昨夜的不对劲,少双磨了容丹桐一夜,容丹桐便陪他闹了一夜。两个人靠在床榻上,乱七八糟一通乱说,从天南说到海北,从尴尬至极的场面,在容丹桐口中,硬是变成了什么青春期教育。 少双前半夜意识非常清楚,非常理智的明白,他只是想杀人罢了,这只是一件小事,不让师傅知道便行。可是面前的人是容丹桐,那他便只能是白日里乖的不能更乖的那个小徒儿。 后半夜,少双反而被容丹桐说的迷迷糊糊,晕头转向,搞不清自己想干嘛了,只觉得容丹桐说什么都是对的,说什么都觉得浑身燥热,只想靠容丹桐近一点儿。 接近天亮之时,他便说弟子给师傅穿衣服…… 容丹桐披着长衫半靠床榻,朝着他的方向伸出手,懒懒看的他时,他指尖脚尖都有些酥麻。 于是简简单单一件衣服,却越缠越乱,弄了半响,少双都没把衣服给容丹桐套上。 他是故意的。 少双很清楚这个事实,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把事情搞得乱七八糟。最后容丹桐几乎要气笑了,给自己套上衣服还不算,还把少双提起来,帮他理好衣服。 少双僵直的站在原处,半响,他微微蹙眉,呢喃:“头发……” 容丹桐替他系上腰带,头也不抬便回答:“我帮你束……” 陆吟一本正经的声音便从外头传来,里头两个貌似很不正经的人心虚的愣在了原地。半响容丹桐放下了木梳,整了整衣襟后,一本正经的去应对陆吟。 —— 少双走了几步就看到了陶诺,陶诺正拿着木箸,从木屋中伸出一个头来,软糯喊了一句‘小师兄’,随后便问:“宗主走了吗?” “嗯。”少双点了点头。 陶诺圆润的脸上沾了些粉末,现在则有些为难的嘀咕:“那还要不要给宗主准备点心啊,可是宗主又不在……” “小诺。”少女清媚的声音传来,许悦冲着两人招手,“不用忙了,我们出去走一走。” 玉熙周景几个都在那里,这些年轻的少年弟子,即使经历了昨日的魔物群,依旧如欣欣向荣的新树,各有风姿。 陶诺应了一声,又钻回了木屋,随后一阵悉悉索索后,干干净净的跑到了几人面前。眸含好奇:“我们今天要去哪里吗?” 许悦露出灿烂的笑容,拉住了陶诺的手,两人嘀嘀咕咕的说着话。 “我昨天跟师兄们商量了一下,估摸着最多明天就要离开了,觉得难得来无为宗一次,不好好见识见识,实在可惜。” “你看,我们就呆了几天,就见识到了南明小秘境,剑冢,荒尸天魔这些东西,说不定还有更有趣的。” 许悦掏出手绢,指着手绢上的花纹,说自己想绣些新花样。陶诺眼睛亮了亮,觉得天水山脉的灵植妖兽实在多,能够好好研究研究最好不过了。 兴趣完全不同的两个姑娘凑在一起,一拍即合。 天道宗弟子太少,本来就没什么规矩,在加上容丹桐从来不拘着,他门下这些个弟子,性子虽然各异,但除了玉熙,一个个都闲散的很。 如果是在三问宗或者丹鼎门,他们定会极为不习惯,但是在无为宗,却适应良好。无为宗内部,除了每日晨练和正式场合的规矩,讲究‘无为’的无为宗弟子在平日性情很是随和,极好相处。 他们几个绕着着青山绿水转了几圈,踩着小道说说笑笑,见到身穿鹤纹白袍的无为宗弟子便上前问好,很快便同几个无为宗弟子搭上了话。 这几个弟子正在喂养白鹤,一听他们的话,便告诉他们哪些地方可以去,哪些地方不能去,听得几人连连点头。 其中一个姑娘还颇为遗憾的笑道:“可惜今日有任务,不然便可以亲自带你们去看看。” 说这句话时,不远处几个弟子站在霜天白鹤旁边,冲着这女弟子招手:“师妹,我们该走了。” 这女弟子立刻告辞。 白鹤展翼高飞,这些个弟子御剑跟在后头,不一会儿便消失在缥缈白云间。 陶诺咬了咬唇:“天外岛从来没有任何任务。”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78 “噗。”周景轻笑,“到底是讫立万年的宗门,自然有他的一套准则。” 陶诺还是有些不解,玉熙便认真的解释前因后果。 魔物肆虐之后,无为宗很多地方需要重建,真君高高在上,又事务繁多,自然不可能亲自动手。这重建的任务,自然大半落在了这些年轻弟子身上,他们此时忙些,才合情合理。若是无为宗经此一劫,这些弟子还个个懒散,有闲心四处胡闹,那才奇怪。 陶诺便问:“那我们先去哪里?” 这话一出,玉熙还未吭声,周景许悦许桑几人便齐齐回头,眸子落在少双身上,亮的仿佛在放光。 周景摸了摸下巴,笑的吊儿郎当:“这个自然要问小师兄了。” 少双:“……” 几人聚在了一起,除了玉熙一本正经,陶诺满含不解外,另外几个师弟妹都是一模一样的神色,仿佛早便商量好了一般。 陶诺回首:“小师兄,你要带我们几个去哪里?” 少双无奈摇了摇头,开口询问:“你们几个就不要卖关子了,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小师兄,你还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吗?”许悦轻轻咳了一声,声音婉约,却是第一个开口,“七日之前,我们前往山巅大殿时,途经留名壁,留名壁上剑气纵横,我们险些中招,那个时候你问陆吟‘非无为宗之人能够在留名壁留名’吗?陆吟回答‘天下修士,只要用剑,皆可留名’。” “那个时候我们觉得无为宗欺人太甚,小师兄你便亲口说,要在留名壁留名,现在可还算数?”苏从言接话,“剑冢之中,至清剑认主,小师兄你便算半个剑修了,既然有了灵力,自然可以去留名壁上试一试。” 周景在一边唯恐天下不乱的搭腔:“小师兄,你可不能辜负我们几个啊~” 其实,除了少双之外,玉熙同样拿到了止水灵剑,也可以去试一试,可是玉熙平日里太过严谨,他们便直接忽视了玉熙。 这几句话的意思很明确,少双虽然记得此事却并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几个师弟妹却是念念不忘。 少双沉吟片刻,唇角上扬,露出轻柔笑意:“你们现在还觉得无为宗欺人太甚?” 此话一出,陡然一静。 许悦几个面面相觑,似乎都没想到要怎么接话。 玉熙眸子扫过几个师弟妹,第一次开口,一开口便带了训斥的意味:“若是无为宗的所作所为还担不上‘君子’两字,天下修士便没有能担的起的,你们小打小闹可以,却不能不明是非。” 玉熙对无为宗的印象本来便不差,待亲身经历了试剑之会,明白每一场比试后的意味,对无为宗便带了几丝敬佩,觉得自己眼界还是太小,需要多多开阔。可是随后魔物出现后,无为宗的表现,却让玉熙真正心生敬佩。 不说无为宗每人都是好人,紧紧说一说无为宗宋宗主,他绝对称的上‘君子’两字。 玉熙身为大师兄,虽然性子严谨,却很少用这么严厉的语气说话,一时间几人都有些怯场。 “师兄。”苏从言抬高头,少有的露出几分笑意,“你说的,我们都明白,可别太小瞧我们了。” 玉熙眉宇间的沉肃散去一些。 “我们打听过了,留名壁上的确有很多名字,是别的宗门修士留下的,并没有别的意思,而是展现自己的实力。” “能够在留名壁上留名的,可都是强者,我们天道宗也不能太落后啊。” 周景便在后头笑:“师兄,你这么严肃,要是把我们吓坏了可怎么是好。” 玉熙眉头肃穆如冰雪消融。 少双轻笑:“那我便试一试好了。” “……”玉熙默了默后,答道:“我也可以试一试。” 几人笑了起来,这一下,没人有意见,直接寻着记忆中的方向,往留名壁飞去。 他们来到时,这面石壁之前已经有不少人围住。这些人乘着飞行法器停在这面石壁前,或闭眸参悟留名壁上的剑意,或者持剑试图在留名壁上留下自己名字。 这留名也有讲究,留下名字的刻痕越深者,说明其实力越强。然而,目前这些个修士中,还没有人真正的留下自己名字,表现最好的修士,拼尽全力在留名壁上留下一个细小划痕,就无以为继,更多的人,连一道白印都没法子留下。 这些修士中,没有一个无为宗弟子,都是别的宗门弟子,除了中小门派外,丹鼎门和三问宗都凑了个热闹。 玉熙在其中见到了薛廉萧婉君几人,心中叹了口气,这才真正肯定,自己这些师弟妹们没有骗他,他们年轻,太多事情没有经历,可是最基本的辨别是非的能力却有。 他们一行人有说有笑飞来时,便有人认出了少双和玉熙,纷纷上前打招呼,想要结交一番。也有人本在留名壁外围站着,见到他们几个后,立刻离开。 一是一对师兄妹,眸子复杂难言,他们来的时候,无人关注,离开之后,同样没人发现……因为,他们没有那个实力让众人瞩目。 二是一位天生便带了几分笑意的男子,若是少双几人见到他必然认得处,他是郑均。郑均同师弟程简早早便来到了此处,很远之前便看到了天道宗弟子,当即便向自己师弟告辞。 程简笑话他:“你就这么怕?” 郑均笑盈盈回答:“我这叫识相,识相的人总归不会死的太惨。”言罢,立刻溜了。 那头,周景说话又毒又准,许悦说话婉约动听,将前来搭话的人挡住,便让少双同玉熙两个人去试一试。 两人没有拂师弟妹的意思,向着里头飞去。 留名壁上剑气纵横,离得近了很可能被剑气削中,整个跌下悬崖,所以这些修士太多在外围,真正敢近距离观看的,都有几分真实力。 “秦道友,玉道友。”薛廉和萧婉君两人坐在竹叶形状的飞行法器上,本在参悟剑气,听到动静便抬眸笑着打招呼。 他和萧婉君第一队通过南明小秘境,却没有一人得到灵剑,自然遗憾。可是三问宗中,并非没有上乘灵剑,因为,面对少双两人时,语气很是平和。 “你们也是来留名的?”萧婉君直接问道。 玉熙同少双立刻点头认同。 薛廉便笑了:“巧了,刚刚林道友刚刚离开。” 林道友便是指丹鼎门林静姝,剑冢之中,林静姝第一个拿到幽歌剑,来留名壁前试一试也不奇怪,可是留名壁上并没有林静姝的名字…… 薛廉便道:“可惜,林道友失败了。”他这句话并没有嘲讽意味,而是真的可惜,“林道友并没有修过剑,还不能真正掌握幽歌剑,再过几年,若是还能来无为宗一次,这留名壁上,想必便有她的名字。” 他的话中带了几分诚恳的建议:“我观两位并非剑修,不如趁着机会,多多参悟壁上剑气?” “多谢。”玉熙道谢,少双露出柔和笑意,“总要先试上一试。”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79 薛廉也只是建议,他们既然想试,便不会拦,心中更想知道,为何他们能够得到灵剑认可,得到灵剑认可的人到底有什么不同凡响之处。 林静姝的表现让他有些失望,可是幽歌剑实在适合林静姝,这个也是没法子的事。 山峰险峻,一片郁郁葱葱,这一面石壁却连杂草都没有,便是生了杂草,才刚刚冒出嫩绿的伢,便会被剑气削个精光。玉熙少双两人停在石壁之前,少双抬手做出请的手势,轻笑开口:“师兄,请。” 站在这里,随时便要运转灵力抵御破空而来的剑气,玉熙脸色不免慎重几分,然而这一次面对留名壁的压力却比第一次小的多,在他握住止水后,明若秋水的止水剑下意识便保护主人,将重叠而来剑气抵消了几分。 玉熙深吸一口气,飞身上前。 薛廉一瞧,眼睛便亮了亮,林静姝连出剑的姿势都是错的,实在令围观的人哭笑不得。 玉熙却不同,他的姿态气势,显然是下过一番苦功夫,实际上,天外岛上的弟子,都下过一番苦功夫练剑,不是因为别的原因,而是他们宗主的兄长……一出现就用极为冷漠的目光看着他们,狠狠将他们训练到爬都爬不起来,才拍一拍手离开。 止水剑出鞘,玉熙眸子盯住一处,手腕一转,便是规规矩矩的一剑。这一招非常规矩普通,就是最常用的‘刺’,然而便是这样最基础的招数,才能看的出一个人的实力。 在场的剑修先是称赞,随后便暗暗可惜,玉熙并没有修出剑意,没有修出剑意如何能够在石壁上留名? 长剑剑尖撞上石壁,如同刺向了精铁,剑尖留下一个白色小洞后,便无法在进一步。玉熙一愣,明白结果后,直接收了止水剑。 几位眼光毒辣的剑修便道:“留名壁上的剑气其实是前辈们留名时,刻入其中的剑意。” “我来留名壁参悟便是想凭借这里的剑意,磨练自身剑气。” “玉道友,我看你这一剑,已经有了些雏形,假以时日,定能修出剑意。”便有人出言安慰玉熙,“一旦修成剑意,你便能轻易留下名字。” 玉熙感谢一声,脸上虽然有若有所思之色,却并没有失落。唯有真正试过,才明白自己缺少什么,玉熙有此一试心中便隐隐有了些想法,暗暗决定要在留名壁前,好好参悟一番。 那些个剑修也不避讳,非常痴迷的讨论了一番,得出结论:灵剑加上剑意便能很轻易的刻下名字。 玉熙退回来后,少双一步踏前。这一次众人皆噤声,看着这位紫衣修士。 能够通过山河卷第九重,天道宗秦少双一人,便让试剑之会上所有弟子黯然失色。他的实力天资毋庸置疑,可是秦少双从未用过剑…… 大半人心里下了结论,这位天之骄子,将遭遇第一个挫折。 同时,他们又觉得可笑,剑冢之行,得到灵剑的四人中,只有齐舜一人是真正的剑修,让人很是疑惑,灵剑认主的标准到底是什么? 少双拿到至清剑起,从来没有用过至清剑,也没有一个人告诉过他,至清剑是把怎样的灵剑,于是直到现在,至清剑都只能默默无闻的跟在主人面前。 如今少双站在石壁面前时,觉得别说刻个名字上去,就是把留名壁整面劈了,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 山风拂过衣袖,少双眸光一凝,便在此时出剑,他的姿势同玉熙一模一样,就是是外行人也能看出他们师出一门。 然而,秦少双比他的师兄不如多矣。 要是玉熙,这些修士还惊讶于他的扎实功底,秦少双便空有形没有势了。说是出剑,不如说是提起了一只墨笔,打算在宣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肯定失败,看到这一剑的修士纷纷暗叹。 至清剑落在石壁上,如同落在了白豆腐上一般,直接刺入三寸。似乎是觉得太深了,少双将长剑抽出,翻袖一折,石壁上留下行云流水般的三字——秦少双。 “……” 薛廉萧婉君两个彻底沉默,心中涌起无数念头,甚至怀疑是自己修为浅薄,看不出这高深境界。别的剑修则一个个张大了嘴巴,觉得自己出现了错觉,一副见了鬼的神色。 若是秦少双稍微认真点,他们也不是这样子,毕竟秦少双的实力摆在那里,可是秦少双从始至终哪里认真了? “咳咳。”薛廉干咳两声,一脸敬畏,“是薛某见识浅薄了,没想到世间还有如此缥缈神秘的剑意,实在大开眼界。” 秦少双:“……” 还不等别人反应,萧婉君便在薛廉后背狠狠一捏,一脸看傻子的表情。 薛廉吃痛,神色却非常热切:“师姐,我们没见过之事,并不代表没有,正是因为修真路上,诸多玄妙,我们才如此痴迷,不是吗?” 这话说的好有道理,萧婉君一时语塞,觉得他说的并非不可能。 “噗。” 少双站在留名壁前,唇角上扬,忍不住被逗乐,见两人望过来,他很诚实的说:“我并没有学过剑。” 薛廉萧婉君两个面无表情。 少双则回头看去,落在自己师弟师妹上,眸子只有一个意思:要不要写上你们的名字? 许悦几个赶紧摇头。 少双便收了至清剑,向着天道宗几人的方向飞去。还没到地方,便见他们几个一脸欢悦。若非在空中,他们非要蹦上几下,来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 面对一张张真心实意的笑脸,少双脸上的笑容也更真切了几分。 围在此处的人不少,不管是否真心都上前恭喜一番,没一会儿,他们面前便站了个秀美至极的姑娘。 “少双,恭喜~”一句话出,这姑娘便向少双眨了眨眼。 少双见过她,这女修是跟随夏寒潭过来的,山巅大殿中,便朝着少双笑了笑。可是试剑之会开始之后,她并没有参加。 “怎么,不认识我呢?”这姑娘挑了挑眉。 这张面容同记忆中一个小姑娘有七分相似,只是出落的比以前好看了许多。少双便弯了弯眼笑道:“恬师姐。” 夏寒潭收了几个弟子,其中只有一个女弟子,少双认识她,当初那个略带刁蛮却对他很好的‘小姐姐’。 “楚恬,我全名。”楚恬歪头一笑。 山巅之上,两道身影站立了好一会,在少双他们来到留名壁不久后,便停在了此处。 其中一人脸上留着几道爪印,正是夏寒潭。另一人红衣绮丽,身姿风流,正是容丹桐。 手指拂过玄霜剑身,夏寒潭眉梢一挑,开口便道:“至清剑……这把灵剑怕是不简单。” 容丹桐一脸无畏:“那又如何?”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80 他侧目看向夏寒潭,眉宇张扬:“既然少双拿到了这把剑,那就是他的东西。” 夏寒潭愣了愣,觉得容丹桐这张脸上,就差在右脸上写上‘我就护短’,左脸上写上‘你能怎样?’,额头上写一排‘我徒儿最好’。 莫名觉得眼睛疼,夏寒潭移开视线,将目光落在留名壁那边。 又一次出尽风头的少年面前站了个俏生生的小姑娘,两人面带笑意,似乎在说的什么,一个俊美,一个妍秀,看上去很是养眼。 夏寒潭第一眼便认出了人,他的徒儿。 斜睨了身边之人一眼,一个念头划过。夏寒潭轻笑一声,盯着容丹桐问道:“你觉得我徒儿怎么样?” 言罢,手指一伸,正好指着说说笑笑的两个小儿女。 容丹桐抬眸望去,清清楚楚看到了那笑容灿烂的少女,微微一愣后,脸上露出长辈看侄女的慈爱笑容:“恬恬吗?能够忍受你这种师傅,恬恬实在是个好姑娘。” 夏寒潭脸色一黑,这一次直接道:“用看女人的眼光去看。” 这句话一出,容丹桐神色便古怪了几分,看夏寒潭的眼神像在看‘变态’,可是面前的夏寒潭还是青年面貌,就算他看上了自己的女徒弟,单单看外貌来说,也算登对。 将到了喉咙的话语咽下,容丹桐又一次垂眸瞧去,这一次除去了长辈对晚辈的慈爱,容丹桐首次打量这姑娘的相貌起来。 “长的不错。”这是他第一句话,紧接着容丹桐又道,“身材……挺好。” 这两样合格之后,容丹桐揉了揉眉心,面上露出回忆之色:“我记得这小姑娘脾气挺带劲,但是谈不上泼辣,很明白自己喜欢什么,不会拖拖拉拉,还很会照顾人,要是一起生活的话……” “够了!”夏寒潭这下又听不惯自己的徒儿被人品头论足,直接打断了容丹桐的话。 容丹桐嗤笑:“是个好姑娘,至少品性方面绝对过关。” 容丹桐还想说什么,夏寒潭得了这最后一句话总算满意了,颌首道:“我觉得你徒儿也不错,等风烟岭之事一了,我便带着我徒儿去天外岛提亲如何?” 容丹桐一呆:“……哪个徒儿?” “秦少双。”夏寒潭咬字清楚,明明白白传入容丹桐耳中。 山风刮在两人身上,吹得衣袍猎猎作响,容丹桐脸上的笑容慢慢收了,渐渐带上了几分狂风暴雨:“你再说一遍。” “我带恬恬向你家少双提亲。” “滚!”容丹桐阴测测回答。 这一次轮到夏寒潭有些懵了,他面带不解:“你不是挺喜欢恬恬吗?” 容丹桐面色阴沉,回答的相当正直:“我是很喜欢她。” “那你……” 容丹桐眼前划过一幕幕杂乱无章的场景,一句话差点儿吐出口:可是我更喜欢…… 最后,容丹桐恼羞成怒:“我当然是瞧不上你这个亲家!有你这种性子乱七八糟的师傅,我当然不同意!” 这一次夏寒潭脸色彻底黑了。 两人分毫不让的对视半响,不知不觉中,水汽化冰珠,头顶亦有乌云集聚,两人在不知不觉间,都用上了半领域,企图逼迫对方。 “那是什么?” 山巅的异象引起了留名壁前,这些年轻修士的注意,他们纷纷抬头。 见识过容丹桐和夏寒潭一战的修士神色恍然,惊呼:“是天道宗主和夏真君。” “咦,他们在那里做什么?” 声音传入耳中,想着这里是无为宗,并非自己的地盘,两人同时收敛气息。 夏寒潭冷哼一声:“演武场见!” 容丹桐勾唇回答:“不见不散!” 话音一落,两人御物离开,方向直指无为宗演武台。 两位真君虽然离开,然而这一处的修士却已经发现了他们,纷纷讨论他们同时出现在此处是为了什么。 少双抬眸,那道红色身影一闪而逝,很快便消失不见,可是少双心中,却有什么翻滚起来。那是昨夜的记忆,容丹桐伸至他面前的手,白净而修长,露出一截手腕,随后是浅薄的红衫,少双一抬头便看到了容丹桐慵懒的神色,以及一夜未睡后,眼角的薄红之色。 昳丽风流,少双想起这四个字,便觉得冰凉的血液都滚烫起来。 “少双。” 楚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少双低低应了一声,眉眼盈着笑意,侧首瞧着身边的姑娘。 这姑娘抬着头,没有看到少双的神色,盯着山巅处,露出好奇之色:“我听说你师傅有道侣,是真的吗?” “……”少双一愣,心中酥软的情绪隐没,他缓缓垂下眼帘,落下一小片阴影,“谁?” “咦。”楚恬惊讶,“你没听说过吗?” “谁?”少双重复问道,声音很淡,语气却非常强硬。 楚恬心中涌起几分古怪,然而少双神色如常,并没有哪里不对,便道:“陆长泽,陆尊者的亲孙儿。不过,这只是传闻,具体如何,并不清楚。” 山巅大殿时,陆家老祖宗对容丹桐格外亲近…… 少双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这一日,因为楚恬在,也因为少双几人的实力,天道宗和三问宗几人凑在了一起,在无为宗游荡了一整日。一路上几个姑娘凑在一起,有说有笑,玉熙便跟薛廉几人请教剑意,很快便混成了一团。 而无为宗演武场处的上空,不是冰霜便是雷霆,容丹桐和夏寒潭斗了个天昏地暗。 最后容丹桐略胜一筹,将夏寒潭一脚踹下演武台时,他擦了把脸上的血珠子,冷笑:“脾气又臭又硬,实力还不济,我就是瞧不上你。” 夏寒潭气的咬牙切齿。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81 被这景象吸引来的梅仙子目瞪口呆的看完全程:“这脸也翻的太快了吧。” 金瑶衣笑着摇头:“男人的友情啊。” 顾子沛瞅了自己徒儿几眼,将到口的粗话咽了下去:放屁,这分明是夺妻之仇,不共戴天。 容丹桐回去的时候,青碧山峰上布满虹霞,他赢了一战,心情颇好,脸上带着几分笑意。 木门推开,他第一眼便看到了坐在阶梯上的少年,听到动静,少双回过头来,眸子落了晚霞光辉,绚烂至极。 “少双,你在等我?”容丹桐在少双旁边随意坐下。 “嗯。”少双点了点头,“想跟师傅说说话。” “你说,我听着。” 少双沉默了片刻,随后露出极为轻微的笑容:“我今天在留名壁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嗯,我看到了。” “我还跟师弟师妹们去捉了龙鱼……” “龙鱼?” “嗯,还有……” 作者有话要说:  陆吟:总是get不到重点。 容丹桐VS夏寒潭: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少双:师傅真勾人。 第163章 夜色渐深,凉风拂过廊角,垂挂在屋檐下的精巧木雕中放了铃铛,此时发出细碎的叮当声。 少双同容丹桐提了提白日之事后,便没了话说,眸子落在院落中几株老树上,有些出神。 头发被撩起一束,少双轻轻侧头,印入眼帘的,是一只白净修长的手,容丹桐睫毛低垂,唇角却露出了笑意:“你看,这不束的很好吗?” 这句话说的是白日里少双缠着容丹桐束发之事,容丹桐接着道:“还装模作样的想诳我。” 语调并无气恼,甚至带着几分笑意,少双同容丹桐本就贴的很近,因为这动作,少双抬眼就能看到容丹桐放大的面容。 “师傅。”少双眸子溢出笑意,“那你被诳了吗?” 容丹桐嗯了一声,回答:“被骗惨了。”随后抿唇状似恼怒的轻斥,“竟然敢欺师?再不好好认错可别怪为师重重罚你。” “可是徒儿并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错。”少双一脸诚恳。 容丹桐抬手就在他额头上戳了两下,逼得少双不得不歪头躲开:“你个欺师灭祖的东西!” 躲闪间,少双握住了容丹桐的手指,将他纳入自己掌心,可怜巴巴道:“少双知道错了。” 容丹桐抬了抬下巴:“那就跪下认错吧。” 这句话显然没用,要是少双真的下跪认错,容丹桐就该真的恼怒了。少双没有动,眸子盯了容丹桐好一会儿,随后歪头笑道:“那我给师傅端茶倒水打扇,穿衣束发喂食……” 容丹桐直起身子。 少双接着说道:“……这样一辈子,能不能弥补少双的过错?” “认错态度挺不错,值得鼓励。”容丹桐想了想少双忙前忙后的样子,意外觉得不错,便赞扬了一声。 少双一时语塞,似乎在思索接下来该说什么是好,容丹桐就止不住大笑起来,少双被他的笑声感染,跟着笑起来。 他们靠坐在一起,谈天说地,容丹桐跟少双提了提自己的事,眉眼飞扬的叙述自己如何如何把夏寒潭打趴,夏寒潭脸色又是怎么怎么难看。 正当容丹桐说至酣处,他察觉到灵力波动,便抬手将一物扔出。两人抬头瞧去,只见那东西在夜色中忽明忽暗,是一块竹牌,也就是试剑之会的剑引。 自从来到无为宗后,这东西便被容丹桐忽略了许久,如今见到,反而有些惊讶。 容丹桐抬手一收,手指碰触玉牌的那刻,便对少双说道:“原来这东西还能当传讯符用。” 他便将神识探入其中,短短一瞬后,便收了回来,神色却凝重了几分。 “师傅,是不是风烟岭之事?”竹牌是无为宗之物,外人很难动手脚,然而无为宗不可能无缘无故有此动作,必然是出了事。 而目前,惊动整个道门的,唯有风烟岭一事。 容丹桐摇了摇头:“不清楚。” 少双眸光一闪,身边的人却已经起身。 玉白的手指捏着竹牌,容丹桐拍了拍衣袖,声音自夜风中传来,“以宋宗主的为人,半夜寻我,这件事肯定不简单。我先去一躺,你好好回去休息。” “嗯。” 得到少双的回应,容丹桐挥袖踏出小院。 在他离开后,身边空荡了许多,少双拢了拢衣领,撑着身子抬头望去,群星点缀夜空,璀璨而幽静。 少双靠着柱子,垂眸休憩。不知过了多久,少双睁开眸子,眼中没有初初睡醒的迷蒙,唯有一片清冷之色。 在他神识范围之内,许悦站在小道处,手指紧紧捏着一块玉佩,脸上神色迷茫。 她站了好一会儿,然后下了什么决定一般,悄悄离去。 同许悦住在一起的是陶诺,陶诺那个老实丫头,估计不管许悦干了什么,她都不会察觉,如今正睡得香甜。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82 少双微微蹙眉,随后又一次阖上眸子。 —— 容丹桐顺着竹牌的指引飞去,这一路,他避开了巡逻的无为宗弟子,避开了暂住于无为宗的修士,直接往山巅大殿而去。 天水山脉各处都布置了阵法,容丹桐经过阵法之时,却犹如踏入无人之地,没有遇到丝毫阻拦。 最后他停在了山巅大殿中,试剑之会时,各宗门齐聚此地,热闹非凡,如今却显得空荡而寂静。 竹牌骤然亮起,容丹桐松手,竹牌便如同受到指引一般,寻着一个方向飞去。走了没多远,容丹桐穿过一面无形的屏障,看到了端坐于蒲团上的众修士。 这是一间密室,四面墙壁上刻下了无数金色道文,头顶并不是厚实的墙壁,而是流动的星空,每一颗星子的位置都极为巧妙,容丹桐虽然不通阵法,却能察觉出,这里布置着一座极为可怕的星斗大阵。 除此之外,屋中摆放这数十个蒲团,早一步来到此处的修士便在蒲团上垂眸打坐。 中央蒲团上则坐着三人,宋喆居于正中,眼眸微阖。顾子沛以手撑颌,百无聊赖的打着哈欠,而另一边是一位墨发高束的宫装丽人,这位佳人坐在宋喆一边,一身气息深不可测,比起宋喆也差不了多少。 容丹桐进来时,那女子正好瞧过来,一双桃花眼中,含着万物生机,和她对视的人,只觉得浑身清爽。容丹桐也不例外,只觉得被桃花林的春风拂过,格外舒适。 这人便是丹鼎门门主慕容少兰。 “哼。”一声冷哼传入耳中,容丹桐见到了面色尤带铁青的夏寒潭。 看到夏寒潭,今天同他结了大梁子的容丹桐一挑眉,脸上原本的沉稳正经全部化为不屑,通通往夏寒潭脸上砸去。 夏寒潭一咬牙,重重阖上眼帘。 对方既然示弱,容丹桐自然不会在这种场合闹起来,收了脸上的不屑后,在密室中扫视一圈。 除了夏寒潭之外,这里好几个是容丹桐的熟人。如金瑶衣,如梅仙子,如陆家老祖宗…… 好大的阵仗! 容丹桐在心里暗叹一声,便寻了一个空蒲团坐了上去。 在他之后,陆陆续续又有人进来,这些修士都是独身一人,悄然前来。容丹桐粗略一扫,有一大半人他不认识,但是就认识的那几位来说,身份都极为可靠。 这么一想,容丹桐的身份反而极为不可靠。他有一个身为夜魅城城主的母亲,本身又是夜魅城第六星月殿主,还是无双城城主,这几个身份无疑将他归于魔修一类。 陆家老祖宗知道他的身份,无为宗主便不可能不知道。 可是即使这样,他依旧来到了这种场合,足以说明宋喆,或者说整个无为宗对他的信任。 最后一人踏入此地,宋喆缓缓睁开眸子。宋喆身为无为宗宗主,宗门庶物早早交给了通文真君,除非必要场合,早已不理世事。可是风烟岭一事一出,他便没了以前那种悠闲日子,只能劳心劳力的将此事全部包揽。 此时,这位带着几分书卷气息的尊者面色沉肃,缓缓开口:“诸位同道,今夜相邀,是有一事商议。” 风烟岭一事波及太广,三宗便是想遮掩都没法子将此事压下去,既然无法压下去,便聚集天下修士,共同抵抗荒尸天魔。 三宗之中,皆有尊者前往风烟岭。有尊者坐镇,又有真君带着门下弟子从陆续赶到,虽不说解决此事,却将伤亡减少到一定范围。之后参与试剑之会的修士也会前往各地,将四处祸害的荒尸天魔斩杀。 白日之时,宋喆便同他们商议了此事,不说这些修士中有没有贪生怕死之辈,商议此事之时,一个个皆是大义凛然。 容丹桐虽然没有多说什么,可是心底已经下了决定,离开无为宗后,不急的回天外岛,而是带着门下弟子追杀‘漏网之鱼’。 既是责任所在,同时也是为了训练门下这些个弟子。 而宋喆在此时召集众人来此,便与此事有关。 除去荒尸天魔作乱之外,众魔域那边动静同样不小,其中便有魔修想趁此机会,趁火打劫,将道门狠狠打趴下。 便在今日,前去镇压魔物的修士,还未到达目的地就遭到了魔修偷袭,这些魔修似乎牢牢掌握了道修的行动,早早便布置了陷阱,好些个修士因此陨落。 其中便有道门一位真君,先是陷入阵法,后被两位元婴魔修联手偷袭,最终陨落。可是那位元婴真君有些本事,他在最后关头将此事传了回去。 说到此处,宋喆稍稍停顿,随后语气沉重:“若是长此以往,道门将腹背受敌,再无今日安定。” 顾子沛嗤笑一声,脸上懒散的神色散去,锐利而冷漠:“说直白一点就是,道门有人在替魔修办事,此事不好好处理,不用众魔域魔都那位出手,我们就是魔修刀俎之下的鱼肉。” 这话一出,在场修士虽然有所猜测,但是被如此直白的说出,依旧变了面色 而道门和众魔域争斗多年,对魔修的手段在清楚不过,若是真的成了鱼肉,他们的下场只会比想象的凄惨。 宋喆长叹一声:“我今夜邀诸位前来,便是相信你们同魔修并无瓜葛,想请诸位,同我们一起解决此事。” 在场之人,都是活了数百年上千年的元婴真君,尽管脾性各不相同,但是没有一人是傻子,自然明白其中厉害,纷纷表态。 “宋宗主,此事关乎整个道门,本君责无旁贷。” “没错!只要您开口,我们照做就是。” “不就是同魔修一战吗?正好手痒了。” —— 清晨,霜天白鹤清鸣,数道剑光划过天际,容丹桐带着门下八个弟子,离开无为宗范围。 出了天水山脉之后,几个弟子不由回首瞧去,心中含了丝不舍。 天外岛是家,随时可以回去,无为宗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了。短短数日,他们在这里经历过考验,经历过危险,更和别人大笑大闹过,而以后却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能够在见到那些新朋友了。 陶诺声音失落:“我昨天还跟萧姐姐说过,要教她做点心,没想到今天就要走了。” 这丫头低着头,只能看到黑压压的发髻,容丹桐便抬手将这姑娘的发髻揉成一团糟。 “宗主。”陶诺委屈的泪眼汪汪。 容丹桐却笑着敲了敲她的头:“你要是能结丹,甚至是结婴,以后自然见的到他们,怕什么。” 修为越深,寿命越长,只要不中途陨落,在那样漫长的生命中,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容丹桐跟陶诺说这几句话也有些感叹,在他原本的世界,他这个年纪,可能已经是几个白团子的爷爷了,脸上爬了皱纹,头发也白了几块,每日里最开心的事就是逗逗孙儿。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83 可是如今他已经结婴,于元婴修士的寿命来说,他简直年轻的太过分。 陶诺吸了吸鼻子,许悦便在她胳肢窝下挠了挠,吓得陶诺赶紧躲到玉熙身后,眼泪珠子硬生生憋了回去。 许悦手指叉腰,祥装恼怒的瞪了陶诺几眼,指着她便斥责:“好啊,才认识了几天你就不舍得别人了,就把我们这么师姐妹放在眼里了是不是?” “我……” “我看她就是。”苏从言凉凉说道。 陶诺从玉熙身后站了出来,拉着许悦几人保证,自己心中最重要的就是你们…… 灵舟缓缓升起,破开云层,向着风烟岭的方向缓缓逼近。 —— 杏花小镇中,今日来了外人,是一群好看极了的年轻男女,服饰华贵,出手大方,一出现便吸引了镇中百姓的注意。 正在浆洗衣物的大娘怀疑自己看到了仙人,用麻衣擦了好几把眼睛。非但没把眼睛的毛病治好,仿佛越来越严重,就看到一位仿佛是仙子的姑娘站在她面前,柔声询问:“请问,镇上最好的客栈怎么走?” 小镇中,客栈只有两三家,因为镇子偏僻,过往行人极少,世代居住在这里的镇民又都修了院子,自然不需要住什么客栈,最多去那里喝杯小酒,吃个小菜。 大娘一时间没有听清那姑娘说什么,这姑娘也并没有嫌弃之色,反而笑着又重复问了一句。 “往前走个十来步,在转个弯就到了。”大娘伸出手指往前头一指。 这姑娘笑着感谢,顺手就塞了颗碎银子,放在了大娘掌心。 只见那姑娘回到了自己同伴那里,几人说说笑笑,顺着大娘指的方向而去。 这几人便是天道宗一行人,容丹桐带着弟子赶了整整一天的路,途经这偏僻小镇时,察觉到其中若有若无的邪气便停了下来。 他们走了没几步,便看到了开在闹市之中的客栈。 这间客栈分为上下两层,下面供客人吃食,下面便是客房,供客人休息。这是小镇上最好的一间,然而这个好只是相对而言。 容丹桐几人进去时,小二正在擦桌子,这些桌子大半完好,有几张却缺胳膊少腿,看着很是凄凉的样子。小二本来有些懒散,见到客人也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周景便将碎银子扔到了小二正在抹的桌子面前。 小二哥抹了半边红漆桌,一抬头便瞧见了这闪亮亮的银子,立刻眉开眼笑的招呼客人。 几人随意点了几个小菜,在小二离开后,几个弟子便忍不住问道:“宗主,这地方真的有邪气吗?” 这一路看来,杏花小镇虽然偏僻甚至有些贫穷,但是小镇气氛非常祥和,哪里像被魔物肆虐后的样子? 见过出现在无为宗的荒尸天魔后,在这些个弟子的印象中,觉得除非有四位尊者坐镇,不然只要一有魔物,别说这个凡人,就是一般的修士也活不下去啊。 容丹桐忍不住笑道:“你们等着便是。”接着侧首问少双,“你觉得呢?” 少双的坐姿极为端正,眸子透过窗户,看到了正在叫卖的摊贩以及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这个小镇子的确很祥和,然而少双同样察觉到了一丝邪气,这是属于天魔身上的邪气。 听到容丹桐的话,睫毛微微颤了颤,少双笑道:“师傅这么说,肯定有自己的道理。” 有了碎银子做前提,小二哥很快便将小菜端了上来。这几样凡人做的东西,没有丝毫灵气,看上去也不甚精致,却是这小镇子独有的风味,外面根本吃不到。 因为有陶诺在,天道宗这些个弟子虽然早已避谷,却依旧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这凡人烧的饭菜对修真者的身体并无好处,烟火味却很足,勾的几人犯了馋虫,没几下就吃了个精光。 容丹桐稍稍动了一下筷子就放回了原处,见他们几个吃的津津有味,便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你们说,那些魔物吃修士时,是不是也能尝出不同口味来。” 面前是一盘粉蒸肉,几人一人夹了一块,正吃了一口,闻言僵在原地,不知道该吞下,还是该吐出。 周景吃的欢快,咽下去后,还笑他们:“你们吃的又不是修士肉,怕什么?” “可是我忍不住去想啊……” 何况在天水山脉时,他们亲眼见过魔物吃人的场景,怎么可能不心生畏惧? “死人而已,多看看便习惯了,对于一个乞丐来说,填饱肚子可比看一个死人重要的多,何况……”肉的味道在舌尖蔓延,美味而够劲,周景接着吓唬他们,“要是真饿了,那具尸体也是可以吃的。” 这句话一出,许悦几个更加吞不下去了。 少双轻笑,很是认真的探讨:“对于魔物来说,修士的味道的确不同,也许修为越高深,越美味。” “……” 这间客栈实在太小,别说上房下房什么,总共就四间房间,没的挑,只能委委屈屈挤在一起。 许悦陶诺苏从言三个姑娘占了最干净那一间,玉熙便和周景挤一挤,石砚和许桑凑一间房,最后剩下少双跟着容丹桐进了屋子。 于修真者来说,衣物脏不脏,一个术法就能搞定,容丹桐也不打算在这种地方洗澡沐浴,一进屋子就往椅子上一坐,伸手在少双身上点了点后,启唇道:“前天怎么说来着?端茶倒水打扇,穿衣束发喂食。” 容丹桐抬了抬下巴,指了指沾了污渍的床榻,笑道,“该你上了。” 少双微愣,随后应了一声是,心甘情愿的把床榻上原有的被子抱了下来,从储物袋中取出新的铺了上去。 烛火昏黄,容丹桐撑着下巴,看着动作熟练的少双,突然有些想笑,当初在九重陵中,他还不知道陆长泽的身份,只知道此人处处神秘似乎无所不能。 而这样无所不能的人,却连扫帚怎么用都不会,还要容丹桐教他,一看就知道是个养尊处优的生活残废。可是少双却极为熟练,每一步都做到了最好,足可见,会不会一样东西,主要看学。 床榻上的被褥焕然一新,少双几步走到了容丹桐面前,他垂着头,看着侧靠在椅子上的容丹桐,温声开口:“师傅,你要沐浴吗?我可以下楼给你烧水。” 回忆一下子被打断,容丹桐看着面前面貌完全不同的少年,问道:“烧水之后呢?” “我会把水提上来,调好水温,替师傅脱衣,要是师傅要我服侍,我可以给师傅搓背。”少双一本正经的回答,眼神希翼,似乎很认真的考虑过这个问题。 容丹桐喉咙滚了一圈,顿了顿后又问:“……然后呢?” 少双凑到了容丹桐面前,一双墨玉瞳孔中燃着星星点点的火光,容丹桐似乎能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可是少双神色非常柔和,声音也柔软的跟温水似的。 “我可以帮师傅擦去身上的水珠子,给师傅穿上寝衣,师傅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伸一下手抬一下脚便行。”一缕墨发自肩头垂落,落在容丹桐耳垂处,少双的头发极为柔软,这样落在耳垂上,容丹桐却觉得扎的耳垂都是酥麻的。 两人突然静默,气氛便显得有些古怪。 实际上,容丹桐察觉的到,自从少双半夜磨着自己说话后,这少年对他的态度便有些变化。在少双面前,从来都是他说一是一,说二是二。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84 可是如今,他发现,再少双面前,他依旧是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少双却学会从中补充,慢慢提出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见容丹桐不答,少双眼中的星光有些黯淡,他稍稍退后一些,用无比认真的神色道:“我还可以帮师傅擦干头发上的水珠子,夜间帮师傅捻一下被子,我会很小心,不会吵到你的。” 容丹桐从这句话中,听出不对劲来,便问他:“那你呢?” 仅仅三个字,少双眼中的星光重新亮了起来,他笑道:“我替师傅守夜,若是师弟师妹们有什么事,我也可以即时解决,所以师傅可以安稳的睡上一觉,不用担心他们,我会照顾他们的。” “你打算站一整夜?” “我可以坐着。”少双回答。 烛火之下,少双的眉眼笼在光线中,看着极为可人的样子。更准确的说法是,脸比平时好看了些,竟然让容丹桐有了‘怜香惜玉’的想法。 容丹桐轻轻咳了一声:“我们住一间房,自然是睡一张床,哪有让你守夜的道理。” 少双脸上盈了一层笑意,凑到容丹桐面前,一字一句念道:“师傅吩咐,少双不敢不从。” ……跟调戏个良家妇女似的。容丹桐脑海中冒出这个念头。 少双又问:“那师傅要沐浴吗?” “出门在外,不用了。”容丹桐拒绝。 少双‘哦’了一声,颇为失望。 可是他失望的次数非常多,恢复起来,也非常人能及,很快便问:“师傅需要少双暖床吗?” “???” 少双立刻乖巧的补充:“少双可以先去沐浴,洗的干干净净后,把床榻温暖。” 容丹桐咬牙:“你怎么不干脆洗的香喷喷。” “要是师傅需要的话。”少双勾唇,露出腼腆温柔的笑容,“少双也可以洗的香喷喷的。” 容丹桐抬手一指门,绷着一张脸:“那还不快去。” “……” 少双默了默,似乎俱寒一般,拢了拢衣襟,随后推门出去。 待门轻轻搭上之后,容丹桐左思右想都觉得不对劲,从椅子上起来后,轻轻推开了窗户。 客栈外是闹市,闹市边缘是一条贯通整个小镇的小河,平日里,小镇女子便在河岸浆洗,或者乘着一叶扁舟,从镇东一直乘到镇西。因为这条河,晚间凉风格外清爽,将容丹桐身上的热度冲刷大半。 然而容丹桐越想越不得劲,这些暧昧不清的话,自己听过!绝对听过! 陆长泽当年端着一张清风明月的脸,对着容丹桐说过,他当初虽然觉得古怪,却并不觉得如何,如今听来,简直想呵呵陆长泽一脸。 只不过当初容丹桐年轻稚嫩好骗,陆长泽太会掌控自己的情绪了,一副自在悠然的样子,所以容丹桐才能对着他傻兮兮的笑。 而如今,容丹桐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毛头小子了,少双到底年轻,做不到陆长泽那样圆润自如…… 可是……容丹桐回想了半天,突然想笑,若是当时他便明白,也许还真拒绝不了陆长泽。 就跟如今一般,明明能够从他脸上看出马脚,容丹桐却想听他说完,意外的不想拒绝…… 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从脑海里扫去,容丹桐将神识笼罩客栈,许悦几个看上去并不想早睡,三个人围在了一起,膝盖抵着膝盖,大有聊上一整夜的嫌疑。周景和玉熙早就盖上被子纯聊天了,准确的说是周景一个人在扯淡,玉熙却听得很认真。石砚和许桑那里居然有些矛盾……许桑说石砚不沐浴,石砚说许桑太墨迹,但是石砚内向,许桑腼腆,说了两句话后,就站着冷战,大有冷着脸到天亮的架势。 容丹桐收回神识,门吱吖一声推开了,少双穿着月白寝衣,披着一头略带湿意的墨发,抬眸望来,向来透彻的墨玉眸子中便蒙了层水汽,看上去既惑人又勾人。 房门轻轻关上,少双走进,身上还带着热气,伴随热气的是一种浅淡清香,闻得格外舒服。 ……还真洗的香喷喷的了,容丹桐因为少双的办事效率,莫名觉得头疼。 这个少年站在面前,伸手穿过容丹桐的腋下,似乎想要把窗户关上,这个动作却像把自己埋在容丹桐怀里,又像是把把容丹桐压在自己身上,两人之间的距离,大概和一件薄衫的厚度一样,能够清楚感受到对方身上的体温。 “啪嗒——” 少双指尖轻轻一动,梨花木窗便合了个严严实实,将满天星辰挡于窗外。少双似乎没有预料到窗户这么容易就关上了,整个人都呆了一呆。 “咳。”容丹桐轻咳一声。 少双这才慢悠悠的退后一步,口中则道:“晚间风凉,别着凉了。” 容丹桐诚实的告诉他:“我第一次听说,一位元婴真君会吹一吹凉风,就感染风寒。” “……我会。”容丹桐既然不会风寒,少双就大大方方承认了自己会吹一吹凉风就病倒。 容丹桐都有些被逗乐了。 少双说要暖床就一定暖床,绝无虚假。待容丹桐帮他擦干净头发后,少双就掀开一角被子,赤着脚乖乖躺了进去,随后抬头问道:“师傅,这个时辰了,不睡吗?” 容丹桐哦了一声,才走进,少双就利落的爬了起来,笑的非常灿烂:“师有事弟子服其劳,师傅,我帮你。” 随后非常‘乖巧’的一把扯开了容丹桐的腰带。最后,容丹躺在床榻上时,看着身边的少双,想了半天自己该是什么心情,最后找不出一个词描述。 灯火陆陆续续熄灭后,又过了好一会儿,窗外的月色上爬上几抹血色,杏花小镇上,有十来个人一脸怨愤的起身,他们脸色狰狞,低声呢喃着什么,好似所有人都对不起自己。 “他们瞧不起我,不就是因为我是个屠户吗?觉得我配不上小姐。” “小姐也是个贱人,一个嫌贫爱富的贱人!!!” 被邪气感染的人,只觉得心头火烧一般灼热,恨不得将对不起自己的人碎尸万段。 房屋之外,伸进来一根空心棍子,袅袅迷烟慢悠悠的飘进来。因为房间有四个,这人吹完迷烟后,又开始走向下一个房间。 第一个遭殃的客房是容丹桐和少双的房间,这种对付凡人的迷烟对于金丹修士和元婴真君来说,根本就毫无用处。他们两个第一时间便察觉了,却像什么都没发现一般,唯有容丹桐抬了抬手指,在房间中布下厚厚的灵气罩,这个灵气罩一布下,没有元婴修为基本破不开。容丹桐不是防别人偷袭,而是不让自己的那些个徒儿求救。 有什么问题,自己挺着。连一只小小的,离了荒尸的天魔都对付不了的话,容丹桐只能送他们回天外岛自己带着少双清除魔物了。 迷烟第二个下毒手的房间是玉熙周景两人的屋子。才刚刚把小木棍伸进来,周景就一把踹开了门,见到了脸色仓惶的小二,小二想跑,接着便撞上了玉熙。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85 周景一把将人提了起来,打算好好询问一番,便听到窗外发出一声惨叫。 “你看着他,我去看看。”言罢,玉熙跃出窗外,周景耸了耸肩,将小二提进了自己房间,非常友好的拿鞋子塞住了他的嘴巴。 容丹桐默默叹了一声:调虎离山。 周景在房间中转了一圈,便闻到了血腥味,一抹白影闪过窗外。周景非常肯定,那是玉熙,但是玉熙受伤了? 整个小镇都弥漫着邪气,最重的地方却是这家客栈。容丹桐白日踏进来时,邪气只是在地底罢了,现在邪气最终的地方是……石砚和许桑的房间。 这只天魔需要血肉才补充自身,而凡人的血液几乎没什么作用,他等的便是真正的修真者。而容丹桐一行九人中,最好对付的就是许桑和石砚两人,这只天魔显然明白,柿子要挑软的捏的道理,默默潜伏在石砚许桑的房间。 这两人正在冷战,虽然没有一句重话,两人却各占了床榻一边,互不说话。 察觉到肩头搭上了什么东西,石砚嘀咕:“其实我也不是想跟你吵,只要你说一句话我就原谅你。”说这句话时,石砚觉得自己心胸真是开阔。 许桑整个人一哆嗦,问他:“你觉不觉的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两人同时回头,床榻中央的上方,天魔睁着猩红嗜血的眸子,贪婪的注视着两个猎物。 “啊——” “啊啊——” 容丹桐差点儿笑出了声,这两个孩子的胆子还不如几个姑娘。 他还要在观察下去,露在棉被上的手指触上一点儿冰凉,容丹桐默了默,随后手掌被人握住。 “师傅。”少双轻轻唤了一声,细弱蚊虫。 容丹桐嗯了一声,不等容丹桐说别的,胸口一沉,少双整个扑在了他身上。 少双低声呢喃:“师傅,我可以这样抱着你吗?” 两人都只穿着薄薄一层寝衣,修士五感又极为敏锐,容丹桐能够感受到少双的身体的热度,耳边清楚的听到少双的心跳声。 “别压着我。”容丹桐回答。 “是。” 少双果然很听话,说不压着容丹桐就不压着,一转身子,容丹桐半边压在了他身上。 容丹桐几乎要抚额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沉默片刻后,他抬手,照着少双的臀部就是一巴掌。 少双呼吸一下子重了几分。 好吧,容丹桐想,他没精力去管自己门下那些个弟子如何应对天魔了。 第二日,容丹桐和少双出门时,他那几个徒儿,折腾了一整夜,个个都很疲惫的样子。见到容丹桐时,眼睛一个个亮了起来,陶诺更是哇的一下哭了起来:“宗主,我还以为您不要我们了。” “不会。”容丹桐忽视心虚,很是柔和的告诉陶诺,“我一整夜都在盯着你们,你们要是正有生命危险,我会第一个出手。” 此话一出,不说陶诺几个,就连玉熙和周景都有些动容。 容丹桐便跟他们讲解:“天魔远远比荒尸弱,一般的金丹修士便足可以对付它们,但是天魔是邪气和怨气产生的魔物,它们狡诈无比,若是一不小心让他们钻了空子,它们能够通过邪气操控你们。” 几个弟子纷纷点头受教。 之后容丹桐又带着几个徒儿去了偏远之地,对付零散的天魔。一般天魔数量不多的话,门下几个弟子完全能够解决,容丹桐唯有在荒尸出现时才会动手。 目前为止,他们只在外围遇到过一次荒尸,那一次,容丹桐真正出手。 容丹桐虽然带着弟子往偏僻的地方跑,实际上却有固定路线,有时候便是遇上别的队伍,两队合一,容丹桐便会同另外一位真君消失几个时辰,回来之时,身上难免沾上血腥。 这是宋喆在驱逐荒尸的前提下定的第二条任务——斩杀魔修 第164章 “唉,也不知道宗主在做什么。”陶诺用手撑着圆润的脸蛋,低低叹了口气。 玉熙在她的头上揉了揉,轻声回答:“师傅定是有要事,我们做弟子的,只能尽量不给师傅添麻烦。” 陶诺失落的垂头。 不等玉熙安慰她,周景便一拍石桌,整个人‘啊哟’一声便跳起来了,一脸愤愤不平:“怎么又输了。” 齐舜侧靠漆柱,笑的一脸风流,手心则滴溜转着三颗骰子,问道:“周道友,再输下去,你裤衩都要保不住了。” 此话一出,几个姑娘状做羞涩的捂脸,几个少年则毫不犹豫的嘲笑。 周景气的一把踢了石凳,眼角余光瞥到正挨在一起的玉熙和陶诺,便朝着陶诺招了招手:“诺师妹,你过来一下,给我蹭蹭运气。” “哎?”陶诺蹦蹦跳跳的跑到周景面前,脸上是遮不住的好奇,“景师兄,这个要怎么玩?” 周景凑了过去,一板一眼的教导起来。 正要安慰的玉熙:“……” 小溪流水潺潺,岸边有一凉亭,许是年代太久又无人看顾,柱上红漆脱落开裂,整个凉亭蒙上一层灰尘,除了樵夫偶尔在此处坐一坐外,便只有野狐再次休憩。 容丹桐带着几个弟子来到这里之后,用术法清理一新后,几个人便在这里停顿,还没多久,华阳宗葛深便带着齐舜阿晋几个来到此处。 容丹桐起身相迎,也不知道同葛深说了什么,两人便一同离开,留下双方的弟子面面相觑。 最后几人围成了一桌,开始赌骰子,玩的不亦乐乎。一开始大杀四方,赢的众人跳脚,阿晋气的一扔骰子,就把正在讨好几个小姑娘的齐舜招来了。周景跟齐舜大战几个回合,双方本事都不差,奈何齐舜运气碾压周景,逼得周景自我放飞找外援。 一群人打闹之时,少双安静的靠坐在栏杆之上,他的膝上放置着一把长剑,手指拂过剑身,眸子却落在远方,似乎在眺望美景,又似乎只是单纯的在发呆。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86 周景把陶诺教会后,自己抱着双臂靠在了玉熙身边,他环顾四周,然后凑在了玉熙耳边,似笑非笑的喃喃:“你觉不觉的,小师兄最近有点儿怪?” “你发现了什么?”玉熙自觉是师兄,要照顾好师弟妹,少双这位小师兄,一直是重点关照对象。 周景嘴角一歪,得意的声音在玉熙耳边响起:“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害了相思病。” “……” 见玉熙不信,周景抬了抬下巴,示意玉熙往一边瞧去,那个方向正是许悦苏从言以及华阳宗的几个小丫头,这几个姑娘正围着娃娃脸的阿晋逗他。 “别闹。”玉熙蹙眉。 周景啧了一声,恨铁不成钢的瞅了玉熙好几眼,随后传音:“你瞧,小师兄的表情是不是和许悦那丫头很像?不对,小师兄比许悦严重多了。” 许悦跟几人一起围着阿晋,似乎在说些什么。她今日一身轻薄绿衫,发髻梳的很是别致,她的手指绕上了一缕墨发,半垂眸子,睫毛落下一层阴影,看不清眼中神色如何,唇角的笑容很是甜美。 “怎么样?”周景笑眯眯问道。 玉熙又侧眸望向少双,这少年神色淡淡,和平时看不出什么差别,然而,仔细感觉便会发现,他给人的感觉却格外柔和……可是玉熙几人跟少双一起长大,便能察觉出其中的不同来。以前的小师兄,看似温和,却比想象中的冷漠疏离的多。 “他……”玉熙努力回想,“喜欢三问宗的楚师妹?” 楚恬是夏寒潭唯一的女弟子,夏寒潭是三问宗妙微宗主的长徒,如此看来,楚恬的身份非常不错。可是前段时间,容丹桐才跟夏寒潭撕了一场,把夏寒潭的脸面往脚底下碾了又碾……玉熙便有些担忧,担忧长辈棒打鸳鸯。 这一下,周景瞧玉熙的眼神,宛如看一个傻子,他神神秘秘道:“这可不一定。” 少双的眼神,几乎没有离开过……师傅。可是这句话周景不敢说,便连他都觉得不可思议。 几人玩的兴起时,少双突然起身,走出亭子没几步,又停在了原地。 两道遁光极速而来,又缓缓坠地,两位元婴真君的气息弥漫此处,山林间咆哮嘶吼的猛兽被吓得不敢坑声。 遁光之中走出两人,正是容丹桐和葛深,两人身上带着浓重的血腥味,本身却没受什么伤,正在说着什么。 “师傅。”少双轻笑。 本在说什么的容丹桐一顿,回过身来,朝着少双微微挑了挑眉。 他的周身落了一层光华,身上血腥味隐隐约约,甚至连身上的杀气都没有散去,比起平日里的柔和,更似一把出鞘的宝剑,锋寒的令人惊惧,宝剑染血,折射虹霞光彩,却又炫目的耀眼。见到少双时,身上杀意收敛,本来要说的话就改了口:“既然任务完成,那我便先走一步了。” 言罢,也不等葛深反应,便走到了少双面前,两人并肩往凉亭走去,容丹桐瞧见正在投骰子的弟子,声音便带了笑意:“你怎么不去玩几把。” “我不会。” “不会就去学啊。” 少双顿了顿,侧眸看向容丹桐,声音清浅:“我若是学了,就是欺负人了。” 容丹桐斜睨他一眼:“谁教这么自负的?” 被留在身后的葛深愣了愣,心中感叹师徒两关系真好后,便招呼齐舜几人离开。 几个弟子得令,并不做停留,跟着葛深离开。容丹桐同样不耽误,双方挥一挥手后,向着不同的方向御物离去。 这段时间一直如此,同别的宗门弟子碰见,容丹桐离开一会儿,回来之时,立刻带着弟子离开,双方不做停留,也不告诉对方自己的位置。 这一块地方,土丘颇为多,大大小小连成了一片,容丹桐便带着弟子在空中掠过,因为飞的距离不高,偶尔会有各种漂亮小巧的鸟类从众人身边飞去。 有一次石砚一招手,手上还停了一只胖乎乎的麻雀。 容丹桐带着弟子飞行了许久,打算寻一个凡人城镇稍作休整,或者在修真者城池留住一宿。 可是在飞出山林时,容丹桐却停了下来。脸色猛地一变,当即一翻手,一颗玲珑剔透的琉璃珠子飞出掌心,琉璃珠子上纹了一层花纹,光华亮起,将自己连带八个弟子完全笼罩。 天际涌起一层黑光,黑光上泛着血色。几乎在容丹桐将八个弟子保护起来时,重重黑幕压下,无数骷髅张开嘴巴向着他们扑去。 这些骷髅个个都有丈高,一双白森森手臂格外渗人,它们从黑气中生出,趴在了玄机珠形成的灵力罩之上。 玄机珠中的弟子,只能看到怪物扑来,却被一层光芒挡住,别的却不太清楚。这些骷髅层层叠叠的压下,只听到咔擦一声,攀爬在光圈上的骷髅施力,光华球不堪重负,从半空中整个坠落。 “啊——” “砰——” 重物坠地,被保护在玄机珠下的弟子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如今几人撞在了一起,撞的七荤八素。 “给我出来!”雷霆呼啸,在黑雾中炸开,只听到一声声噼啪声,威势骇人的雷霆将黑雾砸了一个洞,又将人形骷髅劈的焦黑,全部僵在了一起。 一身红衣破开黑雾,容丹桐面色森寒,瞧着陡然阴暗的天色,便明白自己困在阵法之中了——有人早早设好了陷阱,等着他去钻。 可是容丹桐带着弟子都是随便走,并无具体目的地,也没有什么规律,为什么还会被埋伏? 如今不是思索这些的时候,容丹桐冷哼一声,白骨鞭宛如闪电,随着容丹桐出手,将这几具骷髅架子完全粉碎,与此同时,雷霆领域将此地覆盖,急切的想要将阵法破开。 骷髅架子在鞭子下炸开,便听到诡秘笑声,声音由远及近,由幽魅变得张狂,随后空中汇聚无数鬼物。 容丹桐用玄机珠保护自己弟子,自己一个人迎战而上,面对阵法压制,以及阵法加持的鬼物不堕下风。 被光圈保护的弟子回过神来,明白发生了什么后,一个个脸色大变,却只能站在光圈之中接受保护。 容丹桐怒喝:“雕虫小技也敢拿出来献丑?” 说这一句话时,他两指并拢,手指指天,似乎招引什么一般,下一刻,紫金雷霆被牵引而来,将阵法破出一个大洞。 虚空之中站着几人,其中一人冷笑:“诸位,出手吧。” 随后几声笑声在空中回荡,几道黑影冲进阵法之中,同容丹桐打了一个照面。 刚刚一交手,容丹桐神色便是一凛,三位元婴魔修……不,不对,还有一位,四位! 真是好大的阵仗。 容丹桐这段时日有所领悟,早就能够熟练运用领域,自然不惧,长鞭横扫,直接卷向一位元婴魔修,那魔修丝毫不弱,鞭尾猛地炸开紫色雷霆时,那元婴魔修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具替身血尸。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87 短短片刻,容丹桐连连同三人交手,立刻明白了对方实力。 他还有一搏之力! 随后他对上了停滞半空中的最后一位魔修。 那人披着黑色斗篷,将身体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半边苍白面容,眼底透出阴郁之色。容丹桐同他错身而过时,对方轻轻勾了勾唇。 强横至极的灵力爆发,容丹桐被逼的往后退去,神色却不由沉下去。 ……半步分神。 这是一位半步分神的强者。 第165章 先是阵法压制,再是四位元婴魔修上场,其中一位更是达到了半步分神的地步,若是普通的元婴真君,面对这般阵仗,除了陨落,再无别的可能。便是容丹桐面对这般境地,也是危机重重。这个时候,他唯一有点儿后悔的,就是把自己门下弟子带身边了。 容丹桐立于虚空,阵法聚集的阴邪之气压迫而来,衣袍猎猎作响,然而阵法之威却被一颗莹润圆珠全部挡住。 这是玄机珠。 小珠子需要提升玄机珠的品阶,因此陷入沉睡,可是玄机珠却依旧是一件玄妙非常的半仙器,容丹桐手握玄机珠,这魔道阵法便奈何不了他,他需要对付的唯有这四位元婴魔修。 短暂停滞后,其中一位老者冷喝一声,一只血魔自他身体分离,直接扑向容丹桐。 七十二魔城中,血城擅长炼制血魔,这位老者和岳无痕一样,出自血城。 面对一身血煞之气的血魔,容丹桐丝毫不惧,直接以半领域压下,九玄雷决对这种邪气的压制那是妥妥的。 这位老者动手之后,另外两位元婴魔修同样放开半领域,四人领域碰撞,容丹桐略处于下风,却由于玄机珠源源不断供应灵力而同他们战了个不相上下。 然而,那斗篷人却立于虚空,抱着双臂,迟迟没有动手,宛如在看一场好戏。 容丹桐却觉得如鲠在喉,始终无法痛痛快快的战一场。他既需要保护弟子门下弟子,又需要面对三位阴险狠毒的对手,还需要时时刻刻防备那位半分神强者。 天空被雷霆和乌云覆盖,时不时有什么东西炸开。 玉熙他们站在了丛林深处,被玄机珠形成的灵力罩笼罩,一个个抬头注视着天空。 少双收敛了神色,抬步想要离开灵力罩的保护范围内部,然而才走了几步便被挡住,他抬手轻轻触上那层灵力罩,却被一股柔和的力道挡了回来。 在容丹桐心中,他的弟子始终需要他的保护。 少双抿了抿唇,注视天空的眸子有些愣怔。 血魔被一鞭抽开,一魔修手握长剑劈砍而来,另一边是一朵黑色花朵,看不出种类,却极为妍丽妖娆,然而花心却生出血色藤蔓,直接往人身上沾去,容丹桐一不小心碰到过这种细小的,没有叶片的藤蔓,只觉得浑身血气翻滚,似乎一身的血液都被吸食一般。 容丹桐早便习惯了生死之间的历练,经验比起这种成名多年的元婴魔修不差什么,甚至还占了些上风,他一掌劈向黑色花盏,雷球在掌心炸开,将花朵劈的焦黑。 四人僵持之时,容丹桐察觉到一股极为尖利,仿佛一往无前的灵力,当即往后退去。 那位半分神强者真正加入了战局。 在容丹桐往后退去之时,那三位魔修便立即察觉到他的意图,两两联手,将容丹桐的去路阻拦。容丹桐不得不和他们几个硬拼,一朵鲜花自身后而来。长鞭横扫而过,容丹桐直接趁此机会卷住了玄色花盏的主人,那是一位面上布满伤痕的女子,两人对峙间,半分神强者已经近在眼前。 容丹桐一咬牙,九道紫金雷霆在空中汇聚成一,毁天灭地的雷电将容丹桐,那个女子,以及那位半分神强者笼罩一处。 炫紫华光中,噼啪作响,两位元婴魔修匆匆远离,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便笑了两声:“真没想到,这一位才结婴数十年居然有如此实力。” “他若是个废物,陆长泽怎么看的上他,又怎么会把少双城教到他手心?”另一人斜睨这老者一眼,冷冷而笑。 “啊——” 一声尖锐的惨叫,这两人立刻回过神来,一人轻念:“是鬼萝!” 鬼萝便是那凶狠女子,此刻惨叫一声,从空中跌落。 在她之后,雷霆被蛮横无比的破开,容丹桐来不及闪躲,又因为汇聚如此大的雷霆而后继无力,被一柄长刀直接刺穿了腹部。 血腥味蔓延,容丹桐在剧痛之下,下意识捂住伤口,往后跌了几步才站稳。 因为这一道伤口,玄机珠布置的灵力罩都动摇了几分,几乎摇摇欲坠,最后又被容丹桐伸手稳住。 眼神阴郁的斗篷人自雷霆中破出,并非毫发无损,玄色斗篷破开了好几个大口子,隐隐露出金银图案。 那控制血魔的元婴老者闻到了血腥味,血魔便从他身边破出,无需多言,手持长剑的魔修一剑刺向容丹桐后背。 便在此时,容丹桐的声音在少双几人耳边响起:“你们几个先走,能走多远是多远,我等会儿去寻你们。” 即使身体受伤,容丹桐的动作却毫不含糊,匆匆将血魔拍开,又避开后背长剑。 手指贴上血魔时,因为没有覆上雷霆而发出‘滋滋’之声,血肉都被侵蚀。然而长鞭却趁着这个机会,将血魔身体贯穿,容丹桐收回长鞭之时,长鞭上染了一圈毒血。 他这一击伤了血魔,可是那老者却仿佛同样受了伤一般,呕出一口鲜血。容丹桐退后之时,身上落了不少皮外伤,然而玄机珠形成的灵力罩外,又覆盖上重重叠叠的雷霆,倒是挡住了那半步分神强者的一击。 手指收拢,少双面无表情道:“你们先走。” 言罢,这一次他想要直接撕开灵力罩,好去助师傅一臂之力。腰间悬挂的至清剑似乎是听到了主人的心声,无声颤动,仿佛低鸣。 容丹桐倒飞开来,在空中大笑:“血城,邺城,百曜城……”短短交手,已经足够他认出这些人出自哪里了,实在是太过好认了,可是最后一双染了森寒杀意的眸子,落在那斗篷人身上时却顿了顿,“就不知道阁下是哪位?” “你不用知道。”那位老者冷哼一声。 容丹桐抬眸:“那你也该认得出我的身份才对。你们……想开战?” 容丹桐口中的开战不是只道魔之战,而是指攻城战,众魔域七十二魔城之间征伐已久,强者吞噬弱者,然而少双城绝对是顶尖的城池,在他们不知道陆长泽陨落,只知道少双城跟夜魅城联姻的情况下,很少有人愿意同时对付夜姬和陆长泽。 这几人还未答,那位满脸伤痕的女子从土石堆中飞出,这女子伤的比容丹桐还重,身上多处焦黑,此时忍不住呵斥:“身为少双城城主却为道门做事,若是贤者知道,你难不成以为少双城能够反抗贤者?”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88 “那你说说看,我哪里为道门办事呢?”几人口中言语,手上动作却不停,依旧生死相博中。 唯一值得庆幸的事,那位半步分神的强者却在此时停手,目光明灭不定。 那女子冷哼:“这段时日你手上沾了多少魔域之血,难道你以为别人是傻子吗?” “噗哈哈。”容丹桐几乎是忍不住的大笑,雷霆被他引出,容丹桐神色嘲讽而不屑,“众魔域何时多了不能杀戮的规矩?别说是我,你们手上沾的血难道就少了?” 跟一个魔修谈能不能杀人,这跟一个凡人谈每天要不要吃饭一样可笑。 短短数语间,尖锐至极的气息又一次冒出,而经过这几息的时间,容丹桐同样暗暗积聚了灵力。 长枪从天而降,落入四人交战中央,容丹桐毫不犹豫的出手,不只是他,那老者的血魔,那女子的玄色花盏,那持剑男子将剑意包裹此处——各种招数猛地炸开! 强劲的风力席卷,容丹桐几人纷纷退开,却依旧被翻滚的冲击力震的血液翻滚,克制不住的吐出一口血液。 眼角余光一瞥,容丹桐见到了缓步而来,面无表情,眼眸却透露了一丝情绪的少双。 容丹桐还未来的及说什么,便听到一声痛呼,侧首瞧去,那半分神强者的长枪贯穿了离他最近的元婴魔修的胸膛,正是那位持剑男子。 这般变故震惊了所有人。 容丹桐从空中落下,脚下踩到了枯叶之上,将少双挡在了身后。 “师傅……”少双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不解而压抑着情绪。 容丹桐微微摇头。 半空中,控制血魔的老者气急败坏的看着那位半分神强者,恼怒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那人抬眸,冷冷嗤笑:“你可没有告诉我,那是少双城城主。” 此话一出,少双微微睁大眸子,少有的露出一丝迷茫,血魔却是不解:“那又如何?难不成因为他挂着一个魔修的名称,你便要手下留情?” 容丹桐上上下下,哪里像个魔修? “那又如何?”斗篷人轻轻念了念这四个字,阴沉的眸子染上一丝讥讽,“你们害的我差点儿杀了自己弟弟,还敢质问我?” “没有母亲的允许残杀同辈……呵。” 夜魅城内部虽然斗个你死我活,可是这些东西一旦摆在表面,那便大不相同了。 这一次,在场之人都有些沉默。 被雷霆破开好几个大口子的斗篷下,容丹桐终于看到了上面的图案,那是星月交织的花纹,是夜魅城星月殿主的标志。 这人是……第二星月殿主,容华。 第166章 容丹桐惊讶,那三位元婴魔修显然更加惊讶。他们四人来自不同的城池,本来便是临时凑在一起的,并不知道对方根底,只需要知道目的相同便行。 这一次,他们得到少双城城主容丹桐的消息后,便再次设下了埋伏,那黑斗篷人是最后一个到场的,实力极为惊人,但是除了对方是魔修外,便一无所知,所以对他稍微隐瞒一些。 没想到,便造成了如今这个场面。 血魔老者愣了好一会儿,这才意味不明的笑了两声:“原来是夜魅城第二殿下啊。” 他话音一落,那位名叫鬼萝的女子便冷哼一声:“真是可笑。” 也不知道再说谁可笑,自己却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在她之后,那身受重伤的男子迅速离去,徒留那位血魔老者站在原地脸色青白。 容华负手而立,掀开斗篷的眸子落在血魔老者身上,嗤笑:“还不逃?” “容华,你别忘记了自己的任务!”血魔老者声音压低,如毒蛇一般阴狠,“若是……” “别以为我不会动手。”脸上神色更加阴郁,容华稍稍勾唇,手中长枪散发出极为浓重的血腥味,“我征战多年,手上染的,可全是魔域之血。” 话以至此,血魔老者当即离去,看背影居然有些仓惶逃离之感。 烟尘远去,容华自虚空中俯首,眸子落在容丹桐,也就是他所谓的六弟身上。 容丹桐一身红衣猎猎,身上张扬的神色略略收敛,却将身后的少年牢牢护住,正好抬头,同容华的眸光撞了个正着。 这是容丹桐第一次见到这位星月殿第二殿下,也是容华第一次见到他这位‘六弟’。 容华成名太早,容丹桐出生之时,他便已经是星月殿第二殿下,同第一殿下四处征伐,于他来说,便是容渡月都是个小孩子,更别说容丹桐了。若不是容丹桐一举成为少双城城主,容华还不一定会将星月殿第六殿下的身份放在眼里,如今认认真真将他打量一眼,容华这才发现,他这些兄弟姐妹中,怕是就这‘六弟’最为像夜姬了吧。 可是容丹桐像的仅仅只是容,通身气质却是天翻地覆的差别。一个通身气息纯粹透彻的道修,容华实在很难将他同有魅中魔女之称的夜姬比在一起。 半响,容丹桐唤道:“二哥。”他缓缓勾了勾唇,唇角绽放一丝笑意,“多谢。” 容丹桐一旦笑起来,昳丽风流,便同夜姬相似了几分。 容华眉头一皱,眸子在容丹桐身上打量一圈。因为刚刚的打斗,周边如同狂风过境,古树通通弯折,容丹桐红袍被胸口的血液侵透,站在柔嫩的青草地上时,发出嘀嗒的声音,这是鲜血落在鹅卵石上的声音。然而便是如此,他的身子将身后的少年挡住,稳稳站在容华面前。 “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容华既是警告,又是提醒一般开口说道,“但是下一次见面,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这句话中,并无多少温情,可是至少没有杀意,容丹桐便点了点头,回答:“我明白了。” 明白,却没有说自己会怎么做。 得到这句话,容华显然不太满意,蹙眉打量着容丹桐,看了几眼之后,他轻嗤一声:“我奉劝你立刻离开这里,回到少双城,今日你遇上的是我,若是你遇上的是大姐或者是别的什么人,保不准你便会丢掉性命。” 容丹桐神色一凛,微微垂首,这一次更加真心实意了几分:“多谢。” 在他抬头之际,浮云破开,容华拂开撕裂的斗篷,用长枪划开一道黑色遁光,正要离开此地时,容丹桐抬首,声音慎重:“二哥,你们的任务是什么?” 容华侧首,眼中带了几分警告,仿佛直扎人魂魄。容丹桐却似乎毫无察觉一般,同他对视,缓缓露出一个笑容:“不管是夜魅城的一员,还是少双城城主我都有资格知道这件事,不是吗?”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89 “没错。”容华颌首,这一次,他被这个弟弟勾出了几分好奇,然而,也仅仅只有这么一丝好奇罢了。 “狩猎,狩猎道门。”短短六字出口,容华不再隐瞒,很是随意的开口:“也怪不得你不知道,毕竟,少双城从来不参与此事。” 话音还未在风中消散,容华便毫不犹豫的消失在原地。 “狩猎……”容丹桐轻轻念叨一声。 被阵法笼罩时带来的阴森之气散去,清朗的天光自繁茂枝桠间零散落在脸上,容丹桐背对着少双的脸上露出轻微的隐忍之色,手指捂在腹部,鲜红的血液便自伤处溢出,将手心染成一片红色。 容华这一招,可不单单只是表面的伤口,更是缠绕着一股极为阴毒凌厉的灵力,在伤口处卷起剧烈的疼痛,也就是如此,以容丹桐元婴真君的实力,伤口依旧迟迟无法结痂。 相比之下,血魔,用剑男子,鬼萝留下的伤口,反而微不足道起来。这一次,若不是容华在场,容丹桐还真不会输给另外三人。 白净的额头冒出冷汗,容丹桐听到了关切的声音自耳边传入心中:“师傅。” 容丹桐愣了愣,随后手臂被撑起,少双抬起了他的一只手臂,似乎想要带着他离开。 “这一次,真是惊险……”几不可闻的声音自嘴角溢出,容丹桐笑眯眯的将身体的重要压在了少双身上。 少双便在这时缓缓抬头,唇瓣不经意的擦过容丹桐的侧脸,容丹桐一时间只觉得血气上涌,便听到少双用无比慎重的声音在他耳边道:“师傅,接下来这一路不管遇到什么,我都自己解决,不用你帮忙。” 他将容丹桐半拥住,两人御物飞行,向着玉熙他们几个刚刚离去的方向而去,玉熙他们的修为最高不过金丹,以容丹桐的速度很容易追上,便是少双也能很快追到。 空中风凉,少双手指一点,灵力罩将容丹桐牢牢护住,这才开始飞离此处。 容丹桐在他耳边轻轻叹气:“我还以为你有很多要问我。” 比如他的身世,他的过去,还有少双城主,更或者……陆长泽…… 可是少双却什么都没问,白云自两人身边拂过,少双抿了抿唇,用天经地义般的语气开口:“我有很多很多想问的,可是,我更不想看到师傅你受伤。” 少双低语:“师傅,你流了好多血。” 多到在他的后背处染上湿润的触感,多到,不管容丹桐今日要给他说什么,他都不会在意,并且告诉自己,绝对不能伤到他。 一路无话,仅仅只是半柱香的时间,容丹桐便看到了停落在河畔的天道宗弟子。在看到容丹桐同少双平安回来后,这些个天道宗弟子脸上或多或少露出欣喜之色。 少双带着容丹桐落下,玉熙立刻便要围上来,却被少双制止,少双低语:“师傅受伤了。” 此话一出,别说围上来,天道宗弟子连发出声响都不敢了,生怕吵到他。唯有身为当事人的容丹桐笑道:“我要疗伤,你们替我护法。” “是!”玉熙周景几人纷纷垂头应道。 几人落地之处有一块干净鲜亮的草地,容丹桐从储物袋中取出了阵法法盘,借助法器的威力,布下好几个阵法,最后一个阵法是迷雾阵,在阵法成功的那一刻,苍白云雾将半片树林笼罩。 而容丹桐口中的护法,便是让他们在阵法边缘巡查一遍罢了。 容丹桐同少双踏入虚无缥缈的云雾中,不过几息,两人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石砚低低轻语:“不知道宗主伤的重不重……” “不管重不重。”周景眸子中闪过若有所思之色,“我们当真是没用,连一点儿忙都帮不上。” 此句话一出,众人纷纷垂头,便是玉熙也握紧了手中的止水剑。 许悦捏紧了衣袖,面容苍白惨淡,身体微微颤抖。然而,经过刚刚那一场围杀,众人脸色通通不好看,便没有人理会她。 玄机珠中,碧竹成片,修长的叶片间,露出被半遮半掩的小木屋来。 空中灵力波动,如同水纹一般散开。少双扶着容丹桐自虚空中踏出,踏入了这仿佛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 浓郁的灵气将血腥味化开,容丹桐觉得浑身都轻了些,整个人长长舒了一口气,便动了动手臂,不需要少双再扶着他。 容丹桐背着竹林小屋,眸子落在少双身上,柔和无比,这才轻声开口:“我可能需要一段时间,你可以在这里等我,也可以先出去。” “好。”少双点头。 容丹桐顿了顿,又道:“到时候,你要是想知道什么,都可以来问我。” 少双微怔,抬眸之时,眸子中泛着一层浅浅水色。 容丹桐抬手想要揉一把少双的长发,却在看到手心的血液时顿住,不由露出了一个无声的笑容,转身踏向小屋的方向时,手臂扬起,冲着少双挥了挥手。 踏过小屋是一眼灵泉,可以加快疗伤速度,容丹桐最后停在了这一汪灵泉前,缓缓褪去身上的衣袍。 第167章 修真者五识太过敏锐,即使隔着如此距离,衣料摩挲的声音依旧清清楚楚传入耳中,少双站在原地,静默不语,随后他听到了水波哗啦的声音。 此地灵力浓郁纯净,更有一口可以治愈伤口的灵泉,师傅在此疗伤,再适合不过了,少双如此想。 他在此地站了好一会,耳边是风过竹叶和潺潺流水之声,可是心绪却是一片杂乱。脑中闪过无数画面,既有容丹桐染血之时的样子,也有容华口中那句少双城主…… 少双抬头,面容淡漠,他轻轻勾了勾唇,透彻的眸子中,杀意如破开冰面的风,尖锐而可怕。 拂袖离开之时,少双回首瞧了眼青碧掩映下的竹屋,随后踏出玄机珠的世界。 —— “桑师兄。”许悦同许桑两人在迷雾阵中巡逻,按刚刚的分配,他们两人分成了一组。许悦抬头看了眼天色,低声喃喃,“我们很久没有这样散步了,就我们两个,把师兄师妹他们抛的远远的。” 脚下是枯枝败叶,踩下去时,偶尔能够听到树枝断开的声音。听到许悦的声音,许桑愣了愣,随后偷偷瞧了许悦一眼,又低下头轻轻应了一声,耳尖升腾起一层红晕。 他回道:“这段时间事情比较多,等回了天外岛,就能和以前一样了,到时候估计你还要嫌无聊。” 许悦却突然有些难过,停下脚步看着许桑。 许桑说到这里,挠了挠头发,眼中浮现担忧之色,“虽然外面很有趣,可是不太安定。”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90 她的师兄生的普通,性子也是温吞木讷,可是她太了解许桑了,所以那句“不是没时间,只是我不想而已”便怎么也说不出口。 见身边之人没出声,许桑疑惑回头,看到了许悦略带复杂的神色,随后许悦露出一个笑容,一如既往的好看。许悦道:“回了天外岛,师兄就可以安心的研究阵法了。” 许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次跟宗主出来,我觉得自己实力有所不足,想……” “师兄!” 话未说完便被打断,许桑有些惊讶,便见许悦低着头,咬着唇,似乎要说什么的样子,他很久不曾见到许悦这个样子,心中沉了沉。 两人沉默了好久,许悦才艰难开口:“桑师兄,我要离开一会儿。” “然后了?”许桑呆了呆,一时没有抓住重点。 许悦抬头,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看起来似乎要哭了,她说:“师兄,你帮帮我好不好?帮我遮掩一二,我有要事……” “……” 穿着百蝶衣裙的女子冲出迷雾阵时,许桑站了好一会儿,心中却很不安。不说别的,荒尸天魔行于各处,魔修正在捕猎,许悦不管遇到哪一个都没法子应对,可是他们之间一直是许悦处于主导地位,他根本没法子拒绝师妹的话,到了最后,只能慎重的对许悦说:注意安全。 天色转暗,天际蒙上一层墨色,看样子黄昏之时,有一场大雨。许桑得出这个结论后,便不再在意,于修真者来说,不惧酷夏严寒,更不惧这样一场夏雨。 许桑走了一会儿后,树丛中慢慢走出一个少年,紫色衣袍,面容清隽出色,正是小师兄。不得不说,他们这位小师兄,实在优秀的太过分,许桑当初说要教少双阵法,后来也真的尽心尽力的去教了,可是才教导了数月,许桑便发现自己教无可教。 对方像个怪物一般,不管是什么,他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领悟并且融会贯通。 “小师兄。” 容丹桐希望少双像个正常人,所以少双为人处世向来端着一张温和面孔,可是此时他的脸上却无甚表情,一如十年前般淡漠。 少双提着至清剑,踩着潮湿的土地缓步而来,声音清淡:“我刚刚见到了玉熙师兄,玉熙师兄同我说,景师弟跟砚师弟一组,言师妹跟诺师妹一组,你跟悦师妹一组。” “……” 少双勾了勾唇:“桑师弟,师妹哪里去呢?” 许桑皱了皱眉,脸色有些为难。 “我明白了。”少双颌首,眸子扫过四周,神识则开始感应空气中细微的灵力变动,从中寻出许悦的气息。似乎是察觉到什么东西,少双从许桑身边踏过。 “小师兄,你要去哪里?” 少双没有回头,脚步亦是平稳,声音被风淡淡吹来:“我去把师妹带回来。” 许桑脸色一变,他就是再迟钝,再相信许悦,也从中察觉出了不对劲,他回过神,看着少双逐渐远去的背影喊道:“小师兄,你不相信师妹?” “我相信,可是人难免犯傻。”少双踏出重重迷雾,声音平淡无波:“比如师兄你。” “……” —— 晚间之时,雨水淅沥而落,将眼前景色模糊,许悦踩着纸鸢穿梭于山林之间,雨水落在她身上时,被无形的灵力罩遮挡,尽管如此,她的脸色却并不太好看,手指紧紧捏着一块玉佩,玉佩系着红色流苏,裸露在灵力罩之外,被雨水侵蚀。 驱使纸鸢转过古树幅散的枝叶时,许悦停在了原地,身体不由僵直:“小师兄,你怎么来了。” 蒙蒙雨幕之中,少双立于虚空,许是淋了雨,身上气息带着一股子寒凉。还不等少双开口,许悦声音哀凄:“是桑师兄说的?” “够了!”少双少有的露出几分严厉,“在师妹心中,桑师弟便是这种人?” 许悦踉跄了一下,晃了晃脑袋后,勉强平定住自己的情绪,喃喃自语:“没错,我糊涂了,桑师兄不会这么做……” “你要去找谁?”少双直截了当的问。 许悦沉眸,紧紧抿住唇瓣。 “华阳宗齐舜?” 这个名字一出,许悦猛地抬头,身体一个激灵,她露出苦笑:“没错,是他。小师兄,你为什么知道?” “我看到你了。”两人之间隔着一层雨幕,少双不急不缓道,“半夜同人私会,师妹好大的胆子。” “他在南明小秘境时救过我一次,随身玉佩被我拿了,我约了他出来,想将东西还给他……” “你手上这块?” “是……”许悦声音越来越低,“我想还给他,最后这玉佩还是到了我手里。”说这句话时,许悦捏紧玉佩的手指泛出了白色。 少双缓步走进,眸子落在这姑娘身上,仿佛要剥开她心底最隐秘的想法。容丹桐这一路极为小心,没有透露自己任何行踪,少双更知道,容丹桐身上有一件法宝名为锁天机,只要修为不到渡劫,都无法探查他的行踪。那么这一次被埋伏,只能是有人透露了行踪。 而在这种关键时刻,许悦还独自一人跑出去,少双便不得不怀疑她。可是看到她脸上神色时,少双神色虽然淡漠,心中却有些松怔,许悦脸上的神色他见过,在自己的脸上。 只是比起这姑娘隐秘而青涩的神色,他的想法要可怕的多…… 将思绪拉回,少双开口叙述:“师傅曾经跟我说过,师妹你出自凡人官宦世家,因为家族生变,改头换面流落街头,是城西的寡妇收留了你,给了你一口饱饭,那个寡妇便是桑师弟的娘亲,那个时候桑师弟只比你大一点儿。” 许悦垂头,无声的点了点头,回应少双的话。 “许夫人拉扯桑师兄一人已经是不易,但是她见你可怜,心生怜悯,便将你当成了自家女儿,自己一个人咬牙支撑起一个家,最后因为积劳成疾,一病不起。”少双顿了顿,接着道,“走之前,许夫人把你们两人叫至床头,给你们许下了婚约,希望你们能够相互扶持……” “是我对不起阿娘。”许悦声音带了些哽咽。 少双站在了许悦面前,不知道何时起,许悦忘记了撑起灵力罩,整个人裸露在雨幕之下,雨水侵透了薄衫,看上去格外的狼狈。 其实,整个天道宗,除了容丹桐外,少双最亲近的便是许悦,在他刚刚踏进天外岛之时,这个姑娘热心的问他喜欢什么花样。 那个时候,这姑娘脸上的笑容真心实意,没有任何虚假。 可是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许悦脸色苍白,仿佛哭了,她擦了一把脸上的水滴,低声喃喃:“我没想怎样,我也不会辜负阿娘的期盼,我只是……”控制不住自己。 少双沉默,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片刻之后他问道:“悦师妹,你这次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许悦身子颤了颤,似乎终于明白自己要做什么,猛地抬头望着少双:“小师兄,我之前不小心透露了我们的行踪,我把齐舜约了出来,我想当面问清楚。我……我并没有背叛宗主……”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91 少双眸光沉沉:“你修为不如对方,要是真的是齐舜,你该怎么办?” “……” “我跟你一起去。” “好。”这一个字,许悦声音略带嘶哑,她拉了拉少双的衣袖,便要离开。 临行之前,少双轻声问道:“师妹,你喜欢他?” “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许悦沉默,一个字都吐不出。 少双却垂了眸子,只觉得心如擂鼓。 他对师傅的感情,似乎…… 第168章 雨声淅沥,水珠子将凉亭上的灰尘一一洗净,暮色凉亭中,许悦点了烛火,将灯笼挂在了飞翘的檐角之下。 灯火暖黄,将少双隽秀的面容笼上一层薄光,许悦侧眸看了眼靠在栏杆上的小师兄后,便望着昏暗天色下的雨幕,微微有些出神。 不久之前,容丹桐带着自己门下的弟子在这里跟华阳宗弟子碰面,许悦也是在这里再一次见到了齐舜……所以,她约见的地点也是这里。 正在出神之际,许悦恍惚看见雨幕之中多了一道月白身影,她微微睁大眼睛,死死盯着那处。 身子挺拔的男子自雨幕中而来,月白锦衣上却没有沾上一滴雨水,踏入四角亭中时,他似笑非笑的扫视一眼,在少双身上微微停顿之后,最后落在了许悦身上。 许悦裙衫湿透,裙摆处滴下的水珠子将凉亭染湿了一小块。齐舜微愣,大抵是没想过这个总是把自己打扮地鲜亮漂亮的姑娘,会把自己弄成了这般模样。 “秦道友,许姑娘。”齐舜打了个招呼后,随后便笑问,“若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尽管开口?” 他的话很直接,语调却很柔和。两人这个样子,一看便是有事,他自然直截了当。 横空一物飞来,齐舜伸手捞去,指尖垂下沾了雨水的红色流苏。齐舜借着光线瞧去,正是自己顺手送给许悦的玉佩,他抬头,等待许悦开口。 “这块玉佩还给你。”许悦脸上沾了水珠子,开口时,声音稍哑,“物归原主。” “姑娘要是不要的话,直接扔了,或者唤我来取就行,何必把自己弄的如此狼狈?” 这人和许桑性子完全不同,许悦刚刚认识他时,经常被他这状似无心的话语气的恼怒非常,可是也是如此,目光反而从他身上移不开。许悦眸子一眨不眨,问道:“你能通过玉佩感知到我的方位对不对?” 齐舜淡定自若的点头,手指划过玉佩上的花纹,补充说道:“若是距离太远,这东西便没用了。” 这句话一出,许悦咬唇看着他,而齐舜依旧是最初的那个样子。 “我们同华阳宗分开后不久便遭到了埋伏。”半响,许悦揉了揉眉心,脸上神色有些沉郁,又似乎是勉强压制住自己情绪,一双眸子却灼灼盯着对方:“我只问你一句话,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泄露了我们的行踪?” “……” “你不敢回答吗?”许悦咬唇问道。 “不,我只是很惊讶。”这一次,齐舜眼中的风流之色完全散去,露出略带嘲意的嗤笑,他没有立刻回答许悦的问题,而是说道,“山河卷中,秦道友的本事令人敬佩,在下自认不如,若是真的动手,在下的命怕是保不住了。” 他笑道:“许姑娘这次约我,是想要我的命吗?” 雨水倾盆落下,少双垂眸,静默不语,任由两人交锋,烛火下的面容格外淡漠。 许悦的声音在哗啦声中,显出几分尖利来:“你这是承认呢?” “莫须有之事,齐某可不会认。” 自天道宗一行人被埋伏之后,许悦便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她跟师兄弟一起逃跑,免得成为宗主的累赘,心中却紧拉着一根弦,这跟弦在看到容丹桐身上的鲜血时,便有了绷断的痕迹。 她怕,怕自己的错害的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弟陷入困境,自己害的宛如长辈亲人的宗主受伤。 可是她不敢同人说,只能求着许桑帮忙,自己一意孤行的去问清楚。直到被少双拦住,才敢说出事实。 齐舜的话彻底拉断了那根弦,许悦看着面前的人,视线中氤氲了一层水,齐舜的面容便有些模糊不清,她咬牙:“怎么不是你?你为了剑冢筹备了这么久,结果在山河卷输给了小师兄,你心有不甘想要报复回来对不对?” 她气的有些狠了,口不择言:“别跟我否认,我不信你不嫉妒!” “在你眼中,我便是这个样子?” “狡诈奸猾,心口不一,你不就是这样子?” 这几句话声音有些大,两人几乎带了争吵的意味,许悦开口之后,齐舜便没出声,四下唯有风声呼啸雨声淅沥。 冷风打在灯笼上,灯笼被风吹动,光线忽明忽暗,齐舜收敛了神色,神色格外平静,半响才轻笑:“真是个傻姑娘,或者说聪明可人。” “……到底是不是你。” “按姑娘刚刚的话来说,天道宗遭到埋伏,有九成九的可能是因为行踪泄露,排除外在因素的话,天道宗弟子每一个都逃脱不了嫌疑,包括姑娘你。”齐舜慢悠悠的开口,这一次,眸子落在了少双身上,便带上了几分警惕,“秦道友,你怀疑自己所有师兄弟是不是?” 少双抬首,眸子轻轻淡淡,齐舜却觉得脊背有些发凉,冷的可怕。 静默片刻,少双的声音如冷泉之水:“就算心中无意,也难免被人利用。” 许悦侧首,头发湿答答落在额头上,眼中流露出一丝茫然。 齐舜反而笑了,声音清晰的传入许悦耳中:“若是我,我也会这般推测。” “许姑娘。” 许悦眼中浮现一丝希翼。 齐舜轻叹,他能轻易知道这姑娘想听他说什么,可是他没有替自己辩驳,反而说道:“除去天道宗主,你们师兄弟,包括我,都有嫌疑。姑娘你不笨,却直接掠过自己的师兄弟,第一个怀疑的便是我。”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92 “我……” “因为,比起感情深厚的师兄弟,你不愿意怀疑他们,不愿意伤害他们,所以将矛头直接指到我身上,因为……我是个外人。”即使这姑娘对自己有情,依旧把他分类在外人这一列,齐舜觉得嘴巴很不是滋味,便笑道,“可是,若不是我,你便误导秦道友了。” 许悦从来都是机灵聪慧的那个,这一次慌了神,可是经过这几段话,整个人一激灵,开始反思如今的状况。 若是排除齐舜,若是真的是师兄弟哪一个出了问题,那么正在疗伤的宗主,围绕迷雾阵巡逻的师兄弟便是魔修最好的猎物。 他们知晓几人行踪,又明白容丹桐受了伤,难保不会在容华离开之后,返身追杀而来。 想通这一点,许悦脸色惨白,猛地去瞧小师兄。 少双低垂眉眼,柔软的墨发落在脸颊上带了几分惑人,虽然看不清脸上神色如何,却让许悦稍稍安定。她开口询问:“小师兄,我们该怎么办?” “师傅自有决断。”少双抬眸,神色并无太大波澜。他安抚许悦之后,便意味不明的看向齐舜。 齐舜被这么盯着,浑身都不敢动弹,只能苦笑一声,开口为自己洗清冤屈:“我进来之时,接到了长老传讯,他跟几位真君已经前去接应天道宗几位同道了。” 他口中的长老便是指葛深,就跟少双要揪出个对错一样,容丹桐带着门下一堆弟子,遭到一次袭击后,自然不可能毫无准备。只不过身份不同,所能用的方式便不同。 少双并不信。 齐舜抬起了手,中指食指并拢,指天发誓:“齐某敢以天道起誓,所言绝无虚假。”说这句话时,天空雷声轰隆,颇为应景。 于修真者来说,一旦对着天道起誓,便大为不同。因为普通人发几百个誓言,通通违反了也没事,修真者却不同,你要是敢违反,便要遭到天谴。 没有一道雷电劈中齐舜,少双姑且相信,在踏入雨幕中时,他说道:“我师妹便麻烦你照顾片刻。” 语调很是平稳,少双的衣角被雨水侵透,他却顾不得用灵力罩遮掩,在踏入交错的阴影中时,御物离去,背影带着一丝匆匆。 就算明白师傅另有安排,可是他在外面耽误太久了,少双有些急着回去,甚至顾不上许悦。 这段时间,外面危机重重,让许悦留在这里,对她来说,反而更安全一些。 在少双离去之后,齐舜寻了一个位置落座,那位置,正是白日同天道宗弟子赌骰子时所坐的位置。 他看着灯火之下,略显萧瑟的女子顿了顿,手指不由在石桌敲了几下,声音从凌乱变得规律时,齐舜才开口:“许姑娘,我们不如坐一会儿?” 许悦似乎才回过神,也没开口,带着一身湿意入座。 “我……”才开口一个字,许悦便顿住。 一声轻叹在耳边响起,许悦这才抬头,眉目间有些疲倦,眸子落在齐舜身上,这才把话接下去:“我现在有些乱,等宗主完全安全,我……” 道歉吗?轻飘飘一句道歉貌似并没有什么用,何况经过这么一出,许悦头脑混乱,不敢妄下定论。 “你什么都不用做。”齐舜把玩这手中玉佩,声音低沉,“同门师兄弟和我,你只是选择了相信他们,然后理所当然的怀疑我罢了。若是今日是我面对这般状况,怕不会比姑娘好到哪里去。” 衣袖掩住面容,许悦低低应了一声,声音却透露了其中的哽咽。 她在哭…… 实际上这姑娘年岁并不大,真要说起来,还是没有经历风雨的年纪,齐舜心中划过这个念头。随后又想,“狡诈奸滑,心口不一”,这姑娘还真是了解他。 遁光穿透雨幕,极速穿梭在夜空中,在少双回到迷雾阵的范围时,树木倒塌,土地似乎被炸开过好几遍,翻出层层新土。 第169章 雨水将天幕冲刷,雷霆自九天劈下,因为数位元婴真君的交手,此地灵力暴乱,本要停歇雨水的似乎受到感染,在灵力席卷下,暴雨倾盆而落。 “轰隆——” 紫色雷霆自夜幕划过,少双抿了抿唇,抬步往灵力最为混乱处走去,才走了数步,折断的树木间便窜出数道黑影。 这黑影为人形,在察觉到少双的气息时,发出数声怪笑,便朝着少双扑过来。 阴冷血腥的气息扑面而来,少双侧身避过,法器携着却兜头劈来,这些法器形状各异,撞上了少双手心的翻天锁,灵力较量之下,数把法器在雨幕中弹开。 雷电落下时,光芒短暂炸开,少双看清了这些东西,是人,或者说修士。 可是在少双的感应中,这些修士却并无任何生机,唯有鬼物的阴冷邪气。这是被人练成傀儡的修士,残留着生前的战斗本能,却只是主人操控下的玩偶。 明白这一点后,少双拖着锁链,踏在潮湿的泥土上,云纹靴子上没有沾上淤泥和草屑,锁链哗啦之声琐碎响起。耳边风声呼啸,少双沉着一张脸,抬手将直面而来的一把飞剑握住。 白净的手指握住了剑柄,飞剑上缠着的灵力和剑气却没有在少双手上留下一道白印。少双抬手斜斜削去,一颗头颅咕噜噜滚地,然而那具傀儡却行动如常,掐了法决欲要限制少双行动。 除此之外,又有几道黑影落下。 前面是一株古树,古树拦腰折断,将这条小道挡住,少双满袖风雨,站在了断木面前。 身后血腥渐浓,却又被雨水渐渐洗刷,少双将锁链上的血珠子荡去时,刚刚紧迫而来的修士傀儡直接成了肉块。 翻滚乌云间,数人联合驾驭的阵法光芒亮起,可见其上细密花纹,花纹交叠组合,在元婴真君的共同运转下,仿佛有着翻云覆雨的力量。 少双便在这庞大复杂的阵法中,看到了一袭红衣。衣袍被风股起,容丹桐一举一动间,便操纵着阵法力量。少双不是没有看见阵法中葛深等人,不是没有见到那些诡异邪气的魔修,可是他的目光却全部被容丹桐吸引。 自他在青萍镇见到容丹桐起,这人便灼目的耀眼,会拉起他的手,对他微笑。 少双正要过去时,激烈交战中的容丹桐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气息,容丹桐不知道少双看不看的到,却下意识露出一个笑容,宛如柔风拂过烈焰,随后声音传入少双耳中。 “少双,我脱不开身,你去帮一下玉熙他们。” 脚步一顿,少双看了看如今局势,只要不出意外,容丹桐他们稳赢,一个轻轻的嗯字便送了回去。 他明白容丹桐的意思,容丹桐只希望,他做的事符合自己的修为,他是修道者中的‘天之骄子’,而不是人人畏惧的‘怪物’。 少双隔着风雨寻找玉熙他们的气息,他离开之时,玉熙几人分散,如今却聚集在一起。 踏过血色,少双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93 —— 玉熙同周景两人带着自己师弟师妹正在奔逃,周边树木交错,雨幕之下黑影扑过来似乎要将他们撕碎。 容丹桐原先布置的阵法被迫,他同赶过来的道门真君联手应对魔修,却无法照应到自己门下弟子。魔修中有一位元婴修士,擅长炼制愧疚,此处便被他的傀儡占领,这些傀儡修为并不高,大多都只是筑基期,唯有少数十来个是金丹期傀儡。 可是天道宗这些弟子中,也唯有玉熙,周景和少双结丹,在许悦离开,少双去寻的情况下,周景玉熙两人掩护师弟妹,另外几人在许桑的指导下结成一小阵法,勉强护住自己,不让自己太拖后腿。 凌厉的攻击如狂风暴雨般落下,玉熙手持止水剑,用的有模有样,面对围攻而来的傀儡,剑出如水,不落下风。周景则隐匿身形,出手如电,将敌人斩于手下。 这些傀儡虽然保留了修士战斗的本能,可是到底没有灵智,行动略显僵硬。 石砚四人同时出招,法决结合,将面前的傀儡击到,还不待他们松一口气,苏从言便一声厉喝:“东南方位!” 随着她开口,许桑掌控阵法,陶诺跟石砚两个,立刻乖乖听从指挥,朝着东南方向飞出法器。 傀儡围攻而来,要不了多久,他们便会被包围,一旦被包围,玉熙两人便无法照顾到师弟师妹,只能且战且退。 四人合击将傀儡击倒,苏从言绷着一张脸,许桑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水,陶诺和石砚两个正是不堪,四人慌乱向后退去时,苏从言喝道:“前面!” 然而,这一次来不及掐诀,石砚便被一掌拍了出去,苏从言拉起陶诺就往一边滚去。刀锋寒光泠泠,落在煞白的脸上,在法器落下前,周景同那金丹期傀儡斗在了一起。 两个姑娘跑在前头,许桑拉起哎呦呼痛的石砚开始跑,他们甚至不敢御物飞行,怕自己成了靶子。 刚刚被击倒的傀儡爬起,这些傀儡身上的伤口足以让普通修士毙命,落在傀儡身上时,却无甚作用,最多只能稍稍挡一挡。 雨水打在脸上,石砚脸上甚至沾了一圈黄泥,却连擦的时间都没有,拼了老命的跑,眼中闪过惊惧之色。 “啊!”石砚一心逃跑,连眼前的东西都没看清楚,便撞了上去,只觉得自己撞上了冰冷的石块,捂住额头时,却被一双手掐住了脖子。 “师兄!救,救我!” 数道法决落在那手臂上,石砚猛地咳嗽,风中夹杂着苏从言的怒骂声:“就你没用!” “师妹……” 苏从言听着石砚乱七八糟的感谢,伸手拽起了石砚,却正面撞上了一身血腥味的傀儡。 “叮——” 沉闷的声音响起,两道黑影倒在水洼中,溅起一圈水珠子。 血腥味更加浓烈,陶诺惊呼一声,苏从言跟石砚抬眸瞧去,便在傀儡之后,看到了手持锁链的紫衣人。 “小师兄。”苏从言喃喃,向来嘴硬心软的姑娘声音中带了一丝颤抖。 石砚显然有些吓怕了,连滚带爬的拉住了少双的衣袖,也顾不得脸面,就差对着少双哭了:“小师兄,你终于回来了,再不回来我们就没命了。” 少双拉了一下自己的衣袖,笑道:“放心,有我在,师弟不会有事的。” “悦师妹呢?”百忙之中,许桑侧首喊道,脸上是担忧之色。 “她没事。”少双轻笑,随后加入战局。 少双还不会使用至清剑,用的还是翻天锁,翻天锁虽然没有至清剑厉害,却是少双从小用到大的法器,也是目前最顺手的法器,而翻天锁最不怕的就是群攻。 有了少双加入,周景依旧隐于暗中,一旦有谁陷入危机,便立刻出手,玉熙则退了回来,保护自己师弟师妹。 少双开路,玉熙带着几人撤离。 一路上,锁链将傀儡一一绞死,空气中血腥味愈浓,然而几人哪里有时间管这些傀儡的惨状,更何况,不这么做的话,傀儡便能再一次爬起来同他们厮杀。 半柱香后,傀儡渐渐少去,此处再无冰冷血腥的气息时,众人才在一处陡坡下停顿。 经过这么久的厮杀,玉熙几人的呼吸都有些重,苏从言四人干脆往地上一坐,喘着粗气。 少双缓步而来,停在了玉熙面前,露出温和的笑容:“暂时应该不会追上来了。” 此次情况凶险万分,却又一次让玉熙几人深刻明白了少双的实力。 玉熙松了口气,朝着少双点了点头。 少双便又道:“玉熙师兄,我有话单独跟你说。” 雨依旧下的有些大,玉熙看着少双脸上的笑容微愣,他虽然有些不明所以,却依旧点了点头。 两人离得不远,能够以最快的速度重新回到他们休憩之地,好保护师弟妹,两人踩着杂草,便这样站在此地。 少双语调柔和,仅仅只是打量了玉熙一眼后,便问了问玉熙几个非常常见的问题,仿佛只是在说家常话。玉熙生性向来严谨,便是如此寻常的问题也回答的一丝不苟。 问题虽然寻常,仅仅只是问一问出了天外岛后,他的所见所闻,然而,在如此危机四伏之地,还拉他出来询问,本身便不正常。 玉熙落下最后一个字,少双便笑了笑,问他:“师兄可知道,悦师妹为何会在此时离开?” 被袭击之前离开,最大的可能怕是察觉到了危险,或者说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提前离开,可是玉熙不愿意用如此恶意揣测许悦,一时间又找不出合适的回答便只能沉默。 少双便道:“悦师妹是把自己绕进了死胡同。” 他将要说的精简挑出来,三言两语间便说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玉熙迟疑问道:“你要搜查师弟师妹?” “这到不至于。”少双弯了弯眉眼,轻笑,“可若是不找出原因,有第二次袭击便有第三次,到时候,连天外岛都会暴露在道魔面前。” 玉熙轻叹:“你若要做什么,便去做吧。” “多谢师兄。” 少双提前打了招呼后,便依着顺序将师弟妹一一约了出来,几人虽然不明所以,可是少双神色温和,语气轻缓,虽然心中觉得古怪,却并没有任何不适感。 周景的性子,没有长期相处,很难跟他打交道,苏从言面冷心热,人却很机警…… 他这些师弟妹也就周景一人比较难相处,其余几个都是好相处的人,不用半天便能混熟,还没什么警惕心…… 少双并没有从他们的言行察觉出奇怪之处,却依旧不紧不慢的将他们一个个约了出来。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94 许桑似乎有些担心许悦,同少双说的最多的还是这个姑娘。 石砚跟陶诺都有些被吓到,两人在天外岛之外也曾遇到过魔修,可是魔修也是有理智的,修为也高不到哪里去,他们更有天外岛保护,自然无畏,这些个傀儡却杀不死一般,真切的威胁到他们的性命,自然不太好受。 少双跟陶诺随口说了几句话,两人踏着青草,看样子还有几分闲适。 陶诺低低叹气:“小师兄,其实跟着师傅斩杀魔物挺好,就是没时间好好做糕点。” “若是我推测不错,今夜之后,师傅便会带我们回天外岛。” 少双这一句话效果卓越,陶诺对少双深信不疑,拍了拍手笑道:“真的?太好了,感觉很久没回天外岛了。” 少双便跟着露出几分笑意。 回去之时,少双侧首,声音浅淡:“师妹,你身上的香味很特殊。” 这句话略带暧昧,陶诺脸有些红,可是少双却是一副正正经经的样子,陶诺啊了一声后,慌忙撩起自己袖子闻了闻气味,她的身上常年带着糕点的甜腻气息,然而经过雨水冲刷以及几番鏖战,兜了一袖子水,除了血腥味便是泥土的气息,哪有什么香味? 想了想,陶诺从腰间扯下了一香囊,献宝似的递到了少双面前,满面笑容:“小师兄,你说的是不是这个香味。”随后她又奇怪的皱了皱鼻子,“平时没有这个味道啊,难道是沾了水?” 是沾了血…… 幽香入鼻,非常清淡,甚至接近无味,少双却点了点头,接过少女手中的香囊。 “这是阿意送给我的香料,是她家乡的独有香料,据说可以做调料。”这话一出,陶诺便想起来试剑之会上,沈随沈意兄妹两个的行为,怕小师兄不高兴,慌忙解释,“这是在天外岛时,沈意送给我的,后来我就没理她们了。” “是吗?” “当然!”陶诺眉毛一扬,状做仗义的拍了拍自己胸口,“他们对小师兄不好,我才不会理他们了,阿言告诉我,他们这是忘恩负义。” 谈话间,两人再一次回来了那个陡坡,玉熙迎了上来,少双便将陶诺推至玉熙面前,自己把玩着香囊,笑道:“师兄,我去师傅那边瞧一瞧。” 玉熙同样担忧容丹桐,可是容丹桐那边太过危险,一时间没有答话。 少双却踏步离开。 少年行走在山林间时,这些傀儡飞速而来,却被他清理了干净。手上沾了血滴,少双眉眼间盈了一层邪性。 这场雨格外漫长,至今没有停息的预兆,少双伸出手,雨水落在掌心,将血珠子沾去,滚滚落地。 空中,容丹桐他们彻底占据上风,压着魔修打,看样子很快便能决出胜负,道门稳胜。 瞧见那个背影,少双心中便仿佛被什么东西揉了一把,酥软而带着涩意。然而,握住手中的香囊之时,那点儿情愫便埋入了最深处,杀机浮上心头。 第170章 “师傅师伯,你们放心,徒儿会带你回去的。”凉风同细雨自半开的窗户中吹入,烛火被风压低,忽明忽暗,墙壁上的人影也跟着摇摆不定,仿佛暗夜中的孤魂。 这间山间小屋陈旧而破败,缺了角的木门被风吹得哗啦作响。室内除了墙角一堆茅草,茅草边上一个被木块封住的水缸,以及一张旧桌子上摆着的灯盏外,便只有几个僵直站立的人。 这几人穿着统一的道袍,四十上下的年纪,青白的脸上一双眸子黑沉呆滞,面部肌肉僵硬,像是遇上极为恐惧的事,吓得变了脸色。 一男子舀了一盆水,将手帕沾湿,回过身来,细心的给僵硬站直的人拭去脸上的尘土,烛火打在这人脸上,照出一张年轻的面容来——正是沈随。 自师傅师伯失踪,大师兄被废后,沈随便一边寻找宗门长辈,一边照顾大师兄,唯一能够帮上他忙的小师妹沈意却被养的不通世事,不仅没有帮上半点儿忙,这段时日还颇为怨言。 压力一股脑的压在头上,沈随哪有时间管自己青梅竹马的师妹怎么想,直到那天沈意絮絮叨叨的念着:“以前父亲最疼我了,虽然每天逼着我修炼,但是我说什么他都会答应,他还说要要给我寻一件莲花样式的法器……” 沈意的父亲,便是沈随的师傅。沈随从小跟随师傅长大,师妹这一番言语,无异于将他身上无形的压力加大,压的他喘不过气。 “师妹,我们不说这个了。” 话才出口,沈意便哽咽:“对我好的人没了,师兄你还不许我念一念。” 眼中蒙着一层水雾,沈意咬着唇,幽幽瞧着他:“师兄你只会让我些我不愿意做的事,要不是师兄你争强好胜,试剑之会上我就不会被嘲笑了……父亲对我们的教导,你全忘了。” 脚下仿佛生了根,沈随想要辩驳,却发现喉咙连一句话都吐不出。 而如今,他总算是寻到宗门长辈了。 沈随将中年修士脸上的泥土擦干净,随后低低叹了口气,眼中是孩子见到长辈的孺慕之情:“师傅,小师妹和大师兄都很好,我将他们妥帖藏起来了,你不用担心他们的安危。” 风声呼啸,沈随的声音却带了几分笑意:“大师兄丹田被废,可是不要紧,他们答应了我,只要做的漂亮,不仅解除你们身上的邪术,还会治好大师兄的丹田……师傅,我是不是做的很不错?” 傀儡保留着生前的战斗本能,更残留着身前的相貌,面部表情虽然僵硬,但是一眼看去,却和活人没什么区别。 将手帕扔进了脸盆里,沈随神色疲倦,眉眼却是满足之色,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成果,又道:“师傅你说过要将小玄宗发扬光大,所以对弟子很是严苛,以前弟子尚且不明白长辈的苦心,现在随儿明白了,等回了山门便勤加修炼,提升修为……” “你师傅师伯们早就死了。” 一道声音插入,冰凉而冷漠,沈随猛地一惊,眼中划过一抹厉色:“谁?给我出来!” 木门缓缓推开,雨水便落在了地面,沈随看到了一截紫色衣袍,随后一只朱红的虫子挥着翅膀闯了进来,沈随还未看清楚来人,便听到他又说:“如今不过是几具死尸傀儡。” “胡说八道。”这一句话入耳,沈随暴怒,提了法器,就差直接冲上去跟来人大战三百回合了,“他们不过是被魔修操控了身体,只要解除邪术,很快便能恢复正常!” “自欺欺人!” 话音一落,门彻底推开,撑在木门上的是一只白净的手,随后沈随看到了紫衣墨发的少年。 “秦少双……”沈随喃喃念道,天外岛众弟子中,他同少双打的交道最少,那个时候,这少年虽然风华出众,却还没展露出自己的实力,脸上总是挂着几分笑意,看起来极好相处。可是他平日里都是同天道宗主腻在一起,沈随反而很难同他见面。 可是如今站在他面前的秦少双,脸上的笑意却带着几分寒凉,连同眉梢眼角也带了几分邪气。 神志仿佛浸了井水,沈随瞬间惊醒,露出了惊喜的笑容,大步上前:“原来是秦道友啊,没想到能在这种地方见到你,南明小秘境之事,我一直觉得很抱歉,可是我实在没有办法……” 一句话未说完,脸上浮现狠色,沈随双手一合,数道银光便要落在少双身上。 少双未动,仿佛不察。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95 那银光便仿佛遇到克星一般,萎靡落地,这些虫子抽动了几下腿后,便彻底僵硬。 沈随猛地瞪大眼睛,一脸惊骇。 少双轻轻勾了勾唇,朝着沈随张开双手,手指上挂着一根红色带子,掌心则是水红色香囊,绣着细致的花纹,一看便是女儿家的东西。 “这东西你该认识。” “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少双拆开香囊,捻出玉米粒大小的朱色木块,这东西本来是白色,可是沾了血后便变成了红色,散发幽幽香味。 然而,除了这些特点外,这的确是一种香料,一种非常受小型虫类妖兽喜爱的香料,隔了再远的距离,一些小妖兽也能将这点儿香料找出来。 “这是沈意送给诺师妹的礼物,我刚刚从诺师妹那里要过来,本来只是好奇里面的东西,谁知道刚刚把香囊打开,这些小妖兽便找了过来。”少双嗤笑,“也是这些小东西带我来这里的。” 指尖一勾,香囊口子朝下,玉米粒大小的香料落下,那些朱红色的飞虫立刻围了上去。 这是凡人的小玩意,修真者很难注意到这一点,偏偏上面沾了血,被少双察觉出不对劲来。 “你想怎样?”沈随咬牙问道。 “我记得你大师兄丹田被废沦为凡人,你小师妹还不通世事,而你好不容易找到的师傅师伯也只是死人……” “这件事同大师兄小师妹他们没关系!”沈随脸色一变,他虽然不满沈意的胡闹,却有些打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小师妹根本不知情,你可以问问陶诺,这东西是小师妹在天外岛之时送的,那个时候我们根本没有别的意思。” 少双不由轻笑一声,抬步走进:“说说看,除了还你几具死尸,治好你大师兄的丹田外,还给了你什么好处?” 这少年身上一丝气息也无,沈随却不由往后退去,直到退到了自己师傅面前才有勇气停住。 “没了吗?” 沈随抿了抿唇,颤声开口:“那几位魔修通通是元婴修为,你对付不了的,与其白白送了性命,不如现在就离开,我可以把他们的消息传回道门,好一举剿灭……” “真是个懦夫。”少双眼中闪过嘲意。 沈随挡在几具傀儡面前,声音尖利,“杀了我,他们会察觉到变故,立刻回来!” 少双已经不耐,杀沈随长辈的是魔修,毁了他大师兄杨磬丹田的也是魔修,而救他们的人却是天外岛,到头来却为魔修卖命,却出卖天外岛,不管此人有什么苦楚,都显得极为可笑和懦弱。 似乎是察觉到少双的杀意,沈随咬牙又一次出手,随着他出手,几具傀儡同样朝着少双袭来。 他还不能死,他死了谁把师傅师伯带回去?谁照顾大师兄,谁教导小师妹? 老旧的墙壁上,洒下一圈血。 雨水声将厮杀掩盖,少双扔了手上的香囊,抬步踏出门槛时,元婴修士的威压猛地笼罩而来。 “竟然混进了一只小虫子。”语调冷漠,夹杂着暴怒。 “砰——” 这屋子本来就破旧,如威如狱的威压下,仿佛不堪重负,猛地倒塌。雨水中,溅起一堆碎石木料。 雨幕中又传来了另一道声音:“血魔老头,不就狩猎失败了一次吗?用的着发这么大火?” 夜空中,凭空悬浮着数位元婴魔修,正是第二次偷袭容丹桐,却被容丹桐反击的那几个元婴修士。 血魔老者似乎是受了些伤,身上狼狈,脸色更不好看,便怒道:“一只小虫子,捏死就捏死。” 废石块被翻开,少双完好立在小屋废墟上,抬头望去。身上的灵力罩完全消失,雨水染湿了头发,自形状优雅的下巴处滑落。 便有魔修在黑暗中嬉笑:“这不是少双城主那个小弟子吗?命挺大的。” “你们说,要是杀了他,取了他的魂魄炼制鬼器,把他的身体练成傀儡,会不会气的少双城主分寸大乱?” “哈哈,好主意!” 少双未语,笑容妖邪惑人,瞳孔绯红,仿佛流淌着鲜血。 本在大笑的魔修察觉到他的不对劲,笑声戛然而止。 老者嘶哑的声音中带着颤抖:“魔……” 夜雨声急,属于魔修的狩猎时间已然过去,现在是魔伸出爪牙的时间。 此处荒山爆发一场大战,不同于容丹桐携同道门真君对抗魔修时的势均力敌,这是一场一面倒的屠杀。 血滴自手心滑落,少双将手心的元婴碾碎,只剩下血魔老者在苟延残喘。这位魔道的元婴真君一身狼狈,仿佛成了凡人中年迈的老者,苍老而弱小。 然而,他脸上却浮现狰狞之色。 此时此刻,血魔老者不顾一切的自爆元婴,元婴真君的身体完全炸开。 元婴自爆,便是分神尊者也要暂且退避。 “轰隆——” 树木摧折,山体塌裂,林中一切活物尽皆丧命。 一身紫袍的少双却缓缓踏出,衣袍毁损,然而露出的肌肤却白净而完好,正面承受元婴自爆之威,少双毫发无损。 这一场猎杀勾动了心中杀意,血液沸腾,久久不能平息,连同瞳孔之色也没有恢复正常。 便在这时,少双腰间长剑微颤,清越剑鸣自这片废墟中响起,少双下意识抽剑,长剑剑身雪亮,雨水在即将滚落剑身时,便自动退避,仿佛被剑上的至清之气惊住。 玉白手指拂过剑身,少双微微蹙眉,抬手之时,指尖划开,血珠子滚滚而落。 便是元婴自爆也伤不了他分毫,可是他仅仅轻碰剑身,便被至清剑所伤……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96 第171章 “叮——” 雷电划过天际,将此地废墟照亮,少双神色淡漠,手中长剑脱手,轻而易举的插入淤泥中,似乎是撞到了石块,传出一声脆响。 至清剑上,无形的清光环绕,将雨水淤泥隔离,剑身微颤,清鸣阵阵,似乎在控诉主人的绝情。 少双却未多看一眼,半敛双眸,眸子落在了手腹间的伤口上,血珠子滚滚落地,在地面灼出焦黑的痕迹。 自修炼开始,他再也没有受过任何伤,这具人类的身体,能和荒尸的身体比上一比。 可是至清剑却能伤了他,仅仅只是因为他抚过剑身时,指尖碰触到了剑刃…… 可是,这把灵剑怎么可能伤他? 指腹间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短短一个呼吸间,手指依旧白净柔嫩,看不出一丝伤痕。 少双没有去拾至清剑,挥袖转身,正要离去之时,他闻到了血肉的气息,极为香甜,勾的人心间一阵酥麻,连手指也难耐的蜷曲。 在细密的雨幕中,有人正朝着这个方向过来,那人似乎受了伤,身上沾了血,在雨水冲刷下,血腥味依旧飘过了鼻尖。 杀了他! 少双如此想,便折身向着那个方向抬步而去。 那人似乎被少双刚刚造成的动静吸引,前往的方向正是那间木屋。脚下是积水的水洼,因为刚刚那一战,山体塌陷,道路上全是碎石块。少双踩过水洼时,污水沾湿了鞋子,然后他停住了步伐。 倒塌的木屋前,隐隐约约站着一人。他们之前隔了一段较远的距离,再加上雨水蒙蒙,眼中所见之物便有些不真切。 少双的眸子中是全然的冷漠,他缓缓抬手,那人似乎也察觉到他的气息,两人神识相抵,少双便在这时出手。 邪气缠绕于身,指尖燃起了幽绿的火焰,少双穿透雨幕之时,身上宛如远古妖魔般的气息猛的向对方镇去,对方身上气息不弱,于虚空之魔来说,却不过是掌中猎物罢了。 淅淅沥沥的雨水声中,那人一动不动,却轻轻启唇,然后少双听到了他的声音。 “少双……” 这是,容丹桐的声音!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步之遥,少双的手指甚至快要勾到容丹桐的衣领,却生生顿住。 大雨如注,两人四目相对。 容丹桐稍稍一顿,声音如沾了水一般柔软:“……少双?” 语气由肯定到稍显疑惑,容丹桐一直都知道少双是‘魔’,纪亭亭跟他这么说过,妙微同样这么说过,但是容丹桐从来没有见过少双这个样子。 少年似乎刚刚从一场厮杀中挣脱,衣袍上破了好几道口子,头发被雨水染湿,面容上一双猩红的眸子,白净的皮肤上染了血渍。 身上邪气之重,宛如……妖魔。 真的要形容的话,少双给他的感觉不像是人,而像荒尸,或者说,是存在于传说之中的虚空之魔。 “……” 静默许久,少双面容上闪过一丝波澜,缓缓展开一抹笑意,笑意中带了邪气,宛如蛊惑人心的魔物。 指尖上的绿焰升腾而起,便要穿透容丹桐的皮肤。 然而比少双右手更加快的是他的左手,在即将碰到容丹桐时,少双握住了自己手腕,便听到一声咔擦,左手硬生生将右手手腕的骨头捏碎。 容丹桐一惊,抬手便要扶住少双,手指在揽住少双的肩膀时,却碰到了少双冰凉的左手,容丹桐不敢用力,手掌便被少双推开。 少双垂下头,脸上闪过疲惫之色,似乎极为累。 两人见面之后,他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师傅,你转过身去……” “……”容丹桐怔怔看着他,眸子柔和,本是极为温柔的神色,却浮现几分沉重和哀伤。 雨水从额头滑落,少双喘了口气:“好吗?” “……好。”容丹桐柔声应道,随后不舍的转过身子,将自己的后背,毫无防备的展露在少双面前。 即使少双如今的样子再危险,可是容丹桐却依旧愿意相信他。 在容丹桐转过身子后,少双宛如不堪重负般,身子稍稍摇晃,他想杀了容丹桐,可是不行,若是师傅没了,天下间便再无人对他笑的如此温柔了。 “少双。”容丹桐对少双目前的情况很是担忧,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解决这种情况,只能略带小心的又一次呼唤他的名字。 “嗯。”声音从喉咙中溢出,少双轻轻咳了一声后,回答:“我没事。” 这样子哪里像没事?容丹桐几乎想开口训斥,话到了嘴边,却是一阵的心疼。 便在容丹桐想说什么之时,耳边除了雨声外,便是少双的声音,少年的音线非常干净,声音混合了这场滂沱大雨却格外的惑人。 “师傅,陪我说说话。” “好,你要听什么?” “我不知道。”少双眸子中,盛着可怖的杀意,连同指尖的幽绿火焰都未散去,可是这只手被他折断了骨头,最后只能无力垂下。 容丹桐顿了顿,轻声道:“那你有什么问题想问我吗?” “我现在什么都不想问。” “……那我们就说一说你小时候的事吧?” 这一句话终于得到了少双的赞同,他便应了一声:“好。” 容丹桐看不到少双的神色,面前唯有深色的雨水以及掩盖在雨中,重叠的山脉。 他抿了抿唇,似乎在回忆什么,然后抬起了手,在虚空比划了几下:“我第一次看到你时,你才这么高。”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97 那个时候,少双才六七岁的样子,看上去又瘦又小,小孩子的脸蛋都是圆圆的,可是少双却有着尖尖的下巴,看着便惹人心疼。 少双眸子里仿佛流淌着猩红的血,却在容丹桐抬手之时,视线落在他的指尖,随着他的比划,眸中流露出细碎的光芒。 身后没人出声,容丹桐顿了顿后,又道:“你小时候啊,生的又精致又可爱,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想,这么可爱的孩子,一定要悄悄抱回家,于是我跟你说:我来接你。” 雨水滑入眼中,少双眨了眨眼,问道:“然后呢?” “然后你笑了。” 少双微怔,自出生起,他便记得很多很多的事,可是他被锁在秦家后院的大树边上时,却是他最为迷茫无助的日子,整个人都陷入昏昏沉沉的状态,也唯有那段时日,他的记忆才模模糊糊的。 可是……他会笑吗? “你小时候笑起来太好看了,我就忍不住将你抱回了家。”容丹桐接着说道,“我的少双长的这么好看,笑起来这么温柔,就该被人好好护着,被人好好疼着,有着可以亲近的长辈,有着可以玩闹的师兄妹,有着比所有人都优秀的天资……” 这些话从容丹桐嘴巴中说出,便觉得天经地义。 不知道怎么,少双嘴角扬起,溢出的笑容清淡却柔和。他背过了身体,同容丹桐背靠背而站,雨水将两个人淋湿,两人便成了落汤鸡。可是心中的杀意却意外的缓缓平息。 少双抬首,缓缓闭上眸子:“我记得我刚刚见到师傅时,都不怎么会说话。” 听见他接口,容丹桐提上去的心,终于缓缓落地,紧锁的眉头舒展几分,又道:“你那个时候是不怎么说话,也不爱哭,不爱闹,让我担忧了好久。可是后来啊……你会哭了,会笑了,还会拉着我撒娇,你记得吗?” “我记得。” 那段时间,容丹桐最大的乐趣就是逗他,每天逗,时时逗,逗的那个孩子脸蛋通红,露出极为腼腆的神色才肯罢休。 容丹桐正要开口把这些趣事说出来,少双却不等他出声,又道:“我小时候不敢哭,不敢闹连笑都不敢,是因为我怕,我怕你嫌我烦,不要我了。” “……我不要自己都不会不要你。”容丹桐一呆,急急表态。 “噗。”少双忍不住轻笑出声,眸子中的血色缓缓散去,他毫无保留的告诉容丹桐:“后来我就开始哭,开始闹,开始大声笑。那个时候我还小,只知道我一哭,师傅就会手忙脚乱的来哄我,我一闹,就什么都依我,我一笑,你也会跟着大笑……” “好啊!”容丹桐咬牙切齿,“小小年纪就敢骗我,早知道如此,以前我就该把你提起来,好好打几顿。” “嗯,你不会。”少双笑眯眯说道,“后来我就不哭了,不闹了……” “长大了呗。” “不是。” “不是?”容丹桐顺着他的话,露出惊讶的神色。 衣袖轻轻拂过,少双背对着容丹桐,手指却碰到了容丹桐柔软的手心。他的手冰凉,容丹桐的手却温热,热度从指尖一点点渗透进了心底。 容丹桐神色松怔,两人相互背对,看不清对方神色,手指却越缠越紧。 少双声音清润:“如果我哭,我闹,你会心慌会心疼的话,那我就再也不哭闹了,因为你心慌心疼时,我突然觉得很难受。” 所以,我只对你笑。 所以,你转过身去,不要看我现在这个样子。 第172章 少双的话语非常轻柔,几乎要淹没在雨声中,可是容丹桐却听得一清二楚,一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 雨水打在树叶上,沙沙作响,雨水落在两人身上,衣袍沾在皮肤上,湿答答,两人的手却紧紧相握,看不到对方的脸,手心却仿佛灼烧一般。 一时间两人都有没出声。 容丹桐半阖双眸,突然想起了那些埋没在日常中的琐事,想起了最初见到少双时,那双黑沉沉的眸子,后来,那双眸子中印照出了他的面容,后来少双的眉梢眼角都染上了柔和笑意。 ……原来,是因为这样吗? 不知不觉,从依赖,化为了如今这不明不白的感情。 “师傅。” 少双的声音传入耳中,容丹桐微微睁大眼睛,想要知道少双还有什么要说。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能轻易勾动容丹桐的心神。 少双的声音中,却是盈盈如水的笑意:“师傅,你转过身。” 相握的手指松了力道,两人收回了手,容丹桐呼了口气,然后缓缓转过身子,看到了离他仅仅一步之遥的少双。 容丹桐同魔修一战,少双同样正面承受了元婴魔修的自爆,两人衣袂都有些破烂,加上大雨倾盆,头发湿答答的贴着颈项,模样都有些狼狈,可是容丹桐回身时,呼吸都有一瞬间停滞。 天幕黑沉,雨水淅沥,少双眼中的绯红散去,唯有透亮澄澈的黑眸,轻轻浅浅落在容丹桐身上。 在他转身的那刻,这个少年,展颜而笑。 “师傅,你笑一笑好不好?”少双的笑容灿烂而纯碎,不似平日里的那略带疏离的温雅。 这句话仿佛带了蛊惑,容丹桐觉得自己大概是被魔物引诱了,嘴角上扬,下意识露出几分笑容。 下一刻,少双一步靠近,左手穿过他的手臂,揽住了他的腰,将下巴埋在他的肩膀,温热的呼吸便落在了喉结处,吹起了几分痒意。 容丹桐觉得有些痒,嘴角的笑容便不由自主的扩大了几分。 少双右手自然垂下,此时他委委屈屈的说:“疼。” 笑声穿透雨水,容丹桐笑的胸膛微颤,话语也带了几分不客气:“还撒娇啊,要不要我给你吹吹。” “手疼。”少双眉头拧起。稍稍抬手,露出了红肿的手腕。 “……” 笑声戛然而止,容丹桐这才惊觉,少双刚刚毫不犹豫的捏断了自己骨头。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98 下手绝对不轻,不然以少双的身体状态,他不可能受伤。 容丹桐略带了几分恼火,手指在少双额头戳了戳:“快起来,别动了,先吃几颗丹药!” “好。” 淋雨这么久,容丹桐觉得跟个傻子一样,便撑起了灵力罩,顺带将少双笼进了灵力罩范围,打算寻个地方好好清理一番,最重要的是好好看看少双有没有受伤。 两人并肩踏在山路上时,少双终于恢复正常,便回答容丹桐:“我没事,倒是师傅的伤比较重。” 此时他倒有些后悔了,后悔自己刚刚耽误了这么长的时间,不然两人该早早回去,该好好寻个地方让容丹桐静心疗伤。 一时间,两人的想法不约而同。 才走了几步,容丹桐停顿:“至清剑呢?” 自得到至清剑起,少双一直挂在腰间,或者负于后背,可是容丹桐却没有在少双身上看到至清剑,实在是古怪。 少双少有的有些心虚,低低回答:“扔了。” 容丹桐:!!! 他一把拉住少双手臂,眉梢一挑,眼里满是不赞同:“还不快去找!” 两人沿着满是碎石块的小道寻去,没有多久便看到了插入淤泥中的长剑。 至清剑三分之二的剑身直入泥土中,露出一小截雪亮剑身和古朴雅致的剑柄。 在少双靠近时,长剑铮鸣,自动飞离淤泥,露出的剑身上,没有沾染任何污秽。 少双抿了抿唇,手腕一抬,少双剑便落入了他的掌心,长剑归鞘,容丹桐和少双化为一道遁光,消失在原地。 两人回到那处陡坡时,天色微微明亮,葛深等人已经离开此地,玉熙几人正在打坐,或是恢复灵力,或是治愈伤口。在他们身边,丹鼎门弟子正在护法,容丹桐一眼便看到了穿着杏花衫子,梳着双丫髻的梅仙子。 容丹桐将被埋伏一事传回无为宗,宋喆立刻通知了靠此地最近的元婴真君,由被追杀的猎物,变成了设置陷阱的猎人, 可惜,设置的太匆忙,虽然并非一无所获,却也逃了几个,而逃掉的几位魔修,便撞在了少双手上。 当时,丹鼎门梅仙子离此地较远,一时间也赶不过来,没想到她看在同容丹桐并肩作战,并且非常痛快的份上,还是跟了过来,没有见到容丹桐就在这里替他的弟子护法。 “梅仙子。”容丹桐笑道。 梅仙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两人一眼,对两人的狼狈状态不以为意,却察觉到了两人身上的血腥味。体谅两人受伤之事,便道:“丹鼎门在附近的洛苍城中有分支,你们要不要先去那里避一避?” “多谢。” —— 洛苍城是一座道修城池,然而城中之人修为多数不高,都是混在最底层的筑基炼气修士,在从前,金丹真人极为稀有。 然而,因为荒尸天魔一事,洛苍城反而热闹了起来,不仅金丹修士随处可见,连元婴真君也能偶尔见到,容丹桐同梅仙子到达洛苍城时,并未引起任何轰动。 因着几人的狼狈模样,梅仙子第一时间给他们安排好了洞府。 容丹桐出手向来阔绰,毫不吝啬的给天道宗弟子一人一瓶丹药后,自己则踏上了小楼二楼,随后不久,房门推开,少双踏入门槛时,反手将门关上。 此处布置了聚灵阵,又有各种禁制,在容丹桐住进来时,便得到了一块门牌号,可以控制此处的禁制,然而少双进来时,却没有碰到任何阻碍,仿佛到了无人之地。 容丹桐已经洗去了一身污秽,连同衣裳也干净的不沾尘土,因着沐浴的原因,身上略带热气。 ‘吱吖’一声时,容丹桐抬眸,眸子落在了少双身上,在容丹桐清理之时,少双同样将自己弄的干净整洁,再一次恢复了往日那清贵公子的模样。 “过来。”容丹桐抬颌,冲着少双招了招手。 少双抬步走进,才走了没几步,手臂便被容丹桐轻轻拖住,似乎怕加重伤势,容丹桐不敢用力,然而撩开的广袖下,手臂白净,看不出丝毫红肿。 容丹桐微微愣了愣。 “我真没事。”少双轻笑,在前往洛苍城的路上,被捏断的骨头便自动愈合,仿佛不曾受伤一般。 魔物的身体,便是如此的可怕。 少双上前一步,微微躬身,同半靠躺椅的容丹桐平视:“师傅,需要好好休息的是你。” “嗯,我会。”容丹桐抬眸,轻轻应了一声。 “我可以留在这里,替师傅护法。” 容丹桐瞧着少双认真的眉眼,缓缓摇了摇头:“不是现在。” 他并不急着去疗伤,容丹桐暂时不需要战斗,这么一点儿伤,于元婴修士来说,实在无碍。 无形的灵力波动,在容丹桐的掌控下,阵法启动,将此处声音彻底隔绝,同时神识散开,将此处空间完全笼罩。 声音传不出,若是有人想用神识试探,容丹桐也能轻易扑捉到对方神识,中止对话,做好完全整备后,容丹桐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少双寻了一个位置落座,微垂长睫。 “少双,你老实告诉我……”容丹桐斟酌开口,“你这种状态,有多久呢?” 他虽然知道少双是魔,却没有具体概念,只知道,少双身体中,潜藏着难以想象的邪气,随着他年纪增加,那种邪气与日俱增,简直到了可怕的地步。 可是他从来没见过少双露出那种冷漠至极的神色,可怕而贪婪。 “这是第一次。”少双回答,手指却不由慢慢捏紧。 自然不止,实际上,少双甚至觉得,那个模样的人才是真正的自己,可是这些话,他不能对容丹桐说。 容丹桐蹙眉,似乎在思索什么一般,嘱咐开口:“以后能少动手就少动手,妙微宗主送给你掩盖气息的法器你一定要好好带着,千万不能丢。” 少双乖巧点头:“好。” “待风烟岭之事一了,我便带你回天外岛。”容丹桐又道,“你不用担心,我会解决你的身体问题的。”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299 容丹桐絮絮叨叨一大堆,少双便仔细听着。 容丹桐决定先送玉熙他们回天外岛,随后带着少双一人,为风烟岭之事尽一尽微薄之力。 他虽然关心少双,可是风烟岭之事在他心中地位同样不低。 少双自然察觉的出,他轻笑询问:“师傅,你似乎对此事格外上心。” 第173章 风烟岭啊…… 容丹桐瞧着窗外景色,梨木雕花窗外,是几株老树,青枣树上结了青涩的果实,在寻常不过的景色。 可是容丹桐却像是回忆什么一般,微微有些出神。 少双并不急着需要答案,便托着腮,眸子便落在了容丹桐的后脑勺上。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直到容丹桐屈指在朱红桌面上敲了敲,‘咚咚咚’的声音响起,仿佛敲击在人心头一般,略显沉闷。 容丹桐半仰着头,长发自肩头滑落,昳丽的眉眼间也染上肃杀之色,他一字一句回答少双:“若有机会,若有实力,我定要将风烟岭彻底抹除。” 少双微愣:“为什么?” “因为,这是我该做的。” 木窗敞开,清晨明亮的光线透入,将两人身上笼上薄光。容丹桐似乎怕自己的模样将别人吓坏,唇角扯出一笑容,笑眯眯的对少双说:“为师是不是志向远大。” 少双非常上道,立刻接口:“徒儿心悦诚服。” 容丹桐眉眼飞扬,少双便又问:“因为荒尸和天魔?” “没错……”笑意隐去几分,容丹桐抬手在少双头上摸了几把,少双头发丝非常柔软,触感极好,容丹桐这才慢慢叙述,“你知道荒尸天魔怎么来的吗?” 少双静候下文。 容丹桐轻轻开口:“我曾经听一个疯子讲过上古传闻,那个疯子自称景明帝君,他说上古之时因为一场大战,天破了,无数虚空之魔从那天虚空裂缝中爬了进来,想要将整个天虞界摧毁……” 容丹桐便跟少双说了说虚空之魔和荒尸天魔的关系,实际上,荒尸是虚空之魔的尸体,天魔是虚空之魔的邪气所化一事,在大宗门之间并非秘闻,却是容丹桐第一次将此事说给自己徒儿听。 少双听得极为认真,便听到容丹桐状似不经意的开口:“那些魔物,是我少年时期放出来的……” “……” “既然是我的错,我总要想法子弥补。”容丹桐用手撑着下巴,眼角斜勾,沐浴之后染上薄红之色,他用一种非常轻松的语调说,“不管是十年,百年,还是千年,或者更久,总会有法子解决的那天。” “师傅。” 容丹桐歪了歪头,少双声音一涩,问道:“你能说一说前因后果吗?” “能啊~”容丹桐解释,“那还是我十八九岁时的事,我其实出生于众魔域夜魅城,夜魅城夜姬是我亲娘,我那个家啊,兄弟姐妹多,兄弟姐妹一多争斗也多,我有个兄弟便想杀了我,可惜没杀成,但是他手下有一位元婴修士,我们扛不住,就被拍进了一个叫迷雾林的地方……” 容丹桐没说其中惊险,然而当时容丹桐正当少年,修为也不高,身边保护他的人中,也就四位侍女顶用,面对容裕和廖老时,一着不慎,丢了性命实在寻常。 少双垂眸,淡淡应了一声后,又问:“那人叫什么名字?” “难不成你想替我杀回去?” 容丹桐本带了几分玩笑的意思,谁知道少双没有反驳,乖乖巧巧的坐着,就是不吭声。 “咳咳。”容丹桐明白了他的意思,轻咳一声,眼中便带了几分促狭,“我那兄长自作自受,自己被鬼物反噬丢了性命,没给你为师傅报仇的机会。” 少双颇为遗憾的点了点头。 容丹桐便接着说道:“掉进了迷雾林之后,那位元婴魔修追了上来,我们就开始逃,没逃过,被一掌劈进了一个叫天障之地的地方,我听说那个地方在万年前叫天玄境。” 室内静好,唯有容丹桐的声音回荡,轻松的诉说过往趣事。 容丹桐绕有兴趣的跟少双比划了自己当初初生牛犊不怕虎,想要弯弓射日的之事,又跟他说了自己遇到荒尸天魔时,仓惶奔逃,一头扎进沙丘之事。 往日的惊险绝望,到了如今的容丹桐口中,也不过是洒脱轻松的一件趣事。 “天魔被景明疯子定住时,要是我有现在的实力就好了,一脚一个踢过去,保准全部踢翻。”说到这里时,容丹桐在少双身上打量一圈,倒是想起了当初跟陆长泽掰手腕之事,当时输的不冤,要是能够再见到他,倒是能再比划比划。 可惜,不能了…… “那段时间过的挺憋屈的,每天就窝在石碑下,数着沙子过日子,等到晚上的时候,我闲的没事干,就拿鞭子抽抽天魔玩。” “后来我听景明疯子说要拿到什么日月之轮才能回去,才能打开通道……” “通道一打开,我哥就来接我了,所以我就平平安安的回来了。”容丹桐拍了拍胸口,表示自己鲜活而建康后,又笑眯眯的跟少双说,“可是那些魔物也出来了大半,这是我的错。” “那么,当时陪着师傅的人是谁?” 少年清润的声音入耳,容丹桐眸子紧紧盯住少双,少双却平静的回望,搭在桌面上的手指不自觉握紧。 这轻松的话语间,容丹桐绝口不提在天障之地除了他还有谁,可是少双从他的话中,敏锐捕捉到了一个人的身影,那个人如影子一般陪伴在容丹桐身边,度过了那短短的,却又艰难至极的岁月。 容丹桐的话语稍稍提及那人之时,连同语气也会轻柔许多,仿佛那是极为美好的东西。 ……让少双觉得胸口沉闷。 “想着你也见不到他,所以没提。”容丹桐惊讶后轻笑。 少双一眨不眨,他便开口:“笙莲,那个人叫笙莲。” 笙莲……少双在心中轻念这两字。 容丹桐却转过了这个话题:“还有什么要问我吗?来吧,一并问了,保证全部回答,童叟无欺。”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00 “也就是说,去迷雾之地非你所愿,荒尸天魔逃出天障之地非你所愿。”少双抿了抿唇,将问题的重点列出,落在容丹桐身上的眸子携着几分锐利,“师傅,你何必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没啊。”容丹桐一摊手,神态看上去非常随意,“我没全部揽在自己身上。” “如果那群魔物依旧被困在风烟岭的话,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上心,可是少双,那群魔物出来了,这世上随时有人可能会因此而死,那我便不能坐视不管。”容丹桐伸出手中在空中随意比划了两下,“你看,这个错误有人开头,也有人承受后果,我觉得该承受这些后果的,不该是完全不知情的普通人。” 这不是什么怜悯心过重,容丹桐好歹也活了几十年,他觉得自己见多了一些事,如今心态良好,很明白自己想做什么,要承担什么。 “……好。”少双勾唇,如破开冰面的嫩芽,“师傅想做什么,少双自当遵从。” “一起?” “嗯,一起。” 容丹桐开心的想要抱起少双转个圈圈,可惜,少双不像小时候那样小那样轻了,容丹桐便在少双肩膀上使劲拍。 手下的身子抖了抖,少双问出了今日最后一个问题:“师傅,我听恬师姐说过一件事。” 一听到恬恬名字,容丹桐就想起了夏寒潭那张臭脸以及他说的提亲一事,瞬间沉了沉脸,告诉少双:“别跟恬恬那个丫头靠太近。” “……恬师姐有什么问题吗?”少双向容丹桐求证。 “没,你知道的,我以前抽过夏寒潭一顿,这次在无为宗又落了他脸。”容丹桐张口就替自己解释,“所以关系有点儿僵,我目前不想看到他那张黑脸,所以你别提他的事。” “……哦。” “明白吗?” 少双非常肯定说:“徒儿明白,日后定会离恬师姐远远的。” “你接着说吧。”容丹桐抬了抬下颌。 少双微垂眼睫,启唇问道:“陆长泽是谁?” “……” “我听说,他是师傅的道侣?”少双一鼓作气,问出了萦绕心头许久的问题。可是他等了半响,却没听到容丹桐回应,抿了抿唇后,少双掀开眼帘,眸子悄悄落在容丹桐身上。 容丹桐低着头,披散在肩头的墨发浅浅遮住了半边脸,只露出挺拔的鼻子和极为好看的唇形。 “师傅,我不问……”了字未出口,容丹桐便抬头冲着少双一笑。 他道:“我的人。” “……” 容丹桐抬手抵唇,轻轻咳了一声,将‘我的人’这三个字补充:“我非常亲近的人。” 少双觉得嘴中干涩:“这样吗……” “不过他不是我道侣。”容丹桐轻笑,心中暗道,还没定关系了,现在是老城主和新城主的身份。 “……” —— 许是乌鸦嘴的原因,天道宗一行人休整了一夜后,葛深带着华阳宗弟子来到了洛苍城,并将许悦带了过来。 同一时间,白衣金冠的夏寒潭领着三问宗弟子,一身杀意的踏入了院落中。 ……梅仙子觉得,他们三人之间虽然有些矛盾,好歹有并肩战斗的情谊在,遇上荒尸天魔的话,还能再比试一场,于是将三问宗和天道宗安排在一起。 见到夏寒潭的那刻,容丹桐拍了拍少双的手,挑眉提醒他答应过自己的事,随后在二楼楼梯口,冲着楼下的夏寒潭露出挑衅的神色。 夏寒潭脸色顿时一黑。 在洛苍城休整这几日,容丹桐将门下弟子送回了天外岛,便闭关疗伤。没几日,他在屋内收到了梅仙子的传讯符。 风烟岭有变…… 第174章 容丹桐踏出房门时,一身紫衫的少双正扶着栏杆,踩着楼梯上来,似乎正要寻他,见到容丹桐时,乖乖巧巧的唤道:“师傅。” “嗯。”容丹桐应了一声,几步上前拉住了他的手,携着少双下楼。 踏下楼梯时,夏寒潭带着薛廉萧婉君,以及楚恬几个从另一边楼梯下来。 容丹桐挑眉,这一次懒的挑衅,往天际眺望一眼后,便回首对少双说:“我去去便来。” 在他说话之时,夏寒潭往三问宗弟子扫视一眼,那眼神冷漠肃穆,同容丹桐的柔和温润形成鲜明对比,冷的几个弟子一哆嗦。 “嗯,我知道。”少双眉眼弯弯,本是被容丹桐拉着,如今反过来握住了容丹桐手,手指在容丹桐手心划过,就是舍不得放手,语调泛出几分甜意,“师傅,你去忙吧。” 这头,夏寒潭紧紧抿唇,不满训斥:“听到了没有?” “是师傅。” “是,夏阁主。”弟子们缩瑟的如同鹌鹑。 夏寒潭可有可无点头,抬步正要离开时,眼角余光一瞥,发现容丹桐还磨磨唧唧站在那里同自己徒儿说话,轻声细语,柔和的像一汪水。而他那个弟子,乖巧又黏人,两师徒的相处方式让人相当无语。 夏寒潭几乎觉得,在天魔荒尸蜂拥而来时,还张扬的要比试一场,之后又莫名其妙跟自己扛上的容丹桐只是他的错觉。 错觉不止一个,秦少双也跟南明小秘境前温雅而笑却狂妄的以一挑众,山河卷中闯过第九重的耀眼后辈完全不同。 ……真是令人眼瞎。 “你在磨蹭什么?”夏寒潭声音冰寒。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01 容丹桐手心被勾的酥麻,头都没抬,很是不屑的回答:“你懂个屁。” 这句话于夏寒潭来说,无异于‘粗言秽语’,当即便冷哼一声,转身便要走,脚还没踏出,他便听到秦少双极为温雅清贵的声音:“夏阁主,慢走。” “……” 夏寒潭挥袖离开,觉得自己当初突然想跟天道宗提亲,简直是被驴踢了,这师徒简直一模一样,嚣张跋扈。 在白衣金冠之人消失在门槛时,容丹桐才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抬手在唇瓣轻轻咳了一声后,瞥了一眼少双:“还不松手?” “是。”少双回答的相当正经,手指也老老实实收了回去。 磨蹭了这么久,容丹桐不再迟疑,抬步离开,踏出门槛之时,化为一道遁光离去。 除此之外,陆陆续续又有几道遁光划过天际,每一道遁光所遗留下来的,都是属于元婴真君的威压。 大宗门弟子常常和宗门内部长老前辈相处,早便习惯了元婴真君的威压,只要不刻意针对他们,倒不觉得什么,一些小宗门弟子,或者无门无派的散修却是又惊又羡,满含敬畏。 少双安安静静站立原地,三问宗弟子在夏寒潭走后,却具是松了口气。 楚恬不由感慨:“近日多事烦忧,师傅的脾气也越来越大。” 她是夏寒潭唯一的女徒儿,这样说一句,夏寒潭就算知道了,估计也不会把她怎么样,薛廉几人却不同,要是夏寒潭揪着他们辫子在自己师傅面前告一状,绝对够他们喝一壶,因此不敢直言。然而,听了楚恬的话,依旧止不住的点头,表示赞同。 几人说了几句话,楚恬便将目光投向少双,颇为羡艳的感慨:“少双,你跟你师傅关系可真不错。” 少双礼数向来周到,往日见到楚恬,即使对方修为低于自己,但是念着往日恬恬对自己颇为照顾的情分,都会应答几声,这一次却只是抬头一笑,随后将目光落在了容丹桐离开的方向。 楚恬本欲开口说些玩笑话,见此愣了愣。 她本来便机灵,不然小时候也没法子把胖球欺负的这么惨了,自然察觉出了少双的冷淡,一时间有些不解。正要走近说些什么时,少双的声音传入耳中。 “恬师姐,我师傅同夏阁主近来有些矛盾,我们做弟子的也该体谅一些。” 楚恬微愣,稍稍瞪圆了一双杏眼。 少双侧身对着她,只能瞧见柔顺的长发自他肩头垂落在腰间,插入发间的白玉发簪盈了一层温润光彩。 “我看夏阁主对我似乎极为不满意,恬师姐不如顺了阁主的意思,我们离远些,免得长辈心有不悦。” 楚恬:我觉得我师傅挺看好你啊。 一句话到了嘴边,楚恬倒是想起了刚刚夏寒潭极为恼怒的神色,心下不由迟疑,脑中转过一圈后,觉得少双年岁虽比她小,行事说话却考虑周全,便缩回了迈出的半只腿,端端正正的站着,将话语传入了少双耳中。 “多谢师弟提醒。” 唇角不自觉一弯,少双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 —— 大概过了一刻钟,苍茫白云间,灵船分开云层,停在了洛苍城上方。这般动静,惊动了居住于洛苍城的修士,纷纷出门望去。 灵船极为大气宽广,容纳百人不在话下,此时船首和船尾零零散散站着一些修士,各个风姿不凡,身上气息更是摄人。 眼睛尖,人又灵活的立刻认出了他们的身份,这几位通通是元婴真君。 空中长风呼啸,容丹桐宽大的衣袍被风鼓起,宛如燃烧的火焰。他的周围正站着杏花衫子的梅仙子,以及白衣金冠的夏寒潭。 梅仙子转了一圈,眸子落在丹鼎门弟子上,回头问两人:“风烟岭危机重重,稍有不慎便无法顾及这些小辈,你们真要带人去吗?” 夏寒潭嗤笑:“他们去也是添麻烦。” “我打算带静姝去,她刚刚得了幽歌剑,我想带她去磨砺一番,灵剑毕竟是杀戮利器,不经历血腥,如何能学剑?” 夏寒潭眉梢一挑:“那就带两个过去。”随后传音给薛廉萧婉君,让他们过来。 其余一些元婴真君也有此想法,纷纷将自己最为满意的弟子叫上,一时间,只见一些年轻弟子御物飞上灵船。 容丹桐扶着栏杆,朝着少双招手,口中则回答梅仙子两人:“玉熙他们几个我已经送回了天外岛,如今就剩下自己这小徒儿,自然哪里都带着。” 梅仙子不觉得哪里有问题,夏寒潭却想起了刚刚那一幕,眉头一拧:“你干脆把这徒儿拴裤腰带上好了,黏黏糊糊的。” 容丹桐回以一笑。 待少双几人上船之后,灵船启动,以极快的速度赶往风烟岭,之前他们一直都是四处扫荡,将逃出风烟岭的天魔荒尸扫除,最主要的任务还是联合起来对抗魔修,这一次的任务却是直面风烟岭。 容丹桐去过风烟岭,那个时候他才结丹不久,在风烟岭边缘历练,每天同天魔打交道,对风烟岭边缘地带极为熟。 然而,当风烟岭毒烟暴涨,天魔荒尸冲出风烟岭的那刻,在惨烈的交战下,容丹桐当初熟悉的东西,早就在翻云覆雨的力量中被抹除了。 少双来到容丹桐身边时,容丹桐正扶着栏杆往下面瞧,少双便跟着往下看去。 一眼看去,白云浮散。 然而以修真者的视力,却能轻易穿透云雾,看到云雾之下重叠的山峦,肥嫩的水田,以及一片片凡人城镇。 容丹桐没回首,却指了指下面,说道:“还是这样看着舒服。” 这般景色中,要是冒出一具荒尸,或者一群天魔,那得多糟心? “嗯。”少双轻轻应了一声,唇角浮现笑意。 “为了阻挡那些魔物,无为宗陆尊者、昭华尊者,三问宗妙微宗主、顾尊者,丹鼎门紫檀尊者,问心尊者齐聚风烟岭,合六位尊者以及上百位真君之力方才将这群魔物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容丹桐将如今局势一一道出,又将自己刚刚得到的消息告诉少双,“这群魔物向来凭本能行事,横冲直撞,毫无章法,凭元婴真君的本事,只要不撞上荒尸群基本能够应对一两具荒尸。按理来说,我们该占据上风才对,然而就算是分神尊者也难以破坏荒尸的躯体,只要躯体不灭,荒尸很快便能再度苏醒,天魔便在荒尸躯体上诞生。” 经过这一段时间经历,容丹桐口中所说的,少双自然明白,接下来容丹桐说的才是重点。 “数日前,风烟岭又有数位真君殒命,妙微宗主赶到时,同那些魔物打了一个照面。” 凭借妙微的本事,暂时守护一方并没有问题,然而这一次,妙微却被其中一具荒尸拖住,打了个平手,其余魔物一拥而上,导致这一处失守…… 容丹桐做出了总结:“这些魔物开始有了秩序,凭借本能行事的荒尸中出现了特殊存在,它们有了灵智。”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02 第175章 荒尸生出灵智一事,目前还只是猜测,并没有实证,然而,这个可能性非常大。 若说前面道门还想着稳扎稳打,把天魔荒尸慢慢逼进风烟岭的话,一旦有了这个猜测,便将前面的计划全部推翻。 仅仅只是一具荒尸有了灵智便能跟分神尊者一战,若是日后越来越多的荒尸有了灵智,那么道门将败的一塌涂地,道门一败,那么普通凡人将彻底沦为荒尸天魔的猎物,日后什么情况,稍稍想想便觉得恐怖。 容丹桐得知这个消息时,一个念头在心中划过,既然荒尸能够生出灵智,那么会不会有这么一天,这些荒尸真正复活,化为真正的‘虚空之魔’? 上古时期,虚空之魔侵入此世才导致强者众多的上古覆灭,无数大能尽皆陨落。而如今的修真界真正的大能只有一位,便是众魔域的贤者。且不说贤者会不会出手,便是贤者出手又如何?若是虚空之魔多不胜数,就是贤者也照样没辙。 容丹桐能够想明白的道理,三宗自然能够想到,就不知道三宗会如何做了。 而且,如今来看,真正的魔,唯有少双一人…… “少双。”容丹桐侧首,眸子浅淡的落在少双身上。 少双轻轻嗯了一声,等待容丹桐的下文。 容丹桐心下一动,抬手揽住对方的肩膀,在他耳边轻笑道:“这一次出来的有些久,等事情一了,我们就回天外岛吧。天外岛虽然无聊了些,可是胜在清净。” “不会。”呼吸打在耳郭上,那一片肌肤便染上红晕,少双定了定心神,一本正经的回答,“天外岛很好,不会无聊。” 他这句话一出,容丹桐反而有些想自打脸了,便答:“外面更好,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可是,师傅不是要回天外岛吗?”少双眼中含着星星点点的笑意,“有师傅在,不会无聊。” “……咳。” 轻咳一声,容丹桐眸子有点儿飘:“说话别这么腻。” “是。” —— 灵船由数位元婴真君掌控,穿云破风,速度极为惊人,仅仅数个时辰便接近了风烟岭。 那个时候,容丹桐正百无聊赖的坐在栏杆上,少双则在栏杆处用手撑着下巴,同容丹桐安安静静坐一会儿。 靠近风烟岭时,本来湛蓝的天色变得阴沉,西北方的方向天空呈现紫青色,在大块大块紫青色中,各种鲜妍的颜色混杂,仿佛被打翻的颜料瓶,艳丽而有毒。 容丹桐来过风烟岭,便伸手一指:“那里便是风烟岭,可是我上次来的时候风烟岭还没这么大。”说这句话时,容丹桐比着风烟岭边缘地带画了几个圈,“这几处还是凡人城镇,并不在风烟岭的范围内。” “……” 没有听到回应,容丹桐奇怪回首,便见少双眸色难测的紧盯着某一处。直到灵船经过那一处时,方才低声念道:“青萍镇……” 少双抬眸:“那一处是我的家乡,青萍镇。” 没错,少双的家乡靠近风烟岭,这一次,若非镇守风烟岭的元婴真君没有退让,若非金瑶衣引走了数百荒尸的话,青萍镇大概会和原著中一样,化为废墟。 而青萍镇带给少双的记忆并不美好,不仅不美好,反而格外可怕。 容丹桐稍稍愣了愣,却笑着同少双说:“原来你记得这么清楚……那个时候我抱着你从街头走到巷尾,一路上都有人夸你生的好,我还在街头小摊上给你买了拨浪鼓,现在还留着,还有街尾那家裁缝铺子,那裁缝娘子做生意特别厚道,你给缝的衣服针线特别细,想必很是辛苦。” 这些回忆摊开,少双便跟着容丹桐笑了起来。便在两人随意交谈时,灵船升起一层厚重的灵力罩,直接驶入毒烟之中。 风烟岭由古怪有毒的林子以及大片大片的白沙组成,毒烟从地底生成,将整片天空笼罩,灵船驶入其中时,袅袅毒烟飘过,落在灵力罩上时,发出滋滋声。 才挡住了毒烟,林中又生出了一股疾风,风如刀刃,细细密密的刮在灵力罩上。幸好这灵船品阶足够好,又是由元婴真君驱使,自然不同凡响,不管是毒烟还是疾风都奈何不了这层灵力罩。 站在船板上的修士中,这些年轻修士根本没有来过风烟岭,即使风烟岭被说的在可怕,也有种天生的好奇感在,纷纷往下瞧去。 只见白惨惨的沙地上,形状古怪的树木自然生长,疾风吹过时,白沙漫天,落在树木黑色的叶子上,仿佛落了一层星光,说不出的美,也说不出的诡异。 “轰——” 便在灵船驶入风烟岭不久后,不远处的林子陡然炸开,那一处的上空,天魔正在飞旋,眸子猩红,发出一声声贪婪的笑声。 “道友,救我,救我!”似乎是察觉到不远处的灵船,正在逃窜的修士在极度惊恐后,流露出一个似乎要哭的笑容。 “救人。” 数位元婴修士跃下灵船,正要去救援时,紫色毒烟破开,一只玄黑色的手臂比这几位元婴真君更加快,张开的五指收拢,用力一捏。 ……血雾炸开,一位同道就此陨落。 灵船上好奇盯着此处的年轻弟子脸色具是一变,刚刚那位修士,虽然不是元婴真君,可是他的实力却比大半年轻弟子都更厉害,最重要的是手段比较全面,可是才刚刚踏进这里,他们便目睹了一场血腥,明白了风烟岭的残酷。 凭他们的本事,若是不处处小心,这修士如今的样子便是他们来日的下场。 元婴真君却不停,一把窜进林子中,同冒出头颅的数具荒尸对上。 林子中还有数十修士,正在疯狂逃窜,刚刚那修士没有救到,这些人却必须救,身为同道,在如此境况中,不可能置之不理,毕竟谁知道自己会不会有需要求助的那天。 容丹桐停住了话头,在血雾炸开后,二话不说便跃下灵船,往林子中飞去。 他主修九玄雷决,在结婴的那刻,硬生生承受雷劫之苦,不管是身体强度还是速度都有了质的提升,一旦全力以赴,便宛如划过暗沉天际的闪电,极速而迅猛,虽然不是第一个出发,却是第一个冲入林间之人。 这数十人主要由金丹修士组成,由三名元婴真君带队,他们只在外围晃荡,本以为万无一失,谁知道出了意外,居然遇上了数具荒尸,便只能仓惶逃命。 覆盖厚重鳞片的巨掌抬起,宛如遮住了一片天空般,猛地朝这群金丹真人中拍去。 这群金丹真人头皮发麻,连传音都顾不上,一边四散而逃,一边疯狂喊着:“长老,前辈,救一救我。” 长臂落下,在即将笼住一女修时,白骨鞭落在了荒尸的尖锐的利爪上。只见雷电轰然炸开,荒尸被冲击,往后退了几步。 正在同几具荒尸纠缠的元婴真君见到自己门下弟子没事,心下稍稍安定,便匆匆唤道:“道友,麻烦庇护他们离开。” “小事。”容丹桐勾唇轻笑,白骨鞭卷住这女修的腰间,向后一扯。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03 鞭子往后扯去时,这女修便瞧见一块阴影落下,将玄黑的树木拍成粉碎,顺带卷起一层风沙。 差,差一点儿,她就成了肉泥,这女修一脸惊魂未定。 白骨鞭一松,容丹桐抓着女修的衣袍提了把,将险些丧命,如今腿软的女修提起,免得她摔进白沙中。 “多,多谢。”这女修这才回过神,才念了第一个字,脸上便是一红。 而容丹桐已经加入战局,并未回头多瞧一眼。 众多元婴真君联手之下,荒尸很快便被逼退,然而在这之前,便有数名金丹修士殒命,这些修士虽然欢喜活了下来,心里却依旧不太好受。 “诸位,我们送他们回驻地如何?” “我没意见。” 随着一人提出问题,众人纷纷响应,决定护送这些修士回道门在此地的驻地。 被救的元婴真君微微叹了口气,向着众人道谢。 这一次,船上终于有些拥挤,因为被救下的修士同样上了灵船,容丹桐收了长鞭,施然踏上船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时,少双还在那里靠着,似乎在等他。 刚刚被容丹桐所救的女修一上灵船便左顾右盼,娇俏温婉的面容上,在除去惊恐之后,流露出少女的几分甜美心思。 灵船虽然大,要寻一个人并不难,何况容丹桐容色过人,又红衣惹眼,实在太过好认。 女修手指绕了绕长发,似乎鼓足了勇气般,这才抬步往船首的位置走去。才走了两步,她便看到了紫衣华贵的少年,这少年眉眼精致,更带着奇异的妖冶,在红衣青年过来时,一把抱住了他腰身,极为亲密的在青年的脖子处蹭了蹭。 女修顿住,一颗芳心碎成了渣。 容丹桐轻轻推了推少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别闹了。” 少双轻笑:“我在给师傅解决麻烦。” 第176章 前往风烟岭驻地的路上,容丹桐一行人又遇上了数次魔物,然而他们元婴真君多实力又足够强,风烟岭边缘地带的魔物根本无法对他们造成威胁,很轻易便将魔物驱逐。 行了大概数刻钟后,前面传来微弱的灵力波动,正在探查的元婴真君察觉后,立刻传音给众人。 然而,他们并没有急着动手,因为并没有魔物的阴邪之气,反而弥漫着道修的纯正气息。 青紫毒雾破开,巨大的灵舟自迷雾中显现,两艘灵船打了个照面。 船首之上,轻飘飘立了一团炽焰,随着灵船靠近,那团炽焰也显露出真面目来,那是一名女子,浓密长发高束成马尾,穿着红色劲装,柔软的布料妥帖的勾略出傲人的身段,容貌极为明艳,正是金瑶衣。 灵船之上,并非只有她一人,然而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这耀眼夺目的女子。 便有修士侧眸问身边的同伴:“这位是?” 他的同伴则笑:“你闭关数百年,不认识她也正常,这一位是数千年来,最年轻的一位元婴真君。” 此时,金瑶衣手握红缨枪,枪头上红缨如红云,在风中漂浮。她一收红缨枪,枪身负于身后,展露出一抹笑意:“三问宗金瑶衣,见过诸位道友。” 随着她出声,两艘灵船上的元婴真君纷纷出声,除了少数几个,如容丹桐金瑶衣一般,是近百年新诞生的元婴真君外,其余众人都活了数百上千岁月。元婴真君数量本来便不多,多多少少认识,便是不认识也听过对方名号,如今等同于战友,自然搭的上话。 金瑶衣他们此次出行是接了任务,由数位各有所长的元婴真君组成,在风烟岭边缘地带巡逻。 一是为了探查荒尸异变之事,是独一无二,还是无独有偶。 二也是为了四处支援正扫荡魔物的修士队伍,尽量减少伤亡。 而这样的队伍有数只,并非独独金瑶衣他们一队。然而他们都有相同的特点,只要相互默契联手,便是遇上能够匹敌分神尊者的荒尸,不说能够正面对抗,至少能够轻易逃走。 金瑶衣在开了头后,便退后数步,把位置让了出来。眼光余光一瞥,金瑶衣眼睛瞬间亮了,遥遥便喊道:“丹桐!” 容丹桐正在同少双说话,闻言疑惑回望。 他并非没有看到金瑶衣,然而,对方有任务在身,他亦要前往风烟岭驻地,短短相遇,与其说几句话就分开,还不如就此当成没看到。等闲了的时候,一起出来喝喝酒什么的。 在容丹桐抬眸望去时,金瑶衣的声音便拂过耳郭:“刀刀在驻地。” 金瑶衣的声音并未引来任何人注意,毕竟遇上好友很正常。然而,她这一句话却让容丹桐微微有些动容。 丁刀刀是金瑶衣的好友,亦是众魔域的九鞭鬼女。 然而,容丹桐更清楚的是,他的表妹纪亭亭随时会在丁刀刀身体中苏醒。当初,容丹桐对丁刀刀格外亲近,金瑶衣在最初还咬牙切齿将丁刀刀拉出去约战,时间一久,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便任由容丹桐有意无意的亲近丁刀刀,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而如今,这位魔女却待在了道门驻地…… 容丹桐顿了顿,又觉得自己身为夜魅城第六殿下,照样在无为宗混的风生水起。陆长泽正统道门出身,却在短短数百年中,建立了顶尖魔城少双城,那么丁刀刀在道门驻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得知这个消息后,容丹桐回以一笑,传音回道:“多谢。” “小事一桩。”金瑶衣遥遥冲着容丹桐招手。 金瑶衣一行人毕竟有任务在身,停留不了多久,众人稍稍寒暄几句后,便又要离开。 两艘灵船正面驶来,最后擦拭而过,向着相反的方向前进,金瑶衣最后微微仰首,冲着容丹桐笑道:“你到了驻地后,直接给刀刀传音便是,她接的到。” “好。” 灵船渐渐隐没在毒烟中,容丹桐他们的灵船再一次行驶。这一次,行驶了不久后,他们便到了风烟岭驻地。 当初道门为了困死这群魔物,花了很大一番功夫,在风烟岭边缘,筑起了十来丈高的城墙,城墙上刻满了阵法,无数阵法形成了复合阵,容丹桐觉得,没有数百年的消磨,这群魔物根本无法逃出风烟岭。 而事实却是,离他上一次来风烟岭不过数十年罢了。 这面城墙倒塌了大半,四处堆积着废石块,墙壁上沾着暗红的血痂来不及清理,风烟岭驻地便是在原先的残垣断壁建立。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04 新建的驻地因为时间不长,又常有魔物骚扰进攻,连雏形都未建成。不说没几个阵法,就是居住之地也极为简陋。 灵船初初到达时,便有一位真君前来接应,带他们见过了驻守于此的两位尊者。这一次风烟岭出事,虽然有六位尊者到来,然而,唯有两位尊者镇守驻地,另外四位尊者则带领一批元婴真君深入风烟岭抵挡魔物。 而今日驻守的则是三问宗顾子沛顾尊者,丹鼎门问心尊者。两位尊者事务繁忙,匆匆见过后,便吩咐那位接引修士带他们去住处。 一路上,那接引修士便道:“驻地还未建成,未完善之处太多,便是诸位同道的住处也成了问题。”一双精明的眼睛扫过众人,他微微一叹,颇有几分无奈意味。 “真君还好说,有一间简陋房间,金丹真人便只能委屈一下,居于帐篷中了。” 说这句话时,众人正走在一条宽广的街道上,街道由石板铺路,周边生着奇异的树木,树木树干为玄黑,仿佛泼了墨水又似掺了毒液一般诡异。地板上则全是坑坑洼洼的战斗痕迹,看的出这条街道上,曾经被血洗了一番。 接引修士在一处房屋前停下,示意这是容丹桐的屋子后,容丹桐便带着少双进入其中。 ……虽然说这是元婴真君的住处,可是只要本人愿意,带人同住自然无所谓。 木门上全是白沙,容丹桐用鞭柄一推,木门便开了。此处风烟席卷,毒烟弥漫,外面干净不到哪里去。 然而里面却极为干净,房屋中刻画了阵法,将风沙和毒烟挡于门槛外,容丹桐刚刚踏进一只脚,呼吸了一口气,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可是这屋子也在实力演示了什么叫‘简陋’,容丹桐觉得,自己当初被容渡月关小黑屋的密室都比这里东西多。 整个屋内,唯有一张质朴石床,一桌一椅便什么都没了。 容丹桐摸了摸下巴,思索今晚怎么睡时,身边的少双则轻笑了一声。 容丹桐抬眼瞧去,便看到少双盈了一层笑意的眉眼,眉眼间渡了光华,极为好看。然后少双手一扯,一大堆‘东西’便从储物袋中倒出,这些东西有大有小,大的如木柜屏风,小的如指甲盖大小的香料。 “你这是?” 少双抱起了一床锦被,从容丹桐身边走过时,声音中带了一丝玩笑意味:“端茶倒水打扇,穿衣束发喂食。” 容丹桐稍稍睁大眸子。 少双便从他身边踏过,停在了石床边上,微微弯曲了身子,十分熟练的开始铺展棉被。这间屋子最大的好处就是足够干净,少双不需要清理,布置起来有条不紊。还不忘抽出空来,冲容丹桐一笑:“师傅,你先坐会儿。” 这话一出,容丹桐非常自觉的就着唯一一张椅子入座。 “少双,你随身带着这些东西做什么?”容丹桐略带好奇。 少双铺好了锦被后,便开始给屏风选个好位置摆放。少年的声音非常轻,亦非常柔和,垂着眉眼告诉他:“想照顾好师傅。” “……咳。”容丹桐以手抵唇,假模假样的咳了一声,好似非常正经一般,唇角的笑意却渐渐扩大。 不知道从何时起,他就喜欢少双为自己忙碌的样子。容丹桐心中暖和,暗道:改天给他再选一件好法器,共他消遣好了。 等了半刻后,容丹桐便抽出了传讯符,给丁刀刀传讯。 他以为还要等好久才有回应,谁知道,才数个呼吸就接到了回复,回复只有两个字: “养伤。” 这一次,金瑶衣将魔物依次引到道门无为宗,众魔域魔都。丁刀刀在其中花了很大的力气,她可不是金瑶衣,重伤没几天就活蹦乱跳,因此养伤到如今。 容丹桐庆幸,纪亭亭那个丫头倒是走运,没有在这个时候自丁刀刀身体中苏醒,不然要吃一番苦头。 毕竟生活在和平年代的女孩,永远不会懂修士对于疼痛的承受能力。 少双将屋子布置的极为雅致,除了那张石床还在,最后将容丹桐坐着的椅子都收了起来,换了一套全新的。 这屋里布置的极好,然而容丹桐却没住上,当夜便被喊了出去执行任务。这一去便去了几天,这间屋子唯有少双一人住着。 这一日,少双在石板路上走了一圈回来后,正是深夜,天空唯有大团紫色云海,看不到任何星辰与明月。 少双在推开木门时,听到了低低的哭泣声,这声音离他非常近,就在二楼的房屋中,少双本欲踏进屋中,却转了个弯,扶着栏杆缓缓上楼。 最后在二楼一间房屋前停住。 少双礼貌的敲了敲门,一连三下后顿了顿,又重新敲门。 他静静等候,不多时,门轻轻开了一角,露出一张雪白面容来。 “你来这里做什么?”丁刀刀眉头一拧,神色冷漠,“给我回去。” “哦。”少双淡淡应了一声。 在丁刀刀要关门时,少双抬手卡住了木门,脸上露出几分笑意,非常乖巧的喊道:“亭姐姐。” 第177章 “……” 纪亭亭脸色极为苍白,乌发下的额头布满了一层冷汗,嘴唇亦是青紫之色。‘亭姐姐’三字一出,纪亭亭眨了眨眼睛,脸上绷住的神色差点儿崩了。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纪亭亭状似恼怒的一瞪眼,手指暗搓搓的扣住门板,拼上全力一拉门,希望能够把门阖上,之后任由少双怎么搞,她绝对!不会!开门! 然而纪亭亭所谓的‘全力’却没有撼动门板一丝一毫,因为门板上停了一只手,手指玉白好看,力气也极为惊人,看似轻飘飘的按住门板,纪亭亭便只能死瞪眼。 “亭姐姐。”少双弯了弯唇角,仿佛没有听出纪亭亭的不乐意似的,温声开口,“不让我先进去吗?” 纪亭亭放弃了挣扎,欲哭无泪的退后几步:“我真没什么可说的了。” “嗯,我信。”少双踏入屋中,二楼的房屋跟一楼没什么区别,依旧简朴的可怕,丁刀刀要疗伤,也没空把屋子整理,原先是什么样子,现在依旧是什么样子。 少双垂眸,落在矮了他半头的纪亭亭身上,刚刚匆匆一眼,如今反倒看到纪亭亭微红的眼眶,仿佛哭了很久,便温声问道:“亭姐姐,很难受吗?” 纪亭亭抬眸,嘴角往下一撇,哇了一声:“呜呜呜,好痛,全身都好痛,我觉得自己要死了。” 若是少双不提还好,纪亭亭死撑,然而这个话题一出,她立刻忍不住抽泣起来,觉得哪里都委屈。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05 “你的储物袋中应该有疗伤的灵丹,你可以先服用一颗。”少双建议。 “可是我不知道哪些可以吃,哪些不可以……”纪亭亭声音抽噎。 她越想越委屈,明明还舒舒服服躺床上‘醉生梦死’,一眨眼就换了身子,全身宛如被针一轮轮扎过,哪哪都痛。 “好啦,不哭了。”少双笑着安慰,在纪亭亭垂头不好意思抹眼泪时,两指间夹着一青花瓷瓶子递至她面前。 “吃了便不痛了。” 语气宛如哄一个孩子,偏偏纪亭亭需要的就是这种安全可靠的感觉,胡乱咽了一颗丹药后,一股子清凉自喉咙散开,沉重的四肢都仿佛轻了许多,缠绕不散痛苦终于减轻了很多。 纪亭亭转了一圈,脸上还挂着泪珠子,神色却是不可思议,虽然明白这里是修真世界,种种奇异之处却是一知半解,这个时候也不记恨少双了,几步上来就要来个激动的拥抱。 在展开双臂时,少双伸手一拦,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纪亭亭撇了撇嘴巴,收回了手,心里也没介意,反而是呢喃一句:“受伤真可怕。” “修士没有不受伤的。” 少双这句话传过耳边,纪亭亭抬头,眨了眨明亮的眼睛,问他:“那我哥呢?” “……自然。”少双唇角笑意隐没,他想起了前段时日容丹桐身上的伤,便怎么也笑不出了,“师傅也不例外。” “那该多疼啊。”纪亭亭无法理解他们,却有自己的一番认识。她不知道容丹桐多少次濒临死亡,但是她经过了刚刚的疼痛,便知道修真世界多么不好混了。 不是她娇气,她能忍受上吐下泻,但是无法忍受刚刚的痛苦,没几个人天生就是能够忍痛的,包括容丹桐,也包括少双。 静默了几个呼吸后,少双便道:“丁长老的储物袋中应该有被褥之类的物品,要是住的不舒服,可以拿出来。” “谢谢提醒。”纪亭亭非常感激,立刻翻储物袋,还真的翻出了被褥之类的东西,她铺被褥时,少双缓缓开口。 “好好照顾自己。” 刚刚涌下去泪意被唤醒,眼前一片朦胧,纪亭亭一脸感动的回头:“少双,你真好,不枉费我这么疼你。” 少双轻笑:“不客气。” 少双抬步上前时,纪亭亭忍不住出神,目光盯在少双身上,想着时间过的真快,她才过了几个月,当初的小豆丁就变成了如今的大长腿,瞧瞧这身段,特诱人…… 脚步一顿,少双离纪亭亭只有三步之遥,只见他笑盈盈的问:“亭姐姐,我们说一说话可好?” “……” 纪亭亭立刻垮下脸来。 最后,老老实实坐在石床边缘的纪亭亭一脸懊恼。 她现在有点儿怂少双,真的! 当初,容丹桐收养这个孩子时,她虽然知道少双是未来的大魔头,可是最初的那个孩子,头发丝还没现在这么黑,眼睛又大又亮,脸蛋白白的露出一尖尖的小下巴,非常惹人疼爱的样子。 自闭又漂亮的孩子直接戳中了纪亭亭心脏,让她母爱泛滥,她虽然被少双无耻博容丹桐的关怀震惊了,可是,仔细想一想他的遭遇,便觉得这孩子黏着容丹桐也是情有可原。 那段时间,丁刀刀正好隐居在天外岛,纪亭亭醒过来时,随意乱晃便看到了少双,见他孤单可怜,就各种逗他。 然后…… 她便被坑了。 如今想来,纪亭亭真是一脸血泪,不知不觉她就被少双套了话,别说容丹桐是她表哥各种小事了,她就差把祖宗十八代给交代了,唯一没说的便是剧情。 她死守了最后防线,或者说少双根本没有想到世界上居然会有人能够预知未来,便从来问过这当年的话。 纪亭亭犹记得自己不小心说漏嘴的那个夜晚,月明星稀,景色宜人,少双坐在屋顶,抬头仰望星月,声音清润:“原来是这样啊。” 话语平淡,没有丝毫惊讶意味。或者说,少双不在乎容丹桐是谁,不管容丹桐是天道宗宗主,还是容渡月的弟弟,或者是纪亭亭的表哥,只要是对方,那么他的身份是什么,便无所谓了。 纪亭亭急的要跳脚。 少双回首,绽开轻笑。 这笑容仿佛在嘲笑她傻,纪亭亭气恼的同时,真的怂了,就怕自己捅娄子。 斟酌片刻,少双似乎是回忆起什么一般,缓缓开口:“笙莲是谁?” 一句话,非常直接。 向来被少双话语绕晕的纪亭亭侧眸瞧他,微微有些惊讶。 少双便在微弱烛火的光线下,又将这句话重复一遍。 纪亭亭垂头思索了一会儿,笙莲早便留在了过去,一件过往之事,说出来并不妨碍未来,这件事也不和她的世界无关…… “一个小修真家族的弟子。”纪亭亭肯定回答。 少双问的所有问题,差不多都跟容丹桐有关,纪亭亭觉得自己大概清楚少双想问什么,约莫想知道笙莲跟容丹桐的关系。 她就是不说,让少双猜去。 少双眉头一皱,流露出几分伤怀落寞之色,他低声问道:“师傅为我取名少双,是不是跟少双城主陆长泽有关?” 纪亭亭呼吸一滞,赶紧摆手:“没有的事,我哥不爱玩什么替身把戏。” “笙莲和陆长泽是什么关系?”少双低声呢喃。 “当然……”纪亭亭正要说,眼睛一瞪,就差往少双身上踢上一脚了,“你又坑我!你是不是觉得我傻好骗啊,套话也不委婉些。” 少双却无比认真:“那么,笙莲和陆长泽是什么关系?” “……” ——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06 深夜时分,少双扶着栏杆下楼时,耳尖一动,听到了平稳的脚步声,抬眸望去,正好看到了门口一团黑影。 “师傅。”少双低声唤道。 容丹桐身上染了血腥味,可是那种血中没有少双为之着迷的清甜,所以他明白,受伤的并非容丹桐,而是另有他人。 容丹桐拍了拍衣摆上的褶皱,向着少双的方向招了招手:“还杵着做什么?” “嗯。” 少双抬步走进,容丹桐觉得少双神色有些不对劲,并非他看出了什么端倪,而是长久的相伴后,太过熟悉对方,以至于对方小小情绪变化,也能微微感受到,可是少双身上气息并没有不对之处,也就是说,并非魔血的原因。 “少双,如果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 “没什么。”少双微微侧首,笑容沾染邪气,“只是有些惊讶。” 惊讶? 容丹桐诧异。 不等他多问一句,少双便垂首低低念了一句:“我刚刚见了丁长老,原来她就住在我们楼上。” 脚步一顿,容丹桐揉了揉少双的头,声音很柔和:“你先回去,我先去见一见丁长老,一会儿便回来。” “嗯。”少双应答。 容丹桐上楼后,少双转身回了房间,轻轻搭上了木门。 他有太多的问题想问,可是不管是陆家老祖宗的孙儿一事,还是少双城一事……他都能慢慢清楚。 唯有一件事略带疑惑,容丹桐提起笙莲或者陆长泽时,给他的感觉极为相似。 原来……笙莲和陆长泽本是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  纪亭亭:哪里需要助攻,哪里需要金手指,哪里需要透剧,通通找我,童叟无欺(骄傲脸) 第178章 身上舒爽,锦被亦是软绵绵的,纪亭亭欢喜的趴在了床上,正要舒舒服服睡大觉。谁知道才闭上眼睛,敲门声又起。 依旧是规律的三声‘扣扣扣’,纪亭亭把棉被往脸上罩去,不欲理会,谁知道停了几个呼吸后,又是三声敲门声。 还让不让她睡觉了? 刚刚那通逼问还不够吗? 纪亭亭睁着眼睛,深刻的觉得,她有必要摆出几分的威严来。 团花锦被猛的掀至一边,纪亭亭咬牙切齿的吼:“秦少双,你有完没完。” 似乎被她的话惊住,这一次,那人才敲了两声便顿住,纪亭亭打着光脚就下来了,一边气势汹汹的开门,一边气势凌人的喊:“还不给我滚!” “哗啦——”一声,门开了,纪亭亭边抬眼皮子边道:“你再胡闹,我就跟我哥告状,你等着被削……削……表哥?!!!” 她的面前,穿着精致红衣的青年正摸着下巴,上下打量着她。 纪亭亭刚刚这么一吼,现在整个人都有些心虚,赶紧把门敞开,露出非常甜美的笑容:“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快进来……” 她一边招呼容丹桐进来,一边胡乱解释:“我刚刚不知道是你,难得见到你一次,我是不会吼你的。” “那你就可以这么吼少双了?”容丹桐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纪亭亭抱住了容丹桐的手臂,拖着他往屋内唯一一张椅子边走去,才拉着他入座,便听到了这么一句,整个人都要跳起来:“我这不是吓唬吓唬他吗?” “少双做了什么,惹得你不开心?”容丹桐抬眸瞅着她。 他?他做的事可多了! 一肚子的话在嘴巴边上回荡,纪亭亭想到自己把表哥给卖了,还对少双说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话,忍了又忍才把话题咽了下去,嘟喃道:“你就是来兴师问罪的?” “我刚刚看到了少双,他看起来有些心神不定。”容丹桐缓缓开口。 作为一个全程被少双压迫的良民,听到容丹桐明显袒护少双的话,纪亭亭咬了咬唇,觉得有些委屈:“他那么厉害,谁能给他委屈受啊!反正我是做不到,你是我哥,却一点都不相信我。” 这句话要有多委屈就多委屈,容丹桐默了默,抬手揉了揉纪亭亭的头,将本来便略显凌乱的长发,揉的更加凌乱。 眼中不自觉露出宠溺的意味,他无奈说道:“我没这个意思。” 纪亭亭拍掉了他的手,将头扭至一边。 “噗。”容丹桐忍不住轻笑一声,抬起双手笼住了这丫头的脸,轻轻将扭过去的脸扳了回来,双掌之中,纪亭亭鼓着包子脸,冲他翻了个白眼:“你个重色轻妹的人。” 纪亭亭生的娇俏可爱,这番动作下来自然动人,然而丁刀刀生的冷艳,又常年冷着一张脸,如今做出这些表情,便显的有些不伦不类了。 容丹桐眉眼间的笑意荡开,柔声细语:“你都这么大人了,还跟少双闹矛盾不成?” 纪亭亭:??? 容丹桐接着道:“少双年纪还小,行事难免骄傲凌厉,你别跟他一般计较。” 纪亭亭不服气了:“他哪里比我小?” “乖。”容丹桐拍了拍她的肩膀,无比慈爱的眼神落在她身上,一句话秒杀她,“你哥我今年五十有七,你就比我小两岁,就别装嫩了。” “……” 这一下,纪亭亭是真的欲哭无泪了。 偏偏容丹桐似乎没有察觉一般,继续说道:“再怎么说,你也是少双的长辈,就别闹脾气了。”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07 “好!好!好!”静默了片刻,纪亭亭连道了三声好,咬着牙冲容丹桐说:“你就等着吃亏吧。” 容丹桐笑了:“嗯,少双最是乖巧懂事。” 纪亭亭默默捂了胸口,觉得这个世界,没一个人懂她。 倍受打击的纪亭亭往石床上一滚,觉得还是睡觉比较适合她。 没多久,耳边传来极为轻的脚步声,随后她察觉到容丹桐坐在了床榻边缘。 容丹桐看着躺在床上,背对着她的纪亭亭,轻轻叹了口气,抬手在纪亭亭眼前晃了晃五指:“我有正事要问你。” 被子往上一掀,毛茸茸的脑袋整个埋进了棉被中。 容丹桐问她:“你可知道这里是哪里?” 又在哪个地方冒险呗,纪亭亭这么想,却没有吱声。 “这里是风烟岭。” “……”纪亭亭本不安分的揉着被子一角,闻言顿住了。 “三十几年前,我不小心将荒尸天魔放出了天障之地,道门将这群魔物赶至风烟岭,我想知道,如果没有我,原著是怎么写的?” 容丹桐的声音非常轻柔,也极为认真,纪亭亭虽然打算闹脾气,却知道这些问题,对于容丹桐极为重要。 容丹桐不是她,她可以随时回去,容丹桐却要在这个修真界真正的生活,这个世界太过危险,一不小心便会陨落。 “……原著中,那些魔物也在风烟岭,但是它们是因为二十几年前,女主角的一次失误放出来的。”棉被下的声音有些闷闷的,纪亭亭干脆直起身体,微微蹙眉,使劲回忆文中剧情:“这些怪物虽然被逼进了风烟岭,但是当时造成了非常严重的后果,女主角为了赎罪,自请驻守风烟岭。” 原来没有他,依旧是这种结果吗?容丹桐心中划过这个念头。 纪亭亭一字一句道:“金瑶衣自此在风烟岭镇守了二十年。” “这样吗。”容丹桐垂下眼帘。 “当然啊!”纪亭亭振奋的一拍锦被,脸上露出得意之色来,“我女神三观就是正!” 还不待容丹桐说什么,她便屁颠屁颠的爬了过来,拉住了容丹桐的衣角:“如果魔物是哥你放出来的,那剧情不全乱套呢吗?不对,你收养少双时,就没剧情了……可是大致没变啊。” 纪亭亭冲着容丹桐眨眼:“最近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有。”容丹桐垂眸对上了她明亮的眸子,她脸上是全然的好奇,容丹桐顿了顿,便接着道:“风烟岭毒烟暴涨,魔物冲出了风烟岭,金瑶衣绘制传送阵,将一部分魔物引至无为宗,一部分魔物引至众魔域。” 纪亭亭露出思索的神色。 容丹桐又道:“丁刀刀便是为了帮好友,才会因此受伤。” “啊!”纪亭亭低头惊呼了一声,呢喃,“原来到了男女主见面的那段剧情了。” “见,面?”容丹桐顿了顿。 纪亭亭抬头,一股脑的告诉容丹桐:“女主从无为宗出来后,又一次赶往风烟岭,这一次,道门集聚了六位尊者,打算将这些怪物逼回风烟岭。” 自从明白容丹桐彻底在这个世界扎根后,纪亭亭便将‘魔道仙华’这本书,翻了数遍,她看小说,除非记忆非常深刻的,一般都是看了就忘。魔道仙华的确很打动她,但是这本书几百万字,实在太长了,她只能记住自己感动的地方,哪里记得住一些小细节? 可是往往是那些小细节,才是容丹桐需要的。 做足了功课,纪亭亭总算没有掉链子,而是缓缓叙述:“荒尸天魔出现异变,三问宗顾尊者带队前去围剿,十余人中,便有他门下弟子,也就是女主角金瑶衣。”说到这里,纪亭亭顿了顿,方才把话接了下去,“这一次,十余位修士,唯有金瑶衣一人活了下来,包括她师傅在内的十余人尽皆殒命。” “顾尊者?”容丹桐念这三个字时,唇瓣不由微颤。 三问宗顾子沛是金瑶衣的师傅,也是一位真真正正的分神尊者。便是分神尊者也会在风烟岭陨落吗? “金瑶衣被有心之人冠上弑师罪名,遭到整个道门的驱逐和追杀。她早先便因杀了邺城城主独子,而被邺城城主疯狂追杀,这一次又将魔物引到魔都,更是得罪了整个众魔域。” 纪亭亭做出总结,特别中二的一手叉腰,一指指天:“举天之下,皆要杀我,我就不死,你们能耐我何?” 容丹桐拍掉了她的手:“然后呢?” “同时被道魔追杀,金瑶衣无路可去,咬牙冲进了风烟岭中心,她在那里遇到了一个人。” 容丹桐心下一动,一个名字自嘴中轻轻念出:“少双?” “不对。”纪亭亭少有的反驳了自家哥哥,“少双是你为他取的名字,秦家二少没有名字,之后也一直以秦二少自称。” 因为刚刚和容丹桐互怼了几句,又觉得容丹桐重色轻妹,纪亭亭想都没想,口无遮拦:“秦二少自屠戮整个秦家起,便是真正的魔,不管是众魔域还是道门都容不下真正的魔物。” “秦二少和金瑶衣,他们两人都是世所不容之人,举世为敌下,只有对方能够接纳自己。” “在毒烟弥漫,魔物纵横的风烟岭,他们拉住了对方的手,不离不弃。” 第179章 当初容丹桐虽然意外放出了荒尸天魔群,但是因为妙微的原因,道门三宗即时出手,才没有酿成大祸。 然而,按纪亭亭的说法,小说中的金瑶衣却造成了极为严重的后果,这个后果严重到,身为三问宗弟子,又是顾尊者徒儿的金瑶衣也承受不起,只能尽量弥补过错。 ……由此可见,那场灾祸中,殒命之人绝对不少,估计不少人对金瑶衣恨的咬牙切齿。 这一次,风烟岭生变,金瑶衣将荒尸天魔引进无为宗和众魔域,无为宗宗主宋喆胸怀宽广,不仅没有怪罪她,反而对她极为褒奖。 可是,本是参加试剑之会这等盛事的修士,却眼睁睁看着同门师兄弟死在魔物之下,满腔欣喜化为悲痛,怎么会不憎恨金瑶衣? 所以,在金瑶衣悲痛亲师逝世之时,这群人看到的却是金瑶衣失去了一个强大的庇护,所以拼命攀咬金瑶衣……而当时,也的确唯有金瑶衣活了下来。 这些东西,容丹桐稍稍一想,便能明白。可是这些东西在脑中匆匆转过,最后定格在脑海中的,却是纪亭亭最后一句话。 “他们拉住了对方的手,不离不弃。”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08 少双是魔道仙华的男主,容丹桐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比谁都清楚这个问题,所以他想要靠上清净剑尊这棵苍天古树,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便忘记了这一点。 忘记了少双是文中男主,忘记了他和金瑶衣才是携手相伴之人。 容丹桐一时间有些出神。 纪亭亭却瑟缩一下,抱着被子往石床最里面挪去,看上去可怜兮兮的。容丹桐压住了锦被一角,因为纪亭亭的动作,被角被抽出时,容丹桐瞬间惊醒。 下意识露出一个笑容,容丹桐冲着纪亭亭招了招手:“隔这么远做什么?你哥我又不会吃了你。” “哥。”纪亭亭尾音微颤。 容丹桐可有可无的应了一声。 “你的脸色好可怕。” “有吗?”容丹桐下意识摸了摸脸。 “笑的又假又恐怖!”纪亭亭控诉。 容丹桐愣怔,刚刚碰触到脸颊的手落下,他一时间发不出声。 “哥。”纪亭亭盯着容丹桐,手都有点儿不知道往哪里摆,她这下知道自己过分了,她又不是不知道自己表哥的心思,她哥都为了男主弯了,她居然还敢说这种话,简直就是分分钟扎她哥的心。 “咳咳,哥,你不用担心,少双他对你……”说到这里时,纪亭亭卡了一下,她自然明白少双的感情,然而,她要是说出来,不就被她哥知道自己把他卖了吗? 容丹桐重重垂下眼帘,虽然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神色却柔和了许多,再次睁眸时,他又冲着纪亭亭招了招手:“过来,我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你。” 纪亭亭纠结的抓着棉被,见容丹桐这副不计较的模样,悄悄松了口气,又一寸寸挪了回去。 才挪过去就被容丹桐摁住了头。 “金瑶衣是三问宗弟子,她若是出了事,妙微身为三问宗宗主,为什么没有管这件事?” 纪亭亭被摁的一个趔趄,嘟喃回答:“妙微?妙微不是三问宗宗主啊!” 容丹桐微顿,纪亭亭挣扎的拍开自家表哥的手,睁大眸子问他:“妙微早就被逐出了师门,怎么会回去成了三问宗弟子?” 那是因为,妙微需要解决容丹桐放出来的魔物,容丹桐瞬间便想明白了,对着纪亭亭微微摇了摇头。 室内油灯烧了一半,暖黄光线将两人笼罩,容丹桐交叠大长腿,做出一舒服姿势。眸子落在纪亭亭身上时,问她:“荒尸异变的原因是什么?” 纪亭亭抱着双腿,靠着自家表哥,吐字清楚:“是血肉和灵气。” 虚空之魔诞生自虚空,本身便是由无到有,几乎是不死不灭的存在。上万年前,天虞界破开一条裂缝后,灵气溢散,虚空之魔凭借这条虚空裂缝,蜂拥而来。 当年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才修补裂缝,将侵入天虞界的虚空之魔一一剿灭。而所谓的剿灭是指毁去虚空之魔的所有生机,可是即使是这样,虚空之魔的尸体依旧形成了荒尸,身上的邪气蕴养了天魔。 这群魔物逃出了荒芜死寂的天障之地,来到了充满灵气和猎物的外界。 它们疯狂的吞噬灵力和血肉,在达到一定程度后,将会再度苏醒,成为真正的虚空之魔。 数十年前,道门三宗联合天下道修,将这群魔物逼入了风烟岭,所以这群魔物并没有尝到什么血肉,这一次却吞噬了无数修士和普通凡人。 在血肉蕴养下,它们一步步接近真正的虚空之魔。 “三问宗自上任宗主逝世之后,便由凌虚阁主担任宗主一职,凌虚阁主自私冷酷,又勾结魔修。不仅不庇护门下弟子,还亲自将金瑶衣驱逐门派,之后下达了追杀令。” 纪亭亭说到此处时,流露出不屑之色:“这种小人哪里会管别人死活,风烟岭之事没有出一分力气,还将自发抵挡魔物的弟子召回宗门,之后又直接封闭了顺城。” “凌虚阁主已经死了,妙微在十年前将三问宗彻底清洗了一遍。”容丹桐歪了歪头,挑眉示意纪亭亭继续说下去。 “……哦。”纪亭亭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丹鼎门一见三问宗如此作为,便开始各种推脱,虽然也算出了一把力,但是整个道门也就无为宗最是积极。为了抵挡魔物,无为宗损失最为惨重。” 这种情况下,根本不可能挡住疯狂而贪婪的魔物群,不久之后,真正的虚空之魔蕴育而生。 “……如今的天虞界不比上古,能够真正对付虚空之魔的唯有居于众魔域的贤者,以及沉睡转世的清净剑尊,贤者若是不出手,清净剑尊便只能提前苏醒。” 经过刚刚这么一出,说这句话时,纪亭亭悄悄瞥了容丹桐几眼,容丹桐神色正常,似乎并没有被她的话影响。 纪亭亭松了口气。 “所以说……”容丹桐轻笑一声,声音带着莫名的意味,“只要虚空之魔不出现,少双就不会出事,对不对?” “话是这么说……”纪亭亭有些犹疑。 “放心。”容丹桐垂眸,眼中泛起笑意,“只要虚空之魔还没有诞生,便有办法对不对?” “没错。” 容丹桐低低念着:“只要还有时间……” 纪亭亭在此时抬头,觉得她哥的神色极为难懂。可是不等她深究,容丹桐便从怀中掏出一青花瓷瓶,掷于纪亭亭怀中。 “这是伤药,我知道你不好受。”容丹桐笑着揉了揉纪亭亭的头,“服了丹药后,好好休息一会儿,等你回自己的身体了,就不会难受了。” 言罢,从榻上起身,便要离开。 纪亭亭拧开瓷瓶,闻了闻其中气味,这气味还挺熟悉,想了想后,她掀开薄被,从中找到了一个瓷瓶,正是秦少双给她那个。 两个瓷瓶置于一块,不仅仅大小一致,连同花纹也是一模一样。 木门吱吖一声开了,纪亭亭在容丹桐身后喊:“哥,其实少双挺好的,他要是难过,你就安慰他一下呗~” 门阖上,纪亭亭听到容丹桐极为低的声音:“好。” 待容丹桐一走,纪亭亭立刻搜出了传讯符,蹩脚的给少双传讯,心中暗暗祈祷,千万要成功啊! —— 纪亭亭就住在容丹桐楼上,来往不过一个楼梯的问题,在容丹桐悠哉悠哉下楼时,传讯符落到了少双手上。 第一次接到纪亭亭的传讯符,还不等少双感叹一番,他便听到了纪亭亭的声音。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09 “少双,我保守了你的秘密,你千万要遵守承诺,千万别跟我哥说,我带你看小黄文什么的,拜托了。” “……” 少双默了默,将手中的传讯符揉成粉碎,便在这时,木门推开一角,先是骨节分明的五指,再是一截炽红衣袖,随后是背着朦胧毒烟的容丹桐。 容丹桐的神色和平时大为不同,唇瓣轻抿,落在少双身上的目光也带了几分探究和炽热。 “师傅。”少双展颜而笑。 容丹桐却垂下眼帘,低声说道:“你过来一下?” 少双心中一咯噔,抬步向容丹桐走去,眸子如墨玉温润明亮,闪烁着细碎的光彩。 在离容丹桐三步之遥时,少双从容而笑:“师傅,你明日还有任务吗?若是没有,我想请师傅指点指点……” 话未说完,容丹桐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身体向前倾斜,嘴巴贴到了一处温热柔软之处,少双微微睁大眸子,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容丹桐。 所有从容淡然像被烈火灼烧而过,通通化为灰烬。 容丹桐松开了少双的手,向后退了一步,便见少双下意识抬手,指尖触到了自己薄红的唇角,脸上烧红。 “咳。” 容丹桐轻咳一声,绕过少双抬步往屋内走去。 才走了几步,容丹桐便听到了少双颤抖的声音:“师傅,你这是做什么?” “没什么,你不用放在心上。” 耳边传来风声,腰上缠上一只手臂,容丹桐下意识转过身去,温热的呼吸便融于一处。 少双紧紧盯住他,轻念:“回礼。” 回礼? 尾音未落,少双微阖双眸,重重贴上了容丹桐唇瓣,心中跳跃的情绪,尽数化为热切的回应。 第180章 夜深,屋内昏暗,两人的身体却紧紧贴在了一起,能够清楚的感受到,薄薄的衣料下,对方由微凉到火热的躯体。 容丹桐怔怔站在原地,直到对方的面容放大,温软的嘴唇贴上来,还有点儿回不过神。然而呼吸却交缠在了一起,从额角落下的长发,划过细腻的皮肤,飘落在对方脸侧。 嘴唇仅仅稍稍一触,又分开,然而两人的脸却隔的极为近。 容丹桐能够清楚的看到少双眼中的自己,刚刚是他开的头,现在反而有些底气不足,他的腰部被少双紧紧揽住,便轻拍了拍他的手,低低说道:“你该松开了。” “不够。”少双舔了舔唇瓣,又一次闭上眼睛,贴上了容丹桐的嘴巴。 “少双,唔……” 话语被突然堵住,容丹桐微微蹙眉,然而唇上却是酥酥麻麻的,心中却生不起任何厌恶,反而随着对方靠近而觉得喉咙干渴。 “不够……”紧贴着对方嘴唇,少双碰了碰唇,说出了这两个字,尾音拉长,带着种难言的沙哑。 这样轻轻的碰触,似乎让少双懂了更多,他更加贴近容丹桐,手臂也不歇着,贴上了容丹桐的后脑勺,轻轻摩挲对方柔软的发髻,将对方拉向自己,然后轻轻吸允对方的唇,仿佛啜了口茶水。 容丹桐睁大眼睛,便要推开少双。 他没有用力,少双便只退够了一步,重重喘气,一双眸子却紧盯着容丹桐薄红的唇不放,而他的手上,正捻着一只发簪,是刚刚容丹桐推开他时,少双顺手扯下来的。 这样的眼神,让容丹桐的呼吸也重了几分,空气中多了几分暧昧的气息,仿佛四处都是对方身上独有的气息,容丹桐不由抿了抿唇,在思考接下来该怎么说时,少双一步踏前,一手揽住了容丹桐的腰,一手握住了容丹桐的手腕,重重压了过来。 仿佛是故意的一般,身后正是床榻。在容丹桐背靠锦被时,少双半压在了他的身上,双手捧住容丹桐的脸,垂首含住了他的嘴,由磨蹭描绘唇形,到细细的吸允。尝到这种滋味后,他便不在满足于轻轻碰触,而是想要更多。 床榻上两人的身体交叠在一起,长发自肩头垂落,铺展两人身上,容丹桐被少双青涩却炽热的碰触引诱,在少双微阖的双眸上停顿,随后悄悄闭上眸子,在少双咬住嘴巴时,毫不示弱的反咬回去。 少双一顿,柔软的舌头在容丹桐嘴巴上试探性的舔过,留下湿漉漉的痕迹。这种感觉非常奇特,在收回去时,容丹桐反抱住他的头,不止揉散了长发,还将他的嘴巴上印上齿痕。 最初的轻柔相贴,随着回应变了味道,像是交锋的战场,谁也不甘示弱,却又带着几分缠绵。 温度渐升,手心都是火热的,在唇舌相贴时,少双的手脚开始不老实,屈膝蹭过容丹桐大腿,手掌在容丹桐的腰部揉捏,他下手过重时,容丹桐便在他后背拍过。 两人的气息完全打乱,想要从对方身上拿到更多,少双不规矩的划过容丹桐的胸膛,手指摸索的探入衣襟,将衣裳半敞。 凉风拂过锁骨,容丹桐被探到了什么敏感之处,细碎的声音溢出,神志清醒,猛地睁开了眼睛。 四下昏暗,两人在床榻纠缠,容丹桐能够清楚的看到少双红润的脸色,微皱的眉,以及脸上隐忍又渴求的神色,非常非常的诱人。 喉结上下滚动,容丹桐抬手,将在自己胸膛揉过的那只手拉出自己衣襟,不满的瞪了他一眼:“手往哪里摸啊?” 少双睁开了眸子,眼睛湿漉漉的,带着一种迷茫不解的神色,最深处却是欲将人吞噬的灼热。 “师傅。”一开口,乱了的呼吸便拂过对方的脸上。 少双不耐的用腿磨蹭他的大腿,挤进了双腿间时,被容丹桐屈膝踢了一下。 容丹桐吸了几口气后,问他:“谁准你这样做的?” “……”少双沉默,认真的在容丹桐脸上瞧。 容丹桐抬手,拍开了少双搁在自己后脑勺的手,随后抱住了少双的腰,一个天翻地覆,便将少双压在了身下。他本想仗着自己师傅的名头,教训教训对方,居然敢‘欺师灭祖’,然而一对上少双的脸便说不出话了。 唔……格外的秀色可餐。 呼吸微滞,容丹桐抬手在少双脸上揉了把,然后捏住他的下巴,状似气势汹汹的说:“没我的允许,不能这么做,知道吗?”话一出来,便带了几分诱惑。 “……”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10 容丹桐捏住少双的下巴摇了摇:“听明白了吗?” 少双忽而一笑,抬手在容丹桐眼角划过,容丹桐下意识闭上了一只眼,便听到少双轻声开口:“这里红了。” 在容丹桐恼怒之前,少双唇角上扬,非常乖巧的说:“……好。” 虽然他说了好,但是容丹桐还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不像是恼火,却被他理解成了恼怒,抓住少双的手,便压在了他头顶,压低身子对少双说:“我有正事要跟你说。” 陡然离近,少双眨了眨眼睛,干涩开口:“师傅,你说。” “听好。”过长的头发遮住了一只眼睛,容丹桐一字一句告诉少双,“不管你以前听过什么话,或者以后会听到什么话,对于我来说,你就是少双,懂不懂?” 容丹桐的眼神太过真挚,打散了刚刚的缠绵气氛,却多了几分温情,少双眯了眯眼,轻轻问他:“……那么,为什么给我取名叫少,双?” “我早就说过了。”容丹桐便笑,“因为独一无二啊,你是不是忘了,也对,那时候你还这么小。” “我记得。”少双开口,嘴巴动了动,容丹桐不经意便占了便宜,赶紧收回手。 “我前面可能说的不太明白,现在我跟你说清楚一些。” 容丹桐板正少双的头,声音低沉:“秦少双,我大概没跟你说过自己身世,我啊,其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真要说的话,我其实是个‘孤魂野鬼’!” “这不算什么。”少双立刻接口。 “我要说的也不是这个。”容丹桐紧紧盯着少双,“我哥非常在乎自己的‘弟弟’,我向他坦白这件事后,他有段时间下令追杀我。” 容丹桐没有说换魂一事,也没说那几年的艰辛和酸涩,他笑着告诉少双:“虽然被追杀,可是我却松了口气。你瞧,容渡月虽然并非有意,可是我以前其实一直都算是别人的替身。” “……”少双抬起一只手臂,揽住了容丹桐的脖子。 容丹桐便握住了他的手,手指交缠,他笑道:“我不会把自己承受过的东西,压在别人的头上,更何况那个人是你……” 少双垂下眼帘,问他:“为什么突然间说这个。” 容丹桐轻笑一声,仿佛波动琴弦的手,在少双心间划过:“我这不是在哄你吗?” “噗。”少双弯了弯眉眼,“从很久以前起,师傅就是这样,什么都要跟我讲个明白。” “有些话不说清楚,容易留下遗憾。”容丹桐声音带了些感叹。而如果不是太过重视,也不会处处留意,事事放在心上。 “好,我记住了。”少双弯了弯眉眼,瞳孔比潭水还清澈,他微微抬头,蹭上了容丹桐的嘴巴。 才稍稍一触就被容丹桐推开:“老实点。” 少双呢喃:“我更想师傅这样哄我。” 这样? 容丹桐眸子落在少双嘴上,目光飘过,又划过了弧度优雅的下巴,恼怒蹙眉:“你跟谁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想说什么便说了。” 容丹桐思考了半响,在少双以为容丹桐要保持这个动作到天荒地老时,容丹桐低声道:“那我占些便宜好了。” “你不许动!”容丹桐这么警告,尽管觉得脸上热度持久不下,却对着少双一顿狂啃。 第二日,容丹桐出门时,神清气爽。 他提前跟妙微打好了招呼,又给陆家老祖宗传了训。妙微向来不怎么拒绝人,何况他一向来欣赏容丹桐,陆家老祖宗把容丹桐当孙儿,极为护短的本性下,自然会留下。 所以,这一次留守驻地的便是妙微和陆家老祖宗。 容丹桐推门而入时,妙微正在沏茶,第一个看过来的是陆家老祖宗。 见到两人,容丹桐立刻换上了严肃正经的表情。 陆家老祖宗长长的‘呦~’了一声,颇有深意的感慨:“面色红润,眸带春色,看来有好事。” 容丹桐脸上的肃穆碎成渣渣,第一次发现,陆家老祖宗居然是个老不正经的。 妙微将茶盏推至陆家老祖宗面前,轻轻瞥过来一眼,便轻笑的回应陆家老祖宗:“的确如此。” 容丹桐颇觉尴尬,好一会儿才收敛脸上神色。他深吸一口气,向着两位分神尊者拱手行礼。 “天道宗容丹桐有一事向两位禀告。”他抬眸,眼神坚决,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此事同虚空之魔有关。” 第181章 虚空之魔四字一出,本来略带调侃的两位尊者具是变了神色。 “你可是探到了什么消息?”妙微缓了缓后,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是。”容丹桐点头,随后将荒尸天魔吞噬过多凡人修士血肉后,将会化为虚空之魔的消息一一道出。 妙微同陆家老祖宗没有出声,容丹桐明白,他们大概在等自己说出这般推测的原由,可是他非此世之人,以及纪亭亭一事,绝对不能公诸于世。而随口编织理由的话,容丹桐却不愿意欺骗两位长辈。 且不说妙微这些年来对他的照料,便是陆家老祖宗这段时日表现出来的真心实意,容丹桐便不允许自己这么做。 大殿之中陡然安静了片刻,唯有茶水沸腾的声音在室内格外清晰。 妙微端了茶水,袅袅水雾之中,他露出了柔和的笑意:“我听阿月说,在九重陵中,你曾经得到过远古传承?” 那相当于修真界百科全书,嘲笑了自己文盲的传承? 容丹桐下意识点了点头。 陆家老祖宗也不怕烫,在妙微不赞同的眼神下,大口饮了口茶水,乐呵呵道:“能在那个破门拿到传承的人寥寥无几,你能拿到,非常不错非常不错。” 容丹桐心下一动,便听到陆家老祖宗用满不在乎的语气对妙微说道:“九重陵传承来自上古,其中秘术秘闻多了去了,既然丹桐从中得到了这个消息,肯定无误,等另外几个家伙回来,我们便好好商量商量。”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11 “好。”妙微颌首,声音平静,“此事事关重大,我会先问一问宋宗主,慕容宗主的意思。” 茶盏置于桌面,陆家老祖宗向着妙微点了点头后,便推开圈椅起身,走到容丹桐身边时,很自然的扯过了容丹桐的手臂,带着他离开。 容丹桐离开之前,抬眸瞥了妙微一眼,便见到妙微安然端坐,不急不缓的对他露出一个笑容,笑意浅浅,却柔和真挚,仿佛看着自己喜爱的晚辈。 容丹桐觉得,妙微非自己长辈,实在可惜,转瞬又一想,便不是挚亲父子,自己依旧敬他为长辈,当容淮是自己弟弟。 踏出门槛后,一眼看去,便是青紫烟雾弥漫的天空,这般天空下,是大片大片的白沙,以及呈墨色的树木枝干。 陆家老祖宗松开了容丹桐的手,两人便一前一后走在回廊上,容丹桐从灵力罩之外的毒烟上移开目光,落在陆家老祖宗带了岁月褶皱的面容上时,心间突然涌出了几分窘迫。 他用尽量平静的声音,对陆家老祖宗说道:“谢谢。” 话音一落,陆家老祖宗反而笑了,一双通透的眸子中含了几分理解,他侧身拍了拍容丹桐的肩膀,说道:“只要你说的是实话,别的东西便没这么重要,你想说便说,不想说就不说好了。” 可是,连自己从哪里得到的消息都不敢说,这样的消息,真的有可信度吗? 容丹桐自认,便是自己也会心存疑惑,所以他一开始只将这件事跟妙微陆家老祖宗说,因为六位尊者中,唯有他们两人最信任自己。 可是,容丹桐没想过,他们不仅仅信任自己,连理由都替他找好了。 容丹桐沉默时,陆家老祖宗又道:“我虽然相信你,可是若是妙微对你存疑,我便不会开口说这样一番话,同理,若是我刚刚没有接口,妙微也会立刻改口。” 两人的脚步声极为平稳,陆家老祖宗的笑呵呵的感叹:“这也是你自己的本事。” “不管怎么说,我……”容丹桐心中感激,然而话未说完,陆家老祖宗便在他身后一推,猝不及防下,容丹桐向前踉跄了几步。 前方是几阶木制台阶,少双正踩着台阶缓步而来,听到声响侧眸看来。 “老夫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好好玩。”身后传来陆家老祖宗略带促狭的声音,容丹桐一回头,身后空荡荡一片,唯有长风吹过。 “……噗。” 容丹桐一时间觉得哭笑不得。 “师傅?”少双轻唤,声音含了些许疑惑,似乎不解容丹桐突然发笑。 容丹桐啧了一声,几步上前揽住少双的脖子,在他耳边笑道:“你小子怎么这么受欢迎?” 前有夏寒潭想替自己女弟子提亲,后有陆家老祖宗百般喜爱。 想到这里,容丹桐抬手便在少双脸上摸了把,声音中藏着掩饰不住的笑意,在少双耳边回荡:“难道是生的太好看的原因,喏,的确生的非常可人。” “师傅出去任务那几日,我见到了师傅救的那名女子,她问我,我同师傅是什么关系。”少双低低反驳,“招人喜欢这一点,师傅可比徒儿厉害多了。” “那不一样,知道一句话吗?救命之恩,该以身相许。我救了那姑娘,她自然要问上一问。” 少双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副宗主曾经说过,她要当我师娘。” “还是那句话,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师傅救过副宗主?”少双微顿。 踏下台阶后,是石板铺成的道路,顺着这条路走去,便是元婴真君的住处。容丹桐伸出两根手指头,得意洋洋的回答少双:“两次,我救了她两次。” 短短数语,少双心头生出了非常奇特的感觉,非常憋屈,又挠的心头痒痒的。他以前不怎么在乎,如今随口一说,发现他师傅的桃花债实在多。 “不过瑶衣救过我更多次,早就扯平了。” 少双又问:“师傅救过很多姑娘?” “你师傅我又没有什么偏见,姑娘虽然救的多,但对方要是男的,我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比如说。”少双吐出两个名字,“阿音,十九?” “咦。”容丹桐惊奇,“你还记得他们两个?也算是我救回来的吧。” 少双停住脚步,咬了咬唇,看着容丹桐的眼神,少见的露出了几分少年人的青涩和恼火:“他们是你的……男宠?” 这句话,少双连师傅两字都没有带,直接用了‘你’字。 其实阿音和十九并不算男宠,真的要说的话,笙莲才是。容丹桐看了眼少双的脸色,义正言辞的反驳:“瞎说!你师傅我会是那种人吗?” 少双眯了眯眼,眼角流露几分笑意,缓缓念道:“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便是师傅救回来的。” 当年在青萍镇,容丹桐将那个可怜兮兮的孩子带了回来,转眼便成了如今这风华绝代的少年,容丹桐想到此处,眼神便柔和成一滩春水,抬手便要揉一揉少双的头,以示安慰。 手才伸出一半,便被少双拉住,容丹桐哭笑不得的看着他。 少双抬手抱住了容丹桐的头,绣了细致花纹的广袖遮住了光线,打下一片小小的阴影。少双歪头在容丹桐唇角蹭了蹭,声音中带了几分笑意和朝气:“以身相许。” 尾音上扬,将四个字的语气加重。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容丹桐盯着少双的脸,特别,特别想亲回去…… 细碎的脚步声传入耳中,容丹桐推开少双的手,只看到角落中消失的一截裙摆。裙摆为纱质,呈荷叶散开,绣着繁复的胭脂色花纹,一看便知是女子的衣裳。 容丹桐刚刚还挺淡定,此时却觉得莫名尴尬,只能绷得一张脸,冷冷瞥了少双一眼。 少双从那处收回了目光:“似乎是那位姑娘……” “……”容丹桐看少双的眼神变了,像在看着自家撒娇的小娇妻~虽然略带不满,更多的却是欢喜和得意。 少双侧目:“她问我我同师傅是什么关系时,我告诉她……” 顿了顿,少双露出灿烂笑容:“告诉她,我是你男宠。” 容丹桐:…… ——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12 妙微办事效率极高,或者说,虚空之魔一事,容不得他有任何怠慢。 天色昏暗之时,妙微便传了消息过来,明明白白的告诉容丹桐,他已经同无为宗宋喆、丹鼎门慕容少兰谈妥。 容丹桐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然而,空荡无人的街道上却少有的热闹了起来,来自道门的元婴真君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处。 “道友,今日没有任务吗?” 玄色树木之下,几位元婴真君正聚在一起闲谈,一道极为悦耳的声音便插入其中。 顺着声音瞧去,边上一排房屋中,有人打开了窗棂,红衣青年正托着腮,向着几人招手。 观他身上气息,极为正统和纯粹……这是一位道门的元婴真君。 便有人摇头回答:“并非如此。” “除了镇守关键之地的同道外,其余同道通通被召回。” 如此大的动静,这些元婴真君自然有自己的猜测,一人便道:“看来,又出了新的变故。” “谢了。”容丹桐展颜而笑。 第182章 剿灭魔物的队伍被一只只召回,没过多久,容丹桐便看到金瑶衣被几位真君拥簇过来。 面对数之不尽的天魔和怎么也无法杀死的荒尸,元婴真君之间的强弱之分,便非常分明了。 金瑶衣结婴之后,都是在各种险境冒险,或者在众魔域四处胡闹,因此,在道门的元婴真君中,并不起眼。 此番出事,跟她同队的元婴真君便发现,这位金道友,会布阵,会炼器,会炼丹……基本没什么是她不会的,冲杀起来,也是最前列的一个。别的元婴真君尚且需要同伴支援,她却从来不需要任何人帮忙,时间一久,整只队伍便隐隐以她为首。 路过这一处时,金瑶衣与同伴告别,也不走正门,直接跳上了窗棂。 她翘着二郎腿,坐在木窗上,一手支枪,一手撑着窗棂,歪头冲着屋内这对师徒笑:“要不要同我一队?” 这是金瑶衣随队巡逻后,第一次回来,也是她第一次见到容丹桐的房间,在‘家徒四壁’的众位元婴真君中,容丹桐的住所实在令人羡艳。 此时,容丹桐和少双围着一张长桌而坐,桌面摆了一套青釉瓷杯,边上是一泥红小炉,正温着一壶酒,随着火焰跳跃,酒味四散,格外醇香。 不等容丹桐回答她的问题,金瑶衣鼻尖便动了动,眸子闪亮亮:“我搬过来跟你们一起住吧?” 少双正给容丹桐倒了一杯酒,闻言抬头,似笑非笑的瞧着金瑶衣。 “酒快倒出来了。”容丹桐提醒少双。 青釉瓷杯满了九成,在最后关头,少双收了手,险险没有溢出来。 不知道怎么,容丹桐突然想笑,连美酒都失去了吸引力,就想撑着下巴,对着少双傻笑。最后关头,他险而又险的打住了,轻咳一声后,绷着一张脸对金瑶衣说道:“不行。” “为什么?”金瑶衣拉开最后一张圈椅,毫不客气的入座。 容丹桐正经回答:“挤。” 容丹桐跟少双住一间屋子,再加一个人,的确挤。这个理由说服了金瑶衣,她理解似的点了点头,然后伸出手指,冲着少双勾了勾白嫩的指尖,唇角上扬,露出极为明艳的笑容:“乖少双,给我倒一杯。” 于少双而言,金瑶衣到底是长辈,不管少双心中作何感想,在表现上,他从来都是最得体的那个。闻言轻应了一声,垂首替金瑶衣倒酒。 玉白的手指端着酒壶,少双倒酒时,自座位上起身,微微垂下头颅。鸦青墨发自肩头垂落半截,少双的面容笼了一层光线,神色极为认真。 金瑶衣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后,唇角微微上扬。 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容丹桐偏偏想起了纪亭亭的话,便觉得口中的酒水都变了滋味,将瓷杯猛地放下,杯子落在桌面时,发出一声脆响。 金瑶衣跟少双同时望过去,眼中带了几分意外和担忧。 “……你不是说同队吗?”容丹桐微微停顿后,笑道,“我答应了。” 金瑶衣将杯中酒水尽数吞尽,抬颌笑道:“跟着我,不会吃亏的。” 两人随口说了几句后,金瑶衣便提着酒壶离开,踏出门槛之前,金瑶衣笑眯眯回头:“以后找个时间去喝一杯。” 容丹桐低低应了一声,少双含笑点了点头。 在她离开之后,少双正襟危坐,很认真的对容丹桐说:“她对你图谋不轨。” “哦,我知道。”容丹桐高深莫测的看了眼少双,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你以后离她远一点?” 少双疑惑。 容丹桐又道:“你是我徒儿,不是她徒儿,别她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嗯。”少双轻应一声,隔着桌子拉住了容丹桐沾了一滴酒水的手,手指在他指缝间绕过。 —— 纪亭亭说过,金瑶衣此行会出事,但是那是出于道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才造成的后果。 如今时间提前了一月有余,道门又早早有了防备,容丹桐觉得在种种剧情绕过去的情况下,世间没有绝对,就如同他们并非绝对安全一般,同样,也并非绝对会出事。 而这一次,他同样不打算带上少双。 又过了片刻,分神尊者的威压将驻地彻底笼罩。 青紫混沌的天际处,数位尊者陆续归来,随着外出绞杀魔物的四位尊者回归后,毒烟笼罩的天空生出一抹白光,仿佛从天际落下的利刃,将毒烟劈散。 自白光中,落下三人,有貌美女子,有拄着拐杖的老者,也有秀美的少年,白光即将收敛之时,一中年落拓男子踏出,含醉的眸子扫过众人,在空中打了个踉跄。 “四郎,你来晚了。”这女子以袖掩唇,声音极为甜美而娇俏。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13 然而这声音入耳,那落拓男子仿佛被人浇了一盆子冰水,瞬间醒了酒,也不回应这女子,直接往拐杖老者身后一蹿,委委屈屈的躲了起来。 数位尊者相对,下面却是炸开了锅。 不过元婴真君的修养不同凡响,他们从来不同小辈一般议论纷纷,而是四处跟相熟的人传音。 容丹桐拉着少双走出去时,便有元婴真君耐不住寂寞,见容丹桐修为同自己相当,便传音感叹:“没想到又来了四位尊者。” 回首一瞧,那位元婴真君抱着一把拂尘正在闭目养神,白须白发,站在白沙上时,分外仙风道骨。 容丹桐认出了此人,正是先前搭话的那位元婴真君。容丹桐便传音回去:“那女子是三问宗白灵尊者,那拐杖老者是丹鼎门风道人,那少年是无为宗昭云尊者,可是那提酒囊的尊者是谁?” “这人是泗水尊者。” 容丹桐便道:“是我孤陋寡闻了。” “道友,你结婴还不足百年吧?” “的确如此,道友好眼力。” 那位元婴真君摸了摸雪白的胡子,笑道:“这位尊者散修出身,数百年前名声甚大,闹了几出后,就销声匿迹了。道友如此年轻,不知晓很正常。” 这四位尊者出现后,几人协同飞入大殿。 容丹桐微微蹙眉。 身边那位真君叹息:“十位尊者齐聚一堂,这一次,难不成想快刀斩乱麻?” “说不定真是如此。”容丹桐沉声回答。随后同此人告别,踏过毒雾进入房中。 在房门关上时,容丹桐伸了个懒腰:“兴许此事很快便能结束。”他歪头对着少双笑了笑,“到时候便清闲了。” 少双微微蹙眉:“师傅,这一次你还是不肯带我去吗?” “带你去做什么?”容丹桐挥了挥手,“你又帮不上什么忙,到时候别人还要嫌弃我带个麻烦在身上。” “师傅也这么以为吗?” 容丹桐伸出手指在少双的脸颊上划过,声音带了令人沉溺的力量:“哪有?我家少双可厉害了。” 少双垂首,以手抵唇:“我觉得……你最好。” “……” 没过多久,容丹桐若有所察,推门离开。同一时间,诸位真君走出住处,化为一道流光,往最中央的大殿而去。 回来之时,容丹桐带着一袖凉风归来。 少双坐在原处,微微抬眸,似乎等了他许久。 容丹桐手心捏着一块圆盘,其上刻着极为繁复的阵法,少双匆匆瞥过一眼,便明白,要想启动阵法,首先得炼化阵盘。 身边拂过一阵风,容丹桐坐在床榻上,苦恼的皱了皱眉,拿这圆盘非常没办法。这么多年来,他始终无法学会阵法这种东西。 无奈之下,他招了招手,向少双求助:“过来,帮个小忙。” 少双凑到跟前,半垂的眉眼具是笑意。将阵法仔仔细细瞧过后,少双抿唇思索了片刻,随后指尖在阵法花纹上划过,轻声道:“这阵盘是一大型复合阵的阵基,并且只是其中的一小截,并不难掌握。” 许桑跟金瑶衣学了几天阵法,少双跟许桑学了几天阵法。这么几年下来,许桑的阵法水平稳稳超过容丹桐,少双虽然不如许桑熟练,在悟性方面却更胜一筹,仿佛天生便会一般。 容丹桐对自己的要求很低,闻言眉峰都拧在了一起,颇为为难的回答:“不用教我原理,只要会用就行。” “好。”少双轻笑。 用了半夜时间,容丹桐终于能够掌握阵盘,他将少双赶去睡觉,自己则练了一整夜,直至炉火纯青,方才罢休。 第二日,天色刚亮,容丹桐便跟少双告别。 他得到的这个阵盘背面用上古文字刻了一个“庚”,这一次他的队伍便是庚金一队。 金瑶衣比他先一步出门,笑道:“今天怎么如此的磨蹭?” 容丹桐笑而不语。 窗棂半开,少双经过时,侧眸看向天际,澄澈眸子中,沾染了毒烟的青紫色。 第183章 灵舟破开毒烟,数道华光向四面散开,消失在一片青紫之中。 这一次依旧有两位尊者留守驻地,正是丹鼎门紫檀道姑和三问宗白灵尊者。两位分神尊者停在回廊之上,眸子落在遥远的天际。 白灵尊者持着团扇,颇带不满的叹道:“这地方待着可真难受。” 团扇上绣了数朵芍药,娇艳非常,被这样一位美人握着却有些黯然失色。 她轻轻摇了摇团扇,只是平常简单的动作,团扇带起的柔风却将靠近此处的毒烟绞的一丝不剩:“宗主和顾子沛争着抢着来此处,还以为轮不到我来这地方了。” “此次也是迫不得已。”紫檀道姑微微而笑,眼中却浮现轻微的担忧之色。 风烟岭变故一出,道门三宗各自派遣两位尊者前去稳定局面,各地元婴真君和金丹真人赶往风烟岭,在分神尊者的安排下有序对抗魔物。便是第一时间没有前往风烟岭的真君真人,也在各处剿灭作乱的零散魔物。 在渡过最危急的时日后,道门便开始在废墟之地重建驻地。按先前的进度,不出三年,风烟岭的屏障便能重新筑起,魔物将重新逼入这片方寸之地。 道门这般安排,既能防备众魔域,也能最大限度解决风烟岭一事。 可是,若是这群魔物能够苏醒成为虚空之魔,那么道门便只能全力以赴,在最短的时间内重建风烟岭驻地。这种情况下,道门甚至顾不上魔修。 魔修狩猎至今,没有一位魔道的分神尊者出手。道门若是能够在魔道尊者出手之前解决风烟岭之事,情况将会好的多。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14 “为了一个我都没听说过的小宗门宗主说的话,便让我们出手,甚至连乾坤阵阵基都拿了出来……”白灵尊者眨了眨杏眸,语气娇俏,“真是大手笔。” 九成修士离开了风烟岭驻地,仅有的一成修士则在各处绘制阵法,不懂阵法的则守护同道安危。 紫檀道姑将神识覆盖整个驻地,柔声开口:“不管如何,妙微宗主被荒尸拖住,导致魔物逃出一事为真,我等自当警醒。” “噗。”白灵尊者抿唇而笑,唇角出现一个小小的酒窝,甜美而动人,“紫檀啊,你就是太死板,一个玩笑都开不得。” 紫檀道姑抬眸,神色平淡:“你可以去找泗水。” “这句话有趣多了,等此事一了,我就把他拎出来好好教训教训。”说这一句话时,白灵尊者柔软的眼神中,闪烁着凶光。 将幅散的神识收拢,紫檀道姑眼中浮现肃穆之色,手指往空中一点,虚空之中星光如萤火聚拢,勾略出一副精巧的阵图。 这副阵图太过精密,肉眼所见便让人惊叹不已,然而,真正用神识扫过,将会发现,肉眼所见根本道不出其中万一。 随着紫檀道姑出手,白灵尊者轻握团扇的手顿住,展颜一笑后,白嫩的手掌中出现一副同样的阵图。属于分神尊者的浑厚灵力灌入阵图,随后一掷,阵图飞出,在空中停滞。 两幅阵图一南一北,相互呼应,星光散落时,仿佛有无数的线条与驻地中绘制了一半的阵法相勾连。 紫檀道姑一拂衣摆,随地入座,缓缓阖上眸子,全身心投入阵图之中。 白灵尊者半靠漆柱,微微抬头,眸子中仿佛涌上了一层薄雾,变化万千。 同一时间段,拿着阵图的尊者若有所察,有人低低呢喃一声:“开始了,看来得加快速度。” 阵图为十,由十位尊者掌管,阵盘却有数十,由能力出众又得信任的元婴真君掌握。 离开驻地的灵舟飞速前进,目标明确,便是遇到荒尸天魔也不打算绕道,而是直接拼过去。 船首,宽大的道袍被长风鼓起,负责探查的元婴真君眉头微蹙,在神识范围之内,他发现了魔物踪迹。在确定位置之后,立刻传音给诸位同伴。 “十里之外,有三具荒尸。” 灵舟没有丝毫停顿,直冲而去,甚至比荒尸赶过来的速度还要快几分。 毒烟破开,玄色铁掌就要抓住灵舟。 在巨掌碰上灵舟时,强横至极的灵力爆发,数位元婴真君各显神通,将荒尸抛飞数丈。 余威散开时,紧随而来的天魔来不及嘶吼,便直接化为灰烬。在元婴真君眼中,也就荒尸是个威胁,而天魔根本不放在眼里。 这联手一击抛飞荒尸后,绞杀直面而来的魔物,最后撞在了第二具荒尸身上。轰然炸开后,荒尸往后倒开一步,还来不及反应,就遭到了第二波轰击。 “吼——” 荒尸撞入白沙中,激起漫天沙尘。而灵舟如闪电飞射,直接从第三具荒尸腋下飞过,扬长而去。 灵舟之上,元婴真君露出喜悦神色,有性子豪爽的,直接大笑:“痛快!痛快!” “这段时日实在憋屈,今日就好好大干一场!” 容丹桐跟金瑶衣站在灵舟上,被笑声感染,同样露出喜悦神色。这样的开怀中,却包含着冲霄的战意。 庚金一队没有丝毫停歇,继续向着目的地前进。 冲出驻地的修士,宛如出闸洪水,将驻地周围的魔物横扫之后,前往各处关键要地,一路上势如破竹。 由于大批修士撤离整顿,驻守原地的修士压力倍增,一些地方遭到了魔物肆虐。可是支援同样来的迅猛,在魔物还没有开始屠戮之前,便同赶往何处的队伍相遇,直接被驱逐。 第一批来到目的地的修士目标明确,在驱逐魔物后,便有数位修士绘制阵法,其中一人则手持阵盘,盘膝打坐。 经过一夜的演练,元婴真君极为熟练的布制这一切,而其余修士则守护在他们身边,只待阵法绘制完成的那一刻。 容丹桐这一队听从妙微指挥,也很快到了目的地,比较幸运的是,他们来到时,这一处并无魔物袭击。 灵舟停在半空,众修士纷纷落下。容丹桐停在了一处石壁上,同众人点了点头后,便入定打坐,金瑶衣几人则开始绘制阵法。 启动阵盘并不需要怎么懂阵法,反而是绘制之人需要不错的阵法水平,因此容丹桐接了阵盘,金瑶衣则将布阵的任务揽在了手中。 时间渐渐过去,一队队修士皆到了目的地。这数十处据点,通通是设在风烟岭外围,形成一个圈,将风烟岭包裹。 妙微停在半空中,面前则是展开的星光阵图,阵图中有五处星子,忽明忽暗。 他们八位尊者同时散开神识,既是掌控乾坤阵图,也是随时注意各种情况,一旦哪里发生纰漏,则立刻补上。分神尊者的神识扩散范围极为广大,他们神识偶尔相撞,便通知对方自己这里的进度,顺便互道一声平安。 金瑶衣垂眸布阵,神色安宁。周身则涌起无数符文,金色符文钻进地面。她这一手传承自上古,远非现在的修士可比。 庚金一队原本安排了三人布阵,然而金瑶衣一出手,另外两人便目瞪口呆,根本插不上手。 还不待他们仔细研究一番,金瑶衣便一翻手,收了符文。她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唇角上扬:“好了。” 话音未落,容丹桐早一步启动了阵盘。这是两人常年结伴同行,所磨练出的默契。 妙微正阖眸感应四方,此时却浮现诧异之色。他睁开眸子,伸手展开阵图,乾坤阵图上,五颗星子中,有一颗星子光华大炽,将其余四颗的光芒完全掩盖。 一时间,妙微有些哭笑不得:“这几个孩子……” “怎么呢?”察觉到此处动静,陆家老祖宗第一个传音。 妙微轻笑:“第一处节点打通。” 此话一出,陆家老祖宗脸上浮现喜悦之色,一连道了三声好。 “哈哈哈,回去之后,好好奖励他们一番。” 其中一位尊者淡淡说道:“才第一处罢了,等那些魔物察觉到危机,将会疯狂反扑,到时候可没这么容易了。” “得了,羡慕就直说,别扯些有的没的。”陆家老祖宗立刻嗤笑。 几位尊者相识已久,都明白对方性子。有人觉得无奈,便轻笑一声,而被陆家老祖宗讽刺的那一位,则一声冷哼。 在容丹桐他们打通第一处节点后,陆续又有几处启动阵盘,一处阵盘启动尚且看不出什么,当几处阵盘启动后,阵盘之间相互呼应,卷起一阵灵力狂风。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15 分神尊者不再争执,将心思全部放在了阵图上。只要阵盘全部点亮,他们便会全力激发阵图,乾坤大阵形成的那刻,魔物将彻底困死在风烟岭。 在风烟岭外围游荡的魔物察觉到灵力波动,变得躁动不安,纷纷往附近的据点袭去。 魔物同修士交缠在一起。 零散袭来的魔物自然比不上早有防备的修士,皆被挡在了外围。 不到一个时辰,阵盘便点亮了七八处。当第十处阵盘点亮时,形成的灵力之风刮遍了整个风烟岭。 风烟岭中央集聚着大量魔物,它们盘踞在白沙地上,宛如一座座凸起的山丘。当灵力之风卷过此处时,荒尸眼骷髅处的绿焰激烈跳跃,攀爬在荒尸身躯上的天魔不安的磨蹭自己的爪牙,猩红瞳孔中浮动血雾。 魔物……开始疯狂反噬。 第184章 细密古朴的阵纹一一点亮,穿透覆盖碎石块地板,最后将这一块区域笼罩,无论是庚金一队,还是原本便驻守于此的修士,尽皆露出喜悦神色。 容丹桐收回灵力,稍稍松了一口气,昨夜虽然演练过无数次,但是比起这些精细东西,他果然更喜欢直来直往的硬拼。 金瑶衣拍了拍手掌,抬头冲着石壁上的容丹桐一笑。容丹桐微微勾了勾唇,跃下布满裂纹的石壁,想要过去时,便有几个修士将金瑶衣团团围住。 “金道友,刚刚那个符文是怎么回事?” “这布阵方式,我闻所未闻。” “厉害,厉害!瑶衣仙子,在下想向你请教请教……” 这几位真君不是痴迷阵法,便是对阵法有独特见解,如今将金瑶衣团团围住,眼神热烈的仿佛要将金瑶衣吞了。 容丹桐被挡在了外面,啧了一声后,便抱着手臂看好戏。 这种情况,金瑶衣似乎遇到过很多次,处理起来也是游刃有余,随口指教几句,稍稍透露一些,便足够别人心悦诚服了。 阵法屏障将毒烟白沙抵挡在外,没了毒烟肆虐,灵力渐渐回归充斥空间,将人身心扫荡,整个人都舒服了几分。 然而阵法之外,白沙席卷而来,呼啸的打在灵力罩上。在漫天白沙中,容丹桐对上了一抹幽绿火焰。 唇角上扬,容丹桐轻笑:“诸位,开战了。” 随着荒尸现出身形,有人脸色一肃,有人则哈哈大笑,似乎对即将到来的战斗极为期待。 风烟岭毒烟弥漫,在毒烟阻碍下,根本无法正常吸收灵力,可是此处被阵法笼罩后,元婴真君便能真正放手一搏。 双方战斗在一起,搅起一阵阵灵力波。 妙微密切注意着五处据点的情况,拂袖扫开袭来的狂风,眸子落在同魔物纠缠在一起的容丹桐他们身上。稍一打量后,妙微便看的出,容丹桐他们占据绝对的上风。 他温声传音:“解决此处问题后,去帮一帮别人。” 这句话无疑是一种肯定,众人得令后,动手更加利落几分。 容丹桐他们赢得很快,在击退魔物后,立刻整顿前往最近的据点。到达目的地后,金瑶衣一人布阵,其余人则一拥而上,同魔物纠缠在了一起。 这边形势大好,八位尊者中却有一半变了脸色,立刻出手,在关键时刻挡了挡魔物,为这几处据点赢得了一丝喘息。 “谢尊者出手。”这几位元婴真君受了些伤,纷纷感谢。 尊者则摆了摆手,平淡传音:“接着布阵。” 如今局面尚且还在掌控之中,八位尊者却更加肃穆了几分。 顾子沛手持连纵枪,由于刚刚出手的原因,身上杀意浓重。此刻他嗤笑道:“这一次麻烦了。” 这些魔物一开始的确是分散攻击,凭借他们的布置,不该这么快陷入困境,可是这些魔物仿佛有了组织一般,开始集中攻击一两处,大批魔物肆虐下,逼得分神尊者提前出手。 而这些动静,却更加坚定了他们布置乾坤大阵的心。 又一批魔物自毒烟中央冲出,宛如洪水一般,向着四周泛滥而去。好几处据点开始左支右绌,顾子沛这一次却没有出手相助,而是冷冷看向一处。 手腕抬起,玄色长枪对准了一处,枪尖直指之处,宛如山丘一般大小的荒尸以惊人的速度冲来,转眼间便撞上了枪尖处。 属于分神尊者的领域爆发,猛地向荒尸压去,顾子沛长枪一挑,在荒尸的鳞甲上留下一条长长的白线,隐约带了一路火光。 “叮——” 连纵枪的杀戮之力同荒尸身上的邪气炸开,冲击力向四面八方扫去,顾子沛顺着长风倒飞,最后轻飘飘的停在了半空中。 他的视线落在了衣袖上,黑色衣摆上破开一个大洞,似乎是被什么东西腐蚀了一般。 “有趣。”顾子沛冷哼一声。 现在,他终于明白妙微为什么会被荒尸拖住了,这具荒尸的实力丝毫不逊于分神尊者。 连纵枪指天,之后直直划下,落下凌厉至极的一枪,魔物便在此时冲出,被这一枪之威扫荡。顾子沛纵身一跃,同荒尸胶着在了一起。 这一处战意冲霄,另外七位尊者却只是遥遥关注,并未出手。这具荒尸仅仅同顾子沛战了个平手罢了,而他们最主要的却是筑起乾坤大阵。 毕竟,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出现第二具,能够同分神尊者一战的魔物。 分神尊者一战虽然惊天动地,但是容丹桐他们离得太远,并不知情。 容丹桐同几位真君联手,将荒尸牢牢拦在了据点之外,金瑶衣则全心全意布置阵法。 在容丹桐一鞭抽灭一群天魔后,温和而纯净的灵力自身后荡开,又一处节点打通。 容丹桐引出数道落雷,将眼前的荒尸逼退,雷电在荒尸身上炸开,荒尸怒吼一声,向后退了几步,还未站稳,丈高的青铜鼎便从天而降,整个砸在荒尸身上。 随着一声巨响,荒尸半截腿都陷进了白沙中。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16 周边落下一束火焰,金瑶衣站在容丹桐身边,对着他眨了眨眼。 “噗。”容丹桐痛快而笑,也不回应金瑶衣,一马当先,冲进了魔物堆里。 青年所到之处,青紫混沌的天空落下手臂粗细的雷电,在黑压压一片的魔物中,炸开无数电蛇。 将魔物驱逐出此地时,便是容丹桐也喘了几口粗气。握住长鞭的手都有些疲软,然而他并不觉得累,反而觉得无比畅快。 “容道友,我们先休整片刻,如何?”同行的真君唤道。 容丹桐提起长鞭,笑眯眯的应了一声,然后招呼金瑶衣进入驻地。 这些元婴真君也不在乎形象,一撩衣摆便随地打坐。 容丹桐寻了一处偏僻地,缓缓闭上眸子,享受这片刻安宁。 连续几战下来,便是对元婴真君来说,也消耗甚大。然而,这并不包括容丹桐。容丹桐体内有玄机珠,可以源源不断的提供灵力,自他结丹之后,再也没有灵力枯竭之时。 休憩的差不多时,耳边拂开一阵风,容丹桐听到了妙微柔和的声音。 “辛金一队遭到袭击,你们去帮帮忙。” 容丹桐还未开口,正盘膝打坐的修士便一一起身,向着天际之处应答。 “是,尊者。” 妙微温声道:“多谢。” 妙微性子柔和,在他手下办事,不说身心舒畅,至少不会受气。这几位元婴真君显然也是如此认为,神色一片柔和,放出灵舟后,便招呼众人上船。 其中一位元婴真君还抽空对金瑶衣道:“金道友,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有了一人开口,痴迷阵法那位老者便热切的望着金瑶衣,拉着她以后一起切磋阵法。说完这一句话后,又觉得不妥,连忙改口:“金道友对阵法的研究远超我等,学无长幼达者为先,该是我向你请教才对,到时候希望金道友不啬赐教。” 这一番话下来,赢了数次,心情颇为畅快的修士笑在了一块。 他们实力的确不错,然而能够赢得这么轻松,金瑶衣占了一半功劳。 笑过之后,众人换上了肃穆之色,驱使灵舟向着目的地飞去。 前几次,他们路上遇到的荒尸天魔并不多,毕竟他们一直围着风烟岭外围打转,这一次没有行出多远,便遭到了魔物袭击。 这些魔物仿佛发了疯,一相遇便暴躁不安。容丹桐他们不欲纠缠,一般是直接冲过去,离得远了,这些魔物便不会追来了,这一次,他们依旧顺利冲出魔物的围杀范围,可是那些魔物并没有离开,反而是疯狂的追了上来。 “不用理它们,我们没必要跟这些杀不死的魔物耗。” “只要阵法建成,这些魔物便不足为患。” 他们很快便得出了结论,接着往辛金一队所在的据点飞去。这段路程并不远,容丹桐他们这艘灵舟后面,却浩浩荡荡追了七八具荒尸。 灵舟速度极快,甩掉了一批魔物,又很快招惹了另一批魔物,这段路程下来,有增无减。 荒尸身形巨大,宛如土丘,七八具荒尸奔跑时,地面震颤,白沙铺天盖地。 辛金一队正艰难的抵挡魔物,三位真君则在绘制阵法,他们神色极为认真,不敢有丝毫错误,额头布满了一层冷汗。 地面震颤时,同荒尸纠缠的元婴真君怒声喊道:“还要多久?” 稳稳画下一道符文,这位真君回答:“再坚持一刻钟。” 面前的魔物极多,这些真君坚持不了多久,一人接到了传讯,露出了喜色:“不用慌,庚金一队已经到了。” 白沙中央破开,灵舟卷着沙尘毒烟,转眼便出现在眼前,紧接着,漫天雷光落下。 这些雷电仿佛天生便克制魔物一般,大面积落在魔物身上时,天魔来不及惨叫便化为灰烬,便是荒尸的动作也有些迟缓。 意识到这片雷霆领域对全局的帮助,这些修士露出惊喜之色,这片喜色还没在脸上完全展开,便化为一片惨色。 在灵舟出现后,七八具荒尸也尾随追来。这些修士心中具是惨淡,甚至忍不住呢喃:“他们是来添麻烦的吧?” 灵舟上跃下数道身影,立刻透入了战局之中。 身穿猎猎红袍的青年手持白骨鞭,鞭身电光闪烁,似乎是听到了这位无比耿直的同道说的话,挑眉而笑,眉眼昳丽风流:“自然是来帮忙的。” 瞧他一身雷电气息,想必最先降下这片雷霆领域的,便是此人。想到他给予的帮助,这位真君才忍住了自己的脾气。 容丹桐一抽长鞭,闪身加入战局,在他之后,金瑶衣捏着手腕,抬步过来。 三位真君正在刻印阵纹,金瑶衣一脚踏入阵纹中,扬起明艳的笑容:“你们先让一让!” ……不会真的是搞乱的吧? 容丹桐以漫天雷霆,稍稍阻碍魔物的速度,金瑶衣则在最短的时间内布阵。庚金队经过这几次磨合,已经配合的足够默契。在容丹桐降下领域时,便一哄而上,重点围攻几具荒尸。 不到半刻,无形的阵法降临此地,将这处据点笼罩,隐隐同远方的节点相通。 金瑶衣拍了拍手,提着红缨枪加入战局。辛金一队的三位真君愣了半天,才精神恍惚的加入战局。 按先前的经历,他们要击败这堆魔物还需要艰辛一战,可是这一次,在阵法布置成功后,这堆疯狂的魔物便停了手。 十几具荒尸聚拢,幽焰鬼火在眼眶处明灭不定,在众修士惊异的目光下,它们成群结队,离开此处。 留下的修士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金瑶衣涌起的战意消散。 容丹桐现在原地,握住鞭柄的手指,指尖泛白。尊者虽然制定了此次计划,却并没有提虚空之魔的消息,可是容丹桐和金瑶衣却知道一二…… 这群魔物有序离开,并非被他们震慑,而是得到了什么指令,可是什么能够指挥这群魔物? 辛金一队守住了这处据点,向前来支援的庚金一队的修士道谢。众人都是元婴期修士,自然不会对同辈摆什么架子,因此一片合乐。 最先说他们是‘麻烦’的那位真君还专门跑过来道谢,容丹桐眸子落在对方脸上,怔了一瞬后,方才露出一线笑容,心中却依旧沉闷。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17 金瑶衣走了过来,拍了拍容丹桐的肩,亦有所指:“怕什么,就算有什么事,不是还有几位尊者顶着吗?” “你不懂。”容丹桐垂下眸子,遮住了眼底的神色。 金瑶衣目露疑惑,容丹桐却摇了摇头,抬首望着远方,眸子深处,第一次透出极为沉重的执念,仿佛云雾中,展露一角的险峻山峰。 “我做了两次失败者,不想再失败第三次。” 金瑶衣不清楚容丹桐心底压着什么东西,却明白这句话中的意念,便问:“输不起?” “输不起。” “那就拼命去做啊。”金瑶衣挑眉笑道。 “好。”容丹桐轻轻回答,“以命相博。” 妙微面前的阵图,已经点亮了四颗星子,是八位尊者中,进展最快的那一位,另外数位作者同样点亮了三颗,唯有顾子沛这次最衰,被荒尸缠住的他,无法第一时间给与手下队伍帮助,导致现在才点亮两颗阵图。 顾子沛向来爱跟人比个上下高低,这一次成绩最为惨烈,心里却并不觉得自己输了,毕竟金瑶衣可是他徒儿。 风烟岭中央地带,毒烟最浓郁,风沙最凌厉。此时,又一批魔物自青紫混沌处踏出。 这一波魔物,是先头的两倍,它们似乎得到了指令一般,分成了九路。 其中八路,向着还未点亮阵盘之地袭去,最后一路,则向着风烟岭驻点袭去。 这些魔物实在太多,分神尊者纷纷出手,挡住了一半魔物,却依旧有一半魔物涌入外围地带。 分神尊者的神识范围极广,纷纷给元婴真君传音,让他们集中于一处,共同抵御魔物袭击。 容丹桐他们同样接到了指令,还来不及休憩,便往最后一处据点飞驰而去。 除了庚金一队外,妙微给另外三队下了同样的命令。四个队伍在中途相遇,一边飞速行驶,一边匆匆跟同伴互通有无。 到达最后一处据点时,那一处厮杀惨烈,大半修士形容狼狈,看样子受了重伤。 没有丝毫迟疑,众修士纷纷跃下灵舟,加入了战局。 此时正好是正午,在毒烟遮掩下,却看不到炽热的太阳星,只能隐约瞧到,青紫天际,有一处画了一个比较亮堂的大饼。 盘膝打坐的紫檀道姑睁开眸子,低低叹了口气。白灵尊者摇着芍药团扇,露出几分略带杀意的笑容。 不管那几处据点如何闹腾,风烟岭驻地却是一片安和,留在此地的修士没有遭到任何袭击,便布好了阵法,激发了阵盘。 两位尊者手握阵图,加固了阵法。 可是说,风烟岭驻地,是防御最为完善牢固之处。可是毁去别的据点不过是打断了阵图的一个节点,道门只要重新选定地盘布下阵法便行。 此地却是乾坤大阵主阵基所在之处,一旦被毁,先前所有努力将全部白费,想要布下乾坤大阵,便只能从头开始。 “白灵,希望你全力助我。”紫檀向来平和的眼中浮现锐利之色。 白灵尊者以扇掩唇,伸出一只白嫩的指头对着紫檀道姑晃了晃。 她道:“半条命。”声音一如既往的娇俏柔弱,“若是危及性命,我肯定要跑的,我可不懂你们那悲天悯人的想法,但是,若是只要我半条命……” 紫檀道姑眼角浮现笑意。 白灵尊者口齿清晰,不紧不慢的将剩下半句话说完:“若是只要我半条命,我就陪你们奋战到底,如何?够意思了吧?” “嗯。”紫檀道姑点了点头,语调含笑,“下次你若是想教训泗水,可以把我叫上。” 说话间,黑压压一片的魔物压迫而来,察觉到魔物的气息,留守驻地的修士皆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地面不停震颤,仿佛地龙翻身,土地随时要开出数道裂痕。一具荒尸高高跃起,庞大的身躯遮蔽了驻地三成光线,整个往下压去。 阴影覆盖在驻地修士的脸上,荒尸却诡异的趴在了半空中,无形的屏障将他牢牢挡在外面,另他无法前进一步。 荒尸低下头颅,望着驻地中的蝼蚁,黑色的眼骷髅处,幽绿火焰升腾而起,纠缠着死气同邪气。 这些修士在风烟岭待了一段时日,同荒尸天魔的战斗没有一百也有八十,然而往日荒尸的‘眼睛’,都是死寂之色。 这一次一看,和以往似乎并无差别,然而幽绿鬼火跳动时,却似乎能勾起修士心中的邪念,令人无端发慌,只得避开目光。 荒尸似乎有些恼怒,喉咙中发出一声嘶吼,惊天动地。同时,巨大的拳头往屏障上砸去,宛如极速降落的花鼓。 “轰——”“轰——”“轰——” 在拳头落下后,空中现出一层金色花纹,花纹繁杂而神秘。荒尸拳头落下后出现,收起时则消散无痕。 白灵尊者在魔物出现时,团扇便停住,此时则悠悠扇动柔风。她笑:“即使只能施展出三成威能,乾坤大阵依旧是乾坤大阵,想要强行破阵可需要些本事。” 说话间,大片魔物将此地包围,他们不停的用爪牙袭击阵法。然而,不管是荒尸还是天魔,他们的攻击手段都极为单一,不是绝强的蛮力,便是惊人的速度,或者是靠着自身坚硬的鳞甲,一时间,根本奈何不了阵法。 驻地中的修士松了口气,便是紫檀道姑提起了的心也稳了稳。 雕花木窗推开半面,停在上面的手修长白净,极为好看。 少双缓缓抬眸,看到了半空中极为滑稽的荒尸,对上了荒尸眼骷髅处的幽焰。 这一次,腰间长剑清越铮鸣,仿佛迫不及待想要出鞘一战。 直到少双抬手,指腹抚上剑身时,才将至清剑上环绕的清气压下去。 至清剑重新安静,少双侧眸,望向黑压压一片的魔物堆中,唇角轻轻抿了抿。 数具荒尸同时上前,覆盖玄色鳞甲的手臂划向了阵法屏障,这一击留下了一道金色阵纹,阵纹来不及消散,混合着邪气死气的利爪又一次落下——这只利爪来自于另外一具荒尸。 抓痕准确无误的落在了一处,随后黑焰自荒尸指尖升腾而起,又一次落在了同一个位置。 金色阵纹上沾染了一层黑焰,黑焰掠过之处,金色花纹陡然黯淡了几分。 紫檀道姑神色一凛,在荒尸又一次袭击同一个位置时,她的掌心出现一把雪白拂尘,银亮的丝线扫过星光阵图,原本黯淡的阵纹转瞬明亮。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18 又是力道利爪划下,阵纹隐约有磨损之感。 紫檀道姑重新修补,白灵尊者则在一边捏着手指头数,从一一直数到了五。 有五具荒尸拥有分神尊者的实力。 捏着最后一根小指头,白灵尊者拉了拉紫檀的衣袖:“我来!” 也不等紫檀开口,她一挥团扇,扇面芍药仿佛有了生机,簌簌落下一层花粉。 之所以是她们两人守护驻地,正是因为她们的能力最为适合。 星光阵图中央开出细密如蛛网的裂痕,两人脸色瞬间大变。紫檀试图修复阵法,白灵尊者却匆匆飞上了屋脊,神识向四面八方扫荡而去。 驻地中,除了元婴真君外,还有大批的金丹真人,因为事出突然,还来不及将他们撤出风烟岭。 而如今,他们三三两两的斗在了一起,将真君绘制的阵纹毁去。这些年轻的修士双目绯红,失了神志,只知道将一切破坏。他们的长辈发现不对时,已经晚了一步。 乾坤大阵摇摇欲坠,最后被荒尸的利爪撕成粉碎。 攀爬在屏障上的荒尸猛地下坠,随着轰然巨响,将身下的房屋砸毁大半,空气隐约弥漫着一阵血腥味。 魔物欢喜吼叫,在阵法崩溃后,宛如黑压压的浪潮,将这处驻地慢慢吞噬。 白灵脸色全黑。 魔物……本就是引诱人心的存在,将心志不坚之人,拉下阿鼻地狱。 第185章 “虚空之魔,真的要苏醒了吗?”白灵尊者唇瓣微颤,一双眸子死死盯住在驻地肆虐的魔物。 荒尸本为死物,并无蛊惑人心之能,天魔实力低微,最多迷惑凡人和实力低微的修士。 而留守驻地的金丹真人都是各门各派中,极得长辈宠爱的弟子,经过长辈教导,心志远超同辈,根本不会被小小天魔引诱,勾起人心中邪念的是荒尸…… 手指捏住团扇,指腹泛白,白灵尊者半阖双眸,几乎想转身便走。她清楚的明白,留下这里,便是分神尊者也有殒命之危。 天际挥落一层薄光,银白如雪,形成一层屏障,颤巍巍的将魔物阻了阻。 荒尸嘶吼,连续冲击下,灵力罩摇摇欲坠。回廊之中,紫檀道姑浑身一颤,握住拂尘的手却极为稳,一次次扫向阵图,企图用银线将阵图上的裂痕修补。 “还愣着做什么?”紫檀轻斥,“助我一臂之力。” 无人回应,紫檀道姑自然明白对方的性子,声音急促:“白灵!” “别吼了,我知道了。”白灵委屈的声音自上方传来,随后轻飘飘落下一截裙摆,不等落地,阵图之上便开出了朵朵芍药,草木生机缓缓溢散,加速阵图修补。 白灵拉住了紫檀道姑的手臂,没有故作娇怯的声音有些沉:“我已经通知了宗主,并且吩咐他们将那些心志不坚的小家伙打晕带走。” “我们坚持不了多久的,阵法一破,我们立刻离开。” 紫檀额角冒出冷汗,似乎未闻。 “紫檀!”白灵咬了咬牙,“这件事不是我们两个能够解决的,我们给了他们逃命的时间,已经仁至义尽了。” “那乾坤大阵呢?那虚空之魔呢?”紫檀道姑推开了白灵的手,没有回头,“若是守不住,乾坤大阵将重新布置,且不说要耗费多大功夫,我们没有这个时间!” “你简直不可理喻!” 紫檀道姑阖上双眸,全心全意修补大阵:“事情还没到最糟糕的地步,现在还有时间补救,你放心,若是补救不了,你要逃,我绝对不拦你。” 说话间血液便从嘴角流淌,阵法破开两个大洞,有数具荒尸闯了进来,紫檀道姑眉头一拧,抬手便重新将阵法修补。 驻地外围被魔物侵占,内部有闯进数具荒尸,荒尸将手中猎物捏成两段,吞入嘴中,在它彻底咽下血肉时,拳头大小的元婴惊慌逃窜,却正好撞上了天魔的爪牙。 “老顽固。”白灵尊者恼怒的跺脚,转头冲着外面呵斥,“给我联手挡住!” 分神尊者气急败坏的声音传遍整个驻地,有了指令,元婴真君打晕自己后辈后,往隐蔽处一扔,自己则联手挡住魔物。 少双安静的站在街道上,一边的墙壁倒塌,少双侧身躲开了袭向颈项的一掌。 “咦,居然还有理智?”那老头嘀咕一声,“后生可畏。” “小子,帮我看着些。” 少双回头,一重物兜头袭来,他抬手捞住这具‘尸体’后,附近几位元婴真君有样学样,将手中的东西抛向少双,少双给面子的接住,拎了好几位……同辈修士。 荒尸被元婴真君挡住,其中一具荒尸却拥有分神尊者的实力,十来位真君只能联手对付。 天魔则在街道上钻来钻去,似乎是闻到了血肉的气息,从巷口飞出,向着少双扑来,到了进前却露出惊恐之色。 少双抬手,拧断了天魔的头颅。 拎小鸡一般拎起这几个同辈,少双随便寻了一个房间,便将人提了进去,出来时,荒尸自他身边踏过,眼骷髅处的幽焰扫过这个少年,却仿佛什么都没瞧到一般,无视而过。 少双垂眸,几个闪身消失在街口。 从始至终,他的眼中都是一片淡漠,激不起一丝情绪。 —— 魔物聚集一处,疯狂涌来,容丹桐他们的队伍彻底冲开,只要偶尔感受到同伴的神识,或者不知从何处落下的术法,转眼就被黑压压一片淹没。 “啊……” 血腥味蔓延,荒尸铁灰色的牙齿上挂了一具尸体,血液洒了一地。荒尸连着元婴,将尸体吞入腹中。 容丹桐在乱流中绞杀、击退魔物,身上的气息有些紊乱,更多的却是狂暴的杀意,凭借无数次生死厮杀中锻炼的本能,将面前的魔物击飞。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19 这样的情景,他并非第一次面对,早已无惧。 天魔被湮灭,荒尸跌入白沙中,被术法禁锢,暂时无法起身……所有的一切,尽皆汇聚成黑压压的杀戮浪潮。 “阵盘启!”金瑶衣的声音淹没在碰撞之中,这一张阵图最后一颗星子点亮,五处节点融为一体,形成一处完整阵法时,灵力之风席卷而来,灌了人满头满脸。 充沛的灵力缓解了疲惫,快要支撑不住的修士勉励一战,借着阵法之威,补充灵力后,将魔物暂且击退。 这一战巡逻的真君便有七位,余下诸人狼狈不堪,他们见惯了生死,此时还是忍不住悲怆一声,叹息:“赢了。” “暂时赢了。”一位性子豪爽的真君挠了挠头。 众位真君聚集在阵法之中,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便开始恢复灵力,其中便包括容丹桐和金瑶衣。 便在这时,琴声铮铮,自风沙深处传来,这声音惊动众人,纷纷瞧去,可是风沙毒障遮眼,哪里能知道深处的情况? 容丹桐睁眸,眸子尤带杀意,心中却有些不安,整个风烟岭唯有妙微一人的法器是无弦琴,如今他奏响古琴,怕是遇到不得不全力以赴的对手。 在众人纷扰之时,妙微平稳的下达了又一个命令。 “这里有我在,你们去别处支援。” 听从妙微指挥,众人纷纷起身,分为五艘灵舟,向着不同的方向驶出。冲入毒烟时,容丹桐才发现,妙微一人拦住了大半魔物,此时同一具荒尸纠缠在了一起。除此之外,另有三处同样传来了分神尊者的威压。 前方骤然炸开,昭华尊者跟陆家老祖宗一身尘土的冒出,身后跟着大批魔物。 “我来挡住,昭华,你跟风道人他们回驻地!”陆家老祖宗闪身冲进魔物堆中,“驻地绝对不能出事,你们通通回去!” 昭华尊者一剑劈开眼前魔物,化为剑光自灵舟边缘飞过,又有几处划过同样强横的威压。 容丹桐衣袍下的手指猛地捏紧。 因为陆家老祖宗这一句话,灵舟上的真君便提出回驻地支援,凡事都有个轻重缓急,显然是驻地更为重要。 这几句话戳中了容丹桐的心思,他几乎是迫不及待想要回驻地。金瑶衣却抓住了他的手,低低道:“我师傅那里有些麻烦,我要去看看,你保重。” 随后唤道:“诸位!” 金瑶衣意思很明确,她的能力留在此处的帮助显然更大,回驻地反而限制了她的实力。将前后因果说通后,她也不等众人反应,飞身跃下灵舟。 “一人独行,岂非更加危险?” 另一人则答:“我到觉得她说的不错。” 若是能即时启动阵盘,据点的压力便小了很多,便能抽出手来支援驻地。 灵舟破开风沙,金瑶衣掠过天际,双方向着相反的方向离去。 灵舟速度极快,然而这一路魔物重重,造成了极大的阻碍。 足足四位尊者抛下据点,赶回驻地。速度最快的昭华尊者一剑飞来,将魔物口中的元婴救回,随后之后放进袖口之中。 驻地被魔物侵占了三成,甚至有荒尸在街巷间行走,荒尸身躯庞大,将一路的房屋毁去,脚下所踏之地也踩为粉碎。然而,更多的魔物却被挡在了屏障之外。 昭华尊者稍稍松了口气,随后一剑自上往下削落,逼得魔物不得不退开。将面前数具荒尸挑飞后,长剑同荒尸手臂相撞,昭华尊者手腕一抬,万千剑光自上往下降落,自己则被荒尸掀飞。 阵法又一次破碎,紫檀手指抖了抖,被白灵推至一边,白灵一边掐诀,一边絮絮叨叨:“这乾坤大阵防御是厉害,就是没有一点儿攻击力。” 紫檀细细抽了口气:“上古阵法大多失踪,乾坤大阵残破不全,能有如此厉害,已经是补了又补的结果了。” 可惜,自上古没落的东西太多了,她们如今也没时间思考这个问题。 白灵一人独撑,没多久便口鼻震出血沫子,紫檀稍稍休憩后,又一次补上,在这当中,阵法又被撕碎一次,更多的魔物冲入了驻地内部。 庆幸的是,数位尊者纷纷赶来,将大批魔物击退。 驻地内部,数十真君结阵阻挡一具荒尸,这具荒尸本便拥有同分神尊者一战的实力,如今鳞甲上沾了浓重的血腥味,手心还握着一具尸体。 已有数位真君殒命,可是元婴都逃了出来,还有重修身体的机会。 牙齿将尸首碾成肉泥,荒尸眼中幽焰多出几抹银白之色。 数位真君联手轰击,这一次却没有挡住魔物,一条铁臂揽去,以令人速度将真君连成一串捏住,直接送入自己口中。 ……这一次,他们竟然毫无抵抗能力。 亲眼目睹这一幕的真君头皮发麻,再也顾不了许多,四散奔逃。逃出一段距离后,才敢用神识扫去,这才发现,除了自己几个幸运儿外,刚刚跟他并肩作战的同伴,通通成了荒尸口中食物。 荒尸放弃了这些小猎物,撞进了中央大殿。 随着一场惊人碰撞,空中的星光阵图如萤火消散,白灵尊者被无数银丝护住飞出,大殿倒塌,身披鳞甲的魔物自废物中起身,利爪上残留着一片素净道袍,却并无紫檀道姑的身影。 风烟岭变故至今,第一位尊者陨落。 荒尸身上有着处处腐肉,露出森森白骨,此时,那些代表死物的痕迹正在消失,白骨上重新生长出血肉,覆盖上厚重的鳞甲。 第186章 正在激战的几位尊者若有所察,神色各异,下一刻又纷纷投入战场,想要从中拼出一条出路来。 输赢未定,不到最后关头,他们不会撤离。 荒尸的鳞甲刚刚长好,呈黑色,内敛一层冷铁似的色泽,它伸出爪子,就要捡起碎石块中“银丝球”。便在这时,那银丝球弹起,直接消失在空中。 猎物逃走,荒尸却不太在意,它迈开步伐,开始奔跑,每一步脚步都溅起一层石灰。 四位尊者拼尽全力劈开面前的魔物,向着屏障方向飞去。 双方目标都是同一处!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20 然而荒尸到底快了一步,它破开了笼罩在头顶的四层领域,顶开了落在身上的法决,将面前的屏障彻底撕碎。 被护在银丝球中,正在奔逃的白灵尊者浑身一遍,从空中跌落,这一次她无力再撑起阵法。抬头,狠狠瞪向魔物处,眼眶中却积了一层薄雾。 四位尊者没有丝毫停顿,紧接着出手,他们平日里或有不合,此时却默契非常,一开一合间,将四人的实力发挥到了极致,将刚刚恢复生机的魔物打了个措手不及。 然而,他们挡住了最强大的对手,魔物群便失去了桎梏,疯狂涌入驻点。 一处处阵盘点亮,节点相融,可是失去了最关键的一环,乾坤大阵无法形成,这一切也失去了意思。 然而,即便如此,尊者依旧带领真君从四面八方赶回驻点。 容丹桐一行回到驻点时,驻点有大半被魔物侵占,空中血腥味浓重,四下一片惨烈。可是留守在驻点修士依旧在苦苦支撑,即使处于绝对的下风。 镶嵌在毒障和风沙中的战场,宛如人间地狱,就这般呈现在眼前,将历经无数场厮杀的修士震撼。 陆陆续续又有灵舟赶到,不知是谁开了头,怒喊:“杀!” 仅仅一个字,那声音甚至沙哑而难听。 “杀!”大半修士附和,直接冲入了战场,其中便包括容丹桐他们。 此时没什么好说了,什么布局都置于脑后,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将这些魔物杀回风烟岭深处! 一声声轰隆响起,那是被逼到绝处的真君愤然自爆。 容丹桐被一次次撞击,又将眼前的魔物扫开,拼了命的往里面钻去,击败魔物很重要,少双的安危在他心中更加重要。 左臂骨头粉碎,软绵绵的垂了下去,身上多了大大小小的伤痕,有邪气死气腐蚀的,有被魔物利爪抓伤的,也有重重撞击而来的,而这些伤口于容丹桐来说,并不被他放在眼里。 终于,眼前一亮,容丹桐冲出了黑压压一片的魔物群,更加直观的看到了驻地内部的惨状。 “少双——” 容丹桐放声嘶喊,这声音在无数的厮杀中如此渺小。容丹桐用雷球撞开一具荒尸后,看到了一身紫衫的少双。 少双站在废墟上,一身整洁没有丝毫伤痕,看上去风华摄人,庞大的荒尸自他身边踏过,天魔更是避着他走,在芸芸众生中,仿佛唯有他独一无二,也唯有他孑然一身。 容丹桐明白这般场景极为不对,紧绷的心放了放,轻轻念了声:“少双……” 这样微弱的声音却落入了少双眼中,少双抬眸,淡漠无尘的眸子瞬间填满了容丹桐的身影。 “师傅……小心!” 容丹桐心中警觉,在少双出口之前,便往一边掠去,同时往后一指,召唤数道紫金雷霆。 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然而这匆匆召唤来的雷电对于尊者级的荒尸来说,用处并不大,粗黑臂膀穿过银线火花,便要将容丹桐整个握住。 “碰!” 容丹桐被劲风扫过,撞入墙壁,不过眨眼间便推开废石,向着原先的方向望去。 天魔惊恐逃窜,荒尸的手臂停在了半空中,眼骷髅处的鬼火忽明忽暗,仿佛随时要熄灭一般。 少双瞳孔绯红如血,一脚绊开荒尸。少年身姿修长挺拔,和荒尸相比却如同巨人和婴孩,可是这个‘婴孩’却将荒尸整个摞倒。 面前石块推开,少双撸起干净的袖子,非常轻柔的擦干净容丹桐身上的灰尘,却对容丹桐身上的伤口犯了难,他怕自己弄疼容丹桐。 被少双这样握着,容丹桐身上杀气不散,一时间却有点儿愣怔。 两人一个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一个眉眼邪气却绷着一张脸,面面相觑。 直到地面震了震,将尘土扬了一脸,少双抬袖为容丹桐遮住灰尘,抬眸瞧去。 被他掌控的荒尸正在颤抖、挣扎,似乎想要逃脱掌控。这具荒尸有了些灵智,便不太像无为宗那具荒尸那么好掌控,毕竟少双太年幼。 手臂向着两人方向落下,容丹桐提起白骨鞭,便要动手。便在这时,少双指尖燃起了幽绿火焰,抬手握住了荒尸的小指头。 只听‘咔擦’一声,荒尸整只手臂被他折去,与此同时,荒尸眸子中的火焰彻底熄灭,失去了所有生机。 这些修士无法毁灭的魔物,却能轻易被同类湮灭。 这一幕落在几位修士眼中,神色宛如见了鬼。 容丹桐将少双护在身后,拉起他的手臂便要走,这一下却没有扯动。他回头瞧去,便见少双微微垂眸,睫羽遮住眸中猩红,他说:“师傅,你先走吧。” 话语间,少双柔软的掌心附在了容丹桐手背,轻轻推开了他的手。 “我去一下便回来。” 衣袖拂开,少双背过身子,一双眸子眺望远方。 正在同四位尊者纠缠,熟悉身体力量,开始逐渐占据上风的荒尸,在少双暴露气息后,便直接锁定了他。 唯有少双明白,这具荒尸浮现了,强烈的想要吞噬他的欲望,贪婪的将一切流于表面。 因为,吞噬他,对方将彻底苏醒。 少双勾了勾唇,眉眼邪气凛然,不屑而嘲讽的轻笑溢出唇角:“不过是死了这么久的尸骸罢了。” 魔物疯狂嘶吼,那一具荒尸身上缠绕着黑色邪气,直接横扫而去,逼的四位尊者不得不暂避锋芒。荒尸便借此机会,大步跨来。 少双本欲直接动手,看到指尖无意中沾染的血液后,突然想起了容丹桐在场,便抬步向着荒尸走去。 面前的墙壁陡然炸开,是荒尸提到了墙壁后所造成的后果,碎石块扑面而来时,少双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容丹桐紧紧盯着少双,看到少双利落的爬上了荒尸的手臂,下一刻,强横无匹的荒尸猛地向后倒去,直接在地面翻滚了几圈,将沿途的房屋尽皆碾碎。 容丹桐抿了抿唇,赶紧追了上去。 空中四名尊者并没有看到少双先前的场景,一回头便看到荒尸滚地,心中具是惊讶。 “难道是哪个隐世不出的老怪物?”泗水尊者扯了扯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低声嘀咕。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21 “先解决魔物!”昭华尊者瞧了同伴一眼,“泗水,你去找白灵。” 泗水尊者头皮发麻,这一次也没有怨言,直接往白灵消失的方向飞去。 另外三位尊者则想加入战局,然而,在他们动手之前,阴寒入骨的邪气爆发,混杂着暴戾杀戮的气息。 一阵轰隆声后,烟尘间,荒尸的身体隐约若见,本以为是一场恶战,却结束的如此之快。 修士视力极佳,穿透烟尘,看到魔物缓缓站起,行动如常,一时间只觉得手脚发凉。 荒尸……赢了? 荒尸直起了身子,它的肩膀上站着紫衣墨发的少年,少双的发带在混乱中被扯了下来,满头长发零散垂落,浅浅遮住了面容。 惊人的邪气混杂着幽焰向四周爆发,此处的修士不得不往后退去,避免沾上这些‘肮脏’的东西。 退到安全距离时,风道人低低叹息:“魔物……” 唯有两个字,三位尊者的心头都是冷的,因为这种可怕的气息,并非独独从荒尸身上爆发的,而是这少年和荒尸的气息混合在了一起。 这是他们几人,第一次见到人形的魔物。 少双抬眸,透过柔软的墨发,露出一双充斥暴戾的红眸。 少双的手紧紧贴在荒尸的后脑勺上,自己则踏在了荒尸的肩膀上,随着荒尸起身,俯视地面的修士。 面前的道路口,容丹桐慢慢过来,脚步沉稳而坚定。 少双出了一会儿神,动了动唇瓣:别过来…… 没有声音,容丹桐却懂他的意思,脸上浮现恼怒的神色。 少双暂时控制住了荒尸,然而荒尸也在竭力反扑,混乱无序的精神冲击着少双。少双狠狠磨牙,脸上浮现狰狞之色,一双眸子又狠又利的扫向四周。 黑压压一片的魔物便在此时停住了袭击,呆愣愣站在原地,仿佛被控制住了一般。 少双踏着的荒尸缓缓前进一步,长风搅动毒烟,将少双宽大的衣袖连同衣摆一起拂起。 这般异动惊骇了在场修士,他们不敢同少双以及荒尸正面对上,谨慎的往后退了数步。 随着荒尸的步伐,黑压压的魔物群也开始行动,它们不在追逐猎物,而是成群结队的退出驻地,走向风沙深处。 “少双。”容丹桐唤他。 “……” “少双!”容丹桐声音又急又利,接下来的声音却是同这片战场格格不入的温柔,“等我接你。” 接你回天外岛。 “……” 魔物群彻底退出驻地,大批大批的消失,唯有天魔掠过天际,偶尔发出数声意味不明的吼叫。 四下静默,泗水将面色苍白,眼眶通红的白灵带来回来,面对眼前的情景,一时有些不解。同时,大批大批的修士回到了驻地。 残垣断壁上,落了半截织锦发带,容丹桐俯身拾起。 这发带半截沾了泥土,他掐了一个清洁的法诀,指腹覆上了发带上的连珠纹。容丹桐认得这个发带,这是天未亮时,他亲手替少双束上去的。 将发带拢入掌心,容丹桐抬步往驻地外走去。才走出几步就被拦住。 面前是一位面容祥和的老者,道袍上沾了血,肩膀上是长长的划痕,似乎只差一点,半个肩膀连同右手臂便没了。 “我在九重陵见过你。”这位老者眸光悲愤而憎恨,“你是夜魅城夜姬的儿子。” 苍老的手指指着容丹桐,他对着浴血奋战至今,甚至失去了同伴,同门,后辈的修士说:“这个人是魔修!” “若不是魔修设计毁坏了风烟岭阵法,怎么会有今日之祸。如今你混在这里,还想耍什么诡计?” “你们这些猪狗无情之辈,为了一己私欲,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就不怕天道降罚吗?” “……”容丹桐停在原地,看着义愤填膺老者一时无语。 —— 青紫毒烟弥漫之地,魔物围成圈子,匍匐于地,摆出了臣服姿态。 最中央处,少双抱住了头颅,狠狠咬住牙齿,似乎痛苦不堪。他忍受着各种杂乱无章的记忆,以及魔物反扑时的精神乱流,小兽般的呜咽溢出唇角。 身上邪气愈重,至清剑铮鸣,环绕的清气似乎想将主人净化一番。 少双泄愤似的,持着至清剑在白沙中随意划了几下后,将至清剑扔进了魔物堆里。 这群魔物似乎对至清剑畏惧非常,在至清剑落下时,便做鸟兽散开。 至清剑哀鸣,似乎极为委屈。 “当初陆长泽和长辈赌气,没有选择你,你便静静等待,等待清净剑尊将你带回去的那天。” 少双唇角划开一抹冷笑,潋滟非常:“可是我在无为宗时,你不仅提前开启剑冢,还一直呼唤我……因为,你想杀了我对不对?” “斩杀我这种邪魔,换回你真正的主人。” “嗤。” 第187章 “我三个徒儿皆死在魔修手上,那些混账不仅将我徒儿的身体练成了血尸,连他们的魂魄都不放过……”声音自齿缝间溢出,满是愤恨,“将他们的魂魄喂了鬼将,魂飞魄散!”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22 “我师叔被荒尸所杀,连元婴都没逃出来……” 一声声或哽咽或怨愤的话语道出,将连日拼搏在生死间的负面情绪激起,宛如刀削一般的目光落在了容丹桐身上。 便有人冷笑:“跟这些魔修有什么好说的,他们残杀我们同伴同门时,可不会说甚道理。” “直接抓起来!” 在一片指责中,容丹桐嗤笑:“我来风烟岭半月有余,为了对付魔物出生入死,不曾有半点对不起你们的地方。” “哼,谁知道你假惺惺的想要做什么?” 手指握紧,容丹桐抬眸扫过四周,容丹桐见到了几位眼熟之人,正是庚金队的同伴,容丹桐声音带了些冷意:“是真心是假意,你们没眼睛看不出吗?” “别跟他废话了,他那个弟子可是魔物,圈养魔物,谁知道他想做什么?抓起来好好审问审问。” 有了这句话开头,一面水浪便猛地掀起,哗啦覆盖而下。紧随而来的,是华光闪烁的各样法器。 数重半领域落在身上,容丹桐身边涌起了火焰,升起了水雾。他的手脚同样被什么禁锢一般,压的千钧重量,连稍稍抬起小指头都做不到。 然而,‘圈养魔物’四个字,却将容丹桐心中的怒火点燃,眸子扫向四周,似乎要将说这句话的人揪出来:“若不是少双,你们今日九成九都要丧命此处,他救了你们一命,你们有什么脸面去说他?” “那种魔物……” “去你娘的魔物!”容丹桐一边筑起灵力罩护住自身,一边提起白骨鞭将法器横扫至一边,头也没回,直接怒吼回去。 那人陡然听到这么一句粗语,整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还不等他接着开口,容丹桐直接引动惊雷,雷霆不分敌我,大面积降落。 容丹桐便趁着别人抵挡时,寻了个间隙,冲了出去。 术法形成的火龙卷住了白骨鞭,火焰燎过鞭身,将手心灼烧。 容丹桐直接松开了白骨鞭,手指握拳,抬起手腕便一拳揍在了那人的眼眶处,那人跌跌撞撞退了数步,整只眼睛瞬间青肿。 后面有人袭来,容丹桐这一拳打的爽,却来不及躲开,整个人撞进了废石堆中。 混乱之中,夏寒潭一剑劈来,剑光如流水,稍稍拦住了几人。他张手一拦,脸色惊疑:“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身在风烟岭,居然对同伴出手,你们想受罚不成?” “呵,此人可是夜魅城之人。” “魔修丧尽天良,人人诛之!” “夏寒潭,你莫不是想包庇魔修?” “魔修?”夏寒潭重复,语气似有不解。 他的身边正是束着双丫髻的梅仙子,两人刚刚跟随队伍回来便见到了这样一幕,梅仙子跟容丹桐有过并肩而战的情谊,当即嘲讽:“你们莫不是眼瞎?魔修气息会如此纯正?魔修会修至刚至阳的雷电道?” “这,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有了人开口,庚金一队终于有人提出疑问:“容道友是我们庚金一队之人,我们拦截魔物时,容道友出力甚多,修的也的确是中正平和的功法,怎么可能是魔修?” “你们懂什么?”立刻有人反唇相讥,“夜魅城那女魔头不就有个儿子修雷电道?” 几人的声音杂乱交叠在一起,甚至有金戈相击之声响起,纷乱的传入耳中,如凉水倒入热油之中。 容丹桐从废石堆中爬起,他的身体经雷电淬炼,一般的攻击也伤不了他。便是承受元婴真君的一击,也仅仅是受了点轻伤。 他拍去了衣袍上的尘土,大步向前,经过夏寒潭梅仙子两人,声音低沉:“多谢。” 夏寒潭看着容丹桐从身边踏过,眉心一跳:“你想做……” 什么两字还没出,他便看见容丹桐抬手收回了白骨鞭,向着那边抬了抬下巴,露出极为挑衅的神色。 “你!” 容丹桐冷哼,直接冲了上去,也不管打的过还是打不过,见人就揍。 夏寒潭神色呆滞,梅仙子便笑了一声:“痛快!” 随后杏花衫子的姑娘冲进了战局,胡乱打了一通,也不知道是在帮容丹桐的忙,还是在捣乱。 夏寒潭嘴角抽搐,认命的加入了战局。 这方虽然打的火热,却终究只是少数几人,元婴真君大多活了数百上千年,自然不会轻易失去理智,大半人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冷眼旁观。 他们之所以未出手,是因为看的出容丹桐的确是正统道修,但是他们让他们出手阻止,他们也有些犹豫。这人的弟子控制了连四位尊者都对付不了的魔物,实在令人惊骇万分。 不管事情真相如何,容丹桐的弟子是魔物之事,是铁打的事情。 在几人混战成一堆时,有人呵斥:“让开!” 这道女声传入耳中,正冷眼旁观的几位真君一个激灵,立刻让出了一条道来。 白灵尊者发髻散乱,手指却依旧捏着那把团扇,团扇轻轻落在鼻尖,扇面芍药精巧而鲜妍,衬着白灵尊者的肤色格外素净。 面前落下几块砖石,转眼间,容丹桐他们便要从街头打到巷尾,白灵尊者眉梢一挑,挑出几分风情和杀意。只见她轻轻转动团扇,石板翻开,白沙猛的炸开,藤蔓刚刚冒出了头,便随风长出三丈高,向着几位真君卷去。 这样一来,几人不得不避让。分开之时,还有人用法器试探性的在藤蔓上砍了一下,法器被震回,藤蔓毫发无损。 容丹桐落至一边,抬眸对上了白灵尊者的眸子。 白灵尊者生的一副娇俏可人的样子,此时脸上却无任何神色,唯有一双略带薄红的眸子落在容丹桐身上。 “你是夜魅城之人?” “……可以这么说。”容丹桐默了默后,承认此事。 “秦少双是你弟子?”白灵尊者问道。 容丹桐毫不犹豫,点头回答:“是!” 一个字似乎不够表达,容丹桐又补充回答:“他是我唯一的亲传弟子。”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23 白灵尊者又问:“秦少双是魔?” 容丹桐斩钉截铁的回答:“他不是!” “他到底是不是魔?” “不是!” 白灵尊者问了三次,容丹桐便毫不犹豫的回答了三次。 他的神色太过认真,太过坚毅,白灵尊者心中划过一丝不耐,一双敛了水光的眸子扫过四周,又问:“秦少双是不是魔物?” “他就是魔!老夫千真万确看到了。” “浑身邪气,瞳孔赤红,不是魔是什么?” 周边立刻有人回答,便是没有回答之人,也是默认了此事。 白灵尊者看着容丹桐,平淡之下流露出几分厉色,嗤笑:“满口谎言之辈。” 音落,藤蔓再次暴涨,这一次的目标唯有容丹桐一人。 容丹桐想避让,属于分神尊者的领域却只落在了他一人身上,手脚不由冰凉。 手臂粗细的藤蔓攀上容丹桐的腿,转眼便卷住了他的腰身,容丹桐垂下身子,闷哼一声。其他藤蔓便要卷住容丹桐的手腕和脚踝,容丹桐却一掌拍向腰间藤蔓。 藤蔓发出噼里啪啦声,被雷电焦黑,容丹桐趁此挣脱了白灵尊者的领域压制,且将自己那个半吊子的雷霆半领域覆盖全身,在数十碧色藤蔓中横冲直撞。 一时间,白灵尊者竟然没有压制住他。 “后生可畏。”风道人轻轻叹息,目露赞赏之色。 泗水尊者便跟着嘟喃一句:“能不厉害吗,我元婴时,可做不到将半领域掌握到如此程度。” 白灵尊者今日格外暴躁,风道人的话她忍了,泗水尊者的话却忍不住,当即便吼:“你再说一句试一试?” 泗水尊者讪讪闭嘴。 她斜睨了一眼:“还不过来帮忙!” 容丹桐的确很不错,然而白灵尊者也不可能连一个小辈也对不不了,但是,她今日为了修补阵法,耗尽心力,如今早就是强弩之末,别说压制容丹桐,容丹桐都隐隐有占据上风的趋势。 泗水尊者得令,摸了腰间垂挂的酒壶喝了一口酒水,领域便兜头罩去。 容丹桐瞳孔睁大,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将被滔天巨浪淹没。 “铮——” 琴声起,将领域层层削落,削落九成九后,那领域在落在身上时,容丹桐便觉得跟泡了个冷水澡似的。 陆家老祖宗气急败坏:“你们今日谁敢动手,来日我就拆了谁洞府!” 节点完全打通,最后一批修士也陆陆续续回归。 陆家老祖宗从灵舟之上跃下,停在石壁上时,身体有些踉跄。他身上气息紊乱,看着好像又苍老了几岁似的,一双眸子却犀利的要在人身上戳个洞。 “还不快住手!” 泗水尊者本便不愿意以大欺小,何况不仅仅是以大欺小,还是以多欺少,一听陆家老祖宗的话,立刻顺着台阶下,直接收回了领域。 “你这是做什么?”白灵尊者被琴声震开,恼怒抬头。 陆家老祖宗咧嘴一笑:“我还想问问你这个丫头想做什么。” “这人是魔修,难道我还不能处置他?”白灵咬牙问道。 “胡说八道!” “你……” 陆家老祖宗眼皮一抬,虽然重伤,气势却丝毫不差:“这可是我孙儿道侣,难不成我无为宗陆家全是魔修?” 这身份一出口,众人便更加犹疑。 白灵尊者不解陆家老祖宗为何包庇容丹桐,呵呵冷笑一声:“他亲口承认自己是夜魅城之人,难道还有假?” “他的确是夜魅城之人。”妙微一身素净白衣,落在了陆家老祖宗身边,扶住了陆家老祖宗的手臂,“要是这么说,也没错。” 妙微的好脾气众所周知,白灵口气稍缓:“既然如此,我……” 妙微抿唇轻笑,宛如春风温和:“吾儿性子急躁,若是有不对的地方,请诸位多多见谅。” “……” 白灵尊者张了张嘴,脸色空白。 其余数位尊者脸上同样是惊诧之色,这个……出自夜魅城,修的却是中正平和的功法,还是陆家老祖宗的孙儿道侣,听起来非常不可思议,可是此人若是三问宗宗主妙微之子,便说的通了。 毕竟,谁不知道妙微和夜姬的关系? 这么看来,此人身份就复杂了,可是不管多复杂,至少可以证明其清白。 “好,这些暂且不说,他圈养魔物一事总是无可争议事实。”白灵尊者紧握手心,“事关虚空之魔,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今日一事,绝对不能再重蹈覆辙。” 她环顾一周,眼睛蒙了一层水雾:“紫檀之事,我绝对不允许发生第二次!” “白灵妹子……”泗水尊者怜惜唤道。 陆家老祖宗疑惑:“魔物?” 白灵尊者伸手一指,指尖正对着容丹桐:“他的弟子是魔物,此事乃大家亲眼所见,绝无虚假。” “少双并非魔物!”容丹桐捂着胸口,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重复。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24 “少双……”陆家老祖宗轻念,下一刻,死死瞪着在场之人,声音从牙齿中磨出,“不可能!” 妙微温声开口:“白灵,如果你说的是少双的话,我可以向你担保,那孩子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 陆家老祖宗反应太过激烈,妙微语气太过坚定和柔和,令白灵有一瞬间动摇,连同眸子也有片刻松怔。 “那孩子的事,我会跟你解释。” 白灵尊者跟他对视片刻,随后认输一般,缓缓阖上眸子,呢喃:“那好吧……” 她这边松口,陆家老祖宗却恨不得扑上去抓着她问:“少双现在在哪里?” 白灵尊者回答不了,容丹桐吐出积压在胸口的血,自顾自的吞了几颗丹药后,对妙微和陆家老祖宗露出一丝柔笑:“爷爷……父亲。” 稍稍停顿,容丹桐唇角上扬:“我去接少双回来。” “我也去。”陆家老祖宗立刻自告奋勇。 容丹桐直接拒绝:“爷爷,我一个人去比较好。” 陆家老祖宗颓然:“那你早去早回。” 妙微亦道:“小心点。”他第一次听到容丹桐唤他父亲,心口柔了柔,觉得多这样一个孩子,未尝不可。 容丹桐一边走一边理衣袖,他的面前还站着那几位真君,容丹桐刚刚同他们干了一架,如今心情平静下来,再一次看到他们时,反而有了不同的感受。 ——他们眉宇间压抑着哀凄,身上带伤,血腥味浓重。 “痛失重要之人的痛苦我能理解。”容丹桐脚步不停,声音也很平淡,“但是我也希望你们仔细的想一想,救你们的是少双,别把自己的痛苦压在自己的救命之人身上。” 那几人迟疑的让开一条道。 容丹桐背对着他们,抬头仰望:“少双不过弱冠之龄,他已经做的足够好了。” 容丹桐其实并不知道少双会去哪里,可是凭少双现在的样子,他不可能出风烟岭,那容丹桐踏遍风烟岭好了。 这地方也就这么大,他要找到少双并不难。 青紫毒烟涌动,白沙吹了满头满脸,容丹桐出了驻地范围,踏入了浓烟深处。 一身红衣,渐渐被浓雾笼罩。 后面归来的修士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一眼看去,驻地虽然毁损严重,可是并无荒尸天魔的身影,脸上具露出喜色。 驻地可以很快重建,能够击退魔物,的确是一件大喜事。 众真君把自己的后辈从废墟中挖出来后,便一巴掌打醒。后辈一脸懵懂的捂住脸,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事,便被自家长辈骂了个狗血淋头。 痛痛快快出了一通气后,便提着自己后辈,开始重建驻地,重建驻地第一件事就是修缮房屋。 中央大殿处的毁坏最为严重,曾经最完整的大殿,如今什么都没了。 八位尊者站在这里,一时间感慨万千。 白灵尊者围着废石堆走了一圈,大战落幕之后,白灵尊者突然落泪:“紫檀是为了救我而死。” 泗水尊者站在她身后,默默陪着她走这么一圈,见她一哭,立刻慌了神,手忙脚乱的安慰:“你别难过啊,我们活了这么久,就算死了也不吃亏了。” 用衣袖揉了揉眼眶,白灵尊者的声音闷闷传来:“你说的什么傻话,我等勤于修炼,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登上仙途?怎么……怎么舍得去死?” “可是,她既然这样做了,自然有自己的考虑。”泗水挠了挠头发。 “我知道。” 再次抬头时,白灵尊者眼角再无泪水,只是红了一片,她看到了什么,跑了几步,怔怔看着断木板上的一片衣角。 “你们几个,就是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难过。” “你这么说就过分了。”泗水尊者不满了。 白灵不理他,自顾自的说:“可是她救了我一命,我便不得不记,我欠下了因果,那么……我会拼尽全力重建乾坤大阵。” 大概,紫檀便是那个意思。 他们两个交谈时,妙微便跟陆家老祖宗稍稍透露了少双的身世,不需要多说别的,只要告诉他们,少双是谁的转世,另外几人便不会多问一句。 妙微解释之后,呢喃:“顾长老怎么还未回来?” 不止如此,瑶衣也不见踪迹。妙微不由蹙眉。 难道……他出了什么事? 妙微脸色一变:“我去寻人。” “一起去吧,把他提回来,今日好好聚一聚。”另外几位尊者纷纷表态,若是以往,他们自然不担心,可是他们四人联手,还处于下风,这便代表,若是独自面对那具荒尸,他们便有殒命的威胁,自然要更加谨慎些。 毒障最浓处,不说人,便是魔物都没有。这里的毒烟,最是可怕。 金瑶衣背着失去意识的师傅,在看不清路途的毒烟中,盲目行走。她的胸口有一条极为严重的伤口,至今没有任何愈合的趋势,走了一路,便在白沙流了一路的鲜血。 眼前重重昏黑,金瑶衣精疲力尽,却依旧筑起厚厚的灵力罩,保护自己和顾子沛不受毒烟侵蚀。 她伤的很重,可是顾子沛伤的更重。身为堂堂分神尊者,本该不在乎毒烟的危害,可是顾子沛的身体,已经承受不起任何伤害了。 金瑶衣一边走,一边用神识时时刻刻关注顾子沛的情况。顾子沛紧闭双眸,眼睑处划下血珠子,呼吸几近没有,连同身躯也冰凉入骨。 “师傅,你这样子可真惨,我记得我刚刚拜你为师时,你连看都懒得看我一眼。” 实在背不动时,金瑶衣喘了几口粗气,半边身子陷入了白沙之中。 她用手碾碎了丹药后,一点点喂给顾子沛,之后又将那具冰凉的身躯提起。 若是她无伤在身,要走出这里并不难,可是偏偏撞上了她最艰难的时候。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25 才走出几步,金瑶衣便差点儿滑进了沙堆中。脸皮上的白沙重了几分,金瑶衣揉去了眼睑的白沙后,打算在休憩片刻,便在这时,她恍惚看到沙尘中多了一人。 风沙自那人身边避开,毒烟在他身边消弥,他自白沙中走来,仿佛混沌间唯一清晰之物。 这是一位真正的强者。 可是比起此人的强大,金瑶衣却觉得自己大概看错了。 从青紫毒烟中走出来的人,身姿修长挺拔,墨发玄衫动人心魄,可是他身上的气息金瑶衣却极为熟悉。 “云清……” 云清垂首,向她伸出了手,五指修长白净。 第188章 风烟岭此次厮杀,陨落数十位真君、一位尊者,彻底震惊了道门。 三宗之主隔着水镜同无数中小门派的宗主商议之后,许下承诺,只要乾坤大阵重建,所有参与风烟岭一战的宗门弟子,皆可按照战功,在三宗兑换法器、丹药、阵法、灵植等。 然而,接下来几日,风烟岭却格外平静,不说深处是什么状态,外围飘荡的荒尸天魔却开始往风烟岭深处移去。 打算在外围绞杀魔物的队伍,飞了一整日,却连魔物的影子都见不到,只能遥遥望着一片青紫的天际,低低叹息一声。 “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同行的队伍回答:“当然是大好事,不管之后怎么样,至少现在给了我们时间准备。” “好了,别说了,回去修房子了。” 在他们离开后,一身红衣的男子自毒烟中踏出,挥袖抖落了衣袍上的一层白沙。 容丹桐眸子扫过面前的玄黑树木,脸上浮现恼怒之色,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居然敢躲我,等我把你揪出来……” 风烟岭虽然说占地不小,但是堂堂元婴真君花费几日时间,围着风烟岭绕几个圈都没问题。 容丹桐这几天,就把风烟岭踏遍了,除了遇到一大群魔物外,根本没有看到少双的影子。 然而,不管是荒尸还是天魔,同容丹桐碰面时,仿佛没看到一般,该往哪里走就往哪里走,容丹桐本来决定死战一场,最后站在原地看着庞大的魔物自身边走去,哭笑不得。 只能在心里描绘出少双那张敛尽风华的脸,恨不得抽他一顿。 既然能够控制这群魔物不伤害他,怎么就不敢跟自己见面呢?难不成还以为自己会嫌弃他啊? 容丹桐一边走一边想,最后一拳打在身边的玄黑树干上,咔擦一声,树木拦腰折断,容丹桐仿佛出了这口气般,心中暗暗道,要是见到少双,还是对他好一点吧。 踏出风烟岭的范围,外面是碧蓝的天色和重峦叠嶂的山脉。 惠风拂过,吹散了一身瘴气,容丹桐瞧了眼手上的沙尘,揉了揉掌心,簌簌落下一层灰。 清澈的溪流环绕山林,容丹桐顺着潺潺流水之声,在清凉的水中清洗双手。 水波中,一身红衣的容丹桐若隐若现。连日奔波,虽然有清洁法决这种东西可以保持身体的洁净,可是容丹桐这样子实在有些狼狈。 发冠歪了半边,容丹桐懒得理会,直接取了发冠,用发带扎了扎长发,衣裳也有些凌乱,很多地方沾了血痂,甚至有些破损。 容丹桐用溪水洗了一把脸,水珠子顺着侧脸划过下巴,最后滑入了衣襟里面。他撸了一把袖子,这身衣裳用的是最好的料子,上面细致的纹了一层暗纹。然而,袍袖在厮杀中被天魔撕了好几下,变成了几块破布,隐约可见细腻的手臂肌理。 在容丹桐清理自身时,他听到了孩童的嬉闹声,不远处两个顽皮的孩童一边奔跑一边打闹。 “这是我的红头将军,你休想跟我抢。”一孩子背对着容丹桐,得意的扬了扬手心的东西。 另一个孩子急得跺脚:“你胡说,明明是我先看到的。” “谁先拿到就是谁的,谁让你手慢。” “二虎,你找打!” 两孩子你争我夺,踩过青草地时,溪水溅了自己一身。 容丹桐在那孩子的手心瞧了瞧,发现是一只大个头蛐蛐。 在少双很小的时候,容丹桐发现小孩子喜欢这个,一口气抓了十来只‘身强体壮’的蛐蛐送到了少双面前。 少双当时还没他腰部高,面对满地乱蹦哒的蛐蛐吓得不敢动。 容丹桐垂着身子,指着地上一只格外勇猛的蛐蛐,笑眯眯道:“这是虎头将军,这是山大王,这是大哥大……” 虎头将军果然勇猛,纵身一跃,落在了少双梳的圆滚滚的发髻上。少双眨了眨眼,也不知道是真吓到还是假吓到,一头钻进了容丹桐怀里,细弱的手臂抱住了容丹桐的腰,死活不肯松手。 容丹桐……他一把抱起少双,在一片胡乱蹦哒的蛐蛐中,笑的格外开怀。 陶诺那胖丫头本来是来给少双送甜点,一见这架势,还没踏进门槛就呆了,扔了青花盘子就跑。 青花盘子落入容丹桐掌心,容丹桐捻起一块松软的红豆糕,递到了少双鼻尖,示意他张嘴。 小珠子看不下去,嘟喃:“主人,你真的会带孩子吗?” “现学。”容丹桐眉眼弯弯,看着少双小心翼翼的嗅了嗅糕点的气息,然后张开粉嫩的小嘴咬了一口,非常得意的回答小珠子,“只要少双喜欢我就好。” 小珠子摸着下巴,思考许久,总觉得自己当初貌似和如今的少双一样,好哄。 两顽皮孩子越闹越凶,一人踩上了一块圆滑的鹅卵石,脚一滑,猛地往后倒去。 “啊——” 在后脑勺即将磕到溪水石块时,一只手将他提了起来,他似乎惊到了,双手双脚胡乱比划。 “二虎,你没事吧?”后头梳着一条发辫的孩子唬了一跳,急匆匆跑了过来,见到容丹桐时,瞪目结舌。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26 身姿挺拔的青年提着孩子的衣领,将他往青草地上一放。 二虎脚踏实地时,才回过神来,然而手中的红头将军却落入了草丛中不见身影,他歪了歪头,指了指自己和另外一个孩子:“我是二虎,这是葛三郎。” 随后眨了眨眼,瞳孔中满是惊奇之色:“大哥哥,你是仙人吗?” 容丹桐一笑:“你们两个随便乱蹦哒,就不怕遇上吃人的妖魔,把你们两个吃了吗?” 此处靠近风烟岭,经过这段时间一闹,有几个村子遇上了魔物,被吞吃干净。这样大的事情一出,风烟岭附近的凡人自然也知道有妖魔一事。 二虎胆子肥,直接拍着小胸脯说:“我不怕,阿娘说最近镇子上来了许多的仙人,那些仙人会保护我们的。” 说到此处,两个孩子瞪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容丹桐,异口同声:“你是仙人吗?” 容丹桐提起自己衣袖往两孩子面前一摆,沉声道:“你们觉得,仙人会穿这种破烂衣服?” 两孩子摇了摇头,葛三郎看容丹桐的眼神充满怜悯,拉着他衣袖说:“小哥哥,要不你来我家吧,我阿娘会补衣服,补的可好看了。” “我家在青萍镇。”二虎不甘示弱,抢着说道,“就在那里,走两里就到了,我家在镇口,比三郎家近,小哥哥,你来我家玩吧,我阿娘也会补衣服。” 这两孩子随随便便叫个陌生人回去,也不怕一到家就吃竹笋炒肉。 但是,这也和容丹桐自身有关,随着修为增进,他身上气息纯净平和,很容易便让人生出好感。成年人尚且会多想一番,小孩子就简单多了,明明白白表达自己的喜爱。 容丹桐本不放在心上,青萍镇三字却勾动了心弦。 神识扫过此地地形,容丹桐这才发现,此地离青萍镇的确不远。停顿了片刻,容丹桐在两个孩子头顶揉了揉,声音比外面的天空还要柔:“好。” 翻遍风烟岭都没找到少双,容丹桐便明白,这般干找是找不到人的,不如先休整一番,把自己一身破烂衣服换了,再去寻人。 想通此处后,容丹桐提起两孩子一步踏前,景色如同快速闪过的回忆一般,在周边倒流。 在二虎和葛三郎还没反应过来时,眼前景色彻底变换,两人看着面前刻了青萍镇三字的石块,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 容丹桐一松开手,二虎就抱住了他的大腿,眼睛闪着星星:“小哥哥,你果然是仙人吧。” 紧接着他便道:“我家就在前面那个街口,哥哥你来我家吧,我让阿爹阿娘供着你。” 容丹桐还未出声,另外一只大腿便被抱住,葛三郎不甘落后,先是瞪了二虎一眼,随后加大自己筹码,用稚嫩的声音说道:“我阿娘做的菜比你阿娘好吃。” 容丹桐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天机不可泄露。” 二虎当即推了葛三郎一把,葛三郎挺起胸膛,一脚踢了回去。 两人哎呦一声,气的涨了脸,容丹桐一手提起一个,抱在手中问他们:“住在哪里?我送你们回去。” 容丹桐一提起两孩子,他们就安静了,乖巧的报了自己的位置。 “嗯。”容丹桐轻轻应了一声,一边踏入青萍镇,一边轻笑,“我急着抓住一个狡猾的妖魔,没空去你们那边玩。” 时隔多年,他又一次来到了这个地方,修真者的记忆太过清晰,他清清楚楚记得当年的景象。走了五步后,他侧头,这个地方本该有个摆小摊的小贩,如今却变成了一蹲石狮子,石狮子放了些年月,花纹有些磨损,大概是驱邪用的。 容丹桐想,原来少双陪了他这么长的岁月。 两孩子失望的哎了一声,又看到了对方的脸,顿时心生厌恶,觉得都是对方的错。以为容丹桐不知道,便开始抓对方的脸。 风中隐约响起一声轻笑。 容丹桐将两只皮猴子送回家时,这两人已经变成了小花猫。他们阿爹啊哟一声,提起草鞋或者烟杆往两人屁股抽去。 “爹,你听我解释,我见到仙人了。”伸手一指,篱笆处站着的红衫仙人不见踪影。 容丹桐寻了一家客栈入住,这种偏僻小镇,本来便无甚客人,这段时日妖魔肆虐,更是人心惶惶。原本的几个客人也走了,客栈更加萧条了几分。 正拿着账本昏昏欲睡的掌柜看到红衫青年时,还犹觉得自己在做梦,直到容丹桐点了一间上房,笑道送一桶热水上来,才回过神来,明白真的有客人了。 眼前这青年虽然衣裳破烂,看着便像落了难的样子,然而气度极为不凡,容貌更是从未见过的好看。 掌柜不敢啧啧称奇,不敢耽搁,立刻吩咐小二去烧水。 黄昏时分,光线黯淡下来,账本上的字体模模糊糊的,掌柜看不下去,便将店内油灯点亮。 最后一盏油灯点亮时,今日入住的客人正缓缓踏下台阶。 掌柜的做了一辈子生意,未见人先含了几分笑,乐呵呵道:“公子,有什么需要的吗?” 回头一瞧,便觉得眼睛更花了几分,披着宽大红袍的青年从楼梯间的阴影中踏出,笼上烛火的光辉,轻笑时,眉眼间具是昳丽笑意。 容丹桐刚刚沐浴,头发还有些湿气,用发带在发尾绕了一圈,柔顺的搭在肩膀上,推开了靠窗的椅子,落座之后,抬眸问道:“掌柜,可以自备酒水吗?” 按理来说不行,但是客栈多日未有客人,今日难得来一个,何必赶走了,便和气道:“自然可以。” 容丹桐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从哪里提出一泥红酒壶,掀开酒盖时,浓烈诱人的酒香萦绕客栈上下两层。 掌柜正要走,猛地吸入这么一口酒香,整个人都被勾住了,再也迈不开脚步。 “故人所酿的桃花酒,是不是很香?” 容丹桐垂下眼帘,提起酒坛正在斟酒,动作洒脱和随性。 掌柜盯着晶莹酒水,不自觉的舔了舔唇:“老头子我活了几十年,还从来没有闻过这么香的酒,怪不得公子你要自备酒水了。小店拿不出公子满意的东西,实在惭愧。” 转眼间满了几杯酒水,容丹桐轻轻抿唇:“那我便请掌柜的喝酒,不过这酒喝多伤身,只能请一杯了。” 掌柜露出喜悦之色。 酒水抵唇,沾湿了唇瓣,舌尖处甘甜化为辛辣。容丹桐浅浅抿了一口酒水后,便放下了酒杯,侧首望向窗外。 这酒水是少双城孟元山主所酿,容丹桐当初待在少双城时,陆长泽便爱从孟元的酒窖顺几坛美酒出来,然后拉着容丹桐一起品酒。 后来容丹桐接任了少双城城主之位后,孟元一旦酿了什么美酒出来,第一时间便要送到容丹桐的住处。 容丹桐在少双城没待多久就四处冒险闯荡,之后又在海外天外岛建立了天道宗,便再也没有回过少双城了。可是,每年少双城都会送来这么几坛美酒,再由白先生转交给容丹桐。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27 明月自山头升起,高高悬挂在夜幕之上,洒下霜天月色。 晚间凉风在山间回荡后,贯入客栈,拂散了浓郁的酒香。容丹桐撑着下巴,望着静谧的街道,眼睛盈了浅淡醉意。 风烟岭边缘,伸出一只玄黑臂膀,青紫毒烟中,幽绿火焰在风中摇晃,忽明忽暗。 这一具荒尸不知怎么绕开了道修的封锁,突破了严密的阵法,停在了风烟岭边界处。然而,它最终没有踏出去,只是垂下身子,伸出一只手臂。手臂覆盖在青草地上,惊扰了夏日的流萤。 在一片流光中,一道修长身上跃下荒尸的手臂,踏在了杂乱的草地上。 他身上的邪气有所收敛,然而那种气息太过强势和冰冷,在他接触草地时,脚下的青碧草叶慢慢被腐蚀,由枯黄最后化为一片焦黑。 少双抬手,月色下的五指莹白如玉,然而,在流萤靠上来时,便失去生机,从空中坠落。 长风吹动衣角和长发,少双垂眸,遮住了眼底的赤红,随后伸手握住了腰间悬挂的至清剑。 至清剑上清气环绕,当少双握上剑柄时,触手冰凉,随后是刺骨之痛。至清之气尽职尽责的将少双表面的邪气净化,连同被浓密睫羽覆盖的瞳孔也重新化为墨玉之色。 少双眨了眨眼,寻着容丹桐的气息走去,最后停在了山峦上,遥遥俯视山脚城镇。 这段时日,镇民睡得格外的早,这个时候早便熄了灯火,安然入眠。可是客栈住进了一位新客人,灯火便点了大半夜,直至油尽,烛火熄灭。 天色未亮,小二便打着哈欠出来干活,一踏进大堂便看到了一道红色背影。 酒气散去,桌脚放着几个空坛子,桌面上则是几个酒杯子,看着像喝了一整夜的样子。 “公子,你待了一整夜?”小二脸上带着不可思议之色。放着柔软的床榻不住,挨着冷板凳枯坐一夜,这是多想不开才会干的事啊? 容丹桐张口胡扯:“没有,我刚刚起来。” 说这话时,容丹桐转过身子,露出一张神采奕奕的脸来,比起昨日初来时的狼狈,此时的容丹桐风采更甚一分,哪里像是熬了一夜的酒鬼? 小二脸色微红,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连说了三句公子见谅。 容丹桐勾唇一笑,示意他收拾收拾桌面上的东西。 朝阳升起,晨光挥洒。 零零散散的人从房屋中走出,街边摆了一圈地摊,小贩开始吆喝自家的东西,一群孩子相互追闹,从街头跑到了巷尾。 魔物虽然可怕,但是这日子还是要过,夜间虽然早早闭门不出,但是白日里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容丹桐干脆出了门,绕着街道走了一圈,当初的店铺换了新,但是容丹桐走到街尾时,依旧看到了那间裁缝铺子。 大约是年代久远的原因,店铺翻新,但是总的陈设并无变化。容丹桐脚步稍顿,便看到了年迈的老人扶着拐杖从店铺中踏出。 老人满头银丝,驼着背,因为长期在灯火下裁衣的原因,眼神花了,瞧着容丹桐,只觉得眼前一团花花绿绿,多看一眼,连花花绿绿都没了,只有空荡荡的墙壁,仿佛刚刚的只是错觉。 容丹桐本来只打算休息一夜便走,真的过了一夜后,便改了主意,打算多停留几天。 这段时间,晚间他便喝喝小酒,吹吹凉风。 白日里,他就四处闲逛,有时候跟几个孩子闹成一团,拿出几个新鲜玩意儿逗他们玩。有时候则沿着小桥流水,慢慢欣赏一整日。 没几日,街头卖烧饼的大爷都认识容丹桐了,专门留着一两个烧饼,等容丹桐过来时,他就会顺手买了。 游荡了一整日后,天色暗去,容丹桐正要踏入客栈时,若有所察,随后消失在原地。 安静立于青萍镇镇外巨石下的人,抬步往外走去,才踏出几步,他便感受到了容丹桐熟悉的气息。 沉稳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笼于衣袖下的手指收拢,容丹桐在他身后喊道:“终于舍得出现呢?” 他恍若未闻,踏着不紧不慢的步伐。 这个动作激怒了容丹桐,声音便不自觉带上了火气:“给我站住。” 紧接着手臂便被握住,两人僵持片刻后,容丹桐又放缓了语气:“别闹了,我们回去。” 少双一身紫衫,长发落在肩头,随着容丹桐的动作,他侧过头来,露出一如既往的俊朗眉目,然而眉眼间的邪气却凝而不散,仿佛蛊惑人心的魔物。 容丹桐便觉得自己被蛊惑了,毫不犹豫的上前一步,一手穿过少双的腰间,一手环住他的脖子,将他紧紧拥住。 少双的身体一直没什么热度,现在更是冰凉,仿佛抱住了一块厚重的冰。但是,容丹桐却察觉到少双轻轻颤了颤,正要说什么时,耳边传来一声莫名的笑声,冰凉呼吸划过耳际,容丹桐听到了少双的声音,清冷如珠玉。 “师傅,我不是胡闹的人,更不会对你胡闹。” “明明知道我在找你,结果看到我就跑,你这还叫不胡闹?”容丹桐冷笑一声,松开了手,抬手捏住了少双的下巴,指腹真的触到柔软的肌肤时,容丹桐的动作却轻柔的仿佛沾起一片花瓣。 他捏着少双的下巴打量着他的脸,从修长的眉到略带邪气眸子,从挺拔的鼻到薄唇微启的唇。 脸上不自觉便生出了几分热度,少双呼吸一滞,不自在的垂下眸子,低唤:“师傅……” “给我个理由。”容丹桐看上了瘾,虽然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像个恶霸,却一时间舍不得放手,凑上整张脸,呼吸也落在了少双略带薄红的脸上,“不要说什么‘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这个狼狈样子,所以才不见你’,或者说‘我都是为了你好,你要理解我’这些话,你要是敢这么说,我就让你好看。” “……我还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容丹桐眉梢一挑:“说清楚一点。” 少双抬眸,墨玉瞳孔落了一层星光,最深处却是隐隐的压制之色:“我虽然控制了那群魔物,但是他们也在反噬我,同化我,我有时候被他们同化,没有任何意识。” “……” “所以,我才避开了师傅。” “这样吗……”容丹桐垂眸,露出思索之色,他想起了纪亭亭的话,原著之中,少双为了对付虚空之魔而死,可是如今的少双却能操控魔物…… 因为时间提前了一个月! 那群魔物并未真正觉醒,还不是真正的虚空之魔,所以凭借少双的本事,他完全可以压制它们。如同低等妖兽遇上上古神兽一般,唯有听命是从。 可是生出了灵智的魔物自然不会甘心,疯狂反击也在常理。 容丹桐明白了这点,口气稍松,嘴中则道:“既然如此,你就不会跟我说一声吗?”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28 少双唇角微勾,脸上是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如果我说了,师傅还肯放我走吗?” “你……”容丹桐一愣,哭笑不得,“当然不肯,我会觉得,将你绑起来比较好。” 笑意自唇角扩大,少双半阖双眸:“师傅刚刚说让我好看,怎么个好看法?” “我想一想啊。” “这样?”少双微倾身子,在容丹桐唇上舔了一口。 容丹桐本便舍不得用力,少双一动,手便松开了,他被亲的有点儿酥,呢喃:“你整天就想着这东西?” “嗯。”少双轻笑,“我觉得,我跟师傅想的应该是一样的。” 容丹桐觉得……少双说的很对。 第189章 晚间夜风将两人的衣角拂起,两人并肩而行,慢悠悠的走在夜间小道上,随意乱晃,并无明确目的地。 容丹桐过来时,流水潺潺,溪边传来蛙鸣阵阵,草丛中的蛐蛐亦是聒噪不止。此时握住了少双的手,四下却格外清净,只剩下了水声风声。 他甚至察觉到,这片的活物都在慢慢远离此处。大概是察觉到少双身上气息的原因,可是容丹桐却不太在乎,一如往常的说话。 “你还是打算离开?”声音被风吹散,却格外平和。 少双点了点头,神色认真:“嗯。” “那你需要多久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 容丹桐的声音依旧很轻,可是少双却能察觉到,衣袖下,容丹桐握住自己的那只手逐渐收拢,不重,却让掌心紧紧贴住。 睫羽轻轻颤动,少双声音很轻:“……我不知道。” “那现在了?”不知不觉间,容丹桐两人又回到了原先那块石头下,历经岁月风霜,石壁粗糙,尖锐的菱角却被磨平,容丹桐伸手,指尖划过青萍镇三个字。 “师傅在的话,我大概能坚持。” “那好。”容丹桐拉着少双的手踏入了青萍镇的范围,低笑,“那就陪我走一走。你从小出生在青萍镇,尽管有不太愉快的回忆,可是你的母亲便是在这里生下你,而我也是在这里找到了你。” 道路两边是并排的房屋,修的很是整齐,因为入了夜,家家户户紧闭房门,唯有路边少数几个摊贩在收拾东西。 容丹桐两人经过时,卖烧饼的老头正提起篓子要离开,见到容丹桐时,咧嘴笑道:“容公子,这就是你在找的人吗?” “没错。”容丹桐笑着回应,“我找到他了。” “找到就好,找到就好。”老头声音有些粗哑,却是真心替容丹桐高兴,笑了两声后,他发现容丹桐还有继续夜游的趋势,便回头提醒,“早点儿回客栈,现在不怎么安全。” 容丹桐应了一声后,那白发老头儿才一瘸一拐的离开。 之后经过几个摊贩时,又有人问同样的问题,容丹桐一一作答,有时候一时兴起,也不管那摊贩是卖陶瓷还是卖胭脂水粉,通通买了,往储物袋中一塞。 少双喉咙一涩,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容丹桐没有回首,眼睛却弯了弯,笑眯眯道:“我在这里转了几圈,卖烧饼的大爷就问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我说我在找人,大爷心肠好,就是嘴有点儿碎,到处宣扬了一下,镇子就这么大,我又是唯一的外人,自然就人尽皆知了。” “师傅不生气吗?” “大爷是个好人,他跟别人说,要是见到什么陌生人就告诉他,他就告诉我这个好消息。”容丹桐回眸,“你看还是好人多。” 少双微愣,抿了抿唇:“你怕我因为小时候的事,厌恶此地?” “你会吗?” 少双摇了摇头,容丹桐便垂头买了一盏灯,提着灯笼拉着少双过桥,这桥修了十几年,间隙里生了青苔,从桥上往下看,月色撩人,可以隐约看到两人落下的一层影子。 少双悄悄勾了勾容丹桐的掌心,本想问容丹桐当初如何找到的自己,最后却觉得,不需要问了。 从街头走到巷尾,容丹桐还特意指了指裁缝铺子,说道:“当年我在这里给你定过衣裳,裁缝娘子一直夸你生的漂亮,我当时还在想,以后会不会长残,现在看来,长的……咳,挺诱人。” 低低的笑声自唇角溢出,少双露出回忆之色:“我记得当时师傅给我定的布料,颜色都很鲜妍。” “所以,你一直穿紫衣?”容丹桐伸手一捞,捞起少双半截衣袖,突然想起,不管是笙莲还是陆长泽,其实都喜欢素净些的颜色,笙莲的衣服都是叶酒准备的,尚且看不出什么,可是陆长泽却是按自己的喜好来的,那个人性子风雅,向来嗜好古朴典雅之物。 “不都一样吗?”少双扬了扬唇角。 “也对。” 回到客栈时,油火还未熄灭,容丹桐当成没看见,打算继续拉着少双闲逛。 浓烈的酒气溢出,一个醉汉跌跌撞撞的冲了出来,嘴中骂骂咧咧的,看起来酒品不怎么好。 容丹桐两人往后退了一步,这人便从台阶跌倒,所幸客栈的台阶也就几层,摔下去也不碍事。 “哎呦——” 血腥味自鼻尖蔓延,容丹桐见他半响没爬起来,抬手将人提了起来。这人喝的烂醉如泥,直翻白眼,额角磕破点皮,血珠子便冒了出来,看上去实在狼狈。 确认他并无大碍后,容丹桐又将人放了回去,自己喝酒喝成如此,那么吹凉风这个苦也该自己受着,反正在客栈门口,也出不了什么事。给他一个教训,看他敢不敢在喝成这副德性。 容丹桐抬手往后握去,却在碰到少双掌心时,被轻轻推开。 少双启唇,艰难开口:“师傅,我该离开了。” “你……” 衣袖拂过,少双抬步便走,容丹桐觉得不对,想要再次握住对方的手,被少双拍开时,被少双指尖划伤,手心处皮肉翻开,血腥味更加重了几分。 比起刚刚的浅淡,更多出了几分甘甜惑人。 容丹桐微微睁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议,若是他这么容易受伤,跟人干架时,还怎么打?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29 少双走出两步,僵硬在原地。 下一刻,他回身握住了容丹桐的手腕,抬首时,俊秀的面容上,一双眸子赤红如血。 他收拢手指,有那么一瞬间,容丹桐几乎以为他要折断自己手臂,可是最后他又松了松手,垂首细细舔去了手心的血液。 少双似乎在吻他,又似乎单纯的舔舐掌心的血液。容丹桐只能看到他圆润的后脑勺,隐约带了几分暧昧。 可是这样不够! 少双抬眸,瞳孔之中,唯有翻滚的杀意,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重重阖上双眸,再次睁开眸子时,容丹桐也不知道自己作何感想,声音压的有些低:“给我清醒点!” “呵。” 少双伸手一揽,翻天锁在容丹桐腰上卷了两圈,拉着容丹桐进了客栈,寻到了容丹桐气息最重的那件屋子后,推门,将人压在了床榻上。 容丹桐在腰间锁链上扯了一把,一时间居然没有扯开,第一次发觉,自己把这条破链子淬炼的太结实了些。 少双覆在容丹桐身上,眸子紧盯着他。 这目光冰冷无情,仿佛远古的凶兽,足以吓破普通人的胆子。容丹桐却明白这人是少双,不仅没有丝毫惧意,甚至连警惕之心都掀不起来。 少双手指摸索在容丹桐胸口,想要将他撕碎,手指用力时,却撕下大块衣料,露出细密的肌肤纹理。 容丹桐心中一咯噔,一只手被握住,抬起另一只手一掌拍去,才刚刚碰到他肩头,少双便扯下了一只袖子。 光溜溜的手臂搭在少双肩头,容丹桐恼怒的发现自己出手太轻,根本伤不了少双分毫。 “撕拉”一声,红色云锦落地,容丹桐额角一挑,一脚往少双大腿踢去,还未踢到,少双便的夹住他的腿,手指自修长的大腿划过,惊地容丹桐一个颤栗。 容丹桐这一次是真的怒了,一掌劈歪少双的身躯,手指陷在他肩膀里,将少双往床榻上摁去。 两人翻了个滚,容丹桐听到一声脆响,倒抽了一口凉气——他的右手臂断了。 少双一动,容丹桐便压住他双腿,想要控制住对方的行动,却因为一只手无法施力,再一次天旋地转。 “啪!” 木板无法承认两人的力量,床塌了。容丹桐被压在地板上,被少双咬住了唇瓣。 容丹桐不甘示弱一拳拎过去,又被少双捏住了手腕,在挣扎搏斗间,少双在容丹桐胸口留下了一道血痕。 血腥味更重,少双却顾不得容丹桐疼不疼,自他胸口一路吻下。 两人纠缠间,容丹桐听到了坍塌声,听到了凄厉的惨叫声,听到了魔物的嘶吼声。 掌柜在楼下惊恐万分:“公子!公子!妖魔来了!” “……”容丹桐趁着少双松手时,锁住了少双的脖子,声音微颤,“你的情况,比你说的严重多了,对不对?” 喉咙间溢出一声低吼,少双欲要挣脱,便听到容丹桐低呼:“疼。” 少双猛地顿住,容丹桐便一巴掌扇了过去。 一声脆响,容丹桐推开少双,看向窗外。 天魔纵横,荒尸横冲直撞,将所过之地的生灵全部吞噬。 容丹桐瞳孔一缩,便直接从窗口跃下,他一条手臂被捏断,御剑时,身躯有些不稳。才飞出数寸,容丹桐便发现自己被翻天锁锁住了腰身,脸色霎时极为难看。 鲜血流淌,少双握住玄黑锁链时,锁住容丹桐那一处的血色极重。 手指突然抖了抖,瞳孔水光闪过,少双愣愣出神。 九天雷霆被白骨鞭引落,炸开数道轰隆声,正在捕猎的天魔一沾便化为死灰,连同荒尸的步伐也顿了顿。 下一刻,利爪穿过电光,拍在了容丹桐身上,容丹桐倒飞而去,落入冰凉的溪流中。 这一具荒尸,比分神尊者还要强上几分。 他伤了容丹桐…… 少双眼底浮现暴戾之色。 绿焰自指尖蹿出,掠出烟火的痕迹,落在了荒尸身上,如同火星子落在干枯的荒原,火焰瞬间燎原。 荒尸的身躯被火焰侵蚀,熊熊烈火中,发出一阵噼啪声,鳞甲化为灰烬,血肉焦黑,裸露森森白骨。 镇民被这一幕惊骇,求救,哭嚎,怒骂。 最后荒尸缩小数倍,直接烧成了焦炭。 少双似乎伤到了自己一般,浑身颤栗,手掌重重拍击自己的头部。更加冷静了些后,他跃下窗棂,寻到了容丹桐的痕迹,看到容丹桐一身狼狈的从水中爬出。 “醒了?” 见到魔物被解决,容丹桐松了口气,脸色却依旧不太好。 “幸好你醒的早。” 少双脸色苍白,一双眸子却极为亮,他抿了抿唇:“师傅,对不起。” 他不敢看容丹桐的脸色,又像下定了什么决心,踉跄踏入阴影之中。 第190章 少双抬步踏入阴影中,容丹桐眉头一拧,雷霆领域猛地像那一处压去,于此同时,白骨鞭如电闪银蛇,席卷而去。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30 “轰——” 墙壁轰然倒塌,月光透过尘土,将这一处照亮,那一处空无一人。 不管是雷霆领域的压制,还是白骨鞭扫荡都没有拦住少双。 “好小子,长本事了啊。”容丹桐修身养性这么多年,脾气越来越好,这段时间却把自身修养扔的一丝不剩。此时更是气的咬牙切齿,“长本事了就敢跑了,不就咬了我几口,撕了一件衣服,蹭破了点皮吗?” “难不成我真没把你怎么着?”声音越来越低,容丹桐最后颓然,“最多亲回几口……” 他大概明白少双为什么逃,更加清楚自己在少双心中是什么地位。他和少双相伴十来年岁月,对少双的脾性在了解不过,那小子其实,天不怕地不怕,却偏偏怕他…… 婴儿的啼哭,家犬的呜咽自旁边的院落处传出,隐约夹杂着夫人哄孩子的柔软声音。 这般动静惊醒了容丹桐,他环顾一圈,无奈的发现自己毁了一面墙壁,大概还惊扰了此处人家。但是犹豫魔物的原因,他们吓得不敢出门,只能手忙脚乱的将孩子哄住,不让他在继续啼哭。 容丹桐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声音传入屋内:“妖魔已经被除去,夫人请安心。” 紧接着,他从怀中掏出一把碎银子,抬手掷于门口,这才转身离去。 荒尸身躯太过庞大,尽管没有造成太大伤亡,但是沿途所过之地的房屋尽皆毁去。 容丹桐在废物中行走,一边将藏匿的天魔揪出,一边帮些小忙。或是清理一条道路,或是将被石壁压住的镇民救出,见到伤的过重的凡人,容丹桐便喂了一颗丹药疗伤。 他现在的模样实在狼狈,但是夜色昏黑,又遭遇妖魔,镇民哪有时间注意容丹桐身上多少暧昧不清的痕迹,都一股脑的感谢容丹桐帮忙。 有一处街道毁损严重,根本无法站人,住在那一条街道的镇民便寻了一个空旷处,相互慰籍。 容丹桐停在屋脊上看了一眼,便打算离开。才转过身便听到有人喊:“有人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脚步一顿,容丹桐转头,月色银波的湖中,水花飞溅,有人在胡乱滑动四肢。这种天色,没有绝佳的水性,谁敢下水?更别说经历一番大难,人人疲惫不堪,谁还有力气下水救个人? 只见湖中水浪越来越小,眼看落水之人没力气扑通,整个人沉入水中时,容丹桐拎小鸡一般将人从水中拎了出来。 四下一片哗然。 容丹桐提着人落地,随后伸手在落水之人的胸腹间一按,那人便猛地咳嗽起来,将吞入腹中的水全部吐出。 容丹桐这时才看到落水之人的模样,这是一个少年,十三四的模样。一身华贵衣裳,脖领带着一金项圈,缀着一块金牌子,牌子上是平安康乐四字,看着便是一富贵人家的小少爷。 然而,容丹桐手指划过金牌时,眸光颤了颤,这块牌子是上品防御法器,便是元婴期全力一击也能将人护住。然而,这法器不错是不错,面对落水或者磕破皮这些东西,却无能为力。 松开金牌,容丹桐察觉到熟悉至极的气息,抬头望去,人群分开,玄衣古剑的男子缓步而来。衣摆拂过纤长的杂草,玄色长衫上,金银两色的星月花纹隐约若见。 容渡月……容丹桐在心中低低叹息一声。 随后想到,容渡月在青萍镇并不奇怪,当初他在青萍镇发现了原身的转世,便告知了容渡月。他的亲弟弟在这里,容渡月自然随时会来青萍镇看看。 那么,这孩子……容丹桐将目光移到手上提着的少年身上,仔细感受,他们之间果然有种玄幻的联系。 当初容丹桐初见原身时,那种感受太过明显和激烈,十来年过去,这种联系缓缓消散,容丹桐若不仔细感应,根本无法发现。 “哥。”容丹桐唇角上扬,轻轻唤道。 容渡月似乎没想过会在这里见到容丹桐,稍顿之后,点了点头,随后眸子在容丹桐,以及容丹桐怀里的少年身上扫过,本来平淡的脸色一下子全黑,仿佛暴风雨即将来临。 “你这是什么样子?”容渡月音线低沉,眼中划过一抹明亮的紫色。 容丹桐一愣,多年后相见,他又见到了容渡月的黑脸,一时间有点儿哭笑不得。 容渡月的声音似乎惊动了容丹桐怀里的少年,不受控制的咳嗽起来。 才咳了几句,容渡月便无比轻柔的将人抱起,这少年身上还在淌水,将容渡月干净的衣袍沾湿。容渡月也不嫌弃,抬手用柔软的衣袖擦净少年的脸后,抱着他离开。 容丹桐尚站在原地,容渡月压抑怒火的声音便传来:“还不跟上来。” 自当年的那件事之后,容丹桐对容渡月再无畏惧,容渡月也再也没有用过这种语气对他说话,如今这个样子……倒像是气狠了。 随着容渡月踏进一院落,立刻有侍女上前迎接,容丹桐吩咐她送热水后,便一脚踢开了房门踏了进去。 屋内宽广而舒适,点了一排昏黄油灯,将几人笼上一层烛光。这般动静下,那个少年显然醒了,虚弱的睁开半只眼睛,一看到容渡月整个人唬了一跳,立刻活蹦乱跳要下来。 “你怎么回来?放我下来,松手啊!” 容渡月一只手把他摁回去,用尽量轻柔的语气回答:“你刚刚溺水,现在身子有点儿虚,就不要闹了。” “你松手我就不动了。” “秦轩!” 容渡月蹙眉,秦轩闹得更欢了,偏偏容渡月除了口头说几句外,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噗。”容丹桐不由看乐了,唔,容渡月也有今天,他表示挺愉快。 容丹桐的声音惊住了两人,秦轩立刻顺着声音的方向瞪过去,一瞧见容丹桐,眼神中的蛮横变成了小鹿般湿漉漉的温软无害。 秦轩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低低唤道:“恩公,你怎么在这里。” 迷迷糊糊中,他看清了容丹桐的脸,此时一眼认出,眼珠子在容丹桐身上转了一圈,瞧见他一身破破烂烂的,冲着房门外喊:“阿紫,阿青,你们几个去哪里偷懒了,还不快过来,本公子的恩公在这里,还不好好招待招待。” “不用了。” 秦轩恶狠狠的喊完之后,转头看到容丹桐时,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容渡月,非常殷切的说:“这怎么可以,你可是我恩公。” 容丹桐一直招孩子喜欢,这一点用在原身转世身上,同样管用。 容渡月被推开后,脸上神色极为无奈。 终于将秦轩安抚后,容渡月一把拉起容丹桐的手,转身就推开了隔壁门。容丹桐跟了进去,还未说什么,容渡月便捻起屏风上搭着的外套,披在容丹桐身上。 “究竟是谁做的?”容渡月的眸子落在容丹桐身上,神色黑沉。 容丹桐一愣,伸手将快要从肩膀上滑落的外套扯住。经过容渡月这么一问,他这才仔细打量自己的模样,真是……一言难尽的狼狈。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31 手心和胸膛被划伤,如今生了一层血痂,凭容丹桐的身体状态,估计明天就能好个干净。这些伤,估计容渡月也不放在眼里,真正令容渡月变了脸色的,是容丹桐唇上的齿印,从脖领到胸膛上的红痕。 容丹桐的衣袍被少双撕的不成样子,还扯掉了一只袖子,如今松松垮垮的搭在身上,裸露出白皙精壮的胸膛。当时事出突然,容丹桐也没想过换衣服什么的,直接推开少双就去对付荒尸,后来又到处帮忙。 如今这副样子落在容渡月眼中,容丹桐便觉得有些尴尬了。 脸上不受控制的烧红,容丹桐侧过头,低声道:“没什么。” “你堂堂元婴修士,还会被人暗算,弄成这副德行?”容丹桐那三个字含含糊糊,容渡月眸子更加锐利。 “真没什么。”被容渡月这么一逼问,容丹桐转过身子,眉梢一挑,用一种非常无所谓的回答,“情难自禁,一时激烈把衣服撕坏了,事情还没干完,遇上了逃出风烟岭的荒尸,来不及换衣服,我就去对付荒尸了。” 容渡月:“……” 容丹桐轻咳一声,以手抵唇:“事情就这样,你要多个弟媳了,开心吗?” 容渡月表示并不开心,甩开房门就要离开,才踏出一步,他又缩回了大腿,把门一合。 一双眸子冷冷盯着容丹桐:“是金瑶衣?” “不是。”容丹桐垂眸,“是少双。” 容渡月停顿了许久,看容丹桐的眼神一言难尽,刚刚高涨的怒火随着容丹桐这几句话通通熄了,他轻声道:“我记得,少双年岁不大。” “弱冠之年。”容丹桐说了这几句话后,一下子放开了,反正这里只有容渡月,而容渡月绝对不是嘴碎的人。 他放下了手,笑盈盈的对容渡月说,“我看上他了,老牛吃嫩草,打算把他娶回家,哥你以后遇上他,不要绷着一张脸了,要是吓坏他了就不好了。” “……” 不说别的,容渡月跟少双打过几天交道,那小子小时候就不怕他,更别说现在了。 容渡月憋了半天,不知道该如何顺,只能吐出两个字:“……胡闹。” “我好不容易才看上这么一个,哥,你肯定会支持我对不对?”容丹桐今晚才骂过少双胡闹,对这两个字完全免疫,真诚的望着容渡月。 容渡月最后揉了揉眉心,沉声道:“要是有时间,带他来见我,我这段时日都会待在这里。” “好。”容丹桐眉眼弯弯,笑意飞扬。 容渡月还要再说什么,另一边传来瓷碗破碎的声音。凭两人敏锐的五识,可以听到仆从细细劝解的声音,以及秦轩的呵斥:“我身体好的了,不吃药就是不吃,给我滚开。” 两个弟弟一个都没搞定,容渡月抿了抿唇,推门出去。 后院中种了几颗老树,余下空地则是大片大片的花坛。如今正是花期,月色朦胧下,花瓣娇嫩,宛如月下美人。 容丹桐换好了衣服后,站在院中,回首看去,秦轩正在闹脾气,容渡月端着药碗在训斥他。 以前容渡月时不时关原身小黑屋子,要是原身敢闹就罚他抄典籍,修炼。 如今看来,容渡月看来改变了很多,或者说,压了压自己的脾气。以最好的一面,重新面对失而复得的弟弟。 只不过,现在不太成功。 “喂,我先走了。”容丹桐向里面喊了一声。 容渡月冲着他颌首。 秦轩则冲着容丹桐招手:“恩公,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 “下次再说。”容丹桐一笑,化为一道遁光离开。 —— 从青萍镇到风烟岭之间,有一段路极为奇特。周边草木茂盛,虫鸣阵阵,那一条路却似乎被死神格外眷顾,杂草树木枯萎死去,裸露焦黑的泥土,偶尔能够看到虫蛇鼠蚁的尸首。 这是少双留下的痕迹。 他控制不住身体中的邪气,导致他所过之地,皆被影响。 容丹桐顺着这条路走到了尽头,前方是毒烟笼罩风烟岭,来来回回数遍,最后没几天还是要回到这个地方。容丹桐不在迟疑,一个人踏入其中。 上一次来风烟岭,容丹桐需要跟随队伍前进,不然辩不清方向。 如今对地形却很是熟悉,毕竟他将这里踏了个遍。 遁光划过空中,吹散毒烟。容丹桐没有走多久,便察觉到了天魔的气息,天魔盘旋在玄黑树木上,猩红的眸子贪婪的盯着容丹桐。 容丹桐出风烟岭时,遇到过无数魔物,那些魔物被少双控制,并不会袭击容丹桐。 所以,容丹桐即使发现了天魔,也并不在意,按照原先的速度,继续飞行。 容丹桐经过树林时,天魔猛地暴起,狂扑而来,把容丹桐当成了甜美地猎物。在利爪接近自身时,拇指大小的闪电精确无比的落在天魔眉心。十来只天魔短暂急促的叫了一声,化为灰烬。 收起长鞭,容丹桐继续前行,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 少双……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吗? 飞出了树林后,引入眼帘的是一场混乱的交战。数位真君带领自己的后辈自己跟荒尸天魔战在一处,厮杀虽然混乱,一时间却并无伤亡。 容丹桐抽鞭而上,毫不犹豫的加入战局。 雷霆半领域增加至最大范围,将此处完全笼罩,黑压压的云层不时炸开,手腕粗细的紫金雷霆自上而下降临,落在荒尸身上时,荒尸的速度都会稍微缓一缓。 其余真君见此,眼睛一亮,立刻寻到机会对付荒尸。 这群魔物本来便不多,很快便被击败。 一位真君将荒尸完全制住后,站在荒尸身边,遥遥对着容丹桐拱手:“多谢道友。” 容丹桐点了点头,又一次离去。 在他身后,那位真君感叹:“这位道友本事不错。”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32 “这一位来头可不小。”另一位真君对他挑了挑眉,提醒,“就是有一个魔物徒弟那位。” 这人恍然大悟,随后又道:“可惜可惜。” 之后一路,容丹桐又遇上了几次魔物,打的过就打,打不过就逃,偶尔遇上困难的修士,顺带搭一把手。 这一次,容丹桐并未深入风烟岭,而是在外围转了一圈,最后回到了风烟岭驻地。 驻地同容丹桐离开那日相比,已经大为不同,几乎将整个重建了一番。比起原先的驻地,更加完善几分。 容丹桐回来时,发现有真君在巡逻,他一靠近此处,就被拦了下来,要求出示令牌,秩序井然有序,俨然成为了一座道修城池一般。 “道友,你该认识我才对。”容丹桐回答。 这人的确认识容丹桐,因为容丹桐对着他眼睛来了两圈,全部青紫。 “不管如何,没有令牌不足入内。” 两方僵持了片刻后,有人将容丹桐请了进去。容丹桐跟随接引之人走了片刻后,来到了众位尊者所居之地。 接引之人止步,容丹桐一人推门而入。 风烟岭十位真君,今日有六位在场,不在场的四位则通过水镜同众人商议。 白灵尊者猛地起身,冷笑一声,声音尖利:“结果如何大家也看到了,才消停几日,魔物再次袭击驻地。估计过不久,就该出现真正的虚空之魔了。 ” 一双眸子扫过容丹桐,重点却落在了妙微和无为宗几位尊者身上,白灵尊者咄咄说道:“秦少双是那一位的转世又如何?这一世他是魔,便不是我道门之人,甚至可以说,他已经不是人了。” 陆家老祖宗彻底变了脸色。 泗水尊者看不下去,赶紧劝她:“白灵妹子,话不该这么说,上一次是秦少双救了整个驻地,真要算起来,他的确对我们有恩。” “他的确对我们有恩,但是一码归一码。”白灵反驳,“现在我可以肯定,他控制不住魔物,甚至可以说,秦少双将成为我们真正的敌人和阻碍。” “说白了就是忘恩负义!”陆家老祖宗嗤笑。 “若是虚空之魔出现,驻地彻底摧毁,死的可不止我们几个老家伙。” “那是你一开始便把秦少双打入魔头一方,若是他不是敌人,而是我们最好的助力呢?” 白灵尊者不屑:“异想天开。” “若是那一位知道自己的转世是魔,说不定恨不得亲手掐死自己。” 双方吵吵嚷嚷,白灵尊者无疑有大半人支持,陆家老祖宗也是力保秦少双。 容丹桐站在原地,每一句话都传入了心底。 这一次商议不欢而散,白灵尊者一拍水镜,流水四溅,地面哗啦落了一团水。 陆家老祖宗几人起身,经过容丹桐身边时,放缓了语气,叹道:“走吧。” 踏出大殿后,众人各自回自己的地盘,陆家老祖宗、妙微、容丹桐则慢悠悠的走在回廊上。 妙微温声开口:“白灵这几日虽然有些急躁,但是她的心意是好的。” “我知道。”陆家老祖宗低低叹气,“我也不一定是对的。” 双方快要分离之时,陆家老祖宗拉住了容丹桐的手臂,冲着妙微眨了眨眼睛:“亲家,丹桐同我住几日,我这老头子想跟他说说话。” 妙微哭笑不得:“这要看丹桐答应不答应。” 容丹桐被亲家两字震了震,又见陆家老祖宗可怜巴巴的盯着自己,哑然失笑。 魔物开始大范围狩猎,仿佛回到了从前,道门便又开始组织猎杀队伍,在外围扫荡魔物。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魔物并无组织和灵智,倒是让人松了一口气。 风烟岭深处,足以同分神尊者媲美的荒尸自青紫毒烟处踏出,天魔盘旋飞舞于空中,欢欣嘶吼。 紫衫少年站在荒尸的肩头,衣诀跟长发在风沙中飞舞。他身上的邪气,比所有魔物都要浓重几分,几乎化为实质。 偶尔抬眸,瞳孔绯红,眉眼流露几分邪气,唇角微微扬起,仿佛从人心深处生出的魔。 据点再次遭到袭击,镇守此地的修士原本觉得绘制了阵法又点亮了阵法,据点该很难突破才对。 然而,那一日,漫天风尘中,立于荒尸肩头的少年首次对修士出手。 绿焰自他指尖升腾而起,星星点点的火光落在灵力罩上时,瞬间燎原。火焰熊熊燃烧,将整个灵力罩吞噬殆尽。 这一幕惊骇了在场所有修士,巨大的实力差距下,他们不战而败,疯狂逃窜。 消息传回风烟岭驻地,十位尊者尽皆沉默。他们争论了数次,这件事无疑说明了白灵尊者的正确性,可是白灵脸上却并无得意,血色从脸上褪去,白灵尊者捂住了脸,苦笑:“我就不该乌鸦嘴。” 容丹桐一人在殿外站了许久,肩背挺直,仿佛修竹古松。 在众位尊者踏出大殿后,容丹桐捏紧了白骨鞭,朗声开口:“我是少双的师尊,他的事情,我来解决。” “你不过元婴期罢了,谈何解决此事?”开口的是昭华尊者,他并无轻视之意,只是说出了事实。 毕竟,按秦少双出手的实力来看,便是几位尊者联手,也不一定是他对手。 红衣青年笑道:“因为,我是他师尊。” 这句话简直有些不可理喻。 容丹桐补充:“因为,他是少双,我的少双……” 第191章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33 接下来几日,又有几处据点被彻底毁坏,因为实力差距悬殊,分神尊者也没要求镇守据点的修士死守,而是下达一条命令,若是不敌,则立即撤离据点,没必要做无谓的牺牲。 而遭到袭击的几处据点间,并无什么关联,看上去就像走到哪里打到哪里,又像是一时兴起找个地方肆虐狂欢一场。 容丹桐围着几个据点绕了一个圈,最后碰运气一般,随意选择了一处据点镇守。 他虽然口口声声说自己可以解决少双一事,但是数位尊者并未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而是加快脚步重建乾坤大阵,忙的脚不沾地,相较之下,容丹桐反而闲了起来。 今日不用跟随队伍出去绞杀魔物,容丹桐便一人闭门不出。 他静不下心思盘膝打坐,便开了窗户,靠窗摆了一张红漆木桌,又搬出了一摞书册,随意翻开了一本。 泛黄纸张上,绘制着一幅精密阵图,容丹桐便取了纸笔,沾了沾墨水,抬笔在宣纸上勾略出阵图的花纹。他虽然对阵法没辙,但是这些年来,也下过一番苦功夫,至少勾略符文时,还是挺有模有样的。 光线洒入室内,除了这一桌一石床外,屋内再无其他。少双在的时候,他会将一切都布置好,然而容丹桐一个人时,他却懒的弄,有张石床可以打坐便行。 容丹桐画至一半时,突然觉得室内太过空旷,一愣神,墨水便自毛笔尖落下,在雪白纸张上晕染。 好好一幅阵图就这样废了,容丹桐也不在意,在晕开的墨水下,画了一只圆溜溜的眼睛,眼睛必须要一双,容丹桐便在一边画下了第二只圆眼睛。那一大团晕开的墨水就是头发,容丹桐悬腕一勾,便是胖乎乎的圆脸蛋。 瞧着宣纸上长的奇丑的大头小人,容丹桐眼角泛开了一丝笑意,顺手在一边提了两字——少双。 最后容丹桐在纸张上吹了口气,拾起宣纸对着光线比了比,觉得,嗯,少双就是这个模样,精气神到了的话,就不用在意外在这种东西了。 左右欣赏了一圈,容丹桐察觉到分神尊者的气息,猛地转身。 天际直坠下一道流光,并且直直从他窗口破入,踏在了朱漆木桌上。 “……父亲。”容丹桐呆了呆。 妙微笑道:“抱歉。” 然后理了理衣袖踏下木桌,长袍有一角被桌角勾住,妙微本欲说什么,视线落在容丹桐手中的图纸上时,微愣:“你在练习阵法……”宣纸一半是阵纹,一半是个大头小人,妙微分辨不出容丹桐画的这东西是什么,却认得出大头小人边上那两个字,迟疑道:“还是在作画?” 容丹桐回神,慢悠悠的将纸张折入怀中,点了点头:“嗯,画少双。” “……” 有些丑……妙微掠过了这个话题,向容丹桐抬起了手,素净白袍下,手指修长而有力,妙微柔声开口:“我带你去见他。” 容丹桐愣了一瞬。 下一刻,容丹桐抱住了妙微整只手臂。 在肆虐的魔物群中,紫衫少年再一次现身,就在容丹桐这一次据点的右方。然而,等容丹桐得到消息,并且赶过去时,估计只会看到疯狂破坏的魔物。 前面数次,秦少双都只在最初时出现,猎杀几位修士后,便带着荒尸离去。 容丹桐被妙微带着前进时,声音微不可闻:“谢谢……” 十位尊者忙的不可开交,然而,便是如此,妙微依旧在第一时间抛下一应事宜,前来通知容丹桐。 “不用谢我,我这是应该。”妙微划开空间,带着容丹桐一步踏入裂缝中,声音柔和,“你要谢的话,就谢谢白灵他们,是他们几个把我的那份活包了,不然我也抽不出身。” 空间裂缝中一片混沌,混乱的灵力形成风刀,似乎要将闯入其中的人绞成肉泥。 妙微护住容丹桐,将他一把拽了出去。凭空站立于空中时,长长舒了口气。 分神尊者能够撕裂虚空,甚至能够在虚空中穿行,然而要带一个人便困难了,稍有不甚,所带之人就会彻底留在虚空。所幸路途并不远,妙微的实力,足以在短距离护住容丹桐。 风沙呼啸,魔物阵阵嘶吼。 容丹桐两人停留之地,正在群魔上方,他还未仔细打量眼前场景,利爪便破开风沙,直扑面门。容丹桐伸手一捞,直接拽住天魔的颈项扔了出去,紧接着侧身避开了荒尸的手臂。 群魔发现了猎物,蜂拥而上,想要将两人撕碎。 容丹桐穿梭于魔物中间,艰难的往里头钻去,他不欲同魔物纠缠,只想早点儿见到少双。然而这些魔物实在麻烦,生生挡住了去路。 便在此时,长河流水之音自九天泄落,逼得魔物生生低头怒吼。 容丹桐回首,看到了半空中,手持无弦古琴,垂首抚琴的妙微。容丹桐心中感谢,随后毫不犹豫的,趁着魔物被压制的空档,往里头飞去。 绕开层层叠叠的魔物,容丹桐从魔物堆中钻出一角时,印入眼帘的,是半毁的灵力屏障。 星星点点的绿焰粘在灵力屏障上,熊熊燃烧,将屏障烧出了数个大洞,长风将毒烟和风沙吹入据点,魔物争先恐后钻入洞中,在据点中横行。 容丹桐掠过破损的灵力屏障,见到了还未来的及撤离,正在同魔物厮杀的修士。 少双不在这里…… 容丹桐避开荒尸,往中央地带,也就是毁灭最为严重之地赶去。才飞了一半,容丹桐猛地侧身让开。 在他身后,轰隆一声,又一处房屋化为废墟,而荒尸眼骷髅处,幽绿的鬼火死死盯住了容丹桐。 这具荒尸拥有分神尊者的实力,不可力敌,容丹桐咬牙逃窜,身后的房屋在荒尸的肆虐中,倒塌了一大串。 最后,容丹桐撞到了一样重物,整个人倒飞开去,撞塌了一面墙壁。 容丹桐推开废石块时,遥遥看见那具荒尸停在了原地,嘶吼阵阵,却始终不敢上前。 空气中传来浓重的血腥味,此处的温度似乎也低至冰点,浓重到令人颤抖的邪气从脚底传来,令人不由打了个寒颤。 “救我……” 容丹桐猛地回身,怒喊:“少双!” 白骨鞭化为一道闪电,卷住了一人脚踝,随着拉扯,身穿道袍的年轻修士被容丹桐提起。 此处几乎被夷为平地,地面躺了几具尸体,尸首分离,极为凄惨。而被容丹桐救下的年轻修士捂住了自己的脖领,身体发颤,目光又是惊恐又是仇恨。 腰间悬剑的紫衣人背对着两人,背影清隽修长,可以想象此人生的怎样的风华。 然而,这一处废墟,这数具尸体,也是此人造成的。他的手还伸在半空中,修长的指尖正滴落血珠子。在容丹桐来到之前,他正打算掐断那年轻修士的脖子。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34 可是容丹桐一出声,他便顺势松了手。 容丹桐微微闭眸,长长舒了口气,随后放下了那年轻修士,在他头顶拍了一下:“还站的起来吗?站的起来的话,你退后几步,别在这搞乱。” 年轻修士胡乱应了几声。 容丹桐抬步向前,长风鼓起红衫和墨发,他没有丝毫防备的走向少双。 年轻修士呆了呆,似乎被他的举动惊住,结结巴巴开口:“前辈,不要过去,他不是人……”一番话说的乱七八糟,只有一点最明确,他用憎恨的语气说:“这是魔!” 容丹桐恍若未闻,踏过汇成血洼的地面,声音清淡:“怎么,不敢回头见我吗?” 从魔物肆虐这一点来看,少双应该被魔物同化,失去理智,所以才会造成如今的局面,可是刚刚这一幕,容丹桐却觉得,他该有几分理智的。 靠近三丈之内时,紫衣人终于动了。他转过身子,眉梢眼角含了几分邪气,一双眸子,冰冷死寂。 容丹桐顿住。 紫衣人抬手,沾血的指尖抚过唇角,将薄红的唇染上血色,粉嫩的舌尖舔了舔血液,脸色流露出几分沉迷,仿佛对鲜血的味道极为满意。 这人不是少双,他是魔。 可是即使是嗜血的魔物,在听到容丹桐声音的那刻,依旧放下了自己的猎物,那是埋于身体之中的本能。 只要是容丹桐的话,他都能听进去几分。 尝了尝指尖的血液后,少双似乎不太满意,眸子浅浅落在容丹桐身上,他似乎发现了更加另他欢喜之物,唇角上扬,笑容餍足,随后抬步向容丹桐走去。 两人靠近时,容丹桐更加清楚的闻到了少双身上血腥味,浓重到几乎令人作呕,便是容丹桐也紧紧抿了唇。 可是少双却很喜欢容丹桐身上的气息,非常的甜美诱人。他弯了弯眉眼,想要捞起容丹桐的衣袖,却在指尖碰上柔软的衣料时,猛地顿住。 少双退后两步,仿佛看到了洪水猛兽一般就要避开。 衣袖被容丹桐反手捞住,“撕拉”一声扯下一条布料,容丹桐看出了少双的意图,宛如遇到小白兔的猛兽,露出了一丝冷笑:“来了还想跑?” 本来打算逃跑的年轻修士,看到这一幕目瞪口呆。事情发展的方向,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挥开手中的布料,容丹桐一把握住了少双的手,恶狠狠道:“你杀了这么多人,想好要怎么补偿吗?” 手被握住的那一瞬间,眸光微颤,少双紧紧闭上眸子,再一次睁眸时,渐渐涌出几分细碎的光彩。 “师傅……” “你放心,我跟你一起偿还,你现在跟我回去。” “我可以靠自己全部还清。”少双轻语。 容丹桐心中一个咯噔,几乎是瞪着少双:“你又想做什么!” 少双欣喜的看着容丹桐,眼中的光彩汇聚成星光。 “我的意识完全被魔物吞没,这段时日,我连自己干了什么都不知道。”他加重语气,告诉容丹桐,“从我伤了你那天起,到现在足足七日,我浑浑沌沌这么久,一恢复意识,能够再次看到你……真好。” “……” 容丹桐握住他手臂的手不自觉加重力气,几乎陷进了少双皮肉里。 可是少双并不在意那点儿疼痛,眼中泛起笑意:“我迷迷糊糊中想过,谁能够唤醒我。”笑意加深,“现在看来,果然是师傅你。” 容丹桐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站在他面前,然后拉住他的手。即使是万千魔物想要同化他,少双依旧能够醒过来。 第192章 幽绿火焰如同附骨之蛆,紧粘着灵力屏障,长风自南方拂来,将绿焰撩起数丈。灵力屏障上,开始发出细密的如同冰面裂开的声音,最后咔擦一声,屏障彻底崩塌,绿焰化为火星子落满整个据点。 阻碍消散,黑压压一片的魔物蜂拥而入,身躯庞大的荒尸将所到之处的所有房屋摧毁,天魔盘旋于天际,遮蔽天光。 少双抬手,展开衣袖罩在容丹桐头顶,将火星子挡开。 魔物自两人身边踩过,地面微微震颤,容丹桐紧握着少双的手,声音低沉:“跟我回去吧。” “我这个样子,哪里也去不了。”少双摇了摇头。 两人便挤在这片小小的阴影中,紧紧盯着对方,容丹桐用非常非常轻的声音说:“我哥让我带你去见他,他现在在青萍镇。” “他一向不太喜欢我。” 大概是少双年幼时太黏着容丹桐的原因,容渡月的确不太喜欢少双。 那个时候,容渡月每次过来,总要把天外岛所有弟子全部教训一遍,省的一个个被容丹桐养成小白花。 少双从小起,便是最优秀那个,不管容渡月提出什么要求,他都能完美完成,他在容渡月这边吃苦耐劳样样在行,一到了容丹桐这边就是掌心珍宝,好似一碰就碎。 这般场景,容渡月多看几次后,看少双的眼神都变了,更加挑剔。 听到少双这般说,容丹桐便轻笑了一声:“不会的,我跟我哥说,我要跟你结为道侣,让他以后别臭着一张脸。” “……” 眸光微颤,少双猛地抬头,目光死死盯着容丹桐,眼底蒙上了一层水雾。 容丹桐有一瞬间怀疑他要哭着上来抱住自己的腰,就跟小时候一般撒娇。可是下一瞬间,少双脸上却是极为清冷克制的神色。 少双推开了容丹桐的手,往后退了一步,这一步他踩在了血液形成的血洼中,向着容丹桐轻轻摇了摇头。 荒尸似乎受到了牵引,踏步过来,压低了身子,朝着少双伸出了玄黑的手臂。 少双背对着容丹桐,缓步踏入魔物群中。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35 便在这时,长刀掠过天际,携带尖锐至极的刀光直扑少双而来,那位年轻的修士恨恨盯着少双,不顾一切的动用秘术,修为从金丹猛地涨至元婴,趁着少双松懈时,便想为同门报仇。 容丹桐下意识抬了抬手臂,便见少双回身,双手一合,将刀锋握入掌心。长刀上,刀意纵横无匹,然而少双这样握住长刀时,刀锋却连皮肤都蹭不破。 年轻修士干脆弃了长刀,疯狂的扑了上去。在他揪住少双衣领时,脸上涨红,皮肤下布满了黑色暗纹。 自爆! 容丹桐惊住,手心滴溜转出一颗珠子,还不等他下一步动作,少双便拧住这年轻修士的颈项跃上了一块石壁,紧跟着飞去空中。 “轰隆——” 巨大轰击下,烟尘漫天,容丹桐不得不筑起灵力罩护住自身。 灰尘中,无数碎石块砸在灵力罩上,其中夹杂了些血肉沫子和骨子渣子。待冲击力散去后,容丹桐拂开面前的灰尘,察觉到此处多了数人。 爆炸的中心,长风席卷,法器的华光自青紫毒烟中进出,传来激烈的交战声,将此处灵力搅的一团混乱。 还没多久,便传来一声惨叫。 荒尸自烟尘中破出,少双化拳为掌,将眼前之人的臂骨捏碎,随后一掌拍出。天魔蜂拥围上受伤的猎物,便在这时,荒尸猛地跃起,将人拦腰吞下一半,血液飞溅一地。 有人惊呼:“道兄——” 一杆长棍向那半具身躯卷去,想要救出那人的元婴。天魔却在此之前将利爪深入血肉,将元婴掏出,吞入腹中。 那持长棍的修士晚了一步,只来的及将天魔剿灭。 少双施然落下,身上紫衫在自爆中划破,浑身上下却看不出丝毫伤口,连同气息也没有丝毫紊乱。 又有几道遁光落下,是驻守此处据点,却来不及彻底的元婴真君,他们愤恨的望向少双,在如利剑的目光中,少双嗤笑:“你们连伤我的力量都没有。” 这句话显然激怒了几位真君,其中一人悲愤怒喊:“魔头,我看你能嚣张到何时。” 他推开了同伴,扑向了立在魔物肩头的紫衫少双,身上气息紊乱而危险,对比,少双只是抬了抬下巴,红眸冷漠而惑人。 “砰——” 不同于刚刚,这一次是真正的元婴真君自爆,巨大的冲击力下,便是荒尸也不由退后数步。 待风沙散去时,荒尸肩头,紫衫少年除了衣袍再一次破损些外,依旧毫发无损,甚至身上气息更加可怕了几分 这一刻,不说那几位真君如何绝望,就是容丹桐也满心惊骇。 “我不信,我不信肉体凡胎能够做到这种地步。”又一位真君迎了上去。 “哈哈,道兄,小弟来陪你。” “魔头,受死吧!” “……” 他们悍不畏死的冲了上去,也不管魔物群如何,目标只有一个,那便是少双,毕竟谁都看的出,如今整个魔物群在少双的掌控之下。 数声轰隆响彻云霄,这般威势下,便是天魔在贪婪血肉,也远远躲开。 有人近了少双的身,直接自爆元婴,也有人还未近身便被少双甩了出去,撞到了废墟中。 容丹桐面前落下一人,直直撞进了废墟中,他爬出来时,浑身冒血,艰难的用长剑撑起身子,想要冲上去时,大概拉扯了肺部的伤口,低低咳嗽几声,大口的血液便从嘴巴中溢出。 容丹桐迟疑片刻,几步上前,将储物袋中的疗伤丹药拿了出来,置于此人身前。 “谢了。”这人低咳一声,抬手便要接过,然而,他看清楚容丹桐的面容时,握住掌心的丹药被他摔了出去。 “我认得你。”这位真君脸上蹭破了好几处皮,看上去狼狈而狰狞,他冲着容丹桐冷笑,“在驻地时,你为了这个魔头跟诸位同道一战,呵,现在你看到结果了?” “……” “你口口声声说能管住自己弟子,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借口,如今连同我们并肩而战的勇气都没有。” 他不屑啐了一口,全是血沫:“懦夫!” 话音一落,他再次冲上天际,在靠近荒尸和少双时,整个人炸开。 容丹桐心口涌起炽热的温度,手脚却冰凉而无力。这一次,他忘记筑起灵力罩,那修士爆炸时,骨头渣子划破了他的脸,落下一串血珠子。 随着一场又一场的自爆,此处灵力变得混乱而暴躁,时不时将毒烟和风沙搅成一团。 一面倒的厮杀印入眼帘,容丹桐眼中划过一抹亮紫色,与此同时,天际落下一道惊雷。 容丹桐怒吼:“给我住手!” 然而交战双方哪里听得下容丹桐说的话,一个个绝望而疯狂的冲上去,想要跟秦少双同归于尽。 容丹桐甩开白骨鞭,天际乌云密布,无数拇指粗细的电蛇从天而降,将此处渲染成一片银白之色。 电蛇威力不大,却足以阻止双方交战。 “你要为了这个魔物,叛出道门,对付我们不成?”元婴真君冷笑一声,回首呵斥。 容丹桐立于一块裂开的石壁上,衣袍猎猎作响,他扫视一周,冷声道:“尊者有令,一旦据点被毁则立刻撤离,勿虚做无畏牺牲,你们忘了吗?” “说的轻易,阵法瞬间被破,魔物涌入驻地,若是无人拖住魔物,有几个人能走?” “我等留在此处,便做好了拼死一战,甚至陨落的准备,可不像你,同魔物勾结。” “那我说,你们可以安全离开了?”面对刺来的目光,容丹桐毫不畏惧对视回去,“难道你们想毫无用处的死在这样?” “我们凭什么信你?” “我不是同魔物勾结吗?”容丹桐自嘲而笑,“那我自然能够放你们走!” 说这句话时,容丹桐一双眸子却落在了少双身上,少双身上染了一圈血,却格外安静的站在荒尸肩头,任凭魔物嘶吼,他只回望容丹桐。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36 “放他们离开。”容丹桐声线颤抖,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子的语气同少双说话。 他微微阖眸,平定心间翻滚的情绪:“我知道你做的到。” “好。”少双展颜。 “你们又在搞什么鬼?” “难不成你以为这样做,死在这魔头手上的人命便不是人命吗?” 一声声指责传入耳中,容丹桐睁眸,神色真挚:“最后信我一次。” 音落,容丹桐抬头唤道:“少双……” 少双睫毛微颤,轻轻招了招手,魔物嘶吼此起彼伏,似乎在表达自己的不满,然而他们依旧分开了一条道路。 修士可以直接御物飞行,从上空掠过,魔物分开这样一条笔直的路,仅仅只是少双表态罢了。 数位真君站在原地,似乎在思索如何选择。 容丹桐苦笑:“你们如今无论如何也赢不了,不如他日在寻找机会,为死去的同门报仇。” 真君活的久,就算心有不甘,也明白这才是最好的选择,想通这一点后,他们陆陆续续离开。 少双便在此轻笑一声:“师傅曾经跟我说过,如有实力,你要将风烟岭所有魔物抹除。” “……难不成你要嘲笑我白日做梦,夜郎自大?” 这是来风烟岭之前,容丹桐亲口对少双说的话,那个时候晴光正好,容丹桐说这句话时,只觉得荡气回肠。却不想,如今是这般局面。 少双摇头:“我一直知道,师傅向来说到做到,只不过……”他轻笑一声,“我知道怎么将风烟岭的魔物彻底抹除。” 随着他的话语,修长白嫩的指尖升起一层绿焰,抚过腰间长剑剑柄。 同风烟岭的毒烟白沙完全不同的清气环绕剑身,少双指尖触到剑柄花纹时,被至清之气灼伤,指尖血肉翻开,血珠子滚滚坠地。 那几位真君本该立刻离开,却被这一幕惊骇。方才,他们即使自爆也无法伤秦少双分毫,却不想,他轻易的被自己腰间长剑所伤,实在匪夷所思。 同时心中冒出一个念头:这究竟是什么剑? “这把剑认我为主,却可以轻易伤了我这个主人。”少双抬头,语调轻盈,“师傅,只要你杀了我,风烟岭所有魔物,会在一瞬间‘死去’。”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不骗你。” 容丹桐手指收拢,握住鞭柄的指尖微微泛白,他压着怒火嗤笑:“就算你死了,魔物依旧在风烟岭肆虐,甚至苏醒成为真正的虚空之魔,你凭什么觉得自己死了就天下太平呢?” “我没有……” “那你想说什么?”容丹桐咄咄问道。 “这七天里,我将魔物彻底控制,掌控他们的一切,甚至剥夺了他们生机……就跟主仆契约一样,主死仆亡。”少双勾了勾戳,笑容意味不明,“但是他们迟早将我彻底同化成真正的魔物。” 容丹桐心中一震。 还未离去的修士明白了秦少双的意思,目光狂热的落在紫衫少年腰间悬挂的长剑上。 “容道友。”其中一位真君缓缓开口,“我知道秦少双是你徒儿,你不舍师徒之情也是人间常理,然而秦少双已经是真正的魔物了。” “放任他继续成长下去,后果不堪设想,到时候危害的可不止我们这些人,整个道门,甚至无数凡人都会因此遭到灭顶之灾。” “恳请道友清理门户!” “恳请道友清理门户!” “……” 一连数声,众位真君同时俯身,恳请容丹桐清理门户,或者说……杀了少双。 “我该如何做还轮不到他人置否。”容丹桐冷声回答。 “道友,你莫要执迷不悟!” 面对一张张神色各异,却通通带上了指责的面容,容丹桐嗤笑:“我所行之道光明正大,既不做伤天害理之事,也不偷鸡摸狗作奸犯科,你们凭什么干预我的决定?” “修行之路,踽踽独行,我自结婴起,便选定了自己的道,你们要逼我毁道吗?” “容道友……” 还有人欲再说什么,容丹桐只给他们一个字:“滚!”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即使心中再不甘心,他们依旧选择了离开。 少双垂眸,红眸之中闪过温润之色:“师傅……” “你要陷我于不义?”容丹桐怒火未消,同众位真君争论一番后,不解气的瞪向少双。 “我以为在师傅心中,天下苍生很重要。” 容丹桐笑出声:“我算老几,天下苍生怎么也轮不到我指点。”容丹桐深吸了口气,又道,“我所做所为只是不想牵连无辜。” “秦少双,你还真是长本事了啊,居然敢逼我,你……” 少双抬眸,在呼啸的风沙中,他的声音极为轻:“我怕我会像上一次一样伤了你……” 这句话被长风拂散,少双脸上多了几分容丹桐看不懂的情绪。他说:“这段时日,我总是断断续续的想起一些事,师傅,我就是笙莲对不对?我就是陆长泽对不对?” 容丹桐浑身一震,唇瓣抖了抖却说不出一句话。 “零零散散想起了一些片段,那些片段太真实,有时候我都忘记了自己到底是谁。”少双絮絮叨叨的念着,“我到底是谁?我有时候会闪过这个念头。” “然后了?”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37 “原来我这么早就认识你了,真不错。”少双垂眸,遮住眼底神色。 “你到底想说什么?”容丹桐心中情绪繁杂,纷纷扰扰,让他几乎辩不出自己真正的心思。 “容丹桐,你记住我好不好?” “……” 少双抛弃了‘师傅’这个词,连名带姓的念出他的名字。声音稍哑,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像记住笙莲,记住陆长泽一样,记住我!” 长剑出鞘,雪亮剑光落在容丹桐脸上。 容丹桐瞳孔微睁,整个人扑了上去。 “开什么玩笑,你给我住手!” 魔物察觉到了什么,躁动不安,疯狂嘶吼。 这是容丹桐第一次见识到至清剑的威能,长剑一出,宛如开天辟地时第一缕清气,斩落世间一切污秽。 漫天剑光落下,将此处淹没。 容丹桐一捞手,指尖触到了灼热的血。 荒尸缓缓盘伏于地,眼骷髅处的鬼火彻底熄灭,身上血肉化的干干净净,唯有厚重的鳞甲搭在森森白骨之上。天魔惊惶嘶吼,宛如烈焰下的冰雪,转瞬消融。 盘踞于风烟岭的魔物,在一瞬之间,彻底湮灭。 容丹桐身体克制不住的颤抖,他听到一声清鸣,至清剑悬浮空中,沾了主人之血后,哀痛不已。 容丹桐眼中失去光彩,颓然低头:“你该去寻自己的主人了。” 剑身微颤,至清剑划开风烟岭的毒烟,化为一道流光。 容丹桐捂脸,低低咳嗽,最后轻笑出声,笑容越来越大,在一片死寂的废墟中传荡。 第193章 黄昏时分,天空被乌云笼罩,随着轰隆一声,乌黑的云层中开出大片大片银色电花。 大雨如注,自屋檐处滴滴答答落下,扰的人心头烦躁。 秦轩推开了一扇窗,抬头往外看去,天色黝黑,雨滴被风吹来,几个呼吸间脸上便沾了细密的雨水。 “轰隆——” 又是一道闪电落下,秦轩赶紧关了窗棂,往屋里头瞧去。 容渡月正执笔写着什么,秦轩看不懂,但是具容渡月所说,这是啥强身健体的功法,适合他这种没灵根的身体。 秦轩最近被容渡月要求这个,要求那个,心中烦的紧,抬腿就在桌子上踢了一脚。 手一抖,沾了墨水的笔尖在宣纸上画下长长一笔,容渡月脸色一黑,将笔搁架子上,问他:“你又怎么了?” “你不是说恩公今天会带着自己小媳妇来吗?”秦轩见惯了容渡月的黑脸,丝毫不觉得害怕,反而抬高了下巴,一脸的颐指气使,“下这么大雨,路上肯定不好走,你让小厮备了油伞,用马车把人接回来呗?” “你就这么喜欢他?”容渡月十分不解。 “恩!公!”秦轩加重语气,“他是我恩公,自然要以礼相待。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 容渡月默了默:“我……怎么样?” “一遇到你,我就开始走霉运。” 话音一落,容渡月一掌拍桌,整张桌子都抖了三抖。 偏偏秦轩一歪头,鼻孔朝天:“哼!” 容渡月眉头一拧,几乎立刻想把他关小黑屋了。忍了又忍后,他才沉声道:“他是我弟弟。” “啊?”秦轩不明所以。 容渡月又道:“你也是我弟弟,所以你要叫他哥哥。” 秦轩呆了呆,立刻反对的嚷嚷:“我为什么要随意认亲?”才说完他又想起自己被水淹没时,水面上掠过的那抹红色,就跟火焰一样美,然后他被提了起来,见到了一张比火焰更美的脸。 秦轩觉得,他大概对那张脸一见钟情。 不知道想到什么,秦轩脸上烧红,支支吾吾道:“其实,其实多个哥哥也没什么。” “他来了。”容渡月微微抿了抿唇。 瓢泼大雨打在娇艳的花瓣上,整片花坛的花朵都有些奄奄的,看着便觉得可怜。一袭红衣的男子撑着一把红色油纸伞,正立在花坛边上。 红伞倾斜,为花枝遮风避雨,红衣人却直接暴露在大雨中,豆大雨水将长发红衫一一打湿,水珠子自发丝间划过眼角,划过下巴,最后流淌进锁骨间。 秦轩听了容渡月这一句,脸上闪过喜色,小跑着推开房门。 冷风夹杂着雨水自房门口吹入,天际落下一道惊雷,电光将花坛边的人照亮,红衣红伞,宛如从幽冥中踏出的艳鬼。 “恩,恩公。”秦轩抖着嗓子喊。 那人似乎沉浸于自己的时候,半响没回应,直到秦轩唤了第二声,这才回过神来,朗朗出声:“下这么大的雨,出来做什么,还不快进去。” “我在等你。”秦轩咧嘴一笑。 红衣人稍愣,随后俯身,将红伞置于花坛中后,才缓步踏入屋中。 他淋了太久的雨,带着一身水汽,进门时,衣袍间流淌的水在脚边形成了一处小水洼。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38 修真者冷热不侵,不用担心生不生病,容渡月冒险之时,风餐露宿多了,并不在意容丹桐身上的雨水,却还是忍不住微微蹙眉。 红衣人抬首,不等容渡月开口,便一震衣袍,灵力震散,再次拂袖时,衣料干净而柔软,没有丝毫湿润的痕迹。 秦轩围在容丹桐身边,红着脸叽叽喳喳说着什么,容丹桐便耐心回答。 眉目一如往常,昳丽非常。 然而,容渡月握笔的手却微微收拢,总觉得容丹桐浑身上下都萦绕死寂的意味。 “秦少双呢?”容渡月冷不丁问了一句。 容丹桐本在同秦轩说话,顺带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后脑勺,闻言话语咽在了喉咙中,愣了一会儿才回首。鸦青墨发下,肤色雪白,一双潋滟波光的眸子也带了几分风雨欲来的趋势,随后,他轻笑:“提他做什么?” 他在容渡月身边落座,随手翻开了册,指尖划过墨色字体时,容丹桐侧首朝秦轩招了招手。 秦轩非常狗腿的跑了过来,就差帮容丹桐垂垂肩膀和大腿,问他需要茶水吗? 修长的手指在秦轩眉心点了点,容丹桐一边翻开书页,一边含笑道:“这东西不错,正好适合你,你要多学学。” 秦轩连一句‘是吗’‘为什么’都没有问,小鸡啄米一般直点头:“明早我就翻开来背诵,每天背三页,四季不停歇。” “嗯,乖。” 容渡月:“……” 容丹桐将书册塞秦轩怀里时,突然想起了一事,从袖间翻出一张边角整齐折好的宣纸,他翻开宣纸,半张是密密麻麻的阵纹,半张是一个大头小人。 秦轩歪头瞧去,指着宣纸上的字嘟喃:“少~双~”他转头,神色为难,“恩公,这是你画的吗?” “没错。” 容丹桐垂眸,睫羽在眸子中打下小小的阴影,他撑起半边身子,就着书桌上摆着的一盏油灯,将宣纸点燃。 火焰笼罩在容丹桐脸上,他唇角抿着浅浅的笑,脸上却毫无笑意,神色间甚至有些入骨冰凉。 “哎,你烧了做什么?” “不觉得画的太丑了吗?” “也对。”秦轩说出了心里话,“画的好难看,下次可以找画师,镇上最好的画师是黄先生,我们可以请他来。” 容丹桐笑眯眯道:“不用了,以后都不画了。” 两人说说笑笑时,容渡月眉头微蹙:“你今日……” “哥,喝酒吗?”容丹桐回头,从怀里摸出了一泥红酒坛。 秦轩歪了话题,指着容渡月惊呼:“他真是你哥啊?” 雨水淅淅沥沥,大有永不停歇的趋势,容丹桐三人撑伞踏入了湖中心的凉亭。虽然是夏季,但是下了这么久的雨,晚间凉风吹来时,透入薄衫,隐约有些凉。 秦轩被凉风吹得抖了抖,容渡月便拉下了凉亭的竹帘,遮住了凉风同细雨。 待容渡月回身时,圆石桌面上,全部摆满了酒坛,桌面摆不上,容丹桐便一坛坛摆在地砖上。 “故友所酿之酒,我一共藏了三十一坛,如今全在这里了。”容丹桐摸了摸下巴,侧首冲着容渡月微笑,“哥,你说我们几个能不能喝醉?” 秦轩蹲在身子,在酒封上敲了敲,嘀咕:“好多啊。” 他正要搬起一坛时,容渡月缓步而来,在他头顶敲了敲,笑道:“他能喝两杯,至于你……你的酒量,我不太清楚你现在的酒量。” 容丹桐掀开酒封,醇香溢出,霎时间盈满了整个凉亭,容丹桐轻笑:“说不定酒量比你还大,来,比一比?” “好。” 他们这边说定了,秦轩却不满意了,瞪了容渡月好几次,咬牙切齿:“我可能喝了,你可别看不起人!” 容丹桐斟了一杯酒,递至他面前,一脸鼓励:“多喝几杯,把他刚刚说的话,打脸回去。” 秦轩用力的点头。 在秦轩小口小口抿着酒水时,容丹桐翻手一扔,在容渡月接过酒坛后,他抬手抱着一整坛酒,直往嘴里倒。 薄唇沾了酒水,一片艳红,更有酒水滑入衣襟,落入胸膛,然而,容丹桐的眸子却是一片清亮,展颜弯眸一笑:“痛快!” 秦轩被酒水呛住,目瞪口呆:“你好能喝啊?难道你喝的是水?” 说着整个人都凑了上来,容丹桐挥了挥手,斜睨了他一眼:“一边去。” 秦轩被赶至一边,又端起自己的半杯酒,郁闷的喝了一大口,喝这么一大口,他发现比小口小口的抿痛快多了,直接一饮而尽。 “哥。”容丹桐将泥红酒坛倒放,只有一滴滴酒水掉下,容丹桐舔了舔唇,挑衅的望着容渡月。 容渡月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人,心中憋着四个字:简直胡闹! 容丹桐这么做了,秦轩便有样学样,把自己酒杯一翻,得意洋洋的望着容渡月,大言不惭:“我还能喝上一坛,你信不信?” “……” 容渡月抿了抿唇,拧开酒封,扔至一边后,同容丹桐一较高下。 夜雨声急,淅沥落在湖面,打起一个个小水花,将湖面的波光一一打碎。 容渡月撩开一角帘子,长风贯入,将凉亭内过于浓重的酒味吹散。三十一坛酒,足足喝掉三十坛,最后一坛没有拆封,被容丹桐抱在了怀里舍不得撒手。 酒坛歪歪扭扭的摆放在地面,容渡月揉了揉眉心,侧首瞧去,秦轩喝了第二杯,舌头就大了,喝了第三杯后,直接倒地就睡。容丹桐则一手搭着酒坛,一手撑着头,眸子半阖,隐隐有一层水光。 容渡月将秦轩揽入怀中,给他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头痛。”容丹桐呢喃。 容渡月一听便想训斥:“以后别这么喝了。”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39 “我以后不喝酒了。”容丹桐用手撑着下巴,朝容渡月咧嘴一笑,看上去很是开怀,“我以后要是在喝酒,就,就让我被男人压一辈子好了。” “胡说八道什么?” “随口胡扯啊~反正是不可能的事。”容丹桐低低笑出声。 容丹桐眉头一皱:“丹桐……” “哥。”容丹桐打断他的话,用一种非常非常轻柔的语气说,“少双死了。” 容渡月微怔。 “他说要我记住他,然后在我面前自尽。哈,哈哈哈。”容丹桐捂住脸,轻笑,“但是他都没了,我为什么要记住他?为什么?” 最后三个字,容丹桐问的格外认真。 容丹桐也不管容渡月听不听的懂,也不管他作何感想,絮絮叨叨的念着:“那个混小子啊,口口声声说想起了笙莲、陆长泽的记忆……嗤,他想起了多少?是不是觉得我对不起他啊?” “他,是不是恨我?” 容丹桐摇了摇头,又要掀开手底下这最后一坛酒,容渡月伸手按在了酒盖上,容丹桐没有看容渡月的神色,却听到了他低沉轻缓的声音。 “不要喝了,别忘了你自己刚刚说的话。” “今天不算,我就喝最后一口。而且……”容丹桐呢喃,“谁在乎?” 新酒倒出,容丹桐声音越来越低:“我好像一直都是最没用的那个,我没能力带笙莲出那个破地方,我也看不出陆长泽受没受伤,现在我也阻止不了少双自尽……” “呵。” “以后他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同我再无干系。” 最后四个字,容丹桐的声音几不可闻,眼睛里却燃烧着烛火之光。 容渡月下意识抬手,擦过容丹桐的眼角,却发现皮肤温润,并无水痕。 容丹桐推开了容渡月的手,抿下了最后一口酒,从容起身。红衫,乌发,昳丽如夕阳西下后,绚烂的晚霞,却凌厉从容如夜雨惊雷。 恰在此时,电闪银蛇在乌黑一片的天空炸开。 容丹桐从怀中掏出一根发带,将落在脸颊上的长发高束,再一次抬首时,眉眼盈着笑意,平和而淡然。 “不早了,我先去睡一会儿。”言罢,掀开竹帘,踏入夜雨之中。 在倾盆大雨中,红衣青年身上环绕着一层清浅的灵力,将雨水拦于身外,长风将衣袖鼓起,在夜色中格外明丽。 容渡月指尖轻轻一动,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他刚刚将容丹桐从天障之地带出来的场景。 那大概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人。 那个时候,他眉眼坚韧,却一个人躲在屋中,嚎啕大哭,脸上全是泪水珠子,狼狈的骂自己是狗。 在后来,从鹿台山巅出来后,他便疯狂的投入了修炼和冒险中,少有回夜魅城之时。容渡月只在星月殿见过他一次,匆匆擦肩而过,容丹桐猛地回头,喊他:“哥,我们切磋切磋。” 那些景象化为虚影,只剩下从容离去的红衣青年。 那一刻,容渡月只觉得血液沸腾,连同掌心也灼热起来。那是看到一位绝强的对手后,心中翻滚的战意。 一道暗色,自夜雨划过,最后消失在容渡月掌心。那是星月殿送来的玉简,容渡月垂眸,风烟岭的大致情况便传入神识中。 再次睁眸时,战意逐渐消散,容渡月轻轻抿了抿唇。 如果说,笙莲、陆长泽、少双是同一人的话…… 那人从最初,一直到现在,陪伴在容丹桐身边,两人在不知不觉间,握住了对方的手,最后……惨淡收场。 秦轩在容渡月怀里打了个寒颤,脸上烧红,似乎极为难受的样子。容渡月将他拢入怀中,踏出雨幕。 回了房间后,秦轩开始干呕,容渡月被吐了一身,他修炼上百年,从来不会因为喝几杯酒就吐,一时间没回过神。但是他又不忍将秦轩扔出去,整个人被吐了一身。 最后拎着一袖子秽物,黑着一张脸。 随着时间推移,云雨未收,雨势反而越下越大,天际滚落几道惊雷,将人凡人从睡梦中惊醒,担忧的念了几声会不会涨洪水后,又重新缩入了棉被中,迷迷糊糊的阖上眸子。 容渡月好不容易哄好了秦轩后,又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推开窗户后,他察觉到对面屋中,席卷散开的灵力。 灵力成海,卷起滔天巨浪,最后化为蛟龙,欲要跃上龙门。 可惜,差了一步。 容丹桐积累不够,踏不过分神这一步。 灵力形成的蛟龙重归于海,重新潜伏,然而容丹桐身上的气息却已经天翻地覆。 半步分神,只差一步便可踏入尊者行列。容渡月比容丹桐差了数十岁,也仅仅比容丹桐早那么一步半步分神。 清晨,雀鸟在枝头跳跃鸣叫,经一夜大雨后,天色碧蓝,初升的阳光明亮而温暖。 秦轩捂着脑袋说头疼,对面的房门吱吖一身开了。 一身红衣的青年伸了个懒腰,笑道:“早啊~” 他冲着两人挥了挥手,抬步离开。 第194章 天魔彻底消融,荒尸身化白骨,一瞬之间,所有魔物尽皆‘死去’,发现这一幕的修士惊骇万分,消息一瞬间传遍了整个风烟岭驻地。 尊者立刻探查了整个风烟岭,最后得出了令整个道门欢欣的结论。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40 这些魔物,是真的“消失”了。 容丹桐消失了一日一夜,再次回到风烟岭时,整个驻地的气氛都平和了许多。 他初来风烟岭驻地时,整条街道看不到一位修士,后来众人齐聚,却是因为虚空之魔一事,那时人心惶惶,根本谈不上热闹。这一次回来,却是彻底变了样。 灵力屏障笼罩整个驻地,将风沙毒烟拦截在外,内部还未修建完成,却已经有模有样了。 一大群高阶修士没了任务,便聚在一起讲玄论道,也不知道是谁开了头,在大街上摆了摊子买卖或者兑换物品。 容丹桐回原先的住处时,那条荒芜的街道上,两边都摆了小摊。 玄黑树木下,平日里在门派里高高在上,在风烟岭战场生死厮杀的真君们一个个盘膝打坐,面前则摆着丹药、法器、灵植、妖兽卵,甚至是荒尸的骨头。性子孤傲的真君用树枝撑起一块白布,明价标码后阖眸打坐,仿佛摆地摊的这个人不是自己,性子活络的真君则跟身边的同道说说话,时不时吆喝两声。 ——反正在场都是真君,丢脸也丢不到哪里去。 至于少数一些金丹后辈,也没胆子到处嚷嚷,只能看着自家长辈,一副被刷新世界观的模样。 脚下地板开出了细密裂纹,一身红衣的容丹桐踏过这条街道时,只觉得恍如隔世。 几步开外,两位真君正为了一样法器的价值争得脸红脖子粗。那位真君身边后辈拉了拉长辈的袖子,委婉说道:“师傅,我不要了。” 他的长辈非常冷艳的扯回袖子,非常冷漠的看了自己徒儿一眼,缓缓开口:“这是原则问题,这法器不值这个价就不值这个价,为师今日偏偏要跟他理论个清楚。” 他对面之人嗤笑:“别在自己徒儿面前丢脸了。” 容丹桐勾了勾唇角,还没走出几步便被人拉住了,一位少年模样的真君非常热情的问他:“道友,我这儿什么都有,你不看看吗?正好买回去给自己徒儿玩。” “我没徒儿。”容丹桐回答。 那个哀叹一声。 容丹桐才走了几步,又返了回来,问他:“多买点能不能便宜些?” 那人惊奇:“不是没徒儿吗?” “我有后辈子弟。” 他是天道宗宗主,身后可还有一群毛孩子。 容丹桐胡乱买了一堆东西,回住处时,他在一排楼房间,看到了争锋相对的梅仙子和夏寒潭。 夏寒潭脸色铁青:“你能不能安静点?” 梅仙子勾了勾手指头:“来啊!有本事去演武场啊!” 容丹桐从两人身边走过,想了想后又停住了脚步,把刚刚买来的灵果一人塞了一个。 梅仙子咬了一口,含糊问他:“这是做什么?” “消火。”容丹桐朝两人摆了摆手。 在他身后,夏寒潭看着手中灵果,突然想起了那段时间,那对师徒黏黏糊糊,恨不得把对方拴在裤腰带上的样子。 “他现在,估计心情不太好。”夏寒潭斟酌出声。 梅仙子理解似的点头。 容丹桐来到自己房间前,推门而入,在看到屋中摆设时,他有一瞬间出神。他在据点那几天,每日就盘膝在冰冷坚硬的石床上打坐,或者就着书桌抄写一夜的阵纹。 然而,在他最初居住的那间屋子,石床上铺着厚厚的锦被,窗棂处摆放着青瓷瓶,靠窗放置了红漆书桌,上面还抄了半本典籍……袅袅清香自狻猊香炉中冒出,容丹桐在圆椅上端坐许久,这才恍然响起,这是清心香。 清心香明明便是安定心神之用,容丹桐却不太坐的住,便取出传讯符给金瑶衣以及丁刀刀发了消息。 丁刀刀的消息回复很快,只有几字:我在楼上。 非常简洁明了,看这风格便知道,是真正的九鞭鬼女丁刀刀了,而非他表妹那个假冒伪劣产品。 容丹桐轻笑一声,接着传讯回去,这一次是跟她商量何时回天外岛。丁刀刀好歹担了天道宗长老的名头,回天道宗再正常不过。最重要的是,丁刀刀到底是魔修,她身上的障眼法骗骗元婴真君也就算了,一旦到了尊者面前,那是自寻死路。 这个时候,就需要有人给她打掩护,容丹桐无疑是个最佳选择,不管是无为宗还是三问宗的尊者,见到他身边带个魔修,估计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容丹桐本身就是夜魅城夜姬之子,还是少双城城主。 这一次丁刀刀回答更为简短,只有一个字:好。 得到回复后,容丹桐便整理了一下储物袋中各种乱七八糟的杂物,思量的哪些可以扔给天外岛那群少年们。之后便将椅子搬到了书桌边上,拾起纸笔,将抄录一半的经卷展开,接着将剩下的法决抄完。 青烟袅袅,容丹桐执笔抄写,神色认真,抄录大概十来页后,起伏的情绪已经平定,他将全身心投入其中。 时间匆匆流逝,容丹桐抄录到最后几页时,伸手端起了一边的茶杯,想要润一润喉咙时,发现茶杯是空的,别说灵茶,就是灵水也没有。 将茶杯推至一处,容丹桐继续抄录,垂眸之时,他轻声唤道:“少双,去烧壶茶水。” 无人应答,室内安静如许。 容丹桐手腕一顿,明白自己叫错了后,继续抄录。 黄昏时分,容丹桐落下最后一字时,接到了金瑶衣的传讯,金瑶衣是个十分善谈之人,然而,传讯之时,她一向简短。 这次也是,只有四字:一切安好。 容丹桐对她一向放心,便搁了纸笔,盘膝打坐。 第二日时,容丹桐早早起身,加入了重建驻地的任务中。 魔物虽然全部死去,然而荒尸的白骨却遍布整个风烟岭,面对这些白骨时,数位真君曾经想过毁去,最后发现,这根本不可能,便打算接着筑起乾坤大阵。 容丹桐去的时候,正好遇上了庚金一队的道友,得到了几声问候,之后同真君一起任务时,所遇修士对他极为热络。 在他离去之后,数位真君聚在一起。 便有人叹道:“若非天道宗宗主清理门户,这一次结果如何,还真说不定。” 无人看见秦少双是如何死的,唯有当时在据点的修士回归后,提到,魔物肆虐的据点,最后唯有天道宗宗主和那个魔头在。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41 天道宗宗主平安归来,那个魔头却化为灰烬,只能是他大义灭亲了。 数日后,乾坤大阵建成,灵力罩将整个风烟岭笼罩在内,容丹桐看到天际落下的星辰阵图,心中仿佛落下了一块巨石。 在他离开风烟岭之前,容丹桐又一次被尊者召见,这一次十位尊者齐聚一堂,而非先前的,对着水镜商议。 容丹桐得了一个座位,落座后,便听着数位尊者闲聊,聊了几句后,白灵尊者起身,露出娇俏美好的笑容。 她道:“若非你大义灭亲,此事……” 这句话,并非容丹桐第一次听到,然而,当他看到一言不发的陆家老祖宗和轻轻抿唇的妙微时,心中却莫名烦躁,他推开了圆椅,慢悠悠起身,笑容带着轻讽:“连挚亲之人都能杀之辈,天下还有何人是他不能动手的?” 白灵尊者脸色一变。 容丹桐对着众位尊者拱手一礼,随后离开。 白灵尊者沉默片刻后,叹了一口气。 便有尊者笑道:“这小辈挺有意思。” 昭华尊者斜睨他一眼:“半步分神,说不准那一日他便可以踏入分神境,同我们平起平坐。” 白灵尊者朝着几人挥了挥手:“你们就别膈应我了。” 容丹桐踏过回廊时,白发老者早一步站在栏杆边上等他,容丹桐悄悄握紧掌心,走到老人面前时,声音带了涩意:“……爷爷。” 陆家老祖宗眉眼慈和,抬手在容丹桐肩头拍了拍,轻叹:“事情已经过去了。” 容丹桐抬首,神色复杂难言:“我还以为……”陆家老祖宗有多疼爱陆长泽他不是不知道,他以为自己会受到责难。 可是陆家老祖宗却安慰似的跟他说:“那小子是我孙子,难道你就不是吗?” “别想那么多了。” 容丹桐松开了收拢的掌心,轻轻念道:“好。” 妙微自回廊另一头走来,轻笑:“我没想到你这么早便半步分神,没来的及准备什么,下一次一定补上。” 正值响午,天色晴好。 容丹桐同丁刀刀踏入了天外岛的范围,这一日巡逻的还是陶诺那个胖丫头。 见到两人时,她惊地跳起来,呀了一声后,撒丫子就跑,边跑边喊:宗主回来了—— 剑冢深处,无数灵剑沉眠于此。 这一日,一道雪亮剑光划入剑冢,仿佛滴入油锅中的水,整个剑冢瞬间沸腾。 灵剑声声铮鸣,同时俯首。 有人睁开了眸子,自剑冢深处,缓步而来。 第四卷 东风 第195章 立秋,陡坡上大片大片花树结了果实,这种果子不过拇指大小,果皮青绿,内里汁液却十分香甜。 生着一张圆润脸蛋的姑娘,把自己的师兄妹们全部叫上,如今正指挥他们把熟透的果子全部摘了。 陶诺眸子亮晶晶的,笑起来非常讨喜,她在林中转了一圈,声音欢快:“师姐,再高点,就是那里。” “师兄,那边的翠果还没熟透,你不要摘了。” “哎,景师兄,你别吃啊。” 周景侧躺在枝干上,双手摘了果子,一边咬了一口,听到陶诺的声音,他侧身往下面瞧去,同陶诺的一双眸子对上:“诺师妹,这果子不就是给我们吃的吗?” “景师兄。”陶诺鼓了鼓腮帮子,“你就不能等大家一起再吃吗?” 周景笑答:“众乐乐不如独乐乐。” 陶诺张大了嘴巴,指着周景不知道该说什么,正巧苏从言用袍袖搂着一大包翠果过来,斜斜瞥了周景一眼后,便道:“说的真对,阿诺,等会儿做好了翠果糕的话没他的份,知道吗?” “嗯嗯。”陶诺立刻点头。 周景身子靠着枝干,头却往下瞅两个师妹,头发自肩头落下,他对着苏从言啧啧两声:“言师妹,你也就只会这一招了。” “招数不在多,有用就行。”苏从言将袖子包着的果实倒进篓子中,非常淡定的回答,“景师兄,你说我这招有没有用?” “有用,太有用了,我吃了这两个就不吃了。”周景将翠果咬的格外响。 玉熙几人往这头看了几眼,便见怪不怪的转过身继续摘果子。 蔚蓝天色下,白云洁净,一艘灵舟划开云层,向天外岛缓缓驶来。 玉熙周景若有所察,抬眸望去。 经过试剑之会,以及风烟岭之乱,天外岛天道宗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偶尔便有其他宗门前来拜访,他们早便见怪不怪。 然而,整个天外岛都覆盖着厚实的阵法,若是没有足够的实力,根本无法发现天外岛的真正位置,只能在外头瞎转悠,而这艘灵舟却直指天外岛,没有拐一个弯,甚至没有丝毫停顿。 周景便笑:“看来来头挺大的,里面至少有一位元婴真君,若是没有元婴真君,领头之人便有一件能够探查破阵的上品法器。” 温润严谨的青年自枝头跃下,抬脚走了数步后,便在山崖边停下,遥遥望去。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42 灵舟停在了阵法之外,缓缓降落,玉熙不由蹙眉,便在此时,他得到了容丹桐的传音。 “玉熙,去接人。” 短短五字,玉熙心下便安定了许多。这灵舟直指天外岛而来,有可能如周景所说是前来拜访的客人,然而,更有可能是前来砸场的。 对于前来拜访的客人,天道宗主既不会过于热络,也不会过于冷落。对于砸场之人,往往如狂风暴雨一般,将人踢出去。 然而,这还是容丹桐第一次吩咐他们去接人,心下便有些好奇。容丹桐虽然是天道宗宗主,然而天道宗弟子对自己的宗主却知之甚少。直至风烟岭之事传入天外岛,玉熙他们才知道,原来宗主是夜魅城夜姬与三问宗妙微之子。 夜魅城是七十二魔城中最顶尖那一列,三问宗位列道门三宗之一,不管是众魔域还是道门,他们宗主都能混开。 然而,整个天外岛,便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周景都不敢提风烟岭之事。 回来那日,容丹桐给天外岛弟子都带了东西,他出手向来大方,天道宗弟子就算得到的不是自己最满意的东西,也足够珍贵。 随后玉熙他们便知道了小师兄的事,天道宗弟子怔在原地。便有几个便呜咽出声。那个时候,正要离去的红衣青年淡淡瞥过来一眼,便是那一眼,让他们再也哭不出声。 红衣青年踏上了林间小道,消失大片雪白花树中。 陶诺眼泪汪汪的看着师兄妹,许悦捂住了自己的脸,声音略带哽咽:“别在宗主面前哭。” 如此,便过了整整两月。 玉熙等人从陡崖跃下,踏上不断被海水淹没的白沙滩时,灵舟停在了波澜起伏的海面上。 这艘灵舟小巧而平平无奇,然而从灵舟中踏出的人却非常惹人注目。这人是一名相貌非常年轻的男子,穿着白色锦缎袍子, 头束玉冠,两条黑色锦带从发冠处落下,尾端两颗玉珠直直垂在了身后,宛如人间的世家公子。 在他身后,有人伸了一个懒腰,露出一截花花绿绿的袖子,一只手揽住了前面那男子的肩膀,冲着天外岛的方向招了招手,露出非常懒散的笑容:“里面的小家伙,放我们进去啊~” 天外岛布置了迷障阵,按理来说,外头的人该看不到里面的情况,然而瞧这青年的表现,倒像看到了玉熙他们一般。 玉熙本要解开禁制,闻言有些迟疑。 这么不正经的家伙,真的是宗主要他们接的人吗? 这么一停顿,玉冠锦衣的男子便一把甩开了肩膀上的手,笑盈盈道:“少双城陆铭、陆承,前来拜访天道宗宗主。” 少双城…… 少双两个字在舌尖绕过,玉熙神色一缓,当即掐诀,打开了天外岛禁制。 无形的波光散开,两人自踏着涨涨落落的海水漫步而来,停在几个少年面前时,陆铭轻笑:“劳烦几位带路。” 陆铭两人并未收敛身上气息,踏入天外岛后,玉熙几人便发现,这两人具是元婴真君。 玉熙点了点头后,便要带他们去找宗主,还没走出几步,对面道上便踏出一白发苍苍的老者,老者眉目慈和,见到几人时,露出祥和的笑容。 玉熙恭敬唤道:“白先生。” 白先生点了点头:“我带他们去见宗主吧。” 随后,一双爬满岁月褶皱的眸子落在陆铭两个身上。陆铭一笑,陆承便指着自己对着白先生挤眉弄眼:“白先生,还记得我是哪个吗?” “陆承,你这小子还真是一点儿都没变……”白先生摇了摇,声音便带上了怀念和感慨,“也就十四年没见而已。” “我这不是怕你老眼昏花了吗?”陆承笑嘻嘻道。 白先生懒的跟他计较,朝着两人招了招手:“我带你们去见城主,别让他久等了。” 三人踏上林间小道,慢慢走远。 陶诺左看看,右看看,一脸疑惑:“现在怎么办?” 周景一摊手:“还能怎么着,回去接着摘果子,你不是说要做最好的翠果糕给宗主尝尝吗?” “没错。”陶诺抬头看了眼天色,便催促几位师兄师姐,“来不及了,我们动作快些。” —— 白先生三人走了不久,便看到了掩印在山林间的大殿,踏上台阶时,白先生轻轻叹了口气,对陆承说道:“城主近日心情不太好,你别乱说话。” 沿着回廊走了一段路程,隔着一面朱墙,陆铭两个见到了他们的城主。 窗棂打开半扇,随意披着红袍的青年正提笔抄写经卷,他似乎懒得束发,鸦青长发自肩头垂落,浅浅散落在腰间。天光自窗棂透入,笼罩在半张面容上,显得神色极为浅淡。 陆铭陆承两人数十年没有见过容丹桐,如今再次相见,当初金丹期的小不点已经领先他们一步,半只脚进入了分神境。 当初的青涩稚嫩轻狂,更是完全消失,变得内敛而风华,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陆铭不得不感叹,他们公子的眼光真不错。 “城主。”静默片刻后,白先生出声提醒。 容丹桐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声音轻缓:“进来。” 修长有力的手轻轻捏住笔杆,在雪白宣纸上落下一行墨字。 陆铭几人进来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是一间书房,屋内摆放着一排架上是整整齐齐的书册。 这下子,陆铭陆承两人都觉得有些惊诧,容丹桐在少双城住了数年,他们相处日久,自然明白各自的性子。陆铭几人便很清楚,容丹桐耐不住性子去品读经卷。 特别是陆承,当初在少双城,若不是顾及公子的面子,他都想嘲笑容丹桐文盲,没想到过了几十年就大变样。 陆承整个人扑到容丹桐边上,想看看容丹桐抄写什么,一边瞅还一边念:“水流心不惊,云在意俱迟。一心不赘物,古今自逍遥……这不是清心咒吗?” 桌面上整整齐齐摆了一叠书册,陆承翻开了看了几眼,全部都是清心咒,而且瞧这字迹,全是容丹桐抄的。 陆承惊讶:“城主,你抄这么多清心咒干什么?” 随后是更惊讶的声音:“不对,你的字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容丹桐持笔的手未动分毫,斜睨他一眼:“清心咒,清心,静心。”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43 第196章 容丹桐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并不会写毛笔字,只能凭借原身的记忆,软趴趴的描个形状。 庆幸的是,平日里修炼,并不需要写字,而容渡月也不会在这个方面要求他,容丹桐就懒散的觉得,修为提上去就行,这方面就算了吧,他就不是这个料。 但是当初在少双城时,因为陆长泽那个性子,容丹桐还是写过一回字的,当时,青袍道人沾起纸张时,向来温和清雅的面容上,流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 陆承几个拉着脖子往这边瞧,看清字体后,笑的东倒西歪。 容丹桐轻咳几声,难得对自己的字体感到尴尬。 这时,陆长泽将宣纸收起,声音含着一丝笑意:“我记得承师兄一手行书纤秾合度,不如帮我个忙如何?书阁尚有百卷典籍不曾抄录,就劳烦师兄了。” 陆承:!!! 虽然被嘲笑过,但是容丹桐坚持认为,自己每天都要修炼,哪有时间去练字。 他便这么跟陆长泽说了,陆长泽便笑,在容丹桐恼羞成怒前,他点了点头,眉眼含笑:“唔,我写的字能拿的出手便行。” 如此过了数十年,容丹桐都没想过要练一练自己的短处,直到他捏断锁链,将少双从那个阴暗的角落抱回家后,他才想起来,少双该启蒙了。 想了想自己那一手狗爬字,再看看乖巧望着自己的少双,容丹桐觉得,他不能把少双给祸害了,才下定决心,苦练一番,不求写成陆长泽那个样子,至少端端正正,不会误人子弟。 身边随时跟着一个小人,总是用小小的,软软的手捏住他的衣袖,容丹桐便会伸手捞起少双的手,然后想,自己哪个哪个不会,该学一学了,不然怎么教少双。 如此,容丹桐会的东西才多了。 这一次,容丹桐从风烟岭回来后,半只脚踏入分神,他不急的修炼,又觉得无所事事,便开始抄写清心咒。 这么一抄,他便抄了整整两个字,当初的浮躁和不耐,仿佛随着岁月过去了一般,连同狗爬字也变得端端正正,直到现在,开始展露其间风骨。 —— 陆承将每一本书册打开来翻了一遍,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一边翻一边啧啧称奇。 容丹桐搁了纸笔,似笑非笑的瞧着他,偏偏陆承毫无察觉一般,自顾自的搞乱。 陆铭额角一抽,看不下去,一手捂在了陆承脸上,一手夺过了书册。 猛地被压住口鼻,陆承一边挣扎,一边含含糊糊道:“你干什么,你干什么!小心我告诉华西师妹,说你对我有意思,到时候别怪我害你跪地板。” 陆铭嘴角一扯,扯出一抹冷笑,随后把陆承往地板上摁去,自己拍了拍手,将书册翻了的边角平整后,整整齐齐摆放在一起。 “城主,师弟就是这样欠打,你打他就对了,自己别气。” “噗。”容丹桐轻笑,“你跟华西师姐在一起了?” 陆铭正好放上最后一本书册,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嘴角笑容扩大,对着容丹桐点了点头道:“是这样没错……这两年才定下的,还没有举办道侣大典,所以也没通知你。” “我还记得,当初你同陆长泽合伙骗我来着。”容丹桐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大有秋后算账的架势。 陆铭笑容一僵,随后一摊手:“我当时也是被逼无奈,还挨了两巴掌,已经遭了报应了。” 容丹桐想起了陆华西当年那一巴掌的威势,便放过了陆铭,真心实意道:“恭喜。” 毕竟,不是谁都等的起岁月的磋磨。 “嗯。”陆铭点了点头,脸上难得泛起了红晕。 多年后再次相遇,难免多说几句。容丹桐虽然是少双城城主,却当了多年的甩手掌柜,一切都靠陆铭孟元几个撑着。陆铭便跟容丹桐提了提少双城这几年的变化,陆承在一边插科打诨,白先生偶尔问上几句。 说道最后,陆铭脸色一肃,缓缓道:“我们此次前来,是为了两件事。” 许是不想叨扰容丹桐,或者是想绕开少双,少双城送上来的东西,都是先递给白先生,再由白先生交由容丹桐,陆铭几个不曾踏上过天外岛,这次前来,估计是有必须要少双城城主出面之事。 容丹桐自察觉到他们的气息后,便有猜测,心中并无意外,反而笑道:“说吧,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是难住了你。” 陆长泽同样是个甩手掌柜,一切都是陆铭撑着,容丹桐不得不说,有一个这样的师兄,真是方便。 “第一件事必须由你出面,第二件事,算是好事。”陆铭斟酌开口,“前段时日,众魔域狩猎道修一事,城主应该知晓。” “嗯。” 容丹桐点头,陆铭脸上便有些无奈,少双城号称是众魔域顶尖魔城,实际上就是一个道修窝,自然不可能去猎杀同道的,却也不能提醒道门,只能做个中立,不然众魔域容不下少双城。 “实际上,每过数百年,便有这么一出。”陆铭抬眸,“还有数月,便是七十二魔城城主面见贤者的日子。” 贤者……容丹桐心中反复念着这两个字,想起的,却是金瑶衣身边,那个叫云清的少年。 陆铭把自己从道修的角度摘除,语气平淡:“狩猎道修,实际上是魔城之间的一场较量,也是面见贤者时,唔……勉强算夸耀的资本吧。” “我必须出面?”容丹桐问道。 他一开口,陆承便又扑了上来,用夸张的语气说:“城主,你不出面的话,少双城就完了!” “陆承!”白先生唤道。 陆铭抬手扯住了陆承的衣领,笑道:“别听他危言耸听,没那么严重,只是少双城会有些小麻烦。” 陆承转头瞪了陆铭一眼:“什么小麻烦,上一次公子没有去面见贤者,就招惹了一批恶狼盯着少双城,长郡侯那个老家伙打上鹿台山巅的事你忘了?” “一码归一码。” 陆承啧了一声:“那好,你自己说清楚~” 手指在桌面轻轻扣了数下,容丹桐拢了拢衣襟,轻语:“你们说,我听着。” 接下来,陆铭便跟容丹桐说了说其中的厉害关系。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44 当初陆长泽重伤陨落,少双城对外却是宣称他闭关稳固修为,随后便跪于星月殿,将城主之位传于容丹桐手上。 这么一出,在外人眼中却宛如一场不可思议的笑话,八卦无聊者甚至觉得,少双城城主是个要美人不要江山之辈,用着少双城城主之位来讨好美人。 之后陆长泽数十年不曾露面,也少有人怀疑什么,毕竟他上一次闭关了数百年,再闭关一次,也无不可。 而这一次,七十二魔城面见贤者时,如果少双城城主再次缺席,别的魔城难免会怀疑什么,不管他们是怀疑陆长泽出了事,还是怀疑容丹桐怎么着,少双城都将陷入困境,成为魔城城主都想咬上一口的肥肉。 魔城之间相互征伐,从来都是残酷而血腥。 若是陆长泽还在,有一位分神尊者坐镇,陆铭自然不会愁。可是陆长泽没了,陆铭便必须借夜姬之势,保住少双城。 真的到了天外岛,见到容丹桐之后,容丹桐却给了陆铭一个惊喜,容丹桐半步分神的话,根本不必借夜姬之势,只要容丹桐待在少双城启动诛邪镇魔阵法,便是尊者也能挡住。 说到最后一句,容丹桐便笑道:“好,我一定会去。” 陆铭脸上流露出喜色,向着容丹桐低头拱手,还没低下头,便被容丹桐拦了下来。 容丹桐以手撑着下颌:“你以前可不会对我这么客气。” “这是礼数。”既然被拦了下来,陆铭也不会坚持,而是勾唇缓缓道,“至于第二件事,这是个好消息。” 在容丹桐的目光下,陆铭环视一周,声音清晰:“九重陵将提前开启,这一次,分神尊者九成九会参与其中。” —— 陆铭三人离开书房时,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白先生先一步告辞,陆铭两人便顺着小道慢悠悠的走。 光线自疏散的枝叶间透入,零散的落在身上,陆承扯了扯自己花里胡哨的衣服后,将手背在了脑后:“我还以为我们会留两天,好好玩一玩。” “我也这么以为。”陆铭垂眸,眼中染上遗憾,“多留两天,好好看看他过的怎么样,要是他过的不好,公子估计会不太开心。” 陆承停顿,依旧是吊儿郎当的样子:“你现在知道了?” “一眼便知。”陆铭的声音很轻。 两人走了没多久,迎面便来了两个漂亮姑娘。 一个妍丽多姿,一个圆润可爱,正是许悦和陶诺。两个小姑娘手挽着手,另一只手上则提着一个木制食盒,见到陆铭两人时愣了愣。 伸手在食盒上一点,陆铭笑问:“这是给城主送的?” 许悦大大方方一笑:“刚刚做好的翠果糕,正巧给宗主送过去。” 她垂头从食盒中拿出两碟糕点,抬着一张小脸道:“我们给真君也备了。” 陆铭推手正要拒绝,陆承便捻起一个放在口中,一边吃还一边夸:“哎,味道很不错啊。” 最后陆铭走在前头,陆承端着两碟糕点走在了后台,才走了数步,陆铭又反身回去。 两姑娘面前陡然多了一个人,看清是陆铭后,陶诺立刻低头翻食盒,还没打在盖子,陆铭便按在了食盒上,笑盈盈的问两人:“少双小时候,是什么样子?” 陶诺一听就哽咽呢喃:“小师兄……” 许悦拉了拉陶诺的手,告诉陆铭:“小师兄小时候又乖又招人喜欢。” 陆铭一笑,神色温柔:“公子小时候也招人喜欢,就是从来没有乖过。” 陆铭觉得,这两姑娘……大概被骗了。 第197章 陆铭三人离开之后,书房内再度安静下来,容丹桐垂眸,提起笔杆,将未写完的清心咒落下最后几笔,随后搁下纸笔,抬眸望向窗外。 明亮的光线自窗棂透入,空气中浮动着细微的粉末。 容丹桐坐的极为端正,肩背挺得笔直,思绪却有些飘散。 九重陵…… 面见贤者尚且是一件未知数,九重陵容丹桐却去过,可以说,他在九重陵中得到了极大的好处。若是没有九重陵所遇所得,他根本无法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突破元婴,也没法建立起天道宗。 而这一次,九重陵却不同于以往。 上一次九重陵开启,单单只开启前五重,唯有分神境之下,才能进入九重陵中,当初陆长泽为了进入九重陵得到九品回魂丹,都不得不将修为压制到元婴期。 然而,据陆铭所言,这一次九重陵将会开启至第八重。九重陵第一重对应凡人,第八重对应的却是真正的大乘仙人。 大乘飞升于分神尊者来说,都是可望不可即的距离。也就是说,九重陵中将会有令尊者都为之动容的宝物出现,为了提升修为,九成九的尊者将会前往九重陵,不择手段的争夺一切。 想到此处,容丹桐因为清心咒而平和的眸子掠起星火,随后星火燎原。 修真之路他已经走了数十年,早便成了他人生不可缺少的一部分,若是能在九重陵寻到踏入分神境的路……这绝对是天大的机缘! 容丹桐起身,神识覆盖整个天外岛,在察觉到陆铭两个还未离开之后,容丹桐的声音传入他们耳中:“两位师兄,若是再有九重陵的消息,请立刻传于我知晓。” 蔚蓝天空下,海水涨涨落落。陆铭两人浮空踏过海面,在踩上船板时,回眸望去。 陆铭微愣之后,脸上露出喜悦之色,朝着宫殿的方向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随后,灵舟升空,向着回去的方向驶去,升空时的气流卷起了陆铭两人的衣袍。 “这下子你该放心了吧。”陆承一口塞进两个翠果糕,脸颊鼓起,说话时含糊不清。 陆铭第一次没有嫌弃他这个鬼样子,回头时眸子具是笑意:“嗯,放心了。” 灵舟远去,消失在一片波澜之间,陆铭的声音也被海风吹散。 “公子的眼光,可真不错。”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45 容丹桐收回神识,正要回身坐下时,识海之中气浪翻滚,一颗琉璃珠子滴溜溜的打转,将他身上的灵力搅的一片混乱。 玄机珠在吸取他身上的灵力,容丹桐微微勾唇,往躺椅上一靠,敞开了灵力让它胡吞一顿。 容丹桐半步分神,实力可谓是翻了一倍,然而玄机珠却在短短一刻钟内,耗去了他五成灵力,又过了一刻钟,便耗去了八成灵力,这样下去,就是分神尊者也支撑不住。 容丹桐正在考虑要不要提醒小珠子一下时,正滚滚转动的琉璃珠子突然停了,只听见一声咔擦声,琉璃珠子簌簌落下一层灰,露出古朴大气的花纹,之后便没了动静。 等了半响后,容丹桐估计玄机珠晋级失败了。 正这么想时,玄机珠表面蹦出一小小虚影,虚影在灵力的滋润下,越长越大,随后容丹桐听到了娃娃惊天动地的哭声。 还是这么吵…… 那虚影自识海蹦出,还未化为实体便一直抽抽哒哒的哭。 容丹桐早便习惯了小珠子这个样子,抬手便要在虚影头上揉一揉,以示安慰。 手指触到一团温暖的光,暖光化为柔软的黑发,在容丹桐掌心越来越长。容丹桐抬手撩起一缕长发,如墨水长发绕过白净指尖后,还垂下一半。 容丹桐微微睁大眼睛,这团光便有了白净的肌肤和精致的五官,最后化为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跌入容丹桐怀里。 刚刚接触到容丹桐的身体,这小少年便伸出白藕手臂,搂住了他的颈项,头搭在他的肩膀处,随后“哇——”的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声便在整个宫殿传荡。 门外传来‘咣当’声,随后书房的门被猛的推开,陶诺许悦两个小丫头冲了进来,比她们两个先一步进来的,是转着圈儿的食盒。 “发生了……”陶诺抬头,目瞪口呆,呢喃的把话接了下去,“什么……” 屋内熏香清淡,他们的宗主姿态闲适的躺在躺椅上,身上则搂着一个稚嫩少年,少年眼挂泪珠子,嘶声哭泣。 这少年红唇齿白,生的极为不错,许悦陶诺两个都不认识,可以肯定这并不是天道宗弟子,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只穿着一个红肚兜,后背是白花花的皮肤,两条纤细的长腿则搭在了容丹桐大腿两侧。 “宗主……”许悦和陶诺两个声音抖了抖。 容丹桐:…… 他伸手一遮,用宽大的袍袖遮住了这少年的后背,省的两个小姑娘看了不舒服,随后冲着两人使了个眼色:“你们先走吧。” “哦。”陶诺连滚带爬,许悦则放下了手中的食盒,梦游似的跨出了门槛。刚刚拐了个弯,陶诺就用哭腔对许悦说,“那孩子一直哭,宗主不会……”对他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吧? 最后一句话没有吐出,被梦游似的许悦一把捂住了嘴,憋死在心里。 这少年还在哭,哭的毫无形象,哭的撕心裂肺。 容丹桐将人一提,把人往冰冷冷的地板放去,在空出四肢的空档间,他一抬手把食盒抱入怀里,端出瓷盘后,捻起翠果糕塞进了那张哇哇大哭的口中。 “哇哇哇……唔。” 容丹桐眉眼含笑,问他:“好吃吗?” 这少年睫毛上还挂着水珠子,闻言吧唧吧唧吃了起来,末了舔了舔唇瓣,打了一个哭嗝后,非常诚实的回答:“好吃!” 随后一把蹦了起来,往瓷盘扑去,在他即将勾到时,容丹桐一抬手,将一件艳红外袍扔到了少年身上,沉声道:“把衣服穿好。” 少年胡乱把衣服往身上套。 在他穿的差不多的时候,容丹桐把瓷盘塞进了他怀里,问他:“小珠子,老实交代,你究竟干了什么变成了这副样子?” 小珠子套着松松垮垮的衣服,小口小口的咬着糕点,嘴巴下便沾了一圈糕点屑。闻言又想像以前一样往容丹桐身上扑,边扑边用软糯的声音喊:“主人,你比以前更好看了~” 面前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奶娃娃,容丹桐泛出冰凉的笑意,在他扑上来之前,直接封住了他的动作。 “主人!!!”小珠子不可思议。 容丹桐端着瓷盘,拿着糕点在他面前晃了晃,轻笑:“快说,说了有奖励。” 小珠子立刻瞪他:“还不是因为主人你!要不是你修为太低,我怎么会失败?” 糕点在他面前晃了一圈,容丹桐自己咬了一口,肯定了陶诺那丫头的手艺后,闪身踏入了玄机珠内部。 他结婴后,玄机珠也跟着升阶,内部出现一空间,空间内是挺拔的修竹,环绕竹林的清泉,以及中央处的竹屋。这一次,容丹桐却发现,玄机珠内部空间扩大,除了原有之物外,竹林连接着起伏的山脉。 容丹桐转了一圈,发现空间足足扩大了三倍有余。而山脉中生长着无数灵植,底下埋着数条灵脉,算得上是福缘宝地。 等容丹桐踏出玄机珠内部后,小珠子立刻控诉:“主人,你变了!” 容丹桐回答:“谢谢,你变化更大。” 小珠子虽然说自己进阶失败,但是容丹桐倒是觉得,他并没有失败,只不过进阶也不算成功。 撩起小珠子的长发,容丹桐顺手替他扎了起来,帮少双扎了几次后,他的动作非常熟稔。然后揉了揉这孩子的脸,柔和开口:“好了,别摆着一张哭脸了,你现在已经不是奶娃娃了,给我振作点,别动不动张口就哭。” 小珠子立刻就想哭给容丹桐看。 容丹桐又道:“你看看,你刚刚一哭,就把两个小美人哭跑了。” “我……知道了!”小珠子忍回了泪水,勉强点了点头。 “我要闭关几天,既然你现在成了实体,就好好在天道宗玩。” 小珠子眼睛一亮,他突然记起来,天道宗那群小弟子来,小时候一个个都长的不错,现在该是小美人了吧? 容丹桐再度踏入玄机珠内部,盘膝打坐,意识则沉入识海中。他需要在九重陵开启之前,摸清玄机珠的用法。 容丹桐又一次消失,临走之前给小珠子解了禁制。小珠子一能活动,就盘膝坐在躺椅上,享受的吃起了糕点。 才吃了几个,书房外便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随后敲了三声门。 小珠子一扫便知道是许悦陶诺两个返回,这两个丫头出落的不错,便喊了一声进来。 陶诺许悦两个手上抱着一叠衣服,见容丹桐不在,便摆在了小珠子面前,问他喜欢哪个。 小珠子目前穿的是容丹桐的衣服,容丹桐身量高,这衣服直接大了他好几号,因此,看到两人手上的衣服时,小珠子兴奋的冲了上去,在两个姑娘脸颊一人亲了一口。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46 “谢谢姐姐。”声音甜丝丝的。 两姑娘突然被非礼,身子整个都抖了抖。 下一刻,书房内传来两声极响的巴掌声。 小珠子捂着印了两个手印的脸,觉得,他想变回原来的样子,至少偷偷亲近,从来不会被打。 第198章 灵泉之水缓缓流动,容丹桐穿着雪白里衣,盘膝于灵泉之中,阖眸打坐。 他的面前浮动着一颗琉璃珠子,忽明忽暗,每一次闪烁都勾动了灵泉之中蕴含的灵力,灵力宛如实质的水,冲刷过容丹桐身体,将他的灵力冲刷的更为纯粹和浑厚。 第五日,容丹桐睁开了眸子,白净的手指将琉璃珠子拢入手心,直至消失不见。 玄机珠变化的确非常大,玄机珠中,蕴含着上古天道宗道传,容丹桐本以为自己早便拿到了所有传承,这一次,容丹桐却发现他先前得到的,仅仅只是天道宗三成传承罢了,想要得到全部的典籍密传的话,需要渡劫期大能的实力。 除此之外,玄机珠还多出了非常多有意思的用处,以后再历练闯荡,相对来说,会方便很多。 从灵泉之中起身,随手捡起扔在一边的红袍,容丹桐一边扣上衣服上的暗扣,一边用神识扫过天外岛。 这几日他时不时便要用神识查探一番,因为并无来客拜访,天道宗弟子该修炼的在修炼,该玩闹的在玩闹。 天外岛隔绝世外,可以玩闹的东西极少,平日里就将整理灵田,相互切磋比试什么的,作为了玩闹之事。而现在,天外岛多了一件趣事,因为……小珠子。 容丹桐一直觉得小珠子没有男女观念,在这个活了上万岁的老娃娃眼中,千千万万的修士中,只分美人和强者两种,其余的都是隐形的。 而当初容丹桐收弟子时,因为小珠子的原因,相貌多半不错。以前这群孩子年岁尚轻,如今一个个长开,各有各的讨喜之处。 在容丹桐闭关这几日,样貌十来岁的小珠子便混迹于饭堂、浴室之地,到了天黑,还要死要活的非要跟漂亮的小哥哥小姐姐一起睡。 漂亮小姐姐如许悦陶诺几个,给过一巴掌后,便将房门紧锁,任由小珠子抱着枕头,可怜兮兮的蹲在重重叠叠的树影下,就是不理会。 小珠子拾了一截小树枝,在草地上划来划去,嘀咕念着:“怎么当初少双抱着枕头往门口一蹲,主人就把他抱屋子里,我往门口一蹲,连窗棂都要关上?” 小珠子觉得自己很委屈,容丹桐却哑然失笑。 正巧玉熙周景几个刚泡了澡回来,手上还抱着刚刚换下的衣物,瞧见小珠子时,周景老远便吹了下口哨,遥遥喊道:“这不是宗主藏屋里头那位吗?” 这话一出,玉熙当场便罚了周景洗大家的衣物。 周景抱着一大堆众人扔过来的衣服,当场便不满了。 玉熙未理他,想要瞧瞧小珠子的情况,便被小珠子抱住了大腿,一边拿小脸蛋蹭,一脸装腔作势的哭:“小哥哥,漂亮姐姐都不理我。” “……”玉熙被蹭了下大腿根部,浑身僵硬。 后头便有天道宗弟子问他:“你又偷看师妹们沐浴了?” 小珠子反驳:“什么叫偷看?这叫爱美之心人人有之!呜呜呜,我只是想跟小姐姐们一起睡~” “姑娘家的房间哪能让你挤进去,你就跟我们一起住吧。” 小珠子眼睛发光,往后头一瞧,松开了玉熙的大腿,投入了那位天道宗弟子的怀里,拉着人家衣领直蹭。 那弟子本来只是好心,结果被小珠子蹭的满脸通红。 最后,小珠子大言不惭的说,自己要睡遍每个漂亮小哥哥的房间。 “……” 容丹桐看着自己最羞怯的一个弟子红了脸颊,心中划过一个念头,这样……真不会有事? 系上朱红镶金边的腰带,腰带上缀着圆形玉佩,压在了衣袍上。容丹桐理了理衣襟后,踏入竹屋中,打算趁着这段时间多看几本典籍,增长见识。 他主修雷电道,天道宗霄霁帝君同样主修雷电道,但是真的论起来,这方面的典籍却并不多,容丹桐早就翻了个遍,他现在看的,是其他各道典籍,以此触类旁通。 在典籍中泡了半个月后,容丹桐接到了少双城传讯,陆铭办事效率向来高,这一次便把有意进入九重陵的真君以及尊者的资料,全部送到了容丹桐手中。 容丹桐触上玉简,将一个个名字记入心间。这些尊者真君中,既有众魔域的魔修,也有道门道修,容丹桐在其中看到了许多熟悉的名字。 比如说夜魅城夜姬——他娘亲。 比如说三问宗妙微——他如今的父亲。 容丹桐想了想,觉得这次九重陵之行,定然热闹。放下玉简,他再一次沉浸于各种典籍之中。 如此便过了数月,这段时间中,他多次接到少双城的传讯,最新的一次是在三日前,陆铭慎重告诉他,九重陵不日开启。 面前堆了数十块玉简、竹简以及书册,容丹桐觉得太过凌乱,便开始收拾,收拾到一半时,桌面上的玉简开始发亮。 这一次,依旧是陆铭的声音。 “城主,九重陵将在三日后开启。”清朗的声音在竹屋中传荡,陆铭得到明确的日期,第一时间通知容丹桐。 如此难得的机缘,少双城中,大半真君动了心,其中便包括陆铭几个,稍稍一停顿后,陆铭便问容丹桐,愿不愿意和他们同行? 容丹桐轻笑一声,直接拒绝。若是和少双城之人同行,他估计要被当成易碎的瓷人。 整理好书架后,容丹桐一步踏出玄机珠内部,随后伸了个懒腰,漫步踏出大殿,最后停在了瀑布边上。 白练瀑布从上而下落下,细碎的水珠子飞溅,落在周边的葱翠草木上,容丹桐停下之时,衣摆上便沾了水渍。 他自此处往下看去,可以看到岛上大半景象,玉熙同周景两个正在演武台比试,陶诺几个姑娘围成一圈讨论修炼遇到的瓶颈……然后,容丹桐看到了小珠子。 小珠子穿着得体的衣裳,正在几个男弟子身边闹,容丹桐便瞧见他扑到了一清秀少年的怀中,在他脸上波了一口,随后又抱住了一俊朗男子的腰。 那清秀少年低下头,脸色泛红。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47 容丹桐默了默,突然特别想将小珠子提出来打一顿,以前他是个奶娃娃就算了,现在也就一小少年的模样,怎么就偏生混成了渣男风范? 这个念头在心中转过后,容丹桐便传音通知玉熙几个过来,想了想后,他又加上了一句:“把小珠子带过来。” 玉熙微愣:“小珠子?” 容丹桐一笑:“就你旁边亭子里瞎闹腾那个,他要是不听话,你就直接提了他过来。” “……是,师傅。”玉熙停顿片刻,方才垂眸应下。 周景收了长剑过来,笑眯眯问:“宗主说了什么?怎么脸色不太好看?” 玉熙抬眸看他,一本正经:“师傅让我通知所有师弟妹前去见他,估计是有什么要事要宣布。” 周景摸了摸下巴。 玉熙又道:“我先去通知师弟师妹,你去将那孩子带到师傅面前。”话音未落,玉熙转身便走。 在他身后,弄明白他意思的周景捂着肚子大笑,玉熙闪身走远,周景则撸着袖子去提小珠子。 周景生的风流俊俏,是小珠子喜欢的类型,一见他过来,就脚底生风跑了过去,扑进了周景怀里。 周景一把将人抱起,将声音压低到只有两人能够听见:“乖乖听话,不然要你好看。” 小珠子:!!! 众弟子齐聚时,容丹桐正拎着小珠子笑,宣布自己即将出门历练后,便提着张牙舞爪的小珠子踏入殿中。 小珠子愤恨告状:“主人,周景那小子居然威胁我。” 容丹桐屈指弹了弹他白嫩的额头,在小珠子哎呦一声抬手遮住额头时,声音被风拂散:“你若还敢四处调戏我门下弟子,就不是周景威胁你,而是我要你好看了。” 小珠子哇的一声哭了。 踏入院落后,容丹桐停住脚步,羽翼洁白的白鹤掠过天际,他伸手,白鹤便用长喙蹭过容丹桐的指尖。 白鹤带来了妙微的邀请,他问容丹桐愿不愿意跟他一起去九重陵。 之后,容丹桐烧了一壶水的时间,陆陆续续又接到了传讯。 有来自众魔域的,也有来自道门的。 容丹桐婉拒了夜姬、妙微以及陆家老祖宗的邀请,他们几位是尊者,跟他们同行,容丹桐反而得不到什么历练。 紧接着,容丹桐便接了梅仙子的邀请,转头便给夏寒潭发了传讯。 夏寒潭给面子的答应了,容丹桐抿唇一笑,便接到了容渡月的传讯,微愣之后,笑着接下了。 三日时间,转眼即逝。 那一日,祥瑞霞光自西方荒野之地散开,随着紫气东来,无形的灵力传遍道魔两方。 无数遁光划过天际,跟随这灵力波动寻找九重陵开启之地。 容丹桐拂袖,踏出天外岛的范围。 第199章 西方荒野之地,灵力稀薄,又多有荒兽出没,除非是为了狩猎荒兽,少有修士会来此地。 然而,这一次九重陵便在荒野中央开启。天空泛起云霞的那一刻,剧烈的灵力自中央向四面席卷,荒兽疯狂躁动。 天空掠过遁光,有人御物而来,最后停在了荒地之上遥遥望着天空。此地已有修士先一步前来,众人寻了位置,盘膝打坐,互不干扰。 容丹桐顺着灵力波动来到此地时,这处旷野上,夹杂着数十鼓强横威压,他们毫不犹豫的展示的自己强大,却又避开了同样强横的气息。 小珠子抱住容丹桐的腰,拉长了脖子四处瞧:“哥哥还没到吗?” 容丹桐轻笑摇头,便打算寻个位置休憩片刻,才踏出一步,腥味便自身后传来,天空腾起黑色骨鸦。 长鞭划过天际,抽在了一头虎形荒兽身上,不重,长鞭上的金紫电光却电的荒兽直发颤。 容丹桐收鞭回首,只见比他高了两倍的荒兽趴在地面呜呜抽搐。而灌木丛中,一群荒兽正遥望此处,似乎在估量容丹桐究竟是猎物还是猎人。 唇角轻轻一勾,容丹桐俯身提起荒兽一条腿,这条兽腿比他的腰还粗,容丹桐一提一抛,荒兽扔上了天,砸到了一片灌木丛。 梅仙子和夏寒潭结伴而来,正巧瞧着荒兽自上空划过。 梅仙子张大了嘴巴感叹:“你真不是体修?” 修士大半都是法修,小半时剑修,剑修一般兼修炼体,只有极少一部分才是体修。容丹桐修雷电道,法器是一条白骨鞭,然而他这身力气,比起体修来说也不差什么。 小珠子冲着连袂而来的两人招手:“哥哥姐姐好~” 容丹桐展颜而笑:“扳手腕我就输给过一人。” “扳手腕?”夏寒潭两人还未回答,容丹桐身后便传来了极为熟悉的声音。 容丹桐回首,便瞧见玄衣男子提剑而来,容丹桐弯了弯眉眼,轻唤:“哥……” “哥——”小珠子的声音盖过了容丹桐,他松开了抱住容丹桐腰部的手,欢快的往容渡月面前奔去,直接扑在容渡月身上,便要在容渡月脸颊上香一口。 软嫩嫩的小嘴还没送出,容渡月的脸便骤然黑下去。 下一刻,小珠子升空,遭到了和刚刚那只荒兽同样的遭遇,最后啪叽一声,将刚刚站起来虎形荒兽直接撞晕。 容丹桐“哥”字卡在了喉咙里,扑哧一声笑了,边笑便拍手:“打的好!” 小珠子抱着荒尸的爪子,可怜兮兮的爬了起来,见自家主人还在笑,一边啪嗒啪嗒的落眼泪,一边控诉:“主人,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48 容丹桐招手,双手张开:“过来。” 小珠子飞扑过来,被容丹桐抱了起来,容丹桐还笑他:“除了你外,我还没见过哪个要随时哄的。” 容渡月下手并不轻,就是普通的金丹真人都要受伤,然而小珠子却毫发无损,还有心情跟容丹桐控诉。梅仙子两个有些讶异,容渡月瞧着容丹桐这样子,眼神微妙:“又是你养的弟子?” 容丹桐默了默,替自己澄清:“我又不是恋童癖。” 将小珠子哄住后,容丹桐拉住了容渡月的手,介绍:“我哥,夜魅城第三星月殿主。” 随后又跟容渡月介绍夏寒潭两人。 容丹桐出生自众魔域夜魅城早便不是什么秘密,他说着坦然,夏寒潭两人也没什么芥蒂,倒是对容渡月有几分好奇。 两兄弟面貌有几分像,然而气质却截然相反,站在一起格外赏心悦目。 梅仙子同容丹桐有几分交情,便扬着小脸道:“等出了九重陵,我们一起切磋切磋。” 容丹桐以为容渡月会立刻答应,谁知容渡月侧眸瞥了他一眼,便回答:“等你半步分神再说。” “……” 梅仙子张了张嘴,当即便冷哼一声。 容丹桐有些意外,抬眸瞧去,容渡月脸上无甚情绪,可是他心中突然划过一个念头:容渡月拒绝,是怕伤了他朋友,让他难做。 时间缓缓流过,陆陆续续又有修士来到此地,有元婴真君也有金丹真人,却并没有一位尊者到场。 容丹桐仔细翻阅了陆铭送上来的资料,自然明白九重陵的规矩。前几次,九重陵开启,只开启到第五重,分神尊者以下,通通从第一重爬起。这一次开启到第八重,自然有所不同,分神尊者进入九重陵,都是从第六重开始。 现在还不到第六重开启的时候,分神尊者端着架子,自然不会早早前来,傻傻等待。 月上中天之时,灵力波动陡然加剧,骨鸦在夜空中盘旋,啼鸣。 容丹桐几人睁开了眸子,便看到骨鸦盘旋中央,金碧辉煌的殿宇缓缓出现,在它现出轮郭之时,骨鸦立刻飞远,害怕靠近,又不舍得离开。 荒野之上,匍匐在此的荒兽一通嘶吼,大殿之门,便缓缓打开。 殿门洞开那刻,纯净的灵力之风拂过面颊,数十遁光涌入其中。 这场景跟当年有些不同,九重陵却一如当年,丝毫未变,容丹桐眼中闪过怀念之色,随后畅快一笑:“想必你们都是为了机缘而来,我们就来比一比如何?” “怎么比。”夏寒潭的衣袍被风鼓起,声音淡漠。 容丹桐抬手往殿宇方向一指:“就比比谁先突破分神。”他看向夏寒潭两个,指了指自己又在容渡月肩头指了指,“我和我哥半步分神,比你们占些便宜,你们不会介意吧?” 这比试内容极为狂妄,然而夏寒潭和梅仙子却极为满意。 “好!” “一言为定。” 容丹桐摆了摆手,提起小珠子后,一马当先,冲入九重陵中。 透过薄薄一层屏障,容丹桐抬眸看去,印入眼帘的,是满天星辰。 当初逼仄的通道,数不尽的傀儡,以及通道尽头的岩浆石桥通通不见。他们悬浮于一片黑夜之中,璀璨的星子看上去触手可及,又似乎遥不可及。 小珠子伸手一捞,手上什么东西都没有,便在容丹桐耳边小声嘀咕:“主人,我好像见见九重陵那位前辈啊~” 玄机珠是一件半仙器,九重陵却是真真正正的仙器,小珠子所说的前辈便是九重陵的器灵。 “不知道那位前辈长的好不好看,不过不好看也不要紧,他那么强大,我是不会嫌弃他的。”小珠子满脸崇拜,“我还没见过仙器之灵了~” 容丹桐揉了揉小珠子的头,示意他安静一点,容渡月三人踏入这片夜空后,陆陆续续又有修士进入。 大概持续了一刻钟时间,大殿之门轰然阖上。 随意殿门阖上,星辰摇摇欲坠,自黑幕坠落。一开始有数位金丹真人躲闪不及,便被星光沾了身,不由啊哟痛呼。 容丹桐抬手,指尖触到星光,只觉得焚烧之痛自指尖传来,另他咬了咬牙齿。然而,除了疼痛外,本身却并未受伤。 在无数星屑中,有人被一块玉牌砸到,下意识接住,定睛一看,发现是一块叶片大小的玉牌,在星幕中,发出莹润的光彩。 “九重玉牌?” 身侧立刻便有修士发现了这一幕,张开神识,向四面扫去,星屑之中,果然夹杂着九重玉牌。 比起上一次的精巧考验,这一次简单又粗暴,众修士明白其中关键后,立刻向着九重玉牌的方向冲去。 忍受星屑之痛的修士刚刚拿到玉佩,面前便是横扫而来的法器波光,手心玉牌还没握稳,便被夺了去,立刻气急败坏的追了上去。 争夺之战扩大,整片黑幕中一片混乱。 有人横冲直撞,有人浑水摸鱼,也有人小心翼翼避开了争端中心。 夏寒潭手腕一转,玄霜剑划出一片寒霜,容丹桐白骨鞭一抽,寒霜中便带出一片电光。寒霜同电光落在了争斗密集处,梅仙子当场扔了个小玩意出去,这件下品法器立刻炸开。 三人配合的相当默契。 容渡月抬眸,眸中浮起氤氲紫色,正要出手,看到这一幕却有些意外。 他的弟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已经有了如此默契的同伴。 在一片混乱中,同荒尸天魔打惯交道的容丹桐,混的如鱼得水。将一处修士逼退后,容丹桐抬手,握住了从天坠落的九重玉牌。 容丹桐握住玉佩,在空中抛了一圈后,又重新纳入手心。 周边修士虽然眼热,扫过容丹桐身边的气势摄人的三人时,果断放弃,进入了下一轮争抢。 一块玉牌带五人,容丹桐征得几人同意后,便打算注入灵力离开。 灵力注入一半,面前便闯入一人,容丹桐本想一拳揍过去,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哎~弟弟们,带我一个啊!”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49 容丹桐的拳头停在了这人面门处,唤道:“别打!貌似是我哥!” 夏寒潭两人匆匆留手,容渡月的剑鞘却抽在了此人腰部,将人抽出数丈远。 那人倒抽一口凉气:“这见面礼可真疼。” 容渡月缓缓收起剑鞘,声音冷冽:“容青川,你怎么来了?” “我也不想来,在星月殿待着多舒服啊。”容青川站在夜幕中,整个人显得几分凄凉,“但是母亲下了命令,星月殿主必须前来,不来的话,估摸着更惨。” “就你一人?” “哪能啊。”容青川一摊手,“我跟大姐和二哥一起来的,本想着有他们两个在,我只要跟在后头混日子便行,然后……大姐就一巴掌把我抽出来了。” 容渡月冷酷无情的回答:“我们正好五人,你打哪来回哪去。” “可以。”容丹桐却同意了。 容渡月眉头一皱,眸子落在小珠子身上。 小珠子瑟瑟躲在了容丹桐后头。 容丹桐笑眯眯道:“小珠子是我的器灵。” 玉牌启动,光芒将几人覆盖,梅仙子左瞧瞧右瞧瞧,惊叹:“你兄弟姐妹真多。” 容丹桐无奈:“的确多,就是大半不认得。” 第200章 虞国南部大旱三年,水田干裂,百姓颗粒无收,只能啃食草根树皮为生。然而,随着旱情加重,河道干枯树植枯萎,从南到北的古道上,遍布衣衫褴褛的尸体,便有难民食尸为生。 官兵顶着炽热的太阳押送粮草,衣裳被汗水侵透,有几个体力不支的已经中暑。 领头的军官在脸色煞白的官兵脸上拍了拍,同行的官兵便劝道:“头领,我们找个地方蔽阴吧,这样下去,兄弟们都撑不住啊。” 军官骂了几声贼老天,便吩咐将士们找个地方躲一躲,等天色暗下去再赶路。 便有人低低叹息:“听说陛下筑了祭台求雨,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你不要命了,居然敢议论陛下!” 这位上了年纪的官兵摇了摇头,用怀念而憧憬的语气念道:“要是国师还在就好了,当年国师一招手,天色都暗下来,一请雨,便天降甘霖……哪里像现在……” “李老头,你说的是天佑国师?” 随着他几句话,这群官兵不由围在了一起,听着李老头讲述宛如神话一般的故事。 “我当时年岁还小,记不清国师什么样子了,就记得国师穿着青色道袍,戴着面具,跟天运之子站在一块儿……就跟天人似的。” “可不就是天人嘛,国师跟天运之子后来都飞升了。” 虞国国都。 城中央处,新建了一座祭台,因着祈雨之用,虞帝极为重视,这祭台便修筑的极为精致。 国都大半百姓聚集于此,他们中有身穿麻布的普通百姓,也有身穿锦衣富足人家出生的公子哥,更有身穿官服的朝廷官员。 人头攒动,声音此起彼伏。 祭台边缘围了一圈红木架子,身披铠甲,手持长戬的官兵围成数圈,将祭台重重保护。 祭台上摆了两座青铜鼎,袅袅檀香被风拂散。年迈的虞帝身穿明黄五爪龙袍,拉着头戴凤冠的皇后踏上台阶。帝后两人身边是头束莲花冠的道士,持着桃花木剑,念诵着道德经。 朗诵经文的声音从白日一直念到日暮时分,这些道士一个个口干舌燥,浑身汗水,然而虞帝没有出声,他们便不能停止。 虞帝如今已到耳顺之年,头发全部花白,脸上全是褶皱,他是人间的帝王,然而到了这个年纪,也逃不脱岁月冲刷,苍老的如同枯树皮。 长时间的站立令帝后两人难受不堪,然而南部大旱三年,民不聊生,让这位英明数十年的帝王染上污点。他不能忍受身上的污点,更怜悯受苦受难的百姓,便坚持到现在。 身边的妻子脸色苍白,虞帝拉着她的手,叹息:“你下去休息一会儿吧。” 皇后摇了摇头。 太阳星落下,只余天际一抹绚烂晚霞,便在这时,红霞之处光芒大炽,刺的人睁不开眼睛,天空仿佛开出了一道大口子,光线便是从大口子中冒出。 人群霎时炸开了锅,议论纷纷,也不知道是谁先开的头,百姓一排排跪下,朝着神迹之处磕头。 光芒炽盛之时,有人从中踏出,缓缓落在了祭台之上。 数位道士面面相觑,赶紧跪成一排,口中则唤道:“陛下功德无量,上感于天,实乃我虞国之福。” “陛下功德无量。”上千人同时呐喊,震得人心头发颤。 在一排排跪下垂头的脑袋中,唯有帝后两人还站着,虞帝用衣袍遮住了眼睛,便听到了一道女声:“我还是第一次来九重陵,没想到这么有趣。” “全身灵力都被封了。”有人应答。 虞帝心头一震,便听到有人轻笑,声音带了几分惑人:“我来过一次,还是三四十年前,那个时候,我还是凡人王国的……” 这声音跟记忆中的声音重合,惊地人心头一颤,年迈的帝王眼睛湿润,声音重重:“天运之子!” “噗。” 白芒散去,身姿挺拔的青年穿着红衣,落在台上,往声音的方向瞥来,面容一如当年,昳丽张扬。 他道:“没错,我当初还是一国的天运之子。”这是陆长泽给他安的名头,说是有身份好办事,事实证明,的确如他所言。 容青川扫视一周,轻咦一声,啧啧感叹:“这可真是大场面。”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50 虞帝看不到其他人,紧盯着红袍青年,嘴巴颤动:“师尊……” 红衣青年一愣,缓步踏来,眼中泛起一层笑意:“你是……虞晟?”他低声呢喃,“时间过的可真快,你都老了。” “师尊却是一点儿都没变。”虞帝感叹,随后回过了神,往容丹桐身后瞧去,第一眼看到的是玄衣提剑的男子,这人神色冰寒,气势凌人,令人不敢多瞧几眼,然而他的面貌跟自己师傅有几分相似。 虞帝翻出久远的记忆,迟疑:“这位是大业将军?” 容丹桐颌首,虞帝又扫过另外三人,容青川冲着他挥手,梅仙子眼中全是好奇,夏寒潭神色淡淡……虞帝都不认识。 这几句话间,便有垂头之人偷偷往上瞧,一眼便看到了龙章凤姿,宛如天人的五人。 虞帝轻咳一声,苍老沙哑的声音传开,他向着容丹桐躬身垂首:“恭迎天运之子回归。” 此话一出,刚刚愁眉苦脸的百姓脸上具是惊喜之色。甚至有人迫不及待的喊,太好了,南部旱灾问题,终于可以解决了。 在一片欢呼中,容青川朝容丹桐比了个手势:“厉害!这次靠你了。” 又想偷懒。明白他惰性的容丹桐有些无奈。 天运之子重归虞国,天下欢呼,而虞帝便将从天而降的五位天人迎入宫殿。 不管是容丹桐还是容渡月都在虞国皇宫住过一段时间,都记得当初皇宫的景致,然而四十年岁月于凡人来说,实在太过漫长,漫长到改变一切。 容丹桐走在宫道上时,发现有殿宇新建,也有阁楼翻新,连同花坛中的奇花异草都换了个遍。 年迈的帝王亲自领着五人进宫,待周边侍从减少后,容丹桐这才悠悠问道:“你在祈雨?” 祈雨两字一出,虞帝脸上的皱纹更多了几条,然而,看着容丹桐的眼睛却含着期盼。他将南部大旱三年之事,一一叙述给容丹桐听,问他:“不知国师现在在何处?” 国师,指的便是当初的青袍道人。 容丹桐摇头,声音压的很低又很轻:“他不会回来了。” 虞帝混浊的眼睛依旧带着期盼之色:“恳请师傅祈雨,解南部万户之灾。” “当年祈雨的是国师,我可不会。”容丹桐一摊手,想起了埋在岁月中的那段过去,他的唇角流露出几分笑意。陆长泽装模作样宛如神棍的日子,如今想来,真是有趣。 虞帝却垂下了眼角,气息哀凄。 “国师不在,我也不会,但是这次又不是我一个人。”容丹桐拍了拍自己便宜徒弟的肩膀,伸出大拇指往后头一指,“这里正巧有一位能够帮忙的。” 拇指指着的方向,正是夏寒潭。 虞帝立刻望向夏寒潭:“这位仙人……” “选个黄道吉日,开坛祈雨。”容丹桐侧身望向夏寒潭,说道,“我觉得明日就是个好日子,不如就选在明天吧?” 夏寒潭:“……” 虞帝一喜。 当晚,容丹桐重新得到了当年天运之子的待遇,住着舒服的屋子,吃着精细的食物。 容丹桐照单全收,容青川端着碗筷吃的香甜,容渡月面对美食无动于衷,抱剑垂眸,梅仙子则每样尝了一个,似乎对人间食物充满的好奇。 唯有夏寒潭一人,冷着一张冰块脸。 他往桌面一拍,桌面整个震了三震,容青川,端了老鸭汤避免洒了。 容丹桐放下木箸:“我又不会掐算,只能由你祈雨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就你最烦。”梅仙子瞪了夏寒潭一眼,“我们几个里面,不就只有你能办这件事吗?发什么脾气?” 容青川在一边笑。 容渡月抬眸,眸光冷冽,却是同一个意思。 被所有人指责的夏寒潭:“……” 夜深,弯月高悬,虫鸣阵阵。 容丹桐披着外袍,靠着栏杆赏月。他未束发,墨黑长发和炽红衣袍散在一起,迤逦于地。 平稳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容丹桐没有回首,将手背过脑后,靠着朱漆柱子轻唤:“哥。” 容渡月应答一声,撩开衣摆,于容丹桐对面落座。 朦胧月色覆下,透过飞翘的屋檐,落在两人身上。 容丹桐忽而一笑:“真没想到,我们还能回到这个地方。” 容渡月侧眸,安安静静的听着容丹桐说话。 容丹桐仰着头,启唇轻道:“也没想过,四十年后,还有人记得我。” 他抬手,手指从左滑向右,夜间凉风袭来,将红色衣袂拂起,容丹桐道:“现在想来,当初的我整个被人庇护于羽翼之下,从身份到地位,再到那个便宜徒弟。” 全部都沾上了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第201章 清晨的凉风夹杂着缕缕花香贯入长廊,披散于地的长发被风撩起一角,容丹桐睡了许久,被清风吹散了睡意。 睁开眸子后,印入眼帘的是透过重重殿宇的光线,以及回廊下鲜妍盛开的牡丹。 容丹桐揉了揉额角,一回头便瞧见了栏杆另一头的容渡月,容渡月一手搭在膝盖上,一手将古剑置于大腿上,双眸阖上,随着容丹桐的动作缓缓睁开了眸子。 他道:“醒了?”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51 声音冷冽,口齿清晰,不像是刚刚睡醒之人,更像是阖眸打坐了一夜。 容丹桐嗯了一声,声音含着细微的鼻音,发了一会儿呆后,他起身伸了一个懒腰,想着今天还要围观祈雨,声音略带含糊:“我们回去吧。” 音落,他扯了扯外袍就要拐弯离开。 端着盘子的宫女正巧从另一头过来,恭恭敬敬的躬身行礼,容丹桐点了点头,从两人身边擦过,才踏出几步,他便听到了容渡月沉下的声音。 “把衣服给我穿好!” “知道啦。”容丹桐没有回头,却露出了一抹笑意,朝着后头摆了摆手后便回了房间。 收拾整齐后,容丹桐才出门去寻夏寒潭几个。这个时间段,并不需要沉睡的修真者早早便起身了,夏寒潭几个也不例外。 容丹桐踏进厅堂时,便瞧见容渡月三人端坐于圆椅上,面前则跪着三个宫女,宫女手中端着干净整洁的木盘,盘中垫着一层轻纱,轻纱上是折叠整齐的衣物以及配饰。 看着样子似乎是道袍,容丹桐粗粗一眼,便忍不住笑出了声,这衣服不就是当年国师和天运之子的款式吗? 夏寒潭显然不愿意理会,自顾自的擦拭玄霜剑剑身,按理来说,皇宫不可以带兵刃,然而身为‘仙人’总有些特权。 容丹桐一边走近,一边笑道:“你不会还在发脾气吧?” 夏寒潭凉凉瞥了他一眼:“你莫非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莫名其妙?” 他口中的莫名其妙,指的是当初他欲跟容丹桐提亲时,容丹桐陡然发脾气那件事。 容丹桐笑了笑,走过三名宫女身边时,他伸手接过木盘,眨了眨眼道:“你们把东西放这里便行,剩下的我来解决。” “是。”宫女感激点头。 在他们退下后,容丹桐将衣服翻了一遍,头也不抬:“不想穿的话,等会儿跟虞帝说一声便行。” 说到此处,容丹桐总觉得自己大概忘了什么,将衣袍叠回原处后,他环顾一周,从容渡月,夏寒潭,梅仙子的脸上扫过,最后露出恍然之色:“容青川呢?” 屋内静了静,似乎被这个问题难住了。 梅仙子咽下最后一口糕点,第一个回答容丹桐:“从昨天起便没看到他了。” 夏寒潭亦是摇了摇头。 容丹桐将眸子挪到容渡月身上,容渡月放下了茶杯,瓷杯同桌面相撞,容渡月提剑起身,踏出门槛。 “……” 容丹桐默了默后,便同夏寒潭两个说起了当初在九重陵时,发生的乐事,从自己在擂台上遇到容渡月,说到同金瑶衣相遇。 金瑶衣在年轻一辈中,向来是最优秀的那个,不说被她打了一巴掌的夏寒潭,就是梅仙子也对这朵霸王花极有兴趣。 容丹桐神色怀念,声音含着几分笑意:“瑶衣拉着我的衣袖,怯生生的喊了一声‘哥’……” ‘哥’字被大门踢开的声音掩盖。 屋内三人往门口瞧去,还未瞧清楚,便听到了容青川的声音:“轻点,轻点,哎……渡月啊,你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这么招人嫌?” 容渡月一脚踢开了木门,手中则提着容青川的衣领。容青川似乎刚刚被容渡月从床榻上拖出来,只来的及套上衣袍,头发还是乱糟糟的,眼角处则氤氲着水光。 “又不是我祈雨,你就不能让我躺着吗?”见容渡月不理他,容青川揽住了容渡月的脖子,将整个人挂在了他身上,沉声念道,“再不松手,我就动手了。” 容渡月冷哼一声,将容青川抛开。 “你们两个……”容丹桐露出讶异之色。 他才一出口,容青川便瞥了过来,他一边将头发从衣袍中拉出,一边抱怨:“哥哥跟弟弟的待遇就是不一样,我记得你小时候懒床,容渡月都是抱你起来的,动作要多温柔就多温柔。” “胡说八道!”容丹桐一拍桌子,手指头指着容青川,“我都是被我哥从被褥里拎出来的。” 夏寒潭轻咳一声,提示自己和梅仙子还在场。 相互调侃几句后,虞帝便穿着常服,在侍从的搀扶下,亲自动身前来。 虞帝上了年纪,身体开始衰弱,昨日先是站了一整日,后头又许太过欢喜,今日眼中便泛着血丝,厚重的眼袋下一片青紫。 这位苍老的帝王,没有多少寿命了。 容丹桐只一眼便看出了他的身体情况,顿了顿后,却什么都说,仅仅只是温和一笑。 若他不是修真者,而是这红尘凡人,今日也定然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 于修真者来说,这样的寿命如同蜉蝣,太过短暂,然而于凡人来说,已是一生,他又何必干预。 祭坛连夜整理了一番,一眼看过去,比昨日还要肃穆庄严几分。 时候尚早,然而国都百姓早早便将此处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一个个驻留此处,对今日的祈雨或期待或质疑。 官兵将人群分开,分成两排踏上祭坛的,依旧是昨日那群手持拂尘的凡人道士。昨日异象在众目睽睽下发生,城中百姓再看这群道士,便仿佛看到了半仙一般。 虞帝在侍从搀扶下了车辇,他的身后是两辆马车,一只手掀开车帘,随后是一身红衫的容丹桐,容丹桐下车之后,回首而笑,朝着后头的车帘处伸出了一只手,眉眼促狭:“要不要我扶你下来?” 一声冷哼自车帘内部传出,夏寒潭拂开帘子,一步跃下,也不等容丹桐开口,便一马当先,走在了前头。 车帘被风鼓动,小珠子黏在容青川身上,朝着容丹桐挥着小手绢。 小珠子跟容青川相处的极为和谐,在另外几人端正而坐时,容青川就差趴着了,小珠子便蹭到了主人这位哥哥面前。 不同于随时黑脸的容渡月,在小珠子看来,容青川真的很好说话,因为他懒得赶小珠子。 祭坛之上,青铜鼎吞吐青烟,身穿宽大道袍的道士围着祭坛念了一圈经文,随后由道长上了三炷香。 白衣金冠的男子踏着台阶而上时,这群道士分开,垂首行礼,仿佛真的见到了从九天下凡的仙人一般。 夏寒潭眉头一皱,容丹桐便在一边轻笑出声,用只有两人的声音说道:“习惯就好。” 话音未落,一排人跪倒,等到仙人呼风唤雨。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52 “……” 容丹桐默了默,示意夏寒潭该开始了。 虞国国都并未被旱灾波及,祈雨之行却是从国都开始,南下而去,直至大雨覆盖整个南方。 夏寒潭拂开衣摆,在蒲团上落座,随后阖上眸子,随着他阖眸,身上气息陡然转变,宛如散发寒气的冰渣子一般。 不管魔修道修,结婴之时,都会接受天劫洗礼,熬过天劫者,脱胎换骨,成为元婴真君。他们身体承受了天劫的威力,冥冥之中,便多出了几分玄妙莫测的意味,待修成半领域后,便能稍稍影响气候。 容丹桐五人中,唯有夏寒潭一人主修寒霜剑道,影响气候,下个雨什么,并不难。 时隔四十年,虞国境内,乌云密布,再一次下了一场暴雨。 虞帝身上落满了雨水,然而脸上的神色却是惊喜若狂,侍从撑伞遮住了落在他身上的雨,虞帝却推开了手臂。 同行的官员高呼万岁。 虞帝恍若未闻,用苍老的,布满褶皱的手拉住了天运之子的手。 容丹桐手指修长,白净如玉,却并没有推开虞帝的手,任由他拉着。 虞帝声音哽咽嘶哑,在昏暗的天色下,断断续续说道:“师尊,多谢,你和国师,就是我一生的贵人。” 容丹桐拍了拍他的手背,指了指盘膝打坐的夏寒潭。 虞帝便像孩子一般点了点头,然后颤抖的拉住了夏寒潭的手,眸子全是亲切和感激。 “……”夏寒潭早便习惯了弟子们或孺慕或崇拜的眼神,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位凡人帝王,在年老之际,表现的如同见到神仙的孩子,一时间有些愣怔。 欢呼喜悦之声,充斥整个国都。 第二日,容丹桐五人同虞帝告别,车轱辘碾过地面,扬起一层尘土,马车向着南方而去。 大雨自国都开始,一直蔓延到最南端,这场雨带来了维持生命的水,为灾难之地的凡人带来了一线生机。 虞帝大喜,立刻开仓救济。 踏在湿润的泥土地上,容丹桐五人却没有沾上任何淤泥。在他们不远处,衣着褴褛的凡人或欣喜,或痛哭。 容渡月容青川两人神色淡淡。 梅仙子轻轻呢喃:“我辈修士勤于修炼,不就是为了逃脱这生老病死?” 感触最为深刻的夏寒潭垂首看着自己一双手,默然不语,他大概摸到分神境的边了,若是回去闭关苦修一番,百年之内,必然半步分神。 叶片形状的玉牌被容丹桐夹在指尖,指腹抚过叶脉,容丹桐注视国都方向好一会儿,随后露出释然之笑:“我们该走了。” 莹光笼罩,五人消失在原地,他们不过是此间过客,匆匆来去。 旱情好转大半,虞帝仿佛耗尽了心力一般,突然病倒,只能由太子监国。 在病榻上缠绵数日,虞帝拉住妻儿的手,声音沙哑:“我想出去走一走。” 太子正要劝,皇后却摇了摇头,柔声问他:“好,我陪你去。” 虞帝脸上全是疲倦之色,闻言后,什么都没说,和妻儿相握的手却渐渐收拢,直到掌心相贴。 一辆质朴的马车使出皇宫,向着小道悠哉悠哉驶去。 虞国帝后作普通百姓打扮,慢慢出了城。虞晟刚刚喝了药汤,又干呕了一顿,马车药味极为浓烈,然而皇后只敢打开一小线帘子,就怕虞晟着了凉,加重病情。 虞晟透过这一线细缝,看到了城外郁郁葱葱之色。 他低咳一声,问道:“兰儿,是不是又到了踏青的时候?” 皇后摇了摇头:“早便过了时候了。” 虞晟便笑了笑:“当初我被追杀,像一只狼狈的小兽,从皇宫逃了出来。逃到城外时,身上中了两刀,觉得自己就要命丧于此。” 枯瘦蜡黄的手掀开了帘子,虞晟指给兰儿看:“我当时便翻进了那凉亭边的草丛里,静静等着自己失血死去,或者被人抓住。” 皇后微愣,立即吩咐车夫往那破旧的凉亭驶去。 到了地方后,年迈的夫妻相互搀扶,慢慢踏入凉亭之中。 虞晟拢了拢身上的狐裘披风,笑道:“我当时运气不错,有两位年轻学子在这凉亭里折柳送别,追杀我的人不敢惊动普通人,就只敢远远搜查。” “后来一人离开,另一人也回了城,我迷迷糊糊觉得,自己这条命也该没了。”说道这里,虞晟反而笑了,他说,“然后亭中又进来一人,那人穿着青色道袍,扶着栏杆折下了一束桃花,然后问我:你想活还是想死。” “那人就是天佑国师?” 虞晟点头,说了这么一大段话,喉咙有些干涩疼痛,他却并不在乎,接着前头的话:“我觉得很不甘心,但是一句话也说不出,直接晕了过去,醒过来时,身上的刀口已经结痂。” 两人絮絮叨叨说了许久,虞晟体力不支,有些昏昏欲睡,便趴在了圆石桌上。 皇后心中担忧,招呼车夫过来。 迷迷糊糊中,虞晟睁开了湿润的眸子,恍惚看到,桃花树下,有人从容而来,身影一如当年,清华无双。 凉风将宽大的袍袖鼓起,雪白的衣角上,绣着极为清浅的仙鹤莲花暗纹。 第202章 九重陵中,除了第一重封印灵力,比较特殊外,接下来几重无疑要简单的多。 五位元婴真君以碾压性的实力突破了第二三重后,便到达了第四重,于当年的容丹桐来说,第四重稍不留神,便可能丢掉性命。然而,重回第四重后,却觉得简单如孩童的玩具。 如果不包括星月殿和少双城的东西,单单指容丹桐自身的家底外,容丹桐的大半家底都是来自于九重陵第四重。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53 重回第四重前,容丹桐还打算再次寻一寻宝,真到了第四重,鸡飞蛋打一段时间后,容丹桐一脸冷漠的示意众人快点,直接去第五重得了,他心累。 梅仙子擅长各种炸炸炸,容渡月和夏寒潭两人一言不合就拔剑,容青川能不动就不动,小珠子还要到处吃吃豆腐,然后被容渡月几个打回来,一边抱住容丹桐的腰一边跟他哭诉。 总结来说,说好听一点就是,大家都擅长以力破法,运气嘛有点儿差。说难听一点就是,没一个能干事的。 这种时候,容丹桐就特别怀念同金瑶衣历练的日子,有金瑶衣在,虽然麻烦多些,但是最后得到的东西,绝对丰厚。最重要的话,金瑶衣全能,不跟他们五个似的,只能对着禁制强轰,禁制破碎的那刻,洞府里的东西也自动销毁了。 踏入第五重前,容丹桐再一次来到了昭华殿,见到了排列为北斗七星的七根石柱,当年他对石柱上的图案如痴如醉,如今再次驻足观看,依旧能感受到其中的玄妙之处,却多少有些遗憾…… 这石柱是残缺的。 指尖划过石柱上精细的花纹,容丹桐自左向右瞧过去,走到瑶光那根石柱上时,便看到了容渡月挺拔的身影。 容渡月微微抬头,眸子落在花纹上,听到脚步声后,他侧首,眸子难得流露出几分复杂意味。 容丹桐走上前去,便听他放缓了声线问他:“你当初,怕不怕?” 怕? “怕不怕我杀你?” “这件事啊……”容丹桐稍愣之后,眼中便泛出几丝笑意,“其实挺怕的,要是自己把自己作死了,那该多冤枉。” 可是如今,他却能毫不介意的笑出声。当初的针锋相对,当初的委屈愤恨,随着时间流逝,随着阅历增长,早便消失于无痕。 容渡月轻轻抿了抿唇:“也不知道谁给你的胆子,敢对我说这些话。” “可是我说了,如今的结局是好的,不是吗?” 瑶光石柱上,是半卧花豹的少女,少女头戴花冠,笑容甜美而温柔,花豹抬头,柔软的舌头舔过少女的手心。雕刻之人极为厉害,将少女眉眼间似水的平和,花豹小心翼翼神态,刻画的栩栩如生。 容丹桐想了想后,笑道:“逃出九重陵后,我就遇到了陆长泽,一位分神尊者护着,什么亏什么苦都没吃。” 那换魂之苦了? 六个字在喉咙绕过,容渡月却没有问出口,他突然觉得,自己这几句话,实在是多此一举,没有任何意义。 容青川三个,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七根石柱,觉得颇有意思,便在石柱前蹲了一夜,第二日才启程踏入第五重,也就是问心境。 问心境宛如迷阵,具有迷惑之效,拷问本心。 然而,于元婴真君来说,却不太顶用,能够踏入元婴期的,早便接受了心魔的鞭笞,意志坚定。 容丹桐一脚踩在荷花粉嫩的花瓣上,遥遥望去,依旧是接天碧叶芙蕖灼灼的景色。他站在花瓣上,宛如误入莲池的蚁虫,显得格外渺小。 容丹桐勾了勾唇角,目光穿透了幻阵,看到了身边的容渡月四人。 容青川张了张嘴巴,似乎在说话,他们之间各自隔着一层屏障,声音也传不过来,容丹桐直接打破了这层屏障,听到容青川用非常享受的神色道:“这地方睡觉,肯定很舒服。” “……”容丹桐默了默,因着这句话,想起来当初的经历后,便道,“我在荷花花瓣上睡过,挺舒服的,还很香。” “香?” “清香扑鼻,香而不腻。” 这通对话乱七八糟的,然而容青川却露出跃跃欲试之色。 容青川打算寻一朵最好看的荷花,梅仙子夏寒潭也打算寻一个地方打坐。 问心境于元婴真困来说,用处其实不大,但是,至少能够寻一寻心境漏洞,好加以弥补。 谁知道几人才踏出脚,问心境便突然天翻地覆,先前清澈的池水,化为满是恶臭的淤泥,再是碧叶芙蕖化为层层叠叠的枯骨……几人又默默收回了脚。 白骨累积在淤泥中,中央处的石碑便格外明显。 梅仙子捂住了口鼻,眉头狞起:“这地方,不是故意恶心我们的吧?” “非常有可能。”容丹桐接了一句。 五人便踩着枯骨,将石碑围了起来,随着碰触到石碑,容渡月四人如水中倒影,被涟漪打散,连同淤泥白骨也缓缓消失。 容丹桐退后一步,抱着手臂,想看看这次会出现什么幻境。 这一次,他是抱着看热闹的态度,这数十年来曾经有过的遗憾和痛苦在眼前翻滚,容丹桐不由想,出现在面前的,会是那个回不去的世界,还是历练之中种种生死时刻? 或者说,他的面前会出现谁? 笙莲,陆长泽,或者少双? 数个名字在心头划过,容丹桐突然很怀念,甚至有些期待,能够在幻境中回忆过去也是好的。 耳边传来破碎声,白骨淤泥之景彻底消失,连同萦绕鼻尖的恶臭味也尽皆消散。 容丹桐闻到了草木清香,一抬头便看到了山巅大殿,霜天白鹤自云层间飞过,落下白雪一般的光芒。 ——这里是无为宗。 身穿雪白鹤纹道袍的无为宗弟子从容丹桐身边踏过,容丹桐看到了他们眼中的崇敬。 “剑尊许久不曾露面,没想到今日能够碰到。” “你小子也太幸运了吧。” “快说!剑尊到底什么样子?” “至清至净。”那弟子眼睛都在冒星星。 旁边的女弟子抓了抓他的袍袖:“好师兄,你在哪里见到的剑尊?” “在那株万年梧桐木下,不过你们可别去打扰剑尊,不然师傅怪罪下来,你们可别把我招出来。” 袍袖下五指收拢,容丹桐抬步向着那条幽径走去。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54 距离并不远,容丹桐踏出小道后,便看到了高耸入云的梧桐树。 梧桐树下,有人背对着他,从容端坐,背影清隽,古意蕴藉。 容丹桐抿了抿唇,这人他熟悉至极,真的要说的话,他们之间却并无交集。他抬步踏去,那人正巧起身,容丹桐看不清他的面容,却看到对方越走越近,仿佛踏过了万载岁月。 ……直至擦肩而过。 容丹桐微微睁大眼睛,幻境在一瞬间支离破碎。 再次睁开眸子,眼前依旧是那座石碑,依旧是枯骨淤泥的景色,容渡月四人阖上眸子,似乎还未从幻境中出来,小珠子不受幻境干扰,闲的在淤泥里画圈圈。 然而他抬手时,指尖并无任何淤泥,依旧干干净净。 瞧见容丹桐醒来,小珠子立刻扑了上来:“主人,你看到了什么?” 容丹桐一笑:“问心境……挺厉害的。” 言罢,他甩开了目露疑惑的小珠子,踩着交叠的枯骨转了一圈,最后飞身跃上了石碑,一手搭在大腿上,一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的掐算时间。 无形的波动再次散开,将众魔域道门笼罩其中。 一身黑裙的夜姬将曲轩抵在床榻上,纤细的手指抬起了他的下巴,本欲更近一步,却陡然停顿,眸子生出几分睥睨和凌厉。 陆家老祖宗同昭华尊者、宋喆宗主聚在一起品茶饮酒,此时却起身向着那个方向走了数步,然后对着昭华尊者招了招手:“我们该走了。” 宋喆轻笑:“可惜,我不能跟你们同去。” 妙微正在指导一群小弟子,他神色温柔,声音温和,将入门功法深入浅出的讲解数遍,说到最后一遍时,他起身笑道:“我现在有些急事,过段时日才会回来。” 小弟子们神色留恋,妙微又道:“放心,我不在这段时日,枯若真君会代替我讲课。” 这一下,想起枯若真君脾气的小弟子们满脸绝望。 七十二魔城中,血城城主,邺城城主贺州词,长康城南康侯等,踏出城池,前往西部荒野之地。 道门三宗尊者,甚至是泗水尊者这样的散修,离开了自己的静修之地。 荒野上,数道强横的气息划过,本应该狂暴不安的荒兽却夹紧了尾巴,躲在灌木丛中,瑟瑟发抖。 众魔域和道门的尊者齐聚一堂,却无人动手,静静等待九重陵彻底开启的那刻。 浓郁的灵力拂散,虚幻同现实交错,九重陵再度开启,这一次,直接从第六重开始。 第203章 时间缓缓流逝,第二个醒过来的是梅仙子,身穿杏花衫子的姑娘瞧见容丹桐时,有些惊讶:“我还以为我会是第一个醒过来的。” 问心境的幻境根本困不住元婴真君,然而活的久了,便会有遗憾,有时候明明能轻易从幻境中踏出,却会为了那个遗憾而忍不住多驻足片刻。 容丹桐从石碑往下瞧去,一只手则撑着下巴,他道:“本来想待久些,但是突然觉得没意思。” “没错。”梅仙子弯眸一笑,声音居然有些温柔,“见见就行了,没必要揪着不放。” 说到这里,梅仙子飞身跃上了石碑,挨着容丹桐坐下,两只脚晃啊晃。 没多久容青川夏寒潭两人也醒了过来,最后醒过来的却是容渡月。 容渡月睁开眼睛,神色有些恍然,一抬头,便瞧见了石碑上紧靠着的四人,他们闲的没事干,不是闭眸养神,就是拿眼睛瞅他,仿佛在看个新鲜事物一般。 容渡月:“……” “等了你一个时辰了。”容青川在上头冲他挥手,语气调侃,“幻境里是不是有什么绝色倾城的大美人?不然怎么拖住你这么久~” 容渡月脸色一沉,不欲回答,便听到容丹桐的声音。 “哥,你看到了谁?” 容渡月再次抬头,容丹桐用手撑着石碑,正低头瞧他,长发自肩头垂落,眉梢眼角都染上了几分好奇。 神色稍缓,容渡月并不觉得有什么不能说的,便简短的回答了两字:“妙微。” 此言一出,几人都有些讶异。 容丹桐眨了眨眼,不由轻笑,觉得这个答案也在意料之中。 容青川却当场吹了声口哨,冲着容渡月挤眉弄眼:“的确是个美人。” 下一刻,霸道至极的剑意散开,容丹桐四人向四个方向避开。后面石头滚落,压坏了几截枯骨,容丹桐踏在一架兽骨上,一回头,只见问心境那块石碑四分五裂,成了一堆废石堆,中央地带则插着一把玄黑古剑。 ……看这把剑的位置,正好是容青川刚刚所坐的位置。 容青川拍了拍胸膛,惊魂未定:“你这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毛病,什么时候改改啊?” 古剑铮鸣,缓缓抖开石块。 容渡月冷笑一声,下一刻,剑锋再一次冲着容青川飞去,一时间只见淤泥和碎骨头不停炸开。 容丹桐三人为了避免伤及无辜,远远躲开,脸上神色都有些微妙。 那头,容青川还在瞎嚷嚷:“好好好,我错了还不行,妙微不是美人,不是……” 容渡月持剑的手稍缓。 “……妙微生的丑,这总行了吧?”容青川摆着手,将话接了下去。 那一刻,容丹桐敢肯定,他听到了他哥咬牙切齿的声音,本来稍缓的剑势,瞬间如疾风暴雨般袭向容青川,容青川不得不四处逃窜。 “现在该怎么办?”梅仙子抱着手问道。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55 容丹桐一抬手,义正言辞的回答:“我去阻止。” 白骨鞭落地,天际乌云密布,容丹桐飞身上前,长鞭袭向交手的两人中间,逼得两人不得不后退数步。 “谢啦……”容青川话未说完,脸色便是一变,下一刻,手臂粗细的雷霆笼罩此处,目标正是他。容青川连忙出手抵抗,自小生活在兄弟姐妹各种明争暗斗的环境下,容青川在此时才明白啥叫兄弟齐心…… 兄弟齐心一起坑他! 头发被容渡月削掉一缕,容青川喘了口气,指责两人:“你们两个有必要吗?” 容渡月一剑削来。 容丹桐但笑不语,这种时候,就该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 三人闹得越来越大,夏寒潭提着玄霜剑抬步上前,梅仙子,先一步拦住了他:“你要干什么?” 夏寒潭轻语:“帮忙。” 然后他绕开了梅仙子的手,一剑削向了正在混战的三人,容丹桐的长鞭本欲卷向容青川的腰,却因后头的寒气而回身抽鞭,雷球恰好同玄霜剑撞上,三人混战变成了四人。 梅仙子:…… 一个说阻止,一个说帮忙,越搞越乱! 她从储物袋中搜了搜,找出一小玩意后,以灵力催动法器,抛入了四人中央,下一刻,法器猛地炸开,冲击力向四边散开,逼得容丹桐四人不得不分开。 下一刻,也不知道是谁先冷哼谁先冷笑,四人混战变成全员混战,由南打到北,又由东撕到西,将整个问心境搅的一塌糊涂。 眼看的五人小队就要从内部分解时,变成废石堆的石碑无声无息的恢复,看不出丝毫被破坏的痕迹,下一刻,无形的波动散开,将五人笼罩其中,来不及露出惊讶之色,五人便被驱逐出问心境。 海浪拍击礁石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容丹桐从虚空踏向实地,睁开了眸子,第一眼看到一片汪洋。 容丹桐长居天外岛,对这般景象在熟悉不过,然而,另他惊讶的是,他脚下踏的海岛居然是一座浮空岛,不止如此,肉眼可见的范围内零零散散还有不少海岛,皆是悬浮于空中。 而海面碧蓝,看不到任何陆地。 九重陵第六重对应的是分神尊者,容丹桐不敢随意用神识查探,便拿出了九重玉牌探查这一次的任务。 来到新地盘,几人不敢像第五重一般肆无忌惮,各自探查了一圈后,容渡月蹙眉问道:“任务是什么?” “从妖族手中,得到星辰碎片。”容丹桐缓缓念道。 短短几个字,便足以说明这个任务的艰巨。 容青川扯了扯被容渡月割成两半的袖子,轻咦一声:“这里是妖族的地盘?” 具体情况都不清楚,五人商讨一番后,决定先将浮空岛探查一番,因着情况不明,他们只是步行,也不敢随意动用灵力。 才行了没多远,一声嘶吼划破长空,五人脸色皆是一变,不说其他,发出这声音的,绝对是分神期妖兽。 如海的威压铺天盖地而来,他们所处之地骤然昏黑,庞大的生物掠过天际,那是一只体型庞大的鸟类,尖喙处几块血肉落下,在那团血肉中,拳头大小的元婴猛地飞离。 那只妖兽便在此时化为一面容妖娆的男子,男子脸上有些五彩花纹,手背等地方还有着细碎的羽毛,一双冰凉的眸子,盯住了死命逃跑的元婴。 容丹桐抿了抿唇,指尖一点,琉璃珠子凭空出现,撑起灵力罩将五人笼罩其中。 玄机珠到底是半仙器,足以将几人的气息完全掩盖,便是分神期妖兽也很难发现。 元婴疯狂逃窜,最后被那男子收入掌心,尖利的指甲掐着元婴,令元婴不敢反抗。 那男子仿佛得到了有趣的玩具,唇角上扬,露出宛如孩童般的笑容,随后后背出生出一双羽翅,飞入了云层深处。 “可怕。”容青川状似惊恐的抖了抖手臂,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懒散神色,“看来,在我们之前,已经有人来到第六重了,还不小心招惹到了分神期妖族……啧,下场够惨。” 容丹桐斜睨他一眼:“如果我没弄错的话,我们大概也要去招惹。” 梅仙子眨了眨眼:“希望最多只招惹一位分神期妖修,而不是一群……” 容丹桐想了想,点了点小珠子的额头,说道:“借几根头发。” 还不等小珠子回答,容丹桐便咔擦一声,削下一小缕。 小珠子惊呼一声。 容丹桐便揉了揉他的头,墨黑长发到了掌心便化为几颗指甲盖大小的珠子,容丹桐一人给了一颗:“只要注入灵力,就能隐藏气息,只要不动手,就是分神尊者也少有能发现的。” “挺有趣……” 容渡月将珠子收入掌心,抬步往丛林伸出走去,声音低沉:“走吧。” 第六重只有无边无际的海,以及悬浮于空中的海岛,这样的岛屿数以百计,规模更小一些或者根本不算岛屿的地方更是多不胜数。 在容丹桐五人之前,便有元婴真君来到第六重,他们散落在不同的浮空岛上,得到的任务却是一模一样。 陆陆续续又有修士来到此地,虚空之中,一条无形的通道打开,众魔域同道门的分神尊者踏入九重陵第六重,在他们悬浮于空中时,面前落下一块玉牌,握住玉牌的那刻,他们得到了同样的任务。 有人嗤笑一声,一人独行,飞入了最近的浮空岛上。 也有人约好了同伴,同行上路。 夜姬抬眸,毫不意外的看到了同道门尊者说话的妙微,在妙微抬眸望过来时,芊芊玉手划过身侧之人的喉咙,声音惑人:“南康侯,跟不跟我同路?” 南康侯可有可无的应了一声。 分神尊者们散开,停在了不同浮空岛上。 第204章 浮空岛上,树木高大而挺拔,树根深深扎根于肥沃土壤中,树冠成圆形散开,几乎遮天蔽日。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56 容丹桐五人踏过枯枝落叶时,发现了很多毒虫,毒虫藏匿于草地和树皮下,时不时便冒出来,虽然对元婴真君无用,然而,次数多了,也格外惹人心烦。 深入林中后,树木越发高大,树干上修了很多茅草屋子,茅草屋有大有小,小巧玲珑的,大概只能装下鸟雀,大些的却和正常的一间屋子没什么差别。 而且,容丹桐他们能够感受到,树上这些茅草屋子中,多多少少都有生命的气息。 这些茅屋中,都居住了妖修,有的气息微弱,似乎才金丹期,有的气息强盛,已经达到元婴期,而后者远远多于前者。 值得庆幸的是,目前除了最初那只分神妖修外,还没有察觉到另外的分神妖修的气息。 “这里就是妖修窝啊~”梅仙子轻声感慨。 夏寒潭闻言,压低声音:“妖修向来排外,若是我们暴露气息,整个浮空岛的妖修都会视我们为猎物。” 梅仙子一摊手:“若是在我们地界发现妖修,我们不一样把他们当成猎物?” “我们小心一些,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容丹桐回首笑道,他对玄机珠很有信心。 话音未落,小珠子便从一颗古树后转悠出来。小珠子毕竟是器灵,他的气息极为特殊,妖修就算发现他也会视而不见,在这一点上,容丹桐对他很放心。 然后,下一刻,容丹桐的笑容便僵在了脸上。 小珠子抱住了容丹桐的手臂,从怀里掏了掏,掏出一只雪白绒毛的幼兔,放在了容丹桐的掌心。 “……” 温暖柔软的触感自掌心传来,容丹桐手一抖,差点儿扔了出去。 “主人,小耳朵找不到他姐姐了。”小珠子扒着容丹桐的衣袖,眸子非常纯净黑亮。 幼兔在容丹桐掌心抖了抖,用湿漉漉的眼睛瞅着容丹桐,看上去非常无辜,然后幼兔说话了:“这就是你老大?” 声音非常柔软,然而,这并不能改变,这是一只金丹期妖修的事实。 小珠子在一边直点头,用手指头指着容丹桐,声音非常欢快:“没错没错,就是我老大,我老大是不是生的很好看?” 幼兔脸上是雪白绒毛,这一刻羞涩的遮住了自己的脸,声音更加软糯含糊:“比我姐姐还好看~” 一双透明的眼睛滴溜溜盯着容丹桐:“小珠子说你很厉害,哥哥,你能带我去妖市吗?我有路引。”幼兔咬着一片嫩叶,在容丹桐掌心蹭了蹭。 “噗。” 梅仙子几个在后头笑,容丹桐抬手戳了戳幼兔的耳朵,默了默才回答:“……好。” 指尖碰触到嫩叶时,幼兔在嫩叶上舔了一口,容丹桐眉梢一挑,拎起小珠子,把他的手按在了嫩叶上。 玄机珠的灵力灌入嫩叶,下一刻,几人所站之处,天翻地覆。 他们突兀站在了一条街道上,身边来来往往,热闹非凡,有女子甜美的声音,也有男子雄洪的声音。 这条街道建立在古树中央,繁密的枝叶将天光遮挡,无边黑暗中,一盏盏明灯点亮,如长蛇一般蜿蜒。 有极为妖媚的狐女,有做书生打扮的熊妖,有大家闺秀模样却留了一条蛇尾的女子,也有一身清贵的世家公子…… 那位世家公子拿着一块恶鬼面具,从容丹桐几人身边走过时,容丹桐看到了他后面留着一条花尾巴。 容丹桐乍一看到如此景象,一时间有些惊愕。 “哥哥,谢谢你。”幼兔在容丹桐指尖啃了口,满是感激,“我实力不够,没法子进妖市,要不是哥哥你,我估计要在外面等我姐姐出来了。” “不碍事。”容丹桐低声回答。 街道两边摆了无数地摊,地摊上大半东西,不管是容丹桐还是容渡月他们都闻所未闻。元婴期妖修摆摊,正在闲逛的妖修看中了什么,就停下来以物换物,拿出来的东西,容丹桐几人依旧没有见过。 几人走了几步后,便看到一个大水缸,留着海藻般卷发的姑娘露出半张粉嫩面容,问路过的行人买不买鱼。 容丹桐走过时,不由多看了几眼,便发现那姑娘只围着一层薄纱,一条金红色的鱼尾在水中若隐若现。 因为容丹桐的脚步慢了一拍,那姑娘有所察觉,便用手撑起了半边身子,朝着容丹桐伸出了手,姑娘手指白嫩,手指间却有一层透明的薄膜。 而她的掌心,生着透明翅膀的鱼蹭了蹭她的掌心后,慢腾腾的绕着姑娘的指尖飞了两圈。 “要不要买鱼?”这姑娘比较羞涩,问这句话时,脸颊上生出了金红色的鱼鳞,然而更动人的是她的声音,宛如最动人心弦的歌声,“这是飞瑶鱼,是个幸运的小家伙,带着它会有好运哦~” “怎么卖?”容丹桐勾了勾唇角,问道。 姑娘展颜而笑:“我喜欢明亮的,会发光的东西。” 容丹桐一听这话,当场就想把小珠子提过去了,忍了忍后,他从储物袋中掏出了会发光的灵石,灵矿石,琉璃珠子,花…… 姑娘将鲜红的灯笼花别在了耳后,容丹桐才想起来,这是少双给他摘的,据说味道有点儿……甜? “我很喜欢。”姑娘在水面瞧了瞧,灯火幢幢,姑娘耳边的灯笼花在水中格外娇美。随后她抬手在飞瑶鱼上点了点,那透明的小鱼便飞到了容丹桐眼前,最后停留在了他的指尖。 几人接着往前行了一段路程后,便瞧见了搭筑在古树前的一排木屋子,里头隐隐有声音传来。 “我买大,这次肯定出大!” “得了吧,就你这破运气……我买小。” “……” 随后是一阵“开大”“开小”的声音,惊呼声响起,有沮丧的声音,也有欢呼的声音。 幼兔瞬间鼓着一张脸:“姐姐又在赌,这次可被我抓到了吧?” 小小一团的白兔子似乎气狠了,跃下容丹桐的掌心就往木屋子里头奔去,正巧一女子被木屋子里头的妖修扔了出来,幼兔便直接踩到了女子脸上。 “踩死你踩死你踩死你!” “让你赌让你赌让你赌!” “哎~我的心肝,你怎么在这里?”那女子一手捞住了在自己脸上作乱的幼兔,正要哄时,一阵狂风席卷而来,将木屋子刮的歪歪扭扭,随后,分神妖修的威压兜头罩来,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57 “不好!” “天啦,我怎么就倒霉催的,碰到了尊上巡逻的日子。” “让一让,我要钻地。” 街道上或妖媚或清俊的男女瞬间慌了神,化为长蛇,麻雀,狐狸,鱼等,匆匆逃窜。就连白兔姐姐都拎起自家弟弟,拔腿就跑。 只那么一瞬间,街道瞬间萧条下来。 庞大的鸟类掠过长空,一只极为锐利的眼睛透过枝叶落在了妖市上。 容丹桐先一步用玄机珠笼罩几人,压低声线:“是刚刚那分神妖修。” 话音未落,那只巨鸟便挥动羽翼离开。 长鸣渐渐远去,躲在地底下瑟瑟发抖的妖修睁开了眼睛,呆了呆:“尊上今天居然没狩猎?难道找到猎物了?” 容丹桐飞身跃上了树冠,在重重叠翠间,看到最为高大的一株树木,树木顶端修了一木屋,巨鸟靠近木屋时,重新化为了人形,推门而入。 从树冠上下来后,容丹桐便瞧见容渡月夏寒潭四人围成了一团,中间正是刚刚从地底钻出来的元婴妖修,只不过那元婴妖修现在看起来有些凄惨,脸上肿成了猪头,朝着四人磕头。 一边磕头一边哭:“四位大人,小的就知道这些了。” 梅仙子提起了这妖修的后领子,在他后脑勺上狠狠一掌,这妖修便晕了过去,被梅仙子埋了一层土。 “你们这是?” 梅仙子洒下最后一把土,回头冲着容丹桐笑:“反正这里就这家伙,打了他也没人知道。” 是啊,刚刚一大堆,都被吓跑了。 容丹桐默了默才道:“你们都问到了什么?” “很多。” 梅仙子正要说,容丹桐抬手制止了她:“我们边走边说。” 于是几人离开了案发地。 走在灯火阑珊的幽道上,梅仙子撩开面前的树枝,缓缓开口:“首先,是一个坏消息,这浮空岛上,不止一位分神妖修。” “也不算太坏。”容青川在一边补充,“唔,分神妖修之间不是不合吗?” 梅仙子便接了下去:“这便是第二点了,刚刚那妖修说,星辰碎片是浮空岛岛主的象征,得到星辰碎片的,便是星辰岛岛主。几位分神妖修为了星辰碎片大打出手,关系极为不合。” “……那浮空岛岛主是谁?” 夏寒潭抬手一指:“就刚刚飞过去那只。” 第205章 “虽然说,星辰碎片只在浮空岛岛主手上,然而,我们要是能够拿到碎片的话,相信整座浮空岛的妖修都不介意弄死我们。”梅仙子摊了摊手。 事实也是如此,普通妖修肯定不愿意浮空岛岛主是人修,分神妖修则想从他们手上得到星辰碎片,自己成为浮空岛岛主。 所以……容丹桐他们只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摸走碎片,然后以最快的速度集合。 容渡月侧眸看向容丹桐:“九重玉牌可有介绍星辰碎片的用途?” 容丹桐摇了摇头。 容青川用手撑着一株古树,摸着自己下巴:“要是拿到那玩意,能够立刻离开,那就不用怕了,要是拿到东西后,我们不能离开浮空岛……估摸着死的很惨。” “也就是说,我们要搞懂星辰碎片有什么用,但是刚刚那个妖修也不知道。” 几人谈话间,容丹桐停住了脚步,示意大家爬上树冠。 过于厚重的枝叶遮蔽了光线,拂开枝条时,黄昏的暖光落在了身上,打眼瞧去,只见炽红的太阳星有半面埋在了水中,海面落下一层火焰般的余晖。 容丹桐见踩在枝头上的几人,指着最高大的那株树木道:“那里就是妖修的窝。” 容青川便笑:“看着很不错。” 容丹桐低头,手腕一转,掌心出现一琉璃珠子,玄机珠停滞在半空中,先是将几人掩盖,之后转了一圈,玄机珠上洒下星屑,随后化为一块镜面,镜面中正好印着容丹桐五人,不等他们嘲笑,画面一转印出一块木制地板。 众人凝眸瞧去,便见画面渐转,先是地板随后是柜台,床榻,木桌……木桌边上便是那分神妖修。 分神妖修低着头,神色很是认真,时不时抿唇而笑。 “不会被发现吧?”容青川问道。玄机珠这个用处,相当于水镜,但是水镜窥视修为比自己低一阶的人还行,言情遇上修为高于自己的,分分钟被发现,被追杀。 小珠子瞪大眼睛,指责容青川:“你居然不信我?” 容青川:“……” 在小珠子闹腾时,容丹桐操控玄机珠,将画面一转,全部落在了那分神妖修身上,这一次,将他的照的清清楚楚。 这男子正坐在一张圆凳上,手肘抵着桌面,桌面上则是那小小的元婴,元婴不过拳头大小,生的和肉体模样一般无二,所以,瞧着是一挺俊秀的修士。 分神妖修屈指,在元婴身上一弹,这拳头大小的人便一个踉跄,往桌面上滚了一圈,才刚刚站稳,分神妖修又是一屈指,从这边滚到那边的小人又滚了回来。 那小人愤恨极了,指着分神妖修说着什么,然后那分神妖修脸上笑容更大了,又往小人身上一戳。 那小人立刻向后滚了一圈。 容丹桐眨了眨眼,接着往玄机珠中输送灵力,空中镜面泛起了涟漪,待涟漪平息后,传来了里头人的声音。 “要杀要刮悉听尊便,鸿羲,你这么玩我是什么意思?”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58 “是我骗了你,但是你也撕碎我身体毁了我一身修为了,你还想怎么样?折磨我吗?”小人面皮涨的通红,声音压抑着怒火。 鸿羲抬手在他额头上一点,他整个向后倒去,这一次小人直接躺在桌面上装死。 没几个呼吸,他就装不下去了,因为那叫鸿羲的分神妖修眼神变冷,尖利的指甲戳在了他肚皮上,只要稍微一用力,便能将他戳成两半。 小人装不下去了,一翻身就抱住了鸿羲的手指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鸿羲,你就放我一马吧,我在也不打星辰碎片的主意了,呜呜呜。” “看在我们同吃同住好几天的份上,你看,除了我他们都怕你。” 小人儿眼泪汪汪:“你不能这么绝情……” “真不要脸。”夏寒潭评价。 小人在那头要死要活,鸿羲在他身上一点,小人又滚了出去,随着小人在桌面滚了两圈,鸿羲脸上重新露出了孩童一般纯粹的笑意。 容丹桐他们闲的没事干,便看着这分神妖修不停戳在那小人身上,看他花式打滚,最后那小人一脸生无可恋。 待到第二日清晨,朝阳初升,分神妖修将灵泉之水滴在了小人身上,在保证小人无法逃离,灵泉之水会补充他身体中的灵力不至于死去后,鸿羲张开了羽翼,飞出木屋后,化为一庞大鸟类,翱翔于云海之上。 容丹桐待他飞远,确定没法子感应这边后,靠近了那株古树。越是靠近,便越显得那株古树的庞大,根须盘扎于一起,青翠可口的果实累累缀在枝头。 妖修不擅长阵法禁制,容丹桐几人便长驱直入踏在了粗壮的枝条上,透过半开的窗棂,能够看到仰躺在床榻上,眼神绝望的小人,看上去好像随时能寻死。 作为围观了他昨日那模样的五人,生不出丝毫同情,容青川更是幸灾乐祸:“装的还挺像这么一回事。” 容青川回头:“我们来赌一场吗?就赌这小子……”手指指着屋内生无可恋的小人,容青川笑道,“赌他是道修还是魔修。” “你做庄?”梅仙子问。 容青川点头:“自然。” 话音一落,梅仙子和夏寒潭异口同声:“魔修。” 梅仙子:“这不要脸的劲头,肯定是魔修。” 夏寒潭虽然未说话,眼中却是同一个意思。 “啧。”容青川则笑,“他昨天说的话你们没听到吗?那无情无义的劲儿摆明了是道修。” 三人眼神一对上,梅仙子立刻露出冷笑,她掏出一瓶丹药道:“就赌他是魔修,赌注的话,就用这醍醐丹。” 夏寒潭掌心出现一阵旗,只留了三个字:“镇魂旗。” 两者价值一致,都高的吓人。 容青川懒洋洋一笑,照单全收。 容丹桐在一边提醒他:“你要是输了,就该哭了。” “我觉得我会赢。” 见他这么自信,容丹桐默了默后,掏出一截树枝,加入了赌局:“雷木枝,我赌他是魔修。这人灵力太过驳杂,不可能是道修。” 容青川:“……” 容丹桐往后招了招手:“哥,你要不要玩?” 容渡月抱着手,靠着枝干,零碎的光线自绿叶间透出,打在他衣角上。见几人还有时间胡闹,他摇了摇头,提着长剑就要推门而入。 容丹桐赶紧将人拉了回来:“妖修虽然不擅长禁制,但是他们种种天赋本领却并不比我们差,我们直接进去大概会被发现。” 容渡月脚步一顿。 “让他去。”容丹桐提了提小珠子,本想把这孩子扔进去,动手之前,他在小珠子稚嫩的脸上打量几眼后,突然觉得,要是让小珠子去,别说打听情况了,估摸着他们的情况都要被小珠子全漏了。 小珠子无辜的眨了眨眼,容丹桐又把他提了回去,将玄机珠从窗棂处抛了进去。 拳头大小的琉璃珠子在地上转啊转,那小人以为是分神妖修回来了,立刻弹了起来,往石枕上撞去。 “我不活了哇。” 小人儿人小腿短,跑了好一会儿才抱住了石枕却没有人拦他,脸上神色一变,摆出可怜兮兮的样子往门口瞧去。 室内寂静无人,唯有一颗琉璃珠子在空中悬浮。 半响,无机质的声音自琉璃珠子中传出:“道友。” 小人儿脸上出现狂喜之色,立刻往玄机珠扑去,许是太过激动,才跑出几步就被绊倒,小人儿也毫不在意,爬起来时,依旧是狂喜感动的模样。这回好歹理智了些,理了理衣襟,朝着玄机珠的方向拱手:“道友,在下衔予,只要能够救我出去,不管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你就不怕我是那妖修,用来哄你的?” 小人儿摆了摆手,非常自信的回答:“不会,鸿羲性子单纯,没这么聪明。” “……” 衔予非常真诚的说:“只要道友能够立誓,我可以帮你拿到星辰碎片。” 容丹桐轻笑:“要是我猜的不错,你就是因为星辰碎片才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的吧?” “要是我没有弄成这副德行,我自然不肯放弃机缘。”衔予神色落寞,“但是我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只想安全回去,重铸身体。” “好,那我以天道为誓……” “在加一句,以贤者为誓。”衔予立刻补充。 无机质的声音冷了几分:“你要是敢骗我,下场该不用我多说吧?” 衔予立刻跪了:“大爷,我也不想这么啰嗦啊,这不是怕没命吗?” “……够不要脸。”容丹桐如此评价。 容丹桐答应了带他离开,衔予却立了一堆誓言,就差脱光衣服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59 被吵的有些烦了,也怕分神妖修提前回来,容丹桐便道:“长话短说。” 衔予小鸡啄米般的点头。 “你大概还不知道星辰碎片的用途吧?我前几天把鸿羲灌醉,从他嘴里把话套到了。” 有了这个开头,衔予便将自己知道的全部说出口。 星辰碎片是浮空岛岛主的象征,但是它凭什么能有如此大的价值?这是因为,持有星辰碎片者,能够进入光阴镜。 九重陵第六重中,无数外界闻所未闻的奇珍异宝算一处机缘,然而,真正的机缘便在光阴镜中。 衔予并不知道光阴镜中有什么,却从鸿羲口中得知,只要在月圆之夜,以灵力注入星辰碎片中,便可以进入光阴镜。 “而星辰碎片便在鸿羲身上。” 容青川拖着下巴:“你们觉得他说的可信吗?” 梅仙子面露不屑:“不可全信。” “也许他说的是实话。”容丹桐笑了笑。 衔予对着玄机珠眨眼睛:“今夜便是月圆之夜,要是今晚拿不到星辰碎片的话,你便要在浮空岛上多待一个月,据我所知,浮空岛上一共有三位分神妖修,要是在这段时间暴露了身份,肯定跑不了。” “你有办法?” 衔予低着头,似乎在思索什么,半响才忍痛抬头,似乎做了什么重大决定般,眼巴巴对着玄机珠说:“我可以帮你拿到星辰碎片,但是你一定要带我走啊。” 不然我诅咒你一辈子,衔予把这句话咽下了喉咙。 “你要是有办法拿到星辰碎片,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衔予这次真的快哭了,用疲惫的眼神盯着玄机珠:“要是真的有办法的话,谁愿意用这一招啊?” “什么法子?” 衔予生无可恋:“能不说吗?” “可以。”容丹桐非常好说话。 衔予又道:“我肉身被毁,储物袋也全没了,道友你有人偶吗?暂时借我一个。” 容丹桐愣了愣,这才想明白‘人偶’是什么,这人肉身被毁,元婴无处安放,随便什么东西便能要了他的命,这个时候,就需要人偶暂时安放元婴。 所谓人偶,其实便是一件法器,平日里是木偶形状,元婴入住后,便可化为人形,有血有肉,瞧着和本人没什么区别。 但是容丹桐并没有这东西,便将目光转向了另外四人。 梅仙子出身丹鼎门,这种小玩意她有一堆,当场就掏出一无脸木偶,扔进了木屋中。 几人耽搁了一段时间,怕那分神妖修提前回来,便打算离开。 容丹桐跟衔予做好了约定,将一颗琉璃珠子扔给了他,以供随时联系后,在离开前问了一句:“你是魔修还是道修?” “这个……”衔予非常谨慎的回答,“很重要吗?难道我是魔修或者道修,你就不救我了?” “不是,我们刚刚立了赌注,赌你是魔修还是道修。” 衔予神色空白,直挺挺往后倒去,声音有气无力:“大哥,我是散修。” 怪不得灵力这么驳杂,容丹桐摸了摸下巴。 容青川几人却觉得有些失落,他们几个都坚信自己会赢来着。 几人离开之后,在离这株古树不远不近的地方停下,打坐的打坐,闭目养神的闭目养神。 黄昏时分,光线黯淡,容丹桐几人睁开了眸子,便看到巨鸟飞来,羽翼遮蔽天光,翎羽处却灼灼生辉。 狂风卷过,停在枝干上时,巨鸟化为男子,男子容貌极为妖娆,面容却冰凉冷漠,他推开木门,踏入时,右手将门反锁。 容丹桐飞身跃上枝干,借着昏黄之光遥遥看去,看不到内中情况,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容青川眯了眯眼睛:“也不知道他打算用什么法子拿到星辰碎片。” “要不看看?” “看!省得他诳我们。” 得到几人认同之后,容丹桐一招手,玄机珠再一次化为镜面,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一次容丹桐直接便映出了其中场景。 夜明珠堆积在木屋角落,将屋内映出几分朦胧之色。 分神妖修刚刚狩猎回来,踏入屋中时,地板上沾了猩红的血,然而,一双冰冷的眸子却落在了床榻之上。 纱帐低垂,床榻上隐隐躺着一人,在鸿羲带着一身血腥味回来时,低哑的声音响起:“鸿羲,我大概要死了。” 死这个词传入耳中,鸿羲眸光微颤,脸上的花纹更加鲜妍了几分,他抬步往床榻走去,才走到边缘,便被一只赤裸的手臂拉住。 他明明撕碎了这人的肉身,可是躺在床榻上的依旧是当初的那个人。 床榻上的人眼角红润,低低喘息,将鸿羲拉上床榻后,整个人缠了上去,在对方唇瓣上炙热的纠缠。 纱帐拉下,衣裳层层剥开,从床榻上扔在地面,喘息声水渍声越发明显。 “呦~好主意!”容青川啧啧两声,看的津津有味。 另外四人:“……” 容丹桐手一抖,就将玄机珠招了回来,空中的镜面也消散无痕。 他低低咳嗽一声:“我们就在这里等吧,不必看了。” 容青川露出失望之色,梅仙子也低低叹息:“就不能看全吗?”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60 容丹桐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两人。 夜色渐深,细碎的星子浮在夜空,一轮明月自黑沉的海面升起,将波澜起伏的海面洒下银色光辉。 明月悬空之时,容丹桐得到了衔予的传音:“道友,救我。” 尾音稍哑,带着令人脸红心跳的喘息。 容丹桐起身,低声道:“该行动了。” 几人消失在原地,隐秘的向古树处潜伏而去。 窗棂口翻下一人,衔予揉着腰,颤巍巍的站起了起来,他出来的匆忙,衣袍未穿好,露出大片肌肤,胸膛上全是青紫红痕。 容丹桐一捞手,将人提了起来,摸到了对方光裸的手臂。 “给我。”容渡月在一边传音。 容丹桐伸手拍在了衔予额头,将细弱的元婴取出后,御物飞行,转眼便消失在夜空中。 那具身体便到了容渡月怀里,容渡月眉头一皱,扯下一条手臂后扔到了夏寒潭身上。 暧昧的气味传入鼻尖,夏寒潭手一抖,有样学样扯下了一条手臂扔给了后头的梅仙子。 屋内传来什么东西打碎的声音,时间耽误不得,梅仙子将头颅扯了下来,抱在了胸口,随后整个身体往容青川身上掷去。 容青川抱着缺了头和手臂的人偶,一时间说不出一句话。 啼鸣自屋内传出,转眼之间,分神妖修的威压覆盖大片地区。 木屋子整个炸开,碎屑向四周飞溅,容丹桐五人却消失在夜幕中。 站在古树枝干上,分神妖修张开了羽翼,庞大的羽翼遮蔽了此处大半月光,一双眸子在夜幕中却比星辰还要明亮。 巨鸟尖啸,在五处气息中,寻了一处位置追去。 分神妖修彻底暴怒,将所过之处的一切炸毁,不说四处逃窜的五人,就是居住在浮空岛上的妖修都混成一堆,钻地的钻地,跳水的跳水,实在不行就钻进了树洞里。 第一个被追上的是容青川,手中木偶被分神妖修炸碎,容青川整个人向后倒去,在地面上滚了几圈后,学着身边的妖修,拍出一洞穴,整个钻了进去。 长鸣划破天际,分神妖修开始追杀第二处气息。 容丹桐第一个跑,此时停在了五人最初停留的地盘。 明月如盘,将清冷月色洒在身上。耳边是海浪拍打礁石的浪花声,隐约夹杂着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容丹桐抬手,小人儿将一块发光的碎片放在了容丹桐掌心。 乍一眼看去,星辰碎片极为普通,可是握入掌心的容丹桐却不敢小觑,因为,这样普通的晶片,和天幕星辰的气息一模一样,仿佛真的是从星辰上挖下的一角碎片。 得到星辰碎片后,容丹桐指尖在虚空中一点,九重玉牌便出现在指尖,同星辰碎片悬浮在一起。 纯碎的灵力源源不断的灌入其中,星辰碎片,九重玉牌旋转纠缠在一起,停在了明月正中央。 可是这样还不够,容丹桐继续向其中灌入灵力。 容渡月四人引开分神妖修,由容丹桐开启星辰碎片,他们尽可能的拖住那妖修,容丹桐则要在他们返回这里时,打开光阴镜。 木偶头颅在分神妖修的攻势下裂成两半,梅仙子滚进了水中,整个人向下潜去。 巨鸟煽动羽翼,啼鸣更加愤怒。 衔予抱住了容丹桐一根手指头,急得脸色发白:“快一点,快一点……” 分神妖修向容渡月追去,容渡月挽起长剑,在空中划开一道凌厉的剑光。双方强弱分明,这本该是一场处于劣势的苦战,分神妖修用羽翼扫开容渡月后,在空中打了个转,往另一头飞去。 容渡月撞断数棵老树,看到远去的分神妖修时,脸色一变。立刻传音:“回去!” 短短两字,他便跟在了分神妖修的后头,企图打乱妖修的步伐。 容丹桐四人同时得到传音,容丹桐神色一凛,容青川几人要不从土里钻出,要不从水中冒出,往容丹桐的方向追赶。 灵力汹涌灌入其中,容丹桐拼尽全力,却能够察觉到,星辰碎片中的灵力还差了一半。 啼鸣渐近,尖锐的声音几乎划破耳膜,容丹桐的衣摆被突如其来的狂风卷起,一回头,便瞧见甩开容渡月的分神妖修扑来,巨大的利爪仿佛要将容丹桐撕碎。 “完了。”衔予趴在容丹桐手心装死。 电光自夜色中划过,容丹桐紧握长鞭,打算拼死一搏时,整个浮空岛都颤动起来。 夜空中裂开无数混沌裂缝,海面翻滚,卷起的浪潮足足有百丈高,拍打在浮空岛上。数百浮空岛皆在颤抖,稍微小一点的岛屿直接四分五裂,更有岛屿被浪潮卷入海中。 所有妖修,以及分神尊者全部被惊动,却找不到原因,只能运转灵力护住自身。 仿佛是天塌地陷般的颤动中,容丹桐身为元婴真君都站立不稳,整个往一边栽去。 空中传来啼鸣,声音痛苦,巨鸟仿佛被什么击中,庞大的身躯跌落进山林中,将一路的古树碾碎。 “咕噜咕噜——” 盈满月色的海面破开,最先出现的,是细小的嫩芽,嫩芽上生着一圈叶片,随后大海中央整个破开,巨大的枝干将离得近的浮空岛撞碎,直上云霄。 容丹桐于混乱之间,匆匆瞧去,只见参天古树从海面生出,单单论其粗细,便有整个浮空岛那么大,并且随着时间过去,越发粗大。 随着咔擦一声,古树最顶端破开了虚空,继续往上生长。 树干自海面以及天幕中散开,嫩绿的叶片拂散,几乎将夜幕星辰全部遮掩。 浮空岛刚刚颤动的厉害,此时依旧带有余威,容丹桐面前的土地裂开,掉入海面,他便在此时撑起了身子,向后头退去。 上百浮空岛上的生灵渐渐安静下来,心中却犹带惊恐,通通盯住了自海底生出,又将天空捅破的古树。 月色支离破碎,零星散在海面。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61 古树枝干散开,海水时不时拍打在灰褐色树皮上。最粗大的枝干上,却稳当当的停着一人。 月色笼罩,那人墨发白袍,微阖双眸,修长白净的手指贴在了树木主干上。 第206章 “这是……悟道树?” 停留在浮空岛上的修士稳定了身形,迟疑的开口询问。 身边的同伴仔细瞧去,半响摇了摇头:“便是悟道树也没有如此威势。” 这颗陡然出现的古树虽然令人惊奇,然而更多的修士却将目光落在了树干上,突兀出现的青年身上,毕竟,树到底只是树,强者才是真正令人关注的点。 “这是无为宗之人?”很快便有人提出了这个疑问。 无为宗两位尊者同样面露疑惑,昭华尊者沉声说道:“仙鹤莲纹,这是我宗门道袍,按理来说,该是我无为宗之人,可是我为什么没有见过此人?” 陆家老祖宗死死盯住那里,嘴巴颤动,轻轻念出两字:“长泽……” 明月高悬,在古树停止生长后,霜雪般的月色洒在暗沉的海面上,将古树枝干上的人也笼上了一层光辉。他阖眸许久,神色清淡,仿佛隔绝于世外。 便在此时,空间开始晃荡,虚空之中,有人伸出了手,将面前的屏障撕出一条巨大的裂痕。 这条裂痕自天际出现,一路往下,撕开了海面,露出了深不见底的沟壑,本来趋于平淡海面再次卷起浪潮,拍打冲击在树干之上,随着“轰隆”一声,茂密的枝叶被海水覆盖,溅起的水花沾湿了白袍人的衣角。 那条裂缝之中,踏出一人,随着那人出现,比之古树戳破虚空更加强盛霸道的威压笼罩此处,这般气息下,刚刚还闹哄哄的浮空岛,立刻如死一般安静。 他穿着玄色华袍,目光落在古树枝干上的人时,脸上浮现出震怒之色。 一句话未说,玄袍男子直接出手。 天幕星辰稀疏,却在这一刻骤然明亮,光华之盛,直接盖过了宛如银盘的明月。随着玄袍男子压下手掌,星幕低垂,星辰向下坠落,笼罩九重陵第六重的一切事物。 目睹这一幕的尊者全部变了脸色,不需要出手对上,他们便清楚明白,自己非这玄袍男子的对手,怕是一招都挡不住,只能拼尽全部护住自身。 便在星幕压下之时,白袍人缓缓睁眼,侧身之时,长风撩起墨发,似笑非笑目光落在了空中震怒之人身上。 长剑清鸣,铮鸣之声传遍整个角落,将星幕稍稍阻挡后,玉白剑光破开星幕,至清之气向四面八方扫荡。 浮空岛更加激烈的颤抖,甚至很多大型岛屿都出现一道道深刻的裂缝,裂缝如蛛丝网一般蔓延,生活在岛屿上的生灵却只能俯身,瑟瑟发抖。 便在此时,青烟渐渐凝聚成人形,化为一身段窈窕的姑娘,这姑娘手持蛇形拐杖,一出现便轻点虚空,操控九重陵的力量,形成灵力屏障,护住浮空岛。 双方交战之处,一抹雪亮白光炸开,星子自虚空坠落,将海面划开一道道裂缝,至清之气化为柔和的风,萦绕飘散。 虚空之中的姑娘一招手,将笼罩浮空岛的屏障加固几分,然而即便如此,余威过后,屏障依旧裂开消散,逼得她不得不继续添加屏障。 容丹桐所在的浮空岛裂开了数道裂缝,灰尘蔓延,容丹桐抬袖,遮住了面容,然而猝不及防下,依旧被呛住,低声咳嗽两声。 待到动静消弥,容丹桐抬眸死死盯住古树树干上站着的人。 他见过相似的剑意,在少双自刎之时,少双所用的剑术,如今在此人的手中重现,宛如皓月之光,展现真正的实力。 玄袍男子一招之后,再度动手,漫天余威便如波澜一般层层递进,笼罩浮空岛的屏障又多了几道裂缝。 “天啦——”衔予在耳边尖叫,容丹桐不予理会,小珠子却在这时拉住了容丹桐的衣袖使劲扯了扯。 容丹桐回神垂眸。 “主人主人!”小珠子拉住容丹桐的衣袖,脸上布满了兴奋,手指头使劲指着虚空中身段窈窕的女子。 小珠子语无伦次的告诉容丹桐:“是前辈啊,那就是,就是九重陵的器灵!!!” 容丹桐微愣,眸子转向了那女子。 那女子生的不似常人,有一头墨绿色长发,一举一动皆引动着九重陵的力量,便是这屏障,也是她驱动九重陵所筑成的。 小珠子拉着容丹桐的衣袖使劲拽,脸上浮现红晕,第一次略带羞涩的说:“前辈生的真好看,实力又这么强……” 容丹桐又一次望向了交战中心。 星辰陨落,剑意纵横。 这便是他和对方的差距。 容丹桐低头沉思片刻,声音低沉:“小珠子,你能看到那里的场景吗?” 小珠子一心扑在了九重陵器灵身上,闻言“啊——”了一声。 然而,容丹桐也不需要他的回复,伸手一弹,琉璃珠子便从掌心弹出,在空中转了一圈后,形成一面光镜。 镜面之中,先是出现汹涌滚动的浪潮,随后是浪潮之中粗壮的枝干。任凭海水如何咆哮,这株古树却连叶子都没掉一片。 容丹桐继续催动玄机珠,镜面之上,隐约出现一道修长白影,随后逐渐清晰。 至清剑被冷玉似的手握住,随着那人抬腕,水珠子自长剑剑身滑落,飞溅之时,仿佛要从镜面破出。 下一刻,星光坠落海面,镜面上浮现无数虚空裂缝,密密麻麻的,仿佛九重陵第六重即将要崩塌一般。 容丹桐掐诀,镜面场景便是一转,这一次,首先浮现的是在海水中起起伏伏的树干,以及青碧浓密的叶片。 玄衣男子便在此时踏上枝干,同对面之人,遥遥相望。 他的脸正面对着镜面,容丹桐清清楚楚看清了此人的模样,他是……云清,或者说君临众魔域数千年的贤者。 双方数次交手,不能说拼尽全力,却也谁都奈何不了谁,便停了手。 云清踏着灰褐色枝干接近持剑之人时,脸上的暴怒之色已经平息,只是眸色幽深。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62 容丹桐见过云清两次,第一次,他空寂的仿佛亡者,第二次,他却是个安静守礼的少年,这一次见到他,云清抬手便展现了自己可怕的实力,比起以往,整个人少了几分神秘,却危险鲜活了几分。 海水侵湿了靴底,云清启唇,似乎在说些什么。 容丹桐抬手拂过镜面,冰冷的声音便遥遥传来。 “……你到底想做什么?” 白袍人收了长剑,声音如冷泉之水,清雅干净:“我沉眠许久,这世道已然天翻地覆,我自然要看看它到底变成了什么模样。” “该看的,不该看的,你已经看了个够。”云清眸子印着翻滚的波涛,幽深而诡谲,“然后了?你打算怎么做?” “界心在你手上?” “就在这里。”云清抬手覆上胸口,留露出几分轻藐,“你若是看不惯,大可来夺。” 身为贤者,云清已经太久没有这般流露出自己的情绪,此番却是气的狠了。 白袍人轻笑:“我同你师尊相识多年,按辈分来说,你该唤我一声师叔。” 数丈海浪自身侧覆过,声音也沾了几分海水的冰凉:“你师尊便没教过你礼数?” “师尊?”贤者低低重复两字,随后抬眸,“要是我知道的不错,万年前,你曾削了他的四肢,将他钉死在冰壁之上。” “犯下大错,自然不可轻饶。” “这也算故友?” 那人缓缓而笑:“自然算。” 云清又道:“那你可知道我师尊的下场?” “洗耳恭听。” “千年之前,我烧毁了他的身躯,撕裂了他的魂魄。”云清轻轻抿唇。 那人却道:“自食其果。” 尾音落下后,双方沉默许久,唯有明月,透过沙沙作响的树叶,落在两人衣角上。 浪潮再一次卷起,云清挥袖转身,无形的力量将海面涌动的流水镇压。他踏着灰褐色树皮,微不可闻的声音被海风拂开。 “师叔……” 玄袍男子踏过海面,消失在空间裂缝之中,裂缝被绿发姑娘抚平,直至消散,仿佛是此战落下的帷幕。 最后,整面光镜中,除了古树、明月和海水,便只有白袍人清隽的背影。 容丹桐观看了许久,直到此时,才决定收回玄机珠。 便在此时,那人回首,眸子如高空皎月,落在容丹桐所在的方向。 “咔擦——” 镜面裂开,在空中化为灰烬。 小珠子轻咦一声:“这不是剑尊吗?” “不对。”小珠子拉着容丹桐的衣袖,尖叫,“主人,我们偷窥被发现了!” 容丹桐拍掉了小珠子的手,淡定自若的回答:“怕什么?难不成剑尊会亲自来揪我们两个?” 小珠子眼睛发直,结结巴巴:“清,清,清净剑尊……” “……” 容丹桐心中微动,猛地抬头,便见东倒西歪的树木间,白袍青年背着一轮明月,缓步而来。 第207章 刚刚隔着镜面,许是因为角度问题,容丹桐清清楚楚看到了云清的面容,却始终只看到清净剑尊的背影,直到最后,清净剑尊回头,他才看到一双眸子,来不及看清楚,镜面便化为灰烬。 ……人也到了面前。 容丹桐思绪有些繁杂,这个时候,他反而想,其实,他看到的也不是云清的真面目,云清用的依旧笙莲的面容,只不过,当初那个少年长成了青年,气质也截然不同。 衔予抱住了容丹桐的手指,继续装死。 小珠子瑟瑟发抖,仿佛幼兽见了克星一般,从容丹桐身侧移到了他后头,手指使劲拉容丹桐的衣服,暗搓搓的给容丹桐传音,声音带着哭腔:“主人,我们快跑吧,你连分神都不是,他肯定不会追的。” “他便有这般可怕?” 小珠子如小鸡啄米一般使劲点头,想起了自己被教训,老主人却觉得对方全是对的地绝望感:“这种美人有多远跑多远,我……” 小珠子还没把话说话,容丹桐便抬手压了压他的头颅,示意他安静些后,才用最平静的目光打量着三丈之外的人。 第一念头是,小珠子这声美人喊得果然不错。 第二个念头是,清净剑尊没有流露出丝毫威压,浑身上下干净清爽的仿佛凡人,可是他缓步而来时,一举一动却沟通天地——这是一位真正强者。 随后,容丹桐理了理衣襟,拱手躬身,海风灌入衣袍,将红袍吹得猎猎作响,容丹桐抿唇轻唤:“前辈。” 对方能逼得贤者不得不喊师叔,容丹桐话一出口便觉得,这句称呼,大约太过自大。 然而,他的身子还未压下,便被一阵清风拂起,容丹桐放下了手,抬头望去。 那人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声音恍如破开坚冰的风,轻柔的念出了三个字:“容丹桐……” 长袍下的手指不自觉收拢,容丹桐的眸光落在了对方脸上。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63 这三个字,他念的极慢,仿佛从久远的记忆中,将这个名字翻出,然而语气却太过熟稔,容丹桐几乎不受控制的想起了那个叫他哥哥的少年,那个陪他喝酒胡闹的美人,那个粘着他把他当全世界的徒儿。 他抿唇轻笑:“你,能不能陪我走一走?” 容丹桐对上了对方的眸子,清雅如皎月,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印出了升腾而起的火焰。 可是这目光和以前全然不同,如见到了倾心相交的知己,如见到了久别重逢的故人……没有丝毫暧昧纠缠。 “不了。”容丹桐摇了摇头,直言:“前辈,我还有事,便先告辞……” 话未说话,林中便传来一声啼鸣,声音中含着恼怒,庞大的鸟类自古树林中腾起,羽翼伸展,向着容丹桐啄去,目标正是容丹桐手上的小人。 把这件事忘了…… 容丹桐脸色一变,一边抵挡分神妖修的威压,一边向后退去。而扒着他手指头装死的小人这一刻终于活了,抱着容丹桐手指头往上爬。 庞大的身躯压来,容丹桐咬了咬牙,白骨鞭上雷霆聚集,正要抽出长鞭时,巨鸟在空中僵住,随后比以来时更快的速度向后撞去,再次撞到大片林木。 容丹桐:“……” 看着面前横七竖八的树木,容丹桐顿了顿后,侧首望去,轻语:“多谢。” 能够在不动声色间制服一位元婴妖修,除了清净剑尊,容丹桐想不到别人。 白袍人也不介意容丹桐刚刚的拒绝,声音含着几分笑意,询问:“九重陵第六重最大的机缘便是光阴镜,你现在要去光阴镜?” “没错。”容丹桐回答。 “刚刚那小子,也就是众魔域那位贤者,他在光阴镜中扔了一截界木枝。”白袍人眸光清润,缓缓说道,“如果你去光阴镜的话,可以去瞧一瞧,界木枝虽然比不上真正的界木,却正好适合你。” 这样含着善意的声音,反倒让容丹桐有些愣怔。 九重玉牌和星辰碎片自掌心飞出,在明月光辉下灼灼其华,剑尊在虚空中一点,本来还差了大半灵力的星辰碎片霎时注满了灵力,随时可以开启光阴镜。 晶片落下,容丹桐抬手接住,便见眼前的人稍稍垂眸,声音也柔和如月辉:“我苏醒不久,很多事情还未完全理清楚,本不想这么早去见你,可是既然见到了,还是想问一句,可以陪我走一走吗?” 海浪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听到对方的话,容丹桐最初的焦躁反而平淡下来,不由不解:“为什么?” 他和对方,大概没什么好说的。 “总要弄明白一些事。”对方如此回答。 容丹桐微顿,白袍人眸光落在远方,笑道:“你同伴来了。” 容丹桐用神识扫去,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了破空的声音,第一个出现的是容渡月,他的衣摆破了好几个洞,像是急匆匆赶过来。 周边灌木丛中,容青川钻了出来,衣袍上全是泥土,脸上也沾了灰烬,正往地上吐渣子。 随后容丹桐亦察觉到了梅仙子和夏寒潭的气息,果真都快到了。 容渡月眸光在白袍人身上转了圈,随后落在了容丹桐身上,眉头一蹙:“那妖修了?” “跑了。” “咳咳。”容青川一边拍袍子一边往这边走过来,嘟喃抱怨,“我被拍进了土堆里,吃了好几口沙子。” 梅仙子两人也陆续赶到,容丹桐回首,身穿宽大白袍的修士依旧站在那里,月色笼罩下,袍袖间的仙鹤莲纹染映出几分银光。 容丹桐心中微动,缓慢而坚定的答了一个字:“好。” “好。”那人展颜而笑,声音穿透了岁月,“我等你。” 星辰碎片和九重玉牌在空中交缠,宛如滴入湖面的水滴,在夜幕中搅起一片暗流。 交缠中心,一条细小的裂缝划出,随后扩展成一面镜子,镜子古旧,镜框上全是斑驳痕迹,容丹桐踏入镜中之前,容渡月传音询问:“那人是谁?你认识?” 按理来说,那是陪伴自己最为长久的人,实际上却并不认识。 容丹桐恍然一笑:“故人。” 那人把他当故人,那便是故人罢。 镜面合上,容丹桐他们踏上了实地,打眼瞧去,灰白浓雾笼罩在碧青草地上,隐隐传来流水潺潺之声。 容青川踏过草地,找到了一条小溪,蹲下身子将脸上淤泥洗净,梅仙子则在烘干自己衣物。 容丹桐想同他们商量一下往哪个方位走,还没开口,耳边便是震耳欲聋的尖叫。 “啊啊啊——” 容丹桐忍无可忍,一把敲在了小珠子头上,噪声立刻停止。 梅仙子在一边笑:“这孩子又要找美人了。” “……” 容青川正巧也过来,容丹桐要选定位置时,晶片自掌心升起,尖利处稳稳指着一地,容丹桐想起刚刚那人,明白了晶片的意思后,指着那一处说道:“走吧,朝这方向走,肯定走大运。” 几人没什么意见,便顺着晶片指引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小珠子抱住容丹桐的胳膊,泪眼汪汪的控诉他,容丹桐瞥了他一眼:“你太吵。” 小珠子差点儿跳起来,往四周扫了一圈后,声音传入容丹桐耳中:“主人,我记起界木是什么东西了,好东西啊!!!” 容丹桐低头,看到这少年亮晶晶的眼睛和兴奋的神色。 小珠子向来是个神经大条的,可是说这句话时,却没有当着众人的面嚷嚷出生,而是谨慎的凭借灵器和主人的感应,给容丹桐传音,实在令人惊讶。同时也让容丹桐明白了,界木的价值。 “主人,刚刚捅破虚空那颗树就是界木啊。”小珠子拉住容丹桐的手臂晃啊晃,“我就说九重陵怎么又提前开启了,怎么剑尊会出现在九重陵。” “肯定是剑尊为了确认界心的下落,提前开启了九重陵!” 容丹桐看着小珠子红通通的脸蛋,顿了顿说道:“小珠子……”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64 “啊?” “你怎么突然变聪明了?” “……哇!主人你欺负我!” 明月缓缓落下海面,白袍人站在原地,衣袍被长风拂起。 手持拐杖的绿发女子从空中踏向地面,朝着白袍人盈盈一礼后,重新化为青烟。 林木中,传来簌簌撞击之声。 他缓缓轻语:“过来。” 手指伸出,庞大的鸟类缩小成麻雀大小,乖巧的停在了玉白手指上,神色却有些萎靡不振,似乎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清净剑尊屈指,在它头上一弹。 分神妖修变成的麻雀向一边倒去,差点儿从手指上摔下去,好不容易站稳后,呆滞的望着面前的人,敢怒不敢言。 第208章 古往今来,整个天虞界修士多不胜数,可是渡劫期大能也就那些位,而他们中,真正能够大乘飞升的,却只存在于传说中。 小珠子自上古走来,因着霄霁的原因,认识的渡劫期大能不少,知道的秘闻也多。 他不知道万年前打破天虞界那场战争的原因,但是,对于一些渡劫期大能都垂涎之物却很清楚,其中便包括界心。 仙器出世,渡劫期大能也就稍微争一争,只要不是最适合自己的仙器,一般也不会争斗不休,可是界木出世,却引发了渡劫期大能真正的争夺。 所谓界木,顾名思义指的是一界之木,它是整个世界的气运集聚而成,若非真正鼎盛的世界,界木并不会现出实体。而界心,也是界木上最为珍贵的东西。 “数万年前,界木出世,老主人参与了界木的争夺,他没有带我去,跟我告别后,足足消失了百年。百年之后,我再次见到老主人时,老主人身受重伤,当时,他身边站着一人,就是剑尊,是剑尊救了老主人。” 小珠子扯着容丹桐的衣服,脸上涨的通红,嘴巴一张一合似乎特别想嚷嚷出声,最后还是憋住了。他给容丹桐传音:“那个时候我一直追问,老主人没有告诉我经过如何,却告诉了我结果,他说界木重新隐匿,谁也没有拿到。” 说到这里,小珠子低下头嘀咕:“但是听剑尊刚刚说的话,界木不止到了九重陵,连界心都被挖出来,吞下了。” “等等!”小珠子突然尖叫。 容渡月几人回头瞧着容丹桐主仆两个,眼神不是无奈,就是仿佛在看个傻子。 容丹桐摁住小珠子毛茸茸的头,冲着前头摆了摆手,待他们转身之后,才似笑非笑的瞅着小珠子。 小珠子激动的身子都颤抖,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告诉容丹桐:“主人,我终于知道道消魔涨的原因了!!!” “……”容丹桐神色一愣。 小珠子睁大眼睛:“我就说万年后的世界怎么这么奇怪,如果说界心被贤者吞下,那么此界天道也会因为他而避让啊!只要他愿意削减天罚天劫,天道也会避其锋芒,长久以往,道门迟早消亡……” “可是,可是……”小珠子一脸讶异,“他居然敢吞界心,简直就是疯子!彻彻底底的疯子!” “如果能够得到无与伦比的力量,吞下界心也不奇怪吧?”容丹桐将这件事消化后,提出疑问。 “但是界心不是这么用的啊?”小珠子歪头,用手指比划,“我听主人说,他想得到界心是因为界心承载一界命脉,玄妙非常,他想时刻带在身边,好好领悟一番,以求能够突破渡劫,大乘飞升。界心这东西,就是用来观悟的,谁会吃了啊?” 容丹桐脚步微顿,随后又漫不经心的跟上:“吃了的话,会有什么后果?” “别人告诉过我一句话,什么因结什么果。” “你是说……” “吞下界心,只要身在天虞界,他便不死不灭,说他是天虞界的神也不为过。可是也因此,他将永远不能大乘飞升,永世背负一界因果,这不是疯子又是什么?” “一界因果?”容丹桐抓住重点。 “是啊。”小珠子小鸡啄米般点头,“一界因果哪有这么好承受的,不过具体怎么样,我也不清楚,剑尊也许知道?” 面前悬浮的晶片越发明亮,仿佛在提示几人,即将到达目的地。 容丹桐突然想起捅破九重陵的界木,以及界木上那个人。他应该是做了什么,云清才会如此震怒,亲自现身,连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说便动手。 如果说,苏醒两月,是他开启的九重陵,也是他寻到的界木,其中更做了很多容丹桐远远不知道的事外。 那个人……还真忙。 那么他说等,是不是该说他太儿女情长? 想到此处,容丹桐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小珠子拉了拉容丹桐的衣袖,看着他的眼睛仿佛在冒星子,似乎想得到一句夸奖。 容丹桐轻笑,微微躬身揉了揉他的头,说道:“没想到我家小珠子懂这么多,要不要奖励?” “我懂得当然多。”小珠子鼻尖朝天,忍不住得意洋洋。 看他这样子,容丹桐忍不住揉乱了他头发。 小珠子眯起眼睛享受时,容丹桐突然想起小珠子似乎很怕那人,便笑问:“既然霄霁前辈和……剑尊是朋友的话,你为什么这么怕他?” “还不是他太小气!”小珠子怒了。 小气? 容丹桐自觉那人不像个小气的,便听小珠子愤愤不平说道:“我不就见他生的好,偷看过他沐浴吗?他当场揪出我就算了,还天天欺负我。” “小气鬼,小气鬼,小气鬼……” 容丹桐看小珠子的眼神瞬间微妙了。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65 小珠子跺了跺脚。 “你……看到些什么?”容丹桐的声音很轻。 小珠子想到什么,突然呆住,脸上涨的通红,伸出一根小指头,跟容丹桐说:“也,也没看到很多。” “……” “不说这个了。”小珠子突然有些别扭,便问容丹桐,“主人,你刚刚说奖励,是什么都能提吗?” 说到‘奖励’两个字,小珠子笑的春光灿烂。 容丹桐重重揉了他两把,冷笑:“傻孩子,说什么胡话了。” 小珠子呆住,眼睛里迅速蓄起了泪水。 —— 光阴镜中,除了草地流水便是灰白的雾气,这么一路走来,若非水流潺潺声不断,会有一种时光都静止的感觉。 若是普通凡人走过这一路,会觉得时间过于漫长,又过于枯燥,让人很是焦躁。然而修真者的岁月中,大半时光都是关在密室,一遍遍的运转灵力,千年如一日,自然不会觉得什么。 晶片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忽明忽暗,在容丹桐疑心出错时,晶片猛地窜出,刺入浓雾深处,最后停留在半空之中。 容丹桐几人飞身而过,紧随其后,在容丹桐握住星辰碎片时,抬眸便看到了足足有三丈之高的古树。 进入光阴镜后,灰白雾气无处不在。可是此处却一片清明,连同草地也青翠几分,小溪也清澈了几分……仿佛一切都被净化了般。 容丹桐稍稍扫过几眼后,眸子便落在了那株古树上,只一眼便有些移不开眼,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告诉他,他突破分神的契机便在此处。 “这棵树……”容渡月眉头微蹙。 容青川替他把话接了下去:“这棵树长的和外头那棵一模一样,难道是外头那个的本体?” “我还从未见过哪棵树这么厉害的。” 梅仙子几个就先前那件事讨论起来。 声音传入容丹桐耳中,他才从如痴如醉的状态中挣脱,轻声回答:“界木枝。” 容青川侧过身子瞅他:“什么?” 伸手一指,指尖落在灰褐色树干上,容丹桐用非常肯定的声音回答:“这是界木枝,至于穿透第六重的那棵树便是界木。” 界木两字,若是对夜姬这等分神尊者说,还有些用处,对他们几人说,得到的却是满不在乎的神色。 毕竟那等能够引起渡劫期大能争夺的东西,实在遥不可及,根本不是他们这个级别能够知道的。 “你认识?” 容丹桐瞥过小珠子,小珠子冲着容丹桐使劲摇头,容丹桐便只回答两个字:“传承。” 修真者都有自己的秘密,听到传承两字,便没人再追问。 容丹桐又道:“我决定在此地参悟。” 梅仙子一笑:“这界木的确玄妙,值得一观。” 至于能够休息这件事,容青川双手赞同,容渡月一言不发,直接寻了个位置,盘膝打坐,双眸缓缓阖上。 这颗古树足够大,几人分散开来,各自打坐。 容丹桐瞧了瞧面前的青草地,一撩衣摆便盘膝落坐,正要阖眸便看到小珠子苦着一张脸瞪着他。 默了默,容丹桐便道:“你是不是很喜欢萧舒?” “那是谁?” 容丹桐抚额:“我弟子,你经常缠着的那个,亲的最多的那个。” 小珠子无辜的眨了眨眼,听到容丹桐的话后,才想起了那个面容清秀,笑容腼腆,声音温柔的小哥哥。 “萧舒哥哥是个好人。”小珠子笑嘻嘻道。 容丹桐点了点他的额头:“你自己去玩,等回了天外岛,我让萧舒陪你。” 小珠子低头思索。 容丹桐加重筹码:“你喜欢谁,我就让谁陪你。” 小珠子笑逐颜开。 待小珠子蹦蹦跳跳跑一边后,容丹桐想了想,撸起了袖子,看到抱着手臂眼巴巴瞅着他的小人笑道:“你也一边玩去。” 第209章 衔予肉身被毁,在重铸肉身之前,只能吸收少量灵气,维持生命,却并不能修炼。所以,他即使是跟着容丹桐几人进了光阴镜,也只能眼巴巴瞧着。 但是修炼于任何修士来说,都是一件极为私密之事,他这样挂在容丹桐身上,无疑打扰了容丹桐修炼。 衔予很识相的点了点头,从容丹桐手臂爬到了手指头,又从手指头跳到了膝盖上,正要从膝盖滑下去时,他想了想后,又歪头看着容丹桐,斟酌问道:“刚刚那位,是你……相好?”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容丹桐顿住,垂眸瞧着这小人。 衔予这人,油嘴滑舌,说是一套,做是另一套,短短一日,容丹桐已经数次见识过他的无耻了,却没想到他会问这种问题。 “我第一次见到这种强者,以前想都不敢想。”衔予想起刚刚那一幕,激动的声音都颤抖,紧接着他又说,“当然,这种大能我只能仰望仰望,估计对方低下头都看不到我,但是,重点是他对你很好啊。” “……”的确好,容丹桐想,不怪罪他偷窥,也不介意他语气,甚至还给他指名一条机缘,借着星辰碎片带他来到界木枝边,真的要说的话,是好。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66 “他真不是你相好?” 容丹桐摇头:“不是。” “可惜了。”衔予扼腕,“有这样一位大能庇护,天下还不是横着走。不过也不怕……” 衔予嘿嘿直笑:“我看他对你挺有意思的,这个时候勾引一把,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机会,千万不能放过啊!” 这笑容实在太过猥琐,容丹桐手指发痒,想起了那位分神妖修的作为后,抬手在小人身上一点。 小人一个踉跄,笑声戛然而止,在那边愤愤不平的喊:“大哥,你这是干嘛?” “那你了?”容丹桐收回手指,垂眸问衔予,他背对着光线,睫毛遮住了眼中的光华,“我看到你和那个妖修,唔……那个了……” “停停停!!!”衔予立刻炸毛,就差跪了,口不择言,“你怎么知道?” 容丹桐笑而不语。 衔予比较奸滑,立刻想明白了,指着容丹桐的手指颤抖:“我知道了,你用了那个镜子偷看,是不是?是不是?” “嗯。” 衔予脸色变了数下,容丹桐见他羞赧,想着自己这么做的确不太道德便补充:“放心,只看一点。” “算了。”衔予摊了摊手,垂头丧气,“看全了也没事,反正就个偶人而已,我连身体都没有,怕什么。” “那妖修应该是喜欢你的,你不如和他在一起,受他庇护?分神修为,在天虞界也没几个人不能得罪了。” “其实,我也挺喜欢鸿羲的,可是我们两个和你的情况可不一样。”衔予坐在容丹桐膝盖上,神色很认真,“我是个散修,能有元婴的修为,都是自己坑蒙拐骗,卑躬屈膝得来的,这些你们估计不会懂,所以我就更想往上爬,要是有人能拉我一把最好。” “就今天那个人,要是他是这样对我,我立刻就想出几百种方法拉拢对方的心。” 容丹桐其实也受了很多苦,修真路上,哪有什么不劳而获,可是他到底资质绝佳,还有整个少双城做后盾,比别人已经好了太多了。所以,他没法高高在上的评论衔予到底吃过哪些苦头,只能低声道:“鸿羲,也挺好。” “但是,他是个妖修,还永远不能出九重陵。”衔予神色染上冷漠,“既然不能出九重陵,便帮不到我分毫,我不可能赔上自己,就算能出九重陵又如何?” 衔予嗤笑:“妖修在修真界就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就算他是分神妖修,照样会有尊者联手围剿他。” “你想这么多,很容易卡瓶颈的。”容丹桐提醒他。 衔予苦着一张脸:“我已经卡了上百年了。” 容丹桐轻轻捻起他衣领,打算把这个小人从大腿上拎下来,却被衔予一把抱住了手指,衔予的脸贴着容丹桐的手,整张脸鼓起来,嚷嚷:“大哥,你跟我又不一样,你把人勾搭到手了,人生就不用愁了。” “我不需要他这种好。” 衔予一脸鄙视:“不需要的话,那你怎么进入光阴镜的?怎么找到这棵树的?”说着衔予便伸出小指头,往界木那边戳。 容丹桐抿了抿唇:“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衔予不服气了:“那你还想怎么好啊!” 容丹桐眉梢一挑,露出昳丽非常的笑容:“乖乖躺床上,任我上。” 衔予呆了呆,便被容丹桐扔了出去,小珠子哎呦一声,衔予一把摔到了他头上。 容丹桐眸子落在界木枝上,衔予在那头喊:“大哥,我跟你说,你这是闹别扭,闹别扭!” 容丹桐摇了摇头:“别白日做梦了。” 他凭什么能够要求别人太高? —— 界木枝足足三丈,容丹桐盘膝坐在草地上时,却能清楚的看到每个纹理。 从盘根错节深入土壤的根,到呈灰褐色凹凸不平的树皮,一路向上,看到的是分开的枝干,枝干比主干细上很多,散开无数分枝,枝条上生着一圈圈碧色叶片。 容丹桐的目光落在叶片上,清晰的看到每一片叶子上的脉络。 界木在容丹桐眼中,并不像单单一棵树,反而像是一件完美的杰作,或者一本道藏,记录着无数玄妙之法。 渐渐的,容丹桐阖上眸子,灵力自然运转,从身体中溢出,转悠一圈后,重新被身体容纳,一吞一吐间,汹涌的灵力逐渐平淡,和此处环境合为一体。 时间缓慢流逝,容渡月睁开眸子,环顾一眼。 小珠子仰躺在草地上睡觉,时不时打呼噜,小小元婴则仰躺在小珠子胸膛上,同样呼呼大睡。 容青川比容渡月先一步醒过来,捂着嘴巴打哈欠,侧眸瞧见容渡月时,冲他招了招手,嘴巴动了动,看那个口型,喊的是‘小月儿’。 容渡月眉头一皱,转过身瞧别人,容丹桐安静打坐,面容恬淡,似乎完全沉浸其中。 另外两人中,梅仙子虽然闭着眼睛,脸上神色却很精彩,有时候露出狂喜之色,有时候却又露出嚎啕大哭之态。 夏寒潭身上灵力忽弱忽强,极为不稳定,隐隐有突破之态。 一圈扫来,容渡月再度阖眸打坐。 又是数日过去,平淡的灵力突然狂暴,先是焦躁的跳动,随后顺着一个方向汹涌流去。 这般动静下,不管是打坐修炼的,还是睡觉打哈欠的,通通都醒了,顺着灵力流淌的方向瞧去,看到了神色肃穆的夏寒潭。 灵力涌入他的身体,他的气息则逐渐强盛。 众人静默不语,没有一人出声打扰。 这般情况持续了整整一个天,仿佛打破了什么屏障一般,夏寒潭气息逐渐平息稳定,睁眸时,眼中光彩同以前截然不同。 “恭喜!” “半步分神了,恭喜恭喜。”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67 沉默许久的众人此时才流露出一丝微笑,向着他恭贺。 夏寒潭少见的露出一丝笑容,欣然道:“日后出去,若是有机会,愿与诸位同醉一场。” “得了吧。”梅仙子嘲笑,“谁要跟你一起当个酒鬼啊。” 夏寒潭显然高兴,不仅没有吵起来,反而说道:“日后亲自去丹鼎门拜访你。” “……” 几人相互调侃几句后,夏寒潭声音略带感叹:“可惜,界木对我的用处,也只到这里了。” 修真者的机缘各不相同,用处有大有小,对容丹桐来说,界木于他,是突破分神的契机,于另外四人却不一定。 容丹桐便笑:“我还要再参悟一番,若是此处对你们无用的话,我们便分开吧。” “可是这地方这么大,还辩不清方向,要是真的分开了,估计就碰不到面了。” “到时候,浮空岛上见。” 界木对容青川的作用最小,他已经打了好长时间哈欠了,闻言起身,伸了个懒腰,笑嘻嘻说道:“那我先走了。” 容丹桐几人点头。 容青川走出几步后,朝着后头伸了伸小指头,喊:“容渡月,要不要一起走。” 抱着古剑的青年抬眸瞧去,容丹桐轻笑:“哥,你也去吧。” “保重。”容渡月点头,起身向着容青川走去。 这里对他无用,他留下来,无疑是浪费光阴,浪费机缘。 夏寒潭则道:“我还需要巩固修为。” 梅仙子重新闭眸,呢喃:“这里对我的用处可大的了。” 容青川容渡月两人消失在薄雾间,容丹桐目光再次落在界木枝上,心中平静,宛如最柔和的风。 不知过了多久,小珠子开始无聊,捏着小人玩。 夏寒潭稳固了修为,提起玄霜剑,默默离开,开始寻找新的机缘。 界木长盛不衰,永远青碧,树下的草地却开始枯黄,枯萎,只剩下肥沃的泥土。 一阵风拂过,草籽发芽,再度生出大片大片的青草地。 梅仙子便在此时醒了过来,她侧头瞧着容丹桐,嘀咕了一声‘看来,此处是你真正的机缘’后,起身离开了三丈古树之下。 草地枯黄、青碧,不停转换,连同界木枝也长高了寸许。 白袍人端坐在浮空岛边缘,红日自海面升起,晕染出绮丽之景。 小麻雀在他肩头左右晃动,似乎想引起他注意力,又怕惹怒对方,显得蔫巴巴。 剑尊垂眸,声音低缓:“世上一日,光阴镜百年……三百年了。” 第210章 容丹桐全心全意沉浸在修炼中,连岁月流转都是后知后觉。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仿佛来到了一奇妙之处。 就是现在! 身体之中,弱小的元婴睁开了眸子,元婴同容丹桐生的一般无二,此时身体却在缓缓开裂。瓷器一般的小人脸上出现黑色的裂纹,仿佛不堪重负一般,从裂纹中透出的气息却强盛而浑厚。 踏入分神境,首先便是破而后立,原有的“破”了,然后重铸新的、更强大的。所以突破分神失败者,往往都是身死道消,只有少部分身受重伤,只受了些轻伤的,几乎算得上是气运滔天。 周边灵力卷起,形成漩涡状灌入容丹桐体力。灵力成海,沉睡于海底的蛟龙再度抬头,欲要跃上九天。 三丈高的古树,散开的枝条遮住了天光,容丹桐被笼在阴影之中,却有几片衣角落在了光线之中,在他身上气息忽强忽弱之时,界木落下一层星光,洒在了容丹桐身上。 容丹桐气息暴涨,隐约之中却听到了无数嬉闹之声,结婴之时,有过这种经验的容丹桐立刻明白,心魔之劫已到。 神识沉入心魔劫之中,容丹桐在一片混沌之中行走,走了不知道多久,容丹桐面前出现很浓重的雾气,踏过浓重的雾气,容丹桐看到了一株古树。 古树遮天蔽日,仿佛掩盖了整个天虞界,容丹桐站在其面前,连蝼蚁都不如,这是——界木。 容丹桐的意识瞬间清醒过来,这并非他的心魔劫,而是界木的记忆。 有人撕裂了混沌,来到此处,那人穿着单薄的素衣,长发未束,宛如海藻一般落在耳后,他从容丹桐身边踏过时,身上传来浓重的血腥味,从绿草地踏过时,衣袍破烂,好几个线头冒出,衣摆上更是猩红的血迹。 血液染在素衣上,宛如开出的大片龙爪花,连同踏过的草地上,纤长的叶片也落了血珠子。 那人一掌拍在树干上,没有使用任何灵力,界木纹丝不动。 “把界心给我。”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 界木无风自动,树叶沙沙作响,仿佛是无声的拒绝。 这人似乎刚刚经历一场大战,此时低低嗤笑:“一界之木又如何,若是天虞界全毁,一界之木照样枯萎。” 声音陡然转利:“你给不给?” 这次,界木无声沉默。 “那便别怪我不客气。” 那人衣袍被枝条划破,露出肌肤上无数交错的伤口,伤口还未结痂,滚动着血珠子,他一出手,却仿佛要倾覆天地。 容丹桐见过同样招数,然而同清净剑尊交手的贤者虽然比此时的他强大,却远没有现在的疯狂。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68 无数枝条将他覆盖,他挖出了宛如融金一般的心脏,自绿色枝条中破空而出,枝叶挽留他,被他伸手折断,几根枝条便被一双血淋淋的手握住。 贤者自容丹桐身边走过,这一次,容丹桐看清了他真正的面容,肤色极为苍白,脸上划开了几个血口子,五官带着少年的清秀,露出笑颜时,却凌厉的有些煞人。 容丹桐想:还是笙莲生的好看又舒服。 衣摆拂过,贤者离开此地,他握的太紧,金色液体自界心落下。 容丹桐抬步,向着界木走去,抬手抚上了树干。 界木树干粗糙而凹凸不平,然而容丹桐触上时,入手一片温软。树叶沙沙响动,传递进容丹桐心底的,却是哀伤和柔软。 容丹桐这才明白,界木虽然挡住了贤者,实际上,它是自愿交出界心的,甚至于,这棵诞生于世界的树木,是怜悯贤者的。 掌心的界木逐渐化为灰烬,容丹桐听到了细微的咔擦声,第一道心魔劫已过。 是界木枝,界木枝帮他度过了第一道心魔劫,所以容丹桐才陷入了界木的记忆之中。 容丹桐一笑,朝着虚空拱手:“多谢。” 话未说完,容丹桐便一脚踩空,站稳之时,脚下踩到了柔软的白色衣料,他垂头一看,看着衣料上的灰色脚印默了默。随后,他便听到了小珠子的惊呼。 容丹桐神色一凛,一把掀开了白色纱帐。 纱帐重重垂落在木板上,水汽氤氲升腾,随后,容丹桐看到了从水面破开的人。 那人匆匆披上了一件白色外袍,看上去松松垮垮的,提着五六岁大的小珠子坐上池边的台阶上时,湿润的长发蜿蜒在地板上,仿佛流泄而下的黑色瀑布,在干净的地板上落下一层水痕。 轻笑声传来,因着那人背对着容丹桐的原因,容丹桐看不清他的脸,却看到白净修长的手,将小珠子摁在了地板上。 小珠子圆滚滚的脸颊贴着地板,四肢胡乱晃着,可是任凭他如何努力,脸颊还是贴着地板。 “哇啊啊。”小珠子开始撒泼。 那人食指中指并拢,点在了小珠子太阳穴的位置,声音是沐浴后的低哑惑人:“小东西,你好大的胆子。” 小珠子被这人指尖上的剑意惊住,不敢闹了,就开始装可怜。 睁着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巴巴的说:“剑尊,我真不是偷看你沐浴,我就是来给你送衣服的。” 那衣服正被容丹桐踩在脚下。 容丹桐:…… 这是小珠子的记忆,但是小珠子可不是能帮他挡心魔的,这是在容丹桐自己的心魔劫中。 容丹桐有些尴尬:难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想到这里,容丹桐下意识向后退去,才退了数步,眼前的场景便逐渐消融,只剩下飘落在地板上的白纱。 突然,一只温热湿润的手握住了容丹桐脚踝,容丹桐回头瞧去,整个人都呆住。 水声哗啦划过,披着单薄白衣的青年握住容丹桐的脚踝,坐上了木制台阶。 白衣被水侵透,隐约可见衣袍下的肌肤,衣服没有系上,露出大片肌理明晰的胸膛。水滴自喉咙划至锁骨,转了一个圈后,自胸膛滴落,最后落在了腰腹间,沾湿了腰带。 容丹桐第一时间想,怎么还系了腰带。 随后整个人宛如触电一般跳起,恰在此时,那人抬头,露出了一张极为好看的脸。 清净剑尊傅东风不仅天资纵横,一张脸也是赏心悦目。 此刻,薄红的唇微张,低低喘气,一双侵染岁月,透彻皎洁的眸子染上情欲之色。 容丹桐不由咽了口口水。 那只手便再度握上了他的脚踝,手上用力,拉着容丹桐一扯,容丹桐自觉不会摔倒,那一刻却恍惚成了凡人,整个人向后摔去。 在后脑勺磕上地板之时,一双柔软的手掌掂在了地板上,避免他被磕到。 随后,那人侧身压在了身上,一边腿挤进了双腿之间。 四目相对,灼热的吻便落在了容丹桐身上。 容丹桐觉得,对方压着自己喘不过气,因为他现在的确呼吸困难。 娘的! 心魔劫居然是色诱! 容丹桐瞪大眼睛,推开了身上的人,连滚带爬的冲出了此地。 雕花木门推开的那刻,容丹桐觉得,天朗气清。 转瞬又抬手捂住了发热的脸,觉得这个样子是过不了心魔劫的,容丹桐便往腰间一摸,白骨鞭不在,容丹桐便四下瞧去,唯有铺展开的白纱。 “撕拉——” 白纱扯下一大块,容丹桐拧成一条绳子,气势汹汹的回去。 管那个人长着谁的脸,回去直接吊死。 拉开白纱容丹桐瞧见了空无一人的水池子。 容丹桐:…… 折腾了许久,容丹桐踩破了心魔劫,睁开了眸子。 依旧是三丈古树,依旧是绿草茵茵。 然而,他身体中的力量却是翻天覆地,如同湖泊化为大海,如同蛟龙化为真龙。 只差一点点,便是完完整整的分神尊者。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69 容丹桐等待半天,却没有等到分神雷劫,这才从久远的记忆中回忆起,这里是光阴镜。 他为了寻找机缘,进入了九重陵,同容渡月几人闯荡一番后,见到了一个人,并且进入了光阴镜。 小珠子扑进了容丹桐怀里,特别委屈:“主人,你睡了好久。” 衔予抓着小珠子的发髻,瞪大了眼珠子,结结巴巴道:“大哥,你分神呢?” “算是成功了一半。” 衔予看容丹桐的眼神瞬间变了,思量着一百种讨好方法。 容丹桐拎起小珠子,离开光阴镜时,他向后瞧去,宛如对待老朋友一般,朝着界木枝挥了挥手。 再度踏上浮空岛时,正是清晨,雀鸟鸣叫,晶莹的露珠子自叶尖垂落。容丹桐便看到了背对他而坐的白袍人。 那人起身,朝着容丹桐走来,轻笑:“千年分神,恭喜。” “千年?”容丹桐一惊。 “世上一日,光阴镜百年,如今已过千年。” 容丹桐环顾四周,入目一切都显得陌生,需要从久远的记忆中拉出。 清润的声音在耳边又一次响起:“雷劫即将到来,你若是还未准备好,我可以……” 容丹桐抬眸,突然问道:“你等了我十天,还是一千年?” 白袍人微顿,随后弯了弯眉眼,从容回答:“并无差别,反正都是等你。” 差别大了去了…… 容丹桐明白他话中的意思,神色有些恍然,忍不住想:这爱偷窥的毛病,一点没变。 虽然,他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有了相同的毛病。 第211章 乌黑厚重的云层集聚于浮空岛上空,紫金雷霆在云层中翻滚却久久不曾落下,仿佛在积累更加可怕强盛的威能。 容丹桐放下了衔予,在小人蹬着小短腿远远跑开时,容丹桐本想问问小珠子要不要留下来。 毕竟,小珠子是他的器灵,无论如何也逃不脱这分神雷劫,谁知道小珠子迈着腿,仗着腿长,跑的比衔予还快。 容丹桐摇了摇头,无奈:“没出息。” 随后盘膝于地,缓缓阖上眸子,乌云越积越厚,仿佛随时会整个压下来,容丹桐身上的气息也越来越强盛,玄机珠自体内升起,飞上天际,容丹桐身体表面也浮现细小的电光。 “轰隆——” 乌黑的云中,紫金光柱破开,自上而下,目标直指容丹桐,光华却将大半浮空岛笼罩。 从光阴镜中出来的修士,或者原本便生活在浮空岛的妖修具是抬头,将目光锁定了此处。 “有人在渡劫。” “居然敢在九重陵渡分神雷劫,这人好大的胆子。” 修士渡劫,都是寻一处安全无比的地方,安心渡劫,毕竟一失败后果极为严重,没人愿意失败。要是失败是自己的原因,那也就罢了,要是失败是因为他人干扰渡劫,那可就冤了。 浮空岛上,好几处强大的气息蠢蠢欲动,想要阻止渡劫,顺便把修士当成自己的食物。 它们从自己的老窝中冲出,以极为快的速度接近渡劫之地,最先来到此处的妖修先是看到了垂头丧气的小麻雀,随后看到了停在涯边的白袍人。 那人气息极为缥缈,连眼神都没瞥过来一个,然而妖修比人修敏锐许多,只觉得全身僵硬冒寒气,呜咽一声后,夹着尾巴,以比来时更加迅猛的速度逃离此处。 这场雷劫足足持续了三天,这三天内,比容丹桐先一步离开光阴镜的同伴,随着雷霆的方向,驻留在了此处,隐隐保护容丹桐的安全。 最后一道雷霆落下,狂风逐渐停歇,乌云渐渐散去,明亮的光线透进此地。 容丹桐所在之地形成了一个大坑,他站在坑底将最后一道分神雷霆纳于己用。 待从土坑中出来时,容丹桐便听到了几声笑声,寻着声音瞧去,容丹桐见到了梅仙子容渡月几人。 梅仙子容青川两人笑的直不起腰。 容丹桐摸了把脸,手上一片黑灰,再仔细一瞧,红衣也是破破烂烂的,隐约能够看到红衣下的皮肤,然而,露出来的皮肤也是黑乎乎的。 可是即使被嘲笑,容丹桐的心情依旧极为好,甚至跟着他们笑了起来。 他身体中涌现的力量,和以往天差地别,容丹桐甚至觉得,只要他尽力,能够将虚空撕出一道大口子。 撕裂虚空,时隔多年,他终于能够做到这一步了。 笑够了后,梅仙子歪着头道:“恭喜,现在我们可要叫你尊者了。” “我这个做哥哥的,可被弟弟比下去了。” “恭喜。” 容丹桐一一应下,目光落在容渡月身上时,容丹桐从他的气息中察觉出什么,轻笑:“哥,恭喜你。” 容渡月的气息同以往大为不同,容丹桐如今突破了尊者,自然明白他在压制自己的实力,不然他该比容丹桐先一步渡分神劫才对。 “太胡闹了。”容渡月眉头紧皱,忍不住训斥。 容青川抬手搭在容渡月肩头,语带调侃:“人家都分神了,你还能管他啊?” 容渡月拍开了他的手:“不管如何,都不该将自己处于不利之地。”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70 容丹桐被轮流调侃一番后,便问他们,要不要继续在九重陵闯荡。 “上千年来,九重陵第六重也就开启这么一次,自然要好好闯闯,如果有可能的话,我还想去第七重看看。”梅仙子第一个表态。 “你不要命了?”夏寒潭斜睨她一眼。 “难道你没这想法?” 梅仙子环顾一周,夏寒潭冷哼一声没说话,容渡月眼中是跃跃欲试之色,容青川哀叹:“就不能直接回去吗?” “我想先回去巩固修为。”在梅仙子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容丹桐笑道,黑脸白牙,逗地梅仙子忍不住又乐了。 梅仙子察觉到容丹桐身上溢散的灵力,非常理解的点头:“也对,你都突破分神了,的确该好好闭关,巩固修为。” 青翠的玉牌和晶莹的碎片被容丹桐抛出,一者落在了容渡月手上,一者落在了梅仙子手上,容丹桐冲着他们挥了挥手,转身朝着白袍人走去。 对方似乎在等他,也不介意容丹桐脏兮兮的样子,同他一起离去。 容渡月抿唇,便听到了容青川的声音:“你不会还要像以前一样,管天管地,管你弟弟找道侣吧。” “……” 容渡月忍无可忍,转身离开,梅仙子两人跟上,容青川在后头摸着下巴,呢喃:“倒是他口味一直没什么变化。” —— 宁城。 蒙蒙细雨覆盖整个城池,古朴的街道上,两边皆是店面,有胭脂水粉铺子,有茶楼酒馆,也有各种瓷器珠宝店,繁华而热闹。 容丹桐两人踏着石板地走在街道上时,路上行人稀少,胭脂水粉铺子中,却挂着几把油纸伞,姑娘们聚在一起,试用最新出的胭脂。茶楼中,零零散散坐着几桌文人世子,正在咏诗论词,偶尔还要争论一番。 这里,是凡人的城池。 容丹桐洗净污秽,换了身干净衣裳后,便同白袍人来到了此处。 细雨将视线朦胧,容丹桐却饶有兴趣的瞧着街上景色。 这城池修的极为精致,房屋挨靠着房屋,院落中杏花树便从墙头伸出一截来。 两人越走越偏僻,容丹桐却没问过对方要带自己去哪里,而是跟着对方闲逛。 最后,两人在一处房屋前停下。 这一处房屋挤在中央,然而周边的院落都比他崭新,唯有面前这一处房屋透着股孤寂的气息,仿佛太久没有人造访。 门口是两樽石狮子,花纹被磨损,连同石狮口中的‘宝珠’都不知道哪里去了。 白袍人抬头望去,在牌匾上“宁府”两字停顿了片刻后,便踏上台阶,在木门上敲了三声。 容丹桐抬步上前,才走出两步,便瞧见提着东西的商贩从巷子里走过,那是个蓄着胡须的中年人,本来已经从容丹桐身边走过,后又折回来,跟容丹桐说:“宁老头耳朵不灵光,这么小的声音,他听不到。” “宁老头?”容丹桐一愣。 “是啊,宁老头,你们要是找他的话,要喊大声些。”说完这句话后,商贩又觉得不对劲,瞧着容丹桐看了好几眼,又歪着身子盯着白袍人看。 许是听到商贩的声音,白袍人侧身望来。 商贩不由暗暗惊叹两人的样貌,这两人他都没见过,本来心中存疑,可是两人衣着华贵,身上配饰具是珍贵,想来也不会出现谋财害命之事,便将提上的心放下来。神色好奇:“你们真的是要找宁老头吗?” 白袍人缓缓笑道:“没错。” “你们是他远房亲戚?” 这一次,白袍人未答。 商贩却以为他默认了,摇着头叹息:“你们有空的话,就多陪陪他吧,人老了,还无人照料,也是怪可怜的。” 容丹桐不明所以,便紧闭嘴巴不出声。 白袍人静默片刻,点了点头后,便道:“好。” 短短一字,容丹桐却听出了其中的认真。 商贩用汗巾擦了把头顶的雨水珠子,提着娄子离开小巷时,不由在心中嘀咕,宁老头无儿无女,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远房亲戚。 待商贩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后,白袍人再度转身,轻轻敲门,这一次,力度比刚刚还轻,可是“当当当”的声音却顺着灵力传遍了整个房屋。 屋内静默许久,好半天容丹桐才听到了拐杖落在地面的声音,隐约夹杂着几声咳嗽。 门‘吱吖’一声开了,印入眼帘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这老人撑着拐杖,因为驼背严重的原因,身子压的极低。开了门后,他侧过身子低低咳嗽几声,这才抬头望来,老人脸上枯黄苍老,仿佛老树皮一般全是褶皱,眼睛也是一片混沌,眯着眼睛瞧着面前的人很久,也只模模糊糊看到一红一白两道身影。 老人问道:“你们是?” 白袍人握住老人大半死皮的手,低低在他耳边说了什么,老人顿了半响后,眼中突然涌起了水雾,朝着两人招了招手,声音嘶哑:“进来,都进来。” “谢谢。”白袍人一笑,随后扶住了老人的半边身子。 容丹桐反手关上木门,惊奇的看着眼前这一幕,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来过这里?” 白袍人小心翼翼的扶着老人,低声回答:“这是我第七世的出生地。” “……” 容丹桐怔在了原地。 笙莲…… 第212章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71 陈旧的地板细缝中,生出了很多杂草,两道的花草树木乱糟糟生成了一团,藤蔓攀爬在墙壁上,开出了一面细白的花朵。容丹桐看的出,大概先前主人家爱种花养草,后来没精力了,便任由树木随意生长。 老人家走的非常慢,便是有白袍人搀扶着,这样一小段路依旧走了许久。 容丹桐便慢慢跟在两人身后,看着老人和青年的背影,老人头发花白,身姿佝偻,青年长发青墨,身姿挺拔,可是两人走在一起时,青年却为了照顾老人家而弯下了腰。 许是容丹桐看着有些久了,那人便回头瞧来,轻轻一笑,随后又背过了身子。 这人对老人尊敬而认真,同界木枝上强势而可怕的清净剑尊略有不同。 容丹桐在思量他为何这么做,想着想着便歪了题,光论岁数而言,真正的老人家可是清净剑尊,随后,容丹桐又想,他自己的年纪做老人家祖宗都够了…… 大概是年久失修的原因,门窗都是坏的,桌子也缺了半条腿,下面垫了几块砖石作为支撑。 白袍人将老人扶至圆椅上后,便出了门,徒留容丹桐一人站着。 老人眯着眼睛,盯着容丹桐看,看了半天还是模糊红影后,便揉了揉眼睛,招呼容丹桐到跟前来,容丹桐走进,便被握住了手。 老人手心粗糙起皮,但是他却露出了非常慈爱的笑容:“我知道了,你是,你是阿瑶的孩子吧?” 容丹桐:“……” “跟你母亲生的真像,都是同样漂亮的小姑娘。”老人家很开心,絮絮叨叨的念着,“阿瑶过的好不好,是不是还跟以前一样爱闹啊?” 容丹桐沉默片刻后,怕惊吓到老人,用非常非常轻的声音回答:“我并非小姑娘,我母亲也不叫阿瑶……” “……” “他叫容丹桐,跟我一样,是阿莲的朋友。”清润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白袍人端了木盘踏进门槛,行至两人跟前时,摆了一套玉白茶杯,在续上灵泉之水,随后端到了老人面前。 “真不是阿瑶闺女?”老人家疑惑。 白袍人便摇了摇头。 老人家略带伤感的叹了口气,随后又眯眼道:“不是的话,我家那小子,还有机会追到心上人。” “先润一润喉咙。”白袍人轻语。 “真是个好孩子。”老人抿了口茶水,觉得这茶水特别甘甜,连喉咙都舒服了很多,便满口夸赞。 白袍人便哄了老人几句,将老人家哄的直笑。 笑过之后,老人摸了摸胡须,问道:“阿莲和阿瑶过的还好吗?” “我来之前见过阿莲一面,他过的很好。”说道这里,白袍人用略带开玩笑的语气道,“一口气可以打倒好几个壮汉。” “那就好,那就好。”老人没信,心里却很开心,“阿莲刚刚回来时,不怎么爱说话,现在要是活泼健谈些,我就放心了。” 老人很久没有跟人唠嗑,见到自己外孙的两个朋友,便忍不住多说了几句,他说:“阿莲前些年还经常回来看我,有时候自己一个人来,有时候带着阿瑶一起来,他们来了就会把院子打扫一番,又给我这老头添置很多不需要的东西,可是近些年却没回来了,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他是真的很忙,忙到脱不开身,并非故意不来看你的。”白袍人顿了顿后,又回答,“也怪我,给他添了这么多麻烦。” “我看你就是个好孩子。” 老人絮絮叨叨说话时,容丹桐终于忍不住传音:“阿莲是指……笙莲?” 白袍人点了点头。 “可是笙莲……”他永远留在了天障之地,怎么可能回来? 容丹桐想问这句话,最后却说不出口,停顿了许久后,方才如梦初醒一般问道:“贤者曾经来过?” “嗯。” —— 老人家牙口不好,肠胃更是不行,平日里只吃清粥寡水。 白袍人跟老人谈了许久后,又出了次门,这一次,离开的比上一次还更久,回来了时端了一锅粳米粥,容丹桐张了张嘴后,便见他又出了门,没几个呼吸便端了锅山药排骨汤。 排骨的香味在空气中蔓延,容丹桐抿了抿嘴,忍不住直言:“你自己做的?” 白袍人正在给老人盛汤,闻言微微低头:“我不会。” “哦。” 剑尊会这些本来便不正常,容丹桐听到这句话,非常体谅的点头,便见他唇角流露出几分笑意,回答:“转世多了,总有一世学了,其实我现在会的东西很杂。” “比如?” “琴棋书画,木雕陶瓷都略会一些,还会做些简单的吃食。” 一碗浓汤推到了容丹桐面前,紧接着是含着笑意的声音:“你尝尝看。” 容丹桐:“……” 他哦了一声,随后喝了个底朝天。 在白袍人收拾碗箸出门后,容丹桐也寻了个借口跑了出去,跟在了对方后头。 宁府范围并不太大,容丹桐跟着他去了小厨房,不过他并没有见到剑尊清洗碗箸的模样,因为剑尊招了招手,一个清洁术便清理的干干净净。 容丹桐站在门外看到这一幕,在他出来时,终于忍不住问道:“笙莲曾经跟我说过,他的家族被六欲老魔屠了,为什么……” 院落中,很多地方积了层厚厚的枯叶,可是短短半日后,便变得极为干净,连同石板路细缝中的杂草也清理一空,可是容丹桐经过那面老墙时,却发现,墙壁上依旧爬满了藤蔓,开出了小巧的白色花朵。 “其实很多东西都会随着时间遗忘,可是我刚刚苏醒时,那些记忆便无比清楚的重现了一边。” 白袍人停顿,眸子那面墙壁后,便抬手一指,声音轻柔:“我那一世的母亲,是个凡人,便是这宁府的小姐,我其实是在这地方出生的,年幼之时,我喜欢在那面墙下跑来跑去。” 那个时候,笙莲不过四岁,他从花墙这边跑到那边,侍女便在一边看着。 宁府小姐是个爱花之人,种了许许多多的花,普通的,名贵的都有,小小一团的孩子,便蹲在地上,拿小鼻子去嗅上面的花香。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72 闻到极为清浅的香味后,便跳起来想要告诉母亲。 小团子腿短,人却跑的快,一头扎进了一个香味极为浓烈的怀里,抬头便看到了妆容精致的女子,那女子嘴唇红艳,张张合合:“这就是那个贱人的孩子?” “你是谁啊?”小团子声音极为软糯。 那女子没有回答,直接抱住了他,那怀抱极为重,勒的他喘不过气来,转眼便憋的面红耳赤。 小侍女立刻跑去找大小姐,没多久,他的母亲便冲了过来,声音颤抖:“你要做什么?” “没什么,带夫君的孩子回府。” 那女子神色高傲,看周边之人的目光,仿佛在看着蝼蚁,她笑道:“这孩子有灵根,跟着你这凡人迟早会毁了他,我带他回去是为他好,你可别这么不懂事啊。” 笙莲见到母亲就喊,那环过他肩背的手臂便加重力道,被勒的生疼的小团子就又哭又闹。 宁府小姐跪在地板上,使劲磕头,声音哀凄。 最后,那女人生生勒晕了小团子,仿佛贵人俯视街头乞丐一般,看了额头出血的宁府小姐一眼后,便扬长而去。 身为修士,她看不起凡人,却困于后宅,只会同人争风吃醋。 一回到那个修真小家族,便将汤药灌进了迷迷糊糊的孩子口中。 “那个时候,年岁太小,没几年便在他人的刻意引导下,忘了个干净。” 微风吹过花墙,容丹桐神色平静,尾音却有些干涩:“便是那碗汤药,让笙莲修炼十年,一事无成?” 白袍人缓缓颌首。 容丹桐又问:“阿瑶指的是金瑶衣?”虽然是疑问句,容丹桐的语气却十分肯定,不等对方回答,紧接着又问,“当年,金瑶衣为什么会来救笙莲?” 那个时候,容丹桐只想着逃脱炮灰命,却忽视了许许多多的细节,后来虽然偶尔想起,却觉得没必要在追究了,所以从来没有问过金瑶衣。 可是来到这个地方,有个这个开头后,容丹桐却忍不住想知道,当年那个喊自己哥哥的少年的所有。 “记忆没有的东西,我也不清楚。” 容丹桐眸中浮现失望之色。 屋内传来细微的声音,衣料拂过桌角的声音。 白袍人抬步往里头走去,他轻轻勾唇:“我不知道,但是老人家知道。我们去问问。” 他从容丹桐身边擦过,扶住了老人的手臂,声音温和:“没事吧。” “没事没事,人老了,腿脚就是不方便。” “那我扶着您。” 第213章 日暮时分,炙热散去,长风变得轻柔微凉,容丹桐两人便在青枣树下放了一张躺椅,供老人休憩。 这个时节,青枣长在枝叶间,还未完全成熟,一个个青涩而圆润,瞧得很是好看。 扶着老人半躺下后,容丹桐两人便坐在了石桌边的圆凳上,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老人家对清净剑尊非常有好感,跟见到了久别重逢的熟人一般,有说不完的话,言语间更是透着股信任。 容丹桐手肘支着石桌,瞧着眉眼含笑的白袍人,不知怎么,有种想阖眸睡上一小会的冲动。 “这棵青枣树种了很久了,以前我还有几把力气的时候,会修修枝条,等青枣熟了就摘下来,枣儿可甜了,可惜,现在没力气了。” “只能看着这枣儿熟透,烂掉。” “今年熟的时候,我们可以帮忙摘下来。” “好啊,到时候,你们全部提回家,我咬不动了。如果你们见到了阿莲阿瑶两个,就给他们一些,告诉他们两个,我还能上树摘枣,身子好得了,让他们两个不要挂念我。” “当仙人虽然厉害,但是也很危险,我不想给他们两个添麻烦。” 这几句话传入耳中,容丹桐涌起的睡意也随之散去,他不知道老人身边的那个人是怎么想,他自己却有些遗憾,从小生活在冷漠眼光下的笙莲,其实也有这般疼爱他的亲人,只是他不知道。 白袍人低着头,伸手拂过老人的白发,就这般帮老人细细梳理起来。 夕阳自山头落下,光线稍稍黯淡,他在老人耳边轻声询问:“阿瑶是修仙门派弟子,平日里忙于修炼,我倒是有些好奇,爷爷您是怎么认识她的。” “那还是几十年前的事了,你想听我讲那些陈年旧事?” 白袍人垂眸一笑,一个极轻的嗯字溢出唇角。 老人便朝着容丹桐招了招手,笑道:“来来来,我给你们两个说说故事,只要你们两个不嫌弃我老了啰嗦。” 容丹桐一听,单手便将圆凳提了起来,坐到了老人跟前,嬉笑道:“不会不会,我就喜欢跟您说说话。” 这石凳重量绝对不轻,容丹桐轻松提起绝对会惊掉一堆人下巴,然而老人家眼神不好,拍了拍容丹桐的手后,便轻缓的说起很久以前的事。 “我第一次见到瑶衣那丫头时,慧儿还只有这么高。”老人抬手比划一下,混浊的眼睛中流露出怀念之色,“慧儿及笄之前,性子很是活泼,喜欢带着几个侍女出去玩闹,看中什么,就叫她们去买,自己趴在车窗口瞧。有一次,便带回一个血淋淋的丫头。” 那个血淋淋的丫头就是金瑶衣,和宁慧儿相仿年纪,比起尚且天真浪漫的宁府小姐,金瑶衣那个时候却口口声声说要扒了贺廷的皮。 “其实,我当初并不想收留阿瑶,她来历不明,又一身是血,我怕她会害了慧儿,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总是希望她样样都好。” 老人青年丧妻,妻子只给他留了这么一个女儿,自然千娇万宠着,他也想多要几个孩子,只不过后头娶的填房一直无子,过了几年,为了想要个孩子吃了各种偏方,却依旧无子,这件事成了那位继室的心结,孩子没有,身体反倒坏了,临死之前拉着老人的手说对不起他。 老人连续两次丧妻,心中伤怀,便熄了这份心思,想着大不了以后给女儿招婿。 唯一的独女乖巧又漂亮,老人更加想要这孩子平平安安的。 可是宁慧儿偏偏要留着那受伤的小姑娘,老人拧不过,就悄悄将人留了下来。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73 “那小姑娘非常……古怪。”老人斟酌许久,用了这个词,“明明一身是伤,没几天就能活蹦乱跳,明明看着娇弱,却能放到几个身体健壮的男子。” 老人说道这里,笑了,眼角全是细密的纹路,可是容丹桐却看的出,老人真的很高兴。 “那小姑娘的嘴还特甜……” 身为修真者,就算金瑶衣早些年作为贺廷侍女长大,修为低微,也和凡人大为不同。 大概是想着报恩,金瑶衣的伤稍稍好一点,就开始寻找什么事是自己能够做的,转悠一早上后,她发现就劈柴最适合她,花了半个时辰,将柴房堆满后又转悠进了厨房。 以鸡飞狗跳的下场证明了自己不适合这个。 可是宁慧儿不需要她做这些,她开心跟在自己后头的人又多了一个,因此,有那么一段时间,金瑶衣就陪着宁慧儿闲逛,从城东跑到城西,从街头走到巷尾。 有一次到了巷尾时,蹦出几个地撇流氓,不待宁慧儿受惊,金瑶衣便一脚踹飞一个,拍了拍手走了回来。 宁慧儿刚要出口的尖叫变成了欢呼。 后来,他们便发现,金瑶衣上天入地简直是无所不能,据她自己所言,她是‘修士’。 宁慧儿对修士极为好奇,整日拉着金瑶衣顽,金瑶衣能够将大石块劈成两半,能够将她抱起来在天上‘飞’,能够同她讲种种修真界的奇闻异事…… 然而,金瑶衣待的时间不长,不过两月便离开了宁府,寻找合适门派拜入,临走之前,她送了一串金铃铛给自己的救命恩人,说是随叫随到。 宁慧儿戴上了金铃铛,拉着金瑶衣的手摇啊摇。 在她的眼中,所有的‘修士’都是好人,在她的心中,她被修士的种种神异之处吸引。 “后来呢?” 老人的神色有一瞬间哀凄,多年之后,依旧咬牙切齿:“然后,慧儿就遇到了那个混蛋。” 美人仰慕英雄,亭亭玉立的宁府小姐则仰慕飞天入地的修士。 在老人张罗着给女儿招婿时,宁慧儿见到了能够一招击杀恶鬼的年轻修士。 不用老人说,容丹桐都能猜到怎么回事,可是他却听得极为认真,因为正是那毫不在意凡人的修士和那女子生下了笙莲,他们一个是笙莲的父亲,一个是笙莲的娘亲。 不管怎么说,容丹桐都愿意认真倾听。 “他离开之时,跟慧儿说:你寿命不过百,而我少说能活五百岁,我正当盛年,你说不定已经化为一抔黄土,这便是凡人和修士的区别,你懂了吗?” 老人说到这里,脸上流露出无力的哀伤,随后又露出几分嘲讽:“若是凡人和修士天差地别,他一开始又何必招惹慧儿?” “所谓修士,便能这么糟蹋人?” 许是觉得自己情绪不太对,老人回头去瞧身边的人,低低叹息:“我没说你们,你们不用放在心上。” “不会的。”白袍人声音低柔,拉住了老人的一只手。 容丹桐则笑出了声,连同眉梢眼角也染上了几分嚣张,他拉住了老人另一只手,朗朗回答:“便是修士,还未修炼之前,他也只是个凡人罢了。” “噗。” 容丹桐侧首:“只要还未筑基辟谷,修士照样吃喝拉撒。” 白袍人脸上绽出笑意:“你便这么肯定?” 容丹桐非常自如的点了点头。 黑色彻底暗去,天边染上星星点点,交错的树影落在了三人身上。 “那孩子出生后,慧儿没有给他取名字,也不准我为他取,她虽然不说,可是我这做父亲的如何不知道,她心中是有怨的,却又想等那人回心转意……直到那孩子被带走,慧儿直接一病不起。” “当晚她一直高烧,我便一直守着,迷迷糊糊时,慧儿拉着我的手,哭着说:爹爹,我觉得好苦。” “我想要她平平淡淡一辈子,可是慧儿拉着我的手说了一整夜好苦。” “重病好几日,慧儿便再也没有说过这种话了,也离不开汤药了。” 那个时候的宁慧儿消沉了一段时间,便开始帮着父亲处理家中事务,可是她身子不行,稍微劳累一些便会大病一场。然而即便如此,她手中的针线却没断过,开始做孩子的小衣,尺寸慢慢放大,后来开始做少年人的衣裳。 时光匆匆而过,老人瞧着年华正好的女儿,却觉得她同自己一般年纪。 然而,那场灭门之祸便传入了宁慧儿耳中。 老人也是那时才知道,宁慧儿每年会花重金,打听那个修真家族的消息,她不需要知道很多,只需要知道只字片语便能开心上一阵子。 而这十几年来,她最为喜悦之事,便是知道,她的孩子名字里有一个莲。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莲。 长针扎破了指尖,血珠子滚落,宁慧儿在跌倒之前,死死握住了金铃铛,手心便银丝划出了很长的血痕。 金瑶衣来的很快,风尘仆仆。 “阿瑶听了慧儿的话后,二话不说便出了门,不到七日,便将阿莲救了出来。” 说到这里时,老人再一次露出了笑容,哀伤而欣慰:“慧儿能够弥留之际,再一次见到阿莲,也算是……如了她的愿了。” 老人说道这里,再一次低低咳嗽起来。 白袍人便扶起了老人,顺着小道往屋中而去。 “我没事,我没事。”老人冲着两人笑了笑。 随后,轻轻笑道:“说了这么多,突然想见见慧儿了,我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去扫墓了。” “那你今晚可要养足精神,不然明天没法子去。” 老人乐呵呵道:“好好好。” 待房门关上后,长廊上便只剩下容丹桐两人。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74 弯月如勾,悬浮于夜幕之上,星辰光辉透过屋檐,落在了两人身上,容丹桐想了想后,说道:“金瑶衣那个时候被贺廷追杀。” 白袍人点了点头。 “……我觉得,即使他们都不对,可是不管是故事里的老人还是姑娘,最后都是关心那个孩子的。” 说到这里,容丹桐觉得,自己大概多此一举。 “傅东风。” 柔和的声音传入耳中,容丹桐神色微怔。 “我的名字。”白袍人站在廊角,半边身子侵在月色中,露出极为好看笑容。 —— 第二日,晨光透过青枣树,打在了廊角,老人提着一竹篮子,拿了白米香烛,以及这个时节的水果后,便出了门。 安睡一整夜,老人的精神好了许多,并没有因为昨晚起伏的情绪而显得憔悴。 容丹桐眸子落在推门出来的傅东风身上,倒是知道老人的精神为什么好了这么多,因为那杯灵泉之水。 可是修士的东西,灵力太过浓郁,很多时候,凡人吃了不仅没好处,反而会出现爆体的可能。 如此看来,剑尊手上的好东西不少。 踏出门槛后,一辆马车停在了宁府门口,驾驭马车的车夫显然认识老人,抬头便问:“宁老爷,一段时间没见,又精神了许多,这两位就是您远房亲戚?” 老人目前心情不错,不管车夫问了什么,一律笑着作答。 进了车厢后,老人便道:“修士虽然能够如鹏鸟一般,飞于九天,可是偶尔坐坐马车也好,就当陪陪我这老人家。” 车轱辘滚滚而行,从石板铺成的路,一直到郊外的泥土路,最后停在了山坡下。 最后一段路程,因为太过狭窄,马车过不去,容丹桐三人便下了车。 车夫瞧着了正盛的日光,又扫过容丹桐两人,似乎觉得他们两个公子哥不怎么靠谱,便热情的说:“宁老爷,还是我背你过去吧。” “不用了。”傅东风从容的理了理衣襟,然后躬下身子道,“我来便行。” 马夫欲要再说,容丹桐便在一边笑:“你可别看我们两个这个样子,背个人的力气还是有的。” 而老人已经自觉的爬上了傅东风的背。 马夫见他们三个人如此,便不再坚持,道了一句小心些后,便再次上了马车。他还要接人回去,便在这边等着,可是等他利落上了马车,回过头瞧去时,容丹桐三人已经不见踪影,一瞬间目瞪口呆。 缩地成尺,两人仅仅一步踏出,便到了目的地。 傅东风扶着老人下来时,容丹桐传音:“你第一次背人?姿势不太对,这样背久了,会勒的人不舒服。” “差不多。”傅东风回答,想了想后,他又道,“我倒是被人背过,背着走了很长一段路。” 在夜幕下的沙漠中,容丹桐背着笙莲走了很远很远,远到一到达石碑下,他便累晕了过去。 容丹桐抿了抿唇。 身边之人便勾了勾唇:“其实,抱着更为稳妥一些,可是我怕老人家要面子,便只能背了。” “噗。” 容丹桐不知怎么,突然很想笑一笑。 郁郁葱葱的山坡上,玄色墓碑便孤零零的立在此处,老人看到时,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声音颇为无奈,有隐约带了几分慈爱。 宁慧儿去世之时,宁府已经没落了许久,她没脸让老父亲为她大肆操办一番,便嘱咐一薄棺、一墓碑便足以。 她是全然为了家里好,然而,容丹桐大概能想象听者的悲哀。 此处太久没有人打扫,生满了杂草,墓碑上落满了一层灰尘。 老人看不惯,便拿了汗巾去擦拭。想要清理此处,只需要掐诀便行,然而,容丹桐却亲自上前帮忙。 他拿了汗巾沾了水去清理墓碑上的灰尘,傅东风便提着扫帚打扫。 看着宁氏两个字逐渐清晰,容丹桐往后头瞧去。 清净剑尊本该高高在上,可是扫起地来,却有模有样的,比起当初帮倒忙的陆长泽,实在好了太多。 紧接着他又想起了傅东风那句话:转世太多次,总有一世学了。 这么说的话,其实……他也不容易。 灰尘擦去,杂草除去,老人便将篮子内的东西摆上,点了三炷香,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 每一句话都很是寻常父亲对子女说的话,每一句话都轻缓而柔和。 —— 车夫等的打瞌睡,直到听到细微的声音才猛的惊醒,他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背着宁老爷的人,变成了那位红衣公子。 他们自山间小道中走来,偶尔说几句话,便绘成了一幅古画。 第214章 容丹桐两人又待了两日,而这两日依旧是傅东风亲自下厨,容丹桐和老人吃就行,容丹桐稍稍遗憾的就是,为了照顾老人,这几日一直是清汤寡水。 第三日清晨,宁府门口,老人送别两人。 并没有过多的话,老人只是朝着两人笑了笑,笑的时候,眼角开出细密的皱纹。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75 傅东风回首,声音轻缓:“若是我见到阿莲阿瑶两个,便把他们揪回来见您。” 老人眼角的笑纹更大了几分,他这几日身体好了些,没有整日整日的咳嗽了,看着精神极好,此时乐呵呵道:“见到他们的话,跟他们报个平安就行,就说我这老头子好好的,让他们别挂念。” 说到最后六个字,老人家神色有些怀念。 傅东风显然知道老人的口是心非,从容回答:“青枣熟透之前,他们都会回来。” 木门缓缓阖上,老人拄着拐杖缓缓回屋,待拐杖落在地板上的声音小去,容丹桐两人这才抬步离开。 离开之时,容丹桐回头,瞧了眼这条侵满岁月痕迹的小巷,突然开口:“他的身体……” 石狮子上落了两只麻雀,在狮头上蹦蹦跳跳,偶尔啾啾两声。 傅东风停下脚步,声音极轻:“生死有命,我们不能改变凡人的命数。” 因为,改变他们的命数,未必对他们是好。 稍稍停顿,傅东风补充:“但是,我们可以弥补遗憾。” “金瑶衣就算了,你真的要把贤者找来?”容丹桐有些惊讶。 傅东风轻笑:“自然。” “……” “师叔有事吩咐,想来他会给几分颜面的。” 容丹桐默了默,总觉得剑尊是真的把贤者,当成了晚辈。 踏出这条小巷后,便是容丹桐他们来时走过的街道,来的那天,细雨不断,今天到是个晴朗的好天气,街道上来来往往全部都是行人。 出了城后,杂草胡乱生长,被风吹成各种姿态。 容丹桐将手背在脑后,感受落在身上的光线,问道:“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地方。”不等容丹桐回答,傅东风眸子便落在了他手臂上,问他,“你打算继续带着他吗?” 经过傅东风这么一提醒,容丹桐撸起了袖子,看到了抱住他手臂呼呼大睡的衔予。 衔予无疑是个非常识相的人,他知道谁能惹,谁不能惹。明白容丹桐要跟着傅东风后,他就把自己当成了木头人,不听不看,只管呼呼大睡。这安静的样子,和容丹桐一开始认识的那个衔予全然不同。 若非傅东风提醒,容丹桐都忘记了这小人。 容丹桐伸出食指,在小人手臂戳了戳,小人非常敏锐,立刻睁开了眸子,眼中的冷漠在看到容丹桐的那刻,立刻变成了热切。他抱着容丹桐的手臂,咧嘴而笑:“大哥,不,尊者,找我有什么事吗?” 紧接着自顾自的说道:“不管有什么事,衔予我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噗。”容丹桐对他的厚脸皮很服气,“别贫了,现在已经出了九重陵,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做到了。” “尊者,你别赶我走啊。”衔予立刻可怜巴巴的瞅着容丹桐。 “我这个样子,随便一个修士都能灭了我,要是遇到图谋不轨的修士,指不定要把我怎么着,尊者,你就让我跟着你吧!” “我目前有事。”容丹桐抬首,眸子落在了身边之人上。 衔予小心翼翼瞅过去,他敢对着容丹桐卖惨,对着清净剑尊却不太敢,只能小声表态:“这位大人,我一定封闭自己的五识,不该看的,不该听得,我绝对不会知道分毫。” 实际上,这几天衔予一直是这么干的,身为散修,最不差的就是眼色。 容丹桐想了想后,便道:“要不你先在宁城躲会儿,我让人来接你?” 衔予有些犹豫。 说到底,他跟容丹桐只是萍水相逢,然后做了一场交易,交易双方都没耍赖,都挺满意,这才有了几分情面。容丹桐愿意给他一份去处,一份庇护,这已经是最不错的结果了。 “你若是怕的话,我可以让人保护你。”在衔予摸着下巴思考时,傅东风轻笑回答。 衔予眼睛一亮,迫不及待道:“多谢大人。”他挠了挠头,故作羞涩,“那人现在在何处?” 容丹桐两人便瞧见傅东风抬手,手指在袖口一抹,先是听到“啾啾”声,随后一只灰扑扑的麻雀从袖子里跌了下来,在即将落在地面时,这才挥动翅膀,颤巍巍飞了起来。 瞧着和枝头上、狮头上、墙壁上蹦蹦跳跳的麻雀没什么不同,真的要说的话,这只‘麻雀’垂着头,看着挺没精神。 傅东风屈指一弹,麻雀便在空中打了个转,险些以头砸地。 不过,这样一来,反而精神了许多,愤愤不平的瞪着傅东风。 傅东风往容丹桐手臂指了指,正指着那个小人,说道:“帮我照顾他一段时间。” 容丹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便听到了衔予颤抖的声音:“鸿……鸿……鸿羲!” “尊者,让我继续跟着你吧!”衔予哭天喊地。 小麻雀却瞬间振奋了,朝着湛蓝天空啾了一声后,飞扑到容丹桐跟前,小小的爪子,正好落在了衔予肩膀,随着翅膀煽动,飞出很远。 然而,便是那么远的距离,容丹桐都听得到衔予的惨叫,和小麻雀兴奋的啾啾声。 “你怎么把分神妖修带出来呢?” “觉得挺有趣,而且它没胆子惹事的。” —— 再一次回到漓雨轩,此处和容丹桐记忆中的样子,已然不同。 容丹桐来过此处两次,第一次,这里衣香鬓影,尽显繁华。第二次踏入这里,则是一片焦黑废墟,连同土地都干燥开裂。 第三次前来,中间则隔了数十年数月,残垣断壁依在,细缝中却生出了绿油油的青苔,将这死寂之处,渲染出几分生机。 流水潺潺声自耳边划过,两人绕过一面断裂的墙壁后,停在了一块空地上。 傅东风上前,手指往前一点,容丹桐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面前的空地便塌下去一块,露出一黑溜溜的洞口来,手指继续一点,洞口扩大,仔细瞧去,居然是一条通道。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76 “我们去看看。” 容丹桐点了点头,两人便踩着阶梯慢慢下去,姿态十分闲适,不说身为清净剑尊的傅东风,便是容丹桐如今也是堂堂尊者,什么地方不敢闯? 随着渐渐往下,空气中弥漫腐烂的臭味,以及霉味。 光线被挡住,这地方便变得黑不溜秋的,然而修士能够夜间视物,并不算什么。 踏下最后一截台阶,容丹桐抬首,便看到了一排牢房,牢房中早便没了血腥味,却留下了各种刑具,以及一具具白骨。 容丹桐跟着傅东风前进时,仔细瞧了眼白骨,发现没有一具白骨是完整的,不是缺胳膊就是断腿。 行到某一处时,前面之人顿了顿,微微侧首,容丹桐便顺着他的目光瞧去,这一间牢房很‘干净’,容丹桐之所以会用干净形容,是因为这一处,没有任何尸骸。但是,房顶却落下四根链条,链条尾端是四个铁圈,看起来是用来囚禁人的。 “这里,有什么问题吗?”瞧不出不对劲的容丹桐问道。 他曾经,卑微至极的锁在那里,不见天日。 傅东风摇了摇头,从容回答:“并无。” 两人很快便走到了尽头,踏上地面时,容丹桐发现,这一处,便是当时举办宴会之处。 容丹桐绕着这地方走了一圈,想着当初的惶恐不安,有点儿想笑,当初的他实在太过稚嫩了,他想了半天,居然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形容。 从这头走到那头,入目依旧是废墟,容丹桐便听到了一道含笑的声音:“再往前走七步。” 七步? 容丹桐依言而行,踏定之后,回过身想问问走这七步的原因,可是一回头,便僵在了原地。 在一片废石堆中,身穿仙鹤莲纹道袍的剑尊站在了一处,眸子也含着几分笑意,轻语:“就是这个位置。” 当年的红衫少年大摇大摆的坐在位置上,由四个美貌侍女服侍,眉眼间盈着骄傲和任性。 便在这时,六欲老魔吩咐人将自己准备好的礼物提上来,那个少年柔弱而固执。 容丹桐同他相处的最短,却总是想起,风沙之中,朝着自己笑的少年。 而如今,他站在相同的位置,对面依旧是那个人,却是截然不同的姿态,没有丝毫柔弱,淡然而从容,仿佛天地间,没有他做不到的事,耀眼而风华。 “你当初对我说过一句话。” 容丹桐微微低头,再次抬头时,他的眸子中是全然的柔软,轻语:“我要……你……” 草木葱茏的废墟之地,傅东风轻笑:“我一直记得这三个字,可是总有种不真实感,现在我确认了,这是真的。” 并非否认此事,而是重拾当初的心境。 容丹桐眸光落在他身上,突然记起了笙莲的眼睛,清澈见底,可是极深极偏处,却淡漠高傲。 ……跟清净剑尊一般无二。 第215章 “我当初悄悄逃跑过,从这里开始,胡乱的走。” “然后?” “然后……”重复两字,声音略带笑意,“我又走回来了。” 风沙之中,隐约出现两道模糊的身影,随后两人破开沙尘,姿态悠闲。长风将墨发衣袂拂起,两人周身却浮动着一层灵力,使得沙尘不能近身。 而两人面前,自上而下刻着天障之地四字的石碑,任凭岁月切磋,依旧讫立于风沙之中。 容丹桐两人停在此处,傅东风便问:“我们困在天障之地时,景明有没有同你说过万年之前的事?” 说起景明,容丹桐就想起了那张欠揍的脸,当初的景明实在将他耍的凄惨。许是他停顿的有些久,傅东风便转过身来,目光流露出疑惑之色。 容丹桐轻咳一声,自回忆中回神,说道:“他说过一些,可是他那人,我实在不敢全信。” 紧接着,容丹桐便将景明当初所言简单叙述:“他说,天障之地万年前叫天玄境。” “这倒是真的。”傅东风勾了勾唇,伸手指向远方,宽大的袍袖被风鼓起,清润的眸子中浮起感慨之色,“我便是在天玄境长大,这里说是我的家也不为过,以前天玄境倒是挺不错,只不过,如今成了这荒芜之地。” 容丹桐眸光落在他身上,见他除了感叹后,并无别的情绪后,又道:“在那头,有一片战场,景明同我说,是因为仙器出世,而那仙器能够助人飞升,众位强者争夺,导致天虞界的世界屏障被打破,虚空之魔从裂缝中出现,这才导致了上古的覆灭。” “半真半假。”傅东风评价。 “哪里真,哪里假?” “界心也不过是供人参悟,以求领悟成仙之路,大乘飞升没有任何捷径可走,这世间不可能有助人飞升之物。此为假。” 说到这里,傅东风似乎在回忆什么,半响才道:“那场大战的起因,是两位道友的赌约,他们拉帮结伙,将赌约闹得越来越大,将隐居于天玄境的大半同道卷入其中,景明便在那时,煽风点火,耍尽手段……总而言之,谁也不服谁,便打了起来,慢慢的打出真火来,把世界屏障捅破了,闯下了弥天大祸。” “……”容丹桐突然觉得,他不太懂那些上古大能了。 “我那个时候才出关,一出关便面对如此烂摊子,心中自然不虞,明白前因后果后,便削了景明四肢,将他钉在冰壁上放血。” “为什么不除了这祸害?” 傅东风回首,遗憾回答:“景明的师姐疏云仙子同我相识已久,她在虚空之魔出现的那刻,当即便推开了景明,以命阻挡魔物,她眼神不太好,最为疼爱的,便是景明这个师弟。她已经殒命,看在她的面子上,我不能要了景明的命,只能等他伤好了,提着他上战场。” 够狠!容丹桐暗道了一声好。 那场大战,造成上古大半修士陨落,甚至一些宗门也消散于历史之中。最后,众位大能合力,才修补了那条裂缝。 傅东风停顿,容丹桐便忍不住问道:“那个赌约是什么?” 他实在好奇,然而容丹桐一问这话,傅东风便垂下了眸子,脸上流露出沉思之色。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77 “我当时并未参与,不记得了。” “……” 容丹桐憋了许久,说出了心里话:“你们上古的修士都这样吗?一言不合就日了天。” “嗯?” 想着对方可能听不懂,容丹桐补充:“强大,任性。” “的确,大半都是为所欲为之辈。”傅东风轻笑,随后又将眸子落在石碑之上,“当年那些位同道,大半魂飞魄散,只有极少位转世投胎,或者重伤至今依旧在沉睡,我本以为景明已经魂飞魄散,或者已去转世,便用日月之轮封印此处,刻下这石碑后,便回到无为宗剑冢沉眠。” 可是在他转世第七世,他却见到了景明,那人披着银色长发,仿佛月下幽魂。 “我苏醒之后,便去查了查景明之事,他当初撕裂了一抹残魂,做出了陨落的假象。而我当初机缘已到,急着转世,没想到被他钻了空子。” 傅东风缓缓说道:“那抹残魂困在了日月之轮中,真身藏匿,在我沉睡之后,他才真正现身修真界。” 而容丹桐和笙莲碰到的,便是那一抹残魂。 在大战之后,没有一位渡劫期大能的修真界,景明的实力本来便颇为不俗,如今完全可以横着走。 他仿佛幽魂一般游荡了数千年,想要寻找疏云仙子的转世,可是疏云仙子是真正的魂飞魄散,哪里来的转世? 后来,他便停在魔域之地,建立了众魔域,最初的贤者,便是带上了面具的景明。 最终,死在自己的徒儿手上。 “我本来不确认他是否陨落,可是在九重陵中,如今的那位贤者亲口说了:焚烧了他的身躯,撕毁了他的魂魄。”傅东风声音清淡,“他犯下诸般大错,倒是自食恶果……何况,疏云仙子已死,他只会这么一直疯下去。” 风沙自两人身边呼啸而过,容丹桐不知道如何评价,便同样将眸光落在了石碑之上,石碑表面凹凸不平,沙尘拂过时,在凹缝里埋下一层细沙。 容丹桐有些出神,过了好久后,笑了笑:“景明还同我说,他说你是仙人转世。” 傅东风唇角轻轻上扬:“胡说八道。” “我就知道他撒谎,他还说吞下仙人之血,便可以得到仙人之血中的力量,这世间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啊。” 傅东风本是含笑看着容丹桐,随着他这句话说出,脸上的笑意却渐渐隐去,眸子中透出几分细碎的光华。 “我记得你当初才十八九岁。” 傅东风再清楚景明不过,他那个人比起他的修为,煽风点火的本事一点都不差,景明最擅长的便是窥探人心。即使留在天障之地的,只有景明一抹残魂,他会因为过于高傲的性子,而看不起容丹桐……可是,傅东风能够想象,景明当初提出的东西,将会有多诱人。 不过十八九少年,却始终没有对当初弱小的笙莲下手…… 容丹桐弯了弯眉眼:“笙莲比我还小。” “……” 傅东风一愣,随后抬袖,轻轻笑出了声,似乎发现了什么非常愉悦的事。 “怎么呢?”容丹桐疑心自己说错了话。 “没。”傅东风眉眼含笑,浅浅落在了他的脸上。 不过十几岁的两个少年,青涩而稚嫩。他们困在这荒芜之地,被魔物包围,每天数着时间过日子,只希望白天早早过去,夜幕快快降临,因为夜幕降临之后,笙莲便不用割腕放血。 他们微笑面对对方,谁也不知道,对方经受了怎么样的心灵考验。 可是,无论经过怎么样的诱惑和怨恨。 一个始终没有对昏迷中的同伴下手,选择了寻找出去之路。 一个在灵舟被魔物包围之际,用断刃划破自己的身体,放对方离开。 两人围着石碑走了一圈,傅东风的声音极为的轻:“你当初为什么不动手?” “景明这句话,我一个字都不信。”容丹桐面露不屑。 “那你吃亏了。” “啊?” 傅东风眨了眨眼:“我虽然不是仙人转世,可是我身上的确流着仙血,便是投胎转世,仙血也会随之而生。” “你在鼓励我把你咔擦?” “没,我只是告诉你,你错过了一个好机会。” 这句话,容丹桐有点儿接不下去。 傅东风又道:“我身上留着仙血之事,便是在上古,知道的人也是少之又少,也不知道景明从哪里得知的。这么一想,估摸着他当初真不是诳你,而是真以为我是什么仙人转世。” “后来,我又来过一次天障之地。” “还是我陪你来的。” “……的确。”容丹桐流露出疑惑之色,“我离开时,这里遍布天魔荒尸,可是,我再一次回来,这里却空无一物,那些魔物啊,景明啊,通通没了。” “我顺手毁了。” 这一次,容丹桐是真的吃惊了:“你中途醒来过?” 傅东风摇了摇头:“这倒没有,不过,我那一世,处在弥留之际时,借用了真身的实力,在临死之际,将天障之地的一切,通通抹灭。” 所以,再次回来的容丹桐,什么都没有见到。 两人说了许久,便要离开,踏出此地时,傅东风突然说道:“你当初说过,将火流光送我。” “堂堂剑尊,难道还缺灵器?” “自然不缺,但是我缺火流光。”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78 面对这个问题,容丹桐无语了片刻,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你可不能耍赖。”最后两字,几不可闻,“……哥哥。” 风止,沙息,容丹桐僵在原地,怔怔盯着那人。 剑尊侧过头,只留下一头鸦青墨发,长发自肩头流落,只看这背影,便是一个美人。 然后,他回头,轻笑:“哥哥?” 容丹桐捂住了脸:“别,别喊了。” “我给你亲自做一把。” “好。” 第216章 容丹桐说完要做一把长弓后,便有些后悔,倒不是别的原因,而是突然想起了自己有几斤几两。 这些年来,他为了教导少双,的确努力了一把,把炼器的基础知识弄了个明白,甚至能够熔炼法器,比如少双的翻天锁,就是他修补的。可是,容丹桐从来没有亲自动手炼制过一把灵器,真要做出一把,不至于太丢脸的长弓,容丹桐觉得,那大概是几十年后的事了。 “如果我没弄错,你应该很擅长炼器。”容丹桐斟酌问道。 当初,他的白骨鞭便是陆长泽帮忙炼制的,而且,据陆长泽所说,无为宗倡导炼器,本命灵剑不是出自剑冢,便是自己亲自炼制。而这条规矩传自上古,傅东风要不本就擅长炼器,就算他不会,转世也学了。 面前的风沙破开,一条虚空裂缝出现,两人踏进裂缝,走出了天障之地。 天障之地外时迷雾林,古树遮天蔽日,重重迷雾覆盖笼罩。 两人踩着枯枝败叶,丝毫不惧迷雾侵蚀。 “我的确擅长炼器一道。”傅东风轻笑,随后说道,“白骨鞭已生器灵,然而,要想器灵成型甚至化为实体,还需要祭炼一番,如果你相信我的话,我可以帮忙。” “……以后再说吧。” “嗯。” —— 抵达少双城时,夜幕降临,坊市间点亮了灯火,明亮的灯光在山脉间曲折蜿蜒,仿佛一条盘旋在鹿台山脉的长蛇。 容丹桐停在高空,看着这熟悉的景色,一时间有些移不开眼,呢喃:“不管看过多少次,依旧觉得热闹。” 他,其实很久没有回过少双城了。 刚刚继任少双城城主那会,容丹桐忙于修炼,在各种秘境中生死闯荡,不管受了多重的伤,都没回过庇护他的少双城,如此,便过了二十年。 后来,容丹桐找到了少双,便带着少双居于天外岛,天外岛比不上少双城的繁华,却有那么一群天真烂漫的弟子。 “我们去瞧一瞧吧。”傅东风侧头问道。 容丹桐点了点头,两人自虚空落下,踏在了草地上。巍峨的城门镶嵌于山脚,道袍莲花冠的道修和魔修排成一队,缓缓进入城中。 两人便落在了队伍后头,随着队伍前进。 容丹桐太久没有回来,守城的修士也换了人,没有认出自家城主来,便让他们两个登记。容丹桐无奈一笑,拿出了少双城令牌,这才省了登记直接进去。 踏进少双城后,两人御物飞行,往最近的一条市坊飞去。 夜风将两人的衣袍卷起,容丹桐便解释:“我很少回少双城,一直是陆铭他们在管理。唔,我大概不是个合格的城主。” 身边传来一声轻笑。 容丹桐回首,傅东风从容回答:“我当初年少轻狂,自己一人跑出了无为宗,觉得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陆铭他们从来没有离开过陆长泽。” “没错。” 鳞次栉比的楼阁上挂满了莲花灯,灯火如星,将两人的眸子染上星河之色。 傅东风同容丹桐踏入市坊,两道边是各种讨价还价的声音,然而,对方轻缓温润的声音,却无比清晰的传入耳中。 “那个时候,老祖宗动了真火,整个陆家的人都在寻我,陆铭他们几个,便在其中。我本来跑出了很远,想了想后,又按原路返回,避开了几位陆家修士后,见到了陆铭。” “他们几个从小跟我一起长大,除了华西师姐爱到老祖宗那里告我的状,都比较听我的话。” “……孩子王?” 傅东风想了想,觉得这三个字非常有道理,便点了点头,继续道:“我说服了陆铭,让他领着陆承几个来见我……然后,我就带着他们去了众魔域。” “你为什么中途返回?” “唔……大概是因为方便。”傅东风非常诚实的回答,“我那一世,被惯坏了,本来想着自己一人闯众魔域足以,走了一半觉得,一些琐事没必要自己亲自动手,就想着把陆铭几个哄过来。” “陆铭向来爱管闲事,他办事我也放心。” 容丹桐指着傅东风,一句话脱口而出:“原来你一开始就想着要当甩手掌柜!” “这不正好。”傅东风回以一笑,“若不是陆铭几个,我们哪能这么轻松?” “……” 同样是甩手掌柜的容丹桐,一时间无言以对。 街道上的小玩意特别多,尽管以容丹桐如今的眼界,大半东西都看不上,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欣赏这般热闹场景。 他从瓶瓶罐罐的低阶丹药,一直看到奇形怪状的低阶法器,大半时候,他都会扫过那些用途奇特的小玩意。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79 走到一处小摊时,容丹桐便停住了脚步,这处小摊没什么特别,摊主也只是筑基期修士。容丹桐之所以会停下脚步,是因为摊主卖的东西,他全部看不懂。 容丹桐低下身子,指着几颗珠子问:“这是什么,有什么用处?” 这珠子由普通灵石制成,材质非常低阶,灵气也可有可无,但是做工非常精巧可爱,珠子上还刻了很多小鸭子。容丹桐在小鸭子纹路上盯了半响,也看不出它的用处。 这珠子无法聚集灵气,无法用来聚灵修炼。上面的小鸭子虽然可爱,但是并非阵纹,没有防御之效,没有攻击之能,容丹桐也看不出迷幻之用,也不可能是储存法器,那么……这玩意是干什么的? 摊主是个姑娘,笑起来时,唇角展露两个酒窝,非常招人喜欢。 “这是闪光珠。”姑娘声如黄鹂,说着便从自家摊上拾起一颗珠子,往地上一扔。 珠子受到撞击,从赤光开始,一直转到了紫光。姑娘介绍:“闪光珠受到撞击后,会发光,这只是单品,一套的话是九颗珠子,九颗珠子一起撞击,会呈现烟花之景,小孩子非常喜欢。” “逗孩子的?”容丹桐恍然大悟,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还有这个。”姑娘又拿出一只拨浪鼓,随手一波动,一首山谣便自牛皮下传出,非常甜美动人,姑娘脸色有点儿红,腼腆道,“一晃动就能唱歌,这是我自己唱的。” “……” “客人,你家有孩子吗?” 容丹桐沉默半响,想起了玄机珠里的小珠子,非常豪气的一挥手:“我全要了。” 装入储物袋后,傅东风在一边悄悄问:“你买这个干什么?” “玩的。” “哦。”傅东风点了点头。 容丹桐听到他的声音,下意识取出拨浪鼓,置于傅东风身前,做完这一步后,他才顿住。 这玩意,少双小时候都不玩,正要收回,指尖便碰到了一抹柔软,随后,拨浪鼓便脱离了他的手心,被傅东风捏在了手里。 灯火阑珊下,清隽风华的男子微微低头,很认真的瞧着那个拨浪鼓,墨色长发便自肩头,垂落在领口。 “你对这玩意有兴趣?” 傅东风抬头:“你以前给我买过一个,后来不知怎么,你又扔了。” “咳。”容丹桐抬手,手指抵着唇瓣,眸光飘忽不定,“少双那个时候六岁了,不适合玩这个。” “我倒觉得,还好。”傅东风抿唇轻笑。 两人出了市坊,走在杂草丛生的山间小道中。月色下,树枝交叠,落下重重疏影。 “我小时候,从来没有见过这些东西。” 容丹桐不清楚他说的是哪一世,一时间没有作答。 傅东风声音压的很低,又很轻:“我那个时候,生活在天玄境,那里,没有任何人陪我,只有一群傀儡,日复一日的围着我打转,她们跟常人没什么差别,会陪我说话,会照顾我起居,就是没有任何感情。” “你父母……” “我在天玄境时,还不知道自己有父母。” 容丹桐问不下去了,他停下了脚步,回眸望去。 傅东风眼中侵染了月色,神色温柔,捏着拨浪鼓在容丹桐面前晃了晃:“所以,我觉得这东西挺有趣。” 随着拨浪鼓晃动,柔和的山谣在山林间传开。 容丹桐默了默,拿出一串闪光珠,闪光珠一共九颗,他全部塞到了剑尊怀里,觉得不够,他提着整个储物袋放到了剑尊掌心。 “都给你玩。” “……” 那都是万年前的事了……他怎么可能还会在乎这些小事? 傅东风微愣之后,将东西收入掌心,回答:“谢谢。” 两人自玉石台阶一路往上,一路来,见到了好几位少双城的山主。他们自然认得容丹桐,纷纷问好,见到容丹桐身后的陌生人时,虽然惊讶,却并未盘问。 容丹桐在少双城跟陆铭几个关系最佳,要是他们几个在,还会问上一问,但是,如今他们还未从九重陵出来,自然无人管容丹桐这个城主。 清晨之时,太阳星自山峰升起,容丹桐两人也踏上了最后一阶台阶。 鹿台山脉最高的山峰便是鹿台山,自这里,可以俯视整个少双城。 一红一白两人便停在了山巅处。 “那里。”傅东风伸手,指着太阳星初升那一处,声音轻缓,“当初,长郡侯便是在那里向我约战。” 第217章 容丹桐顺着傅东风的手指,往那头瞧去,只见,旭日东升,绚烂无比。 同当年一般的好天色,陆长泽晕染一身朝阳,一步步踏上台阶,被陆铭几个包围在一起。 容丹桐一身酒味,隔着竹帘瞧见了他。容丹桐一直觉得,自己即将换魂,命不久矣,所以打起精神来,对着那人笑了笑。 可是,后来他才知道,陆长泽才是个骗子…… “当年,发生了什么?”容丹桐眯了眯眼睛,回头瞧去。怕再次遭到欺瞒,容丹桐轻轻勾了勾唇,流露出挑衅之色,“我如今已经分神,难道还不够资格知道事情真相?” 稍顿后,他又道:“如果现在不够,总有一日会够。” 他这般认真的神色,反而让傅东风有些意外,便放缓语气回答:“其实,也没什么秘密。”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80 “我当初,收到的约战函上,印着白色曼陀罗,我猜测真正要见我的人不是长郡侯,而是贤者。”傅东风斟酌回答,说到这里后,他笑道,“我记得金瑶衣曾经唤过他云清,这名字倒是不错。” 容丹桐抿了抿唇,一字一顿:“云清要杀你?” “嗯。” “为什么?” “大概是……执念吧。”傅东风笑了笑,神色略带无奈,“有一个人,对他说了上千年,要他杀了我。” 那个人就是景明,上古修士陨落的陨落,沉睡的沉睡,唯有景明一人游荡于世,他寻不到疏云仙子,又没别的事可做,便寻找天资卓绝的孩子,教养长大,云清是他最为满意的弟子。 容丹桐垂头半响,带了几分凉意的声音自嘴中溢出:“景明那家伙怎么这么烦,哪里都有他。” 傅东风弯眸:“习惯就好。” 随后,他指了指凉亭,说道:“我们坐会?” 这凉亭挨着古松,能将整个少双城收入眼底,向来是陆长泽他们几个最喜欢待的地方,容丹桐便点了点头。 傅东风撩开一角竹帘,容丹桐自边上踏过,寻了一处落座,这个位置往下瞧,正是云雾缭绕的山景。 “第八世的情况比较特殊,我没有想过,一个身体能够承接我的魂魄两次。” 这件事,容丹桐很清楚,纪亭亭告诉过他,是因为九品回魂丹的原因,而他也是在那时才知道,陆长泽和笙莲是同一人。 傅东风在容丹桐对面落座,两人闲适的停在这凉亭,短暂的休憩片刻。 傅东风的声音则如山风一般,又清又软:“这是我修为最高的一次转世,自我分神之后,我便隐隐记起了一些片段,一些上古的片段。这些记忆非常零散,倒也不能干预我,不过从这些记忆中,我倒是知道,怎么借用本尊的力量。” “云清的修为远高于那个时候的我,可是,他太小看我了,或者说,并不把我放在眼里,我便趁此机会伤了他,逼得他不得不沉睡养伤,修意剑也因此断了。”傅东风轻笑着总结,“所以你不必担心我,我那个时候,并没有吃什么大亏。” 容丹桐:…… 他总算知道,和金瑶衣形影不离的云清,为什么突然离开,一离开就是几十年,直到在九重陵,容丹桐才再次看到云清。 容丹桐沉默了许久,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怪陆长泽当年不告诉他?但是他当初不也同样瞒着陆长泽,同样没有告诉过陆长泽自己即将换魂一事? 这件事,无果。 容丹桐想不出要说什么,便撑着栏杆,往云雾中望去,云雾翻滚,隐约可见郁郁葱葱之色,随着云层浮动,这片苍翠之色,也随之流动。 “要不要喝口茶水,我可以沏茶。”耳边是清润的声音。 容丹桐摇头:“你知道的,我不懂这个,给了我也浪费。” 那人又道:“我珍藏了许多美酒,大半来自上古,你大概没有喝过,要不要尝尝。” “我戒酒了。” “……我们好久没有比试过了,要不要比一比?” 容丹桐侧头:“比什么?” 傅东风见他回头,眼底泛起了笑意:“我们可以回天玄境,那里还有几具荒尸,可以抽着玩。我们也可以比扳手腕,公平起见,我会将修为压制到你与你相当。我们还可以讲玄论道……” “不比!”容丹桐斩钉截铁的拒绝,“我一样都比不过,不比。” 傅东风微微蹙眉,似乎有些苦恼了。 容丹桐本是绷着一张脸,见他这个样子,反而笑了笑,眉眼带着几分释然。 他道:“你这样子怪怪的,好像在迁就我,但是你又没错。”容丹桐摊了摊手,“你当时,的确对付不了云清,我没什么好怪你的。” “……” 傅东风抬眸,眸光澹澹,心底却柔了柔。 在傅东风沉默之时,容丹桐松开了扶着栏杆的手,撑在桌面瞧着他:“你再跟我讲一讲当年的事,好吗?” “好。”傅东风轻轻应答,“你要听什么?” “很多,不过我现在最想知道一件事,你当初是不是知道我要换魂的事?”这句话,容丹桐当年便想问,现在可以毫无顾忌的问出口。 “我并不清楚你要换魂还是什么。”傅东风从善如流的回答,“但是,我能够察觉到你的不安,因为……容渡月。” “察觉到?” “嗯,我陪着你一起去夜魅城,一起参加排序之战,最后一起离开……中途就分开过那么一会儿,那个时候你去见了容渡月。” 容丹桐忍不住乐了:“你就知道这么一点儿,就让我不要担心?” “那个时候,我还知道,你不是容渡月的弟弟。” 容丹桐笑容止住,问他:“要不要这么神,这又是怎么猜出来的?” “朝夕相处。”傅东风将这四个字念的极轻,缓缓道,“我们相处了三年。” 那个时候,容丹桐还没如今沉着住气,而他总是留意容丹桐的一切,见到对方便忍不住多看几眼,关注一个人太久,总能发现一些小秘密。 “你的魂魄和身体完全契合,不管容渡月要做什么,他都会顾及自己弟弟的身体。” “……” 长风将竹帘卷起,相对而坐的两人偶尔说说话,偶尔便出神看一会儿风景。 有人结队踏上台阶,容丹桐察觉到动静,便看到了少双城的山主和副城主。 离得近了,声音也被风拂开。 “好你个于小山,居然敢偷我东西,要不要命呢?” “快点交出来,不然要你好看!”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81 先是两道女声,随后是一个少年的声音,那少年满不在乎道:“我只是借借而已,并非偷。” “呵。”姑娘冷笑。 “我既然借了,就不会让你们吃亏,我上次在秘境中得到了几样好东西,就是送给你们的。” “于小山,你这招够高啊。” 随着声音,几人也慢慢走进,容丹桐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对双生姐妹花,生的秀美动人,容丹桐记得她们的名字,一个叫燕来,一个叫雀安,两姐妹最擅长炼制迷幻阵法。 两位姑娘中间则夹着一少年,正是于小山,后头还跟着一位青年男子。 多年过去,他们的修为依旧停在了元婴,容丹桐却已经分神,所以他们来时,并没有注意到容丹桐,反而有说有笑的,非常自在。 于小山正翻着储物袋,给两姐妹寻礼物,燕来却看到了凉亭中的两人,眸子中掠过惊讶,她倒是得到了传音,知道城主回来了,却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容丹桐,最重要的是,她居然没有发觉容丹桐的气息。 稍愣之后,燕来笑道:“城主。” 雀安随便垂眸唤道:“城主。” 容丹桐摆了摆手:“你们要用这个凉亭?来,过来坐,我正巧有事要离开。” 说完后,容丹桐拉起傅东风的手臂,抬步离开。 在两人顺着台阶而下,直至被繁叶遮掩时,于小山几人才面面相觑。 于小山摸了摸下巴:“那是城主的新欢?” 燕来雀安两人低低感叹:“我们也不能困着城主一辈子……” “我就是觉得,城主眼光真高,前有公子,后有这一位。”于小山左右瞧了两眼,问他们,“城主似乎达到了分神境,另外一位我完全看不出修为,你们看的出吗?” 两姐妹摇头。 最后一名男子沉思:“深不可测。” —— 容丹桐两人是沿着台阶,一步步踏上鹿台山山巅,所以耗费了一整夜的时间,下山之时,却是直接飞下去,没多久,便停在了一块草地上。 这一处树木葱茏,偶有小鹿踏过此处,唯一有些奇怪的是,地面有好几条深不见底的裂缝,一不小心,可能就一脚跌下细缝。 “这里便是交战之地?”容丹桐问道。 “嗯。” 得到肯定答案后,容丹桐又多看了几眼,便打算离去,转身时,他发现自己还拉着傅东风的手臂,便松开了手。 才走出两步,便被握住了手心。 那人手掌微凉,宛如冷玉,轻轻缠住了容丹桐的手心。 “我还有一事未说。” “……你说。” “我当初……”傅东风轻笑,“对你一见倾心。” 第218章 “……” 容丹桐听到这四个字时,身体顿了顿,随后回首望去。 白袍青年站在苍翠之间,冷玉似的手指自宽大袍袖下伸出,轻轻贴在了对方的掌心,在容丹桐回头之际,稍稍紧了紧手指。 “这是你当年……没来得及说的话?”容丹桐垂下眼帘,低声问道。 不等对方回答,容丹桐抬眸而笑:“好,我知道了。” 傅东风眼中凝聚的柔和笑意渐渐散去,手指松开,唯留下眼底的认真之色:“抱歉。” “……这是做什么?” “我想把当初所有你知道的,或者不知道的告诉你,但是刚刚那句话,不该由现在的我说。” “噗。”容丹桐咧嘴一笑,本来压在心底的情绪,一时间化为哭笑不得,“堂堂剑尊,就这么瞻前顾后?” 这笑容太过风流随性,从一开始便一直坦坦荡荡的傅东风第一次移开了目光,不知道该说什么。 容丹桐还在那边笑,他无奈的说:“你每次调侃我,都要用上剑尊两字。” 笑声低下来,容丹桐疑惑:“有吗?” 声音划过耳边,傅东风这才将眸光重新落在容丹桐脸上,笑答:“有。” 容丹桐挥了挥手,表示略过这个话题,问他:“接下来你要去哪里?青萍镇,天外岛,三问宗,无为宗?” “你都会陪我去?” “我答应了陪你走这一路,就会走这一路……你别歪题了,接下来你去哪里?” 傅东风一步上前,离容丹桐近上一步,提议:“我想去天外岛看看。” 怕对方疑惑,傅东风补充:“天外岛才是我最后一世,真正长大的地方。” 容丹桐点了点头。 他一马当先,走在前头,白衣青年便紧随其后,袍袖下的手指微微蜷曲,仿佛对刚刚的触感,极为不舍。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82 随后,他几步踏前,挽住了一片红色衣角,对歪头的容丹桐说道:“我想早点儿看看天外岛,所以,我带你吧,这样更加快些。” 论速度而言,容丹桐的确比不上对方,便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 傅东风一笑,顺理成章的顺着衣角握住了容丹桐的手,眸子落在虚空,随着指尖一点,将虚空撕开,拉着容丹桐踏入裂缝之中。 海浪拍击在沙滩上,涨涨落落,便在透明的海水再一次漫上白沙上时,这一处空间裂开,先是一片衣角,随后是一红一白的两人。 容丹桐踩在侵了水的沙地上,向四周扫视一眼,一望无际的蓝色汪洋,自上而下的白练瀑布,以及被重叠树木掩映的宫殿便尽数落入眼中。 随后他又感应了天外岛的禁制,啧了一声:“瑶衣布下的阵法,对你一点儿用处都没有。” 天外岛布满了重重禁制,可是傅东风却是直接撕裂虚空,进入天道宗内部的,说明这些阵法对他毫无用处,只要他愿意,可以在天外岛随意来去。 傅东风摇了摇头:“好歹修炼了这么久,若是连一点儿本事都没有,便对不起我那一身的名头了。” 两人随意说了几句,便顺着沙滩行去。 才走了几步,刻着天道宗三字的巨石便映入眼帘,天道宗这三个字,既带着雷电的迅猛霸道,又带着长枪的凌然杀戮。 傅东风便抬手一指,提议:“你如今已经分神,可以再在这里添上新的气息。” “好主意。” 容丹桐抽出腰间长鞭,节节白骨扣成的鞭子垂落于沙滩上,容丹桐神色一凛,身上气息节节攀登,直接将石碑上的威压压倒、泯灭。 白骨鞭轻飘飘的划过长空,落在了先前的鞭痕上,巨石开出裂痕,鞭身更深更细了几分,属于分神尊者的气息也埋在了鞭痕之中。 看上去,和先前一般无二,可是,若是有人敢强闯天外岛,看到这块巨石,感受到天道宗三字的气息,估摸着要被吓的腿软。 容丹桐将长鞭卷入掌心,脸上露出满意之色。傅东风在身侧笑道:“我能不能添上一笔?” “随意。” 话音一落,便见傅东风食指中指并拢,挥袖划过,一点剑意便自指尖溢出,将天道宗三字覆盖。 傅东风出手,并没有同九重陵对上云清时那般,举手投足皆翻云覆雨的力量,而是如和风细雨,温润却不容忽视。 待他松开手指,极为恐怖的剑意散开,仿佛要将整个天外岛劈成两半一般,可是转眼那剑意便收敛,化为同雷电鞭痕同样的强度,而刚刚那可怕的气息,仿佛只是错觉。 容丹桐自然不会觉得是错觉,但是天外岛的弟子却只会觉得吹过了一阵风,而这风吹得有点儿冷。 容丹桐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一时找不到词。 “当年,霄霁陨落,天道宗覆灭,我还觉得有些遗憾。”傅东风侧首,“没想到,万年后天道宗还有重建的一天。” 说道霄霁,容丹桐的确有些好奇,便问:“景明曾经说过霄霁前辈是个伪君子,但是我见过前辈的残影,觉得他该是真君子。” “他人不错。” 傅东风的目光在容丹桐脸上划过,顿了顿后,便道:“就是对玄机珠有求必应。” 两人抬步向着小道走去,容丹桐点了点头:“我知道。” “那你大概不知道,他除了对玄机珠好外,对所有的孩子都好。霄霁他呀,喜欢孩子。” 容丹桐倒没想到这个原因,便称赞:“前辈是个温柔的人。” 傅东风继续向容丹桐介绍自己万年前的好友:“……特别是五岁以下的孩子,见到谁家的孩子都要抱上一圈。” “于道修而言,修为越高,越难有孩子,整个天玄境也就那么几对道侣,只有那么一家生了个孩子。霄霁一见到那白嫩的小子便移不开腿,在别人洞府前磨了好长一段时间,终于进了洞府后,便赖在那里不肯走,直到被人轰出来。” “……” “他消沉了一阵子,没过多久便炼出了玄机珠。” “我认识他时,他已经把玄机珠宠坏了,那个小器灵被他宠的……胆大包天。” “胆子肥了,敢偷看你沐浴对不对?” 光线自枝叶间零散落下,傅东风眼中浮起点点笑意,点了点头:“原来你知道。” 容丹桐脚步一顿,猛地想起了心魔劫中的那一幕,便若无其事的侧开了脸,继续问道:“你怎么对付小珠子的?” 浅浅的墨发下,脸色烧的通红,不说别的,心魔劫中,自池水中冒出的男子半开衣裳,压在了他身上,而那男子,好死不死的跟身边的人长的同一张脸,不得不尴尬。 “自然是好好教训了一顿……” 两人自白沙滩,一路步行到了开阔之地,这里修了一块广场,边缘则围着一条长廊,年轻的天道宗弟子正在广场上比划,累了之后,便在长廊休息。 陶诺几个勤快,在长廊的石桌上,摆着一盘盘水果同糕点。 容丹桐走来时,整个广场都惊动了,见到自己家宗主,这些年轻的弟子收了手中的法器,跑到了容丹桐面前,一个个惊喜的唤道:“宗主。” 弟子分开一条道,玉熙周景几人来到了容丹桐面前,玉熙神色恭谨,弯身行礼:“师傅。” 有了他打头,眼前这年轻弟子,便纷纷低头行礼。 容丹桐自他们身边走过时,抬手在玉熙肩上拍了拍。 玉熙抬头,目光在容丹桐身边的人扫过后,便重新将目光挪到容丹桐身上,说道:“师傅离开这段时日,弟子不敢懈怠,每日领着师弟师妹修炼……” 话未说完,便被周景打断,周景笑眯眯道:“师兄,你就别这么严肃了。”不等玉熙恼怒,周景对容丹桐笑:“宗主,这次出去,可有什么收获?” “想讨奖赏?”容丹桐挑眉。 “哪能啊~”周景眨了眨眼,“要是师傅有大收获,我们就摆宴好好庆祝一番。” 容丹桐一挥手:“摆宴。” 似乎明白了容丹桐的好心情,或者知道了自家宗主有大收获,众弟子立刻行动起来。 当晚,他们便在长廊上挂起了花灯,又在广场摆了一桌桌酒菜,还要顺势比一比术法,让容丹桐瞧一瞧他们的进步。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83 容丹桐不忍辜负他们的好意,每样菜都夹了一些,又顺手推了几盘菜肴到傅东风面前。 回身之后,他觉得不对,又转头问道:“你要是吃不惯的话,可以不吃。” 傅东风眸子半阖,暖黄灯火落在他身上,恍惚多出几分人烟气息。 随后他弯了弯唇角:“吃了十几年,怎么会吃不惯,或者说……挺怀念。” “那就好。” 容丹桐回身,傅东风拾起碗箸,沾了块鱼肉置于容丹桐面前的碗里。 “谢了。” “嗯。”傅东风垂下眼睑,“我记得师傅喜欢这个。” “……你够了啊!” 第219章 夜幕之下,幢幢灯火将此处照亮,天道宗弟子三三两两坐在一处,或低声笑语,或品酒吃食。 中央广场处搭了一座台子,年轻的弟子上台比划。 为了使战台光线更加明亮,身姿翩翩的女弟子扎了孔明灯,她们聚在台下,一个芊芊玉手扶着薄纸灯笼,另一个便蹲下身子点燃火焰。 明灯升空,好看是好看了几分,就是照明效果不怎么样,然而姑娘们却手拉着手,娇俏的容颜上满是欣喜。 容丹桐拾着木箸,目光落在台上比划的弟子上,赞叹一声:“他们倒是会玩。” “的确。”傅东风接口。 这些弟子并非单一的比试,反而玩出了很多种花样。 比如说不使用任何术法,单一的肉搏。或者在台上放一个圆滑的瓷盆,中央处放两个圆果子,两个弟子用神识控制青果,只要将对方的青果撞出瓷盆就算赢。还有弟子,抱着笔墨纸砚上台,绘制符文,在一柱香之内完整的绘制出一副完整的符文就算赢,若是两人同时完成,就比一比谁的符文威力更加大…… 一阵轰隆后,战台上出现两只花脸猫,脸颊糊了一层黑灰,头发也乱糟糟的,他们互看了对方一眼,最后同时笑了起来。 “师兄,我输的心服口服。”这弟子一边捂着肚子乐呵呵笑,一边还要走个过场似的认输。 年长这位端着师兄的面子,嘴咧的很开,但是没前头那师弟笑的这么肆无忌惮:“假以时日,我可能便比不上师弟了。” 两人连袂下台后,周景蹲下身子,在一边的草地上捡了两根枯树枝,几个跃身便上了台。 他拿着枯树枝,一边在台上转,一边往下头瞧去,本来还有弟子跃跃欲试,想要上台比试一番,瞧见台上景师兄脸上戏谑的笑容后,便生生止住了步伐,觉得惹不起。 周景左瞧又瞧后,便将眸子锁定了连坐姿都端端正正的玉熙,朝下头喊:“师兄,我们来比划比划?”说着便扬了扬手中的物件,“就用这两截枯枝,谁的先断了,谁就输了。” 玉熙往主位上瞧去,似乎在征求容丹桐的同意。在容丹桐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后,玉熙这才撩起衣摆,起身上台。 踏上台阶的那刻,枯木枝袭面而来,玉熙抬手接住,手腕缓缓落下,在周景轻佻的笑意下,脸上涌现战意。 双方你来我往,很快便战成了一团。 整个天外岛天道宗弟子中,除了当初的少双,一直是周景同玉熙最强。后来,无为宗一行,玉熙拿到了止水剑,实力增长,在如今的天道宗弟子中,是当之无愧的师兄。 周景此举,便是向他挑战。 ……一如既往的爱挑事。 “你们觉得谁会赢?” “自然是玉师兄!” “我倒是觉得,景师兄更可怕。” 台下弟子看的很是兴奋,甚至想当场设置赌局,看看景师兄和玉师兄谁输谁赢。但是碍于宗主在场,宗主身边又跟着来历不明的陌生人,他们怕丢了容丹桐脸面,便只能强忍着不闹事。 这场比试进行了许久,容丹桐都放下了木箸。 许悦拉着陶诺,亭亭立在了容丹桐身边,递上了一杯温热的花茶,将东西收拾好后,换上了几碟糕点。 她拉着有些拘谨的陶诺离开时,朝着容丹桐眨了眨眼:“宗主,这是阿诺准备了很久的糕点,您尝尝~” 容丹桐点了点头,沾起松软的糕点咬了一口,糕点软糯,唇齿生香,便称赞:“香甜软糯,甜而不腻,很不错。” 俩个姑娘相视一笑,手拉手离开。 油灯燃烧三分之一时,台上的比试落幕,玉熙虽然赢了,却着实见识到了师弟的缠劲,这么一通下来,累的手脚都快抬不起了。 周景往台上一躺,朝着下头喊:“哪位师弟行行好,扶我一下?” 玉熙一时间哭笑不得。 “我们走吧,省的他们玩的不痛快。”容丹桐撑着下巴,低声说道。他留了这么久,主要是想看完这场比试,毕竟是他最得意的几个弟子。 身侧之人应了一声,两人便推开椅子起身离开。 不远处的弟子察觉到容丹桐的动作,纷纷望来,容丹桐便冲着他们摆了摆手,让他们好好玩。 走之前,容丹桐瞧了眼桌面上才动了几个的糕点,便顺手端了整个白瓷盘。 疏影横斜,地面铺着的鹅卵石在月色下反射光弧,两人的衣袍被夜风拂起,消失于曲折小道上。 台上和长廊上的弟子静默了片刻,不知道是谁先开口,瞬间闹哄起来。在长辈离开之后,有人带头开设赌局,台上的比试更是五花八门。 隔了这么远,已经分神的容丹桐轻而易举的听到了后台的动静,不由弯了弯唇角。 比起那头的乱哄哄,这条上山的小道却格外的静谧,除了两人低浅的脚步声外,便只有风吹草动,簌簌作响的声音。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84 这条小道,容丹桐跟少双走了无数遍,由他拉着少双软嫩的小手,慢悠悠的走过,到那个少年同他并肩而行,踏着月色虫鸣,低声说笑。 容丹桐走着走着,便有些出神。 “天外岛还是一样平和。” 容丹桐回首,便看到傅东风望过来的眸子,稍稍停顿后,傅东风又道:“感觉很久很久没有回来这里了。” “也就几个月。”容丹桐下意识回答,随后又笑了笑,“不对,加上光阴镜的时间,有一千年了。” 可是,光阴镜一千年,容丹桐沉浸于修炼之中,完全忘却了时间。待他踏出光阴镜后,虽然有一瞬间恍如隔世,但是很快便从那种状态中解脱出来了。 容丹桐沉思时,傅东风便用玩笑般的口吻,轻笑回答:“我有上万年没有回来了。” 脚步一顿,容丹桐记起了手上端着的盘子,便抬手递到了傅东风面前,冲他扬了扬下巴。 对方回以一笑,似乎不明白他的行为。 容丹桐便一手沾起了一块金黄色脆皮的糕点,另一只手将整个瓷盘端的更近一些。 “给我的?” “嗯。”容丹桐点头,“阿诺那丫头做的东西挺不错的,我看你一块没吃……” 傅东风附身,身子前倾,在容丹桐手指尖捻着的糕点上咬了一口。 声音戛然而止,容丹桐捏着糕点的手抖了抖,沾了糕点清香的手指,便碰到了柔软的唇瓣,差点儿把剩下的半块糕点糊在了傅东风脸上。 唇瓣张合,傅东风将糕点咽下后,方端正身子,将容丹桐刚刚说的四字重复念道:“香甜软糯。” “……我说的是盘子里的。” “这样啊。”傅东风眉梢染上笑意,抬手接过玉白瓷盘。 容丹桐瞧着月色笼罩下的人,沉默了许久。 踏出这条山间小道后,是一块山丘,这块地生了浓密的青草,瀑布自悬崖落下,宛如月色流光。 容丹桐走了几步后,突然回头,眸子中含着凛冽战意:“我们比试一场。” “比什么?” “封印法力,肉搏。” 傅东风微愣:“我记得白天的时候,你说不比。而且,我是剑修,修为上还占了便宜……” “一句话,比还是不比?”容丹桐挑眉。 “比。” 话音一落,容丹桐便提着拳头袭面而来,这一拳平平无奇,却没有带起任何风声。 傅东风抬腕,将装着酥香糕点的玉盘置于面前。 拳头便停在了瓷盘一指前的地方。 “……” 傅东风眼底化开一抹笑意,他松开了手,瓷盘被柔和的风扶起,停在了青草地上,容丹桐不再犹豫,一拳轰来。 因着刚刚的停顿,这一拳少了几分力道,便被对方握住了手腕。 容丹桐松开收拢的手指,傅东风便顺势松开了手腕。 双方隔开几步后,容丹桐咬着缎带,将袍袖束起后,在夜色下,冲着对方勾了勾手指。 容丹桐修的是雷电道,实际上是法修,可是传自上古的法决却能够让他吸收雷电,淬炼身体,所以容丹桐算半个体修。 剑修和体修则不分家,纯粹的剑修在修剑之时,同时兼顾炼体。 所以,单单肉搏的话,容丹桐同一个体修对上,绝对吃亏,更别说清净剑尊在修为上,高了他不止一星半点。 可是,容丹桐就是想畅快的比试一场。 真的动手之后,容丹桐同对方硬碰硬对上。双方力道冲击下,容丹桐退后了三步,傅东风同样退了三步才停下。 容丹桐不由挑眉轻笑:“够意思。” 对方不止彻底封了修为,连力道也压制到了和容丹桐同样的地步,这种情况下,比的便是技巧,对力量的绝对掌控,以及无数的战斗经验。 傅东风笑答:“这样才公平几分。” “那你可得小心些了,小心输了啊~”容丹桐转动手腕,眼中宛如落了火光,“接着来!” 第220章 白练瀑布轰然而落,极速的水流冲击下,银白水花飞溅在了草地上,也落在了纠缠的两人身上。 两人变换招式,无论是出拳还是出腿的速度都极为快,从这头打到那头,转眼便又到了另一头。 脚下草叶纷飞,拳脚相撞发出一声声闷响。 不管是傅东风还是容丹桐,他们都控制了力道,不会彻底毁了脚下这片土地,然而落在对方身上的拳头却是十成十的力道,没有任何留手。 又一次激烈交锋后,容丹桐喘了口气,向后退出数步才初初站定。 抬眸,对方却稳稳当当原地。 直到这时,除去修为心境外,容丹桐在别的方面的劣势便显现出来。他拼尽全力,对方却从容以对,总能从他的招式间寻到破绽,或者说,用最适合的力道,用巧妙的角度,拆了容丹桐的招数。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85 傅东风负手而立,另一只手则伸出,衣袍被风鼓起时,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容丹桐轻嗤一声,撩腿而上,再一次斗厮打在一起。 明月升至最高空,又缓缓斜落,长时间拼尽全力的战斗,便是如今的容丹桐也不由气喘吁吁,感觉到了身体上的疲惫。 只要容丹桐不再限制灵力,他能立刻恢复体力,可是那样便代表他输了。 傅东风察觉到容丹桐慢下来的拳脚,在挡住了凌厉的拳头后,便说道:“很晚了,不如我们先回去吧,我想看看我原先的住处。” “比完再说。”手臂发力,撞开对方,容丹桐斜踢而去。 劲风撩起草叶,傅东风侧身避开,五指握住了容丹桐的脚踝,紧接着便挡住了容丹桐直面而来的拳头。手指连连点在容丹桐穴道处,将容丹桐的力道全部卸去。 “我们停手……” 话未说完,容丹桐便挑眉,袭向他胸口。 两个人距离太近了,容丹桐也不是省油的灯,根本避不开。傅东风抓住容丹桐脚踝,向一边拉住,容丹桐拍出的一掌歪了,猝不及防下,整个人摔进了对方怀里。 身躯相贴,容丹桐身上的气息也随之萦绕在了鼻尖,傅东风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动也不敢动。 在他僵住时,手指也松开了,容丹桐便在此时抬头,撞在了他腰腹处。 随着闷哼一声,两人滚落在草地上,容丹桐趁机抬手锁住了傅东风的喉咙。自对方的手腕划至手掌,强硬的压在了傅东风的头顶,为了防止对方反抗,顺势抬腿压在对方双腿上。 这一串动作,容丹桐做的无比顺畅,无比畅快,真的将人彻底压住后,容丹桐才发现,傅东风连一次反抗都没有。 容丹桐不满的扯了扯唇,低头,墨色长发自肩头笼罩而下,对上傅东风的眼睛后,嘴巴张了张,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 银色水花落在两人身上,在衣袍上洒下星星点点水痕,容丹桐看着被压在身下的人,突然觉得喉咙干燥。 白袍青年躺在嫩草上,因着刚刚的动作,发簪坠落于脸颊旁,墨色长发散在了身下,更有几缕凌乱的遮在了额头。 月光朦胧,显得长发格外的黑,面容格外的好看,一双如落了皎月光辉的眸子中,落下一层黑影,那重黑影,便是容丹桐自己。 容丹桐觉得,剑尊大概睡得太久,太久没有见过光线,所以格外的……鲜嫩可口。 半响之后,傅东风低低笑了起来,压在他身上的容丹桐,能够感受到胸腹间的震动。 脸上神色鲜活起来,傅东风眨了眨眼,声音格外柔和:“我输了……” 容丹桐一时间没有听清他说什么,下意识问:“什么?” “我输了。”傅东风再次重复,一字一句,温润的气息便落在了容丹桐身上。 容丹桐深吸了口气,松开了对方手腕,傅东风便顺势撩起了他的长发,梳理到了肩后,神色格外认真。 “……嗯。”容丹桐胡乱应了一声,匆匆从对方身上起来,在他坐到草地上时,傅东风便以手撑地,缓缓起身,眸子始终落在容丹桐身上。 容丹桐抿了抿唇,眼角余光瞥到草地上一抹流光,这才想起,这是傅东风的发簪。 拾起白脂玉发簪,容丹桐递到他面前,声音自唇角含糊溢出:“给。” “谢谢。” 耳边传来悉悉索索之声,容丹桐沉思了片刻后,挑眉回首:“我不需要你让我,我并不怕输。” “……我并没让你。” “你——” “我真的输了。”傅东风侧首,目光便落在对方身上,半响,傅东风唇角嗜笑,缓缓解释,“我当时未反应过来,所以输了。” 容丹桐移开了目光,也不嫌弃地上全是草屑,往地面一趟,直接闭上眸子,呢喃:“那好,我信你。” 傅东风低头瞧了眼闭眼的红衣青年,手指微微蜷曲。 不知怎么,他有些出神,便在这时,他看到了容丹桐嘴角绽开的笑容,仿佛晨起之时,天际的朝霞。 “哈哈……” 容丹桐睁开了眼,侧过头,朝着傅东风咧嘴笑:“我还以为,你没有输的时候。” “很少。”似乎觉得两个字不够,傅东风又道,“极少。” “我赢了,就算是我运气好的原因,那也是我赢了。”容丹桐露出得意之色,眉眼勾起的弧度,嚣张而昳丽。 “嗯。” 容丹桐抬起手腕,遮住了眼睛。 瀑布的轰隆声渐渐小去,阵阵虫鸣也在耳边消散,唯有静谧的夜空,以及身边陪伴的人。 时间缓缓流逝,屈膝坐在草地上的傅东风缓缓睁开了眸子,侧首瞧着容丹桐。晚风吹散了耳侧的长发,清澈的眸光也展露出几分迷离之色。 容丹桐睡着了,他这般想。 许久,他伸手,隔着虚空点在容丹桐身上,即使过去几十年的岁月,傅东风依旧察觉到了,容丹桐身上隐约的煞气,那是在极为阴煞之地,长期居住,甚至于长期厮杀的结果。 自第七世相遇,到最后一世落幕,他同容丹桐分离最长的岁月,便是那二十年。 所以,容丹桐身上的气息只能是那个时候沾上的。 无数个念头转过心间,最后,傅东风只是无声的扬起了唇角。他起身,不自觉的看着容丹桐,见他躺在草屑中熟睡,便伸出了手,想要将人抱起。 指尖离容丹桐一寸时,容丹桐却在这时睁开了眼,眼眸明亮而锐利,仿佛随时能够爆发极为强横的灵力。 ……这是长期生死战斗下的本能。 然而,傅东风记得,很久以前,容丹桐能够在他身侧完全熟睡,需要玄机珠为他示警。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86 可是,那二十年过去后,容丹桐却成了真正的修士。 在看清傅东风的面容后,容丹桐眼中的凌厉化为没有睡醒的迷蒙水雾。他抬头瞧了眼天色,撑起身子后,便冲着傅东风招了招手:“我们回去。” 这一路,容丹桐都打着哈欠,到了自己的卧房后,说道:“你的房间还在原处,我什么都没动。” “我知道了。”傅东风点了点头。 许是痛痛快快斗了一场,或者是终于有些安心,容丹桐一沾床就睡。 傅东风却未离开,反而在房中转了几圈,他对容丹桐的房间,非常熟悉,当初,他便占着自己年幼,非要赖着自己这位师傅,不肯放手。 而现在,房中摆设,和当初没有任何差别。 屋内摆了一排书架,傅东风走到了书架前,心中转过一个念头:第一排第一本是符文密藏。 抬手取下典籍,不需要翻开,便看到了四个烫金大字:符文密藏。 接下来是阵基。 傅东风又一次取下典籍,果真如此。 ……真是一点没有变。 正要离开这一处时,傅东风发现了和记忆中的不同处,那是本蓝皮书册,没有任何名字,傅东风以为容丹桐又添了新的书册,便随意翻开,入目是满篇的清心咒。 旁边的房间便是书房,因为只隔着一面墙,容丹桐有时候会将书房的东西,搬到此处,这本清心咒便这样摆在了书架上。 纸张一页页翻开,傅东风从第一页念到了中央,发现清心咒才抄了半本,便置于桌面,自己则开始研磨。 油灯灯火暖黄,傅东风拾起毛笔,悬腕落下一笔,顺着容丹桐最后一个字,开始抄录。 —— 脚步声噔噔噔传来,陶诺提着裙摆,匆匆跑过长廊。 这姑娘只来的及穿好衣服,头发随意一束,便出了门。 昨夜闹得太疯,她被劝了几杯酒,冷酒下肚,没喝几口便醉的不省人事,今早醒来,便发现自己睡过头了,立刻跑向厨房。 若是平时,陶诺也不会这样,问题是,这次容丹桐回来了,她便不能短了容丹桐的吃食。 青烟自屋顶冒出,陶诺跑的太急,脸上涌起红润,额头上布满了汗珠子,直接一脚踹开了门。 灶台前,正站着一白袍青年,那人不沾红尘,却主动站在了人间烟火之前。 陶诺目瞪口呆。 白袍青年没有回头,声音轻缓:“马上便好了。” “哦,哦哦。”陶诺胡乱点头,然后阖上了门。 半响之后,等白袍青年自身侧离开,陶诺还觉得晕乎乎的。 消失在拐角时,白袍青年的话也传入了陶诺耳中:“不用给丹桐准备了。” 第221章 窗棂半开,晨光透过细缝,在地面铺了半边光华,容丹桐睁开眸子,起身拉开云纹纱帐时,听到了吱吱的声音。 一只毛团在木窗处蹦来蹦去,时不时咬上几口,就在它玩的欢快时,陡然对上了容丹桐的目光。 不知道什么时候,穿着单薄里衣的青年站在了它面前,抬手便在小松鼠头上戳了戳。 毛团瞬间炸了,猛地窜进了草丛里,在顺着树干,爬到了枝桠上,头顶着浓密叶片,怯生生的瞅着容丹桐。 容丹桐摇了摇头,转身去取挂在架子上的衣物,穿进一只袖子时,容丹桐这才想起,他昨晚随手将衣服扔成了一堆,现在倒是挂着整整齐齐。 能干这件事的,除了剑尊外,容丹桐想不到别人。 束上腰带,扣上内扣,穿戴整齐后,容丹桐便要出门,才走出两步,眼角余光便扫到了桌面。 梨花木桌上,蓝皮书册翻开,纸张上落满了极为清隽的字体。容丹桐又反身回来,往圆椅上一坐,拾起书卷,一页页翻看。 先是他自己写的字,他记得自己抄了半本清心咒后,便出门去了九重陵,想着回来再继续抄。当然,如果忘记了这事,就一直搁那里。没想到一觉醒来,傅东风便抄完了另外半本。 翻到傅东风字迹时,容丹桐愣了愣,因为两人的字迹有三分相似,随后,容丹桐又想起,其实,他自己是临摹陆长泽的字帖练的字。 指尖虚虚划过墨字,翻到最后一页时,容丹桐有些哭笑不得,皮纸上,用墨水勾略了几束花枝,看这模样,非常眼熟。 容丹桐顺着窗棂往外头瞧去,外头种了几株花树,树枝斜斜落在窗口,灰白枝桠上开出了娇艳的花。 想必傅东风抄录完清心咒,瞅到窗外,便顺手画了下来。 容丹桐想了想,觉得……嗯,傅东风果然和他说的一样,转世多了,便什么都学了,他记得笙莲也会这个。 出了卧房,没走几步,容丹桐便在廊角见到了背对着他的傅东风。 少双年幼时,跟在许悦许桑后头,在天道宗各处都种了花树,这一处便种了几架紫藤花,不过如今过了花季,只能看到,从屋檐上垂落的枝条。 容丹桐想着他们几个辛苦了一番,便在这里摆了圆桌,拉着脸上终于长出了些肉的少双在这里喝喝茶,吃吃糕点。 后来少双身形拉长,长成了清隽少年,容丹桐便常常拉着少双,在紫藤花架下小酌两杯。 那个时候,容丹桐以为少双能陪他走过漫长岁月。 察觉到脚步声,傅东风回首,弯了弯眉眼:“醒了?” “……”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87 容丹桐定在了原地,在对方又一次询问后,才低低应了一声,抬步过来。 面前摆上了碗箸,容丹桐一落座,傅东风便在他耳边说道:“现在吃清淡些。”顿了顿后,他又补充,“你要是想吃什么,跟我说,我大概……都会些,若是不会也不打紧,我学的快。” “又是哪一世学的吗?” “嗯。”傅东风点了点头。 容丹桐觉得,这种时候,最给面子的行为,便是全部吃干净,刚拾起木箸,便听到傅东风说:“我最后一次转世时,其实也学了些。” “少双可不会这个。”容丹桐垂眸回答,“我从来没见他动过这些。” “我后来跟陶诺学的,本来想熟练了后,给师傅你尝尝。” 少双是趁着容丹桐闭关凝练半领域时,跟着几个师妹学的。可是来不及给自己师傅尝尝,便要去参加试剑之会,随后是风烟岭之行。 “……所以,这段时间,师傅想吃什么,我便做什么……” 话未说完,容丹桐便舀了勺子清粥,递到了他唇边,看样子,是要他尝尝? 容丹桐挑眉:“乖,张嘴。” “哦。”傅东风听话的张开了嘴。 待他喝下这一口后,容丹桐笑眯眯的问他:“少双小时候,因为被锁的太久,不怎么会用碗箸,所以,有段时间,我特别爱给他喂饭。” “的确如此。” “你唤了我好几次师傅,是不是想要我喂你?” 傅东风顿了顿,从容回答:“我没这意思……” “乖,张嘴。” 随着这三个字,傅东风沉默了好一会儿,他自然看的出容丹桐在调侃他,也看的出容丹桐不满他随口乱唤,但是,他也看的出,容丹桐并无恼怒之色。 于是,傅东风淡然的张嘴。 —— 两人在天外岛一待,便是好几天,这几天两人也不出去,就窝在里头瞎折腾。 天道宗的弟子对这位客人极有兴趣,特别是听陶诺说了那人霸占了厨房一事后,更加好奇了。 那位一看就是前辈高人,却为了他们宗主亲自下厨,这关系…… “但是,副宗主不是很喜欢宗主吗?” “你莫不是傻?要是宗主和副宗主真的相互有意,哪里会拖到今日?” “这位前辈似乎很不错的样子……” 在众弟子议论纷纷时,唯有周景一人靠着栏杆,似笑非笑,似嘲非嘲。 玉熙觉得,他们讨论自家宗主,实在不敬,便要上前制止,才踏出一步便听到了周景幽幽的声音:“感情一事,有时候,真不值得。” 玉熙停住脚步。 周景歪了歪头,笑眯眯道:“我只是觉得,小师兄真不值得。” “你莫胡说。” “我可没有。”他抬了抬下巴,示意玉熙往那边瞧去,红漆柱前,是许悦和许桑两人,周景又笑,“又是一对不值得的。” 然而,玉熙已经习惯了他时不时冒出几句莫名其妙的话,只是瞥了他一眼,压低声线:“我刚刚从师傅那里回来,师傅卧在躺椅上闭目养神,那位前辈在抚琴,这样很好。” 玉熙虽然爱操心、想的多,但是他跟周景想的,往往是两码事。他看的出宗主乐在其中,那么,那些事就不是他们这些晚辈该说道的。 周景“哼”了一声,侧过了头。玉熙摇了摇头,下了台阶,往那头走去。眼尖的弟子瞧见他来了,立刻做鸟兽散,唯有几个来不及跑的,被玉熙捉了个正着。玉熙将这些敢议论长辈师弟师妹,通通罚抄典籍。 将他们一个个训地垂头丧气后,玉熙又去抓跑掉的那几个。 海鸟自云层间翻滚,掠过天外岛,舒服的鸣叫几声。 —— 既然回了天外岛,便要负担起教导弟子的责任,隔天容丹桐便要在悟道殿讲道。 所谓悟道殿,就是寻了一间空旷的房子,放了几排蒲团,容丹桐居于上头,天道宗一排年轻的弟子端坐在下头,认真听课。 因着天道宗弟子修为参差不齐,容丹桐往往讲个大致方向,再由他们提出疑问。容丹桐会根据问题解答,或者演示一番。若是之后再有谁不懂,就由玉熙几位师兄师姐教导师弟妹。 少双当初能够成为天道宗当之无愧的小师兄,就是因为,他修炼极快,天资聪颖,弟子间的修炼问题,少双都能解答。 今日,少双那个蒲团上却坐了一白袍青年,因着他占了这位置,周边的弟子,通通在找他茬。修为差距摆在那里,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但是却是明里暗里的劝他换个位置,后来,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到没人再开口了。 容丹桐推门而入,目不斜视,自他身边走过,端着一张脸为天道宗弟子讲课。 讲个半个时辰后,容丹桐将傅东风叫了起来,让他上去。 剑尊讲课,就是在无为宗,也是难得一见的场景,那个时候,别说无为宗那些小弟子,便是众位长老尊者也排了一排。后来,他沉睡万年,便再也没有张过嘴,可是面对容丹桐,他却只是浅浅而笑,从容落座,开始为天道宗弟子,讲解传自上古的,最为正统正确的修炼之道。 明月腾空时,众弟子才意犹未尽的离开,白袍青年起身,走到容丹桐面前,朝他伸出了手。 容丹桐握住了他的手,起身时笑盈盈问:“你以前有没有被同门师兄弟找茬过?” “有。”两人踏出门槛,踏着月色离开,傅东风的声音比月色还迷离柔软,“我小时候,性子倔强,大概不太招人喜欢。” 容丹桐低笑。 傅东风又道:“不过,我还是第一次因为自己,而被找麻烦。” “少双很好。”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88 这件事明显是周景几个带的头,可是若是别的事情,玉熙早就制止了,但是他偏偏一句话未说,便说明这件事得到过他同意,至少,玉熙心里是认同的。 “我那个时候,因着‘魔’的原因,心中杀念极重,时时刻刻都想沾血……其实并没有多把他们放在心上。” “可是,便是这样……”容丹桐仰头望着明月,“你也从来没有伤过天外岛一人。” 傅东风侧首,眸子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极轻的应了一声:“嗯。” 接下来几日,两人将天道宗弟子积压的修炼问题解决了一遍后,便再次离开。 海风撩起衣袍,浪花起起落落,白鸥在空中盘旋,两人连袂站在海面,随着海浪涌起,消失于虚空之中。 第222章 青萍镇,废弃大宅前,站了两位年轻的男子。 其中一人似笑非笑道:“秦府……” 数十年前,秦家武馆是青萍镇最有名望的武馆之一,如今秦家大门前的封条都贴了好几次,半落的黄色封条上,画着朱砂符文,上面落满了灰尘,有些地方则被虫蛀穿。 他们来之前,镇上百姓则说,秦府闹鬼很多年了,有胆子爬进这废宅的人,再也没有出来过,久而久之,别说宅子一直废弃,就是经过废宅的这一条街都少有行人。 容丹桐挥袖一点,封条脱离大门,坠地时,溅起星星点点的灰尘。 门吱吖一声开启,展露其间场景,印入眼帘的,是塌了半边的房屋以及横倒一片的柱子。 容丹桐记得,当时荒尸自后院冒出,一路肆虐,覆盖鳞甲手臂直接拍在了屋檐上,霎时间,土石飞溅。但是当时这里并没有倒塌这么严重,如今之所以会变成这般模样,不过是风吹雨打下,梁柱被腐蚀的结果。 这废宅子到处都是石块和杂草,看上去幽深而孤寂,然而,便是这样的死寂之地,也有新生命的痕迹,道路中央生出了几颗树木,朝着天空,顽强生长。 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容丹桐挥了挥手,随着傅东风踏入其中,踩在生了一半青苔的地砖上时,容丹桐这才问道:“我还以为你会先去无为宗。” “我一直在无为宗剑冢深处沉睡,醒来后,第一时间便在无为宗内部转了一圈,想看看,万年之后的无为宗有什么变化。” 又是万年,容丹桐心中转过这四个字,便抱着手臂开口:“沧海桑田,很多东西会变的。” “没错。”傅东风轻笑,紧接着便缓缓叙述,“但是,我初初醒来,还未整理记忆时,看到如今的无为宗……很失望。” 无为宗自上古起,便是顶级宗门,到了如今依旧是道门三宗之一,可是在傅东风眼中,也不过是失望两字。 “分神期不过寥寥数人,渡劫期修士没有一位,我当时想,难道万年后,无为宗已经没落至此了吗?” 两人穿过倒塌的房屋,往里头走去,前面是一条小河,河水清澈,底下却积了一层腐叶淤泥,连接两头的木桥被腐蚀了大半,两人从木桥上踏过时,发出吱吖吱吖的声音,仿佛随时会倒塌一般。 傅东风的声音清雅而淡然:“我一边走,这万年的记忆便慢慢回归。” “……” 听到这里,容丹桐张了张嘴,想要问他,对那些记忆的看法,可是到底没有问出来。 “等我回过神来,我来到了一间小院面前,那是我其中一世长大的地方,我对那里非常熟悉,很多东西,都是我当初留下的。”傅东风垂头,轻轻抿唇,“可是那里还添了很多小东西,是我和你当初留宿时留下的东西。” “然后了。”容丹桐问他。 傅东风便轻笑出声:“我在屋内坐了一整夜,晨起之时,我决定去找你。” “之后你便去了九重陵?”容丹桐斜睨他一眼。 傅东风微顿:“你生气呢?” 不等容丹桐回答,他便摇了摇头:“当时我还有一堆东西没有处理,还未清理好记忆,所以耽误了些时候。” 稍稍停顿,傅东风低语:“最重要的是,那个时候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总觉得你在唬我。”容丹桐想了想这段时日,傅东风镇定自若的模样,不由脱口而出。 “大概是……我怕自己说错话,做错事。”傅东风弯了弯眉眼,“我想用最正确的态度面对你,可是在浮空岛时,我好像还是错了。” “……” 容丹桐微微顿住,袍袖下的五指缓缓收拢。 后院毁坏极为严重,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可是大概是沾满了血肉的原因,在原有的废墟上,树木生的格外茂盛。 两人左拐右拐,最后停在了当初锁住荒尸的小院之前,这里是整个秦府阴气最重之地,可是便是这里,也并无鬼怪。 容丹桐走了一圈后道:“我带着你离开这里后,梅仙子他们将这里处理的很干净,并没有残留什么东西。” 但是,这里却集聚了无数稚童的怨念,怨念之风持久不散,导致这里也成了阴宅。 将整个宅子走遍,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之处,容丹桐两人决定离开,离开之时,封条重新贴上,容丹桐抬手,在此地下了一道禁制,等百年之后,此地阴气消散,禁制自然也会随之消失。 “其实,当初是我杀了秦家主。”傅东风垂首,声音压的很低。 “种什么因,结什么果。”容丹桐脸上并无意外之色,这么多年来,他早有猜测,如今只是平淡的转身,“我并不觉得这样有错。” 唯一值得心疼的是,那个孩子当初那么小,却要染上杀孽。 两人踏着幽静的街道离开,走出巷口的那刻,几株树木生的葱茏,正在嬉闹的孩子差点儿撞到两人身上,被容丹桐扶起来后,这顽皮孩子吐了吐舌头,接着奔跑。 后头跟着的小姑娘气的哇哇大哭,就差在地上打滚,婴儿肥的脸上全是泪珠子。 “还我糖,糖葫芦呜呜呜。” 前头那顽童扶着墙壁朝小姑娘做鬼脸:“我就不还,阿杏丑,阿杏丑。”拍了拍屁股又跑了,蹲地面的小姑娘哭的更惨了。 容丹桐便在小姑娘眉眼上转了一圈,这小姑娘哭的惨,却是个美人胚子,容丹桐哈哈一笑:“这小子以后绝对娶不到漂亮姑娘。” 傅东风上前几步,蹲下身子在小姑娘的双丫髻上揉了揉。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89 用袖子擦眼泪的小姑娘抬头,咬着嘴巴可怜兮兮的看着面前的白衣大哥哥。 “乖。”傅东风不知道怎么哄孩子,好半响才轻飘飘的吐出一个字,这还是少双小的时候,容丹桐最爱说的一个字。 小姑娘神色更加委屈了,圆溜溜的眼睛一直冒水珠子,抽抽哒哒的喊:“大哥哥。” 傅东风:…… 面前突然多出一串红通通的糖葫芦,圆润而晶莹,看着极为可口。 小姑娘瞪大眼睛,眼泪珠子悬在眼眶,欲坠不坠。 容丹桐撩起红色衣摆,在傅东风身边蹲下,握住小姑娘的手,将糖葫芦放心了她白嫩嫩的掌心,笑道:“这次可别被抢了。” “我,我抢不过他们。”小姑娘怯生生的回答。 容丹桐出谋划策:“谁欺负你,你就不理谁,这样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真的吗?” 小姑娘盯着面前的红衣哥哥,见他点了点头后,又歪着头转向白衣哥哥,白衣哥哥笑着嗯了一声,小姑娘便向着两人保证:“我知道了。” 妇人的声音远远传来,拿着一串糖葫芦的小姑娘朝着两人挥手:“大哥哥,再见。” 容丹桐也挥了挥手。 傅东风起身,顺手想要牵容丹桐一把,容丹桐却拍了拍衣摆自己起身。 他的脸上没了刚刚那种柔和的仿佛阳光的笑容,回头之时,神色带着探究:“在陆长泽死去后,那段时间,我很不甘心,所以才不顾一切的想要变强,所以不管不顾的插手你的人生。” “……” “我干预了你三世,第一次是自以为是,第二次是无心之举,可是第三次……”容丹桐抿了抿唇,“如果不是我不甘心,我们根本不会相遇,是我擅自干扰了你的转世,你会不会怪我。” 傅东风沉默了许久,随后轻轻一叹:“不会。” “也许你会有不同的人生。” “你错了。”傅东风拉住了容丹桐的手,十指相扣,“不会比遇到师傅你,更好的结果了。” 两人离开了小镇,顺着夕阳的方向,往风烟岭走去。 风烟岭笼罩着乾坤大阵,但是也不知道傅东风用了什么法子,两人安全无虞的进入了风烟岭的范围,没有惊动一位修士。 比起天光明媚的天外岛,比起平和安定的小镇,风烟岭的环境恶劣至极。 两人自玄黑树木下走过时,毒烟被风拂来,沾了两人一身。但是如今这般的毒烟,已经伤不了两人分毫。 他们便这般漫无边际的行走,没有一人出声,直到停在了少双的自刎之地。 这一处有好几架荒尸留下的白骨,容丹桐直直走过,站在了当初的位置上。 “其实,我一直闹不明白你最后那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傅东风抬首,长发被风吹得零乱,神色略带迷离:“容丹桐,你记住我好不好?” “还有下一句。”容丹桐面无表情的重复:“像记住笙莲,记住陆长泽一样,记住我。” 这句话,他记得一字不差。 “你让我记住你,然后立刻自刎,是不是想让我一直记住这一刻的痛苦和无能为力?” 那一刻,容丹桐几乎觉得,少双恨他。 同傅东风走这一段路,容丹桐在最初,一直是被动的,被动的跟着他走。后来,他便问对方,想要去哪里。而现在,他不再被动的听傅东风解释,而是想亲口问出自己的疑惑。 傅东风阖上眸子,眼底落下一小层阴影:“就是表面意思,我想你记住我。” “记住……” “对,我怕你忘了我。” 容丹桐突然想笑,沉默了好一会儿,方道:“可是我那个时候有些恨你。” 恨他让自己那么无助。 “现在呢?” 容丹桐本想说句玩笑话,傅东风却在此时睁开了眼。眼中再无淡漠从容,连同万年的岁月隔阂也缓缓消失,眼底纠缠着执念,清楚的印出容丹桐的模样。 “大概,没了。” 傅东风缓缓上前,声音宛如梦呓:“其实,转世的记忆刚刚涌来上时,我会克制不住的欢喜、悲伤、感动、绝望……可是那些东西都已经过去了,随着那一世的死亡,该放下的就该放下,该抛弃的就该抛弃,不管有多少遗憾,那一世的‘我’都已经死了。” “可是,我发现我放不下你。” 他握住了容丹桐手,环过他的肩膀,同对方的身躯相贴。 “从第七世的出生地,一直走到最后一世的落幕地,我不想就这样放弃。” 他松开了手臂,两人的呼吸相缠:“修行之路,我一个人走了上万年,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现在却觉得有些单调。” 傅东风靠近容丹桐,容丹桐眸子极亮,昳丽非常,却并没有抗拒之色。 手指贴上容丹桐的后脑勺,傅东风眸子盈着惊喜的笑意,吻上他的唇角。 容丹桐微微睁大眼睛。 他道:“我们,重新开始吧。”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90 第223章 “我们,重新开始吧。” 清雅的声音缠绕耳际,隐约带着几分炙热,傅东风说这句话时,贴着他的唇角,唇瓣轻轻摩挲,自心底勾起燎原星火。 容丹桐眨了眨眼,睫毛划过对方的指腹。 “嗯?”傅东风见他久久不回答,低喃了一声,仿佛在询问他的意见。 高空皎月般眸子,看透世事沧桑,却清楚的印着容丹桐此时的神色。 他这个样子,容丹桐又觉得他在跟自己撒娇了。 明明这个人,看的非常透彻,比谁都清楚明白。 “你要说的,都说完了吗?”容丹桐开口。 傅东风眼中聚起笑意,带了点小心翼翼的应答了一声。 “那轮到我说了。”容丹桐伸手抵在了对方胸膛,启唇喘了口气,随后低低笑了起来,眼角勾起极为好看的弧度。 在傅东风不解的目光下,他一手撑在了断了半边的墙壁上,一手也捏住了对方的下巴,倾身含住了温软的唇瓣。 呼吸相缠,唇齿相依,容丹桐露出得意之色,非常简单粗暴的将对方抵在墙壁上亲吻,舌头长驱直入,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同对方纠缠起来。 傅东风愣在原地,眼中浮现细碎的惊愕之色,将原本的从容淡定敲击的支离破碎,随后缓缓闭上眸子,任凭对方施与。 容丹桐吻够了后,才松开了手,看着面前的人,低低喘息起来,眼角浮现几分嫣红之色。 便在这时,傅东风睁开了眼睛,眸子第一次染上情欲之色,目光紧锁在容丹桐唇上,因着刚刚的闹腾,唇色红润沾着水光。 “这便是你要告诉我的?”傅东风低声询问,掩在袍袖下五指收拢,隐约有些颤抖。 “我……”容丹桐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傅东风便揽住了他的腰,手指扶上了他的头,一句话就被堵死在喉咙里。 容丹桐刚刚吻的愉悦,如今却遭到了更加热烈的反击,仿佛点燃的火焰,在夜空中炸开了明亮的烟火。 青紫毒烟笼罩废墟,两人的身体紧紧相贴,能够察觉到薄衫下,对方逐渐升温的躯体,以及唇齿间传达的热烈情愫。 待分开时,容丹桐脸上浮现几缕红晕,被揉乱的长发垂落了几丝,沾在了唇角,容丹桐低着头,一边喘息一边用袖子擦过唇瓣。却发现一只修长白净的手,还搂着自己腰不肯放手,仿佛还要在那里煽风点火。 神色呆了呆,容丹桐猛的抬头,傅东风微微抬手,白净的手指拂过自己唇瓣,在触及容丹桐的目光时,微微侧开了视线。 容丹桐模样不太好看,但是刚刚他也没有留手,在对方领口扯了好几下,露出白衣下,细腻肌肤和分明的锁骨。 “你……你先松手。” “好。”傅东风回首,仿佛恢复了以往的从容不迫,一边轻笑点头,一边缓缓松开了束缚在对方腰部的手。 随着他松手,容丹桐腰间的金边红缎腰带也轻飘飘落下,容丹桐的抓住了即将滑落的裤头,傅东风手一捞,握住了那条腰带。 “……” 风声呼啸,两人静默许久。 半响,容丹桐咬牙切齿:“你什么时候脱的?” “刚刚。”傅东风回答的非常诚实。 “打个招呼会死啊!” 傅东风以手抵唇,轻轻咳了一声,被墨发遮住的耳尖稍稍的红了。 容丹桐见他这神色,恼羞成怒:“还愣着做什么,把东西还给我。” “好。”傅东风的声音极轻,朝着容丹桐的方向伸出了手,朱红腰带停在他的掌心,被风沙扬起。 容丹桐一只手还捉着裤头,另一只手抬手去接,触到圆润柔软的指腹时,立刻被缠上,同对方的手握在了一起。 “我帮你。”傅东风唇角微微上扬,眼中却是青山绿水般的柔和。 不等容丹桐开口,他眨了眨眼,认真的解释:“你现在也不方便,是不是?” 心间仿佛被羽毛挠过,容丹桐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傅东风低下身子,手臂虚虚绕过容丹桐的腰,手指抚平腰带折痕,认真的帮容丹桐系上腰带,没有任何越界之处。 容丹桐抬头望了眼天,天际毒烟翻滚,容丹桐又低头瞧了眼地面,白沙中埋没着几架白骨,眼角余光则瞥到了傅东风。 傅东风低着头,长发自肩头垂落,从容丹桐这个角度,能够看到柔和的脸部线条。 他的手指灵活地穿梭在腰间,为容丹桐系上腰带,抬头时,两人目光再次相撞。傅东风眸光微颤,缓缓起身,问他:“你刚刚可是答应了,对不对?” 容丹桐眨了眨眼,笑眯眯的回答:“我可什么都没说。” 这是不认帐? 傅东风心中划过这个念头,首次有了棘手的感觉。 容丹桐转身,大步踏在碎石上,走出几步后他回头喊:“我们该走了。” 长风呼啸,红衣猎猎作响,容丹桐脸上的笑容却洒脱而肆意,映着漫布毒烟的风烟岭也多出几抹炽色。 傅东风呼吸一滞,回神之后回以一笑。他从容上前,与容丹桐肩并着肩,一同踏入风沙之间。 —— 风烟岭之外,是重重山峦,青碧之间,小溪潺潺,仿佛一条蜿蜒的银锻。 容丹桐两人自风烟岭踏出,踩在了青草地上,靴面沾上了草叶上的水珠子。容丹桐扫视一眼,拍了拍衣袍,宽大的袍袖抖落细碎的白沙,觉得白沙差不多清理干净后,容丹桐便踩着碧草,打算沾一沾清凉的溪水。 在他蹲下身子时,傅东风抬眸,眸子皎皎如月,仿佛透过了重峦叠嶂,落在了远方。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91 溪水自手面滚过,容丹桐掬了两把水,起身时,察觉到傅东风的神色,目露疑惑:“出什么事了吗?” 傅东风摇头。 便在这时,灵力之风自荒野之地传来,连同相隔数千里的风烟岭也有所感应,容丹桐顺着那处瞧去,挑眉轻笑:“算一算时日,我哥他们也该从九重陵出来了。” 而这种灵力之风,便是九重陵开阖时的动静。 “若非我约你出来,你还可以去第七重看看,现在错过了这个机会,你会不会觉得遗憾?” 清淡的声音和着风吹草动的响声传入耳中,容丹桐抱着手臂瞥了他一眼:“我已经分神,没什么可遗憾的。” “数千年来,九重陵第六重才开启这么一次。”傅东风接着开口。 “你觉得我亏呢?” 傅东风抿唇轻笑:“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容丹桐这才想起,小珠子说过的一句话,小珠子说,九重陵之所以提前开启,正是因为傅东风的原因。当时容丹桐未多说什么,后来,闲暇之时,他便将一脸生无可恋的小珠子提了起来。 小珠子在光阴镜中无聊了这么多天,被陡然提起的小珠子不仅不怒,反而一脸欢喜,精神抖擞的问容丹桐:“主人,我可以出去了吗?” “还不行。” 小珠子捧着脸,差点哭了。 “九重陵到底是什么来历?”容丹桐直接问他。 那个时候,小珠子告诉容丹桐,九重陵是上古之时,突然出现在天玄境上空的一件仙器,而第一个进入九重陵的,便是尚且年幼的剑尊。 这件仙器横空出世,却并没有一位强者去争夺,因为……仙器有主。 看着面前的傅东风,容丹桐大胆揣测:“九重陵是你的?” 可是,若九重陵是傅东风的东西,哪里容得了云清胡作非为?容丹桐也就随口一说,得到傅东风摇头否认后,便不打算追究。 灵力之风渐息,九重陵彻底关闭,重新隐匿虚空。 傅东风侧首而笑,眸子中含着几分促狭:“你要不要去见一见九重陵的主人?” 容丹桐还未说话,玄机珠中的小珠子不知道何时醒了,想起九重陵那位大姐姐,眼睛瞬间亮了亮,催促:“主人,我们必须去!” 小珠子实在太过聒噪,容丹桐心中一动,将小珠子的声音隔绝后,手指点在了虚空,收回手时,食指和中指间便夹了一块玉牌。 是少双城的传讯符。 容丹桐扫过其中的内容后,回首对上了傅东风询问的目光:“陆铭问我,什么时候回少双城。” 傅东风抬手拉住了他的手,指腹贴在他的掌心:“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 容丹桐觉得掌心微痒,于是在对方手指头上捏了把,询问:“很重要?” “嗯。”声音轻的仿佛花枝上晶莹的露珠,傅东风缓缓开口,“你孰知我的三次转世,我也知道你许许多多的事情,可是我从上古走到现在,经历了太过漫长的岁月,远不止你知道的那些……” 容丹桐觉得,他大概又要听到什么羞耻的话了。 可是傅东风仅仅拉住他的手,眸含笑意,问他:“你愿不愿意,插手我的一切?” 容丹桐盯着他轻轻张合的唇,神色略有恍惚,突然觉得,至清至净的清净剑尊离他那么近,触手便可握入掌心。 第224章 “九重陵的主人是什么样的人?” “他们很好说话的。” “他们?” “嗯,九重陵的主人只有一位,但是我要带你见的,有两人。” “他们是你的同门师兄弟?朋友?还是长辈?” 容丹桐同傅东风沿着潺潺小溪,缓缓而行。傅东风只说带容丹桐去见人,却并没有说去哪里,只是带着容丹桐漫无边际的行走。 小溪中填了许多大小不一的鹅卵石,有的铺在泥沙上,有的则裸露出水面。 两岸生了几株水仙,开着稚嫩的花朵,在溪水中落下娇妍的影子。容丹桐两人踏着侵水的草地慢悠悠走过时,映着水仙花的溪流落下了两人的倒映。 白衣皎皎,红衣灼灼。 容丹桐本着不失礼的想法,絮絮叨叨问了一路,傅东风的回答却总是含含糊糊。 他停下脚步,斜斜瞥了傅东风一眼,正要继续问时,冷玉般的手便缠住了他的五指。 傅东风清隽的面容上浮现明亮的笑意,略带调侃道:“只是见见人而已,又不会吃了你。” “……呵。”容丹桐冷笑。 这数十年来,他见过的场面可不少,不管是魔物环绕,还是绝境求生,或者是面对数位尊者,他都不曾胆怯过,如今却总觉得自己该表现的好一些,这还不是因为…… 容丹桐目光在傅东风脸上划过,到底没把这句话说出口。 傅东风扣住他的手指,感受对方手指的温度同力道,轻笑:“有我在。” 这句话,仿佛有着安心的作用,又或者是双手相握的原因,容丹桐撇过头去,低低应了一声,随后又道:“随你。” 两人行走在苍翠之间,静默片刻。 半响,傅东风轻道:“我以前在天玄境时,喜欢在山巅的凉亭,对着月色小酌几杯。唯有我,明月和酒,好不自在……等我们有空时,就喝两杯吧,有你,我,明月和酒。”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92 容丹桐侧头,又想说自己戒酒了,这几个字却在看到傅东风的神色时,咽在了喉咙里。 傅东风微微抬头,神色如三春柔风。 他又道:“我们还可以一起去冒险,除了九重陵外,我知道很多秘境,有几处地方极为有趣,冰海火焰,吞梦异兽……你大概没有见过。” “极东之地的深海中,有鲛出没,织水为绡,坠泪成珠,我们以后可以去看看,顺便求一匹鲛绡。” “我擅长山水画,但是我觉得山水画太单调了,哪天我给你画一副丹青。” “……好。”容丹桐稍稍勾了勾唇。 两人一步一步,自小溪开始,踏过一层透明的屏障,走在杂草丛生的小道之上。周边水田接着水田,田垄上种着桑树,如今正是桑果时节,青绿桑叶之间,点缀着紫红果实,令人垂涎欲滴。 “……我以前在天玄境的住处被毁的一干二净,不过无为宗尧光峰归我名下。” “我没听说过。” “既然是我的住处,在无为宗自然是禁地。”傅东风声线柔和,“以前尧光峰下,住了三千弟子,如今通通没了,倒是有些空寂。” “哦,哪日我去瞧瞧。” “山巅只有我一人居住,你要是来,我便在我屋内添上一个枕头,唔,你要是喜欢什么摆设,也可说于我听听。” “喂……”容丹桐觉得脸上有些烧,便忍不住制止他。 傅东风便忍住了到了唇角的笑意,但是眼中的愉悦之色却是清清楚楚。 不知不觉间,两人踏入了一小村中,茅草屋同土石屋子随意垒起,毫无规律章法,隐约传来鸡鸣狗吠之声, 容丹桐两人才走出数步,黄毛小狗便自黄土墙中扑了出来,拿鼻子嗅了嗅味道后,摇着尾巴咬住了傅东风的衣摆,圆溜溜的黑眼睛湿漉漉的盯着两人。 傅东风目光微凝,小黄狗便可怜兮兮的退后数步,不舍的呜咽数声。 傅东风拉着容丹桐往前走,小黄狗便又兴奋起来,围着两人绕了数圈后,一马当先,跑到前头带路。 途经一面篱笆墙时,小黄狗冲了进去,没几个呼吸又蹿了出来,朝着两人摇尾巴。 “到呢?” 傅东风点了点头,两人踏入这面土石砌成的篱笆墙后,便听到一道极为温雅的女声:“小黄~” 小黄狗又蹿了进去。 容丹桐左右看了好几眼,从搭了木头架子的深井,到边上的石磨,从晒在后院干菜,到围栏中的肥鸡……最后在傅东风的耳边传音:“你这朋友,可真特别。” “是有些特别。”傅东风低低而笑,拉着容丹桐继续往里头走去。没走几步,便看到了一株樟树,这棵樟树生的高大,容丹桐在篱笆墙外便能看到浓密的枝桠。 此时,却真正看到了其中场景。 樟树下摆了一条长凳,凳子上背对着两人坐着一农妇。 农妇穿着粗布麻衣,衣服上缝了数个补丁,针脚极为细密,几不可见,彰显着主人扎实的针脚功夫。农妇看起来年纪不小,用布巾包裹的头发上,冒出几根银白的长发。微微弓着身子,似乎在做什么,而那只小黄狗,则极为乖巧的趴在她腿边。 容丹桐走进,这才发现,这妇人正在挑黄豆,将好的、大的、圆润的豆子挑出来,捡入编织的篓子中,起黑点的、营养不良的黄豆则留在了原先的篓子中。 “我们去帮忙吧。”傅东风凑在容丹桐耳边,声音压的极低,仿佛要跟他分享什么小秘密似的。 温热的呼吸打在颈项,酥酥麻麻的。然而,不等容丹桐有所表达,傅东风便先一步退开,朝着他眨了眨眼。 容丹桐不知道他搞什么名堂,却也拒绝不了,几步上前后,看到了妇人的半边脸,并不如想象中的苍老,皮肤非常细腻,可是另外半张脸却掩在了布巾之下,隐约可怜狰狞的红块,似乎被大火灼烧过。 走到近前,那妇人便抬起了头,面容普通,却如柔韧的青草,令人极为舒心,忍不住心生亲近。 紧接着,妇人便朝他笑了笑。 容丹桐不由自主便问:“需要帮忙吗?” 顿了顿,容丹桐微笑:“姐,需要帮忙吗?” 身后传来几声轻笑,容丹桐直接无视。 不知道是不是容丹桐这一声“姐”的原因,这妇人眸光带上了慈爱,朝着容丹桐招了招手,声音平和:“那就麻烦你了。” 她给了容丹桐一个小篓子,容丹桐便在长凳上落座,不会离妇人太近,也不会离她太远,开始认真的挑起黄豆。 圆润的黄豆置于掌心,容丹桐将那些发黑的黄豆挑了出来,好的则往篓子里倒去。 身边落下一人,傅东风半蹲于地,绣着仙鹤莲纹的衣摆便铺在了草地上。傅东风抓起一把黄豆,将好的挑出来,放在容丹桐的掌心。 金光的豆子在掌心转了一圈,容丹桐看着半蹲在自己腿边,专心挑豆子的剑尊,一时间哭笑不得。 “把杌子帮过来。”妇人用脚尖轻轻踢了踢小黄狗,她穿着草鞋,这样的动作令小黄狗舒服的颤尾巴。 得令之后,小黄狗蹿了出去,没多久从屋内背出一小杌子来,摇头晃脑的蹭了蹭傅东风的裤脚。 傅东风落座之后,妇人一边挑黄豆,一边道:“你很久没来了。” “是有些时候了。”傅东风垂眸。 “可有什么收获?” 傅东风弯了弯眉眼,眸光落在容丹桐脸上,清浅而温柔:“收获……很大。” 这意思,就好像再说,他沉睡万年,九世转生,最大的收获就是容丹桐似的。容丹桐连头都没抬,似乎懒的理他,唇角却微微翘起。 妇人笑了起来:“你也有这种时候。” “他呢?” “地里杂草有些多,我让他去松松土,顺便把熟了的菜摘回来。”接着,妇人转头,对容丹桐说道,“今晚我亲自下厨,给你们做一顿好的。” “……”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93 傅东风脸色有些微妙,容丹桐礼貌的微笑道谢。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傅东风这种样子,没有丝毫隔阂和高高在上,自如的和人对话,仿佛面对多年不见的好友。 ……也许他们就是好友。 容丹桐这般想时,傅东风抿唇问:“平日里,不是他下厨吗?” “这可不一样,你还是第一次带人过来。” 傅东风坚持:“我来便行。” “你?”妇人露出疑色,“你从小便是别人侍候着,什么时候会这些东西?” “我自然……” 傅东风端着笑意,然而话未说完,便被妇人打断:“行了,我又不会害你。”尾音低落,似乎有些受伤的样子。 傅东风叹了口气。 在两人说话时,容丹桐便安安静静的挑豆子,揣测两人的关系,他们看上去,非常亲近,既像是多年好友,又像是长辈和晚辈。 打发了傅东风后,这妇人便歪着头同容丹桐说话,主要在跟容丹桐说,哪些黄豆好,哪些不好,能做什么菜式。 说道最后,这妇人又问容丹桐的名字,容丹桐怀疑她还会问什么,可是她只是轻轻念了几声后,说道:“这名字真不错。” 樟树落下的阴影正好遮住三人,随着长风,树荫也偏移了几分。 挑黄豆这种小事,一个小术法便能完成,可是三人却耐心的用手挑了许久,挑到一半时,小黄狗猛地跳起,朝着门槛处龇牙咧嘴,仿佛见到了极为可怕的东西,想要发威将对方赶出去。 或深或浅的脚步声自外面传来,似乎只是一个普通凡人,但是傅东风既然带了容丹桐来这里,出现在此处的便不可能是凡人。 容丹桐见小黄狗的表现,心下便警惕了几分,眼角余光一扫,却发现无论是这妇人还是傅东风都毫无表现,便将提起的心放下。 穿着灰衣,带着斗笠的男子踏入了门槛,他背着一大摞木柴,手中则提着一大包袱,剩下的一只手则提着一把砍柴斧,看上去非常粗矿。 这男子将木柴堆在角落后,便抬步走来,容丹桐看不清他的容貌,却能看到花白的头发。 小黄狗叫的更欢了,背后的毛根根束起,像只炸毛的猫。 就在容丹桐以为小黄狗会扑上去时,随着那男子的斗笠歪了歪,似乎往这边看了一眼的样子,小黄狗立刻夹着尾巴,躲在了樟树后头,时不时冒出头,呜咽几声。 不像是示威,反倒像吓坏了。 “还是这么没用。”妇人轻飘飘的说道,小黄狗样子更萎了。 紧接着,她抬头,极为熟稔的问:“带了什么回来?” “熟了的我都摘回来了。” 妇人放下手中的篓子,朝着男子迎去,巨大的包袱被扔在了一边,妇人从怀中取出一条丝绢手帕,握住了男子灰衣下的手指。 那双手修长而匀均,上面沾了些黄土,妇人便拿着手帕,先将黄土沾去,再细细擦拭。 “没想到你也有笨手笨脚的时候。” 男子低声回答:“总有我不擅长的东西。” 妇人抿了轻笑,将手帕一同放入男子掌心后,又道:“你陪他们说说话。” 随后提起包袱就往厨房而去,才走出两步就被拉了回来,男子摇了摇头:“我去吧。” 妇人便不说话了,直勾勾的盯着他。 两人之间沉默了半响,男子接过了包袱,柔声说道:“我帮你提着。” 妇人点了点头,两人亲昵离开,留下了面面相觑的容丹桐和傅东风。 “现在是什么情况?”容丹桐抱着篓子回头问道。 “她做的东西难以下口,但是我们也不能一口不吃。”傅东风轻叹,睫毛眨了眨,带了点愁绪。 他这个样子,简直有些可爱。 容丹桐往厨房那头瞧了瞧,转头时,在傅东风脸颊上蹭了一口,轻笑:“你居然怕这个。” “……” 傅东风抬手摸了摸脸颊,往樟树树根处瞧了眼,小黄狗立刻识相的躲了起来,紧接着,傅东风抬起篓子,遮住了这一方的光线,一只手则轻轻捏住了容丹桐的下巴,歪头覆盖在他唇上。 那男子出来时,容丹桐跟傅东风都低着头,认真的挑黄豆,仿佛全部精力都在上头,就是脸上腾起了一圈红晕。 男子轻笑一声,颇为意味深长。 容丹桐压下头颅,傅东风依旧从容的挑黄豆。 “你去劝劝她。” “你们两个啊……”傅东风起身,拉住容丹桐的胳膊,侧头问他:“要不要跟我一起看看?” 容丹桐刚一踏进去,就被妇人赶了出来,只能无奈的站在门口眺望几眼,实在不知道里面情况后,便回身走了两步,眼角余光便看到满身风尘的男子正耐心的挑黄豆。 似乎是察觉到容丹桐的目光,那人笑道:“东风倒是很在乎你。” 容丹桐想了想傅东风的态度,斟酌开口:“他对前辈您似乎有些误会。” “并无。”男子摇了摇头,即使斗笠遮挡,容丹桐却依旧察觉到了对方的目光,意外的柔和。 男子似笑非笑的勾唇:“他怕我不喜欢你。” 容丹桐:…… 操心太多。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94 然而,容丹桐却不由弯了弯唇角。 没过多久,傅东风被妇人推了出来,妇人提着汗巾,对他干预自己干活这件事,似乎极为不满。 “我可以打个下手。” “行了行了,我能搞定的,你别碍手碍脚了。” 门“啪叽”一声阖上。 傅东风无奈摇了摇头,回身时,正好对上了容丹桐的目光,脸上的无奈顿时消弥,眉梢眼角都含了盈盈笑意。 三个大男人蹲在树荫下一起挑黄豆,低着头,只留下三个毛茸茸的后脑勺。 “他叫容丹桐。”傅东风低垂眉目,第一个开口。 “我知道,刚刚跟他说了一会儿话。” 傅东风抬眸,难得有些惊异。 容丹桐抬头,露出昳丽的眉眼:“前辈跟我说,你小时候怕毛虫,一见到毛虫就吓得走不动道。” 傅东风:“……” 几人说笑时,厨房内部传来各种声音,没多久,妇人用手撑着墙壁,冒出半个头:“把挑好的黄豆给我,我要煮汤。” “好。”男子回答,提起篓子离开,回来时篓子里的黄豆没了,倒是多出不少东西。 男子低笑:“她要我们摘豆角,削皮,顺便给母鸡喂食,再捡几个鸡蛋给她……” 忙到黄昏时分,他们便在院子里头摆了一张四角桌子,桌面则摆了七八样菜,模样非常朴实,反倒让容丹桐有种想要试一试的想法。 四人正好一人一个方位,落座后,妇人便招呼几人吃饭。 容丹桐道了一声谢,首先提起木箸,夹了一口豆角咽下。 这味道……和他表妹的厨艺有的一拼,怪不得别人吃不下。 妇人和蔼的问:“好吃吗?” 容丹桐点了点头:“虽然还能再改进一些,但是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妇人脸上乐出了花。 傅东风两人看容丹桐的目光,略有些微妙。 饭后,男子在收拾残局,妇人则领着容丹桐傅东风去他们的房间。 这间茅屋并不大,能住人的,估摸着就两三间房子,容丹桐踏入屋中后,傅东风紧接着要进来,被妇人一手挡住:“你进来做什么?” “房间不是不够吗?” 妇人瞥了他一眼:“在你来之前,我将柴房收拾出来了,今晚你住那里。” 傅东风:…… 门阖上,容丹桐伸了个懒腰,瞧着这木板床,这破旧的棉被,伸了个懒腰,傅东风的朋友果然和他说的一样,好相处。 —— 这一日,容丹桐睡得格外的熟,格外的舒服,睡到了日上三竿。 炽热的光线穿过窗棂,透入薄纱,落在了容丹桐身上,将容丹桐唤醒。 睁开眸子时,容丹桐看到垂落的云纹纱帐,一时间想不起今夕何夕。 然而,不过瞬间,容丹桐便完全清醒过来,他撑起身子,发现身下的并非那吱吖作响的木板床,而是整块灵玉削成的玉床,身上盖着的也并非破旧却温馨的棉被,而是十分柔软的云锦。 环顾四周,此处摆设,皆是奇珍异宝制成,一样比一样珍贵,很多东西甚至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砰砰砰。” 三声敲门声非常有规律,紧接着便是温婉动人的声音:“容公子……” 容丹桐早便习惯了叶酒她们的服侍,便唤道:“进来。” 门推开半边,长发如瀑,身姿婀娜的侍女便飘了进来。她们穿着漂亮的长裙,纱裙及地,遮住了精致的绣花鞋。然而,她们的确是飘进来的,宛如九天仙女,又似九幽鬼魅,身上没有任何属于人的气息。 侍女们停在了容丹桐面前,盈盈行礼,如缎长发浅浅遮住了面容,然而,仅凭这样的一眼,便觉得她们该是绝色佳人。 容丹桐捏住了一角云锦,眸子打量着屋内每一处布置。 这时,他才发现,这里好则好,却过于清冷寂静,除了自己外,全是死物。 “容公子。” 随着黄鹂婉转般的声音,容丹桐回过神来,撑着下巴命令:“抬起头来。” 侍女抬头,果真都是绝色佳人,美的各有风姿,然而她们的眸子一片漆黑,看不出任何感情波动,仿佛死海一般。 这是傀儡。 就算长的在像人,她们身上也没有人的‘气息’。 傅东风曾经说过,从小与他相伴的,就是一群傀儡。 ……这里,是傅东风的房间? 容丹桐推门出来时,映入眼帘的并非那个农家小院,而是云雾笼罩的仙境。 “傅东风在哪里?”容丹桐回首问道。 侍女露出轻柔娇媚的笑容,微微垂头:“公子早便吩咐过了,容公子醒来,想要见他的话,便让我等引路。”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95 容丹桐嘀咕一声:“他倒是想的周全。” 侍女引路,容丹桐跟在后头,踏着台阶缓缓而行。 玉石做阶,一阶阶的仿佛看不到尽头,前面是飘起来的佳人,周边却是滚滚流动的云雾,白鹤便在云雾之间翻飞,偶尔发出几声清越鹤鸣。 容丹桐走了半响,面前的侍女便行礼退下,白云台阶上,垒起一座圆台,圆台上坐着两人,正在下棋对弈。 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容丹桐回头,见到了轻袍缓带,漫步而来的傅东风。 站在云雾之间,傅东风笑容皎皎如月。 容丹桐顿了顿,傅东风便走到了近前。 他端着一朱漆木盘,木盘中摆着一壶茶、两个茶杯,茶杯一黑一白,用黑玉和白脂玉制成,灵气浓郁逼人。 “昨晚睡得好吗?” “……嗯。”容丹桐不由点了点头,他实在无法违心说不舒服。 傅东风眉梢眼角染上笑意:“那就好。” “你到底想干什么?”容丹桐蹙眉。 傅东风走上前,拉住了容丹桐的手,凑在了他耳郭处,眸中泛起促狭笑意:“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替我给他们两位上一杯温茶。”木盘便递到了容丹桐掌心。 容丹桐抬手接过,两人拾阶而上,踏上圆台时,傅东风轻笑:“父亲,母亲。” “……” 容丹桐手一抖,茶杯差点儿滚落一只,却被傅东风先一步揽入怀里。 他的脑海里仿佛被轰炸过,嗡嗡声不绝于耳,三个加粗烫金大字浮现在眼前。 见!父!母! 第225章 云台之上,长风自九天拂来,将对弈两人衣袍卷起。白净的手指夹起黑子或者白子置于棋盘上时,宽大的袍袖宛如天际流云。 两人每一次落子都极慢,仿佛考量了很久一般,对面之人也不会催促,垂眸耐心等待。 容丹桐被炸的有些懵,心中反复都是见父母三个字,直到手指被握住,他才安下心来,回头冷冷看着傅东风。 跟面带薄霜的容丹桐不同,穿着素净白衣、鸦青墨发用碧玉簪束起的傅东风笑容格外柔软。 他将手中的白玉杯推入容丹桐掌心,清隽的面容上是满满的笑意,指腹在容丹桐掌心划过时,他放低声线道:“白色那只给我母亲,黑色那只给我父亲,麻烦你了。” 这笑容大概是灌了蜜,又掺了酒,容丹桐想,在人家父母面前,还是给他几分面子吧。 这么一想,再次抬头时,容丹桐脸上挂上了非常纯澈的笑容,抬步向前走去。 刚刚因为傅东风那声‘父亲,母亲’,容丹桐根本来不及仔细关注他们的容貌,如今一看,才明白,那对农家夫妇果然全是假的。 正在对弈的男女头发浓黑,侧脸极为年轻。 女子穿着紫色纱裙,挽着黑色流缎,流缎垂落在玉台上,在云间霞光的笼罩下,泛出一圈银色花纹。浓厚的长发半边落在背后,半边挽起,发髻间落了两只金色发钗。 她一手挽着袍袖,指尖则落下一子。 容丹桐看了眼棋盘,黑白交错,看上去极为融洽……他不懂这个。 随着白子落下,对面之人沉思了许久,他捡起黑子,却停在了半空中。 容丹桐不敢太放肆,目光浅浅扫过一眼,这男子一身白衣,样式古朴。白衣上却写上了墨字,容丹桐稍稍留意了一下,发现是道德经,非常潇洒凌厉的字体,却给人一种极为玄妙的感觉。 两人沉浸于对弈之中,并没有理会容丹桐。 观棋不语的道理,容丹桐还是懂得,便打算将茶杯置于一边,等他们想起来,就能随手端起茶杯,慢慢斟酌一口。 黑白茶杯,容丹桐先递上白玉茶杯,接着才是黑玉茶杯。昨日那对农家夫妻是假的,但是,容丹桐至少知道了一件事,他们两人中,傅东风的父亲显然会让着自己夫人。 才递上茶水,一只玉白的手便顺手接住,女子好整以暇品了口茶水,清淡香味留在唇齿间,她垂眸笑了笑:“茶艺倒是长进了不少。” 容丹桐就是个递茶的,真正沏茶的人是傅东风,这句话说的也是傅东风。 容丹桐忍不住回顾昨日的一切,想一想昨天有没有什么地方失礼。他觉得吃了大半菜的自己,就算不招长辈喜欢,也不会遭嫌弃才对。 这般想时,女子便放下茶杯,抬眸望向容丹桐。肤色白净细腻,没有丝毫灼烧的伤痕,眸光清润温婉,隐隐含着几分威压,令人不敢直视。 看清楚正脸时,容丹桐脑海里划过一个念头,傅东风生的像他娘亲。 “丹桐。”女子启唇,声音同昨日完全不同,语气却和昨日一般。 容丹桐应了一声,她便笑问:“你会不会下棋?” “……完全不会。”容丹桐顿了顿后,老实回答。 两人说话间,黑子落下的声音响起,考虑许久的男子,终于落下了手中棋子。 容丹桐顺着声音瞧过去时,那男子正收回手指,抬眸朝着两人露出极为浅淡的笑容。 “不会也不要紧。”女子温声开口,紧接着一只柔软的手便握住了容丹桐的手腕,“多看看便懂了。” 这是要教他下棋?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96 容丹桐顺着女子的意思,捡起一粒白子,便被女子拉着手,将白子落在棋盘上。 指腹还贴着圆润的棋子,眼前便出现重重叠影。 翻滚的白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弥,青翠的山峦恍如镜中水月般破碎,玉石台阶自下往上被黑暗吞噬,最后,脚下的云台也化为泡影。 容丹桐觉得脚下一空,有一瞬间几乎如凡人一般,向虚空坠落,两股力道却将他拉了回来。 支撑他的,一是女子轻轻搭在他手背的手,二是傅东风贴在他肩膀的手。 女子摇头轻笑:“好好照顾丹桐。” 傅东风低语:“自然。” 女子隐含威压的眼睛落在容丹桐身上:“好好体悟。” “……” 容丹桐一时间摸不准她的意思。 黑暗将云台彻底吞噬后,向着棋桌蔓延,洁净的棋桌上便像染上了墨汁一般,渐渐被侵染。 棋桌彻底消失,黑白棋子向着虚空跌落。容丹桐不由自主的垂首,寻找坠落的棋子,下一刻,他猛地瞪大眼睛。 这些棋子宛如流星雨,落在某一处时,白子涌现惊人生机,化为大块大块土地,转眼便看不到这块土地的尽头,土丘凸起,化为重叠山峦,一条条河流出现,最后汇聚成汪洋…… 山脉、河流、深海、沙漠等一一出现,女子落下的最后一粒白子则化为瓢泼大雨,覆盖整个世界。 雨水催生生机,虫鱼鸟兽在这个世界诞生。 容丹桐唇瓣微张,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就在刚刚,他见证了一个小世界的诞生,而如今,他能够清楚的看到圆叶上的昆虫,溪流中流动的几尾鱼,枝桠上跃动鸟雀以及行走于深林间的猛兽。 便在这时,男子抬手,做出了下棋的动作,随着指尖落在虚空,刚刚成型的小世界上空,落下一个黑色圆球。 圆球表面覆盖黑色烈焰,火焰熊熊燃烧,愈演愈烈,最后猛地炸开,炸开的碎片上依旧沾着黑焰,覆盖整个世界。 “轰——” 宛如滴入油锅的水,世界瞬间燃起黑色火焰,刚刚诞生的生灵在黑焰下痛苦求生。 女子轻笑,指尖在虚空一点。 海水倒灌,大雨倾盆,风雨将黑焰笼罩,雨水同黑焰交接处‘滋滋’声不绝于耳。 在黑焰即将彻底熄灭之时,立于虚空的男子再度出手,手指向着虚空一划,袍袖翻飞。 即将熄灭的黑焰化为星星点点的光芒,不止如此,地底深处同样腾起无数黑光。 ——这些黑光是最初散落的黑色棋子。 它们汇集一起,便身化为蛟龙,蛟龙身披黑焰,刚一出世,就将森林焚烧,紧接着飞入海面,海面腾起无数白色水雾,将视线完全遮挡。 没过多久,海水全部沸腾,水中生灵直接被煮熟。 女子翻手往下一拍,沸腾的海水化为锁链,无数条锁链缠住蛟龙四肢,将蛟龙往深海拖入。 蛟龙自然不甘心被束缚,拼了命的想要挣脱。 女子的眸子凝着整个世界,声音温雅:“师弟,你要输了。” “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 男子挥袖,写满了墨字的衣袍鼓起,宛如凌风而立的仙人。 那一瞬间,锁链咔擦几声,断了大半,蛟龙自沸腾的海面冒出大半头颅,狰狞的蛟首上,生出鹿一般的角。 蛟龙化为真龙,身躯庞大到容丹桐根本无法看全。 龙吟震天动地,黑龙庞大的身躯将整个大地包裹,似乎要将这个小世界碾成粉碎。 “哼。”女子冷笑。 容丹桐根本挪不开眼,看的如痴如狂。 身侧之人在他耳边吹了口气,声音盈满笑意:“他们似乎玩真的,怕被波及,我们退后些吧。” 不等容丹桐回答,傅东风便拉着容丹桐向后退去,同时,无数剑光将两人笼罩。 “咔擦咔擦——” 大地出现裂痕,裂痕化为深渊,一块完整的大陆便裂成数块。 黑龙还不满足,正要接着发威之时,天光遮掩,整个世界上空都被乌云覆盖,下一刻,雷霆密集而落,凝聚着世界的愤怒,全部落在了黑龙身上,黑龙鳞片裂开,血肉焦黑。 男子指尖凝聚星光,洒落虚空。 雷霆仿佛形成了紫金光海,星光落下,黑龙仿佛得到了新的力量,在光海中翻滚。 黑色长尾打在虚空,乌云便消失了大半。 女子的目光落在了男子身上,轻飘飘的,却特别的冷,冷入骨髓。 随后,芊芊玉手一翻,被黑焰焚烧的焦土中,冒出了绿伢,绿伢生长,转眼间便生成参天大树,树干贯穿了黑龙的身躯,在黑龙痛苦嘶吼时,树木依旧不停增长。 男子察觉到女子的目光,缓缓收手,无奈而笑:“我认输。” 这场以天地为棋子,翻云覆雨的棋局,在男子说出这三个字后,落下帷幕。 小世界、黑龙通通消失,四人落在了实处,脚下依旧是莹润无暇的云台。 云雾缭绕,白鹤清鸣,容丹桐低头,隐约可见云层下重山峻岭。 容丹桐缓缓阖眸,身上气息玄妙非常。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97 傅东风察觉到他的变化,松开了手,向后退了两步,以免影响到红衣青年顿悟。 端坐于男女正在收拾棋盘,察觉到这一幕,捏着黑子的男子低笑:“悟性还不错。” 傅东风悄悄勾唇,声音却很淡然:“这还要多谢父亲母亲的指点。” 男子摇了摇头,将黑子装入棋盒后,露出温柔至极的笑容:“师姐,我们走吧。” 踏下台阶之时,女子回头,发髻上的金步摇便发出脆响:“等这孩子醒了,带他来见我。” 两人执手,消失在云海间。 在父母离去之后,傅东风垂眸,眸子落在容丹桐身上,是全然的欢喜。 天际染上艳丽虹霞时,容丹桐身上的玄妙气息才消失。 自突破分神起,容丹桐便一直没时间好好稳固修为,导致身上气息时强时弱。 这次顿悟,容丹桐不仅将修为彻底稳固,而且对分神期有了更加深刻的领悟。 “恭喜。”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内,容丹桐缓缓睁眸,第一眼便看到了面前的白衣青年。 白衣青年笼着雪光,笑意清浅。 容丹桐低头,揉了揉眉心,抬头时,眼中还残余着几分震撼,低声询问:“你父母……是大乘仙人?” 傅东风从容回答:“没错。” 景明曾经说过,傅东风是仙人转世,身上流着仙血。 后来,傅东风告诉容丹桐,他并非仙人转世,可是身上的确流着仙人之血。 他当然流着仙血,他是……仙人之子。 第226章 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容丹桐额角跳了两下,好不容易才将怒火忍下去,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傅东风瞧。 傅东风拉住了容丹桐的手,笑盈盈的告诉他:“我母亲要我带你去见她,估计是要单独见你,你……” ‘你’字之后的话咽在了喉咙里,容丹桐黑着脸,整个身体向傅东风逼去。 见他脸色,傅东风眉梢眼角的笑意不变,却示弱性的向后退去,后面是棋桌,傅东风反手撑着棋桌,看着容丹桐因为气恼而薄红的眼角,想着下一句话该怎么说。 唇瓣微启,还未开口,容丹桐便一手摁在了他肩膀,将他往棋桌上摁去。 傅东风顺势倒在了白玉棋桌上,面前便压下一片阴影,抬眸往上瞧去,容丹桐的长发自肩头垂下几缕,落在傅东风面容上,那小块肌肤便似被轻轻挠了一下,酥酥麻麻的。 手撑在傅东风脸侧,容丹桐挑眉问他:“这样耍我很好玩吗?” 随着这句话,容丹桐一条腿抵在棋桌上,身子重重压在傅东风身上。因着这个动作,长发自肩头披垂而下,将天光遮掩。 容丹桐捏住傅东风的下巴,就差摇一摇了:“你说话啊!” “……” 傅东风神色有些恍然,此时才回过神,眸光落在容丹桐修长的颈项上,他温声回答:“我并未耍你……” “说实话!”容丹桐呵斥,温热的呼吸吹开了落在傅东风脸上的墨发。 傅东风微微蹙眉,难耐的动了动身体,试探性的想要起身,然而容丹桐非常坚决,摁着他就不放手。 “……我听亭亭说。”傅东风垂着眼睑,缓缓回答,“你那个世界,想要和谁在一起的话,就要带对方去见父母,以示对他的尊重。” “我觉得……嘴上说的再好听,也不如行动上主动一些。”傅东风抬眸,眼中依旧是柔和的笑意,抬手卷上了容丹桐的长发,“所以,我带你来见他们。” 容丹桐呼吸一滞,前头想说什么,或者想指责什么,一时间忘的差不多了,半响才绷着一张脸问他:“纪亭亭?” “嗯。” “你怎么认识她?”话一出口,容丹桐突然想起了,他那个表妹,在这个世界就是个傻白甜,非常好骗,面对一大群老妖怪,还不知道卖了自己多少次,便又问,“你从她嘴里套了多少话?” “最后一世的时候。”傅东风眨了眨眼。 “少双?” “嗯……”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搞在了一起?”微微一顿,容丹桐想起了风烟岭驻地时,纪亭亭那通吼声。便猜测,“你在风烟岭时,套了她话?” “不是……” “那你说啊!你吞吞吐吐的,是觉得心虚,还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或者觉得不能跟我实话?” “都不是。”傅东风勾起容丹桐的长发,轻轻放在唇瓣一吻,神色认真,“你这样压着,我容易走神。” 走神? “那你接着走神去吧!”容丹桐勾唇一笑,笑容昳丽妖冶,抬腿往对方大腿根部蹭去。 傅东风倒抽一口凉气,细碎的声音溢出唇角。 这声音飘过耳际,容丹桐抬头,目光落在了身下之人的脸上,头发因为这般压着,略有些凌乱,涌起红雾的面容上,浮现隐忍之色,盯着他的目光却极为炽热。 容丹桐突然有些心虚,立刻不动了,但是该问的还是要问,便把刚刚那句话重复了一遍。 傅东风老实不少,这一次乖乖回答:“在天外岛时,我便知道的差不多了。那个时候,丁刀刀在天外岛闭关,亭亭时不时出现,那姑娘许是见我一个人孤零零的,便会跟我说说话……”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98 容丹桐:…… 他表妹简直是自动送上去给人啃。 不说现在的傅东风,就是少双小时候,他表妹也不是对手啊。 “亭亭心大,许是觉得我年幼不知事,便常常走漏嘴,我稍一套话,便差不多都知道了。” “停。”容丹桐制止他继续说下来,不想听自己表妹卖了多少蠢,捏着傅东风的衣领继续说道,“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九重陵的主人是你父母?” “我怕你不同意。” 容丹桐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我会不同意?” 傅东风觉得心间软成一片,温声回答:“因为,你当时并未答应我重新开始。” “我答应什么答应,你看看我们这样子,哪里像重新开始?”他就差把人推床上干了,容丹桐把最后一句话咽在了喉咙里。 傅东风握住了容丹桐的手,眼底泛出几分惊喜,开口解释:“我父母身份不一般,这次之所以会出现在天虞界,也是我提前打了招呼的原因。” 容丹桐继续盯着他。 傅东风便笑:“我突然告诉他们,我要跟人结为道侣,他们自然对你好奇。他们有意隐瞒,我当然也不会说。而且……以他们两位的性情,我告诉了你,未必是好。” “丹桐。”他低低唤道,“我母亲,大约很喜欢你,我看的出的。” 容丹桐低头瞅了他许久,半响才松开了手,缓缓起身,嘴上则道:“哪天我带你去见我父母。” “好。”傅东风回答的非常干脆。 容丹桐默了默,把心中的话问出了口:“为什么答应的这么干脆。” 傅东风从容而坦然:“听亭亭说,这是你们那边的习俗,需要见过双方父母才可以结为道侣。” “……” 容丹桐眨了眨眼,不知道怎么,突然不想带他去见夜姬或者妙微了。 在容丹桐退开后,傅东风才撑起身子离开棋桌,他拉住了容丹桐的手,笑道:“我小时候的住处在上古便毁了,这里是我父亲制造的幻境,不过凭他们的本事,和真的也差不了多少,我带你去逛逛。” 这里,大概对傅东风真的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吧,容丹桐在他脸上巡视一圈,便点了点头。 傅东风拉着容丹桐的手,快步踏下台阶,流云浅浅笼罩此处,两人衣袂飘动时,时不时将云雾拂散。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你母亲喜欢我?”容丹桐一边跟着他走,一边忍不住问道。 等会儿还要再去见人家父母,说不定还会被盘问一番,容丹桐在肚子中打了一番草稿,比如说“我会好好对你儿子,就算我没饭吃也要让他吃好的”,再比如“我日后定会更加勤奋刻骨修炼,好好保护他,不让他受一丁点儿伤”,或者“以后他说啥就是啥,我肯定哄着他”…… 各种乱七八糟的话语在脑海里呼啸而过,搅的容丹桐心里头有点儿虚,他觉得,对方儿子容貌如此可口,身份实力如此之高,家世如此惊人,自己大概还要努力个几千上万年,才能抱得美人归。 这些问题先放在脑后,容丹桐抓住了根本问题。 傅东风多次表示他母亲喜欢自己,可是他母亲喜欢自己哪一点? 容丹桐打算搞清楚后,把那一点优点发扬光大一下。 脚步一顿,傅东风回身,温热的手在容丹桐额头揉了揉:“放心,我不会看错的。” 他转过头,留给容丹桐一个非常秀气的后脑勺,看不到他脸上神色,但是容丹桐能够听出他声音中的愉悦。 “我在九重陵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发现你身上有我母亲的气息,若是她不喜欢你,便不会在你身上留下痕迹,凭此来保护你。” “等等,我以前没见过你母亲。” “他们那样神神秘秘的,你就是见到了,估计也把他们当成普通人了。” “那你告诉我,我身上什么时候有你母亲的气息?” “我以前还未恢复实力和记忆,所以察觉不出,现在回想一下。”傅东风侧首,“我见到你的第一眼,你身上就有我母亲的气息。” 容丹桐微微瞪大眼睛。 “所以,你有什么要问她的,通通问便是。” “……我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我母亲道号碧婀,我父亲道号玄九。” “还有什么吗?” “没了~” …… 踏下台阶的那刻,停在此处的傀儡纷纷行礼,傅东风拉着容丹桐的手,没有丝毫停顿,直接从几位绝色佳人身边走过。 容丹桐眼角余光瞥到,这几位佳人和今早见到的不是同一批,却同样美的各有风姿,没有一个重样的。 两人踏在鹅卵石小道时,傅东风的声音传入容丹桐耳中:“你对她们感兴趣?” “有点。” 傅东风轻笑出声:“我小时候对她们也挺感兴趣的。” 树叶沙沙作响,傅东风的声音也带上了怀念之色:“我幼年时,这偌大的地方,只有我一人,我闲的无聊便练字,写着写着就睡着了,有一次趴在桌上睡着时,不小心打翻了砚台,墨水溅了一身。” 傅东风指了指脸颊:“就这里,全是墨汁。” 他这句话,让容丹桐有些恍然,面前这人的眉眼仿佛变得稚嫩,眼底还透着少年纯粹的光彩。有一天,那个少年把自己弄成了花脸猫,睡眼惺忪的揉了揉脸,然后惊慌的发现自己手上全是黑乎乎的墨汁。 容丹桐噗嗤一声便笑了,安慰:“我以前也嗜睡,在书桌上堆起一叠书,自己便躲在后头呼呼大睡。” “……那次我一慌神,把墨汁沾在了她们脸上,裙摆上,手臂上。我在那头道歉,她们却根本不在乎,有条不紊的收拾好一切后,再次备上了笔墨纸砚,在我身边侍候着。”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399 绝色佳人脸上全是墨汁,却依旧挂着最适宜的笑容,停在傅东风身侧。尚且稚嫩的少年写了几个字,一抬头,她们便柔和的问他,需要什么吗? 瞳孔黑白分明,唇上朱红,牙齿皓白,本来白皙的面容却滑落墨水,滑稽又可笑。 她们守了傅东风一整日,第二日,傅东风再次见到她们时,脸上干干净净,裙摆一尘不染。 容丹桐听到这里,才察觉出不对劲来。 傅东风则道:“我那个时候比较顽,性子一上来,就不管不顾,一手端着砚台,一手提着墨笔,在每个傀儡脸上画画。这个画上一只乌龟,那个画上花猫,这个题字,那个写诗……” “……你这样很糟糕啊。”容丹桐忍不住出声。 “可是那个时候,没有人会责怪我,那些傀儡只会遵从命令保护我,侍候我。” 踏过小道,是一面开阔的湖泊,朝霞将湖泊染成绚丽的色彩。 容丹桐两人走过时,湖水中便落了两人的影子。 容丹桐默了默,主动拉住傅东风的手臂,拍了拍他的肩膀。 “现在不都过去了吗?” 因着他的动作,傅东风回首,便揽住他的腰身。 容丹桐轻飘飘的推了他一把:“哎,要是你父母看到了,多不好……” 声音戛然而止。 傅东风将人揽入怀中,身上的冷梅气息沾了容丹桐一身。 容丹桐抬头,白衣青年眉眼间是满满的愉悦和抑制不住的情愫,他在容丹桐容丹桐唇上沾了沾,那气息便将容丹桐淹没。 …… 傅东风拉着容丹桐四处闲逛,他自小在这里长大,没有人比他更加熟悉这里,甚至每一处都有他留下的痕迹。 偶尔走到一处,他便垂首,用回忆般的语气告诉容丹桐当年的自己如何如何。 三言两语间,容丹桐便似真的看到了年少的傅东风一般,陪在他身边,走过了那段稚嫩的时光。 容丹桐也不藏私,将以前那些丢脸的事,一一说与对方听。 修真者体力不错,直到夕阳西下,容丹桐依旧不觉得有丝毫疲惫。 天色昏暗时,傅东风拉着他要给他画丹青。容丹桐瞧了眼天色,觉得对方简直是傻了。 然后,容丹桐本着还礼的心思,说道:“那我也给你画一幅丹青吧。” 傅东风便带着容丹桐去了一条回廊,回廊一面是一块空石壁,傅东风便摆出笔墨纸砚,说要在石壁上画一副丹青。 回廊下挂着一盏盏明黄宫灯,边缘垂着青铜铃铛,微风灌入长廊时,风铃发出叮当叮当的声音。两人停在这里时,脚下落下一圈阴影。 容丹桐哭笑不得:“这是乱涂乱画。” 傅东风回头:“一个字,干不干?” “干!”容丹桐回答的非常利索。 得了准信后,傅东风便开始研磨,之后沾了沾笔尖后,寻了一个较远的位置提笔便上。 他将衣摆都扎了起来,连同墨发也用缎带松松束在肩头,衬着眉眼更加秀致。如今垂着眼睑,神色极为认真,一副全心全意投入其中的样子。 容丹桐瞧了半响才发现自己有些出神,便摸着下巴思量自己该怎么画,他对自己要求不高,画个大头娃娃便行,于是提笔画了一个圈。 心中非常满意,觉得这个圈,圆的非常标准。 夜空缀上明亮的星子时,容丹桐正在给小人画嘴巴。 傅东风笑起来很好看,唇角微微勾起这么一点,看上去从容不迫,又动人心弦。 这般想着,容丹桐便画了一条弧线,正要落下最后一笔时,一阵怪风吹来,风铃声一下子打乱,混成乱糟糟的一团。 容丹桐侧眸望去,神色冷厉,看清楚的那刻,却有些懵。 平静的湖泊上,云雾涌起,浅白雾气间,慢慢出现一条花街,灯火幢幢,人声鼎沸,就这么凭空出现,又仿佛一直存在于那里。 那一整条街道,都挂着什么‘一览春’‘美人阁’这样的牌匾,挂着红绸缎的楼台中,站出来的姑娘画着精致的妆容,脸上挂着或魅人或惆怅或羞涩的笑容,给过路的行人扔下一条手帕。 绣着春宫景致的手帕飘落到了行人手中,容丹桐便听到了炮竹声。 ‘噼里啪啦’声炸开,人群涌动,朝着一个方向兴奋跑去。他们聚集在一起,脸上带着好奇期待,或者挑剔的神色。 人挨着人,人挤着人,在挤成一团时,又有高壮的汉子开始催赶人群。 人群渐渐分开,一个个却拉长脖子,往里头瞧去,就连年幼的孩子,都骑在长辈的肩头,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全新的世界。 歌舞之声传开,被护卫拥簇的马车缓缓而来。马车没有车顶,打扮艳美的花魁舞动纤细的腰肢,朝台下飞出冷媚的眼花。 恰在此时,夜空炸开烟火,一束束火花自夜幕洒落,引的行人驻足观看。 纷纷扰扰,却又热闹非凡的声音近在咫尺,容丹桐不自觉便歪了笔,回神瞧去时,大头小人的嘴巴彻底歪了,本来便生的丑的小人,生的更丑了。 就算容丹桐再自信,对着这张图也说不出一个‘好’字,在转头悄悄瞧了眼灯火阑珊下的白衣青年。 有对比才有突出,容丹桐觉得,自己还是毁了这幅小人图吧。 墨水不好擦拭,容丹桐便打算用术法除去,清洁术到了指尖,正要落在小人上时,容丹桐觉得,面前的小人貌似瞪了自己几眼。 手一抖,清洁术便直接消散,容丹桐仔细瞧去,发现自己刚刚并没有看错。 石壁上拂散出一股灵力,溢出墙面时,石壁上那丑丑的仙人便睁开了眼睛,‘活’了过来。 小人从石壁上爬了下来,朝着容丹桐笑,声音清雅:“丹桐。”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00 ……和傅东风一模一样的声音。 然而,这大头小人本来就丑,容丹桐刚刚画歪了嘴,嘴巴撇到了额头上,这样一笑,实在惊悚。 当小人用傅东风的声音,用和傅东风同样的语调叫容丹桐的名字,附送上这么一笑…… 容丹桐默默捂上了脸。 “那是蜃湖,每到夜晚,湖面上都会浮现海市蜃楼,没有一次重样。”傅东风清淡平和的声音传入耳中,“你要是感兴趣,可以上去瞧一瞧,蜃湖上的一切都是真的,只不过他们看不见我们,就跟隔了一个世界似的,天明之时,一切都会消失。” 容丹桐回眸,便见傅东风将笔搁在架子上,眸子在蜃湖的方向看了好一会,问他:“要不要上去看看?” 烟火又一次在夜幕炸开,湖面上的花街更加热闹了几分,花魁姿态婀娜的踏上了高台,缓缓扭动腰肢,姿势一分不差,夜风便将她手上的菱纱吹开。 人群惊艳,更加激动了几分。 容丹桐从花魁脸上挪开,落在了傅东风身上,突然笑了:“不去。” 傅东风神色不变,笑答:“那便不去。” 容丹桐将话语接了下去:“……那姑娘还没你生的好看,我才不去,看她不如看你。” “……”傅东风哑然失笑,正要开口,便有人用他的声音回答了。 “丹桐,在我眼里,你才是最好看最重要的。” 两人顺着声音的方向低头瞧去,大头小人抱住了容丹桐的腿,一脸深情。紧接着,小人咧开‘血盆大口’,一个跃起,便在容丹桐脸上亲了一口,化为一阵灵力,消散于空中。 “……” 场面一度寂静,容丹桐石化当场。 半响,傅东风轻笑:“很可爱。” 容丹桐瞥了他一眼,眼中明明白白写着:你莫不是眼瘸? 傅东风抬手指了指石壁,又道:“这是点睛壁,不管画什么,都能成真,唯一的缺点就是,持续的时间太短。” 他的声音如夜间湖泊,似沉静又格外醉人。 容丹桐正要说话,便看到傅东风身后,慢慢走出一人。 那男子头发鸦青,身段风流,一袭红衫猎猎。容丹桐想,这便是‘自己’了,不同于他那‘画啥啥毁’的画技,傅东风属于大师级别。 然而,那男子彻底暴露在灯光下时,容丹桐张了张嘴,噗嗤一声笑了,笑的左揺右晃:“怎么没有脸?” 那男子不管是身段还是气质,同容丹桐一般无二,可是该有脸的地方,却是一片空白。 容丹桐一边笑一边朝着傅东风挥手:“快快快,快去把脸画上。” “画不了。”傅东风弯了弯眉眼,“怎么画都不会比你好看,干脆就不画了。” 刚刚调戏完人的容丹桐没多久便遭到了反击。 他低咳一声,脸上却止不住的烧红,觉得两人的对话,挺……羞耻的。 那无脸男子很快便消失,闹了这么久后,两人也闹不下去了,便坐在台阶上,瞧着湖面上的热闹景象发呆。 风铃徐徐响起,‘叮当叮当’的,仿佛催眠曲一般。 傅东风肩膀上一重,却是容丹桐靠了过来,枕在了他肩上。 傅东风的手撑着台阶,微微侧头,落在了容丹桐身上。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容丹桐的鼻尖,而容丹桐的长发则散在了衣袍上,落在了傅东风的掌心。 烟火笼罩,傅东风缓缓阖眸,唇角却始终上扬。 第二日,旭日东升。 第一缕光线洒落湖泊上时,昨夜的海市蜃楼,便如光中泡沫,破碎于无痕。 容丹桐醒过来时,躺在了一人的怀抱中,头贴着傅东风的胸膛。 在他睁开眼的那刻,傅东风同时睁眸,清晨的光线透过明澈的眸子,如同湖面水波一般柔和。 “要不要我抱你起来?”傅东风垂首,低笑。 容丹桐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轻轻搭在他腰间的手臂便用了几分力气,臀部也贴上了掌心,随着一失重,整个便被抱了起来。 容丹桐下意识环过了他的肩膀,一脸懵:“哎……你还真抱啊,快放我下来,我们不开玩笑。” “不放。”傅东风斩钉截铁的回答他。 便在这时,回廊走来一对男女,正巧同他们面对面碰上。 “……” “噗。”男子促狭而笑,“一大早的,倒是挺精神。” 女子接着开口:“需不需要我和你爹回避?” 傅东风默了默,乖乖放下了容丹桐。 莆一落地,容丹桐便眨了眨眼,昨日的记忆全部回归,他想起了傅东风的话,知道了他父母的名号。然而,他身为晚辈,是不可能喊道号的,便选了一个不会出错的称呼。 “伯父,伯母。” 碧婀温雅一笑,拉着玄九的手臂说道:“是个好孩子,师弟,你说是不是?” 这样几个字,却让容丹桐心底有些紧张,眸子不由落在身穿墨字白袍的男子身上。 玄九微微颌首,回答:“的确。” 容丹桐的心稍稍一落。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01 傅东风反复说过他母亲喜欢自己,可是从他的表现,也能看的出他父亲玄九,大概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 四人面对着面,一句未语。 傅东风便拉住了玄九的衣摆,神色恳求:“父亲,我有事要同你说。” 玄九似笑非笑的看了傅东风一眼,便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 两人踏过回廊,拐了几个弯,直到看不到后面之人时,傅东风便松了手,垂眸说道:“母亲向来大方,她私下见丹桐,定然会有东西给他……” “你这话是说我小气?” “父亲曾经说过,要将九重陵给我玩,我当时没要。” 玄九等着他把话说下去。 傅东风抬眸,笑意温和:“丹桐很喜欢这东西。” 玄九勾了勾唇,露出极轻的笑容,那笑容同容丹桐见到的完全不一样,冰冷而剔透,仿佛将众生看做蝼蚁,然而眉梢眼角,却是压不住的妖冶。 夜姬是个风情万种的美人,然而,便是夜姬,在这一笑面前,也会黯然失色。 玄九抬手,在傅东风头顶揉了揉:“拐弯抹角。” —— 蜃湖中央,修了一座凉亭,凉亭和湖岸连接着一条窄窄的木板路。容丹桐便跟在傅东风的母亲、碧婀仙子的后头,往那边走去,没走出几步,一团毛茸茸的东西,便拉住了碧婀的裙摆。 容丹桐低头瞧去,第一眼便看到了那只小黄狗,比起大变模样的农家夫妇,这只小黄狗倒是一点儿没变,如今正摇着尾巴,讨好碧婀。 碧婀轻轻一瞥:“小黄,你什么时候治一治你那胆小的毛病?这么多年了,你一见到师弟,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小黄狗立刻耸拉着身体。 碧婀拿脚踢了踢他:“快变回原样。” 小黄狗呜咽一声,退出一段距离后,身上便冒出浓郁的火灵力,灵力成海,汹涌而起,小黄狗便在火焰中越变越大,橙色火焰包裹不住他的身躯,落下一条覆盖金红鳞甲的腿。 “吼——” 声震天地,火焰中的黑影威风凛凛。 碧婀淡淡瞥过去一眼:“还记得你上次拆了屋子的后果吗?” 那威风凛凛的黑影立刻僵住,停止了增长,可怜巴巴的蹲下身子,委屈的呜咽两声。 火焰散去,容丹桐这才看清楚小黄的真身……那是一只火麒麟! “你便在这里守着。”碧婀露出端庄温雅的笑容,“知道了吗?” 小黄立刻恢复了精神,表示它一定好好完成任务。 容丹桐跟在碧婀后头,踏在湖面木板上时,笑问:“小黄很怕伯父。” 他本是没话找话,没想到碧婀却回答了他。 “师弟曾经削断了小黄的四肢,在小黄痛苦哀嚎时,砍下了它的头颅,从它的尸体上踩过,所以,小黄一见到他就怕,为了不堕自己火麒麟的威风,又要硬撑着。” “……”容丹桐为小黄默哀了片刻后,便笑了笑,神色轻松,“小黄是你后头收服的?” “非也。”碧婀抬手掀开纱帐,踏入凉亭前,侧眸笑答,“小黄是我亲自养大的,师弟对小黄动手前,我同小黄相伴了三千年。” 容丹桐喉结划动了一下,觉得自己大概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 碧婀却如同说起别人的故事一般,极为淡然道:“他踏过小黄的尸首,扭断了我的脖子,撕裂了我大半魂魄,逼得我不得不以残魂转世。” “伯母……”容丹桐抖着唇唤道。 “当然,我后头毁了他的道心,害的他修为尽毁,沦为凡人,我们谁也不欠谁的。” 容丹桐觉得,她大概真的不是讲自己的故事,不然为何如此镇定?话语间没有任何伤痛。 “过来,陪我好好说说话。”碧婀踏入凉亭,落座之后,朝着容丹桐招了招手,“我可以给你讲故事。” 容丹桐在碧婀面前落座,碧婀便摆出了许多灵果,柔声问容丹桐,喜欢什么口味。 容丹桐随手挑了一个,礼貌性的吃了一口……纯净的灵力涌入经脉,隐约含着容丹桐从来没有见过的灵力,那股细小的灵力流淌过容丹桐经脉,就这么一圈,容丹桐竟然觉得自己的灵力增长了几分。 他可不是修为低微的时候,他现在到了分神期,世间大半珍宝对他都没了用处,而这灵果…… “这是仙果?” “仙果?”碧婀垂眸一笑,“这个说法倒是新鲜,不过这果肉里含着一丝仙气,刚好可以入口。” 容丹桐默默吃掉一个后,手心又被塞入了第二个。 容丹桐看着碧婀祥和的眉眼,这下终于肯定了傅东风的话,他娘亲,大约真的挺喜欢自己。 然而,容丹桐却吃不下了,灵果拢入掌心,容丹桐问道:“伯母,你以前同伯父关系不好?” 问这句话时,容丹桐并无顾忌,因为首先说起这个话题的,便是面前的女子。 这个问题似乎难住了她,她沉思许久,最后唇瓣化开了笑意:“怎么会不好,多次同生共死,而且,要是不好,我也不会为他生下东风了。” “那为何……”容丹桐忍不住多想,难道如今那个处处让着自己夫人的男人,以前是个渣? 碧婀却只是轻飘飘的落下两字:“道争。” 随后,又补充:“当时,若不是他先动手,估计最后我也会忍不住动手。” 容丹桐无法理解。 碧婀便解释:“若是成道之路只有一条,只有一人可走,你会选择身边之人,还是追求超脱世界的力量?”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02 容丹桐顿了顿,这个问题在心里过了一遍后,他慎重回答:“就不能另走出一条路吗?” “近在咫尺的道,和虚无缥缈的希望,自然是触手可及的东西更好。”碧婀摇了摇头,眸子中带着修士天生的冷然。 为了求道之路,可以舍弃一切。 容丹桐想起了那盘不相上下的棋局,若是玄九不退让自己的夫人,这盘棋局会走向什么结局? 定然是一番龙争虎斗。 然而,结局却是好的,不管过去如何,容丹桐看到的却是执手相伴的一对道侣。 “我和他争斗最惨烈时,正是东风刚刚出世之时。我瞒下东风的存在,将他置于天玄境内部,由一群傀儡照顾他,便离开了这里。” “最后我赢了,赢的原因却是……他放不下我。” 碧婀的声音缓缓传开,前面都是极为冷静的叙述,后面却带上了一丝愧疚。 “但是,我不是个好母亲,他也不是个好父亲,我们为了自己,都忽视了自己的孩子。” “让他在这地方独自一人长大。” 待碧婀终于记起来自己的孩子时,脆弱的婴孩已经长成了翩翩少年。 碧婀再次踏入这里时,正是夜晚,那个少年一个人坐在湖岸浅眠,碧婀走进时,裙摆拂过青草地,发出沙沙声,他睁开了眼睛,从碧婀身边走过。 神色漠然,没有丝毫波动。 他以为,那是新的海市蜃楼。 碧婀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恍然明白,她大概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 傅东风对容丹桐说,他小时候很顽,提着笔在侍女的脸上画上乌龟,当时容丹桐还想,不就是画了一只王八吗? 他虽然觉得不对劲,但是傅东风却笑的极为好看,抱住他便要吻到七荤八素为止。 但是碧婀却说,傅东风小时候,是把那些教他说话,教他写字的傀儡,当成自己的亲人。 他拉着最亲近的侍女,叽叽喳喳的问着许多问题,天真又烂漫。 那些傀儡会耐心的解答,就算自己的小主人做错了事,也不会有任何生气。 但是年幼的孩子从书籍中,知道自己错了,便学着去弥补,他想逗她们开心,便绞尽脑汁的想办法。 可是,不管他做了什么,那些傀儡都只会柔声问他,需要什么吗?而不是因为傅东风的举动,欣慰而笑。 他们的感情不对等。 年幼的孩子把她们当成一切,可是傀儡是没有感情的,这是随着年岁渐长的傅东风,最明白的一件事。 说道这里,碧婀轻轻感叹:“我错过了他陪他长大的机会,永远看不到他小时候,青涩的模样,还让他养成了一副倔强脾性。” “蜃湖,点睛墙……这些东西,都是他用来解闷的吗?” 碧婀轻轻点头。 容丹桐便想,原来他昨日是想跟自己分享少年时期的一切吗? 第227章 容丹桐垂着头,一时间有些后悔,他觉得他昨日应该多陪陪傅东风的。 也许他该拉着傅东风去蜃湖上浮现的花街游荡一圈,虽然他们跟花街隔了一个世界,但是也不要紧,至少身边有对方。或者他可以在石壁上多画几个小人,画的丑了也不要紧,慢慢的画一晚上,画出傅东风的神态来…… 许是容丹桐沉默太久,碧婀便笑着说:“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只算出你跟东风有缘,却没想到是这种缘分。” 一句话将沉思的容丹桐惊醒,容丹桐眨了眨眼,目露疑惑:“我并没有见过伯母您。” 碧婀弯了弯眉眼:“那个时候,你的魂魄刚刚离体,浑浑噩噩的,自然不记得我。” 呼吸一滞,容丹桐语速有些急:“是您带我来的这里?” 碧婀坐姿端正,眸光柔和的落在容丹桐身上,在容丹桐问出这个问题后,便点了点头,浓墨发间的金步摇微晃,明亮的有些灼眼。 “为什么?”容丹桐盯着碧婀,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答案,或者原因。 长风掠过湖面,将纱帐撩起,碧婀倾身,柔白的指尖点在了容丹桐的眉心。 容丹桐根本来不及反应,纯净的灵力便流淌入体内,瞬间灵台都清明了几分。 指腹离开他的眉心,碧婀再次落座,问他:“舒服点了吗?” “……”容丹桐默了默,不由挠了挠头。 碧婀往外头瞧了几眼,土丘大小的火麒麟安分的趴在湖岸,似乎在尽忠职守的守着两人,时不时抓一抓空气,很是闲适。便拢了拢黑色披肩,回头不急不缓道:“看来他们两个很识相,不会这么快回来打搅我们。” 容丹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一句,却由衷的笑了笑。不管过去如何,傅东风的父母现在关系是真的不错。 “唔……”碧婀垂眸回忆了片刻,唇角绽开笑容,“你知道东风转世九次的原因吗?” “成仙之道?” 碧婀点了点头,缓缓开口:“东风是我还未飞升之前怀上的孩子,但是我生下他时,已经踏入大乘期。” 容丹桐如今是分神期,分神之上是渡劫,贤者和傅东风目前都是这一级别的大能。 渡劫之上则是大乘期,大乘期又称为大乘飞升,踏入大乘期的修士,则是世人口中的真真正正的仙人,也就是大乘仙人。 虽然先前傅东风便承认了他父母是仙人,但是真的听到她母亲这么说,容丹桐还是不由生出敬仰之情。唯有真正走上修炼一途,才知道修炼之苦,而能够踏入大乘期,这女子所经历的一切,远非现在的他可以想象。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03 碧婀接着说道:“我和他父亲都已飞升,所以东风一出生便是仙胎,身负道体,体内自成金丹……” “他一出世就是金丹期?” “嗯。” 容丹桐:人和人大概真不能比。 他突然记起宁府宅院中,他跟傅东风说,就是修士还未修炼之前,也是凡人,需要吃喝拉撒时,傅东风为何笑了。 如果傅东风一出世便是金丹期,他还真不需要吃喝拉撒。 碧婀却道:“他还太过年幼,根本掌控不了这份实力,在他还未懂事之前,这份资质,于他而言,弊大于利。我探明白他的资质之后,离开天玄境之前,桎梏了他的灵力。” 大乘仙人出手,婴孩的灵力被封的一丝不剩,在禁制还未解开之前,傅东风小时候,便是一个凡人,一个体质特殊的凡人,这个‘特殊’,却是指他比普通孩子还不如。 “因为灵力被封,却又身负道体的原因。他小时候身子骨很弱,一点小风雨就会大病上一场,还特别嗜睡,时不时便会昏睡好几日。” 碧婀轻叹:“这是我早便料到的后果,我本想等他七八岁时解开他身体的禁制,可是那个时候,我跟他父亲……唉,等我赢了他父亲时,已经过去了十七年,耽误他十七年,也让他当了十七年的凡人。” 留在此处的傀儡尽心尽力的照顾小主人一切,其中便包括修炼,可是没有任何灵力的傅东风根本无法修炼,一直当成典籍背诵,直到碧婀回来他才知道,原来世上真有修真一事。 傅东风在这里待的太久,性子极为孤傲,碧婀毫无办法,便将他送到了无为宗。 无为宗在上古便赫赫有名,门内弟子极为出众,在灵力浓郁的上古,二十几岁结丹的,比比皆是,十来岁结丹的天才也并非没有。 傅东风那个时候,已经十七,空有金丹修为,却没有丝毫修炼基础,也就是说,他要从头开始。 碧婀自然不会舍得他从最底层开始,便托了无为宗宗主照料于他。以碧婀的身份,无为宗自然不会推脱。 然而便是无为宗再怎么平和,这样一个突然冒出来,毫无修为,却颇得长辈照顾喜爱小子,难免招同门师兄弟冷眼。 特别是傅东风当初的性子,并不招人喜欢。 一个连表情都没几分,性子还特别古怪的小子,同门师兄弟没少找他茬。 这些事,碧婀并非不知,无为宗宗主自然也看的到,然而,这却是傅东风必须经过的坎。 只能他自己走,别人能替他铺好前进的道路,却并不能扶着他走。 修真之路,向来踽踽独行。便是执手而行的道侣,也最多双修互利,真正的大突破是无法帮助对方的。 傅东风一开始,是师兄弟间最弱小的一个。 秘境修炼,他只能远远站在那里,看着年轻的弟子相互鼓励踏入秘境,他修为不够,进去无异于送死。同门游玩,那些弟子说说笑笑,他便抱着双腿静静瞧着…… 后来他干脆自己一人待着,将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修炼之上。 傅东风本便天生道体,又悟性超群,再加上他比谁都勤奋刻苦,没几年实力便是天翻地覆。 门派大比之上,他再次站到众人面前,轻而易举的击败所有师兄弟,那个时候,无为宗弟子简直是一脸懵,懵的不是他的实力,而是……这人是谁啊? 之后,傅东风势如破竹,修为节节攀升,以令人惊叹的速度,赶上那些前辈,并且迅速超过。 这般速度,便是那帮渡劫期大能,也忍不住各种猜测,所以景明才会觉得,清净剑尊傅东风是仙人转世,因为他进阶的速度太离谱了。 听到这里,前头郁闷了好一会儿的容丹桐勾了勾唇,绽开愉悦的笑容。 他就说嘛,傅东风怎么可能是小可怜。 “东风小时候性子孤傲倔强不服输,可是他修为低,比不上别人,有什么事都只能往肚子里吞,后来实力上去了,有段时间便变得狂妄肆意……”说道这里,碧婀无奈的摇了摇头,“都不是什么招人喜欢的性子,至少比起以前,会装模作样了些。” 不知怎么,容丹桐突然想起了傅东风那几次转世,莫名觉得……骨子里的东西,真是一点不变。 “那后来呢?”容丹桐问道。 “我觉得他这性子,该压一压,便同无为宗主商量了一下。” “商量?” 碧婀眼中闪着柔波:“给他取个道号,我考虑了许久,觉得清净两字挺好的,于是,在他踏入分神期后,给他冠上了清净两字,希望他日后清净一些,别闹得太厉害。” “噗嗤。”容丹桐忍不住笑出了声。 原来至清至净的清净剑尊就是这么来的? 碧婀抿了抿唇,一本正经道:“但是这两个字不太管用,刚刚为他取了这个道号,他便出门历练,四处挑战,闹得鸡飞狗跳。回无为宗时,已经踏入了渡劫期,清净剑尊这个名号,可是他自己亲手打下来的。” “进入渡劫期后,他倒是安稳了不少,常年居于尧光峰,不是闭关就是闯荡秘境,偶尔在众人面前露面,便是如今的这个模样了。” 随着碧婀的叙述,容丹桐倒是想起了九重陵第一次见到傅东风的场景,立于界木之上的白衣青年从容淡然,话语之间,却是处处紧逼。 看他模样,觉得‘清净’两字在适合不过了,观他言行,却狂妄肆意至极。 容丹桐又想,他在自己面前倒是一副好脾气,跟碧婀口中的那个傅东风像是两个人。 容丹桐听得入迷,便再次追问。 “之后他便再次搬入天玄境,居住在天玄境的,大多都是渡劫期修士,他们修为相当,倒是合的来。” 关于天玄境一事,容丹桐倒是清楚一些,都是从景明那里知道的,在景明口中,他们一群渡劫期修士,因为修为很难提升,便常常聚在一起讲玄论道,喝酒品茶,赏花赏月,日子过的很是清闲。 要是觉得无聊,便相互切磋一下,切磋一番后,还是觉得无聊,就多拉几个人切磋。 活的太久,那群渡劫期修士一个个的,皆是肆意妄为之辈,像霄霁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宠着小娃娃的人,实在是难得一见的安分人。 而后,便是那场毁了上古的争斗…… 待尘埃落定后,傅东风便沉睡转世。 说到这里,容丹桐顿了顿,便问:“成仙之路,就必须转世九次吗?” 碧婀摇了摇头:“这是他的劫。”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04 “他天生道体,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跨入渡劫期,然而这世间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该有的考验,该受的磨难,一样都不会少。” 修炼速度过快造成的后果便是心境跟不上,心境跟不上便会被心魔所缠,一不小心便会堕入魔道。傅东风修炼如此之快,加诸于他身上的心魔,只会更加可怕。 所以,踏入渡劫期后,傅东风反倒常年闭关,提升心境。 如此数千年过去,他倒是将心魔压了下去。对于这一点,便是碧婀也不由带上了几分骄傲的语气,笑道:“他倒是道心坚定。” 修炼极快,到底占了资质的便宜,但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压下心魔,却只能完完全全靠自己。 可是要想踏入大乘期的话,这些还远远不够。 傅东风还来不及思考接下来的路,那群闲的没事干的渡劫期修士便捅破了天,他刚刚出关,便要收拾烂摊子。 劳心劳力好一阵子后,他才解决此事。 而结果,极为惨烈,高阶修士陨落的差不多,无数宗门直接消失在历史的长河。 傅东风站在荒芜一片的天玄境,沉默了许久。之后便立下石碑,刻下天障之地四字。 世间再无天玄境,唯有埋着无数残骸的天障之地。 他分开风沙,挥袖离开时,察觉到了自己的机缘,便回了剑冢,沉睡万年。 九世转世,九世化梦之道,便是他必须要走的成仙之路。 历经完全不同的九次人生,磨砺心境。成则道心圆满,大乘飞升。败则沦为邪魔,道基尽毁。 “这是他一人的路,不管是我,还是他父亲都无法干预,只能希望,有朝一日,他能够同我们比肩。”碧婀轻轻一叹,神色有些无奈。 她指了指天际,又道:“那段时日,我和他父亲便游历于三千世界,见见不同的风光,然后,我便来到了你那个世界。” “……” 碧婀眨了眨眼,温雅端庄的女子便多出几分少女般的灵动。 容丹桐张大嘴巴,这下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行走于三千世界的仙人眼神淡漠,本欲直接离去,便在这时,心中陡然悸痛。她惊愕回首,便对上了玄九风雨欲来的眸子。 能够同时牵动两人的,唯有他们的独子。 他们的目光穿透三千世界,直指天虞界,瞬间便寻到了傅东风的转世。 “那是东风的第七世,才十六七岁的样子,面容还有些稚嫩,衣服上沾了泥土草屑,身上全是鞭痕,随便动一动,伤口便裂开,将衣服全部沾湿。他死命的跑,但是他断了一条腿,身上又全是伤,怎么也跑不快。” 容丹桐愣了愣。 碧婀神色极淡,声音宛如梦呓,没有丝毫情绪波动:“被碎石块绊倒,跌在地面之前,被人揪着头发扭了回来。抓住他头发的人,年纪也不太,只比东风那一世大一两岁的样子。” “我?”容丹桐的声音抖了抖。 那少年任性而不知世事,只知道自己被一个奴仆伤了,便像受到极大的伤害一般,穷追不舍,揪着人头发,瞪大眼睛怒骂:贱人,你这种卑微下贱之人居然敢伤我…… 笙莲就像一个破布娃娃,被拽着头发撞来撞去,他想反抗,但是失血过多后,手脚软的像面条,只觉得寒冷入骨,连眼前的人都看不太清楚。 那少年松开了手时,笙莲便跌进了杂草堆里,被草叶子划破了脸。 “你居然还敢反抗?” 那少年的声音带上了些委屈,好像受到最大伤害是自己一般。 笙莲想爬起来,像一条蠕虫一般,颤抖着身子,才刚刚拱起肩背,背部便遭到了重击。 他明明已经不太能够感受到痛了,被白骨鞭抽中时,依旧觉得一片火辣。刚刚积聚的力道一散,他的脸便撞上了翻开的泥巴中。 鞭子如雨水落下,带着火辣辣的痛觉,笙莲咬牙捏住了白骨鞭,那少年更加恼怒,夺回长鞭后,一鞭甩在了他脸上。 长鞭自额角划下眼睑,脸上是长长的血痕,白骨鞭再一次被少年握入掌心中,卷破了笙莲的眼珠子。 笙莲半边眼睛瞎了,另一边却直勾勾的盯住他,脸上全是血,被这目光盯着,那少年一时间又是心虚又是害怕,随后是陡然而生的恶胆。 一个逃奴而已,杀了他也没人怪自己。 笙莲气息消散,眼珠子被挖下前,见到了一团火焰,随后是最温柔的声音。 “笙莲,别怕。” ……这便是最初的劫。 —— “我不怕他受苦,不怕他受累,他是我和师弟的孩子,更是一个修士,不历经磨难,如何能够超脱三千世界?”碧婀的声音极为浅淡,说到最后一句时,眼睛里似乎落了山巅的雪,玲珑剔透又冰寒彻骨,历经岁月之后,化为终年不化的雪山。 “可是……”碧婀的声音软了几分,“他到底是我的孩子,我和他父亲都亏欠他良多。身为他的母亲,我能够狠下心肠看他受尽磨砺,但是我绝对不想看到他彻底失败。” 容丹桐垂着头,一句话未语。 “九世转世,心魔也将如影随形,前面心魔尚且潜伏,这一世开始,心魔埋下因果,等待最后一世,彻底爆发。” 那个时候,碧婀便看到了傅东风的未来,他将会被心魔所惑,选择魔道,万年道基化为乌有。 若是能够以魔的身份,踏入大乘期,碧婀也会尊重自己孩子的选择,可是他却会为了金瑶衣,永远驻足不前,这是碧婀无法容忍的。 何况,被心魔迷惑成这个样子,还是她原先的儿子吗? “所以,你选择了我?”容丹桐轻语。 “我那个时候,回头看到了你,这般纯净的魂魄,的确少有,你魂魄离体的那刻,那些污秽东西,便在撕咬你的魂魄。”碧婀的手搭在了容丹桐的额头,非常温柔,“魂魄纯不纯净,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跟我儿有缘。” “然后,你便带我来了这个世界?”容丹桐问这句话时,眼底带上了疑惑。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05 若是原身真的杀了笙莲,挖去了他眼睛的话,为什么他醒来之时,一切都没有开始? 似乎知道他的疑惑,碧婀眼底一片明澈,声音很轻:“我逆转了整个天虞界的时间。” 逆转时间…… “干预一个世界的因果,天虞界当即将我和师弟驱逐,而这件事也被如今的天虞界主察觉,他虽然不知道我逆转了什么,却设下限制,导致我和师弟至今不能以真身进入天虞界。”说到这里,碧婀补充,“天虞界主,便是众魔域那位贤者,他无法踏入大乘期,无法踏出天虞界,但是他掌握着天虞界的界心,在天虞界内部,便是我们也要避他锋芒。” 毕竟,云清无法对碧婀他们两个怎么样,却能对天虞界做点什么。 “你这具身体,已经死过一次了,我将原本的魂魄送去转世,将你的魂魄放入其中,这便是事情的始末。” 死过一次的身体,加上刚刚离体的魂魄,这样组合起来,这具身体破破烂烂,随时会再死一次,碧婀便修复了他的身体,留下自己的一道气息。 “我……”容丹桐张了张嘴。 “我要感谢你。”碧婀揉了揉他的额头,打断了他的话。 容丹桐苦笑:“我还是害死了笙莲。” “那是他逃不开的劫难,别放在心上。”碧婀想了想,便开了个玩笑,“反正他也不止死这么一次。” 容丹桐觉得,他笑不出。 碧婀便告诉他:“第九世时,你找到了他,没有让他沦为魔物。后来,你又唤醒了他的神志……” 稍稍一顿后,碧婀又道:“我到底不是你们两个,无法体会你的心情,但是他那一世,在清醒之时自刎,是最好的结果。” 没有被心魔侵蚀心神,自刎结束这一世,所以,傅东风重新苏醒,便是完完整整的他。 容丹桐眨了眨眼,最后低笑:“谢谢您。” 其实,他的心结,在傅东风陪他走过这一路后,便解开了大半,可是解开心结,不代表再次提及此事时,心中不会悸动。 碧婀便笑了笑,说道:“我将你从恶灵手中救出,又带你来到这个世界,我想,我该对你有恩才对。可是世间最难界定的,便是因果,你改变了东风的因果,而我在最初,也没有问过你一句:你愿不愿意。” 容丹桐想了想:“如果你问我,我大概是愿意的。” 这个世界太过精彩,而他,能够活过来,经历种种,已经很好了。 “可是你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面对全然陌生的东西,面对随时会丧命的情况,定然会惶恐不安,而这些,都是我为了一己之私而带给你的。”稍稍停顿,碧婀笑问,“你有什么想要的吗?只要我能做到,我都能寻来给你。” 一位大乘仙人许下如此承诺,实在是莫大的机缘。 容丹桐垂眸想了片刻,却最终摇了摇头,表示拒绝。 并非他淡然,而是仔细想一想这么多年来的因果,其实,全部都抵消了。除了这些外,碧婀又不欠他什么,何况眼前这位还是傅东风的母亲。 似乎没想到容丹桐会拒绝,碧婀有些意外。劝解:“不说别的,东风认定了你,带你来见我们,我们做长辈的,也该那出些见面礼来。” 本来还有些沉重的容丹桐,听到傅东风的母亲说出这一句话,脸上瞬间红了大半。 “哈哈。”碧婀笑了起来,又提议:“你要是什么都看不上的话,我可以把我儿子给你,你要不要?” 大概是……要吧? 容丹桐认真的想。 —— 容丹桐又听碧婀说了许多,他认真应答几声,两人便相处的极为愉快。 碧婀会跟容丹桐说一说自己的陈年趣事,或者告诉他,傅东风小时候干了什么她恼火的事,又做了什么让她欣慰的事。 两人说说笑笑时,地面震了几下,连同湖水也泛起了大片漪涟。 凉亭中的声音消散,紧接着,一只玉白的手掀开了纱帐,露出碧婀层叠的淡紫色袖子。 纱帐完全拉开,容丹桐的身影也随之出现,两人站在栏杆边往湖岸瞧去。 “吼——” 金红鳞片的火麒麟怒吼,看上去威风凛凛,然而,容丹桐却注意到,小黄整只腿都在抖啊抖,就差哆哆嗦嗦蜷缩成一团了。 廊角处,拐出一男子,那男子斜睨一眼,火麒麟瞬间呜咽一声,吓得整个都趴下了。 这人正是玄九。 随着玄九出现,傅东风紧随其后,拂开风铃朝着这边走来。 火麒麟见到玄九时,吓得半死,看到傅东风时,却跟打了鸡血似的,眼睛亮的冒火星子。 傅东风冲它挥了挥手,火麒麟便逐渐缩小,没一会儿,刚刚那只庞然大物便变成了一只摇着尾巴的小黄狗,小黄狗想跑到傅东风跟前撒娇,却因为玄九而止步不前。 一会儿兴冲冲的冲出几步,一会儿又怯生生的缩了回来。 玄九停在栏杆边上,眼中透出笑意:“师姐。” 碧婀走在前头,容丹桐跟在后头,两人一前一后,踏着湖面上那条狭窄的木板路走来。 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小黄狗欢快的叫了几声,摇着尾巴,朝着自己主人扑去,还没有扑到碧婀的裙摆,就被碧婀轻轻踢开。 碧婀斜睨它一眼:“别闹。” 小黄狗顿时委屈了,容丹桐多了看小黄狗一眼,终于想起了被他遗忘多时的小珠子,觉得小黄狗这可怜兮兮的模样,和小珠子一模一样。 容丹桐想了想,再次联系了小珠子,在接触玄机珠的那刻,小珠子哭的惊天动地。 “哇啊啊啊!” 容丹桐冷着瞧着他,很好,哭的很大声,眼睛里却连水雾都没有,纯属做戏。 于是容丹桐冷酷无情道:“再哭我就走了。”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06 声音戛然而止,小珠子可怜兮兮的瘪嘴:“主人~” “我待会儿放你出来,让你见一见九重陵的主人,但是你不能哭闹。” 小珠子眼睛立刻亮了,跟两颗小星星似的,不停的点头,向着容丹桐保证:“我一定会乖乖听话。” 得到保证,容丹桐踏上湖岸的青草地上时,便伸手一点,将小珠子放了出来。 十二三岁的少年一落在地面,变跟小狗似的,皱着鼻尖嗅来嗅去,寻找九重陵的气息。从左边嗅到右边时,小珠子便睁开了眼睛,朝那个方向看去。 在见到玄九的那刻,呆了呆,随后张开双臂扑了上去。 玄九同傅东风站在廊角下,等着碧婀和容丹桐。 小珠子却一马当先冲了过来,在他乐呵呵想要扑进玄九怀里时,玄九垂眸,淡淡扫过他一眼,小珠子立刻如炸毛的小兽一般,僵在了原地,连手都来不及收回。 碧婀拉着容丹桐从小珠子身边走过,玄九便挪开了目光,落在了碧婀身上,笑道:“我和东风做了些糕点,就等你们两个过来吃。” “好啊。”碧婀松开了容丹桐的手臂,挽住了玄九的胳膊,歪着头笑,“我还没吃过你们父子两个一起做的吃食。” “不会让你失望的。”两人如同最寻常的恩爱夫妻,顺着长廊走去。 容丹桐侧首,望向傅东风,他正瞧着自己,一眨不眨。 “走吧。”傅东风伸出了手。 “好。”容丹桐低笑,拉住了对方的手,跟在玄九碧婀的后头。 小珠子僵着身子,手臂还呈张开的样子,此时特别委屈的眨巴眨巴眼睛。然而,容丹桐并没有理他。 忍住不哭,小珠子发现,只有脚边那只小黄狗和他相伴,最重要的是,小黄狗也是可怜兮兮的样子,和他特别像难兄难弟。 小珠子便跟小黄狗走在了后头。 回廊边缘,种着一排排树木,翠色树叶遮挡光线,落下零碎光点,偶尔有枝桠穿过屋檐,在回廊边冒出一个头来。 四人一器灵一条小黄狗从这里走过时,容丹桐放慢了脚步,傅东风便随之放慢。 碧婀两人一个拐弯消失,小珠子和小黄狗超过了容丹桐两人,随着碧婀两人拐弯。 待没有旁人后,容丹桐便停下了脚步,盯着傅东风瞧。 傅东风的衣摆上落下细碎的光点,不解的‘嗯?’了一声。 之后,傅东风便被容丹桐抵在墙壁上亲了一下。 傅东风抬手,白净修长的手指在脸上触过,恍然告诉容丹桐:“我父母瞧见了。” 容丹桐搂着他的腰,得意而笑:“瞧见就瞧见呗,又不是什么大事,你母亲刚刚可说了……” “说了什么?”傅东风歪了歪头,用极轻的声音问他。 “她说,把你给我了。” 傅东风:“……” “你都是我的了,还怕看?”容丹桐笑容非常灿烂。 “我也有话跟你说。”傅东风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唇角悄悄上扬。 “什么?” 容丹桐刚刚问出口,傅东风便握住了他的手,在他掌心塞入一物,微凉圆滑的东西落入掌心,容丹桐疑惑瞧去,发现是一把木制钥匙,用一条红线圈着,他握住时,红线自他掌心垂落,被风轻轻拂起。 “这是九重陵的钥匙,你若是想进入九重陵,随时可以凭借这把钥匙进入其中,只要你愿意,随时可是指使器灵,进入任何一重。” 容丹桐抽了抽嘴角,一时间哭笑不得。 傅东风又道:“等你踏入渡劫期,便可以炼化这把钥匙,成为九重陵新的主人。” 容丹桐握住钥匙的手抖了抖,若是刚刚那句话他是哭笑不得的话,现在便是目瞪口呆了。 “我说,你跟你父亲说了什么?” “这是他给你的见面礼,没别的意思。”傅东风如此回答。 然而,他如此回答,容丹桐更觉得他做了什么了。 “还有一事。”傅东风眉眼盈着清浅的笑意。不等容丹桐回答,他便道:“我仔细考虑过了,若是我们能踏入大乘期,我想去你的世界看一看。” “……那个时候,估计一切都没了。”就算容丹桐对自己再自信,觉得自己肯定能够大乘飞升,可是他很清楚,那要无数年后了,说不准便是以万做单位。 “总归会有痕迹。”傅东风用额头碰了碰容丹桐的额头,“我想看看你生活过的地方。” 容丹桐扑哧一笑,这一次非常肯定的回答:“好。” “我要说的便是这些了,以后若是想的起,再跟你说。”傅东风眼神飘忽了一下,问他,“你还有什么要对我说吗?” 容丹桐考虑一下,回答:“没了。” 他们有漫长岁月,可以慢慢的说。 “那好,我们便不说了。”傅东风落下这么一句,抬手抚过容丹桐的面颊,阖上眸子,倾身吻了过去,仿佛要将对方的气息全部占有一般。 招架不住对方的热情的容丹桐,含含糊糊的问:“你不是说,不是说伯父伯母看到了吗?” 稍稍离开容丹桐的唇,傅东风声音和平时有些不同,低沉而压抑:“你刚刚说了,你不在意。” “我……唔……” 傅东风再度倾身,将对方要说的话堵在了嘴巴里。这么一堵,容丹桐便有些气恼,环过他的腰身,紧紧贴住对方的身躯,热烈的吻回去。 花架之下,落下一块阴凉之地,玉石桌面上,摆了几盘糕点。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07 容丹桐他们两个磨蹭了半天,才到了目的地。 那个时候,碧婀同玄九半靠在树干上说话,姿态亲密,神色却很平淡,仿佛无数岁月来,他们都是这般亲密一般,没有丝毫隔阂。 小黄狗两只腿踏在圆凳上,另外两条腿则搭在桌面上,它的面前摆着一盘糕点,眼珠子黑溜溜又湿润,正全心全意的吃着糕点。 桌面被小珠子抱来一大束粉白花枝,他闲的无聊,将花瓣一片片扯下来,粉白花瓣被他摆在空盘子中,摆出了各种形状。 容丹桐过来时,小珠子侧头问他:“主人,你嘴巴红了……啊!剑尊,你也是!” 静了片刻,容丹桐把小珠子摁在了桌面,恼羞成怒:“自己玩自己的去。” 小珠子头抵着桌面,正望着小黄狗,小黄狗怕他抢自己吃的,赶忙吞了一大块淡黄糕点。 碧婀玄九两人朝着这边看了眼,这对夫妻便接着过自己的两人世界。 见没人看这边了,容丹桐才拉着傅东风落座,拿了块糕点大口咬了一口,当场便轻‘咦’一声,惊讶:“比阿诺那丫头做的好吃。” “自然。”傅东风弯了弯眉眼,“我父亲学这个学了几千年了。” 午后时分,容丹桐和傅东风拉着小珠子离开,碧婀挽着玄九的手臂,脚边跟着小黄狗,朝着两人挥手。 容丹桐要回少双城,玄九跟碧婀也无法在天虞界久待。 两人没有御物飞行,也没有使用灵舟,连缩地成尺都没用上,就这般步行。 估量着走出一段路程了,容丹桐回头,仿佛海市蜃楼般,亭台楼阁通通化为乌有,而站在那里的那对夫妻和小黄狗更是无影无踪。 容丹桐驻足多瞧了几眼,便让傅东风带自己离开。 虚空撕开一条裂缝,傅东风拉过容丹桐的手臂,踏入其中。 踏出虚空时,他们准确无误的落在了鹿台山脚,顺着山间台阶一路往上,容丹桐还未见到陆铭几个,便见到了守在山腰的四名女子。 正是叶酒四人,容丹桐便想,估计阿音十九两个也回来了。 果不其然,阿音自台阶上跑下来,本想像以前一般,做个样子扑一扑容丹桐,还没近身便看到了容丹桐身侧的白衣青年,阿音停住脚步,眸光带着敌视:“主人,这是谁?” 容丹桐轻笑,顺手在身边之人脸上摸了把。 阿音瞪大眼睛:“主人,这是你新收的男宠?” 第228章 “……” 容丹桐先是默了默,随后便笑了起来,笑声在鹿台山腰传荡,混着树叶的沙沙声,愉悦而轻快。 “丹桐。”傅东风轻唤,声音带着无奈。 “哎。”容丹桐回头,昳丽的眉眼间是满满的笑意,上上下下打量了傅东风好几眼。 他第一次见到傅东风时,傅东风穿着无为宗宗门服饰,仙鹤莲纹极为好认,然而见他父母时,傅东风便换了素净白衣,这套衣服古朴简洁,无甚花样,在加上他收敛了身上所有气势,这样干净的气息下,便突出一张脸了。 容丹桐露出满意之色:“男宠?” 傅东风:“……” “男宠~”容丹桐接着喊,光线落了他满身,他的眼中全是细碎的星点,又轻飘飘道:“的确有这个资格。” 傅东风:“……” 容丹桐也不管叶酒几个在场,站在高一阶的台阶上,修长白净的手勾起傅东风下巴,声音清朗:“男宠。” 随着他这个动作,身子前倾,身上落下的阴影便半拢在傅东风身上。这段时间,容丹桐仗着傅东风那股子自持,特别爱对他动手动脚。 这般声音,仿佛在胸口轻轻挠了下般,连同下颌处,被容丹桐碰触的那片肌肤也痒痒麻麻的。 笼在衣袖下的手指微微蜷缩,傅东风鬼使神差的应了下来:“嗯……” “哈哈哈。”容丹桐又笑了起来。 叶酒四个面面相觑,阿音拉住了慢了一步,落在后头的十九手臂,看傅东风的眼神更加敌视了。 他们虽然搞不清楚,容丹桐发笑的原因,但是两人之间的亲密气氛却可以看的出来。 恰在这时,脚步声自身后传来,陆铭一身世家公子的打扮,缓步而来,最后停在了不远处,朝着容丹桐微微躬身。陆铭身后,孟元陆承几个也在。 容丹桐收回了手,缓缓转身,便对上了他们带了几分复杂的神色。 当了这么多年的甩手掌柜,一回来还是这么种情况,容丹桐明白自己多么不负责,便摸了摸下巴,拾阶而上。 “城主。”陆铭起身,眸子落在容丹桐脸上。 还不等容丹桐开口,陆承便从陆铭身后,歪出半个头来,笑眯眯道:“城主,你可算回来了,铭师兄等你等的望眼欲穿。” “瞎说什么?” “我可没瞎说。”陆承一摊手,接着说道,“城主啊,你再不回来,估摸着铭师兄就要因为你,被华西师妹吊打了。” 自从陆铭和陆华西在一起,陆承便天天用陆华西打趣陆铭,如今又被提及,陆铭当场就用自己的手,糊了陆承一脸,将陆承接下来的话压死在喉咙里。 孟元一直沉默站于身后,见陆铭两个半天说不到重点,这消瘦的中年人便一手推开了两人,朝着容丹桐行礼,声音低沉:“恭喜城主踏入分神境。” 他这句话声音并不高,却将陆铭几个震的浑身一激灵。 陆承瞪目结舌:“城主,你,你……” 其余几人也是一脸惊骇,若是别的分神尊者站在这里,他们虽然会恭恭敬敬,但是也不会反应如此巨大,问题是,容丹桐今年才多大?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08 当初,容丹桐接任少双城城主之位时,才金丹期,没几年就结婴,现在再见,居然已经分神,而他们依旧在元婴期晃着,能不惊骇吗? “你们有没有去过九重陵第六重光阴镜?”容丹桐笑问。 “有是有……” 容丹桐缓缓勾唇:“我在光阴镜中得了机缘,又待了千年,侥幸踏入分神。”说道这里,容丹桐长眉一挑,露出几分张扬之色,“以后我罩你们几个,谁来少双城挑衅就打谁。” 陆铭几个不由笑了。 容丹桐便又道:“够不够意思?” “够够够!”陆承一叠声的回应。 陆铭首先考虑的便是魔都面见贤者一事,他本有些担忧容丹桐在魔都吃亏,如今欣慰而笑:“这样一来,这次面见贤者也会顺利很多。” “待会儿我就把消息放出去。” “放出去干什么,还不如去了魔都再展露实力,震一震那群虎视眈眈的人,让他们明白,敢打少双城的主意,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本事。” 在一通恭喜声中,陆承问出了最重要的问题:“城主,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躺,什么时候把积压的事务干完?” “……” 声音戛然而止,连容丹桐都僵了脸色。 后面几个冲着陆承挤眉弄眼,通通都是一个意思‘你厉害了’。 陆铭轻咳一声,收了脸上的笑容,恭恭敬敬的扬手做请状。 容丹桐瞧着面前分开的路,便往后头瞧去,傅东风脸上笑意不变,声音轻轻软软的传入他耳中:“他们这样子,倒是和以前一点没变。” 容丹桐便传音问他:“你要不要公开身份?” 傅东风轻笑:“不用。” 容丹桐眼底浮现几分笑意:“那你慢慢应付他们,我先去看看有什么事。”说到这里,容丹桐倒是想起来了,少双城不就是傅东风扔给自己的? 于是,容丹桐又道:“我要是有什么不会,就找你请教。” “去吧。”傅东风声线轻缓。 容丹桐被陆铭几个拥簇中间,傅东风目送他离开,唇角轻轻勾了勾。他虽然对这里熟悉无比,可是随着那一世死去,这里同他的关系也断的差不多。 如今见到故人,看到他们安好便行,并不需要相认。其实,他跟容丹桐也该是这种关系才对,可是他们牵扯太深,他已然放不下了。 灼灼红衣消失在视线之中,傅东风抬步踏上台阶,才走出几步便被拦住。 面容清秀的少年拦在他面前,看上去纤细而柔弱,然而眼波流转,不自觉便流露出几分媚意。阿音拉着十九的袖子,嘀咕:“主人的口味还真是一点没变,怪不得不喜欢我们两个。” 跟阿音相比,十九身上的煞气却极浓,听了这句话,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 “笙莲是这样,少双城主是这样,这位还是这样……这种端着一张脸,放不下身段的人有什么好。”阿音继续嘀咕,“主人就不打算换个口味吗?脸长的好,也不一定床榻上就舒服啊。” 十九唇边绽开一抹冷笑:“你还是放一放心思吧。” 阿音歪着头向着十九露出纯澈的笑容,随着他的动作,露出颈项半截白皙的肌肤,使得脖领看上去更加修长又诱人,仿佛在等待别人扑上来一半。 “你看,我们学了这么久媚术,没有用武之地多可惜啊。” 十九垂下眼睑:“为什么不忘了这些?” “你可以忘记,可以去拼命,可以天天浑身是伤的回来,这些我可做不到,我怕疼,只能想法子去享受。” 两人嘀咕了几句,傅东风便站在台阶上,从容淡然。 他们如今的身份实力天差地别,可是在那一世,他们同样卑微如尘。 阿音看傅东风的眼神不变,语气有些酸:“你平时都怎么服侍主人的?” 傅东风但笑不语。 “不会是个木头架子吧?”阿音呢喃一声,又将目光落在傅东风身上,这一次他看的非常认真,仔仔细细打量了好几遍,恨不得把对方拆开来看看里面是什么货色,越看阿音便越是失落…… 不得不说,他找不出什么缺点,唯一让他瞧不上的,便是对方这种矜持的自傲,这种风轻云淡的感觉,而容丹桐偏偏就是这个口味。 想到这里,阿音冲着后头的叶酒露出灿烂的笑容:“叶酒姐姐,我带他去学点东西。” 叶酒蹙眉,略带警告:“少主既然喜欢他,他便不能有任何闪失。” “阿音自然懂。”阿音眨了眨眼,“姐姐要是不信我,可以一起来,我只是想教他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 阿音眸含媚意:“伺候人的东西。” —— 陆承几人各有事务,便先行离开,容丹桐由陆铭陪着,毕竟陆铭管的事最多,他一个人顶好几个。 容丹桐推开雕花木窗后,便在案台前落座,案台上摆着一叠书册,容丹桐随手一翻,发现这是一本名册,看上去并无特殊之处。 “恭喜。” 陆铭的声音自一边传来,声音中带着太多感叹,这些感叹却遮不住其中的那份真心实意。 容丹桐轻笑:“这句话你说过了。” “说再多声也不为过,要是有可能的话,我还想在少双城举办分神大典。” 容丹桐撑着下颌笑道:“当年陆长泽可没这么干。” “公子嫌麻烦。”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09 “我也不用。”容丹桐摆了摆手,神色间透出几分怀念,可是却并无伤感。 陆铭张了张唇,欲言又止,最后咽下了到了唇角的话。他从储物袋中搬出了一叠手册,又提出了好几木盒子玉简,转眼间就将桌面摆满。 容丹桐的手肘本来落在案台上,因着一叠叠堆高的书册,只能松了手,将椅子往后挪去。 “这是我要看的东西?”容丹桐镇定问道。 陆铭点头:“这是近一年来,少双城的一切大小事务,我已经分类好,城主只需要按着顺序看就成。” 手指头在最右边那叠手册上指了指,这叠书册大概有八九本的样子。 陆铭的声音非常沉稳可靠:“这是长居于少双城修士的名册,里面详细记录了他们的身世背景实力。” 手指一挪,陆铭接着说道:“这是各个市坊店铺的详细资料,这边是账本……” “这是最近收入的天材地宝,包括法器,丹药,灵植,灵矿……” “我明白了。”容丹桐耐心听陆铭说完,非常沉痛的告诉他,“我会看完的。” 陆铭朝着容丹桐一笑,从怀中掏出两个储物袋,一朱红,一青碧,置于桌面:“城主继任已有三十五年。” 容丹桐谨慎点头,陆铭便指了指红色连珠纹那只储物袋:“这里面装着另外三十四年的一应事务。” “……” 陆铭又指了指绿色那只储物袋:“这里面是公子留下来的……” “等等,他的东西为什么要我看?” “城主。”陆铭只回了两字,便将容丹桐堵了回去。 现在他才是少双城城主,他不看谁看? 容丹桐拿起一本书册,翻开了第一页,为了不打搅他,陆铭抬步离开,轻轻阖上了门框。容丹桐又放下书册,小指勾起两个储物袋,先打开朱红色那只,很好,里面的东西是桌面上这一堆的几十倍。 紧接着容丹桐又勾开了青碧色那只,一张木制面具便自储物袋中跌落,被容丹桐接住。 面具样式极为简单,毫无花纹,但是触手细腻,极为轻,轻的跟羽毛似的。 这是陆长泽的面具。 除此之外,储物袋中,再无其他。 容丹桐陡然明白了陆铭的意思,哑然失笑。他怕容丹桐忘记那个人,可是,容丹桐怎么会忘了,他已经把那个人找回来了。 想到这里,容丹桐给叶酒传讯,让她给自己备下几套衣物。 传讯符自指尖点燃,消散于空中,容丹桐再度拾起皮,这一次,他将全部心神全部融入其中。 踏出此处后,陆铭途经一株古树时,枝头垂落一截花花绿绿的袖子,陆承抱着枝干,冲着陆铭哈哈大笑。 陆铭直接无视,正要离开,陆承便朝着他招手:“公子当初都没限制他,你操什么心,难不成你想让城主为我们公子守寡?” “我没这个意思。”陆铭低叹,“我只是第一次看到,他和公子之外的人这么亲近。” “然后你打算怎么做?” 陆铭摇了摇头:“不如何。” 陆承倒吊着,听了这句话后,便打算倒转身子,继续趴在树干上睡大觉。 但是,这次陆铭反而不放过他了,抬眸说道:“我记得你在九重陵得到了一只琉璃钗?” 陆承睁开了一只眼睛,陆铭用非常温柔的声音说道:“我跟你换。” “哎呦喂,你这是要送给师妹?” 陆铭抿唇而笑:“华西喜欢这些。而且……有了这个,她就不会把我关在门外了吧?” 陆承一瞬间觉得牙酸。 时间缓缓流淌,晚间凉风灌入室内,将轻薄的纸张吹开,将罩着一层纱的油灯吹的忽明忽暗。 容丹桐阖上书册,自半开的窗户往外瞧去时,月明星稀。 不知不觉间,他便将桌面上的东西看了三成,只能说,修士记忆力惊人,一目十行,过目不忘都是小意思。而且,陆铭给他留下的东西,都是他早便处理好了的,只是让容丹桐过目一遍罢了,容丹桐想,接下来一段时日,他需要另找人管理少双城了,不说别的,陆铭身上的气息,看着好似要突破…… 想着想着,容丹桐便自怀中掏出了那把钥匙,手指触上钥匙的纹路,容丹桐便想,若是无人打扰,也没有危险的话,九重陵倒是一个闭关的好场所。 容丹桐起身,推门离开书房,打算去问问傅东风,这玩意到底要怎么用。 鹿台山主峰极高,容丹桐一踏出房门便看到了极为璀璨的星辰,星子点缀在夜幕中,仿佛只要御物而上,便能将星辰捞入怀中。 容丹桐踏下台阶,便看到了叶酒朱言两人,很久以前便是这样,只要是她们几个在,必然会守在容丹桐不远之地,即使后来,容丹桐的修为远高于她们,依旧如此。 “叶酒,朱言。” 容丹桐自她们身边走过,熟稔的喊着她们的名字,笑问:“白日跟我一起来的那个人呢?” 叶酒垂首:“我将他安排在少主的房间。”怕容丹桐不悦,叶酒转而又道,“若是不妥,叶酒立刻另做安排。” 当年,叶酒将笙莲安排在容丹桐的房间,容丹桐可是发了一通火,今天再如此安排,也是见容丹桐着实喜欢那人。 容丹桐先是一愣,随后轻笑一声,朝着两人摆手,一连说了两声:“不用了,不用了。” 叶酒便递上了一个储物袋:“这是少主白日叫我备下的东西。” 储物袋入手,容丹桐一探,果然是那几套衣物。 随后叶酒提着灯笼带路,容丹桐漫步走在后头。 他在少双城的房间便没有改动过,一直是那一间,只不过在他继任城主之位后,那间房间便彻底翻修一遍,最先加上的,便是各种法阵。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10 屋内点着灯火,容丹桐推门而入,随手阖上木门。 凭他如今的实力,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在傅东风没有特意隐匿气息的情况下,容丹桐自然察觉到他的存在。 抬步走去,容丹桐伸了个懒腰,说道:“九重陵能不能带人进去?我今天观陆铭的气息,他估计快要闭关突破了。” 傅东风声音低缓:“那是我父亲给你的见面礼,便是你的东西,你怎么用都不为过。” “那就好。”容丹桐便笑,“陆铭挺关心你啊。” 说这一句话时,容丹桐突然想,要不是陆铭和陆华西两个在一起了,他现在会不会多想? 想到这里,容丹桐便忍不住笑了笑。 途经圆桌之时,容丹桐又听到了傅东风的声音,清雅而低沉,隐约含着笑意:“要不要喝杯茶水?你边上的桌子摆了美酒香茶。” 容丹桐侧首瞧去,便顺手提起瓷壶倒了一杯茶水,端着玉白茶杯问道:“你要喝茶?” “不是我。”水声破开,傅东风声音中是掩饰不住的笑意,“茶酒中放了助兴的东西。” 什么助兴? 容丹桐闻着清香,本欲饮上一口,刚端到唇边,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差点儿把杯子捏碎了。 一句话脱口而出:“你还需要这种东西?” “……”室内一瞬间安静下来,半响,傅东风从容回答,“他们给你准备的,大概是想要你……玩的愉快?嗯?” 最后一个嗯字极轻,尾音上扬,勾的人心间一动,容丹桐抬眸瞧去,整个人呆了呆,捂着鼻尖问他:“你弄成这个样子干嘛?” 第229章 屋内摆着一面山水屏风,遮住了里头情况,容丹桐听到水声时,估量着傅东风在沐浴。 这并不奇怪,既然她们把傅东风安排在自己的房间,这个时辰沐浴睡觉没什么奇怪的。然而,容丹桐却没想到傅东风这样出来了。 他似乎泡了很久,皮肤泡的非常细腻,鸦青墨发带着湿意,散落在肩头,发梢处沾着水珠子,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身上只松松垮垮披着一件纱质外袍。这件外袍很是宽大,裸露肌理分明的胸膛,一直到腰间,才被一条细长的黑色腰带束起,在往下,容丹桐看到了一双修长笔直的腿。 傅东风的神态,和当初踏在界木之上,身穿仙鹤莲纹道袍时,没什区别。眉眼清隽雅致,怎么瞧都是‘清净’两字,却被水汽熏的太久,眼角染上了薄红,眸子沾上了湿意。 他抬步走进时,容丹桐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氤氲的水汽,立刻伸出了一只手喊停:“你先把衣服穿穿。” “没了,就这一件,原先的被他们收走了。”傅东风坦然回答。 “我带了。”容丹桐目光飘忽,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闻言立刻去翻叶酒刚刚给他的那只储物袋。 手指才伸进怀里,就被傅东风握住。 容丹桐仰着头想,对方是不是涂了什么,这手怎么这么滑这么嫩,然后那只手便顺势滑进了他的衣料中,自胸膛一路而过。 容丹桐又呆了呆,身子一下子僵住,下一刻,他立刻抓住了傅东风的手,侧首看到了近前的傅东风。 “茶杯掉了。”傅东风笑道。 容丹桐一低头,瞧见刚刚被他握住的茶杯滚在地摊上,将那一小块侵湿。 傅东风抬手,姿态从容的倒了一杯灵茶,将瓷杯凑到了容丹桐唇边,问他:“要不要喝上一杯?他们为你准备了许久,你要是不喝,岂不是对不起他们的心意。” 玉白茶杯边缘沾了水滴,在凑到进前的那刻,沾湿了容丹桐的唇瓣。 容丹桐本来呆滞的神色染上了恼怒之色,一挥手拍开了傅东风的手腕:“我不需要这种东西。” 茶杯中的茶水晃了晃,差点儿倒在两人的衣袍上,又被傅东风稳住。 “哦。”傅东风淡淡应了一声。 容丹桐脸上涨红:“你别闹,我给你找衣服。” “我错了。” 容丹桐低头时,傅东风低缓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应该换一种方式。” 又干什么? 容丹桐一抬头,便见傅东风仰头,将茶水饮下,姿态极为撩人。 容丹桐下意识去夺杯子,忍不住探究性的问他:“这东西对你没用吗?” 茶水自唇角落下一线,傅东风抬袖擦去了唇角的水痕,容丹桐拦住他的手,抢过杯子时,茶水已经少了一半。 “……” 容丹桐一时间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傅东风触上他的手背,将茶杯夺过,置于桌面。 随着瓷杯落于朱红桌面,当即一声脆响,容丹桐被傅东风拉住了手腕,那只手稍作用力,容丹桐猝不及防下,便向一边歪去。 霎时间,天翻地覆。 后背是柔软的床榻,容丹桐仰头瞧着头顶的云纹纱帐,忍不住想,傅东风今天是不是受刺激了。 还没想明白,身上便是一重,傅东风抬腿搭在床榻上,倾身压了上来。修长的手指则捏住了容丹桐下巴。 傅东风很少主动过,他主动一般是带着最深的情愫,在容丹桐唇上落下一吻,克制而小心翼翼,那清淡的气息便沾了容丹桐满身。 相较而言,容丹桐比较强硬,因着双方的修为差距,傅东风对他……向来非常顺从。 而如今,容丹桐抬臂想要推开他,却发现,修为差距真的是一个非常恼火的问题,特别是他身上软绵绵,连同手腕都没劲的时候。 捏在下巴的手略微用力,容丹桐不得不对上了傅东风。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11 对方压在他身上,一只手撑在他脸侧,身躯将暖黄灯火遮掩,落下一小片阴影,容丹桐根本看不清他眸子是何种神色,却觉得呼吸都是一滞。 “那杯茶,没问题吧?” 话音未落,对方灼热的气息便扑了他满脸,温热的唇覆盖而上,柔软的舌趁着容丹桐还未关闭牙关时,长驱直入,同对方纠缠在一起。 “唔……”容丹桐抬手欲推,便被握住了手腕,十指相扣。 屋内隐隐传来水渍,两人的呼吸炙热的交缠,唇齿相接处,茶水自下巴滑落。 吻了个够后,傅东风方才起身,手指轻轻擦拭容丹桐唇角的水。 “你,你给我吃了什么?”容丹桐抬手遮住了半边脸,声音闷闷的。 “半杯灵茶。” “……” 在一片静默声中,傅东风的手指落在他的发间,将略有凌乱的长发拂至他耳后,温柔而缠绵。 容丹桐的声音不自觉带上了沙哑:“你今天搞什么鬼。” 傅东风轻轻而笑。 容丹桐又道:“他们对你说了什么?”明天他一个个提出来打一顿,扒了裤子打一顿,容丹桐恶狠狠的想。 “教了我一些有趣的东西。” 很好,可以打一顿后扔出去了。容丹桐这般想,却忍不住扭动身体,呼吸渐渐粗重。 傅东风倾覆而上,声音清润:“他们倒没说什么,但是我觉得自己大概太被动了,像个木头桩子,嗯……” “这样的男宠,是不招主人喜欢的,很快便会被抛弃。” “什么乱七八糟的。”容丹桐掀开袖子,死死瞪了他一眼,然而,眸子中全是水光,本来便张扬的眉眼,带了几分媚意。 “我是不是木头桩子?”傅东风垂眸,沾了沾容丹桐的唇。 “……行行行,你不是,我是。”容丹桐声音有些低,最后两个字时,隐隐发颤。 体内升起一股灼热,容丹桐眼中带上了情欲,恼怒的盯着傅东风,一边喘息一边问道:“你有没有喝茶?” “没有。”傅东风凝眸,“全喂你喝了。” “快松手。” 傅东风稍稍起身,容丹桐便抑制不住,发出细微难耐的声音。这到底什么东西,连分神期也能药倒。 两人没有松开手,依旧是十指相扣,随着容丹桐的声音,傅东风眸中落满风雨欲来的阴影。 他低声询问:“我们举办道侣大典吧,好不好。” 容丹桐扭过头,不理他。 他又道:“我父母早就知道了,他们那边不用管,我可以通知无为宗着手准备,除此之外,我现在貌似也没什么朋友了。” “……” “我陪你去见你母亲,你父亲。放心,我会顺利通过他们这一关的。” “……” “夜魅城,三问宗,少双城或者天外岛,你想在哪里准备都行。” 傅东风还欲再说,被容丹桐揪住了一边衣服,这件衣服极为薄,容丹桐稍稍一用力,便听到了一声‘撕——’的一声,扯下了大块布料。 容丹桐扔开了布料,他用最大的力气喊:“你还有完没完啊!给我滚出去!” “怕是不能。”傅东风抬手覆盖在他手背。 “你不滚?” “你这样子,我不放心。”傅东风轻笑。 “不滚……就帮我解决一下。”最后一句话,容丹桐忍不住大口喘着粗气。 就等这句话了,傅东风握住容丹桐的那只手忍不住收拢,随后低笑:“好。” 他低下身子,长发便倾覆而下,将两人笼罩。 “如你所愿。”随着四个字拂散,他的歪头,在容丹桐喉结处允过,吻如雨点般打在脖领处,衣裳层层剥开。 窗外星辰明亮,凉风自半开的窗户透入,将灯火压低,又带来一点清凉。 纱帐垂下,将灯火隔离。容丹桐下意识一脚踹上来,被傅东风握住了脚踝,傅东风垂首,覆盖在他炙热之处。 容丹桐先是一僵,随后全身瘫软,发出小兽一般的呜咽声,隐约含着几分啜泣。 …… 第二日,晨光透入,灵鸟在枝头蹦蹦跳跳,歌声清脆而甜美。 容丹桐抬手遮住了光线,缓缓睁开眸子,眼中略带迷茫,半响之后,记忆回笼,容丹桐猛的从床榻上弹起。 床榻上只有他一人,并无别人。容丹桐再低头一瞧,身上则穿着单薄里衣,脖领有些不适,他抬手揉了揉后,便掀开了纱帐,看到了桌面前的红衣人。 那人背对着他,端正而坐,身姿修长挺拔。 容丹桐先是愣了愣,随后才仔细瞧去,那人长发梳理的整整齐齐,柔软服帖的落在衣袍上,而那人身上的红衫,正是容丹桐常穿的样式,因着两人身材相仿,这件衣袍他穿的极为合适。 听到声响,那人手腕停顿,便搁下毛笔,回头看来。 眸子落在容丹桐身上的那刻,泛出盈盈笑意。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12 他道:“醒了。” ……这是容丹桐第一次见他红衣,还穿的是昨日自己身上脱下来的衣服。然而灼灼红衣穿在他身上,却多出几分清贵和肆意。 “你在干什么?”容丹桐用手撑着床榻问道。 傅东风苦笑:“抄清心咒。” 容丹桐乐了,嘲笑:“让你昨晚……” “嗯?” 容丹桐猛地想起昨夜垂首,覆盖在自己身下的人,想起自己那通胡言乱语,本就是红润的好脸色,瞬间涨的通红。 “滚出去!” 关于滚不滚这个问题,昨夜已经讨论过了,傅东风没滚,但是今日他脾性好,走到近前,在容丹桐脸颊上碰了碰才推门离开。 屋外,天色晴好。 傅东风踏下台阶时,远远守候在这里的绿竹漪漪都愣了愣。 “你怎么……”漪漪比较活泼,抬手指着傅东风便要问他,怎么穿着少主的衣服。 才说出三个字,就被绿竹捂住了嘴巴。绿竹朝着傅东风点了点头,傅东风便勾了勾唇角,从容离开。 “绿竹。”漪漪咬了咬唇。 绿竹在她额头点了点,不赞同的摇了摇头。 待容丹桐从屋中出来时,绿竹两个再次愣了愣,原身喜欢艳丽之色,这么多年来,容丹桐早便习惯了红衫着身,今日衣服被傅东风穿走,他便穿上了昨日他让叶酒备下的衣袍,衣袍备了好几套,本来是他为傅东风准备的,结果自己穿上了。 而今日,他穿的是一件青色道袍。这衣服样式古朴,却极衬气质,容丹桐穿上时,姿态风流。 容丹桐明明知道,绿竹漪漪两个不可能看得到他昨晚干了什么,却止不住心中的尴尬。 在两人望来时,他抬手,轻咳了一声后,说道:“让阿音来见我。” 言罢,容丹桐抬步往书房而去,打算在书房待上一整日。 修士寿命极长,鹿台山主峰依旧是当初那批人,连容貌都没有丝毫变化,容丹桐走过时,一个个先是恍然,紧接着便惊讶至极。 直到容丹桐推开书房的门,那目光都不自觉往他身上飘。 如果说,落在容丹桐身上的目光是怀念和惊讶,落在傅东风身上的目光便是暧昧和调侃了。 在城主屋中待了一晚,第二日起来,便穿上了城主的衣服,那原先的衣服了? 傅东风对少双城极为熟,寻了一条偏僻小道,便踏入了一片竹林,翠竹挺拔,散开的竹叶纤细修长。竹林中隐隐传来潺潺流水声。 踩过枯叶,面前是一口灵泉。白鹤自云间归来,落在了灵泉边上,抖落身上的水珠子。 傅东风穿着红衣过来时,白鹤便展翅飞到了他身侧,亲昵的蹭着傅东风的手。 不同于修士,白鹤第一眼便认出了鹿台山曾经的主人。 手指梳理白鹤的羽毛,傅东风垂眸,笑意清浅。 他掬起一把灵泉,白鹤便用尖喙喝水。 脚步声自身后传来,阿音自竹林中出来,忍不住嘀咕:“这地方可真偏僻,我问了一路,才找到这里来,也不知道你怎么走到这种地方的。” 傅东风未语,神色专注的梳理白鹤羽翼。 阿音便朝着他喊:“那东西好用不好用?腿酸不酸,腰软不软,主人厉不厉害?” “唔……” 不等傅东风回答,阿音又道:“看你一口气走了十几里路,可真行。” 阿音虽然多次想爬上容丹桐床榻,却并非说他多么痴恋对方,而是他看的出,容丹桐是一个长情的人,若是真有了什么,只要容丹桐活着,他便不愁接下来的日子了。 奈何,容丹桐怎么也瞧不上他。 阿音还再问,傅东风抬眸,眸子沉淀了万年岁月风光,只一眼便让阿音呼吸一滞,嘴巴也不由闭上。 傅东风淡道:“丹桐寻你。” “我对你这个对手这么好,你可别骗我。” “自然。” 轻轻淡淡两字,却让人忍不住信服,阿音也信了,便道了一声谢,小跑离开。 阿音兴冲冲的离开,见到容丹桐的那刻,容丹桐冷酷无情的告诉他,他接下来三年看不到天上太阳了,他被罚了三年禁闭。 接下来一段时日,容丹桐单独见了陆铭,给了陆铭一道符印,这东西是九重陵的器灵给容丹桐的,凭借这个符印,可以直接进入光阴镜潜修。 修真者总有无数秘密,陆铭什么都没有问,仅仅只是道了一声谢,神色却很珍重。 之后,容丹桐便泡在书房观看陆铭扔给他的东西。其间陆陆续续见了陆华西,于小山几人。 陆华西还是那个脾气,并且,在陆铭无条件服从下,这些年隐隐有增长的趋势,于小山还是少年模样,燕来雀安依旧是对漂亮的姐妹花…… 第十日,容丹桐出门,见到了山崖处等候他的傅东风。 陆铭数人站在台阶上,为他们送别。 七十二魔城城主,陆陆续续赶往魔都。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13 第230章 魔都处于众魔域最中央的位置,而少双城实际上处于众魔域边缘地带,勾通道门,所以,少双城离魔都的距离是最远的那一类。 灵舟自云间驶来,炽红的太阳星被云层环绕,将雪亮的云染上莹亮的金红之色。 这般晴好的天色,在靠近众魔域中央时,便染了几分阴霾,越靠近云层越发浓厚,空中便像打翻了墨水瓶子般,乌黑的似乎要滴水。 数十道强横的气息前往魔都,所过之地,将那些弱小的魔修吓得瑟瑟发抖。 正在荒郊野外游荡,寻到落单猎物的魔修,被空中传来的可怕气息压的跪倒,直到那气息掠过,才拍了拍胸脯,喘息。 “不知道是哪个老怪物路过。” “看样子走的比较急,没空跟我们一般计较。” 这些魔修聚在一起絮絮叨叨时,云层之中,猛地炸开,强劲的冲击力形成一阵风,将那一处的残云卷起,露出其间两艘滚动煞气的灵舟来。 一击不中,双方一句话未说,隔开一段距离后,继续往同一个方向驶去。 几个魔修从大坑中爬出时,腿还在发抖,其中一个左瞧右瞧,疑惑:“刚刚那是天赤城和渊城的标志?” “怎么这么巧,天赤城和渊城同时游猎?” 在他们疑问下,一个魔修本便惨白的面容上更加青白:“不好!难道又到了魔城齐聚的时间?” “快快快!这段时间躲起来!” 言罢,几人化为了流光,隐匿不见。 七十二魔城城主齐聚之时,往往是众魔域最为安稳,也是最为险恶之时。 安稳的是,大量魔修窝在老巢,安分守己,没几个敢闹事。就连平日里征战不修的几个魔城都返回驻地,耐心等待城主回归。 险恶的是,那些隐匿多时,几乎不怎么出门的老怪物纷纷出动,时不时便要因为各种恩怨利益斗上一场,所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这些老怪物打起来,波及极为广,而且他们也不会管这里是谁的老巢,所以说,一旦被波及,很可能就冤死在他们打斗的余威中了。 除此之外,那些实力较弱的城主心中也略带几分不安。 他们躲在城中时,有守城阵法,遭遇什么事,也能立刻遁走,除非运气太差,不然,一般并不会陨落。 但是贤者召见,却是怎么也要到场的,不到场反而更容易遭到窥视。 上一次贤者召见之时,少双城同样去了,因身为城主的陆长泽闭关冲击分神境,所以便由副城主陆铭带人前往。 陆铭手段不差,实力不弱,虽然比不上那些分神尊者,但是他又不是要跟人硬拼,陆铭只要在众人面前,展示陆长泽安好,并且随时会出关便行。 陆铭很成功,但是陆长泽数百年不见踪迹还是招来了窥视。最先出手的便是长康城和夜魅城。幸好陆长泽即时苏醒,少双城才幸免于难。 这一次,容丹桐离开之时,陆铭独自拜访,详细的跟容丹桐谈了谈,他自己去魔都的经历。 陆铭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少双城到魔都不过一天时间,这一天之内,我一共遭到了十七次袭击。其中十一次,属于埋伏,早有数位强者埋伏在必经之地,遇上前往魔都的灵船便启动阵法偷袭。另外六次,则是来自其他魔城城主的袭击。” “我并未跟他们起冲突,仅仅只是遥遥察觉到对方的存在,对方便动了手。” “那一次面见贤者的确只有我一人,但是承师弟、孟元山主、白先生他们一路相送,于小山、华西她们则在各处必经之地停留,一旦我遇上麻烦便助我解围。” 说到这里,陆铭垂眸将一块玉简置于容丹桐面前。容丹桐接过,神识探入其中,一条路线以及接应名单便印入脑海之中。 “你这……”容丹桐心间一软,却又有些哭笑不得。 “城主。”陆铭拱手,“我知道你已经踏入分神境,不同于以往,然而这一次,我还是希望能与你同行,亲自送你到魔都。” 容丹桐将玉简收入怀中,向着陆铭相握的手上拍了一下,他这一下有些重,陆铭手背当即红了一大块。 “城主。”陆铭抬眸。 容丹桐手肘抵在桌面,撑着下巴瞧着他:“我就这么没用?”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要是这一次去的是陆长泽,你们也会这样?” 陆铭顿了顿,即使陆长泽不在数十年,余威依在,陆铭想忘都忘不了他家公子那清华无双的名声下,有多任性胡闹,手段又有多厉害。 陆长泽也就在夜姬手上吃了亏,还靠着妙微反将一军。 “公子很少会让自己吃亏。”陆铭不由带上了感叹的语气。 “行了。”容丹桐屈指敲击桌面,“路上接应的人,我收下了。至于你,你还是老老实实闭关突破吧。” “便是我不去,城主也可以带别人啊。”陆铭提议。 他这句话一出,容丹桐便装模作样的抬手抵上了唇瓣,回答:“你放心,有人陪我去。” “谁?” “傅东风。”容丹桐本想一人前去,没想过要带上剑尊,众魔齐聚,带上道门老祖宗清净剑尊,这叫什么事。但是傅东风坚持要陪他,容丹桐便同意了。 毕竟……他在的话,容丹桐铁定不会遇上任何麻烦。 陆铭忍不住开口:“那个男宠……” “噗。”容丹桐听到这两个字就乐了。他一笑,陆铭便闭嘴。 容丹桐问他:“你是不是没有仔细瞧过他?如果你面对面见过他,就不会信他是男宠这回事了。” 陆铭低头沉思了片刻,总算同意了此事。 送别那时,陆铭许是听了容丹桐的话,眼珠子粘在傅东风身上便挪不开了,直到陆华西冷哼了一声,他才回过神来,哄自己夫人开心。 陆承偷偷摸摸往这边瞧,给陆铭传音:“你前头还想过把那人赶出去,今天就挪不开眼,不会是花心滥情看上了对方吧?” 那挤眉弄眼的架势,实在猥琐。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14 陆铭却心情好,看陆承这花花绿绿的样子都顺眼了许多,以手遮住光线,轻叹:“我只是没想到……没想到……哈哈……” “疯了吧你。”陆承拖着快掉下来的下巴,使劲瞪眼。 连陆华西都戳了戳他,目露关心。 陆铭垂眸,拉住陆华西就不放手了。 容丹桐身边只有傅东风,两人驱使着带有少双城标志的灵船前往魔都。 这艘灵船极为大,为了突显少双城城主的身份,船舱内部的布置,更是怎么华丽怎么来,这般外表下,灵船却极为实用,布下了一重重繁复的阵法,囊括了大半功用。 容丹桐便拉着傅东风靠在榻上休憩,边上的方桌上摆着灵果糕点,容丹桐触手可及的地方,是颜色各异的圆豆子,容丹桐怀疑是糖豆,但是这东西并不能吃,便捏着晶莹的圆豆子在那边研究。 傅东风凑到跟前,问他怎么了,容丹桐便摊开手掌,送到了傅东风面前。 “陆铭准备的小玩意。” 傅东风轻笑,抬手覆盖在容丹桐掌心,便拉着他的手,摇啊摇,跟个孩子似的。 “喂——” 容丹桐忍不住蹙眉,傅东风便将他掌心的东西捻起,随手一扔。 晶莹的圆豆子在光线下一闪,便洒了一地,圆豆子上冒出青烟,随后是悦耳的笑声,青烟中缓缓站起几位女子,随着她们起身,纱裙散开,娇笑着朝着容丹桐行礼。 有的女子手抱琵琶,有的则抱着古琴,有的纤细的手腕上挽了数条金色的绸缎,随着奏乐声起。她们笼于青烟之中,或垂眸拨动琴弦,或甩开裙摆,随着细腰扭动,金色绸缎舞出了数朵金色牡丹。 金牡丹开在青烟中,仿佛身处九天瑶池,妍丽惊人。 “果然是消遣的东西。”傅东风笑道。 容丹桐则认真瞧去,啧啧感叹:“这身段,真是绝了。” 还不等他说别的,傅东风俯身,在他耳边轻缓说道:“你也是。” “……” 联系自己刚刚说的那句,容丹桐陡然想起了披着松垮纱衣,倾覆在自己身上的傅东风。 虽然男人胸部硬梆梆的,但是容丹桐却觉得,如果是傅东风的话,那还是很可口的。 于是,容丹桐扭过头,不说话了,安安静静欣赏美景便成。 灵舟破开云雾,还在百里之外时,端坐于山崖之上,披着玄黑斗篷,将脸遮的一丝不剩的魔修便发现了他们。 “是少双城的纹印,要不要动手?” “少双城城主在几十年前便突破分神,怕不是这么好对付。” “你这是多久以前的消息了,现在少双城城主可换了人,换成了夜姬一个儿子,据说和少双城主是道侣,前些年刚刚踏入元婴……” “一个非常可口的小子。” 言罢,他们桀桀桀笑了起来。 “能把陆长泽迷的神魂颠倒,这小娃娃可不简单。” “那又怎样,不就是个小娃娃。” 最后一人把玩着一团黑焰形成的球,漫不经心的做下决定:“先试探一下,来的若是陆长泽,就放他们过去,来的若是夜魅城那小子,我们就……” 手掌一合,将黑焰球碾碎,声线飘忽:“吞了~” 灵船驶近,少双城的纹印更加清楚明了,船头没有一人,唯有隐隐的丝竹管弦之声,缠绕于耳。 少双城这位城主,不仅不担心遭遇袭击,反而颇有兴致的享受美人服侍,也不知道是虚张声势,还是对这一路的劫杀无所畏惧。 灵船驶过此处时,玄黑火焰自深渊升起,先是星星点点的黑色细尘,将灵船包裹后,猛地蹿起数丈高的火焰,朝着灵船汹涌而去。 这里布下了禁制,禁制当头压下,可以限制灵船的速度,层层削弱灵船主人的实力。 少双城沟通众魔域和道门,经过多年经营后,极为财大气粗,这灵船也不同寻常。在黑焰汹涌而来时,清鸣阵阵,洁白无瑕的鸾鸟自灵船升起,展开纤长的羽翼,羽翼间落下一层霜雪,那些黑焰,一遇到霜雪便陡然熄灭。 “这威力连灵船都破不开。”山崖上的魔修哄笑。 随意盘坐于石块上的魔修抬手压低了帽沿,声音凉丝丝的:“有时间膈应我,不如自己出手,将人拦下。” 灵船速度虽然减慢,但是由一位分神尊者驱使,再慢也不会慢到哪里去。随着几人说话的时间,灵船便撞向禁制,一阵无形的波动随之荡开。 其他几人嗤笑一声,便想动手,浑身黑气震荡,冲霄而起,还未真正出手时,盘膝坐在石块上的魔修便一个打滚,猛地蹿出去。 另外几个魔修,察觉到不对,正要避开,水桶粗细的紫金雷霆便自头顶落下,光芒将此处覆盖。 这般灭顶之灾下,禁制再也支撑不住,破开了一个大洞,灵船撑开洞口,缓缓离开了这片黑焰霜雪交织的区域。 待灵船彻底离开此处后,雷霆也后继无力,随着乌云散去。 “砰——” 焦黑深坑中,身披玄黑斗篷的魔修破出,随着他出现,另外几个魔修同样显露身形。 然而,比起最初,现在他们身上焦黑了好几块,斗篷也变得破破烂烂。 “分神尊者。”低声喃喃,那魔修便伸出染血的手,五指朝着空中聚拢。黑焰熄灭,重新化为细尘,旋转的形成了黑焰球。 “也不知道是陆长泽,还是少双城的底牌。” “踢到铁板了。” 不知道是哪个说出了这么一句,另外几人便嘿嘿笑了起来,边笑便道:“运道真差。” 随意嘀咕嘲讽了几句后,几位魔修又开始蹲点,寻找新的猎物出手。劫杀那些高高在上的城主,靠他们的人头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于这些魔修来说,无疑是一件痛快而愉悦之事。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15 这一次,他们并没有蹲守太久,便发现了新的灵船。 双头蛟舟破空而来,船头站着一青年一少年。那青年身负古剑,玄色衣袍被长风鼓起,隐约浮现星月花纹。 那少年似乎在生气,咬着唇等着青年,眼圈有些红,似乎大哭大闹过一场。 青年抬手,在少年身边形成灵力屏障,将飞船行驶带来的劲风,以及空气中暴躁的灵力隔离,保护那少年不受伤害。 “不用你假惺惺!”那少年拍开了青年的手。 青年抿了抿唇,收回了手,灵力罩却依旧在尽职尽责的护住少年。 隐匿的魔修看到这一幕,有些惊奇,其中一人便舔了舔唇瓣,呢喃:“那小娃娃,貌似是凡人?” “管他是什么,到底动不动手?” 几人有些迟疑,那艘灵舟上的标志非常陌生,但是,灵舟的主人在近日却非常有名。 涂河城城主,或者说夜魅城第三殿下——容渡月。 夜魅城排序之战上,夜姬尊者将涂河平原赐予了容渡月,便隐隐有让他独立的意思。容渡月从来没有让夜姬失望过,拿到涂河平原后,他虽然依旧是星月殿第三殿下,但是他手下之人,已经转去了涂河平原,建立起自己的势力范围。 九重陵关闭后,容渡月立刻向周边魔城挑战,那座魔城虽然没有分神尊者,但是元婴修士极多,相互联手加上守城阵法,便是分神尊者一时间也很难突破。 容渡月便亲自动手,破了守城阵法,而他展现的实力,正是分神境。 新的分神尊者诞生,无疑惊动了整个众魔域。 “这位刚刚分神,我们还是避避锋芒吧。” “要是用我们杀鸡儆猴,那可不值了。” 这么一商议,这群魔修便抱着手,一副游手好闲的样子,等待着这位涂河城城主离开。 蛟舟经过此地时,那个少年跺了跺脚,冲进了船舱,也不知道怎么了。 容渡月捏紧拳头,目光如电,扫过此处。他虽然无法具体探查出那几个魔修的位置,却能够感受到此处不寻常的灵力。 “鼠辈。”容渡月冷哼一声。 随着冰寒的尾音落下,他指尖拂过剑身,悬腕划出凌厉的剑势。 霸道的雷霆与凌厉的剑意笼罩此处,逼得那几个魔修再次逃遁。 逃出数里后,发觉涂河城城主并没有追杀的意思后,他们又停在了半空中。 这一次,他们并没有上一次狼狈,并非说容渡月更弱,而是前者察觉到了魔修的位置,集中力量猛地轰炸,后者却是分散力量,随便一通轰炸,自然比不上前者。 “这位纯粹是拿我们几个出气吧?” 另一个魔修应和:“可不就是拿我们出气。”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他们正要再寻位置劫杀时,其中一人停在半空中没动弹。 魔修斜睨他一眼:“吓怕了想拆伙?” “这倒没有。”那人摸了摸下巴,沉思开口,“连续被雷霆炸了两次,你们没有别的想法吗?” 能修炼到这个境界,没几个太蠢的,这句话一出,他们立刻思量刚刚一事,才一想脸色便有些微妙。 “少双城城主和涂河城城主……似乎是一脉相承。” “陆长泽修的可不是雷电道。” “我听说如今那位少双城主是容渡月的亲弟弟。” 声音戛然而止,半响之后,有人飘忽说道:“据说那小娃娃比容渡月还小上百岁。” “真是可怕……” “嘿嘿嘿,这次魔都可就热闹了。” —— 接下来一路,容丹桐又遭到了几次劫杀,他的身边跟着傅东风,有这位在,不管那些魔修自认为藏的多隐秘,都能轻易揪出来。 容丹桐要是想玩,就等他们出手后,再打回去,不想玩的话,在靠近之时,便雷霆轰过去,因此,这一路非常顺利。 顺利到让随时准备上前帮忙的少双城山主副城主,毫无用武之地。 只能远远瞧着少双城灵船驶过,感叹又自豪一笑。 容丹桐接任少双城时,修为太过低微,要不是陆长泽余威依在,又有大半山主副城主压着,下头指不定闹成什么样子。这种不满直到容丹桐元婴才消失大半,但是依旧有人心存不虞,而容丹桐这一路的轻描淡写,才真正在他们心生敬畏。 他们的城主,进步太快了。 灵舟即将到达魔都前,容丹桐才遇到了别的魔城城主。 只是远远察觉到对方灵船,冰雪便自云层席卷而来,晶莹剔透冰雪粒子被风吹起,将容丹桐所乘灵船周边的虚空划破。 无数裂缝中,混沌虚无的气息蔓延。 紧接着,灵船一个震颤,鸾鸟发出痛苦的哀鸣后,灵力罩便裂成了玻璃珠子,消散无痕。 容丹桐本在跟傅东风闲聊,随着灵舟震颤,身子差点儿从床榻上摔下去,才跌出半个头,又被傅东风捞了回来。 “小心点。”傅东风理了理他的衣襟。 容丹桐勾唇,露出懒散的笑容,回答:“最近过的太悠闲了。” 听他这么说,傅东风便轻笑出声,随后他稍稍抬手,便想出手将人驱逐。才微微抬高,便被容丹桐抓了回答。 容丹桐提着白骨鞭起身,伸了个懒腰:“你在这里等我,我出去会一会。”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16 言罢,推门而出。 才踏出门槛,阴寒入骨的风便将衣袍长发吹起,吹过皮肤时,肌肤隐隐刺痛。 容丹桐抖开白骨鞭,身上涌起灵力,隔开风雪后,抬眸瞧去。 风雪深处,灵船缓缓出现,船首隐约站着一人,赭衣混着霜雪,那人声音略带沙哑:“陆长泽那小子没来吗?” 离得近了,容丹桐看到了满头华发,赭衣男子面容极为年轻,身上的气息却比垂暮老人还要死寂。 “邺城城主贺州词?”容丹桐缓缓念道。 容丹桐对这位印象挺深的,毕竟他追杀了金瑶衣太长岁月,几乎是不死不休。 而当初,陆长泽和贺州词打过一场。 容丹桐勾了勾唇,眉眼弯出昳丽的弧度:“有我在,哪里还需要他出面?” 贺州词似乎记性不太好,停顿了许久,方才问道:“你是谁?” “少双城主。” “……算了,不管你是谁。”贺州词垂眸,眸子中集聚着猩红杀意,“和少双城有关的话,一律杀了。” 简直是无法沟通。 容丹桐冷然一笑,雷霆领域同霜雪便混在了一起。 雷霆轰隆作响,霜雪随风咆哮,气势不相上下,谁也不让谁。 双方灵船也碰撞在了一起,似乎非要在对方身上咬下一块肉般,不停的擦出灵力火花。 两艘灵舟一路驶来,将途经之地的魔修吓得纷纷逃窜,这般气势下,便是劫杀的魔修也拉了拉帽沿,默默离开。 同样赶往魔都的灵船紧随其后,似乎在看好戏,又似乎被镇住,不敢上前。 双方斗了一路,远远瞧见了巍峨的城门,城门上并没有守城修士,然而魔城散发的气息却让人心头发颤。 不需要介绍,只一眼,容丹桐心中便浮起一个念头,威震七十二魔城,让这些高高在上的城主都不得不觐见的那位,便居于魔城最高之处。 容丹桐回首,便见贺州词同样露出了恍惚之色。 数千年来,敢在魔都随意动手的修士都下了黄泉,他们不可能傻傻的去挑衅,那么胜负便只能在这里决出。 霜雪化为猛兽,凶狠的扑了过来,利爪轻而易举的在灵船上留下裂痕。容丹桐的长鞭上,同样炸开了无数金紫光线,在雪兽和对方的船帆上劈开数道裂痕。 魔都近在咫尺,两人同时收手,灵船便停止在虚空之中。 魔都前停着无数大小不一的灵船,灵船中空无一人,想必其主人已经踏入了魔都。 容丹桐扫视一眼时,看到了夜魅城的标志,夜姬比他先一步达到此处,并且已经进入魔城,想到这里,容丹桐便回了船舱,没一会儿便拉着傅东风的手臂跃下了地面。 赭衣华发的男子比他们先一步踏入城门。 贤者喜静,魔都中并无守卫巡逻,然而,魔都却不是那么好闯的,此时城门之上,独独立着一女子。 那女子穿着银白长袍,领口袖口和裙摆处,点缀着大大小小的花瓣,姣好的面容被轻纱遮住,垂落下一排细碎的珍珠。 这世上有三个女人很难惹,一是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夜姬,一是天道钟爱的气运之子金瑶衣,最后一位则是眼前这位银月仙子。 后头缀了仙子称号的,都是道门道修,这一位被称为银月仙子,自然也是出自道门,还是道门三宗之一的丹鼎门。 银月仙子是丹鼎门现今门主,慕容少兰的亲姐姐——慕容银月。 慕容银月是个赫赫有名的女疯子,又是少有的痴情之人,她恋慕贤者数千年,便直接舍弃了道门的一切,不顾亲妹妹跪地请求,抬着一具棺材便踏入了魔都。 当年她坐在棺材之上,向着贤者挑衅:要不就收留她进魔城,要不就杀了她,棺材已经备好,她不怕死。 贤者很少现于人前,那一次却停在了城楼上,声音缥缈,辩不出男女老少。 他说:“有趣的小姑娘。” 贤者离开,慕容银月也入了魔都,在此处守候了数千年。 容丹桐走进时,那女子抬手一点,印着少双城纹印的玉牌便落在了他的掌心。 手指划过花纹,容丹桐将玉佩收入掌心,踏步踏入城门。 “等等!” 冰寒入骨的声音传入耳中,容丹桐便停住了脚步,抬眸向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慕容银月垂眸,眸子比声音更加寒冷,仿佛山巅的冰疙瘩,很难让人相信,这样一个女子,迷恋一个人到如此疯狂的地步。 “他是谁?”慕容银月指尖一点,正指着一脸从容的傅东风。 “他啊。”容丹桐抬手一捞,揽住傅东风的颈项,将他的后脑勺搁在自己胸口,笑道,“我男宠。” 傅东风非常顺从,半压着身子,在容丹桐胸口蹭了蹭,丝毫不介意自己‘小鸟依人’的姿态。 “……” 顿了顿后,慕容银月挪开了眸子,容丹桐便揽着傅东风的腰,顺利踏入了魔都。 魔都并非不能带人,但是你要是带一堆人肯定会被轰出来,带这么一两个倒是没问题。 整个魔都都是由黑金石建成,一眼瞧去,全是深沉墨色,连同地板都是黑金石铺成的,再加上天空翻滚的厚重雷云,魔都简直跟个鬼城似的。 容丹桐踏入其中,空荡荡的街道上,除了阵阵阴风外,便空无一人。 “令牌引路。”傅东风环住容丹桐的腰,缓声开口。 容丹桐垂眸,便只能看到一个秀气的后脑勺,下意识扬了扬唇角后,容丹桐抬手戳了戳傅东风的脸颊:“该起来了。”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17 傅东风松开了手,端正身姿,然而,因着刚刚的动作,长发却凌乱了几分,瞧着便让人想摸了摸。 这般想着,容丹桐便勾起了他的长发,拂至耳后。随后才掏出玉牌,抵着眉心,查看玉牌中的情况。 灵力刚刚透入令牌,容丹桐的脑海中便浮现出一条红线,红线直指一方。 “这边。” 容丹桐顺着红色光线的方向行去,整条街道上,便只有两人轻缓的脚步声。 魔都无疑修建的极为奢华精致,似乎每个角落都经过了大师的精雕细琢一般,透出一股子的细致圆润。 然而,这地方太过空寂,很多地方都能看的出,自建成起,便从来没有居住过人。 修建数千年,众魔域最神秘之地,给容丹桐的感觉,便是死寂的空壳子,或者是一具巨大的棺材,棺材主人的陪葬品,却是世人做梦都追求之物。 “这地方一点都不好。”容丹桐不由出声。 傅东风环视一周,眸子从每一处雕刻上划过,最后轻笑:“是景明的手笔。” 能够造出如此空寂之地,那人的心,早便死了许久。 然而,云清成为贤者之后,却安然的居住于此处,没有丝毫更改的想法,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不自觉的,两人便轻轻牵住了对方的手,仿佛怕对方遗失在这里一般。 “尧光峰很不错。”傅东风眉眼间落满了柔和的月色,“哪天我带你去看看。” 容丹桐扑哧一笑:“好啊。” …… 两人没走多久,便在一处高塔前停下,高塔依旧是黑金石砌成,分为八层,在容丹桐两人来到之前,高塔中已经居住了数人,都是魔城城主。 他们的气息外散,似乎在威慑他人,自下而上,气息越发恐怖,那种气息引动风云,高塔上空厚重的云层便被搅动,成旋转状,形成一条黑色漩涡。 若是以前,容丹桐看到这般气息定会退避三尺。 然而,如今他还怕谁? 容丹桐拉着傅东风踏入门槛,还未看清其间布置,便察觉到有数十道神识扫过全身,那种仿佛被人窥视的感觉,令容丹桐不由蹙眉。 幸好,那些神识还算识相,并没有停留,一扫而过,非常干净利落。 紧接着,容丹桐便看到了其间布置,第一眼便看到无数繁复细密的花纹,这些纹印极为古怪,容丹桐根本没有见过,只觉得多看几眼,便有种奇异的魔性,勾的人忍不住一看再看。 从外头往里头瞧,高塔绝对没有如此宽大,然而真的踏入其中,便发现高塔中自成空间。 “少双城主来了。” “没想到陆长泽没有来,这次依旧叫了一个奶娃娃过来。” 在容丹桐打量高塔时,居于高塔的那些魔城城主同样在盯着容丹桐瞧,有的人兴致缺缺,看一眼便自顾自的闭眸养神,有的却忍不住多看几眼。 在花纹之上留恋了许久,一只柔软的手便遮住了容丹桐的眼。 “这是天魔咒。”傅东风在容丹桐耳边解答。 容丹桐认不出东西,却知道天魔咒。一种特殊的上古文字,据说是哪位大能者闲的无聊,便开始研究心魔的语言,最后发明了一种极为奇特的文字,那种文字便是天魔咒。 知道了这一点后,容丹桐便不好奇了,往里头走去。 陆铭曾说:“千机塔分为八层,每一层共有九间房间,一共有七十二间房间,每间房间都有不同之处。也就是说,自下而上便代表了八种地位,在还未见到贤者之前,你居于哪一层,便代表你的实力在那一层,第八层所居之人,便是整个众魔域实力最顶尖的级别。” “房间并非固定,而是靠你自己打上去,等你住下之后,还会有人前来找你挑战,一人只有三次机会。” “我当年本着不功不过的想法,便住在了第四层。” “四层之上,便是分神尊者的天下,凭我的实力,我可不敢随意冒险。” “四五,这便是我当年的居住地,这个位置正好,不会有绝强者,也不会过于引人注目。” 最后,陆铭一笑:“我觉得城主你应该可以上第六层。” 容丹桐拍了拍他的肩,回答:“那就全部挑战一遍,输了的话说再说。” 当时陆铭大概是不信他,笑的很无奈。然而容丹桐是真的有这个想法。 九重陵突破分神,见到傅东风父母以天地为黑白子,翻云覆雨的棋局后,容丹桐有所领悟,不仅巩固了修为,对分神尊者这一层次更有了深刻感悟。 他正愁找不到人比试一番,此番全部挑战而去,自然是再好不过的历练机会。 “我们来打个赌吧?”容丹桐回头一笑。 傅东风很给面子的问他:“你要赌什么?” “就赌我能上第几层。” 傅东风眸光轻柔如月波,温声回答:“好。” “我觉得我能上第八层,你信不信?” “你要赌这个?” 容丹桐回首,眉眼张扬:“没错,要是我上了第八层,你就答应我一件事。” 傅东风垂眸,眸子中满满都是笑意:“好。” “一言为定。”容丹桐伸手。 傅东风先是一愣,最先注意到的,是这双手修长白净,心中又忍不住划过一个念头,这只手握起来时,掌心柔软温暖。 随后,傅东风才抬手,同容丹桐掌心相贴。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18 “一言为定。” 就算容丹桐输了,傅东风也觉得,他大概无法拒绝容丹桐的任何要求。 容丹桐没有急着上楼,而是停在了一一这个排位的房间面前,敲了敲门。 无人响应,容丹桐便推开了门,屋内空旷,并没有任何人的气息。 也对,七十二魔城城主并没有全到,并且总有几个倒霉催的,因为半路劫杀,陨落当场,头颅被劫杀的魔修提去换取天材地宝。 容丹桐抬步向前,又推开了第二间房间。依旧空无一人。 将第一层全部推了个遍,依旧无人后,容丹桐直接上了二楼,走到二楼中央时,不用容丹桐推门,门便开了,一个瘦小的老头盯着容丹桐,随后露出几丝阴郁的笑容。 容丹桐挑眉一笑,仅仅说了两字:“挑战!” 第231章 八层之中,一场战斗接近尾声。 赭衣华服男子缓缓落地,他的眸子还含着万年冰雪,久久不曾散去,整个人却似醉酒一般晃了晃。 半响,他抬手,抵着唇轻轻咳嗽起来。 在他面前,一袭黑裙如百合绽开,缓缓落地。夜姬卷起略带凌乱的长发,笑的风情万种:“贺郎,你现在跟一个废人有什么区别?” 邺城城主贺州词成名比夜姬更早,前两次面见贤者之时,夜姬还要避一避他的锋芒。 然而,贺州词身为魔修,却一生困于情爱。在他亲妹妹逝世后,贺州词便一心扑在了儿子身上,可惜,儿子也这么没了。 在贺廷死去后,贺州词发过一段时间的疯,后来便有些浑浑沌沌的。 这次夜姬同他正面撞上,本想着麻烦,没想到真正动了手才发现,贺州词的实力,同他巅峰时期根本没法子比。 因为情爱而毁了自己,真是愚蠢,夜姬轻轻勾了勾唇角。 室内只有贺州词低低的咳嗽声,待缓过劲来后,贺州词转身,扶着栏杆踏下八层。 在他身后,夜姬低语:“值得吗?” 白发男子一言不发,仿佛垂暮老者,消失在楼梯口。 得了个没趣,夜姬摇了摇头,转身回屋,便听到了一声嘲笑:“可不是谁都跟你一般无情。” “也不是谁都跟你这老鬼一般绝情。”夜姬眸光睥睨,长袖掩唇低笑,浓墨发间的一朵红芍药,灼灼夭夭。 这么一停顿,夜姬便听到了另一人的声音:“这不是你家那孩子吗?” 夜姬神识扫去,轻咦一声。 她看到了抬步进来的容丹桐,随后又发现了停在魔都城门口的容渡月。巧的是,她那两个儿子都踏入分神,都带了一个凡人,还都是男人。 “还真是巧了。”夜姬呢喃,眼中却是掩不住的兴致。 —— 容丹桐道出挑战两字后,那老者脸色更加沉了几分,低低而笑:“年轻人,可别太狂妄,小心丢了性命。” “别那么多废话,打还是不打?”容丹桐站在原地,笑容不变。 “哼。”老者冷哼,“老夫便好好教训教训你。” “我也有这个想法。”容丹桐一步不让。 老者一步踏出,同容丹桐走了两步,两人面前便出现一块极大的空地,似乎是一座擂台,用来给他们比试的场所,容丹桐低头扫了一眼,便发觉,脚下这块地板真结实,只要不闹上天,估摸着很难打碎。 环顾一周后,容丹桐朝着老者勾了勾小指头,神色狂傲:“让你先动手。” 老者嗤笑,身上涌出阵阵煞气,煞气似乎有腐蚀之效,又透着股不同寻常的侵蚀能力,朝着四周笼罩而去。 容丹桐抬手,指尖接触煞气,灼热的疼痛感便自指尖传来。瞬间明白了这煞气的真正作用,这煞气能够侵入体力。 煞气在瞬间笼罩此处,老者向着虚空一拉,一具焦黑傀儡便缓缓睁开了空寂的眸子。 “嘿嘿。”老者抬起苍老的手,向着虚空一点,更多的傀儡冒出。 “杀了他!” 随着阴狠的声音,傀儡瞬间便到了容丹桐眼前。 容丹桐正抱着手臂,似乎在等看着出手,然而傀儡瞬间便近在眼前。 这小子未免也太狂妄了几分,老者不由暗道。他实力垫底,不敢托大,却又不认识容丹桐,疑心他是刚冒出来的,这才接受挑战。 然而,容丹桐一动不动,让人怀疑他刚刚不过是虚张声势。傀儡快勾破容丹桐衣角,划开他血肉时,容丹桐问道:“就这几个傀儡?” “够对付你了!”老者眯了眯眼,脚下再一次踏出数具傀儡。 “哦。”容丹桐点了点头,收敛的气息猛地爆发。 霸道、迅猛的威压,如浪潮一般铺天盖地地朝老者压去。猝不及防下,那些傀儡的速度都慢了慢。 “分神尊者?”老者脸色一变,明白双方的巨大差距后,当即便想认输,话还未出口,便对上了容丹桐冷厉的眸光,分神尊者的威压毫不留情的镇下,要出口的话便噎在喉咙里吐不出。 雷鞭震碎虚空,随着噼里啪啦的声响,傀儡身上皮肤炸开,向后倒飞而去。 这场比试结束的极为快,容丹桐拆了老者所有的傀儡后,将他踢进了墙壁间,老者晕晕乎乎吐着血,脸色狰狞,想要爬出墙壁,却被卡住了身子,一时间居然没有挣脱开。 容丹桐极想废了这人,但是他摸不清楚魔都的规矩,便收了手,哼着小调踏出了这片场地。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19 傅东风站在原地等他,神色柔软:“你生气了?” “我想起了‘尊老爱幼’这四个字。” 傅东风未语,容丹桐又道:“刚刚那人长的像个可怜兮兮的老人,但是我正好认出了他的名号,这人自称傀老,以前是个凡人,后来修炼了邪术,就把自己所有同血缘的亲人炼成了傀儡……” “我觉得吧,不打他都不好意思。” 容丹桐摸了摸鼻尖,走到傅东风跟前,傅东风唇角的笑意清浅,附和容丹桐:“嗯,他该打。” “哈哈。”容丹桐畅快一笑,便往旁边的房间走去。不需要他敲门,门又一次开了。 这一次是一个大胖子,容丹桐觉得他的脸胖的像被人打成了猪头。 胖子搓着手朝着容丹桐笑:“尊者,屋里的东西我已经收拾好了,你请。” “你不反抗一下?” 胖子立刻顺着回答:“不反抗,不反抗,打不过的,我都不反抗。” 容丹桐点了点头,手一拉便拉上了房门,眼前没了那个胖子,容丹桐觉得眼睛舒服了很多,便朝着下一间而去。 他刚刚直接展露了分神尊者的实力,一般的元婴修士都不会同容丹桐硬碰硬,容丹桐将二层挑战了个遍,没一个人应战。这些人中,自然还有大罪孽的魔头,可是他们直接认输,容丹桐也没办法提出来打一顿。 在他挑战别的修士时,上面却留意到了这里,在容丹桐展露实力后,炸开了锅。 “分神尊者?” 有人惊疑:“这人是谁?最近有新的尊者诞生了吗?还是说,哪个我不清楚的老怪物出山了?” “最近倒是多了一位分神境,这位怕是涂河城主。” “容渡月?” “他刚刚进门时,我看到了他手上的玉牌,玉牌上印着少双城纹印。” “……少双城?” “你们看不出这是个道修吗?除了少双城,还有哪里的道修敢光明正大来众魔域?” 各种猜测此起彼伏,然而,更多的却是警惕和敬畏。 容丹桐在二楼一圈后,便拾阶而上,踏上了三楼,三楼大半魔修都拒绝了他的挑战,只有少数一两人同意,容丹桐便轻易两人揍的连爹妈都不认识。 “他莫非想一间间挑战上去?” “嗤……浪费时间。” 堂堂分神尊者,向一堆元婴修士挑战,可不就是浪费时间。说出这话的便是一位分神尊者,隐约含着几分不屑。 然后,他们便看到,红衣青年拉着身边之人,踏上四楼时,看都没看一眼,脚步毫不停顿,直接上了五楼。 而从五楼开始,也是分神尊者的天地。 几个呼吸间,容丹桐便踏上了第五层,停在了离楼梯最近的房间面前,也就是刚刚不屑的那位分神尊者面前。 容丹桐并没有听到他们的传音,仅仅只是觉得太过麻烦罢了。 他停住之后,便敲了三声门,没多久,柔弱书生模样的分神尊者便开门。 “挑战!”容丹桐挑眉一笑。 刚刚面对元婴修士时,他就是这两个字,如今依旧不变。 那书生一摇折扇,扭着腰踩着小碎步,向着场地走去。 容丹桐在傅东风耳边嘀咕:“这人怪怪的。” 傅东风便多瞧了眼,回答:“比常人少了一样东西,脾性古怪些,也情有可原。” 容丹桐目光瞬间微妙了。 这一位吊在分神尊者的末尾,实力自然不强,实际上,他踏入分神尊者都算是走了天大的运气,跟容丹桐自然不同,容丹桐第一次正面对上分神尊者,赢得也非常轻松。 下一位便麻烦了些,是实打实的分神尊者,容丹桐张开了雷霆领域,提着白骨鞭同那人混战了好一会儿。 容丹桐优势非常明显,才刚刚突破分神尊者的他,既有界木枝的引导,又得到了大乘仙人的指点,对道的领悟,算非常不错。然而他的缺点也极为明显,他突破时日实在太短,先是忙着跟傅东风厮混,后头又埋头于少双城各项事务之间,对分神尊者的力量运用不够灵活。 可是,容丹桐曾经在生死厮杀中所得到的一切,却印在了骨子里。随着时间过去,对方很快便感觉到了棘手,在被一鞭抽飞,又遭到雷霆碾压后,那男子怒吼:“你刚刚隐藏了实力?” “是啊。”容丹桐随口应答。 楼上抱手看戏之人,有人忍不住轻藐一笑。 “他似乎刚刚突破不久。” 第232章 这一场耗费的时间很长,容丹桐赢了后,那位分神魔修大概觉得容丹桐耍了他许久,脸上虽然看不出什么,但是扫了容丹桐一眼后,转身便走。 容丹桐踏出那片小空间,拉着傅东风的手,走向下一位。 修真者的实力,往往在战斗中成长最快,同一个分神尊者比试,容丹桐并非没有压力,可是有了压力,才有收获,这才是容丹桐最想获得的。 而刚刚那场比试,让容丹桐对力量的掌控,更加熟练了几分。 才到门口,容丹桐便听到了一道悦耳的女声。 “妾身刚刚才比了一场,现在不接受任何挑战。”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20 容丹桐脚步一顿,这才想起来,挑战也是能拒绝的。分神尊者一个个极为骄傲,若非挑战之人大半也是分神尊者,他们才懒的理会。所以,千机塔中有个规定是,接受挑战满三次后,可以不给任何人面子。 明白这一点儿容丹桐可有可无的应答一声,往下一处走去,这一次,他倒没有遭到拒绝。 里头传来慵懒暧昧的呻吟声,一男声回答:“等着。” 于是,容丹桐遭遇到了被晾着的尴尬境遇。 容丹桐回身看着傅东风,傅东风脸上没什么意外之色,只是猜测似的跟容丹桐说道:“前头那两位,估计是想试一试你的实力。” 试一试容丹桐这位新晋尊者有几斤几两,明白他实力不虚后,便不急着将他打下去了,各玩各的,有空再比,反正你也不能拿他们怎么着,真要比起来,说不准输的便是容丹桐。 这么一耽误,容丹桐就发现楼下又有几人进来了,他并不好奇,便没有关注,反而被上面几层的灵力波动吸引。 想要争夺一个好位置的,可不止容丹桐一人。紧接着,容丹桐又发现,第四层有人赢了,正踏着台阶,缓步而来。 容丹桐便又瞧了眼面前这房间。 女子的笑声同暧昧声纠缠在一起,这人似乎风流的很,毫不遮掩,明明白白的表示自己还有的忙。 容丹桐待的久了,便有些尴尬,转头对上了傅东风含笑的眸子后,便下意识问了一句:“要不要继续等?” “也许,我们可以向其他人挑战。”傅东风建议。 “好。” 容丹桐当即便走,走出数步后,又顿了顿,拉着傅东风往回走。 掌心生出电花,凝聚成雷球,雷球不太,玄机珠那般大小,却蕴含着极为恐怖的力量。容丹桐又停在了那间门口,挥手便是一道雷球。 雷球在门上炸开,发出数道惊天动地的声响。 “轰隆轰隆——” 千机塔材质极佳,就是这样,门上也只留下焦黑炸痕,随着阵纹亮起,焦黑痕迹也随之消失,最重要的是,里头的喘息声也没了。 容丹桐转身便走,门“哗啦”一下开了,披着宽大锦衣的男子面色极为不善,而锦衣之下,隐约可见大腿,估摸着匆匆披了外袍,里头还没穿里衣。 “嗤,生的倒是不错。” 容丹桐脚步不停。 那人阴沉沉道:“不是说挑战吗?输了你让我上一次。” 傅东风便拉了拉容丹桐的手,想要回身时,被容丹桐拉住了,容丹桐对他传音:“说不准他就不能人道了。” 傅东风脸上泛起笑意,容丹桐又侧头一瞥,颇有深意的问那个男子:“刚刚是不是丢脸丟大发了?” “……” “哈哈哈哈哈哈。” 容丹桐大笑,扬长而去。 接下来的那一位倒是很痛快的接受了挑战,容丹桐见他穿着儒生长袍,极为温和的样子,看上去也极好说话。 然而,一动手容丹桐便发现此人修的是极为阴毒的法门,一旦动手,全部都是一些损招。 单单论实力,他和容丹桐第二位挑战的那个差不多,但是论麻烦,却要远远超出。这一次,容丹桐耗费的时间同刚刚一样长,但是刚刚是为了提升实力,这次完全是被拖的没办法。 又一次被一些黏黏糊糊的不明物体缠上,容丹桐挥手一击,同时将领域收拢,将那魔修笼罩。 容丹桐向傅东风走去时,嫌恶的撕开身上的不明物体,在他身后,刚刚那温和似儒生的分神魔修一身焦黑。 “这玩意可真膈应人。”容丹桐嘀咕。 傅东风走近时,容丹桐伸手拦住了他:“等会儿,等我搞清楚这玩意再说。” “噗。”傅东风一笑,轻轻的握住了容丹桐的手,容丹桐便听到极为尖利的哀嚎,贴着自己的沾黏之物转瞬间化为灰烬。 好吧,在这修真界,没什么是绝对的实力做不到的。 两人离开时,那魔修瞧着地上的灰烬,不自觉便流露出肉疼的神色。 前头挑战了两人,又被两人拒绝,接着又赢了一个后,第五层还有四人,容丹桐却不打算耗了,带着傅东风缓缓上楼。 “我还以为,你真的要一个个挑战过去。” “我本来想的。”容丹桐叹了口气,“然后发现太蠢了,一个个挑战下去,等全部挑战完,估计是几个月后的事了。” 而千机塔只需要赢了三人便可以去上一层,当然,凭容丹桐的实力,他最初,其实完全可以不必理会前四层的人。 才刚刚踏入第六层,迎面便对上一血腥味极重的男子。 那男子提刀指向容丹桐,杀气凛冽:“来不来?” “来!”容丹桐眼睛一亮。 容丹桐朝着傅东风挥了挥手,再一次义无反顾的投入战斗的怀抱,留下傅东风无奈轻笑。 踏入小空间,上了战台,容丹桐二话不说,雷霆领域直接碾压而去。 滚滚雷云覆盖此处空间,云层之间,电光闪烁,瞧着威势极为骇人,在容丹桐战意冲霄时,领域随之变化,空气仿佛凝聚到了一起。 那男子却并未外放领域,而是挑了挑眉,自言自语:“果然,你突破分神不久。” “为什么这么说?”容丹桐笑问。 “只知道笨拙的以势压人,不是太蠢毫无悟性,就是刚刚踏入分神,还不懂怎么使用能力。” 那男子冷冷勾唇,话音一落,便消失在原地。 他身处容丹桐的领域,容丹桐本该有绝对的掌控权,这一次容丹桐却失去了他的行迹,下一刻,面前涌上滔天浪潮,容丹桐直面对上了男子的长刀。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21 长刀之上,刚劲凛冽风刮来,仿佛沙尘暴都蕴含在那一把长刀中。 白骨鞭卷去,落雷自白骨鞭上炸开,却被陡然猛升的狂风压倒。 灵力暴动炸开,容丹桐也整个退后,他刚刚所站之地,则是那长刀男子。那人豪不犹豫,紧随而上,将容丹桐彻底碾压。 容丹桐输的彻底,那男子未多看他一眼,拾阶而上踏入七层,留下若有所思的容丹桐。 容丹桐在小空间内端坐了许久,出来时,眼睛依旧带了几分狂热。 他身边虽然有傅东风,傅东风完全可以指导容丹桐修行,然而,对上实力完全碾压自己的剑尊和对上一位比自己强、却并非强太多的强者,给容丹桐的完全是两种感受。 “怎么样?”傅东风的目光落在他成了烂布条的袖子上。 容丹桐一笑:“痛快!” 接下来,容丹桐挑战的人并无刚刚那人强大,因此容丹桐纠缠了一会儿后,便赢了。 赢了之后,容丹桐并没有急着再次挑战,而是踏入了那间屋中,打算先闭关数日。 他从外看,这屋子实在简陋,然而,容丹桐踏入其中时,屋中景象便开始扭曲,扭曲到一定程度后,如泡沫一般破灭。 在一片黑漆漆中,屋中一切开始重组,床榻,案台,屏风,木柜等物件一一出现,待重组结束后,容丹桐发现……这不是他在少双城的屋子吗? 而这床……容丹桐又想起了那天纠缠,床榻上交叠的人影,不由轻轻咳了两声。 “我要闭关几天。” “好。”傅东风抬步上前。 才走了两步便被容丹桐拦住,容丹桐侧过了脸:“为了静心……你离我远点。” 傅东风默了默,回答:“你若是有想不通的,可以问我。” 这倒不错。容丹桐便点了点头。 在容丹桐盘膝打坐后,傅东风便寻了个位置,遥遥落座,他的眸光很柔,然而怕打扰容丹桐,他却没有多看容丹桐一眼。 到了他们这种修为,一般都是自顾自的闭关,能够当着傅东风的面,那是全然的信任,才能有这般举动。 容丹桐很快便沉浸于修炼之中,脑海中全是刚刚那男子的招式。 将领域融入术法之中的事,容丹桐在元婴期便这么做过,当年仅仅只是半领域,半领域没领域完整,自然可以任容丹桐胡搞一通。 但是,进入分神后,真正的雷霆领域,威势极大,极难掌控,并且自成一体,倒是让容丹桐犯了难。 如今他要做的,便是像那个男子一般,举手投足,便可释放领域。 在容丹桐闭关之后,容渡月拉着神色不虞的秦轩,开始了挑战。 半卧踏上的夜姬,便将目光从容丹桐身上挪开,落到了容渡月身上。 夜姬觉得,渡月这孩子,眼光不如丹桐好。 丹桐带的人,明显更加可口。 第233章 容丹桐闭关第二日,背着一方棺椁的人站在了他目前所住房间的门口。 那人身材矮小,才到一般人腰部,披着厚重的斗篷,将身段全部掩盖,手掌下巴等本该露出肌肤的地方用纱布包裹。 他刚刚站定,便传来极为尖利的嘶吼声,这声音穿透门墙,直入屋内。 傅东风缓缓睁眸,在声音响起之前,手指一点,白净的手指落在了虚空,无形的屏障将容丹桐笼罩,那尖利的声响便被隔离于外。 这人是来挑战的,但是他可没容丹桐温和,容丹桐一间间去敲门,可以说非常的有礼貌了。 傅东风侧眸,眸光落在容丹桐身上,红衣青年沉浸于修炼之中,仿佛不知岁月,不自觉的,傅东风便弯了弯唇角。 屋外的声音连绵不绝,傅东风向着虚空一划,青玉面具便落在了双指之间。 面具覆于脸上,仿佛全身覆上了一层薄膜,转瞬之间,身上雪色白衣便化为灼灼红色,待他从座位上起身时,身段、样貌、气息等同容丹桐一模一样,手上甚至拎了一根白骨鞭。 然而,他面上神色极淡,眸子侵染了万年岁月,从容淡然,仿佛不为任何事物动容,同容丹桐截然不同。 可是傅东风记得容丹桐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他扬起了唇角,眸子中生出了鲜亮之色,耀眼又明亮,仿佛要灼伤人似的。 傅东风理了理衣襟后,开门踏出门槛。 “嘿嘿,终于出来了。”斗篷人的声音阴冷而无机质,听得人心头一颤。 傅东风笑问:“尸人?” 斗篷人笑声一收,厚重帽沿下,闪现几抹幽绿诡色。声音依旧冰寒:“倒是生了一双好眼睛,挖下来也不错。” 两人踏入小空间后,斗篷人解开腰腹间的锁链,比他身子高了两倍的棺椁轰隆一声落地,紧接着,棺椁开启一半,浓黑的怨气煞气死气纠结成一块,争先恐后的冒出。 仿佛妖魔,即将临世。 在空气都仿佛凝固一般的小空间中,傅东风踏上战台,笑问:“如果是尸人的话,拆了也没问题吧?” 傅东风踏出小空间时,棺椁在他指尖化为细碎的黑色晶体,那具尸人被他拆的七零八落。 圆球一般的头颅在地面滚了好几圈,最后血肉腐蚀,只剩下白骨上松松垮垮的包着几块纱布。 此次面见贤者,这还是第一次两个人进小空间比试,却只有一人出来。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22 然而没出来那个只是尸人,炼制尸人者,基本当尸人是自己一半身子,一旦尸人毁损,自身也会元气大伤到不能动弹。然而,不是真身便不是真身,倒也没惊动几人,毕竟魔修向来冷酷。 倒是八层之中的夜姬有些惊异,倒不是看出了自己‘儿子’哪里不对,而是觉得,他似乎太强了。 转瞬,夜姬又想到了容丹桐所修之道,雷霆之道向来克制邪崇,那尸人正好被克的死死的,输的快似乎也不奇怪。 接下来几日,又有几人向容丹桐挑战,无一例外,全被傅东风接了下来,赢得极为稳妥,并没有第一次出手时那种情况。 又过了三天,容丹桐气息先是层层攀升,随后又陡然一收,完美的融于体内。 一睁眼,便看到了支着下颌,正瞧着他的傅东风。 容丹桐起身,伸了个懒腰,笑眯眯道:“走,出去找人试验一下我的新招数。” 踏出门槛时,容丹桐觉得,自己大概忘了什么,回头一瞧,傅东风紧随而来,并没有丢,容丹桐便安心了。 重要的东西没有丢,别的什么的,忘了就忘了吧。 一出关容丹桐便敲了隔壁的门,这一次,对方并没有拒绝,也没有拖延时间,痛痛快快的接受了挑战。 门拉开半边,半掩酥胸的女子挽着轻纱,踩着莲步上台,站在战台上时,红润的唇瓣吻了吻指尖,瞧着极为诱人。 容丹桐眼光更偏向道门仙子那种,但是比起大半包裹着严严实实的道门女弟子,这位魔道尊者穿的极为清凉……这种清凉在容丹桐眼中,就跟他原先那个世界的女孩子一般,倒也没啥好说的。 就是清清楚楚看的出,大腿笔直,腰肢纤细,胸部丰满,非常符合容丹桐眼光。 容丹桐在比试之前,礼貌的打量了她一眼,觉得自己大概完了,他想起的还是傅东风那副模样。 觉得自己无药可救的容丹桐默哀了片刻后,便全心全意的投入了战斗之中。 刚刚出关,容丹桐最根本的意图还是试验自己的招式可行不可行,所以,这场战斗,拖的比以往还久。 那位魔道尊者本事丝毫不弱,甚至隐隐占据上风,容丹桐不信她看不出自己的意思,但是两人谁都没出声,陷入绵长的战斗之中。 雷霆领域本是覆盖小空间,依旧浩浩荡荡,威能外放的样子,然而容丹桐每一次招数,就将一成领域的威能融入其中。 先是一成、两成、三成……八成、九成…… 九成之时,容丹桐便发觉这是最好的状态,真的完全融入九玄雷决中的话,领域也失去了最基本的作用了。 盛大的紫金雷霆密集而落,最后,渐消之时,那女子遮着脸退后。 她身上时不时冒出电花,头发也凌乱的扭曲,却朝着容丹桐笑了笑,那目光,仿佛看到了有趣的玩偶,既没有恶意,也没有善意,纯粹的觉得有趣,所以一直紧跟不放。 “多谢。”容丹桐收回白骨鞭,道谢。 不管对方是什么意思,这位魔道尊者给自己喂招是事实。 “小事一桩。”女子抬袖,粉嫩的纱袖遮住了唇瓣,眸子里却是盈盈笑意,“我同你母亲相识一场,给她儿子喂喂招什么,都是小事。” “……” 容丹桐默了默,他还是第一次知道,他母亲居然有朋友,既然是夜姬的朋友,容丹桐便要再感谢一番。 话未出口,那女子便道:“你母亲刚刚上了八层,小子,你可以努力一把……努力把你母亲拉下八层啊~” 容丹桐:“……” 两人踏出小空间时,那女子朝容丹桐飞了一个媚眼,扬长而去。 容丹桐则走向傅东风,还未走近,傅东风便轻叹:“一天一夜……” “什么?” “你同她待了一天一夜。”傅东风从容补充。 容丹桐不知怎么,听出了几分落寞和不满之意,不说别的,笙莲就很清楚,容丹桐身边虽然跟了阿音和十九,但是容丹桐喜欢的绝对是女子。 轻咳了一声,容丹桐走上前拉着傅东风的手,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改明儿我跟你待更久,这总行了吧。” 傅东风轻轻唔了一声。 容丹桐稍稍转头,偷偷摸摸瞧了瞧对方菱角分明的侧脸,心下一动,又道:“我对女人不感兴趣了。” 其实吸引力依旧在,就是怎么也觉得,傅东风胜过她们百倍。 “哦。”傅东风接口,“你现在对男人有兴趣。” “……” 容丹桐默了默,觉得这是个大问题。 接下来,容丹桐遭到了连环拒绝,一直走到了第六层最后一间。 门是敞开的,其间主人不在,似乎正在接受挑战,容丹桐打算往回走时,小空间中踏出两人,一人捂住了胸口的伤痕,转身就走,一人却转身,勾人的桃花眼落在了容丹桐身上。 “等等。” 这声音清润如琴弦,容丹桐便回首望去。 “你要挑战?” 印入眼帘的是一张极为风流的脸,长眉挺鼻桃花眼,唇有些单薄,颜色却正好。 容丹桐淡定的嗯了一声,随后又问:“你接受?” “接受,正愁闲的没事干。” “……” 这人实力极为强横,手段也颇为光明正大,容丹桐同他又斗了一整日,出来时,双方都挂了彩。 傅东风蹙眉给容丹桐喂丹药,似乎有些心疼。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23 容丹桐瞧他咧嘴一笑:“要是我的眼光没问题的话,刚刚那人应该生的很不错。” “……大概没问题。” “那就好。”容丹桐笑眯眯的告诉傅东风,“我看他就跟看路边的石头似的,丝毫没兴趣。” 傅东风抬眸。 容丹桐笑容依旧,抬手蹭着傅东风的脸,光明正大的吃豆腐:“我觉得自己大概不喜欢男人。” 傅东风只是随口一提,容丹桐却真的去找了答案,不由有些怔然。 随后,他低低笑了起来。 容丹桐在他脸上揉了揉,认真严肃:“先别笑,你问我的问题,现在你自己回答一遍。” “没什么可回答的。”傅东风收敛笑容,神色认真。 “我活了漫长岁月,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有普通的凡人,更有肆意洒脱的渡劫期道友,可是除了你之外,我不曾想过要和任何人结为道侣,共求大道。” “所以,我没什么好说的。” 容丹桐被这些话砸的受不住,默默侧过了脸。 吃了几颗丹药后,容丹桐便拉着傅东风一起踏入第七层。他不打算休整,而是一鼓作气,直接挑战。 第234章 踏入第七层范围后,容丹桐不由顿了顿,第七层范围并不比前几层小,然而,它却给容丹桐一种狭窄逼仄之感。 极为强横的气息混杂在一起,既特立独行,又拧成一堆,向着刚刚踏入第七层的容丹桐劈头盖脸逼来,似乎想将他直接压下去。 陆铭对容丹桐的预计就是第六层,并非他贬低容丹桐,而是因为,在不知道容丹桐见过两位大乘仙人下棋的情况下,容丹桐只是位刚刚踏入分神的‘新人’罢了。 估摸着容丹桐连分神尊者的本事都没摸全,怎么能赢过那些老怪物? 自五层开始就是分神尊者的天地,陆铭觉得容丹桐能够上第六层,已经是对他抱以极大的期待了。毕竟,并非每个人都跟剑尊一般,天生道体。 但是,容丹桐就是踏过了第六层,第七层他也要试一试。 在仿佛示威般的压迫下,容丹桐想起傅东风如今的‘凡人’身份,便一步踏前,挡在了傅东风面前。 傅东风眉眼盈着笑意,容丹桐便反手握住了他的掌心,向前踏去。 随着一步踏出,容丹桐身上中正平和的气息逐渐凌厉,再一步踏出,气势便是天翻地覆。 容丹桐毫无保留的将分神尊者的气息外放,他本是道修,在魔修群聚的魔都,他是少有的异类。而面对或煞气逼人,或阴冷入骨,或诡异莫测的威压时,容丹桐身上涌起的,依旧是最为纯净的灵力,灵力深沉如海,缓缓形成漩涡,在滚动的玄黑之气间,仿佛开出的纯白花枝。 花骨朵绽放,至钢至阳的雷霆之道化为长剑,猛地刺向黑雾中央。 若说容丹桐刚刚的气息是温和的水,如今便是凌厉迅猛的雷电,在黑滚滚的乌云中,撕出数条明亮裂缝。 容丹桐便拉着傅东风,顺着展开的裂缝,平稳前进。 刚刚那股子压迫,本来便是第七层的魔修对新人的下马威。魔修各自为政,向来自我,就算是气势拧成麻花,依旧有无数漏洞,甚至有好几个人纯粹做的样子,所以,只要是实力不差的分神尊者都能挺住,一般对方挺住了第一波压迫,这群魔道尊者便会罢休。 事实也是如此,容丹桐挡住后,充斥于整个空间的气息便开始削弱。 然而,在好几道气息逐渐消散时,有人发出极为怪异的声音。 “一个道修,也敢跑来魔都撒野!” 紧接着,被容丹桐雷霆之势冲散的黑雾中,有一股黑雾猛地冲出,黑雾凝固,几乎化为实体,在隐隐形成怪物后,向着容丹桐扑去,仿佛要将他撕成碎片。 “山鬼,你也太较真了吧?”有人嬉笑说道。这句话并非阻止,只是单纯的提出自己的疑问。 “啧,你们几个,还出不出手?” “山鬼老头都出手了,当然出手。” “嘿嘿,让这小子好看。” 在一众声音中,有一道声音格外的轻,带着同众人完全不同的柔美。 “这个……似乎不太合规矩。” “我看最兴奋的,怕是你吧?”山鬼的声音极为怪异,也特别好认。 短短数语间,煞气凝成的怪物便到了容丹桐跟前。 容丹桐脸上掠过一丝惊讶,这跟他得到的消息截然不同,然而,修真者总会遇上各种意外,容丹桐倒也没有太过纠结。 长风涌起,容丹桐伸出了手,红衣猎猎中,白净柔软的掌心生出几缕电光,亮白同金紫色纠缠在一起,对上了怪物尖锐的爪牙。 一道道手指粗细的闪电落下,细密如蛛网,将如雾笼罩的怪物覆盖,闪电所落之处,撕裂了怪物表皮,如烟般的黑色气体便脱离怪物,缓缓融入空气,直至彻底消散。 这怪物只是煞气凝结而成的产物,容丹桐却是实打实的雷霆,自然彻底占据上风。 然而,容丹桐不敢自大,微微抿着唇,等待对方出手。 怪物后退数步,便有黑雾涌上,细细同他纠缠在一起,怪物头颅仰天,瞬间消散成雾气,与别的气息相融。 下一刻,比最初强劲数倍的威压如浪潮般席卷而来,即使容丹桐早有准备,依旧站立不稳,如同被风卷起一般向后退去。 退了数步后,腰间搭上一只手,无声无息的卸去所有加诸于容丹桐身上的压迫。 容丹桐回头,对上了傅东风平淡的眸子,然后,傅东风冲着他眨了眨眼。 ……这还扮什么凡人?分分钟被拆穿!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24 这么一想,容丹桐赶紧拉着傅东风,做出把他保护在身后的样子,主动向后退去,瞧着像被撞飞。 退到楼梯口时,古剑铮鸣,如水的灵力似涟漪一般散开,随后,剑意如雷霆,猛地同刺入滚滚黑雾中。 傅东风扶在容丹桐腰间的手一动,激的容丹桐身子一僵,连同脸色都有点僵。 随后,轻缓的笑声在耳边响起:“可以停下了。” 容丹桐下意识一蹬腿,险险站在了楼梯口,而身后便是一阶阶的台阶。 没有丝毫犹豫,容丹桐抽出长鞭,长鞭落地,在空中划下一道白线,而白骨鞭身上,雷霆绽放。 在长剑一往无前之时,雷霆则向四面八方扩散,清扫漏网之鱼,为长剑增添几分助力。 阶梯之上,玄衣男子牵着挂着长命锁的锦衣少年,踏上了七层,同容丹桐并肩而立。 锦衣少年鼓着脸,抿着唇,一副生闷气的样子,看到容丹桐时,却流露出惊讶之色。 “恩人?” 前方威压一步步提升,逼得人胸口发闷。 无论是容丹桐还是容渡月都不敢分神,因此,秦轩暂时受到了冷落。 长剑仿佛刺入了花岗石中,卡在了细缝中,无法前进一步。 白骨鞭引动的细密雷霆虽然清除了大片黑雾,却后继无力。 容丹桐容渡月神色冷凝,然而,眼中却是相似的灼热之色。 僵持片刻后,狂风掀起,长剑和白骨鞭同时被反弹回来。 容渡月脸色一黑,揽住秦轩的腰,在少年的惊呼中,将他揽入怀中。随后,剑光不受控制的向他们飞射而来。 不得已,容渡月抱着秦轩往后退去,像被‘吹’到了七层和六层的中央地带。 容丹桐同样带着傅东风退去。 袍袖遮住了面容,拂开了雷霆,容丹桐经过刚刚那一次较量,喘了几口气后,方才睁开了眸子。 第一眼看到了一方紫色印章,容丹桐无比熟悉,因为这是少双城城主的掌权印章,如今却悬浮于众人面前,形成屏障,保护了四人。 这是容丹桐的东西,但是危急关头,却不是容丹桐启动了他,而是傅东风。 容丹桐不由抽了抽唇角,第一次有抱上大腿,总会有人替他收拾烂摊子的感觉,而他不必像当初面对容渡月那般,既愧疚又不安。 “咳咳。” 身边传来几声咳嗽,容丹桐回头,看到了容渡月和秦轩两人。容渡月侧过脸低咳了两声,才散去了胸口的闷气,秦轩却毫发无损,瞪大了眼睛问容丹桐:“这是什么?” 容丹桐一怔,淡淡回答:“少双城的东西。” 秦轩似乎有些好奇,但是容渡月拉了拉他的手,便扭过头不说话。 紫色印章于空中旋转两圈后,被容丹桐收入袖中。 随后,他抬眸往七层看去时,刚刚的惊涛骇浪通通不见,一眼看去,风平浪静。 “上去瞧瞧?”容丹桐不必过问傅东风的意见,这句话是对容渡月所说。 容渡月蹙眉,微微点了点头。 在容丹桐拉着傅东风上楼时,容渡月想了想后,摸了摸秦轩的头,叮嘱:“你先待在这里,我去一去便回来。” 秦轩咬了咬唇,指着傅东风一脸不解:“为什么他能上去?” 容渡月似乎词穷,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傅东风便在此时回首,神色浅淡:“他担心你。” “那你呢?” “我?”傅东风垂眸,眉眼间荡开轻柔的波澜,“大概是,他想拉着我同生共死。” 容丹桐本不欲理会,闻言回首:“你不愿意?” “自然愿意。”傅东风回握他的手,十指相扣时,声音极为轻,却一步上前,同容丹桐并肩而行。 容丹桐:…… 他侧过头,声音低缓:“那还不快点。” 容渡月安抚住秦轩后,提剑上楼,再一次往七层踏去。 八层之中,有好几人的神识扫过容丹桐容渡月两人,先是惊奇,随后调侃:“夜姬,这下你两个儿子都到了。” 两兄弟踏上最后一阶台阶,又一次进入了七层范围之中,这一次,却并没有任何人针对他们。 “看来,我们通过考验了。”容丹桐挑眉笑道。 容渡月便低声应了一声,朝台阶下挥手,示意秦轩上来。 容丹桐则道:“哥,我先去挑战了。” 容渡月回头瞧去,只见红衣青年大步踏向最近的一间屋子,身上涌起极为凛冽的战意。 第235章 容丹桐停在门口,还未提出挑战,便听到了低低的咳嗽之声,紧接着,门开了一线,赭衣华服的男子推开木门,站在了容丹桐面前。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25 邺城城主贺州词…… 想着来之前才跟他斗过一场,容丹桐不由想到‘冤家路窄’四个字。同时容丹桐又有些意外,他以为贺州词不在第七层的,因为刚刚对他出手的气息中,并没有贺州词。 贺州词微微弯着肩背,手抵着唇,抑制不住的咳嗽。只给容丹桐留下一个后脑勺,满头华发,瞧着更像个垂暮老人。 容丹桐到嘴的话,便咽在了喉咙中。 “咳咳。” 在数声低咳之中,容丹桐便站在他面前沉默不语,半响,贺州词缓过劲来,半眯着眼打量容丹桐,问道:“你是谁?” “……”容丹桐心中涌起讶异,他同贺州词打了一路,结果人家转身便忘了自己。 这也太奇怪了吧,然而贺州词的神色却并不像作假。 容丹桐思索时,他又问:“你是……新晋尊者?” 这句话能回答,容丹桐便点了点头:“没错。” 贺州词恍然大悟:“怪不得没见过你……” “……” 在一片沉默中,傅东风的声音传入耳中:“他的道心毁了,不过魔修没道心这东西,换句话就是……他逼疯了自己。” 能够踏入分神境,哪个不是老怪物级别?就是容丹桐和容渡月,也都是有上古传承,又在光阴镜待了千年才有此成就。到了这地步,大半修士心性坚毅,铁石心肠,就算大悲大喜,也比常人想的坚定的多。 然而,这位却把自己逼到了如此地步…… 容丹桐想起了容渡月当初对他说的话,想起了贺廷和金瑶衣的对话。容渡月说,贺廷是乱伦之子。 在亲妹妹死去之后,贺州词大概便濒临崩溃,可是那个时候,还有年幼的贺廷在,所以贺州词依旧是威震四方的魔道尊者。可是贺廷死了,临死之前,贺廷想要金瑶衣杀了自己父亲。 容丹桐眸色渐深,半响,他嗤笑一声,转身离去。 身后之人有些意外:“你不是来挑战的吗?” 容丹桐未答,傅东风便笑问:“不挑战了?” 容丹桐肩背挺直,自骨子中透出嶙峋傲然,他答:“我不向废人挑战,赢了也没意思。” 贺州词是一位真正的魔道尊者,他的手上人命无数,要是让容丹桐杀他,容丹桐绝对不会有丝毫手软。然而,他如今是寻人挑战,对这种半废之人,容丹桐没有任何兴趣。 傅东风靠近他的耳垂,低笑:“还是这么温柔。” 随着悦耳笑声,温热的呼吸打在耳垂,容丹桐隐隐觉得,傅东风笑时,耳垂似乎碰到了什么温热的东西,瞬间便似烧着了般,涌上了一片红色。 容丹桐捏了捏他的手,嘀咕:“胡说八道。” 停在下一间房门前,容丹桐站定后,上前敲门,惯例三声敲门,容丹桐屈指,手指在门上落了两声,便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 第三声没有落下,容丹桐自觉退后两步,眼前的门便开了,滚动的煞气便从开了一线的门中涌出,紧接着容丹桐便对上了一张满是恶意的笑脸。 又是‘冤家路窄’。 在刚刚那场试探中,容丹桐本来已经通过了,却因为这人继续出手,才被逼下台阶。 如今容丹桐总算见到了此人真面目,生的很是年轻,脸色苍白,却有一张略圆的脸,单单论五官而言,此人生的非常顺眼,然而脸上的笑容可以说非常欠揍了。 “嗤,既然你挑到了我,就别想走了。” 容丹桐回以一笑,见不得他如此,随口便扯:“我特意来找你的啊,整个七层就你最弱,不找你找谁?” 实际上,就刚刚的气息而言,这人并非最弱,属于中等,奈何容丹桐现在看他不顺眼,自然毫不留情的打击。 “你——” “你什么你,柿子挑软的捏不懂吗?”容丹桐打断他的话,眸光张扬。 这人脸色阴沉的仿佛要滴水,偏偏有人嗤笑,声音插入两人中间:“山鬼,他都这么说了,你便给这小子一点颜色瞧瞧。” “滚。”山鬼声音尖利,直接怒喝。 随后眸子落在容丹桐身上,仿佛要将他剥皮削骨一般,打量了一会,山鬼抬腿往小空间走去。 容丹桐露出灿烂的笑容,朝着傅东风挥了挥手,紧随其后。 才一踏入小空间,脚下便冒出一只灰白的手,抓住了容丹桐脚踝,容丹桐垂眸瞧去,尖耳朵,肌肤灰白,浑身赤裸的鬼怪朝着他露出了一口尖牙,就要往他小腿咬去。 鬼怪还没靠近,穿着锦靴的容丹桐便一脚踩下,直接踩到了鬼怪额头。容丹桐的力气何等的大,脚下碾动,鬼怪便开始哀嚎。 “啊啊啊——” 声音戛然而止,容丹桐踩着鬼怪的额头,将他碾压入地。 不过容丹桐也发现了,这鬼怪并非人死后怨气太深,滞留人间而形成的恶鬼。而像是深山老林中,因为阴气煞气太重而形成的山鬼。 容丹桐突然明白那魔道尊者被称为‘山鬼’的原因了,对方根本就是鬼修,搞不好就是山鬼! 被刚刚那鬼物一耽搁,容丹桐脚下便亮起了红色纹路,仿佛滴了鲜血一般殷红。 鬼怪在尖啸,红色纹路中,模样各异的鬼物冒出,流露出贪婪之色,极为渴望容丹桐的血肉,而这些鬼怪无一例外全是山鬼。 而那位魔道尊者则站在中央,瞳孔无神,却透出幽绿的光芒,脸颊上则浮现浅浅尸斑,朝着容丹桐露出诡异的笑容。 群鬼狂欢,将这小空间都扭曲了几分,除了黑白,便是猩红和幽绿之色,他们铺天盖地般,朝着容丹桐疯狂涌来。 容丹桐抬步上前,陷入了群鬼之中,雷霆便在黑压压一片的雾中炸开,银白电花闪烁,纠缠鬼怪,将它们碾成灰烬。 然而,它们依旧在狂欢。 “哈哈哈——”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26 “嘻嘻嘻——” “哥哥啊哥哥,陪我玩啊——” 这声音扭曲了空气,扭曲了整个世界,群鬼扭曲,有的头大身子小,有的肚子突然涨大成圆球,有的头尾相连,有的干脆扭成了麻花。 在一片嬉闹中,容丹桐觉得声音刺耳,不由拧起了眉头。 下一刻,乌云集聚,容丹桐等不及乌云将整个小空间覆盖,紫金雷霆便轰然落下,伴随天塌地陷般的声音,整个空间渲染成银白之色。 鬼怪哀嚎,一个个突然消失。 容丹桐伸手,手掌握着白骨鞭,收拢雷霆,下一刻,他闻到了血腥味,同时感受到了刺痛。 衣裳不知道在何时被勾破,裂痕中,鲜血晕染开来,像是被鬼物的爪牙勾破了皮肤。 容丹桐先是眯了眯眼,随后得出了结论,这片空间被鬼物的声音扭曲,他站在扭曲的空间中,又中了重重幻境,所以,才被鬼怪无声无息的伤了。 然而,在他刚刚那通胡乱轰炸下,那群鬼怪根本无法伤他太重,可是下次便不一定了。 容丹桐想要搜查山鬼所在之处,视线之中,他的眼睛看不到鬼物,这片空间被扭曲,神识也无法感应到鬼物。 握着白骨鞭的手臂上,血肉裂开,出现一道抓痕。 容丹桐抿了抿唇,凭借当初疯一般的历练闯荡,在这种情况下,他立刻有了定论,得出了最佳解决方案。 下一刻,容丹桐挥鞭而起,这一鞭非常随意,落下之处,也毫无特殊之处,然而,长鞭却划开了一道细长的虚空裂痕。 这一鞭落下后,容丹桐再度抬腕,又一次划破虚空。 他任性挥鞭舞动,白骨鞭落下之处,毫无章法可言。然而他的动作却极为洒脱肆意,舞出猎猎火焰。 虚空裂痕会自动修补,然而自动修补却是需要时间的,一道空间裂痕修补,容丹桐便落下了上百鞭,撕出了上百条裂缝。 最后,整个小空间都密布着蛛网一般的裂痕,而容丹桐身上,又多了十几道伤口。 这种小伤,容丹桐并不在乎,唇角笑意张扬。 下一刻,乌云再起,细如发丝的电光落满了整个角落。 这片空间既然被山鬼的声音扭曲,他便将整个空间撕出无数裂缝,在自雷霆威逼,看那些鬼怪跑到哪里去! 刚刚狂欢一般的笑声转为哀嚎,鬼怪被雷霆击中,化为一抹青烟。 容丹桐如离弦之剑,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出现在那位魔道尊者,也就是那位‘山鬼’面前。 这一处的雷霆尽皆被山鬼挡住,容丹桐正面对上了山鬼。 同容丹桐第一次见到的圆脸青年不同,真正的山鬼竖着尖耳朵,皮肤呈青色,足足有三个容丹桐那么高。 他转头,幽绿兽瞳映入了红衣猎猎的容丹桐。 下一刻,容丹桐飞身而起,掌心落在了他的胸口。 在大片雷霆之下,九成的雷霆领域爆发。 “轰——” 第236章 地面涌起巨大烟尘,在一片灰白中,一团火焰从中退出,缓缓停在了地面,与此同时,浑身银白雷霆的电球撞上了墙壁。 小空间极为结实,然而,便是如此,整个墙壁依旧震了震,落下一层碎屑。 容丹桐本是站的笔直,在轰隆声中,不由躬下身子,以手抵唇,不受控制的咳了几声。 在他的掌心落在山鬼身上时,山鬼同时做出了反击,导致容丹桐肩膀到腰部落下一道划痕,容丹桐退的早,伤口不深,然而皮肉破开,从中流淌的血液纠缠着诡异黑雾,血液还未滴落在地面,便被火焰焚烧。 从墙壁落下的物体动了动,慢慢站直了身体,容丹桐也在胸口擦了擦,无所谓的直起腰身,不等山鬼反击,容丹桐迈开长腿走了几步后,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同山鬼碰撞在一起。 周边的鬼物发出尖啸,伸手想要拉住容丹桐的衣袖、脚踝等,将他拉入地底。 却被容丹桐和那位魔道尊者的力量波及,化为灰烬。 它们惊恐后悔,却又不甘心一般,想要围上来,冲出一半,又被力量余波吓到。 容丹桐和山鬼无数次交手,凭他们的力量,若是在外面的时候,早便造成了极大的破坏,然而,小空间却布置了极多的阵法,便是分神尊者也难以毁坏。 两人身上伤痕增多,渐渐打出了火气。 煞气死气自地底蜂拥而出,有的融入了山鬼体内,有的则向着容丹桐涌去。 天空乌云压顶,雷霆闪烁,随着容丹桐的指挥,半数落在了山鬼头上,半数则同黑雾相抵。 双方你来我往,或是黑雾占据上风,隐隐有遮天蔽日的架势。或是雷霆占据上风,以摧枯拉朽之势将黑雾撕的七零八落。 白骨鞭以迅猛之势落下,将雷霆引入此地。 容丹桐额头隐隐冒出了一层冷汗,他听到了山鬼的痛呼,转头便对上了数丈高的白骨架子,不得不往后退去。 他还没有彻底掌控领域…… 容丹桐咬紧了牙关,在心中得出了这个结论后,以掌挡住了白骨架子。 一瞬停顿后,容丹桐向后倒飞而去。 因为主动后退,容丹桐在半空中掌控身形,轻飘飘落地。 山鬼黑色的血液落在地面,地面被腐蚀成焦黑,兽瞳无机质落在容丹桐身上,正欲扑上时,容丹桐伸出了手。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27 “我认输。” 手指白皙,骨节分明,这样一只手落在山鬼眼中,无异于笑话。 几乎咧到耳跟的嘴露出狞笑,在山鬼碰到红衣青年时,容丹桐化为白光,退出了小空间。 山鬼停在容丹桐刚刚站立的地方,气的咬牙切齿。 小空间外,容丹桐安然退出,却在踏在地板上时,因着伤口上沾着的雾气,而一时间有些站立不稳。 才摇晃了一下,便看到了一抹雪白衣摆,紧接着,一双柔软的手,轻轻扶住了他,仿佛他是什么易碎品。 容丹桐站稳了身体,摆了摆手,歪头向着傅东风笑了笑。 “我认输了。”容丹桐开口。 虚空裂开一条细缝,恢复人形的山鬼披着一件破破烂烂的衣服从中踏出,正常人类的黑眸中,是极为残酷的色彩。 他朝着容丹桐做了一个手势:“出了魔都,我要将你相好撕成碎片。” 相好? 容丹桐眸子落在了傅东风身上,想着这位剑尊的实力,不由‘扑哧’一声笑了。 “你这小身板,就别想了。”容丹桐朝着山鬼挥了挥手。随后,也懒得看山鬼脸色,拉着傅东风下楼。 留在原地的山鬼面色阴沉的要滴水。 两人踩着台阶而下时,傅东风不轻不重的拉着容丹桐的手,他侧首,眸光清浅的落在容丹桐脸上。 容丹桐刚刚说他认输了,可是他脸上却并无任何沮丧之色,除了失血而有些苍白外,整个人看上去……挺开心? 傅东风悄悄捏了捏容丹桐的手,漫不经心的说道:“你哥哥刚刚也输了,比你先一步去了六楼,已经找地方住下了。” 容丹桐侧首。 “九重陵是个不错的地方,我父亲制造出九重陵,便是用来促进我修炼的,可惜于我无用。出了魔都,你可以好好去玩玩,唔,你哥在里面得到了不少东西。” 这是要逗自己开心?容丹桐在心底划过这个念头。 “……你的伤口需要好好清理一下,我可以帮你。”尾音落下,傅东风极为柔和的眸子便碰上了容丹桐的。 “好啊。”容丹桐笑眯眯回答。 到了六楼后,容丹桐随手敲了敲门,也许是运气使然,开门之人,容丹桐见过,因为这人在容丹桐手上输过一次。 那人看到容丹桐时,先是一愣,随后露出嘲讽之色:“怎么,被打下来了。” “是啊,所以重新找你打一次。”容丹桐开口回复。 这个回复让那人愣了愣,随后毫不犹豫的离开,只留下容丹桐两人站在门口。 在他走远后,容丹桐拉着傅东风进了门,抬手阖上。 容丹桐半靠着床榻,头发散开,铺展在身下,傅东风坐于床榻边缘,解开容丹桐的衣裳,随着暗扣松开,傅东风修长的手指撩开了红衣,露出了胸口的伤痕。 “其实只是些小伤。”容丹桐侧过头,闷闷的说。 “我知道。” 轻轻三字落在耳边,容丹桐敏锐的感受到落在胸口的视线,不太好意思,又道:“把煞气除了,不用一天就能好,哎,不说这个了,我跟你说,其实接着打下去,我不一定会输给那个魔道尊者,主要是我发现自己领域掌控不够全面,所以……” 胸口落下一道柔软,是傅东风的指腹落在了他的胸口没有受伤的位置,那样酥酥麻麻的感觉,激的容丹桐一个哆嗦。 随后,容丹桐感受到弥漫在伤口的煞气被拔出,被傅东风毫不犹豫的净化。 “多谢……”容丹桐开口,胸腹出便传开了清凉之感,他惊异的垂首瞧去,便见傅东风在他伤口处滴了什么,使得伤口以肉眼所见的速度愈合。 傅东风垂首低喃:“只是小伤……” 于修真者而言,这的确是小伤,便是再重些的伤口,于傅东风来说,也不过如此。 “如果这伤在我身上,我估计换身衣服便接着上战场。” 这声音轻轻淡淡的,容丹桐闻言抬眸。傅东风正好在此时看来,勾唇浅笑:“现在看着却有些难受。” “那我受了重伤怎么办?”容丹桐一开口,便觉得脸上有些烧。 傅东风轻轻握着他的手,回答:“如果你不介意我插手其中,替你报仇……我帮你碾碎他。” “……怎么感觉你很听我的话?” 傅东风弯了弯眉眼:“不敢不听。” “……” 接下来一段时日,容丹桐则在闭关,闭关一半,容丹桐出门了一次,继续向山鬼挑战。 和前头一次般,打到一半,容丹桐有了新的感悟,便不管不顾的直接认输。 毕竟,可以向同一个人挑战三次,才两次,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留下气急败坏的山鬼,无可奈何的瞪着他。 魔都是整个众魔域的中央,本该是最混乱之地,却因为贤者的种种规矩,成了最安分的地方。横行霸道的魔道尊者到了魔都只能乖乖的,遵守魔都的规矩,毕竟,目前还没哪个魔修,敢触贤者霉头。 又过了数日,自觉将领域完善的容丹桐又一次向山鬼挑战。 “咚咚咚。” 随着三声敲门,里头毫无动静。 容丹桐抱着手臂笑:“最后一次了,以后就不烦你了。当然,你要是不接受,我就只能在外头干扰你。”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28 门无声无息的开了,山鬼面色平淡的看着容丹桐,经过容丹桐两次骚扰,这位魔道尊者如今已经心平气和了。 小空间内部,容丹桐和山鬼并无任何试探,直接斗在了一起。 经过前头两次比试,除了底牌外,他们对对方的招数了解的差不多。所以,与其无聊的试探,不如直接抢占先机。 容丹桐将九成雷霆领域收入掌心时,他以领域为攻击手段时,他引动而来的雷霆便会收敛,只剩下原先的一成大小。 容丹桐原先觉得理所当然,毕竟去了九成,自然只剩下一成。 跟山鬼战斗了两场,容丹桐却发现,他想法太死板了,谁规定分走九成后,领域便一定只剩下一成? 雷光自容丹桐周身幅散时,空中收缩的雷云开始旋转,收拢空中灵力,重新凝聚成雷霆。 山鬼对容丹桐这一招早有准备,自然有了应对方案,然而,当他令群鬼挡住容丹桐长鞭上的雷霆时,空中却传来轰隆声,山鬼脸色一变,抬头瞧去,黑云压下,紫金之光渲染。 待电光消散时,山鬼浑身焦黑,身上无数处涌出黑色血液,不得不道:“你赢了。” 容丹桐冲他挥了挥手,踏出此处。 没有耽搁,容丹桐继续挑战,一连挑战两位,对方接受了挑战,却极为古怪的选择了认输。 容丹桐赢了一人,又接到了两份认输,直接得到了上八层的资格。 他心存疑惑,然而想着跟傅东风的约定,便往八层踏去。 水来土掩,兵来将挡。 别人想要他的命可不容易。 踏上第八层,容丹桐来不及多看几眼,第一眼便看到了,卷着自己长发的夜姬。 夜姬神色慵懒:“啧,一个个的,都想看我笑话。” “母亲……” “我正好在第八层末位,你要是想上八层,只能挑战我。” 容丹桐:“……” 随后,容丹桐被夜姬一巴掌打下了楼梯,滚了几圈后,容丹桐被傅东风揽入怀中,一抬头,便看到容渡月抬步踏上八层。 “哎,哥,你等等!” 容渡月已经上了楼,只有秦轩留在了容丹桐这里。 没多久,容丹桐看到他哥同样滚了下来。 ……难兄难弟,不过如此。 第237章 “砰砰——” 夜姬没有留手,而容丹桐容渡月两个,总不能当着整个众魔域魔道尊者的面,同夜姬真的打起来,结果可想而知,两人遭到了同样的待遇,滚了下来。 容渡月滚了几圈后,没容丹桐幸运,直接撞到了墙面方才停住。 容丹桐很少看到容渡月这么狼狈的样子,秦轩更是如此,瞪大眼睛,张大嘴巴,一副惊吓过渡的模样。 身为凡人,秦轩刚刚都反应不过来。半响才阖上下巴,如同受惊的小兽一般蹿了过去,半跪在容渡月面前,连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没事吧?” 容渡月正好后脑勺磕墙壁,起身时,手指还揉着后脑勺。 秦轩想了想,这才别扭的伸出手,替容渡月揉了揉,倒是容渡月愣了愣,抓着他的手,沉声道:“我没事。” “哦。”秦轩应了一声,下意识往容丹桐那边蹭去。 容渡月:“……” 容丹桐从傅东风怀里起来,神色则有些苦恼,从夜姬的话语中,容丹桐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 怪不得前头两人认输这么快,原来在这头等着,夜姬在第八层末位,便不可能让,她若是一让,便失去了待在第八层的资格,只能回第七层。她若是想继续留在第八层,便只能向别的尊者挑战。 比起一场胜负不明,劳心劳力的战斗,自然是一巴掌拍下自己两个儿子更加划算。 容丹桐沉思间,便听到了轻盈的脚步声。 两兄弟同时抬头瞧去,便见黑发黑裙的绝色佳人一步步踏下台阶,笑盈盈道:“你们两个多久没有回来见我了,这次倒是撞在了一起。” 容丹桐的确十几年没有回去了,他忙着养孩子。 容渡月也十几年没有回夜魅城了,同样忙着养孩子。 而他们养的那个‘孩子’,如今正巧在身边。 容渡月木着一张脸,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容丹桐低咳两声,扬起一张笑脸,张口欲言:“我……” “这两个是你们送给我的?”夜姬扶着雕花栏杆,走到近前,在秦轩和傅东风两人身上扫了一眼后,抬手往傅东风脸上碰去。 秦轩不明所以,傅东风笑意清浅,无丝毫变化。 在雪白玉手离傅东风只有一寸时,容丹桐的将手捞了回来,急急喊道:“母亲!” “怎么?”夜姬轻笑,眼角微勾,看上去妍丽娇媚。 容丹桐踏步上前,挡在了傅东风面前,明明白白的表态:“他是我的。” 夜姬挑眉啧了一声。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29 容丹桐暗中给傅东风传音:“这里发生的一切,云清都知道吗?” 傅东风轻缓回答:“大概知晓。” 明白这点后,容丹桐抬手往后指去,指尖正好对着傅东风的鼻尖:“这是我新收的男宠。” “……这样啊。”夜姬露出遗憾之色,侧眸望向容渡月。 许是夜姬身上气息太过可怕,秦轩向后退了两步,被容渡月拉到了身后。 “他又是谁?”夜姬眼中透露出几分好奇之色。 “……我新收的弟弟。” “……” 夜姬未答,神色变得有些古怪,沉默了一瞬后,容渡月又将秦轩从自己后面拉了出来,对秦轩说道:“喊母亲。” 陡然被提出来,秦轩立刻想发火,一对上夜姬的眼睛却有些怂,哆哆嗦嗦的喊:“母,母亲……” “……” 夜姬守着第八层,容丹桐明白自己上不去了,便在夜姬跟容渡月理论时,拉着傅东风……不厚道的溜了。 两人退回第七层时,因着离开的时间太短,原先空出来的那间房子没有人,便直接住了进去。 一进门,容丹桐就拍了拍胸口。 傅东风轻轻揽着他的腰,神色从容:“第七层更适合你。” 从第一层爬到第七层,容丹桐一路上来,自然明白,第七层更加适合他,第七层的尊者足够强大,却没有压倒性的强大,容丹桐与不同的尊者过招,更容易磨砺自身的招数。 第八层的尊者显然更加强大,容丹桐对上他们时,定然是全力以赴,哪有什么时间东想西想。 “我知道。” 傅东风又道:“少双城在众魔域地位独特,不说你已经到了第七层,就是你就在第四层待着,也不会影响少双城的地位。” 毕竟勾通道魔,相对来说比较安全规矩的,也就少双城一个,只要不覆灭,少双城便是除了魔都外,最超然的魔城。 这些容丹桐自然懂,于是他点了点头,顺便拍掉了腰间那只手,往里头走去。 才走了两步,便被握住了手,傅东风笑盈盈道:“你还在想我们那个约定的事?” “没什么……” 容丹桐话未说完,傅东风便侧首,在他脸上蹭了一口。 “……” 在容丹桐停下脚步时,傅东风伸出了另一只手,捧住了容丹桐一边脸,落在他脸侧的吻便划过细腻的肌肤,落在了容丹桐唇瓣上。 本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想法,容丹桐环过对方腰身,同他撕咬在一起。 两人厮磨了好一阵,方才分开。 傅东风眸子落在容丹桐脸上,因着刚刚的行为,容丹桐本来沉肃的面容上染上薄红。傅东风觉得指尖都麻麻的,便又上前,覆上容丹桐的唇瓣。 一触即分,傅东风低笑:“那个约定的内容是什么?” 容丹桐张了张嘴巴,一时间有些难以启齿。 他本来想借着约定,同傅东风提要求的。这个约定很公平,因为最初,容丹桐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上八层,要是能上,他就光明正大提,不能,就咽死在喉咙里。 结果,他真的上不了第八层。 跟傅东风打赌,他就没有赢过! 但是,瞧着傅东风的意思,似乎只要他提了,就一定会做。 傅东风笑意不变,趁着容丹桐思索之时,忍不住又在他唇上蹭了口:“我占你便宜,你便不必跟我客气。” “你……”容丹桐一时间苦笑不得。 “其实也没什么。” “哦。”傅东风点了点头,在容丹桐张口欲说第二句话时,再一次蹭了上去,结果被容丹桐挡住了脸。 容丹桐捏着傅东风的脸颊,眼睁睁瞧着这张清隽如谪仙的面容,在自己手下变成一张包子脸,不由咧嘴而笑。 “真不是什么大事。” 傅东风眨了眨眼,睫毛在容丹桐指腹扫过,容丹桐便立刻挪开了拇指。 “咳。”容丹桐垂头,低低咳了一声,“你听我说,我就是想给你换套衣服……” 傅东风:??? 紧接着,容丹桐伸手从储物袋中,随手一掏,先是紫色衣料,边角绣着金银纹印,随后容丹桐将东西全部扯出,递到了傅东风手上,便往床榻上一靠。 他对着傅东风挥了挥手:“我让叶酒她们给你准备的,你去试一试。” “……” 傅东风抱着衣袍,沉默了好一会儿,便将衣服搭在一边臂弯中,另一只手则开始解衣袍上的暗扣。 “哎,你在这里换衣服?”容丹桐出声制止。 傅东风抬眸,从容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貌似没有。”容丹桐想了想后,如此回答。 以前那个世界,他的舍友也是随便换衣服的,傅东风这样,貌似没哪里不对?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30 这么想的容丹桐,目光落在傅东风领口露出的锁骨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傅东风当着容丹桐的面,磨磨蹭蹭了许久,方才把衣服换上。这是一套紫色华袍,傅东风穿好之后,手上还留了一根缎带,瞧着像束发用的。 “笑一笑。”容丹桐以手撑头,眼睛仿佛落了星辰和繁花。 傅东风下意识扬了扬唇角。 谁知对方却摇了摇头:“不对。” 不对? 傅东风抬手,扯下束发的簪子,长发落在肩头时,他咬着发带,双手则抓起墨青长发,高高束起。随后歪了歪头,悄悄勾唇。 他的眸光只印着容丹桐一人,笑容温雅,眉梢眼角却透着说不出的蛊惑。 仿佛一瞬间回到了以前,那个时候,他还拉着容丹桐一角衣袖,唤他师傅。 容丹桐眼睛更亮了几分,随后一连从储物袋中掏出了几套衣服,颜色各异,材质也各不相同。 他抱着一堆衣服,递到了傅东风手上,催促:“你都试一试。” 然后,容丹桐又回了榻上。 傅东风眸光柔软,觉得容丹桐大概是想看他以前的模样。 而他……无法拒绝。 重新解开腰带时,容丹桐尝试跟傅东风聊天:“我小时候,表妹最爱找我玩这个游戏。” “什么游戏?”傅东风退下紫色外衫。 “这个不是重点。”容丹桐摇了摇头,“我对那个游戏……唔,提不起劲来,不过后来我长大了些,倒是有了别的想法。” “可以说给我听听吗?” “哈哈。”容丹桐笑容灿烂,“我那个时候想,以后一定要努力赚钱,然后给夫人买衣服首饰。随她喜欢哪种,她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傅东风手上这件,是一件白衫,衣摆处落了几株君子兰,他正穿过衣袖,闻言顿住,一时间觉得,穿不下去了。 便在这时,门“砰砰”敲响,容丹桐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魔道尊者选在这个时候挑战,却听到了秦轩带着哭腔的声音。 “恩人?恩人?” “哥?” 作者有话要说:  容丹桐:我表妹小时候就我一个玩伴,她最爱玩芭比娃娃(微笑) 傅东风:……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再去套纪亭亭的话了。 第238章 门敲了数声后,便没了动静,只有如幼兽的呜咽声,仿佛被人捉弄了似的,极为委屈。 容丹桐顿了顿,随后起身,一把拉住衣服穿了一半,还露着大半胸膛的傅东风。 “我先去看看。”容丹桐开口,随后一拉,将傅东风拉到床榻上,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后,端正了神色,往门口走去。 才一开门,一团黑影便扑了过来,抱住了容丹桐腰身,刚刚的呜咽声便化为了嚎啕大哭。 容丹桐身子僵了僵,下意识想将黏住自己的人拉开,手指碰到对方毛茸茸的后脑勺时,却顿住了,最后拍了拍这孩子的后背,以示安慰。 脚步声传来,秦轩将容丹桐抱的更紧,整个人埋进他怀里。 容丹桐顺着声音瞧去,见到了提剑而来的容渡月。 因着刚刚那一滚,容渡月的头发有些凌乱,绷着一张脸,看上去极为沉肃,一双眸子却是幽深的光彩。 容丹桐微愣,一时间也瞧不出容渡月是什么意思。 又迈出两步后,容渡月停下脚步,眸子先在容丹桐脸上划过,最后落在秦轩脸上。 “要我帮忙吗?”容丹桐勾了勾唇角。 容渡月垂眸,声线展露出几分无奈和恼怒:“帮我照顾他。” “好。” 应答之后,容丹桐察觉到窥探此处的神识,便阖上房门,隔绝魔道尊者的感应。 秦轩依旧在大哭,容丹桐垂眸,眼中不由流露出几分复杂,非常冷静的看着他闹,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别哭了,他已经走了。” 这个‘他’,无疑是指容渡月。 声音传入秦轩耳中,头发下哭红了的耳郭动了动,秦轩这才露出一张哭的惨兮兮的脸,问道:“真的吗?” 容丹桐点头肯定:“真的。” 秦轩松开容丹桐的腰,咬着牙,用衣袖狠狠的擦脸,将本就红通通的眼睑蹭的更红。擦了半响后,秦轩隔着一层水雾,看到容丹桐胸口的那一小团水渍,先是发呆,随后垂下头呢喃:“对不起。” 这声音尤带几分哽咽。 “没事。”容丹桐并不在意,大概明白这孩子的脾气,直接开门见山的问他,“发生了什么吗?” 这话一出,秦轩立刻如炸毛的猫一般,控诉:“他又逼我,他不是逼我就是管教我!” 容丹桐抬手揉了揉他的头。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31 许是容丹桐的动作太过温柔,秦轩觉得委屈极了,本就红通通的眼睛又一次漫起了水雾,随时要坠落下来。 刚刚那通哭闹是为了逼走容渡月,现在面前的人是容丹桐,秦轩反而不想让他再看自己这丑兮兮的模样,于是发狠,死劲擦拭脸上的泪水珠子。 一旦受到委屈,人在自己亲近的人面前,总是比较脆弱。 容丹桐救过秦轩一命,在他面前又比较沉稳温和,所以,秦轩一直比较亲近容丹桐。心中涌起一股子的委屈,任凭秦轩怎么擦拭,眼泪珠子都落个不停,最后干脆抬起袖子遮住了整张脸。 “秦轩。” 秦轩咬紧牙关,低声回应容丹桐时,依旧泄露了呜咽声,他说:“我不想来这里。” “……”容丹桐微愣,手指停留在他的发间。 “这里每个人看我的眼神都很古怪,我有时候觉得他们想杀了我,有时候又觉得他们看不起我。他们看我的时候,我都觉得手脚冰凉,动都不敢动……恩人,你别笑话我,我觉得这地方,好可怕。” 少年修长的手指抓住了容丹桐的衣袖,渐渐用力,将容丹桐的衣服抓出无数细密的褶皱。 秦轩的声音从衣袖下传来,带着明显的颤抖:“我一点儿也不想来这里,可是容渡月他非要我来,无论我怎么闹都逼着我来。” “他是打晕了我,提着我过来!”说到这里,秦轩情绪有些激动,“我醒过来时,已经在路上了,我要回去,他就看着我,哄着我,说是为了我好,好像我无理取闹一样,可是我不想来这里,他凭什么处处逼着我,管着我!” “他有说什么吗?”容丹桐顿了顿后,压低声线,柔声问道。 “他说,以后我会明白的。可是这里好可怕,我想回去。”秦轩的声音越来越大,“他什么都不跟我说,什么都不告诉我,却说是为我好,这种好,我才不要。” “谁爱要,谁要去!” “所以,你为了这件事跟他吵架了?”容丹桐问出关键。 “他让我认别人为母亲!”秦轩拉着容丹桐的衣袖愤愤不平,“我有爹有娘,为什么要认别人为母亲?那个女人的眼神好可怕,就跟怪物一样。” “……” 容丹桐一时沉默,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夜姬的确是秦轩母亲,但是那都是上一辈子的事了,一世死亡,本该一切都随之落幕。 “我从五岁起,就很少见到我爹娘了。” “他都不让我亲近自己爹娘,却要我认别人。我娘生我,我爹养我,凭什么我不能和他们住在一起,要单独搬出来,由他看着?” “他是我什么人?”秦轩咬牙,“他是我哥吗?我根本没有哥哥,他算我哪门子的哥哥?” 这些话大概在秦轩心里憋了太久,如今拉着容丹桐倒豆子一般,通通滚了出来。开始时,还条理清晰,说到中间时,他便不停的埋怨,反复的诉说着心中怨念最大的地方。 这种时候,容丹桐只能由着他将这口怨气出了,再来想办法安慰。 然而,秦轩却止不住一般,说个不停。 容丹桐柔和的看着他,看着少年眼中的血丝,通红的鼻尖,过于用力而咬破的唇,轻轻叹了口气。 “恩人,我想回去,这里真的好可怕。” “我想见我爹娘,我不想看到容渡月了。” “他只会要求我这个那个。” 秦轩的嗓子有些哑了,后头时,说起话来,都有些含糊不清。容丹桐见他这样,只能拍拍肩,揉揉头安慰。 两人僵持间,身后传来一声脆响,随后是傅东风低低的咳嗽声。 “咳咳。” 并不大的声音,却将秦轩惊醒。 容丹桐回头瞧去时,傅东风一手撑着床榻,另一只手则拉上了外袍,清如高空皎月的眸子落在两人身上,恍然一笑:“要不要先坐会?” 不说还好,一说秦轩便觉得手脚酸软。不由歪着身子,往容丹桐身后瞧去。 傅东风笑意清浅,秦轩却觉得自己丢了脸,低声说了一句‘谢谢’后,便低着头,沉默不语。 容丹桐见他发泄的差不多,便带着秦轩在一边坐下,顺手给他递了一杯茶水。 在秦轩‘咕噜咕噜’灌茶时,容丹桐问道:“我哥他……他最近有没有继续让你背诵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他给我的东西都稀奇古怪的。”秦轩放下被子,沉思后回答。 于是容丹桐换了一种问法:“当年,我在青萍镇中让你背诵的东西。你还在背吗?” “有!”秦轩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我都背下来了,后来容渡月又给了我一堆东西,说要背诵。” 容丹桐觉得,他大概知道容渡月把秦轩带过来的原因了。 “你觉得那些东西有用吗?”容丹桐又问。 秦轩脸上还沾着泪水,这时却不哭了,有些羞愧的回答:“我知道,你和他都是仙人,那是你们仙人学的东西,可是我实在学不会。” 说到这里,秦轩许是怕容丹桐说他蠢,偷偷摸摸瞧了容丹桐一眼,见容丹桐面色如常,便挠了挠头,缩了缩鼻尖,又道:“我真的很努力去学了,可是我……大概只能当个凡人。” 没有灵根,今生与大道无缘。 然而,世间之事,总有一线生机。体修可以不需要灵根,但是要想走上修道一途,必须是大毅力大智慧者。 秦轩显然不在这个行列。 “如果没有我哥逼你,你愿不愿意去学?”容丹桐斟酌问道。 “大概。”秦轩含糊回答。 “你要想清楚,修道一途,艰险万分,并非那么简单,它只会比你想象的更难。” “我……” “可是。”容丹桐眉梢眼角染上灼热之色,“它也同样精彩绝伦。在我眼中,错过它实在是一件非常遗憾的事。”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32 一字一句自唇瓣溢出:“你觉得了?” “我不知道。”秦轩低着头,有些沮丧,“我也想像你们一样,能够于九天翱翔,能够活的很长很长,可是我有点儿怕吃苦,也怕受累。” “这些都能改。” “……可是,我觉得安定点,也不比上天入地差啊?”秦轩神色迷茫,眼中全是不解,“能够做自己想做的就行,没必要非要强求什么。” “噗。” 容丹桐扑哧一声,低低笑了起来。 “恩人?” 容丹桐伸手在他的额头点了点,眸中多出几分感叹。 修真固然好,可也不是每个人都适合。 “等会儿,我送你回去。”容丹桐开口说道。 “我不回去!”秦轩整个人弹了起来。 “秦轩。”容丹桐问道,“我哥他真的那么招人厌吗?” 秦轩咬了咬唇。 容丹桐便又道:“你仔细想一想。” “其实,他有时候挺好的……”秦轩吞吞吐吐的回答,“可是我一点儿都不想看到他,一看到他,我就觉得喘不过气。我知道自己脾气不好,可是他脾气就好吗?” “一点儿也不想回去?” “我……我回去的话,他肯定要罚我抄一百遍经书,说不准回青萍镇后,他又要将我锁在府邸,不肯我出去半步。”秦轩挠了挠头发,突然抓狂,“啊啊啊——” 容丹桐便拍了拍他的额头,秦轩立刻安静下来。 “好烦!”秦轩咬着唇,“抄一百遍经书啊,我要抄整整一个月,抄到一个字都不认识了。” “我们还要在千机塔留几天。”容丹桐声音平淡,“你可以试一试,在这一段时间,好好跟他说出自己的想法,让他带你回去。” 秦轩一脸的烦躁,容丹桐声音依旧平稳:“秦轩,你想要什么?” “我……我想回去。” “还有了?” “我想跟我爹娘住在一起,我想出去游玩,我想学自己喜欢的东西,我想……” 秦轩大概被压的太狠了,最后两句几乎吼出来:“我再也不想抄经书、关禁闭了!” “那你告诉他,把这些通通告诉他。”容丹桐不紧不慢的说道,“然后,把他的想法扭转。” “他不会听我的。”秦轩颓然。 “你没有跟他说过,怎么知道他不会改?” 容丹桐的声音传入了秦轩心底,秦轩似乎被他的话感染,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容。 “好。” 秦轩在这里待了一段时间后,容丹桐便通知容渡月来接他。 开门时,秦轩深吸了口气,主动踏出房间,拉住了容渡月的手。 秦轩很少主动亲近容渡月,这般动作令容渡月脸上浮现惊异。 两人慢慢离去,门也缓缓合上。 待容渡月和秦轩都消失在眼前后,容丹桐转身,第一眼便看到了傅东风。这房间这么大,布置极为精致,可是容丹桐觉得,傅东风才是最别致的那处。 四目相对,傅东风眸中泛起笑意。 容丹桐不知道怎么,突然觉得有些心虚,几乎想避开傅东风的目光。 “又一个被你哄的服服帖帖的。” “……没你会说。”容丹桐忍不住说出了心里话。 没看到他自己都被傅东风哄的……找不着北了吗? 容丹桐缓步上前,在床榻边缘落座,声音柔和:“其实,面对那孩子时,我总觉得怪怪的。” 傅东风有些讶然。 “伯母跟我说过,她说笙莲死过一次,死在了秦轩前世手上。”容丹桐没有看傅东风的神色,却悄悄握住了他的手,似乎想将对方的手全部拢入掌心似的,“我当初一直觉得是自己夺舍了这具身体,觉得对不起容渡月,对不起原先身体的那个魂魄。后来换魂,我觉得自己和容渡月抵消了才对。可是见到秦轩时,我还是觉得,自己有些亏欠他。” 容丹桐侧首:“伯母告诉我,我不欠任何人。可是,我觉得我到底用了他的身体,该对他好些才对。” “你这么想,并无哪里不对。” “可是,他杀了‘你’,我要是不知道便罢了,可是我知道了,便不想见到秦轩了。”容丹桐倾身靠近傅东风,伸手时,傅东风闭上了一只眼,容丹桐便小心翼翼的碰触了他的眼睑。 傅东风睁眸。 容丹桐立刻松手,指腹却被睫毛扫过。 容丹桐觉得,傅东风的眼睛实在好看,可是他曾经,却被白骨鞭毁去一只眼,另一只则被挖了下来。 想到这里,容丹桐觉得无法忍受,便倾身,在傅东风眼角落下一吻。他忍不住问道:“那件事,你有印象吗?” 傅东风揽住了容丹桐的腰,轻笑:“我记得。我母亲并未消除我的记忆。” “……我以后不理秦轩了。”容丹桐表态。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33 傅东风眨了眨眼。 “我怕你看到我亲近他,心里难受。”容丹桐实话实说。 “我便这么斤斤计较?” “你这么厉害,这个世界上也没谁能给你委屈受了。所以,你不该受任何委屈的。” 傅东风看着容丹桐,突然低低一叹。 容丹桐凑上前问他:“你怎么了?” “我在想,我能不能现在就去找你母亲。” “找她做什么?” “告诉长辈,我要跟你结为道侣,早早定下日期,早早举办道侣大典。” 容丹桐心跳不由加速,觉得自己大概又被哄了。 可是一些问题,容丹桐却有些好奇,便又问:“如果你还记得那些事的话,你是怎么看待秦轩的?” 这个问题似乎难住了傅东风。 双方沉默了好一会儿后,容丹桐便承诺:“我以后再也不提这个问题了。” “并非这个意思。”傅东风声音缱绻,“我只是在想,要不要告诉你。” “说!” “于我而言,大乘之下皆为蝼蚁。” 傅东风说这几个字时,脸上挂着一如平常的笑容,容丹桐却听出了其中的分量微微睁大了眸子。 “并非说我看不起众生,而是,不能踏上大乘,超脱三千世界,便始终是芸芸众生中微不足道的一粒尘埃。”傅东风轻笑,“眼睛看远些,便不会被眼前小事困住了。” “有个词叫好高骛远。” “那就把它化为现实。”傅东风从容回答。 这一刻,容丹桐才真切的感受到自己和傅东风的差距,至少两人眼中看到的风景是不一样的。 随后,傅东风又道:“我也只是随口说说,很多事是做不到的。” 容丹桐目光凝在他身上。 “比如说……”傅东风非常诚实,“我一见到你,就走不动道。” “……咳咳。”容丹桐把伸进自己衣领的手拿出,“正经点。” 傅东风低低而笑,声音轻柔平和。 “若是心中真不舒服,我就计较一番,让他魂飞魄散。可是真的要说的话,他与我而言,其实什么都不算。”傅东风一字一句,“并不是谁都值得你放在心上,不管是爱还是恨。” “你……” “有你就够了。” 容丹桐觉得胸口升腾热气,不由想,傅东风刚刚说的很对,早点儿举办道侣大典,早点儿好办事。 —— 接下来一段时日,容丹桐便留下屋内修炼,时不时打发一下前来挑战的魔道尊者。而这段时间,容丹桐再也没有听到秦轩的哭闹,闲暇之时,便想,他们两个,大概已经说好了? 一日,容丹桐察觉到什么,睁开了眸子。 门无声无息的开了,空中灵力震荡,屋中景色便如水中倒影一般,在水波之下,化为虚无,只留下空荡荡的四面墙壁。 容丹桐侧眸,即使这个时候,依旧没什么紧张感,声音愉悦:“我们走吧。” 踏出门槛的那刻,一道剑影自眼前划过,转眼便消失不见。 容丹桐脚步一顿,认出了那人,那是容渡月。 可是他急匆匆的要去干什么? 还不等容丹桐多想,空气中便隐隐浮动着魅香,紧接着容丹桐听到了慵懒惑人的声音。 容丹桐回头,正好看到夜姬松开一人的手臂,缓缓下楼。 他娘亲并没有带任何男人过来,可是看样子,夜姬这段时日依旧非常风流。 容丹桐无权管束自己母亲,便没有说什么扫兴的话。 夜姬却瞧见了容丹桐,往他这边走来,问道:“刚刚那个是小月儿?” “嗯。” “他性子,没一点儿长进。” 随口留下这句话后,夜姬便打算离开。 容丹桐却不知怎么,突然很想问一句话,便传音:“母亲,我想您一个问题。” 黑裙佳人停顿,笑盈盈回首:“说吧。” 三人身边,不时有魔修掠过,他们化为流光,目的地却是一样。 容丹桐神色慎重,继续传音:“母亲,我父亲是谁?” “……” 夜姬不语,似笑非笑的看着容丹桐。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34 容丹桐一笑,笑容昳丽,眼眸却透彻灼灼。 “你不告诉哥哥,也不能告诉我吗?” “哈哈哈。”银铃般的笑声传开,夜姬直白说道,“你性子是比你哥好,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容丹桐等待夜姬说出答案。 夜姬垂眸,神色莫测:“你们的父亲是妙微。” “……” 容丹桐默了默,缓缓开口:“为什么不跟他说清楚?” “一个女人,要是说多了谎话,就没人会信的。”夜姬不甚在意的开口,“何况,我骗了他数千年。” 容丹桐垂眸,轻笑:“谢谢。” 第239章 夜姬理了理发髻,飞出千机塔,身段窈窕,裙衫翩翩。 容丹桐则在原地叹了口气,这个答案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容丹桐其实很希望妙微是‘他’父亲,毕竟,这些年来,容丹桐在妙微身上,感觉到了久违的安心,那是唯有在长辈身上,才能得到的东西。 容丹桐沉思的有些久,直到傅东风握住他的手摇了摇,容丹桐才回过神。一回头,便看到了一双明澈的眸子。 随后傅东风清隽的眉眼上,染上笑意,问他:“怎么了?” “没。”容丹桐先是摇了摇头,关于亲生父亲是谁这件事,于傅东风并无干系,可是容丹桐对上他的眼睛后,又忍不住想要诉说,便又道,“我母亲刚刚告诉我,我父亲是……妙微。” 他垂下眸子:“其实这个结果,我挺喜欢。” “妙微并非霄霁后人,他身上并无霄霁的血脉。”傅东风的声音自耳边响起。 容丹桐先是一愣,随后否认:“我母亲她没必要骗我。” “我也不认为你和你哥是霄霁后人。”傅东风轻声回答,“据我所知,我这位好友走的是无情道,此生不沾情爱。” “难不成我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傅东风忍不住笑了笑,袍袖下的手同容丹桐掌心相贴,傅东风倾身凑近容丹桐:“万年过去,你身上就算有霄霁的血脉,也该非常稀薄才对,可是不管是你,还是你哥,你们身上的血脉浓度,说是霄霁的儿子都不为过。” “……” 容丹桐一时无言,他突然想起了,自己拿到天道宗传承时,见到的那道虚影,霄霁虚影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身上为何流着我的血脉’,那个时候,霄霁语气带着惊异。 容丹桐便是因为这句话,以及小珠子认主才认定自己是霄霁后人的,可是如今仔细想一想,霄霁可从来没有承认过容丹桐是他后裔。 “下次再问问我母亲好了。”容丹桐做出了决定后,拉着傅东风的手下楼。 傅东风轻轻应了一声嗯。 两人沿着台阶而下,到达第一层时,便可以看到外头景色。 容丹桐下意识往塔门外瞧去,入目是漫无边际的黑暗,那些魔道尊者踏出千机塔后,便似被黑暗吞噬一般,不见踪影。 而原先空荡荡的建筑物通通消失…… 陆铭说过,魔都分为表里两层,‘表’则是他们来时,见到的那座空荡荡的城池,可是不管那城池再怎么空荡,城门口都守着冷如冰霜的银月仙子,内部居住着好几位直属于贤者名下的魔修。 而‘里’这一层,却是真真正正的黑暗之地,被称为暗城。暗城濒临幽焰深渊,想要进入暗城唯有两种方法,一是从魔都进入,二便是跨越幽焰深渊。 至今为止,还从来没有人试过用第二种方法进入暗城,因为幽焰深渊是真正的绝地,据说,直通幽冥。 容丹桐凝眸多瞧了几眼,便拉着傅东风踏入其中。 一进入黑暗中,容丹桐便察觉到,一股极为诡谲的力量自虚空蔓延到了衣角。他抬起手臂,便看到骨节分明的手指上缠着黑色雾气。 容丹桐认不出这黑色雾气是什么,却察觉到了刺痛。 这黑雾在吞噬他的身体? 得出这个结论后,容丹桐运转灵力,灵力汇聚在手指时,化为罡风,将黑雾绞杀。 然而,这片黑暗之地便是由这股诡谲的力量组成,容丹桐绞杀黑雾的那刻,又有黑雾生成。而他除了不停运转灵力,不停抵消外,别无他法。 前头传来倒抽冷气的声音,容丹桐抬头瞧去,便见一头扎入黑暗中的魔修,半边身子缠上了黑雾,脸上是痛苦狰狞之色。 “这地方倒是一点没变。”傅东风轻笑感慨。 容丹桐侧身,傅东风在他身边,身上却并无黑雾,干干净净的,仿佛不沾任何污秽。容丹桐便问:“有什么办法隔离黑雾吗?” 傅东风摇了摇头,回答:“这里只能靠自己。” 既然没有捷径可走,便只能靠绝对的实力挺过去。 容丹桐点了点头,向着黑暗飞去,彻底离开此处时,他回头瞧了眼。已无魔修的千机塔被黑暗侵蚀,转眼间便化为乌有,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越往黑暗深处走去,黑暗的侵蚀力量便越强,到了后头时,容丹桐需要用上八成灵力,才能彻底隔绝黑暗。 傅东风则立于一边,身上仿佛笼着一层雪光,与这黑暗格格不入。 他们双手交握,傅东风却没有擅自替容丹桐隔绝此处力量,而是任由他神色肃穆,认真抵挡。 在不危急容丹桐生命的情况下,傅东风更加尊重容丹桐的意见,他若不提,傅东风便不会轻易插手。 不知行了多久,容丹桐两人终于踏到了实地。 前头是一座浮于虚空的殿宇,殿宇极为庞大,却处处精巧别致。整体由黑金石筑成,黑金石呈黑色,本该同这片黑暗融为一体,然而,飞翘的檐角下却挂了数盏澄亮宫灯。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35 宫灯中亮起炽白火焰,看上去并不觉得温暖,反而莫名阴冷。 而先一步来到此地的魔城城主,则顺着这炽白光线,踏入竖了两根粗大石柱的殿门中。 容丹桐两人便随着那几位魔城城主进入其中。容丹桐以为里面会布置的极为奢华,然而真真踏入其中,容丹桐第一感觉到的,便是空旷和死寂。 一望无际的黑色地板上,修筑着漆黑的石柱,这些石柱排布毫无章法,然而,容丹桐一眼瞧去时,却仿佛看到了乱舞的群魔。 傅东风侧首,温热的呼吸拂过容丹桐耳际,声线淡然:“是阵法。” 一旦启动,便是群魔乱舞。 容丹桐点了点头,随着数位魔城城主前进,他们往哪个方向走,容丹桐便往哪个方向走。 四下空寂,唯有落脚时,轻盈的脚步声。 行了一段路程后,容丹桐见到了漫天星光,无顶的宫殿中,无数星辰点缀在夜幕中。 荧蓝与月白的光线便洒在了毫无细缝的黑色地板上,地板反光,将星辰投影尽数反射。 头顶群星璀璨,脚下亦是遍布星辰。 容丹桐不由惊叹,所说前头是死寂,这里便是玄妙无比了。 而夜姬,贺州词,容渡月等人便停在了此处。 身穿白裙的女子自黑暗中踏来,声音轻缓而柔美,仿佛随时要吟曲一般。她们露出同样的笑颜,同时说道:“闲杂人等,请留在此地。” 容丹桐回头瞧了眼傅东风,确定这闲杂人员便是他了。 “你……”容丹桐张了张嘴,想要傅东风在这里等一等。 傅东风的声音便传入他心底:“有趣。” “你发现了什么?”容丹桐拉了拉他的袖子。 傅东风眸子落在远方,仿佛看到了在场众人都看不到的东西,扬了扬唇角道:“这地方除了我们这些外来者,便只有这些傀儡。” 傀儡便是那些白裙黑发女子。 容丹桐点了点头,傅东风轻柔清淡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本以为,这地方唯有云清一人才对,可是那里……”傅东风抬手往星辰璀璨之处指去,笑道,“那里却有一抹生机。” “生机?” 傅东风轻笑:“没错,那里藏了人。” 也就是说……金屋藏娇? 容丹桐脑海中转过这句话,又想起了云清那双眸子,摇头笑道:“也许是关了什么犯人?” 傅东风但笑不语。 两人说话间,大半魔城城主踩着星辰而行,容丹桐便向傅东风挥了挥手,拂袖踏上这条星辰之路。 前方是一处高台,一层层星辰台阶往上,是一处石座,容丹桐不由想到了王座两字。 贤者君临众魔域数千年,说是‘王座’也不为过。 尊者眼神特好,容丹桐多看了几眼,便发现石座同高台并无细缝,也就是说,双方是连在一起的,也许就是一整块玄石制成。 魔城城主拾阶而上,他们身上气息极为可怕,放在外面都是威震一方,可是越往上,他们身上的威压便越收敛。 直到看到高台之上一道修长身影时,他们直接被那宛如深渊般的威压压的透不过气来。 那是云清,容丹桐无比清楚,可是那更是贤者。 比起略显无害的云清,贤者之名,显然要可怕的多。 魔城城主按着在千机塔时的顺序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朝着那道背景弯腰行礼。 恭敬而又卑微。 云清回眸,神色极淡,朝着台下瞥了一眼后,便转身,缓步踏入黑暗之中。 未将任何一位魔城城主放在眼里。 第240章 “……” 贤者淡淡瞥过一眼后,便踏着星月离去,身形隐没于黑暗之中,留下面不改色,依旧躬身行礼的众位魔城城主。 众人之中,容丹桐因着千机塔的排位而立于第二排,虽然垂下眼睑,眼中却不由流露出几分讶异。 他早便听陆铭说过,七十二魔城城主面见贤者一事,于魔城城主来说,属于绝对的大事,但是于贤者来说,也不过如此。 贤者若是有兴趣,便会说一两句话,若是没兴趣,坐一会儿就走。 然而,容丹桐没有想到,贤者仅仅往下瞥了一眼。 还真是……高高在上。 相较之下,容丹桐觉得,自己家那位剑尊真是没一点儿架子,或者说傅东风从来不对普通人摆架子,他只对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摆架子。所以说,他能逼的贤者喊那一声师叔。 星光自天幕落下,将台阶以及众人的衣袍上,印上璀璨的星辰,这般景象下,连时光流转都变得极为缓慢。 似乎过了许久,又似乎不过一瞬,白裙墨发的女子提着炽白宫灯,自魔城城主身侧走过,裙摆拂过星辰台阶,身上带着极为清甜的气味。 随后,这些傀儡整齐划一,盈盈一礼,留下浓墨发髻和纤长柔软的脖领。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36 身边的城主一一直起身子,容丹桐便随着他们站直,一双眸子,轻飘飘的扫过众人。 夜姬拢了拢垂落在脸侧的发髻,露出娇艳摄人的面容,对身边之人低笑。 身边是一身血色长袍的男子,那男子眸子呈红色,仿佛是血痂凝成一般,集聚满身煞气。 容丹桐认得此人,血城城主岳岚,也就是当初众魔宴上,血公子岳无痕的那位老祖宗。 容丹桐接着扫过几人,又看到了前头跟自己比试,指点他领域不足之处的那个魔道尊者,他之后一直没有见到此人,原来他到了第八层。 之后,容丹桐又看到了负剑而立的容渡月,容渡月神色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这里大半人容丹桐都唤的出姓名,却没有见过,也有小半人容丹桐死活想不起名号的。 然而,这些在外头震慑一方,脾性迥异的魔道城主,被贤者冷落后,脸上却没有丝毫气恼,仿佛再平常不过了。 那些侍女起身后,提着宫灯引路,众位魔城城主便跟在后头,没有一人开口说话,安静的仿佛死了般。 灯火蔓延,仿佛夜幕星辰中蹿出的炽白长蛇,引着众人离开这片星幕笼罩之地。 踏出这里时,容丹桐抬头第一眼,便看到了立于漆黑石柱下的傅东风,那人神色本是清淡,许是瞧见了容丹桐,眉眼间便泛起春水般的笑意。 白裙女子将宫灯挂于梁柱上,灯火便将此处照的恍如白昼。 容丹桐这时才发现,在这般诡谲的石柱下,居然摆了一桌桌宴席。 “请自便。”白裙女子将一众魔城城主引到该在的位置后,声音娇柔。 容丹桐落座,身边便伸出一双细白的手,替他酌上一杯酒水。酒壶推回原地时,容丹桐抬手接过了那杯酒水,便见那双芊芊玉手,连同翩然如浮云的衣袖通通化为烟雾。 美人化为的烟雾轻飘飘的攀上石柱,最后在垂挂于梁柱上的宫灯纱纸上,绘成一副丹青图。 容丹桐眯了眯眼,便将酒水放回原处,朝着傅东风招了招手。 魔城城主间,并非容丹桐带了人,因此,傅东风走来时,并不招人注目。 “见到他了吗?”走到近前时,傅东风垂首,瞧着盘膝而坐的容丹桐笑问。 容丹桐如实回答:“见到了,然后他就走了。” “似乎很无聊。”傅东风评价。 容丹桐抬头看着傅东风,眸子一时间有些恍惚,随后低低笑了起来。 “你要不要过来坐?” “坐?”傅东风目光落在他身边的位置上,正打算上前落座时,容丹桐却冲着他一挑眉,露出了略带得意的笑容。 “没错。”容丹桐点头,拍了拍自己大腿,朝着傅东风伸出了一只手。 这意思,是让他坐大腿? 明白容丹桐想法后,傅东风脚步一顿,看容丹桐的眼神有些微妙。 “怎么?”容丹桐眉眼飞扬,“不愿意?” “……自,自然可以。” 随后,傅东风抬袖,遮住了整张脸,只露出细腻的额头和黑色发际线。容丹桐也没看清他怎么动作的,只来的及伸出手来,身上便是一重,被傅东风扑了满怀。 容丹桐搂住了这大型物件,不由僵了僵。 傅东风便双手环住了容丹桐的腰,将脸埋进他怀里,只露出乌黑的后脑勺来。 本是清淡典雅的声音隔着布料闷闷传来:“这样总行了吧。” 容丹桐环顾四周,见好几位魔城城主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过来。别人还好,匆匆一眼便过,倒是时刻带着秦轩的容渡月不由蹙眉,夜姬则冲着容丹桐露出促狭的笑容,仿佛再说‘儿子,你终于不吊死在一棵树上了,娘亲很欣慰’。 沉默片刻后,容丹桐喂了一声:“你以为你遮住了脸,就不损自己威名了?” “不要紧。”傅东风紧紧环住容丹桐的腰,就是不露脸,“反正没人认识我。” 容丹桐忍不住抬起手指,戳了戳他的后脑勺。 傅东风不由挪了挪身体,声音含糊:“你喜欢便好。” 于是,容丹桐的手抖了抖,默默捂住了自己的脸。 —— 金瑶衣拨了拨油灯,炽白灯火便照亮的室内。 这是一处冰室,寒气自透明的墙壁冒出,直达人心底,冷的人瑟瑟发抖。 金瑶衣穿着一身单薄红裙,站在冰室中,宛如寒冰中开出的灼灼红莲。此时,她不由拢了拢衣袖,却依旧觉得手指冷的有些发僵。 覆上灯罩后,金瑶衣四下看了眼,四面冰墙中留下了她的镜像,头顶则结成了无数冰凌,仿佛随时要坠落下来般。除此之外,整个冰室只有玄冰修成的冰棺。 冰棺中躺着一人,金瑶衣走近,柔软的指腹碰到了那人结着冰霜的眉心,少有的惆怅起来。 “师傅……” 她随着云清来这里数月了,可是顾子沛一直没醒,只能让他躺在这冰室,等他慢慢苏醒。 金瑶衣每日皆会来此,用神识探查自己师傅的身体,每次都是一样的结果。 被魔物所伤的躯体,早在冰棺的治疗下修复,但是顾子沛的神魂却受了极重的伤,导致他一直昏迷到现在。 待了片刻后,金瑶衣起身,提着油灯离开。 一踏出那片黑沉的冰室,刺骨的寒风瞬间化为柔和的暖风,吹散她一身寒意。 眼前是一条廊道,金瑶衣便顺着这条路离开,走到拐角之时,金瑶衣看到了一道黑影。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37 檐角挂着灯笼,一身华袍的青年抱着什么东西站在屋檐下,半边面容被灯火勾略的极为清隽,半边面容却被黑暗覆盖。 “云清?”金瑶衣先是一愣,随后展颜而笑,一如往常,狡黠明艳。 “嗯。”云清微微侧首,整张脸展露在灯光下,沉静的面容便带上了极为柔浅之色。 “冷不冷?”云清手中是一件斗篷,领口镶着一圈白绒,他轻柔的替金瑶衣系上斗篷,“幽焰深渊结成的寒冰虽然有疗伤之效,但是其寒气却无法用灵力抵挡,反而是这平常衣物更能御寒,你下次进去的话,多穿一件衣服吧。” 云清将金瑶衣凉的仿佛要僵住的手揽入掌心,微垂眉眼:“若是衣服不够,就吩咐她们去准备。” 金瑶衣随口应了两声,笑问:“你不是说,今天很忙吗?我看你倒是挺闲。” “不是什么大事,露个面便好。” “你这个样子,不怕你上头那位怪罪你。” “不怕……” 两人随口说着话,语气熟稔,仿佛这样的场面经历了无数次。踏过转角时,金瑶衣下意识抬头,目光绕过屋檐,看到了璀璨群星。 “明明是暗城,却每晚都能看的到这样的夜色。”金瑶衣伸出手,纤细的五指张开,星光便从手指间隔间泄露。 “这是倒影。”云清回首。 “很美。” “嗯。”云清点了点头,他以前不觉得美,但是金瑶衣这么说,定然是极为美。 “不会看腻吗?” “不会。” 金瑶衣将目光自指尖挪开,落在了云清面容上,云清回答的时候,神色很认真,眸子却落了漫天星光。 眸光一闪,金瑶衣伸出的手收拢,食指划过夜空,随后指向了一处,庞大的宫殿在黑暗中仿佛盘桓的怪物。 金瑶衣的唇角却绽开笑意:“那里是不是很热闹?有很多人?” 云清点头。 金瑶衣便笑:“适合大闹一场。” 第241章 容丹桐同傅东风小声交谈,磨磨蹭蹭时,那头却已经热闹起来。 贤者离去,侍女化为灯纱纸上的丹青图,此地便只剩下了魔城城主。他们似笑非笑的说着话,或者面色冰寒垂眸静思,身上的气息不再抑制,举手投足间皆带了几分翻云覆雨的余韵。 空中酒香渐渐浓烈之时,一位魔道尊者起身,宽大袍袖扫过桌面,玄石桌面上的美酒玉杯一应收起,再次挥袖时,桌面上出现一鸟笼子。看上去似乎是黑铁铸成,其上的铁丝却毫无章法的扭成一团,烂糟糟的。 可是当他拿出东西时,极为浓郁的煞气冲霄而起,周边之人感受到这股子气息,立刻闭上了嘴巴。 “鬼笼,内有十八位鬼将,鬼婴修为,一旦联合起来,威能翻倍。就是容易反噬,若是实力不足者,就不知道是你控制它,还是它控制你了。”魔道尊者声音低哑,说到后面时,毫不掩饰嘲讽之意。 “十八位鬼将……这可难凑了,屠尊你莫不是空口白牙糊弄人吧?” 屠尊斜斜瞥去:“前些时日狩猎之时凑齐的。”随后唇角微微弯起,透出几分戾气,“你若是想同我交易,我任你盘问,你若是只想张一张嘴,出了魔都我就拔了你的舌头。” 问话之人修为不如屠尊,冷哼一声后,不再言语。 那头又有几人问起,屠尊便提了自己的要求:“我只要千叶菩提。” 千叶菩提乃是上古奇宝,现今几乎绝迹。 屠尊连连发声,依旧没人回应,便回了座位。又有几人起身,有人同屠尊一般,是来交易物品,有的也是求天材地宝。 “我需要千金地的暗土,谁有的话,可以跟我说说交易条件。” “寻一名炼器宗师,事后必有重酬。” 一边便有人笑:“便是有炼器宗师也不敢随你回南昊城,谁知道你是不是摆好了陷阱等着?” “我可以求贤者做见证。” “嘿嘿,有胆。” 在一叠的声音中,容丹桐抬头望去,眸子落在最先出声那人身上。 这人也是在第八层,容丹桐无缘同他比试一场,但是容丹桐却被他的话吸引。 狩猎…… 道门狩猎,容丹桐不由眯了眯眼。这件事他自然清楚,魔物蹿出风烟岭之时,众魔域开始狩猎道修,乘火打劫。在这场狩猎中,众多元婴真君因此陨落。 那个时候,容丹桐还未分神,只能尽力帮忙,却无法起到决定性作用。 而屠尊的意思却是,他用道门真君的魂魄炼制鬼将,让他们无法转世重生。 “你有兴趣?”傅东风低声问道,“看上了什么吗?” “鬼笼。”容丹桐老实回答。 便在这时,几股强横的气息撞击在一起,掀起强烈的劲风,劲风宛如无数把刀子,能将修为低微的修士削成肉泥。 然而,在场之人依旧端坐,挂于梁柱上的灯笼只是晃动了下烛火。 容丹桐瞧了眼,发现几位魔城城主起了冲突……很正常,活的久了,仇人就多了,一见面就阴阳怪气,相互争斗,不打起来才怪。等会儿,这种事只多不少,所以在场之人,没一个当一回事。 容丹桐多看了一眼,手上便塞了一个玉盒,傅东风抬手,指尖轻轻搭在了容丹桐手腕上。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38 容丹桐愣了愣,便直接打开玉盒,浓郁而纯净的灵力散开,容丹桐闻到了一股极为好闻的气味,紧接着才看清盒中物件。 盒中静静安置着一株奇草,细长的草叶呈现玉色,打眼瞧去,叶片宛如透明般,能够清晰的看到细密叶脉,容丹桐在一数叶片,总共九片。 容丹桐抬头,不由张了张嘴,还未出声,被这股灵力吸引的魔修便先一步抢答。 “千叶菩提?” 这四个字触动了屠尊,一双如鹰隼的眸子落在了容丹桐身上,张口便问:“你想要什么?” “……鬼笼。” “成交。” 屠尊杀人痛快,交易也痛快,他也不怕容丹桐失约,直接一掌拍在桌面,黑铁笼子便飞到了容丹桐面前。 煞气蔓延,容丹桐抿了抿唇。 他见屠尊如此痛快,反而舍不得这株千叶菩提了,可是最后容丹桐还是收了鬼笼,将玉盒抛了出去。 “真不值。”容丹桐传音。 “若是觉得不值,出了魔都后,便抢回来。”稍顿之后,傅东风脸上浮现笑意,“你想拿到这东西,是为了超度鬼将吗?” “……” 容丹桐沉重点头。 傅东风便建议:“既然如此,我们出了魔都,便去劫杀他好了。” 如此建议,容丹桐忍不住多瞧了他几眼,从傅东风这张脸上,容丹桐只能看出‘至清至净道门剑尊’这些名头。但是这建议,难道不是魔修玩的最顺溜? “嗯?”傅东风歪头。 容丹桐唏嘘:“突然觉得,当初那群渡劫修士把天打破,也不是不能理解。”他抓住了傅东风的指尖,“毕竟你们任性妄为。” 接下来的宝物中,也有容丹桐心仪之物,然而容丹桐没兴趣参与这场魔城城主间的交易会,便当成没看见。 许是他的表情泄露了自己,傅东风稍稍直起了身子,漫不经心道:“我修了些密室,藏着些珍宝,以后我们可以去挖出来,无为宗的珍宝阁我可以随意取用,我父母手上好东西不少……” 容丹桐眉心一跳:“你想做什么?” “你想要什么都有。”傅东风回以一笑。 容丹桐便忍不住又在他额头上戳了戳。傅东风便顺着他的动作歪了歪头,于是容丹桐便笑了起来。 笑声压的低却不掩其中欢愉。 “砰……” 一声巨响掩住了在场的声音,紧接着便是数道白影撞上了石柱。漆黑石柱威能莫测,容丹桐不敢随意乱碰,如今总算知道了那石柱的威力。 撞在石柱上的白裙女子直接化为了青烟,飘回灯笼上,再无当初灵力,反倒像被吸去了一身力量,陷入了沉睡。 居然有人敢在暗城撒野,不管心中作何感想,这些魔城城主都饶有兴趣的顺着方向看了过去,更有人暗想,能不能因此立功。 暗影处是一袭鲜亮红裙,随着莲步轻移,面带金纱的女子站在了众人面前,一双明艳的眸子划过众人,透着惑人的风韵。 扫视一周后,她的眸子在容丹桐和容渡月之间转过,容渡月紧锁着眉头,似乎在为什么事苦恼,容丹桐的眸子同她对上时,却划过流光,露出讶异之色。 金瑶衣…… 三个字在心中转过,容丹桐来不及思索金瑶衣怎么会在这里,金瑶衣便伸手将青丝拂于耳后,施施然的漫步而来。 “你怎么能把我抛在外头。”娇媚的声音溢出唇角,容丹桐怀疑这句话是金瑶衣捏着喉咙憋出来的。 金瑶衣声音哀愁:“明明是带着我们两个过来,我哪里就比不上他了?” 白净玉指一伸,便指在了傅东风身上。 剑尊有所察觉,侧眸望来。 “同样是服侍人,我会的可比他多多了。” 容丹桐:你在说什么鬼? 芍药香味扑面而来,紧接着容丹桐手臂便贴上了柔软的身躯,红裙金纱的女子凑了上来,眸子中含着三春桃花酒似的醉人:“你可让我好找啊,我又不会同他吃醋,让我们两个好好服侍你不好吗?” 剑尊眸中染上暗色。 容丹桐:“……呵呵。” 前头金瑶衣拍飞了几个傀儡,但是暗城傀儡何其多,那只是微不足道的几个,然而,那些白裙女子目光落在金瑶衣身上,停顿了许久后,却化为青烟,不曾干涉。 也就是说,金瑶衣的行为并未遭到暗城的抵制,更没有惩罚。 暗城既然默许,别人自然不会多说,最多往这边瞧了几眼后,又回归正事。 那头一魔城城主提起了身边之人,把他当成了交易品:“药人之体,谁有溺水我便同谁换。” 在各种声音重新淹没这场闹剧时,容丹桐抽了抽手臂,想要避开金瑶衣的怀抱,却被她搂的更紧。 容丹桐满脸无奈:“你怎么在这里?”随后咬牙,“能不能先松手。” 金瑶衣不松,委屈似的叹气:“你居然还敢质问我,我就离开这么一会儿,你就和个小白脸好上了。” 这话说的,便是同容丹桐姿态亲密的傅东风。 傅东风半撑着身子,刚刚跟容丹桐说笑时,正好挨着容丹桐一边,如今另一边便被金瑶衣霸占了。 容丹桐赶紧看了眼傅东风的面色,看不出什么后,便低声询问:“姑奶奶,你又想做什么?” “左拥右抱的滋味好吗?”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39 此话一出,容丹桐忍不住又心虚的在傅东风脸上瞟了一眼。 清隽雅致的面容上,眼睫微垂,看不出什么不对劲来。于是容丹桐又转向金瑶衣:“这里不是闹事的地方。” “天下没有哪里不能闹,何况我现在哪里闹了?”金瑶衣回答的相当随性。 行行行,你女主,你厉害。 容丹桐正要开口,极为微弱的传音便传入耳中:“我需要帮助。” “……” 涂着漂亮丹蔻的手沾起桌面金樽,随着她的动作,酒水荡开一圈圈涟漪。金瑶衣整个人扑倒容丹桐身上,抬手便将金樽递到容丹桐唇瓣,声音说不出的娇柔,仿佛当年贺廷身边那朵黑心白莲:“郎君,来,喝一杯。” “我……” “他不喝酒。”清浅的声音传来,下一刻,金瑶衣发觉,手中的金樽落在了面前那白衣人手中,心中不由一惊。 傅东风垂眸浅笑:“我替他喝。” 音落,沿着容丹桐唇瓣沾过的地方,将酒水饮尽,金瑶衣本欲给容丹桐的东西,也被他拢入掌心。 容丹桐:“喂!” 傅东风抬眸,神色含笑:“很甜。” 这么烈的酒,亏你能说出这两字。 容丹桐心中腹诽,却见傅东风眉梢眼角间荡开的笑容,恍然明白……他说的不是酒。 “……” 第242章 容丹桐能够听出其中意思,金瑶衣自然也能明白,短暂的沉默后,她捏着团扇扇柄,掩唇询问:“丹桐,你什么时候戒酒了?” 这句话是怀疑傅东风刚刚那句话的正确性了。 毕竟,金瑶衣和容丹桐分开之前,两人还时不时喝上那么一两杯。 容丹桐手指搭在额头上,回答:“前不久。” 这个动作,掩盖了他的神色,然而金瑶衣靠着太近,依旧能够看到,灯火阑珊下,容丹桐耳尖悄然飘上的红晕。 捏住扇柄的手指微微收紧,金瑶衣眸子再次落在傅东风身上时,便多了几分审视意味。刚刚瞧见这人和容丹桐如此亲密,金瑶衣还有几分不以为然,但是看自己这位好友的表现,显然是动了真心。 金瑶衣脸上流露出几分愧色,拉住了容丹桐的手,就不撒手了:“也是我离开太久,不知道此事,害的你差点儿犯了禁忌。” 随后又将眸子挪向傅东风,眼中的柔情似水瞬间化为森森寒意:“幸亏有你记得,看来我不在这段时间,你将丹桐照顾的很好。” 傅东风垂眸,把玩着手中金樽,从容而淡然。 “这样我就放心了。”金瑶衣的声音越发轻柔,“你如此照顾丹桐,我心里也甚是欢喜,毕竟……” “我们姐妹可是要好好的相处啊。” 最后一句,金瑶衣一字一句,咬字清楚,直直敲到人心底。 傅东风:“……” 容丹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容丹桐垂桌狂笑。明明身处天下最为神秘危险暗城,金瑶衣硬生生扭转成容丹桐随表妹看过的宫斗戏。 金瑶衣一双狠手,一张利嘴,干起架来从来不输,暗讽起来也能把单纯孩子怼哭。 如今更是不肯放过,端着一张芙蓉面,唇瓣开合:“然而,我到底比你先认识丹桐,我们姐妹虽然要好好相处,但是一声姐姐却不能少。” “来,叫姐~姐~” 容丹桐垂着头,肩膀笑的一抽一抽的,只顾着听金瑶衣说话。 一声轻叹在耳边拂过,紧接着容丹桐便听到了傅东风柔和的声音:“你便这么笑话我。” 容丹桐抬头,露出一张浮上红晕的脸,一双眸子因着水光而格外昳丽:“哈哈哈,我,我这不是忍不住吗?” 傅东风静静瞧着容丹桐,半响,勾了勾唇角,神色宠溺而温柔。 “姑娘。” 金瑶衣装模作样的瞥了傅东风一眼:“哪里需要如此客气,直接叫姐姐便是。” 傅东风恍若未闻,垂下眼睫时,看到了金瑶衣依旧抱着容丹桐手臂的手,从容淡然:“还有三息,云清便到了,你该松手了。” “这么快……”金瑶衣一愣,锐利的眸子扫过风轻云淡的傅东风,一时间摸不准真假。 “姑娘你信不信,同我无关。” 金瑶衣动作极快,立刻松手。然而,到底耽误了一息,还来不及退后,便听到了极为轻微的脚步声。 修士完全可以不留下任何声音,但是在金瑶衣面前,云清却从来不掩饰。 金瑶衣立刻转头,便看到了披着星月而来的人。 又一次冒出一人来,众位魔城城主下意识抬头瞧去,因着刚刚金瑶衣闹出的动静比较大,这一次这人出现的如此低调,众人反而没有太过在意。 那人便自黑暗走到了灯火之下,灯火勾略他的轮郭,却怎么也看不清他的面容。或者说,即使看过了,众人也会立刻忘记。 这是极为简单的障眼法,可是任凭众魔域城主用尽手段,都无法破除,惊骇同时,更添了几分敬畏。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40 刚刚闹腾腾的地方,突然鸦雀无声。 “阿瑶。” 金瑶衣猛地蹿起身子,不等众人反应,便如提着裙角跑向云清,红色长裙因着她的动作而飘起,披肩更是从手腕脱离,轻飘飘的坠落。 披肩便似黑暗中陡然绽开的莲,在落于地面时,云清招手便握入了掌心。 “我们回去。”金瑶衣展颜,拉起云清便跑。 不待众人反应过来,便离开了此处。 “……” 空气死寂,半响,魔城城主第一次如此整齐。齐刷刷的望向容丹桐,神色微妙而古怪。 容丹桐垂头不语,傅东风乖乖靠着他,又静默半响后,夜姬轻笑一声,张口便道:“刚刚是谁要千金土?” 视线转移,魔城城主再次交易,或者跟看不惯的人撸袖子。 容丹桐待不下去了,在一叠声音中,拉着傅东风便走。 魔城城主依旧自顾自的争论,暗地里,各种传音却异常杂乱。 “我刚刚莫不是看错了,那人握了贤者的手?贤者没有直接让她灰飞烟灭?” “哼,老鬼,你怕是不行了吧……不过那一幕我也看到了。” “我一直以为贤者性子古怪。” 可不就是古怪吗?从来不贪图享乐,从来不动用权力,从来不接近任何人,永远独居暗城,不见天日,如同一樽精雕细琢的石像一般,若不是数百年便要见上一次,魔城城主都怀疑贤者是不是已经陨落了。 然而,他们每次见到贤者,贤者身上的气息都比上一次更加可怕。 “那女子似乎是少双城主的侍妾。” “……少双城主身边还带了个凡人……” “我有种无法言喻的感觉。” …… 容渡月揉了揉秦轩的头,缓缓起身,玄色长袍直坠于地,他抬手,掌心出现一方正盒子。 “阎罗心,我自九重陵第七重得到,有谁能为凡人修出灵根,我便给谁。”声音沉冷,传入每个魔城城主耳中。 “开盒验货。”有人出声。 容渡月也痛快,直接解开盒子上的封禁,血腥味便弥漫整个大殿,并非腥味,反而是极为香甜可口的气息。紧接着,哀嚎自盒中传出,也不需要容渡月掀开,盖子便被极为阴冷的气息冲起,在空中转了几个圈后,嘀嗒一声落地。 “有什么要求?”在众人变了的目光中,有人开口询问。 “没有任何痛苦,不可有违天道,不可是丧尽天良之法,不可有任何后果……唯有四点,谁能做到我便给谁。” “可笑!”魔城城主拍桌而起,“让毫无灵根的凡人成为修士,本便是逆天之举,哪有这么多要求?” “多说无益,这便是我的要求。”容渡月垂下眸子,落在秦轩发间的手指不自觉收拢。 秦轩抬头,神色茫然而不解。 —— 容丹桐一出门后,白裙女子便停在了两人面前。两人随着她们离开,在一片黑暗中行了一段路程后,面前终于点了烛火,而他们正站在一间房子面前。 女子一礼后离去,容丹桐便随着傅东风进屋。 房门一阖上,容丹桐便拉着傅东风的手认错:“我刚刚并非有意嘲笑。” “哦……” 容丹桐凑上脸去,发誓似的举起了手:“我也没那么觉得,真的。” 傅东风轻笑不语。 容丹桐有些心虚,声音便越发柔了,全心全意的哄着面前的人,好话通通胡乱说一堆,说到后头就开始夸:“先不说少双,你看当初你还是陆长泽时,瑶衣哪里说的过你?不都是被你转移话题吗?这次你还拿了她东西。” “你这么厉害,怎么也不会输的。” “真的?”傅东风可有可无的询问。 容丹桐认真点头:“下一次我一定帮你,站你这头。” 先前的事,容丹桐自觉错了,这时便开始口不择言了。 傅东风垂眸:“左拥右抱?” “!!!” 容丹桐警醒,这才明白,傅东风并不在乎金瑶衣说的话,他在乎金瑶衣刚刚的动作。 容丹桐不由多瞧了几眼灯火下脸色特别白嫩的剑尊,突然有种自己太渣的感觉,赶忙说:“以后不会有这种事了,我发誓,要是以后在有人贴着我,我一定第一时间避开。” “你不必如此。” 容丹桐搂着他的腰:“要是再有下次,我就什么都听你的。” “任我施为?” “好。” 傅东风眼底浮现笑意:“嗯。” “……”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41 某一瞬间,容丹桐觉得,被哄的大概是自己。 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他绝对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夹在男女主中间。 将心中这个想法驱逐后,容丹桐端正了神色,朝着傅东风伸出手:“瑶衣刚刚给了你什么?说正经的,她刚刚跟我求助,我便不能不帮她。” 容丹桐如今有些忧心,便又补充一句:“瑶衣当初对你很好的。” 傅东风稍稍勾唇,张开了手心,手心处,是珍珠耳坠,耳坠滚了几圈,从掌心坠落时,被容丹桐接住。 “丹桐?” 容丹桐握住的那刻,熟悉的女声传来。 “……我在。” 金瑶衣向来不是磨蹭的性子,单刀直入:“云清到底是谁?” 第243章 掌心的珍珠耳饰极为好看,珍珠晶莹透亮、珠圆润滑,一边垂着银色链条,一边则点缀着细小银花,看上去极为精致。 容丹桐记得,刚刚金瑶衣耳朵一边,便带了这么一个耳饰,在灯火下,随着她的动作而灼灼生辉。而另一边,则到了容丹桐这里。 这是一件法器。 刚刚金瑶衣没有明说,现在却用法器传音,提了云清一事……容丹桐觉得,金瑶衣所遇之事,大概同云清有很大关系。 顿了顿后,容丹桐询问:“是云清带你过来的?” “没错。” “你知道暗城是什么地方吗?” 金瑶衣那边传来衣料摩挲的声音,随后是‘咔擦咔擦’的咀嚼声,像在吃什么灵果,声音随性却带了几分含糊:“前头不知道,后头知道了。” 听着这东西,容丹桐忍不住抿了抿唇,觉得金瑶衣小日子大概过的挺不错。 将口中果肉咽入腹中后,金瑶衣继续道:“这地方这么古怪,我猜测过很多地方,唯独暗城两字不敢多想,后来我憋不住了,就问了云清,他告诉我的,恰好是暗城两字。” “你觉得云清该是什么身份?”容丹桐再次询问。 听着金瑶衣的话,容丹桐倒不急的说答案了,凭金瑶衣的聪慧,容丹桐不信她猜不出。 可是那头金瑶衣却沉默了好一会,半响,容丹桐听到了重物落地的声音,金瑶衣终于不吃灵果了,口齿极为清晰:“其实,我问他什么,他都会回答我,但是偏偏这件事,我一问就成了闷葫芦,所以我想,他大概不太想告诉我。” 稍稍一顿,金瑶衣的语气极轻:“你直接告诉我,云清和众魔域高高在上的那位有什么关系?这是最不可能的答案,但是目前来看,似乎是最有可能的答案。” 金瑶衣果然猜到了,可是她不敢确定。 毕竟她一直以为,那是她从六欲老魔手上救回的那个少年。 “他就是贤者。”容丹桐肯定她的答案,金瑶衣是很难击到的人,容丹桐不认为她会因此而丧气。 可是容丹桐说完后,那头却没了动静。 心下略微不安,容丹桐低低唤道:“金瑶衣?” “……” “阿瑶?” 那头传来打滚的声音,金瑶衣的声音闷闷传来:“云清就是一只小绵羊,特别好欺负,你现在跟我说,他是洪水猛兽,我觉得挺微妙的。” “……我觉得你这句话说的也挺微妙的。” “唉!”金瑶衣长长的叹了口气。 她这个反应,实在出乎容丹桐预料,容丹桐便问:“有什么不对吗?” 金瑶衣捶床:“我当初是受人之托才找到云清的,现在看来,我找错了人,还需要再找。” “宁府,宁慧儿?”容丹桐回答,“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找到了,就是我旁边那位……啊……” 容丹桐一句话未说完,偏偏被人突然袭击,堵住了嘴。 “喂?你那头出什么事了?”金瑶衣猛地弹起,声音自珍珠耳饰中传出,一声比一声大。 “没事。”容丹桐急促回答,略带喘息。 “……哦。”金瑶衣应答了一声,却明显不信容丹桐说的不信。 这时,一道声音插入两人的话中:“不如去床榻上慢慢说。” “别闹了。” 傅东风垂首,唇瓣擦过容丹桐耳垂:“任我施为?” 容丹桐一愣,不由多瞧了他几眼,仿佛要在他脸上看出花来,半响,容丹桐乖乖挪到了床榻边上。镇定的盯着掌心珠花,说道:“总结来说,你要找的人,我找到了,并且我们去了一躺宁府,见到了宁家爷爷。” “……” 傅东风补充:“我已经答应了老人家,带你们两个去见他,若是有空,你就跟云清回去一次。” 金瑶衣这才出声:“你不介意?” “有因必有果。”傅东风轻笑。 “你这种人,很招人嫌的,说话留一半,嘴上不积德。”金瑶衣挑刺。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42 傅东风点头回答:“彼此彼此。” 双方你来我往说了几句,话语虽然平淡,容丹桐却听出了剑拔弩张的紧迫感。容丹桐听不下去了,就拉开了傅东风,直接问金瑶衣:“你要不要跟我说说前因后果,在告诉我,我们该怎么帮你?” 因为是容丹桐开口,那头便正经起来,金瑶衣随意跟容丹桐叙述几句,大意是,她和师傅顾子沛遇上了……天魔。 容丹桐一直觉得,最难缠的就是荒尸,天魔的话,金丹期便能应对,元婴期便能不将这么小东西放在眼里。然而,金瑶衣师徒遇上的却是异类,足以媲美最为顶尖的分神尊者的天魔。 那只天魔直接惑人心神,便是分神尊者也难以避免。 金瑶衣几句话带过,只说结果,他们两个被抛进了风烟岭毒烟最深处,顾子沛重伤,她亦力竭,便在这时,他们遇到了云清。 “我师傅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可是神识却受过重击,受到了极重的损伤,至今不曾醒来。”金瑶衣声音渐渐变轻,“我怀疑云清根本不想要我师傅醒来,我不能再拖了。” “你想怎么做?” 金瑶衣斩钉截铁:“师傅如父,我要带他安全离开暗城,回三问宗治疗。” 她这么肯定,容丹桐思考一会儿后,问她:“你有什么法子?” “你助我离开这里。”这个任务实在艰巨,金瑶衣便补充,“云清每月十五,都会特别嗜睡,疲惫。我当初以为他是凡人,并不觉得如何,后来他开始‘修炼’了,我也以为是他修为低微的原因。可是,如果他是众魔域的贤者,那么这一点便极为不正常。” “然而也就是这点不正常,我们才有机会离开。” 容丹桐心中有些讶异,却没有怀疑话语的正确性,而是将金瑶衣说的话记入心中,他提出了目前的问题:“离月圆之夜还差十五日,而七十二魔城城主面见贤者,最多待上十日,我们根本等不到那个时候。” 云清不可能在自己身体有问题时,还大大咧咧将人留在暗城。 “我需要一个理由,一个拖到十五日的理由。” 金瑶衣同容丹桐陷入了沉思,直接藏在暗城,显然是不现实的。云清在暗城居住上千年,整个暗城都在他的操控下,没有人能够避的过。 沉默半响后,傅东风低笑:“这个问题,不该是姑娘你来解决吗?” 那头的金瑶衣不打算理会。 傅东风又道:“为博佳人一笑,云清想必是愿意的。” “说具体。” “金姑娘,你觉得自己在他心中,究竟有多重要?” 那头陷入了死寂,傅东风便撩起了容丹桐一缕长发,在手指上卷了个圈,容丹桐回头看他时,傅东风便垂首,在他脖领上落下一吻。 酥酥麻麻的感觉让容丹桐一个激灵,傅东风便扣住了他的手指,十指相扣,覆上他的唇瓣,同他纠缠在一起。 许是沉默的有些久,金瑶衣便道:“我不清楚……” 随后金瑶衣便听到了极为暧昧的声音,‘撕拉——’衣服也似乎扯破了一个口子。 金瑶衣面无表情,提起红缨枪打算杀过去,才一出门便遥遥看到了临水而立的云清。 “等会儿再说。”金瑶衣也不管另一边两个能不能听到自己的声音,直接掐断了联系,往那头走去。 接下来几日,容丹桐又跟金瑶衣商量过几次。最直接的理由,莫过于金瑶衣亲自跟云清说‘自己爱热闹,想要那些魔城城主多待一段时间’,可是这样的话,云清又不傻,难免猜出金瑶衣的想法来。 最后还是傅东风出声,清雅的声线极为平淡:“瑶衣姑娘想不想看九叶青梵枝盛放的美景?” 金瑶衣回答:“那就试试。” 当日,容丹桐便同人做了次交易,他用一盒上古灵植种子,换了一件有趣的玩意。 可惜,那位魔城城主却一时失手,整整一盒灵植种子洒了一半。 这件事并没有谁在乎,可是没几天,虚无荒凉的暗城却生出了一抹生机,地板间隙间,数株嫩芽展开了一抹鲜妍碧色。 这一幕,于一群闲的没事干的魔修来说,无疑是种消遣,便有几人聚在一起,讨论这几株灵植的品种。 暗城悬浮于幽焰深渊的上空,因为这可怕的深渊,此地几乎成了绝地。而暗城中,并没有任何植被。 能够在如此险恶环境下生长,此花实在不简单。 天幕缀满星子,金瑶衣正拉着云清在阁楼上吹凉风,遥遥看到那抹同暗城格格不入的碧色时,金瑶衣遥遥一指,问道:“那是什么?” 云清扶着栏杆看去,轻语:“九叶青梵枝 。” 生于最险恶环境下的九叶青梵枝。 “这里啊,就是太无趣了。”金瑶衣撇过头,目光如水柔和,“苍凉而死寂,像个坟墓。” 云清便想,九叶青梵枝很不错,却需要鲜血才能盛放。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免费赠送大家路人视觉小剧场,然并卵,写了几百字写不到重点,我先放上来了……(鬼知道我写了啥) [无责任小剧场] [暗城实录] 大家好,我是一位魔城城主,大家问我是谁?嗯,镜头拉近,对,就是那个面无表情、浑身煞气、好像随时能够拔刀杀人的酷男,那就是我。 我干掉无数个竞争对手后,终于成了魔城城主,平日里无所事事,只能带着一帮兄弟,出去打打架,抢抢地盘,杀杀人……咳咳。 在我成为城主的第五百个年头,我终于有幸去见传说中的那位牛人了。 打打杀杀,杀杀打打一路折腾后,我终于进了暗城,不是我说,我看到那几十位魔城城主时,真的是被唬了一跳。 这几个跟我干过架,那几个跟我抢过地盘,那边的几个跟我怼过嘴,另一边几个被我坑过泥沟里,还有中间那几个,就是阴险狡诈的贱人!没错,我被他们几个坑过。 先不说我想不想跟他们干架,要是他们群殴我,我肯定招架不住的。值得庆幸的是,大家都有仇,大家都不敢在暗城动手,于是……和平共处吧。 省略一千字细节,我老老实实走了一个过场后,终于见到了众魔域的老大。 光看那个背影,我就虎躯一震,然后,我就感觉我们老大看了我一眼,真.看了我一眼,并不是我自恋,我当时就激动的腿抖。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43 我觉得有这种感受的应该不止我一个,因为我旁边那几个不是抖胳膊就是抖腿。 我非常理解他们的感受,那一眼实在太可怕了,又可怕又亲切,我差点儿跪下叫爸爸。 然后,老大他就走了…… 走了…… 了…… 我又遗憾又庆幸,老大着实不像个真人。 我暗地里拍着胸脯时,猛地瞪大了眼睛。 等等! 为啥老大是个马赛克?!!! wtf? 【未完待续】ORZ 第244章 七十二魔城城主每数百年面见贤者,除了对贤者的敬畏外,更多的却是利益划分。 众魔域发展迅速,种种秘境险地,以及尊者都垂涎欲滴的宝物大半都掌握在贤者手上,而面见贤者之时,他便会以这些为奖励,任由他们争夺。 他们冒的路上被劫杀的危险,在千机塔中展现实力,自然不甘心空手而归。 然而,这一次,贤者却仿佛忘记了此事一般。 除了最初匆匆一眼,以及带走了一个女人外,便再也没有出现过。对于赏赐之事,更是提都没提,仿佛遗忘了一般。 初次见到贤者的几位魔城城主心中揣揣不安,便是夜姬等人心中想法不一,然而不管怎么样,面上却不敢展露分毫,丝毫不提此事。 他们聚在一起交易,随口说上两句。 直到第四日,夜幕之中,汇聚成一幅星图,星图勾略出山川青空、江河树木,虫鱼鸟兽……当最后道星光落下后,此处仿佛成了缩小简化版的事务,灵力逼人而来,在压的人几欲窒息的暗城,吹来一股清凉柔风。 魔城城主随着白裙女子来到此处,本来杂乱而强大的气息汇聚到一起后,又猛地收拢。 因为,星图之下站着一人。 并非在高高的玄石台上,那人便停驻于石柱边缘。那一处,昨天还有两个魔城城主在那里试探性的过了几招,再前两天,容丹桐则在那里用一盒灵植种子换了一件宝物。 可以说,那一处极为普通。唯一不普通之处,便是石板细缝间,生出了碧色嫩芽。 那嫩芽生命力极为顽强,好几位魔城城主踩过几脚都鲜活生长,就是生长速度太慢。 而如今,贤者便站在那几株嫩芽前,垂眸沉思,任由星光勾略自己的轮郭。 众人呼吸一滞,不敢出声,纷纷垂首,便在他们底下头颅时,云清的眸子印着那清新碧色,唇瓣荡开柔软的笑意。 云清抬手,指尖虚虚划过空中星图,星图中的景色便更加清楚几分,云蒸霞蔚,隐约可见峥嵘山峰,以及郁郁葱葱之色,而其间,一只火焰鸟飞腾而起,将周边白云染成红色。 除此之外,魔城城主发现了无数奇珍异兽。 “云海川秘境,以及云海川周边数十小秘境。”云清的声音飘忽传来,同时他的指尖缠着一圈红线,红线上绑定着一串玉珠子,他道,“九叶青焚枝绽放那日,我便彻底开放云海川秘境,众魔域有实力者,皆可进入。” 这消息一出,大半人都绷着脸,眼睛却浮现惊喜之色。 云清抬眸,神色淡漠:“九叶青焚枝需要鲜血灌溉方能绽放,若是……”眸子本印着星光璀璨,这一刻却尽数化为诡谲瑰丽之色,“若是九叶青焚枝迟迟不开花,我便亲自动手。” 最后两字轻飘飘落下,贤者修长的身影,便似水中之月般,轻轻一碰,便化为虚影消散。 白裙女子露出一模一样的笑容,款款离开。此处强大摄人的威压冲霄而起,滚滚黑云汇聚成风雨欲来之势。 容丹桐没有看众魔城城主是什么神色,却下意识拉住了身边的‘凡人’,也就是傅东风,将他护于自身羽翼之下。 皮肉掀开,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随后才是惊恐到变了音调的尖叫。 一条手臂滚滚而落,落在九叶青焚枝面前时,那条光滑的手臂上划开无数伤痕,将血管全部割断,以便更好的放血。 血液流淌,顺着细缝将嫩芽染上浓郁血色。 容丹桐抬眸瞧去,出手的是一位魔道尊者,他在边上,一团身子抱住手臂,在地面上疼得滚来滚去,却再也无法尖叫出声。 容丹桐记得那个人,作为药人被交易,买他的那位魔城城主出了一件珍宝,可是如今却第一个拿他开刀。 眼中没有丝毫可惜。 的确,一个药人的价值,连云海川秘境周边那些小秘境都比不上,更别说是云海川了。 容丹桐前头没有想过买下这个药人,因为这药人眼中没有丝毫光彩,和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差别? 见到这一幕,手指却不由收拢。 又有几人出手,毫不犹豫斩杀身边之人,身边的侍童,姬妾甚至交易品于他们而言,价值没有云海川高,自然而然就被放弃了。 紧接着,容丹桐便察觉到越来越多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或者说,将一身实力尽数掩盖的傅东风身上。遭到这般待遇的还有容渡月身边的秦轩。 傅东风自然不放在心上,秦轩到底只是个十来岁的少年,身子不自觉的的发抖,脸色煞白。 不管是云海川秘境,还是贤者最后那句话,他们都不会留手,容丹桐从他们的眼睛中得出了这个意思。 “凡人罢了,你还不动手?”冷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容渡月将秦轩护入怀中,眉头拧起,凝聚着暴怒之色。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44 容丹桐拉着傅东风手,手心相贴时,眉梢眼角溢出张扬任性之色:“这是我的人,可轮不到你们管。” “不用他们的血,难不成你要用自己的血?”阴森笑声环绕耳际。 容丹桐反唇相讥:“我倒觉得,你的血更适合。” 短短数语,容丹桐毫不相让,清楚明白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愿,魔城城主自然不是什么好说话的,双方领域直接便碰撞到了一起。 在容丹桐抽出白骨鞭时,容渡月将秦轩扔给了容丹桐,提剑而上。 留下接住秦轩的容丹桐哭笑不得。 也罢。容丹桐想,容渡月主修剑道,显然比他更适合冲锋陷阵。 雷霆自夜幕引下,顺着容丹桐的长鞭炸开,至罡至阳的雷霆,将周边滚滚黑气,清扫出一片空白来。 然而,不管是容丹桐还是容渡月,他们两人要承受的压力极为大,毕竟魔城城主中,比他们强大的可不止一个,虽然那几个还未出手,别人却已经是压着两人打了。 容丹桐需要护住秦轩,容渡月则会适时施以援手,双方引动的雷霆便缓缓接触。 初初碰撞时,便像是透入热锅的油一般,噼里啪啦炸开,威力大了不止一辈。 容丹桐捞起秦轩,不得不后退之时,数百个生着白发的骷髅头撕咬而来,上面的阴寒煞气冷入骨髓。 容丹桐匆匆引雷,掌心炸开雷霆领域,那一刻,容丹桐察觉到了陌生又熟悉的力量自掌心生成。 那是同源的力量。 “啊——” 银白之中,危机猛增,前方之人闷哼一声,猛地后退。 容丹桐神色微微惊愕,容渡月的剑意划破虚空,感受到加成的雷霆后,下意识侧首。 当年,排序之战上,容丹桐同容渡月面对容岫玉两人时,也是同样的感觉,只不过当初感触不深,如今他们实力强了,反而更加惊奇。 容丹桐挑眉而笑。 容渡月提剑而上。 时隔多年,两人再次将当初的场景重现。尽管即使如此,他们两人依旧处于下风,被打的惨,心中却觉得这一战极为痛快。 冰室之内,金瑶衣正对着自己师傅说了记录,云清则淡淡扫过顾子沛,眸光之中,无甚情绪。 顾子沛依旧处于沉睡状态,金瑶衣说了几句后,觉得顾子沛不能跳起来对自己一顿怒骂实在没意思,便同云清一起离开。 两人一如往常一般,停在一处廊角下。云清扶着栏杆,金瑶衣则随意往地上一坐。 云清的眸光自风云涌动那一处挪开,然后悄悄的落在了金瑶衣身上。如同金瑶衣拉着他的手,将他拉出六欲老魔的住处时那样,悄悄看着她。 如此,便是一夜。 容丹桐容渡月两人死活要保住手下两个‘凡人’,同数位魔城城主混战了好一会儿后,魔城城主终于意识到了这两人便是硬骨头,就算占据上风又如何,也很难啃下他们的肉来。 渐渐的,他们便转移了目标,将猎物定为那几位元婴魔修。 这是一场为利益而起的争斗,没有一位魔城城主留手。 容丹桐拉起了几乎站不起的秦轩,看到了缓步而来的容渡月。经过刚刚那场混斗,容渡月身上破了好几个大口一,当然,容丹桐自己也不例外。同样狼狈。 容丹桐勾唇:“哥,你刚刚帮了我好几次。” 容渡月一顿,脸上少有的露出了几分愉悦之色:“若不是你护着两人,也不用我多次出手了。” 两人便笑了笑。 容渡月抱起了站不住的秦轩。 容丹桐回头瞧了眼傅东风,这一位毫发无损,容丹忍不住荡开笑意,自己家这位毕竟是堂堂剑尊,装模作样非常厉害。 这一战持续了十来天,直到鲜血流淌,灌溉嫩芽。嫩芽抽长,以令人的速度,长成一株株参天大树,枝叶散开时,将星辰遮掩,只留下零碎光芒。 而花枝绽放那刻,便是众人停手之时。 第245章 硕大的圆月停滞于夜幕,周边光华隐隐呈荧蓝,透过九叶青焚枝时,光线支离破碎,像无数细碎的剑刃,惨白摄人。 容丹桐握住白骨鞭的手破了好几个大口子,此时被柔软的手心笼罩,上面的伤口便修补愈合。 唇瓣张合,容丹桐没有传音,无声感谢傅东风。 极为清美的香味传来,飘过鼻尖时,化为似酒非酒的醉人之味,容丹桐抬头,月光笼罩下,青碧枝桠上点缀着累累花苞,一瞬之间,绽放出一片金色花海。 在过于死寂的暗城,焕发动人的生机。 容丹桐有一瞬间,觉得脚下踩着棉花,一双柔软的手拉着他走出一步,他便似醉了一般,遥遥晃晃。 下一刻,他抬眸,被月色花香侵染的眸子透彻而坚韧,不为外物所动。 “用人血浇灌出来的东西,绝非善类。”容丹桐低语。 就算美的动人心弦,美的同天幕星辰不相上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更何况,暗城的天幕星辰,也不过是天虞界的倒影罢了。 两人掌心相贴,傅东风淡然回答:“九叶青焚枝可是炼制丹药的好东西,说到底,不过是‘物’,而非‘生灵’。” 容丹桐垂眸,脚下苍凉,遍布好几具尸首,尸体绽开的皮肉间却没有血,眸光一动,容丹桐又道:“这是我们造成的。” “没有无辜者。”傅东风侧首,神色温柔和平静,“于修士而言,这便够了。”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45 若是他们不想杀戮,每人一天出一碗血,也能将这青焚枝养活,可是他们偏偏选择了最残酷的方式。 容丹桐环顾四周,只看到众人眼中的狂热,没有一人低头去瞧败者如何凄惨。 容丹桐觉得,妙微当初果然没说错,他还是更适合道门。 —— 月圆之日,此处清理一新,这是他们驻留暗城的最后一日,按着规矩,此处再次摆下宴席。 白裙女子如一抹袅袅青烟,穿梭于众人之间,手上端着什么,躬身送到魔城城主面前时,容丹桐看到了他们脸上霎那间的喜色。 贤者再次赐下赏赐,当然,这一切同容丹桐无关,就他和容渡月那时那个捣乱的架势,怎么也不可能令贤者满意。 白裙女子替容丹桐斟了一杯酒,容丹桐便端着酒杯,晃着其中的液体,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 边上传来一声嗤笑。 容丹桐懒的理会,便听到那人意味不明的说道:“怎么,今天没带你那男宠?” 男宠说的便是傅东风,又一次听到这个称号,容丹桐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经过前头那一战,那人深刻体会到了少双城城主对自己男宠的在乎,接着说道:“暗城险处众多,不时刻看紧了,说不定你那男宠便没命了。” “他有事。”容丹桐回答。剑尊当然有事,容丹桐他们计算着逃跑,自然要有逃跑之路。 两条路,一条顺着魔都离开,一条则是踏入幽焰深渊,前一条无异于羊入虎口,第二条直接被傅东风反对。 但是这也有折中的法子,容丹桐先前在阎罗渊历练过,阎罗渊虽然危险,于如今的容丹桐来说,却不过如此,而阎罗渊便靠近幽焰深渊。 如今最靠谱的,便是傅东风以力打通两者之间的屏障,几人直接离开暗城遁入阎罗渊。 这般想着,容丹桐以手撑着下巴抬头,往中央那个位置瞧去。 那里本该是最尊贵的位子,如今却空无一人,贤者又一次没出现。然而,这于众人来说,只是常态,因此,并无一人露出疑色。 容丹桐移开目光,四下一瞧,除了贤者没来外,还有几人也未到,而容丹桐没有看到容渡月和秦轩。 凭容渡月那个弟控模样,容丹桐怀疑他是怕秦轩再次被吓到,所以没来,但是还是望向夜姬,随口一问:“母亲,哥他有什么事吗?” 夜姬时不时喝上两杯,偶尔对着生的过眼的魔城城主勾勾小指头。 容丹桐觉得,他娘大概对长康城南康侯挺有意思,笑的风情万种,南康侯神色平淡,不推拒也不迎合,瞧那样子,似乎把佳人媚色通通无视了。 没人理会,容丹桐正要挪开目光时,夜姬才歪头望来:“你说小月儿?”夜姬眨了眨眸子,做出一副伤心欲绝之色:“那不孝子,估计想收一串‘弟弟’,给我添一串便宜儿子。” “……” 夜姬叹息:“估摸着,这个时候,还在为那弟弟忙前忙后。” “……哦。”容丹桐点了点头。 —— 九叶青焚枝生长极为迅猛,它对暗城的环境似乎极为满意,如今又有了元婴魔修或者尊者之血的孕养,生出无数细密枝叶,展开枝条时,金色在长风中花瓣摇摇欲坠。 而那模样,比初初开花时,扩大了些许。 金瑶衣披上外袍,推开门时,云清正站在门口等她。 “阿瑶,九叶青焚枝开花了。”云清神色颇为认真。 金瑶衣抬眸,一轮明月便落入瞳孔之中。而月光,将云清的身影勾略的极为好看。 “你在等我?”金瑶衣出声询问。 云清眼中便浮现欢喜之色,同当初一模一样。 金瑶衣从来没有怀疑过云清一分一毫,即使她初初见到云清时,也绝对没有想过,这个人如此之强,如此高高在上。因为云清给她的感觉,一直极为纯澈,纯澈到同这个魔城格格不入。 想到这里,金瑶衣便忍不住伸出手,拉住了云清的手。 这双手,看着便像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子弟的手,然而,金瑶衣觉得自己大概握住了一块寒冰,或者一双死人的手。 云清目露疑惑之色。 金瑶衣仰头一笑:“很冷吗?” “唔……有点。” 金瑶衣转身,很快便从里头抱出一件镶绒斗篷来,她一股脑的给云清披上,系好之后发现,斗篷外头是一圈白绒,云清里头则穿着纯黑衣袍,瞧着像个汤圆。 白皮黑馅,芝麻味。 于是金瑶衣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两人穿过这一条回廊,踏着月色上楼,一半楼梯被月色侵染,一半却被黑暗覆盖,中间留着一条黑白分明的线。 两人踏过那条线时,灯火便自动点燃,落下两道阴影。 阁楼中反而没有点灯,一片暗色,修士虽然能够夜间视物,但是前头点了灯火,后头没有也挺奇怪。 云清跟金瑶衣介绍:“据说九叶青焚枝的花香能够醉人,用花瓣酿出来的酒,一口便可醉上十日。” 金瑶衣便补充:“用来炼丹最不错,可以提高丹药品质。” “嗯。”云清抿唇,“你擅长炼丹。” “我还擅长喝酒。” 云清几步上前,往阁楼里头走去,金瑶衣便将话题接了下去,声音清朗透着股随性。 “过几天我就把花瓣都摘了,全部用来酿酒,我倒要看看,什么味儿的酒能够一口醉人十日?醉个没修炼的也就罢了,难不成对修士也有用……”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46 后头几句话中,带了几分好奇,最后却戛然而止。 云清推开了窗户,月光笼罩,金色花海点缀在暗色城池之中,仿佛一湾岩浆。 “这里视线最好,太近的话看不完整,太远又看不清。” 云清背对着窗棂外的花海,侧首呢喃。眸子因为落了花海,而一片金色汪洋。 “噗……” 金瑶衣快步上前,揽住他的肩头,头抵在另一边肩上,往外头瞧去。刚刚被云清遮了大半的景色,便这般完整的呈现在眼底。 金瑶衣眼中出现惊叹之色,估量着这么一片九叶青焚枝能够酿多少酒,能够炼制多少丹药。便听到了云清的声音,云清小心翼翼的问她:“喜欢吗?” 金瑶衣不太能欣赏,侧头时,瞧到了云清认真的神色。 “咳,喜欢。” 两人便盘膝坐在窗口瞧着外头的景色,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金瑶衣随性惯了,就趴在了窗棂上,云清则坐在了后头。 因着心中有鬼,金瑶衣便随口一通乱说。说了几句后,倒是说起了记忆中的宁府。 于修士来说,那里不过是凡人的住处,而凡人的生命太过短暂,无异于蜉蝣。 于金瑶衣来说,却是落难时,一处温暖之地。她曾经拉着云清,给宁慧儿扫墓,还逼着云清三跪九叩。因为她以为那是云清的‘母亲’。 “若是得空,我们还是回去一次吧。” 金瑶衣的动作,使得脸显得胖胖的,声音也闷闷的:“老爷子估计念叨我们两个了。” 后头没有回答。 金瑶衣等了一会儿,便歪着头回望,云清的脸拢在一圈白绒中,神色安详,沉沉睡去。 不管云清表现的多么正常,然而,他依旧浑身冰凉,依旧克制不住自身的疲惫。 空虚之中,幽冷炽白的火焰自漫无边际的黑暗中席卷而出,将所过之地的风雾,以及石块通通吞噬。 而如今,一身白衫的男子便停在了此处,火焰蹿起时,将衣袂鼓起。 傅东风张开手指,玉色长剑划破暗色,宛如天地初开时,唯一一抹清明之色,那是至清剑。 第246章 金瑶衣瞧了几眼九叶青焚枝,又将目光挪向了云清。 她对所谓的美景,实在没什么太大感触,对云清却有些探究。瞧了半天,金瑶衣便想,云清大概睡得很熟。 “云清。” 清婉的声音在室内传荡,隐约传出窗棂之外。灯火跳动时,光线忽明忽暗,然后金瑶衣听到了极为轻,仿佛是鼻尖发出的声音。 “嗯……” 金瑶衣眨了眨眼,见云清依旧趴在桌面上熟睡,并无醒过来的痕迹,刚刚只是他下意识应答了一句。 于是,金瑶衣便撑起身子,缓步走到了云清面前,轻轻撩起斗篷一角,用绒毛去挠云清的脸。 许是有些痒,云清皱了皱鼻尖,把脸往斗篷里藏去。金瑶衣不依不饶,依旧要闹,云清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眸子,一把拉住了金瑶衣的手。 眼神清澈,略带水色懵懂:“阿瑶,我想睡一会儿。” 金瑶衣展颜,抬手揉了揉云清的头,手指穿过细密的头发,弯眸:“那你好好睡,我不烦你了。” “嗯。”云清重新阖上眸子。 金瑶衣正欲起身时,脸上贴上一片柔软,云清握着金瑶衣的手,用脸颊贴着掌心蹭了许久。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 金瑶衣心中转过这个念头,随后想怎么抽出手。 这个很简单,金瑶衣在云清白净清隽的脸上掐了两个红印子,成功解救了自己的手。 缓缓起身时,金瑶衣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也不管云清听不听的到,她用极为肯定的声音说道:“我今日一定要带我师傅离开,我不可能永远待在这暗城。” 一片静默中,金瑶衣笑道:“我不觉得自己有错,你将我困在这里是真,但是算计了你是真,所以……”金瑶衣垂眸,“出了暗城后,你要是很生气就来追杀我啊,你要是不生气,就跟我去祭拜一下慧儿吧。”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 音落,金瑶衣脚下浮现细密阵纹,逐渐蔓延,将两人笼罩其中。 金瑶衣擅长的东西很多,她擅长炼丹,擅长破阵,更擅长布阵,要说她有什么比较差的,便只有炼器了。 阵纹如枝桠生长,舒展绿叶,生出一朵朵花盏,最后完全绽放,将此处彻底封禁。 这是金瑶衣学到的上古法阵,她从来没有和云清这般的对手交过手,也不知道这个阵法能够困住他多久,金瑶衣只需要,这个阵法能够暂时隔离云清对外界的感应,那便可以了。 最后一束阵纹亮起,金瑶衣后退,轻飘飘的落在了楼梯口,长发和裙衫被柔风扬起时,金瑶衣快步下楼。 灯火随风摇摆,袅袅青烟冒出,白裙女子快要化为实体落地时,金瑶衣瞥过去一眼,她们便似得到了什么命令一般,再次缩了回去。 下了阁楼后,金瑶衣直接蹿进回廊中,在屋檐阴影下,见到了靠着漆柱,抓着一截破烂袖子的容丹桐。 “呦,怎么弄成了这个模样?”金瑶衣首先开口。 容丹桐抬眸,见到大步而来的金瑶衣时,没有任何意外,只是侧头笑了笑:“还不是为了找个理由,能够光明正大的出来?” 两人没有停顿,一前一后向着玄冰室而去,话语随性而散漫。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47 “前头老有人在我耳边说我男宠怎么怎么,我忍了许久,感觉你差不多快出来后,我当场就翻了他面前的桌子。” “喂,你完全是为了傅东风吧?” “我就是看不惯他那样子。” “然后你就搞成了这个模样?” “哈哈,打了一场,我做出气疯的样子,光明正大跑了,又出了气,又脱了身。” …… 穿过一条通道后,白裙女子眸光扫过两人后,盈盈下跪,金瑶衣挥了挥手,她们便开启了冰室之门,缓缓后退。 容丹桐略觉好奇:“她们这么听你的?” “喏,云清下了令,我的要求,她们一应照做。” 容丹桐便不由多看了金瑶衣一眼。金瑶衣神色如常,又道:“大概是怕我住不习惯。” 见她神色并无异状,容丹桐便将眸光落在了石门之上。 ‘哗啦’一声,石门开启时,隐隐传来锁链之声,随后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吹了两人满头满脸,踏入其中后,更是阴寒,两人都不由打了个哆嗦。 容丹桐还是第一次来这里,便不如多看了几眼,除了冰壁,就是满眼冰凌,好像随时要将人扎成一串般。 金瑶衣则几步上前,走到了冒着白色寒气的冰棺处,企图开棺。 灵力无声无息的散开,容丹桐眯着眼,准备随时应对任何突发情况,然而,直到金瑶衣扶起沉睡许久的顾子沛时,依旧什么都没发生。 “他倒是挺放心你的。” “有魔都和幽焰深渊两道屏障,是我,我也挺放心。”金瑶衣利索的背起顾子沛,转头扬眉。 容丹桐眼神好,注意到金瑶衣背起顾子沛时,裙衫和裸露的皮肤上结了一层薄冰,张了张嘴想问上一句时,金瑶衣便一马当先,往外头走去。 这么点小事,于修真者来说,的确不算什么。 容丹桐摇了摇头,紧随而上,才刚刚踏出几步,容丹桐便定住了步伐,长鞭无声无息的向着暗中卷去。 鞭子落地,发出一声脆响,那一处却冒出一股青烟,停在了金瑶衣面前。 “请留步。”白裙女子抬手,立于通道之前,拦住了金瑶衣。 这群傀儡除非得到什么命令,不然不会主动开口,金瑶衣便停住脚步,抬眸望去,略带几分好奇。 白裙女子垂首,声音幽冷:“顾尊者在冰棺中沉睡半年,若是提前出冰棺,神魂将会被寒气重创。顾尊者重伤未愈,若是再遭重创,轻者永远沉眠,重者魂飞魄散。” “这是你主人的吩咐?”金瑶衣抿唇。 白裙女子头压的更低:“是。” “那又如何?” 随着四个字从唇边冷冷吐出,白裙女子化为重重迷雾,向两人笼罩而来。金瑶衣却先一步抱着顾子沛后退,迷雾蔓延到脚底时,容丹桐自她身边踏过,随后,便听到了什么破碎的声音,迷雾一下子消散。 金瑶衣重新进入冰室,容丹桐则抬手熄灭了烛火,灯罩在地面滚了两圈。 冰室中传来重响,容丹桐回头,便见一身红裙的佳人手抗冰棺,健步如飞的冲了出来。那矫健的身姿,着实令容丹桐‘惊艳’了把。 “你开路!”金瑶衣简短三个字,便扛着冰棺冲过容丹桐面前。 冰棺虽然不太,却也不小,足足有三个金瑶衣大,全部压在她肩膀上。容丹桐在她冲过来时,贴着墙壁,以免被友军误伤。 红裙冰棺转眼不见人影,容丹桐跟上去后,只见金瑶衣提起冰棺,舞的虎虎生威,将一排白裙女子摞倒在地。 容丹桐赶忙上去帮忙,只见一冰棺横扫而来,宛如千军万马般,便忍不住问道:“你师傅就不晕吗?” 百忙之中,金瑶衣的声音急急传来:“反正都晕了半年了。” 真是‘好’徒儿。 九叶青焚枝笼罩了小半区域,累累花枝洒下一片星光,其下,众位魔城城主自顾自的玩乐,似乎对一切未知,或者说,不敢过于探究暗城,怕惹怒贤者。 容丹桐同金瑶衣以极快的速度飞奔,宛如一道道幻影。 在长风中,容丹桐接到了傅东风的传音,脸上不由露出几分喜色,抬眸示意金瑶衣跟上后,往目的地而去。 他们一路惊动了傀儡,却无人在阻拦,只是恭恭敬敬的行礼,金瑶衣沉下神色,冰棺撞到了一束花枝,洒下金色花瓣。 停在一处高墙时,虚空燃起一簇火焰,在墙壁上留下一条白印,而傅东风便停在此处,周边悬浮着一圈火星子。 而他的手上,正是至清剑。 除了九重陵跟贤者对上那一次,容丹桐便没有见过傅东风拿过至清剑,如今见到,不由一愣,随后抬步上前:“通道打通了?” “先等等。” 傅东风伸手拦住了他,将周身烈焰全部熄灭后,才露出笑容,缓步上前,拉住了容丹桐的手。 这个时候,容丹桐和金瑶衣才看到城墙之外的景色。 薄薄的屏障之外,是深不见底的深渊,这里没有星辰月色,唯有滚滚的黑色暗流,不停撞击的巨石块,漆黑的狂风呼啸而过,直欲将人吞噬。 傅东风摇手一指,一条玉色通道如同浮在深渊的一把巨剑,勾通暗城和阎罗渊。石块狂风和暗流扑在上面时,被凛冽的剑意摧毁。 金瑶衣将冰棺举过头顶,脸上露出惊色,首次对傅东风的身份有了好奇:“你到底是什么人?” “金姑娘,你受伤了。” 傅东风答非所问,金瑶衣便嗤笑一声,挑眉回答:“不管怎么样,这次多谢你了。” 傅东风却摇了摇头:“我和丹桐如何做不重要,重要的是姑娘你。”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48 短短数语,几人便打算离开。傅东风挪开身子,露出后背的‘破洞’来。 他撕开了屏障,但是怕幽焰深渊的火焰烧进暗城,便挡在了这一处。容丹桐自然相信傅东风,抬步便往外冲去,靠近屏障时,傅东风轻‘咦’了一声,拉住容丹桐的手往后退去。 与此同时,一股极为狂暴的力量自屏障口爆发,如高高涨起的浪潮般,汹涌落下,几欲将人湮灭。 傅东风一手提着一个,退后同时,剑光形成屏障挡在三人眼前。 “轰!” 剑光稀薄,墙壁倒塌。 容丹桐和金瑶衣反应不差,一个提着白骨鞭,一个单手扛着冰棺,另一只手则握着红缨枪。 三人堪堪停顿后,傅东风松开了金瑶衣的手臂,眉眼含笑:“姑娘有些重。” 扛着冰棺的金瑶衣当场就想把冰棺扔他头上。 容丹桐赶紧拉住傅东风,挤进两人中间,无奈道:“都被发现了,就消停一些。” 傅东风莞尔:“身在暗城,只要我动手,无论如何都会发现。我本以为,金姑娘能够说服他的……” 金瑶衣眯了眯眼。 暗城之上,风云变幻,星月隐隐透出几分血色,众魔城城主若有所查,脸上露出凝重之色。 阁楼之中光线黯淡,云清初初苏醒,他踏出禁制时,披在肩头的白绒斗篷跌落,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窗棂上,面容上尤带几分疲惫,一双眸子却透不进丝毫光亮。 隔着遥远的距离,双方平淡对视。 第247章 屏障上的‘破洞’涌动一层波光,如寒风中的流水一般,缓缓结上薄冰,将屏障外的深渊通道缓缓遮掩。 容丹桐往后瞧了一眼,随后又将目光落在金瑶衣身上,金瑶衣微微蹙眉,少有的露出凝重之色,似乎在思考什么一般。 “既然不能说服他,那就去会一会他罢。”傅东风轻缓而笑。 他的目光同阁楼之人相撞,一个从容淡然,一个幽深空寂。 随后,云清伸手,指尖白净柔软,暗城深处却传来极为古怪的声音,直击神魂。 屏障瞬间愈合,将剑意形成的通道遮掩,与此同时,整个暗城仿佛形成了浑圆一体的上古魔物,睁开了凶厉的兽瞳,死死盯住了猎物,漫天威压便猛地落下。 在汹涌的暗色覆盖下,一束玉光穿透暗流,如水流一般散开,向着四方八方切去,一半剑光将暗色削的七零八落,一半则被暗色吞噬。 傅东风将两人护在身后,至清剑悬空浮在面前,清气环绕剑身,隐隐发出阵阵清鸣。 “你们留在这里。”傅东风握住容丹桐手指,似乎想让他安心一般,稍稍紧了紧,随后松开了手,缓步上前一步。 容丹桐微愣,随后点了点头,唇瓣露出清浅的笑颜,只回答了一个字:“好。” 得到肯定回答后,傅东风向着空中招手一扬,至清剑周边清光震荡,便划过空间,驻留到傅东风的指尖。 抬腕握住剑柄之时,傅东风转身,抬起容丹桐的手,将至清剑的剑柄递至容丹桐掌心。垂眸低声交代:“保护好他们。” 至清剑触手温润,宛如美玉无瑕,落在容丹桐掌心时,微微震动,并没有拒绝容丹桐,仅仅只是在回应傅东风的话。 傅东风抬步上前之时,容丹桐在他身后喊道:“你把至清剑给我,那你用什么?” 至清剑是傅东风的本命之剑,容丹桐最多耍个假把式,给他有什么用? 傅东风未回头,面前剑意冲霄,将眼前的障碍一一湮灭。轻笑:“我用至净。” 言罢,宛如流光月色一般的长剑凝聚于他的掌心,傅东风破开滚滚黑色,转眼踏出十丈之外。 云清到底不想波及金瑶衣,他发怒的对象便成了傅东风,傅东风远离两人,也是怕波及他们。 毕竟,这里不是他父亲的九重陵,这里是暗城,贤者的老巢,就算是清净剑尊也不得不谨慎对待。 初初站定之后,夜空星辰便开始旋转移动,在夜幕中拖拽出无数条银色丝线,之后,星辰挣脱束缚,集聚坠落。 仿佛一场星辰之雨。 这一幕极为熟悉,而傅东风便站在玄黑地板上,微微仰头。 白衣墨发被星辰雨笼罩之时,他抬剑,划出极为凌厉的剑光,随后,剑光拔高而起,赢向星幕。 “轰隆——” 整个暗城都震了震,容丹桐双手抬着剑,整个人也跟着暗城摇了摇。然而,他的脸上并无惧色,反而浮现几分骄傲的笑意。 反正出不去,金瑶衣也不扛着冰棺了,直接横在了地面,然后在冰棺上搭了一块毛皮,直接一屁股坐了上去。 容丹桐回头时,她手肘抵着大腿,手掌拖着下巴,望着天幕发呆。 “你说,怎么样能说服云清?”金瑶衣歪着头,“说服他,让我走?” 容丹桐想了想傅东风的样子,一脸高深莫测的回答:“这要看姑娘你。” 金瑶衣白了他一眼,本来她就看不惯傅东风突然出现,抢了自己好友,如今直接迁怒:“我还以为能直接跑路,没想到你家那位这么没用。” 容丹桐忍不住提醒:“九叶青焚枝他给的,通道他打开的。” 随后又往后头指了指,提醒:“喏,现在还是他一个人挡着。” 金瑶衣直勾勾的盯着容丹桐看,看的容丹桐住嘴后,反而扑哧一声笑了,一双妍丽眸子泛出几分戏谑之色,啧啧感叹:“这才多久没见,你就这么维护他了。” “没办法。”容丹桐轻咳了一声,“我的人,我不护谁护。”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49 “行了。”金瑶衣垂眸,声音慎重,“这个人情,我金瑶衣记住了,现在的关键是……怎么说服云清,我真是一点儿法子都没有。” 说到后头,金瑶衣露出了恼怒之色:“以前那乖巧劲,说没了就没了,可惜。” 容丹桐便又将目光落在天际,正在交手的两人,一个操控万千星辰,一个身负冲霄剑意,都是翻云覆雨之辈,容丹桐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出全力,然而,每一次交手,地面都会震上数震,仿佛会将暗城撕裂一般,可怖。 “若是有什么法子能够直接跑路便好了。”金瑶衣在身后喃喃。 容丹桐便随口回答:“直接将屏障捅破,便是东风用剑意修筑的通道,我们两个先跑,他便没有后顾之忧了。” “这东西,根本不是我们能搞定的。”金瑶衣抬手虚虚碰去,还未接近,心中便似绷紧了一根弦,不断的提醒她,那东西有多可怕。 清气伴随剑意,将空中暗浊清扫一空时,容丹桐掌心的至清剑清颤,随后耳边飘过空灵静美的声音。 “夫人……” 容丹桐见鬼一般低头,眸子落在至清剑上。 “至清可助您一臂之力。” 也对,小珠子这个半仙器都能化为实体,天天调戏美人,身为真正仙器的至清剑只会远远胜过玄机珠。 只不过,比起高调又和修士极为亲近的小珠子,至清至净双剑极为低调,根本不现于人前,有种天生的淡漠无尘。 容丹桐顿了顿,方才回答:“……别叫我夫人。” “……” 至清剑开始装死。 然而,剑身莹润无暇,周边清气如云雾环绕高山一般,衬着长剑仙气缥缈。 容丹桐抬头,同金瑶衣对视一眼。金瑶衣立刻从冰棺上跃下,身下垫着的毛皮结了一层冰,金瑶衣直接一扯,撕下一层冰疙瘩后,将冰棺拉向一边。移动之时,撞到了好几块碎石头,冰棺也抖了好几下。 ……估摸着,顾子沛顾尊者躺在里头也是受苦。 两人身后,便是刚刚修补的那处屏障,这里被傅东风破坏过,如今看着和别的地方没什么差别,但是神识扫过便会发现,有着极为细微的区别。 “至清,配合我。”容丹桐声音沉缓。 长剑铮鸣,以吞吐剑气回应容丹桐。 容丹桐并不学剑,然而,有个痴迷剑道的哥哥,还有个身为剑尊的相好,容丹桐出剑极为标准。 剑意如虹,只需要容丹桐简单出剑,至清剑便配合容丹桐行动。 “咔擦”一声,剑意覆盖之后,屏障出现一道白印。 这只是至清剑本身的威能罢了,容丹桐不由想,若是傅东风出手,想必轻而易举的便能突破屏障,可是云清不会允许傅东风这么做,在有两个拖油瓶的情况下,傅东风也没这个机会。 金瑶衣拖着下巴,轻笑:“看来有机会。” “没错。”容丹桐扬唇,再次挥剑。 星辰与剑光再次相击,余威震动暗城,主要地带则被毁的一干二净,然而暗城便似一面倒影般,任何被毁坏的地方,都能在极为短的时间内复制。 余威再次波及时,削在了金色花海中,云清垂下眼帘,再次抬手之时,遍布整个暗城的繁复阵法开启,在群星剑光坠落时,张开阵法。 这次波及之地,生长着大片九叶青焚枝,这种灵植虽然不弱,却也挡不住两人的余威。 劲风席卷下,金色花瓣如萤火一般扑起,覆盖了暗城大半地区。 云清将另一边窗户打开,便看到了纷纷扬扬的金色花雨,抬手夹住一片花瓣后,云清见到了逐渐接近此处的傅东风。 在他启动阵法的那一刻,傅东风便留了手。 空寂的瞳孔中,印出金色花瓣,云清眸光微动,拂袖转身,扶着楼梯而下。 至今留在暗城的魔城城主大半神色骇然,便是至今端着住脸,眸子中也是闪烁不定的光芒。 他们完完全全被这场翻云覆雨的战斗震住,如今一个个只能张开灵力罩,启动护身法器,以求被波及时,不至于直接没命。 “究竟是谁,究竟是谁敢在暗城动手?”有人低低呢喃,声线颤抖。 他们平日里很沉着住气,然而,面对这般绝对的力量时,便顾不得这么多了。 沉默半响后,夜姬手指点在唇瓣,缓缓开口:“诸位不觉得眼熟吗?” “我在九重陵见过……”很快便有魔城城主回应。 九重陵开启,道门和众魔域尊者去了大半,进入第六重的也有不少,自然见到了当初那一战。 如今这场面,岂不是一模一样? 只不过,当初他们憋死在心中,谁都不敢去探究对战的双方是谁,如今心中却暗暗明白……这两位绝顶强者,怕是快露面了。 “到底是哪个老怪物?” 在众魔修心中,差不多都是这个念头时,平缓而规律的脚步声传来。 九叶青焚枝枝条舒展,遮蔽这一片的光线,便自那条小道中,从容走出一人。 那人身着素净白衫,墨发被玉簪束起一半,露出一张清隽雅致的面容,抬眸时,眸子如高空皎月。 “少双城那个男宠……”脸上有一小处青紫的魔城城主低念。少双城主为了个男宠跟他打了一场,最后愤然离去之事,他自然记得极为清楚。此时,在精神高度集中的情况下,脱口而出。 傅东风轻笑:“云清……” 清雅如珠玉流泉的声音溢出唇瓣,傅东风抬眸:“或者说,贤者。” 宫灯点缀在屋檐下,炽白灯火将回廊照亮,一身玄色华袍的云清便停在回廊之中,因着灯火,脸色极为白。 在魔城城主僵硬转头,望过来时,云清低声开口:“我以为在九重陵中,我们定下了约定才对。”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50 云清退步,承认这个‘师叔’,傅东风则不再干涉界心一事。 最后两字,云清的声音中透出冷冽杀意,咬字清晰:“师叔。” “……” 众魔城城主忍不住集体看向傅东风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拜倒在大姨妈的威能之下QAQ ps:我解释一下时间线吧ORZ。 首先是原著小说,这个大家应该清楚了,然后是“真实”发生,或者已经发生过的事。 笙莲被‘原容丹桐’所杀是真,‘原容丹桐’被金瑶衣所杀是真。之后原著的一切,便通通没有,根本没有发生。 因为时间逆转到笙莲未死之时,并且换成了蛋筒。 蛋筒带走了笙莲,之后陆长泽对蛋筒一见钟情……这里说一下陆长泽吧,在原著中,陆长泽并没有对女主金瑶衣一见钟情。陆长泽之所以对蛋筒如此,是因为天障之地的生死相依,以及笙莲的执念。但是原著中,笙莲和金瑶衣没交集,所以没有一见钟情梗。 原著中,同金瑶衣真正有了大量交集的是秦二少,而秦二少是剑尊心中魔的一面,并非完完整整的剑尊。 不过,这些都没发生。 真正发生的,是蛋筒和剑尊的一路相伴≥﹏≤ 从一开始,一切便转折了,所以,大家不用纠结瑶衣和东风的问题哈哈。瑶衣妹子到了哪里都是日天日地的……咳咳 第248章 傅东风从容而立,丝毫不在意众人打量,眸光清浅的落在回廊处。 有几束金色花枝斜斜穿过屋檐,便挡在了云清面前,仿佛发冠上簪了金色花枝一般。 众魔城城主打量的有些久,目光却依旧有些直。嗯,这位大能、贤者的师叔和少双城城主带来的那个男宠生的挺像。 准确的说是,一模一样,像到让当初打算用这些‘弱者’的血,灌溉九叶青焚枝的魔城城主心中发悚。 那个,他们、他们不会对这位大能动过手吧? 最后,大半人偷偷瞥着黑裙妖娆的夜姬。 夜姬捂着唇,眉间含蓄哀愁,仿佛凡人弱女子一般,叹惋:“你们瞧着妾身做甚?” 众魔城城主噤声时,傅东风唇角绽开极为淡然的笑意:“界木在九重陵好好摆着,我未动它分毫,如何算失约?” “私闯暗城,破开禁制,设置通道,带走我的人,呵,这便是你身为师叔该做的事?” ‘师叔’两字,本来便是傅东风用来逼迫云清的称呼,但是云清显然适应良好,倒成了他膈应傅东风地话。 傅东风垂眸,平平淡淡的回答:“师叔来师侄的府邸瞧瞧,也不算太失礼。”语调清淡,如山间流泉,“然而,我发现师侄居然囚禁无辜之人,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傅东风!”云清加重语气,“你该知道我和她的事。” 傅东风再次抬眸之时,眸子剔透冷彻:“知道又如何?你将金姑娘困在这里,可问过她的意见,可曾想过她的想法?不顾心上人的意见,任性妄为,师侄,你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很糟糕吗?” “我不曾亏待她分毫,尽心尽力救她师傅,何错之有?” “那你便不该耍小手段让她师傅无法苏醒。”傅东风冷冷勾唇,“她是我道门弟子,只要我目光所及,便容不得我道门弟子受委屈,由不得你如此放肆。” 云清眯了眯眼,嗤笑,“好一个清净剑尊。” “你师傅那性子我也清楚,他既然不会教人,误人子弟,我自然要替他好好教教。” “多说无益。”云清幽幽开口,眼睫之下,覆盖一层阴影,眸中风云变幻,“我便要看看,你今日能不能带走一人。” 暗城各处,伫立着无数漆黑石柱,石柱位置毫无规律,其上锁着一圈圈铁链,刻着无数细密的花纹。 云清话音落下的那刻,四周发出一声声脆响,挂在石柱上的铁链一一断开,阵纹则缓缓点亮。昏暗沉寂,靠着一盏盏炽白宫灯才有了光亮的暗城,覆上了一层鲜亮血色。 云清踏出回廊,整个暗城的威压便随着云清,一并向傅东风迫去。 衣袂长发被劲风浮动,傅东风握住霜月流水般的至净剑,静然等待。 即使云清的气息再度拔高,变得更加可畏可怖,是傅东风这么多年来,遇到的少有的顶尖强者。然而,这于他来说,不过只是又一轮战斗罢了。 而他上万年的寿命之中,从他踏上修行之路开始,这般战斗便从未停过,如此的平常,如此的微不足道。 星辰染上鲜红之色,坠落之时,宛如天火夜陨,然而,便是威势惊天动地到让众魔域魔城城主脸色全部煞白。如霜月一般的剑光依旧从容散开,同最初一般,同星辰斗了个不分下上。 傅东风负手而立,云清便近在咫尺,两人第一次正面对上。 周边事物被波及,一一炸开,在空中湮灭成粉末。连同九叶青焚枝也被波及到了枝叶,落下金色花雨。 那边战斗再度升级,暗城便如大浪中的扁舟,摇摇欲坠,使得容丹桐出剑都刺歪了一些。 金瑶衣一直关注那里,容丹桐也回头瞧去,脸上都露出慎重之色。 又一次差点儿从冰棺上晃下来,金瑶衣拧眉:“他说去说服,就是这么说服的?” 容丹桐默默咳了一声:“武力说服,没毛病。” “……” 金瑶衣信奉的,也是武力说服,先把对方打趴,再好好讲道理,要是觉得不需要讲道理,她往往是直接往死里摁,因此,听到容丹桐这句话,她有些接不下去。 金戈之声再次响起,容丹桐持剑,一连在屏障上落下了数道剑芒。 每一剑都极为精准,完美的落在同一条线上。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51 随着风起云涌,至清剑上的清气,环绕剑身而起,以摧枯拉朽之势,破开屏障,留下长长的划痕。 屏障上波光涌动,破损之处似乎在自动愈合。 容丹桐,电光火石之间,将至清剑直直插入屏障破损之地。幽焰深渊的混浊之风吹入暗城,那气息绝对不好受,容丹桐被呛了两口,捂着嘴直咳嗽。 金瑶衣察觉到不对,回眸瞧去,便看到了这一幕。 两人目光对上,眼中透出惊喜之色。 金瑶衣自冰棺上起身,面前划过一束火光,红裙女子立于冰棺上,手持红缨枪,烈焰灼灼。 “让一让!”金瑶衣开口。 容丹桐明白她的意思,点头抽出长剑,烈焰便暴涨,如同疾风烈马,直直挤进那条裂缝之中。 红缨枪到底不如至清剑这种仙器,枪锋之处的火焰,在漆黑狂风下,忽明忽暗,容丹桐便明白,红缨枪若长期暴露在这种环境下,必然会磨损,耽误不得。 至清剑再度出剑,剑意如狂风急雨一般,尽数落在屏障裂缝之处。 在两人联手之下,裂缝一点点蔓延,仿佛看到了黎明的曙光。 这般动静虽然不小,但在那场绝顶强者的战斗中,便显得微不足道。然而,整个暗城皆在贤者的掌控之下,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出他的眼睛。 在又一次交手之中,云清回眸,长发乱舞,深黑的眸子便落在了金瑶衣两人身上。 唇瓣微动,云清欲直接阖上屏障,却因为红缨枪而迟疑。 若是他动手,红缨枪定然会被毁的一干二净,而红缨枪是金瑶衣的本命法宝。 金瑶衣并非剑修,本命法宝被毁,并不会如剑修碎剑一般殒命,却也会因此重伤。 “砰——” 碎裂之声不绝于耳,云清回眸,便见成片的星辰在皎月光华之下湮灭,傅东风踏着虚空,神色一如最初。 云清稍稍勾唇,空荡荡的天空再度亮起无数星辰,转瞬间便占据了大半深邃夜幕。 “停手吧。”傅东风眸子落在容丹桐身上,眸光柔和的似清澈的水。 云清神色毫无波动,身上杀意经久不息。 傅东风再度开口:“你的身体快支撑不住了。” “所以你‘怜惜’我,不欲同我动手?” 傅东风但笑不语。 云清便嗤笑,脸色格外苍白,仿佛一张烧透的白纸,底色灰暗,眉梢眼角也尽是疲倦。黑沉的眸子在星辰银海下,却瑰丽而诡谲:“你只是怕了,不敢同我一战罢了。” 星辰之间,划过一条条银亮细线,将星宿一一勾连,形成万千星辰大阵。 同时,云清的声音在众魔城城主耳边回荡:“给我拦住少双城主。” 正顾于自保的魔城城主神色一凛,神识尽皆往容丹桐那处扫去,神色蠢蠢欲动,便是夜姬,也少有的透出复杂之色。 他们惊骇于傅东风的身份。 但是,贤者的命令自然不能违背。 便在一个念头间,无数星阵萦绕于傅东风周身,将白衣墨发之人完全掩盖。 一个是众魔域当之无愧的第一人,一个是道门剑尊,该听谁的,一目了然。 大半魔城城主选择动手,另一小半也缀在后头,多少抱了几分观望态度。 便在这时,至净剑划过一颗星辰,收剑之时,长剑一挑,剑尖便勾起了星辰,向着一处拍去。 “轰——” 崩塌之声一叠叠的响起,那颗星辰自魔城城主面前炸开,将那一处的建筑物通通移平。魔城城主极速后退,最前面几位,身前的灵力罩‘哗啦’裂开,唇角溢出鲜血。 白色衣袍在层层叠叠的星阵下若隐若现,漫布虚空的剑意便对准了魔城城主,那刺骨的剑意激的人一身鸡皮疙瘩。 傅东风轻笑:“谁敢动手,便别怪我欺负一群小辈。” “……” 魔城城主僵在原地,心中转过无数念头,却不敢越雷池半步。 云清稍稍勾唇,脸上露出暖风破冬一般的笑意。 傅东风心下微动,侧首望去。眸子穿过星阵,穿过漆黑的阁楼,遥遥落在暗城边缘,也就是容丹桐所在的那一处。 有人提着古剑,自街道阴影中踏出。 容丹桐回眸,眼中浮现讶异之色。 今日宴会,魔城城主中有一位未到,那便是涂河城城主——容渡月。 他是容丹桐的‘哥哥’,不管兄弟俩如何,傅东风都不能对他出手,因为他必须顾及容丹桐的感受。 而傅东风也无法像阻止夜姬一般阻止容渡月,因为容渡月已经到了容丹桐两人面前。 “他跟你做了什么交易?”傅东风轻缓开口。 这个‘他’自然是指容渡月。 云清眸光平静,并未回答,眼中瑰丽之色,更添了几分惑人。 傅东风笑意隐去,下一刻,惊人剑意自身体破出,如瀑布一般,向着四面八方涌去。 比起星辰来说,丝毫不少的剑意凝成实体,穿透封锁,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卡进星阵之中。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52 云清招手,交战中心却陡然炸开。 长风卷过此处,带走纷纷扬扬的星屑。 众人再度看清眼前的场景时,便见无数流光长剑卡在星阵,一排排,没有留下一座完整星阵。 星阵破损,摇摇欲坠。 长剑裂开,随时折断。 一片静默之中,云清的声音,清幽而冷然:“半步大乘……” 他低低而笑:“原来你……即将飞升。” 声音传入魔城城主耳中,众人直愣愣抬头,脸上皆是见鬼之色。 天虞界…… 天虞界有多久没人飞升了? 第249章 屏障裂缝在至清剑下,逐渐扩大,只要容丹桐和金瑶衣两个再加把劲,说不准便能破开屏障,逃出暗城。 然而,容丹桐握剑的手,却不由顿了顿。 因为眼前漫步而来的人。 容渡月神色一如往常,并未有杀意,除此之外,容丹桐也感觉不到任何恶意,但是容渡月出现在这里,本身便不对。 “哥。”容丹桐干脆将剑身卡在裂缝中,问道,“秦轩了?” 众魔域不比凡间,容渡月自从将秦轩带入众魔域后,便时刻看着。进入暗城之后,更是不敢放松,但是如今,容渡月身边并无一人。 若是秦轩出事,容渡月不会如此平静,容丹桐只能猜测,容渡月将秦轩安置到一个妥当的,足以让他放心的地方。 容渡月直接回答:“他不在这里。” 容丹桐启唇,正欲开口,容渡月便接着回答:“我去求了贤者,贤者答应了替秦轩续灵根,条件是尽我所能,拦住金瑶衣。” “……” 容丹桐猛地抬头,尽管心中有所猜测,然而听到容渡月如此直白的吐露出来,依旧觉得喉咙梗着一口气。 玄色古剑稍稍抬起,容渡月垂眸,眸光落在锋利的剑身上:“所以,她不能走。” “要是我要走了?”容丹桐问道。 “定然不拦。” “也就是说,你只拦着金瑶衣。”顿了顿后,容丹桐接着说道,“因为秦轩?” 容渡月点头,目光毫不避讳。 双方一时间陷入沉默,唯有漆黑狂风自幽焰深渊吹入暗城,混浊的风将背对裂缝之人的衣袂拂起。 风声呼啸,金瑶衣眸光冷厉,手握红缨枪,蓄势待发。 容丹桐眨了眨眼,再度开口,声音轻缓:“哥,秦轩有没有跟你说过他自己的想法,他想做什么,他想过什么样生活?”容丹桐斟酌开口,“千机塔时,秦轩跟我说了很多,哥,你有没有想过,他也许并不想成为修士,也并不适合成为修士?” 在秦轩这个问题上,容渡月向来固执,为了不让他误会,容丹桐说的每一句话,语调都尽量放平。 平滑的地板印出长剑光辉,容渡月抿了抿唇:“……我知道,我明白他的性子,一直都知道他不适合做一名修士,他吃不了这个苦,没有这个毅力。” “那……” “他也跟我说了许多话,秦轩脾气向来急躁,他又向来跟我不对付,我说上一两句话,他便一脸气恼,可是他从你屋里出来那天,拉着我说了许多。”实际上,那天秦轩并非没有恼怒,可是每次到了爆发边缘便忍了回来。 容渡月太了解自己亲手抚养长大的这个孩子了,能让他如此,只能说容丹桐对他的影响力极大,也能说明,秦轩要说的话,极为重要,所以容渡月愿意去倾听,加以自己的判断。 “那你该知道,秦轩虽然向往成为‘仙人’,本身却更加倾向当一个凡人,哥……”容丹桐劝解,“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坚持?” “我可以改正我的做法,但是现在不行。”手腕一抬,剑尖直指金瑶衣,容渡月声音变冷,坚毅而肯定,“别的一切好说,我必须让他拥有灵根。” “……” 容丹桐默了默,抬步上前,挡在了金瑶衣面前,金瑶衣到底是女子,尽管身材高挑,然而容丹桐站在她面前时,依旧将她遮的严严实实,只给金瑶衣留下挺拔的肩背。 “你不觉得,你这个说法很奇怪吗?”容丹桐神色带上无奈,“你说愿意好好倾听他的想法,但是他想要的第一件事,你便拒绝……你确定你以后不是这样?” “唯有这件事,由不得他胡闹!”容渡月斩钉截铁。 “你觉得他是胡闹?” “没有灵根,无法修炼,他这辈子便只能是个凡人,凡人寿命何其短暂,短短百年,生老病死,有何好?”容渡月毫不犹豫的回答,“若是他有了灵根,便不会有这种想法了。” “你只是想要他陪你而已!”容丹桐加重语气,“为了一己之私罢了,别打着为他好的说法。” “他会明白的。” 容丹桐因着容渡月的态度,忍不住露出几分淡漠笑意,用极轻的语气回答:“上一世他便拥有绝佳的资质,可是哥,他却没有活过十九岁啊。” 不等容渡月开口,容丹桐抢先回答:“与其做他不愿意做的事,不如好好教导他,教导他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能够做,什么不能做。” 容丹桐一字一句说道时,却不由想起了碧婀仙子的话,不由想起了,至今残留在脑海中,属于‘容丹桐’的那份回忆,在那份回忆中,容渡月更加希望自己变强,或者无忧无虑的成长,除此之外,该教的东西一应没有。 “哥,你已经教过他一次了,并且失败了,我明白你从来没有教导过人,有什么不对的,也是应当,可是这是第二次了,你还要犯同样的错误吗?” “我不会害他!”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53 容丹桐直接回答:“难不成父亲当初也是这么教导你的吗?” “父亲……妙微?”容渡月还是第一次听到容丹桐这个称呼,先是一愣,随后低低回答,“他没教完。” 妙微对容渡月可谓是尽心尽力,他教了容渡月太多大道理,容渡月不记得了,只记得妙微教他的最后一点,他没有能力去挽留妙微。 所以,妙微当初毫不犹豫的离开了夜魅城。 容丹桐微愣,衣袍下的手指微微收拢:“对不起……” 容丹桐这句话算退步,容渡月眉头微蹙后,眸光直接落在金瑶衣身上,却是对容丹桐所说:“你让开。”紧接着,他又开口,“金瑶衣,只要你们收手,我不会对你们动手,我的任务并非伤你。” 如今这情况,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的九重陵。 容丹桐带着金瑶衣去见容渡月,容渡月气恼时,金瑶衣便躲在容丹桐后头。 那个时候,容丹桐只想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如今却不同往日。身后之人,不仅仅有着‘女主’身份,不仅仅只是萍水相逢的女子。 容丹桐抬眸,声音坚定:“我今日绝对不让!” “她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因着容丹桐如此维护金瑶衣,容渡月眉头拧起,面容上浮现怒色。 “这句话正是我要问你的。”容丹桐一字一句,“你又中了什么迷魂药?” 容丹桐几乎想质问容渡月,难不成,他跟金瑶衣真的不是朋友吗? 容渡月神色渐冷,便在这时,金瑶衣抬手搭在容丹桐肩膀上,露出整个身子来,歪头对容丹桐低语:“我的事你先不用管。” 随后一双明艳的眸子落在容渡月身上,金瑶衣冷笑:“我没出声,不过是想知道原因罢了,难不成你以为我怕你?” 容渡月移动手腕,剑锋再一次对准的金瑶衣。 金瑶衣转腕,红缨枪划过一条火焰弧度,毫不相让的指向容渡月,冷笑:“没想到听了半天,是这种幼稚的理由。” 容渡月冷哼,不愿同金瑶衣逞口舌之争。 “容渡月,你还是个孩子吗?”金瑶衣身上涌起战意,一双眸子,灼灼夭夭,“你还学不会尊重人,还学不会听别人说话,还不能离开别人的怀抱吗?话里话外都是为秦轩好,可是他离开你,照样可以过的好好的,你却离不开他。” “随你怎么说。” 金瑶衣扬唇:“你就是个离不开娘的奶孩子!” 容渡月抿唇,先前他只是做个样子罢了,如今身上却涌现战意,连同古剑上,剑意吞吐,随时准备一战。 “吆喝,正好,我今天就要揍的你满地找牙。”金瑶衣提着红缨枪就要上前之时,被容丹桐拉了回来。 “丹桐!”金瑶衣回首。 “你看着顾尊者的身体吧。”容丹桐声音低沉。 “这是我与他的恩怨。” “我想解决此事。”容丹桐同金瑶衣的目光对上,神色极为认真。 这般目光下,金瑶衣有些愣怔,这才明白,容丹桐不只是为了维护她才同容渡月周旋这么久,在维护她的基础上,容丹桐也想跟容渡月讲清楚。 金瑶衣摇头,无奈一笑:“好吧,不跟你抢。” 在金瑶衣缓缓后退,直到退回冰棺处时,容丹桐的声音再度响起:“哥,也许你该回去再问问秦轩的意见?” “所以,你们两个要轮番说教我吗?”先是容丹桐,随后是金瑶衣那一番毫不留情的话,现在容丹桐又问这个问题,容渡月脾气向来不是太好,眸中划过怒色。 “哥……” “够了!”容渡月眉头一皱,直接打断了容丹桐的话,“你让不让开?” 容丹桐对上容渡月的眸子,心中松怔,松开了握住至清剑的手,缓缓搭在白骨鞭的鞭柄。低语:“你怕秦轩这一世过去后,便找不到他的转世对不对?” 这一世,容渡月能够找到自己弟弟的转世,完全是容丹桐与原身有所感应的缘故,然而,许是因果已还,那种感应,终究没了。 “你不懂!”剑上剑意霸道锋寒,容渡月的声音如山巅冰霜。 “你不过只是害怕失去罢了。”容丹桐抬头,声音隐隐含着怒火,“我怎么可能会不懂失去?可是这不该是你束缚一个人的理由!” “你不过是圈养了一只金丝雀而已!” 从很久以前便是如此,容丹桐初初进入这个身体时,这具身体对容渡月有种天然的畏惧。 那个时候,容丹桐随着容渡月来到了第五星月殿,那里是原身长大的地方,踏过每一处,都是如潮水般的记忆。 容丹桐在原来那个世界没有哥哥,只有个需要疼爱的表妹,所以他不知道真正的哥哥是怎么和弟弟相处的。 他沉溺于那段记忆,看到了和容渡月一起抄录典籍的原身,看到了和容渡月打打闹闹的原身。 容丹桐还在那枯燥的‘小黑屋’中,寻到了原身刻下的字: [容渡月是个王八蛋] 容丹桐以外人的角度,品位着这段亲情,不由得会心一笑。 然而,当他站在原身的角度思索时,却觉得压抑到窒息。 他的一切都安排好了,所有人都宠着他,却因为他实力弱小,性子软弱而尖锐,从来没有人真正把他放在心上过,唯一把他捧在手心的人,却让他觉得难受至极。 他待在了一个华美的鸟笼子里头。 所以,容渡月闭关之后,原身毫不犹豫的离开了夜魅城。 容丹桐知道妙微的离去,夜姬的肆意风流对容渡月的感染有多可怕。也明白原身死亡,给容渡月带来多大的影响。 可是,谁他妈没有失去过? 笙莲、陆长泽、少双……他通通失去过!可是因为当初的痛苦,他便能以此为理由,去束缚傅东风吗?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54 “你是铁了心了要妨碍我?” 容丹桐脸上绽开笑意:“我想向你挑战!” 容渡月眸子中浮现讶异之色。 “父亲曾经跟我说过,要是跟你说不通,或者是觉得受气了,就通通打回去。”容丹桐眸子中是灼灼战火,唇角笑意不变,“几十年了,容渡月,你大概不知道,很久以前我就想揍你了。” “……你一直这么想?”容渡月抿唇,握住剑柄的手收拢,指尖泛起白色,似乎用了极大的力气。 “把当初挨过的拳头还回去。”容丹桐寸步不让,“别忘了,如今我们修为相当,谁输谁赢还未有定论!” 玄黑的城池中,两人隔着一段距离,静默而对。 自青萍镇一别后,容渡月再一次发现,容丹桐已经成了真正的强者,足以同天下人争锋的强者。 许久,容渡月眼中燃起星火,星火燎原,透出相似的战意。长眉一挑,容渡月勾唇:“拿出你的真本事来!” 容丹桐将长鞭重新别回腰间,撸起了袖子,眸光如火,容渡月见状收了长剑,以最完美的姿态,蓄势待发。 两人的功法本是同源,然而,修炼到如今这种地步,除了气息相似外,两人已经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漆黑的风自裂缝灌入,混浊又阴冷,容丹桐容渡月两人同时动身,没有丝毫停顿,也没有丝毫留手的撞击在一起。 十成十的力道碰撞到一起,一触即离,宛如刀子的风自面前卷过,转眼间,两人便过了数招。 容丹桐眉眼依旧,容渡月却有些惊异。 他们一起闯荡过,一起去过九重陵游历,容渡月自然明白容丹桐今时不如往日。 然而,自容丹桐找到少双后,他们再也没有真正较量过。 容丹桐初初金丹时,他的一切都是容渡月教导的,容渡月能从他的一招一式中,轻而易举的看到自己教导过的痕迹。 可是,那些通通没了。 或者说,并非没了,而是容丹桐早已融于己身,走出了自己真正的‘道’。 “也对……” 轻轻两字溢出唇角,又被两人交手之声湮灭。容丹桐若是还是当初那一套,根本不可能有如今的成就。 想到这里,容渡月战意更盛。容丹桐逼近之时,身上的气息便再次增强,丝毫不让,两人的拳头便再一次正面交锋。 金瑶衣靠着冰棺,见证这场交战。 咔擦之声自身后传来,金瑶衣听到了轻微的铮鸣之声,最初她以为时容渡月,回首之时,才发现时至清。 屏障之上,最初只有如蜘蛛丝般的划痕,经过容丹桐金瑶衣两人坚持不懈后,蜘蛛丝扩大为手臂那般粗。 容丹桐前去迎战之时,将至清剑卡在其中,但是屏障在自动愈合,凭借无主的至清剑,最多只能维持最初的大小…… 金瑶衣回首,看到斗的难解难分的两人,弯了弯唇角,暗自嘀咕:“就让你们好好发泄吧……” 源源不断的灵力灌入红缨枪,枪尖燃起赤红火焰,金瑶衣半眯眸子,以迅雷之势,将长枪插入屏障,阻止屏障愈合。 红缨枪被幽焰深渊可怕的环境腐蚀,低低哀鸣,金瑶衣指腹拂过枪身,低语:“忍着些。” 这边战斗才刚刚开始,那边却是毁天灭地般的可怕。 众魔城城主不敢待在原处,纷纷逃离两人交战之地。偶尔回首,便能看到猛地崩塌的建筑物开出无数裂痕,转眼间便成了一堆废石头。 在贤者说出‘即将飞升’四字之后,双方交战不仅没有停止,反而再度升级。 若是最初只是一场驱逐之战的话,现在便是不死不休的生死之战。 立于虚空的华袍之人,眸子中凝聚着液体似的金色,仿佛融金一般,缓缓流动,出手之时,整个暗城都在震荡。 剑尊则依旧是最初的模样,剑意纵横,挥手之间,任由对方威势滔天,他依旧能以一剑破之。 双方每一次交手,都似乎伤到了暗城的根本,悬浮于幽焰深渊上空的暗城在两人的交手中摇摇晃晃。 以他们为中心,地面裂开数条深不见底的裂缝。 魔城城主奔逃途中,有人低头瞧了眼,便见玄黑地板上,出现一条手指大小的裂缝,随着又一次‘轰隆’声,裂缝以让人心惊的速度扩张。 “贤者……想毁了暗城吗?”那人下意识说道。 便有人发出一声嗤笑,声音中隐隐含着恐惧:“若是暗城被毁,我们所有人都会跌入幽焰深渊,除了那两位,没有谁能活下去!” 那两位自然是指贤者和剑尊。 幽焰深渊的火焰,便是分神尊者也挡不住多久。 “难不成我们有谁能拦住那两位?” 此话一出,尽皆沉默。 卷入那两人的交战,无异于送死。 有人眼中光芒闪烁不定,似乎在思索去路,也有人沉着脸,静默不语。还有人将眸子落在了遥远之处。 那里,正是暗城边缘,贤者和剑尊心系之人,皆在那里。 可是他们过不去…… “夜姬,你还不出声,莫非想死在这里?” 半响,夜姬眉梢流露几分妖冶,眼底淡漠,低低传音:“月儿,别磨蹭了,把那姑娘带过来。” 容渡月眸光微动,除了眼前的容丹桐外,眼底映出金瑶衣窈窕的身影。 古剑出鞘,森寒剑意逼得容丹桐不得不后退。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55 容丹桐先是一愣,白骨鞭落地,银白电花,萦绕其上。 第250章 “我最后一次问你。”容渡月再度开口,“让不让开?” 这一次,容丹桐铁了心了要拦住容渡月,他没有回答,电闪银花落在眸子中,坚韧而昳丽。 容渡月微微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再次接到了夜姬的传音。 深不见底的裂缝依旧在扩张,贤者同剑尊交战最中央处,甚至冒出了丝丝缕缕的白色星火,那是幽焰深渊的火焰,缓缓上升,却因为太过细微而消散。 然而,远远瞧到这一幕的魔城城主却觉得心头一跳,隐隐有不祥之兆。可是他们将目光落在空中之时,接触到万千剑气,璀璨星阵更觉得寒毛竖立。 昏沉天色下,白骨鞭划过虚空,以凌厉之姿席卷而来,伴随节节白骨的是陡然降落的数道雷霆。 容丹桐毫不犹豫,率先动手。 古剑之上破出数道剑气,卷上从天而降的雷霆,同时,长剑削在了白骨鞭上。 容渡月虽然匆匆出手,然而剑意早已蓄势待发,同手臂粗细的雷霆撞击在一起时,势均力敌。 白骨鞭上雷球炸开,银白电花将两人的面容照亮,眸色都是同样的锐利至极。容渡月抬手劈开时,掌心染上了焦黑,然而雷霆同剑意完美结合的领域也覆盖而来。 席卷天地的剑意自云层间生出,剑锋同时对准了容丹桐。 极为强横地压迫滚滚而来,容丹桐为了避开容渡月的剑锋向后退去,落地时身影修长笔直。在对方的领域威压下,容丹桐身上浮起一层浅浅电光,这层电光覆盖于容丹桐衣裳上,却将漫天威压通通挡住。 这是……容丹桐的领域。 本是同源,可是他们走上了不同的道,相似的招式没了,连同领域也走上了截然相反的道路。除了雷霆,再无相似之处。 容丹桐转腕,鞭上雷霆更盛几分,他仰头注视着这片属于他“哥哥”的领域,抬步转了一圈后,侧过身子,眸子落在了容渡月身上。 红衣被领域之风拂起,容丹桐露出了几分笑意,眉眼张扬:“不把你打趴下,我怎么可能让开?” 容渡月眉梢一扬,问出了心底的问题:“你在替秦轩打抱不平?” “我其实,并不喜欢秦轩。”容丹桐直言不讳。 这句话令容渡月有些意外,眉头一皱:“他很喜欢你。” “我喜欢那边那一个啊,怎么会喜欢别人。”容丹桐抬手一指,他未回头,手指却精准的指在了交战一地。 剑意大成的剑尊,足以令容渡月侧目。恍然明白了什么,容渡月低语:“陆长泽……” 容渡月没有见过笙莲,少双用的也不是剑,当年的陆长泽却是出生无为宗,是一位真正的剑修。 随后,容渡月陡然明白,容丹桐身边换了人,不过只是那个同他一路相伴的人回来了罢了。 容丹桐眼眸染上柔色:“是啊……” 随后略带复杂:“你大概不知道,秦轩上一世,杀了‘他’,就跟你只会偏爱他一样,我同样做不到公正。” 容渡月眸色渐深:“你在恨我换魂一事?” 容丹桐还真没想过这个。 那于他来说,不过是解脱,哪里来的恨? 嗤笑溢出唇角,容丹桐弯了弯眉眼:“我就是看不惯你这副样子而已!凭什么别人都要照你的做?” “他人如何作想我不管,我定不会害自己在意之人!” “可是凭什么?”容丹桐一字一句质问,“难不成你觉得自己不会出错吗?你觉得好,别人就一定要全部乐意吗?” 这个问题,刚刚已经说过了,容渡月也说过以后他会改,可惜容丹桐显然不信,容渡月没耐心再次重复,手指握紧了剑柄,冷声说道:“多说无益!” “我还就要问一问。”容丹桐抬步逼近,“容渡月,你凭什么不让秦轩见自己父母?” 多番逼问,容渡月心口梗着火气,冷声回答:“他们没能力照顾他!” “血脉挚亲,还分有没有能力?”容丹桐质问,“那天下八成之人,都没那个资格孕育血脉!” 容渡月神色更冷。 容丹桐扬唇:“你很少许他出秦府,将他关在方寸之地……呵,也对,你当初不也是把他关在星月殿吗。” “够了!” “真是一点都没变!” 话音未落,剑锋森寒的剑意齐聚而下,朝着容丹桐铺天盖地落下,仿佛要将人削成马蜂窝。 滚滚雷云之中,雷霆相互纠缠,化为森寒长剑,随时可能再度落下。容渡月持着古剑,掌控雷霆,眉眼间是暴怒之色,又隐隐带着压抑。 似乎在克制自己的行为。 “轰——” 伴随爆炸声,是‘咔擦咔擦’声,剑意一片一片的折断,有的拦腰折断,有的则碎成了好几段。 容丹桐将剑意清出一片空白,整个人破风而来。 容渡月持剑而上,当长剑即将落在容丹桐肩头时,脸色猛地一变。 容丹桐的掌心,集聚着五成领域之力,毫不留情的拍在了容渡月肩头。 数面墙壁崩塌,容渡月如离弦之箭,撞上了一座小亭,抖开身上的废石块出来时,容渡月头发略显散乱,肩头衣袍焦黑,血肉模糊,隐隐闪动电光。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56 这是他第一次,在自己‘弟弟’手上受伤。 持剑撑起身子时,红衫青年朝着他伸出了手,勾了勾手指。 而完全由他掌控的领域,一小部分被容丹桐掌控,同他自己的领域相互抵消。 容丹桐在挑衅他,不仅仅用自身动作,更是用领域示威。 容渡月抿唇,眉间怒色完完整整展现。 若说肉搏也有不会受重伤的意思的话,此时两人便是毫无留手的交战,痛痛快快,要将对方打趴下,打服气,方才罢休。 漆黑的风再度从裂缝口吹来,将金瑶衣的头发拂到了唇瓣,唇瓣泛白,隐约干燥,金瑶衣垂首,摇了摇头,仿佛让自己更加清醒一般。 两人这场战斗并不长,但是于金瑶衣来说,便觉得漫长了。 手指依旧搭在红缨枪枪身,源源不断的输入灵力,然而,枪尖火焰却格外微弱。 这一次,幽焰深渊涌起了火焰,火焰蔓延到最上围时,已无后继之力,火星子却沾到了红缨枪尖,火焰一下子熄灭。 金瑶衣浑身一颤,随后身子前倾,弯下腰之时,唇角溢出了红血丝。 红缨枪上的灵光已经黯淡,抑制不住的哀求,似乎想求主人放弃。 金瑶衣抹去唇瓣血液之色,染了鲜血的手指安抚似的拂过枪身,随后,抬眸看向那两兄弟。 容丹桐和容渡月都是真正的分神尊者,两人每一次交手,都带着引动天地的力量。同时,两人身各有了不同的伤口。 容丹桐身上多出大大小小的剑伤,剑伤之中,隐约含着雷霆之力,源源不断的造成一阵阵痛苦。 容渡月身上则是鞭痕和焦黑之色。鞭痕清楚明了,焦黑之处血肉模糊。 随着时间推移,两人身上又添了大大小小的伤口。 金瑶衣又扫过冰棺,挪开目光时,抬眸怔怔瞧着夜幕的星辰之色,那片星辰实在美,却美的毁天灭地。 然而,金瑶衣忍不住想,也不知道云清白日里是什么招数。 难不成,还是借助星月之威? 随后,她又想起了傅东风似笑非笑的话。 他说:“我和丹桐如何做不重要,重要的是姑娘你。” 她才是让云清停手的关键,金瑶衣半阖双眸,眸中落在红缨枪上时,划过若有所思之色。 “对不起……” 三个字溢出唇瓣,金瑶衣这句话,是对红缨枪所说。 红缨枪低鸣,似乎是明白了主人的意思。 整个暗城,无数强者,却只有两处交战之地。然而,仅仅这两处,便牵动所有旁观者的心。 贤者同剑尊一战,足以危及他们的性命。 而容丹桐容渡月两人一战,却是所有魔城城主心中苦等的转机。 只要制住少双城主,说不准便能让那位剑尊停手。 有人却忍不住感叹:“夜姬,你这两个儿子,可真了不得。” 贤者和剑尊两人本便站在巅峰之处,轮不到这群‘蝼蚁’一般的角色评说,但是容丹桐两人不过和他们同地位,却是可以说一说。 夜姬可有可无的应了一声,一双风情万种的眸子紧紧盯着那一处。 其余人却忍不住暗想:夜姬这是睡了哪个远古大能? 剑锋再一次掠过容丹桐脸侧,长发被电光湮灭,脸上破开,溅出血痕。容渡月同时发出一声闷哼之声。 向着两边退开,初初站定之时,两人没有丝毫停顿,再次飞身而上。 打到现在,容丹桐身上被捅了个血窟窿,他同样废了容渡月的左手,让他只能动用一只手。 到了如今,谁也不会退缩。 同源的雷霆之力,被两人同时唤出,却是要让对方再无回手之力。 两人同时坠地,容丹桐听到了胸口肋骨折断的声音,这些伤都蕴含着对方狂暴的剑意同雷霆,不是简单能够治愈的。 然而,待他起身时,却看到了容渡月青肿的侧脸。 容丹桐陡然觉得可笑,那锋利至极的剑锋便近在咫尺。 容渡月开口:“你输了!” “哪有这么容易输。”容丹桐扬唇,笑容张扬依旧。 长剑入骨之声响起,玄黑地面便多了一摊‘水’。同时,与容丹桐平日里有所不同的雷霆自九天落下,淹没了两人。 金瑶衣身子摇晃,再也站立不稳,缓缓蹲下身子。 暗城隐约分成了五份,靠着微弱的联系,紧紧相贴,这才没有坠落,却不停的发出锁链断开的声音。 在魔城城主暗暗自危之时,翻云覆雨的两位,却突然停手。 星辰之间的银线隐没,星子回归夜幕,纵横八方的剑意如霜月流水一般,回归傅东风白净的手心。 两人同时向一方望去,除了风声呼啸,便是死寂的沉默。 许久,傅东风低语:“霄霁……” 雷霆将玄黑地板映出一阵阵电光,仿佛黑暗中,开出了无数金银花。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57 带雷霆渐消之时,却是浓重的血腥味,被风带入两人的鼻尖。 烟尘散去,那一处破开一个大洞,前头容丹桐和容渡月怎么打,都无法真正伤及暗城根本,这一次,却真正的‘破坏’了暗城。 披散长发的红衣人蹲在大坑边缘,摇摇晃晃的起身,一柄玄黑长剑穿透他的胸口,自后背透出,凛冽剑锋处,鲜红的血液滚滚而落。 容丹桐直起身子时,修长的手触上了剑柄。 红衣猎猎,地面撒下一道长长的血痕,容丹桐将胸口的古剑拔下,眸子便落在了古剑的花纹之上。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容渡月的本命之剑,而上面的血液是他自己的。 容渡月虽然兼修雷霆之道,可是他终究是剑修,修了剑婴。当初,陆长泽的修意断了,这才不治身亡,只能宣称闭关的。 而现在,容渡月的本命之剑便在他的掌心。 他足以决定此人的性命。 容丹桐垂首,长发自脸颊散落,唇瓣染了血液而妖冶,他说:“容渡月,你输了。” 随后,长剑被他掷出,插入深坑边缘。 容丹桐转身时,眼前阵阵发黑,胸口血液不止,可他清晰的听到了坑底传来摩挲声,和抑制不住的咳嗽声。 绽开血肉的手指撑着碎石块,容渡月几次欲起身,身体中却没有支撑他站起来的力量。 “容丹桐……” 容丹桐脚步走的非常非常慢,却未停止,那声音极为沙哑,时不时便要咳嗽几声,却坚持不懈的将一句话说完整。 “我最初,并不想太过插手他的人生,他毕竟只是凡人。” “在他五岁之前,我从来没有出现在他面前过,直到他五岁时的花灯会。仆人抱着他出去看花灯,一时疏忽没看住孩子。回过神来时,孩子已经不见了。” “我并不在场,知道此事时,是第二日,他的父母都在寻他,可是那群凡人找不到。” “我便只能亲自去寻,我找到他时,是在另一群凡人手上,别人称他们人牙子。” 容丹桐脚步一顿。 那声音依旧断断续续传来,似乎用了极大的力气:“阿轩出生富贵人家,没受过什么苦,脾性又大,估计是不听话,身上是青青紫紫的痕迹,同一群凡人孩子关在一起时,发了一整夜的热。” “自那天起,他的身子便极虚,动不动便要大病一场。我身上丹药虽然多,适合凡人服用,特别是这么虚弱的孩子服用的,却没有。” “……” “……他们既然无法照料好阿轩,我便亲自照料。阿轩身子虚,我便少让他出门,我用了十年才将他养成现在这般模样。” 容渡月垂下眼睑:“我错了吗?” “容丹桐,我是不是……错了?” 容丹桐背对着深坑,仰着头,视线一片模糊:“这是你跟他的事,关我什么事?” “……”容渡月沉默。 容丹桐手撑着头,晃了晃,似乎想驱逐眼前的模糊,声音又轻又温柔:“你该问问秦轩,你对不对。” 心间柔软,容丹桐怕他冷硬惯了,不懂,再次开口:“秦轩也不一定是对的,你不要听他的话,而是感受他的情绪,看看他……因为你的决定而受到了什么样子的伤害。” “……好。” 容丹桐踏出两步,觉得身子有点儿凉,便抬手,紧紧捂住了流血不止的伤口。 “母亲亲口告诉我,妙微是我们亲生父亲。” 容渡月身子一僵,这一次,身子涌出力量,直起半边身子后,最后再一次失力摔了下去。 之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容丹桐再次抬步,他一时间也分不清自己往哪个方向走,脚步时轻时重,跨步时长时断,仿佛随时要跌倒。 “金瑶衣。”他开口时,扯动了伤口,不由倒抽了口凉气,“你没事吧?” 紧接着容丹桐跌进了一个怀抱,手臂圈住他的腰,托住了他的身体,不至于狼狈的趴在地面。 容丹桐下意识想要推开,冷梅香气便混杂他身上的血液飘过鼻尖,令他陡然安心。 “你还有心思关心别人?”熟悉的声音轻缓飘过耳边。 容丹桐刚刚觉得先睡一觉算了,现在却不由扬起了唇角,手臂抵着傅东风的肩膀,稍稍撑起身子。 他的手上全是血,傅东风这件白衣又特别干净,这么一抱一撑间,傅东风衣裳上全是血印子,肩膀上更有两个血手印。 “呐,这么看着,我几乎要以为你受伤了。” 傅东风盈满皎月星辰的眸子,此时落满容丹桐披头散发、一身是伤的狼狈模样。 “我还以为,你还要再打一会儿,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 “……” “怎么不说话。” 容丹桐觉得大概是靠傅东风太近的原因,他又有了些力气,便干脆在他白衣上擦去血渍,自觉干净许多后,便抬起一只手,捧着傅东风的一边脸,哄孩子似的笑问:“你怎么这副表情?好像受伤的人是你似的。” 他本来因为失血,有些看不清,现在倒是看清楚傅东风这张脸了。 “我又没输。” “……” “我告诉你,我赢……”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58 话语还未溢出唇瓣,便被封住。 如蜻蜓点水一般,傅东风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第251章 手脚冰凉,软绵绵的仿佛踩在云端似的,然而热度却从相触的唇瓣、从心窝子一直烧到了手尖脚尖。 一时间,容丹桐整张脸都晕染了红色,跟喝醉酒似的。 他们不是没有更亲近的行为,不是没有心痒难耐,想要狠狠侵占对方过,可是比起欲望不同,这样蜻蜓点水的碰触,却绵软的让人心间发颤。 “你……”容丹桐张了张嘴,一时间有些懵。 傅东风便看着他,轻笑的应了一句‘嗯?’,眼底却是小心翼翼的珍重,就这般毫无保留的流泄而出,完完整整的告诉容丹桐。 容丹桐抿了抿唇,不自觉的撇过脸,呢喃:“打架打了一半,你还有心思干这个……” 话未说完,揽在腰间的手一收,容丹桐身体失衡,整个人被拦腰抱起,随着傅东风向一边退去。 紧接着,容丹桐听到了重击声,似乎是重物穿过重物的声音。 怎么了? 容丹桐从傅东风怀里侧头瞧去,便看到了平滑的墙面上镶入了大块石头。 “看来金姑娘一切安好。”傅东风的声音自头顶传来,不急不缓,从容不迫。 容丹桐心中意外,便又听见他说:“至少没你伤的重,还能活蹦乱跳跑几圈。” “……” 容丹桐默了默,仰头看到了微微垂首的傅东风,长发自他肩头垂落,有那么一小缕落在了容丹桐脸颊上,痒痒麻麻的。 傅东风卷起容丹桐一束发丝,笑问:“有没有好一点。” 刚刚那轻轻碰触间,容丹桐恍惚咽下了什么东西,现在觉得身体果然没那么难受了。 明白这一点后,容丹桐利索的攀着傅东风的肩膀,往他身后瞧去,瞧见金瑶衣一把坐地上,嘴上还在淌血,手里却拎着球大的石块,上上下下地掂量。 得了,刚刚那块石头就是金瑶衣扔的。 容丹桐顿了顿,冲着金瑶衣招了招手:“别冲动,你先把东西放下。” 金瑶衣边吐血边笑道:“手滑。” 容丹桐:“……” 短短沉默间,金瑶衣拿着自己袖子擦着嘴边的血迹,含含糊糊的说:“大庭广众之下,这王~这么占你便宜,我自然不能任由他如此嚣张。” “呃……哈哈。”容丹桐尴尬的笑了两声,“还好吧。” 他敢肯定,金瑶衣消音的,绝对是‘王八羔子’这四个字。 掠过这个话题,容丹桐的目光不由一凝,死死盯在了地面的枪杆上,金瑶衣的红缨枪,火焰相随,仿佛天边的火烧云,然而此时此刻,红缨枪却失去了所有的灵力,断成了两截。金瑶衣握着失去灵力的枪杆,指尖泛白,脸上笑意明媚。 容丹桐张了张嘴,想问一个很傻的问题:枪头了? 这个问题,他已经知道答案。 容丹桐望向深不见底的深渊,金瑶衣同时望过去,眸光闪了闪:“碎成碎片了。” “可是还是有意义的。”金瑶衣一摊手,“这不,都不打了。” 说这句话时,金瑶衣仰头,眸光穿过重重亭台楼阁,落在了踏在屋脊上的云清,云清正对着这一边,如石雕一般,一动不动。 “苦肉计。”傅东风声音轻缓。 金瑶衣转头,一阵柔风拂过耳畔,她抬手,指尖便触到了一丝微凉,垂眸时,发现是一晶莹剔透的玉盒。 “还差些火候。”傅东风低语,紧接着又道,“其实,你不必如此。” “一开始没想好该怎么做。”金瑶衣掀开玉盒一角,闻了闻其中气味后,总算是找出傅东风第一个优点来了,好东西多。 容丹桐和傅东风便见金瑶衣一口将东西咽下,随后,容丹桐便搂住傅东风的脖子问金瑶衣:“能站起来吗?” 金瑶衣挑眉:“不需要人抱着。” “咳咳。” 容丹桐干咳两声,示意傅东风放他下来。傅东风知其意,非常自然的松开了手,护着容丹桐站直了身体。 容丹桐拂开了腰间的手,侧过身体,扫视一周。 近处,金瑶衣用枪杆支起身体,走动时还有些摇摇晃晃,坑底的容渡月至今没能爬起来,容丹桐能从偶尔的咳嗽声中,证明他还没断气。 远处,众魔城城主鸦雀无声,云清静默而立。 容丹桐不知道怎么,多瞧了眼傅东风,再次瞧别人时,有股俯视一群单身狗的淡淡骄傲感。 “你觉得我这样子怎么样?”金瑶衣理了理衣襟,抬头问容丹桐。 她脸色苍白,嘴唇发干,模样实在不如平日里明艳,却看着有股楚楚可怜感。容丹桐想到这里,觉得自己眼睛大概要瞎了。 “换个问法就是,我好看不?” “肤白,腿长,腰细,胸大……妥妥的美人。” “好。”金瑶衣打了个响指,“我去去便回,你帮我看着点冰棺。”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59 言罢,金瑶衣撑着枪杆从一步一顿,到健步如飞,直往暗城中央而去。 傅东风抬手,指点一点,一道剑意落在至清剑上,剑锋铮鸣,离开屏障,落入傅东风掌心,然而,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屏障没有一丝一毫愈合的痕迹。 一回头,金瑶衣已经走了数丈远,容丹桐则在那边喊:“你去干什么?” “学你们啊~”金瑶衣头也不回,声音却与以往有所不同。 傅东风则在容丹桐耳边轻语:“美人计。” 容丹桐:“……” 不知道是不是他错觉,容丹桐觉得,这两人很合拍啊。 许是傅东风给的丹药起了作用,金瑶衣最后勉强能够动用灵力,缩地成尺,最后站在了乱七八糟的废石堆里。 这里被云清和傅东风毁了大半,连落脚地之处都极少,金瑶衣踢开了数块石头后,抬头,眸底落了流光,略显迷离。 夜幕星辰,安宁美好,云清便站在屋脊,微垂眸子,同金瑶衣对上时,眼底重重暗色,金瑶衣却觉得那目光干净而透彻,一如往昔。 心中稍安,金瑶衣自红袖下伸出一只手。红衫艳丽,手指白净柔软,金瑶衣歪了歪头,声音清朗:“云清,下来。” ‘云清’两字再次被提及,魔城城主没有一个吱声,却全部看向这边。 贤者虽然君临众魔域,然而,除了贤者这个不知道何时有的称呼外,还真没人知道贤者真名是什么,今日他们接连听到这名字,方才知晓,原来这便是贤者的真名。 云清踏前一步,金瑶衣便再次招了招手,眸光明亮而希翼。 云清弯了弯唇角,不再迟疑,再一步踏出,飞身落下,踏上废石堆时,云清听到了一声笑声。 “哐当。” 枪杆落地,在地面滚了几圈,金瑶衣张开双手,仿佛回巢之鸟。 云清眸子掠过讶异,若是别人敢这么做,他该将冒犯自己的人一掌拍开,此时却下意识想要扶住金瑶衣。 血腥味扑面而来,金瑶衣扑了满怀,双手环住了云清的腰,抬眸时,笑容狡黠明艳。 而云清身后是墙壁。 金瑶衣一步上前,云清后背便贴上了墙壁,他神色讶然,似有不解。 下巴便被捏住,金瑶衣将云清抵在墙壁,环住他的脖子,踮脚重重覆盖而去,在云清嘴巴上咬了口。 云清微微瞪大眸子。 此处更是陷入一片死寂,金瑶衣起身,抬眸时,紧紧盯着云清的脸,第一次见到了云清的真容。 同笙莲的温雅模样不同,云清鼻挺唇薄,眉眼细长,虽然同样好看,却让人觉得有些过了。 四下唯有风声,众魔城城主目瞪口呆。 傅东风跟容丹桐咬耳朵:“我那师侄傻了,连障眼法都忘记了。” “……哦。” 做出如此之举的金瑶衣却觉得自己没有哪里不对,笑盈盈的说:“我要回三问宗。” 云清还未回过神。 “不肯啊?”金瑶衣蹙眉,手臂撑在云清耳畔,倾身再一次将云清淹没。 “我要回去!”分开时,金瑶衣加重语气。 “……” 不行?接着上! “你到底让不让,再不说话我就扒你衣服了!” …… “……好。” 细弱蚊虫的声音溢出唇角,金瑶衣拍了拍手,缓缓后退,终于结束了自己又是咬又是啃的行为。 “自己保重。”金瑶衣在云清肩膀上点了点,回首离开时,背对着云清挥了挥手。 云清抬手捂住了脸,将脸上神色遮的严严实实。 才走出数步,重重杀机便笼罩住金瑶衣,随后是疯狂的声音:“是你!” 这是贺州词的声音,金瑶衣暗道一声倒霉。她杀了贺廷,她跟贺州词便不死不休,前头她去见容丹桐都是蒙着脸,此时是逃命,哪里会管蒙脸还是不蒙着脸。 而她如今形同废人…… 冰寒杀气笼罩而来,贺州词不管不顾直接出手,另他身边的魔城城主都惊了惊。 瞧贤者和这女子的关系,岂不是送死? 电光火石间,贺州词整个人僵在原地,连手指头都抬不起,疯狂而充斥杀意的眸子也是一片迷茫。 是云清动的手。 金瑶衣回首时,云清松开了遮住面容的手,脸上无甚神色,一双眸子比之夜色更加深黑。 金瑶衣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种神色。 云清开口:“别等我后悔。” “噗。”金瑶衣展颜,再次挥手,向着容丹桐几人飞奔而去。 云清垂眸,声线低沉:“自今日起,少双城自众魔域除名,将他们……”顿了顿,云清方道,“驱逐!”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60 话音一落,原处再无玄衣人影,整个暗城则在低鸣、欢呼,倒塌的建筑物开始重新复制,地面深不见底的裂缝自外围开始愈合,漆黑石柱上的锁链重新封锁……整个暗城,开始恢复原状。 从目瞪口呆中回神的魔城城主纷纷松了口气。 金瑶衣回到了容丹桐两人身边,容丹桐朝着她竖起大拇指,傅东风则看在两个两个伤员的份上,不需要他们开口,便主动将冰棺之事揽在身上,只见他一只手便将冰棺托住,又稳又平,比金瑶衣那样扛着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面前的屏障张开,漆黑之风吹来之时,傅东风展开灵力罩,将两人护住。便能看到深渊之上,以剑意修成的玉色‘桥梁’。 轻盈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数声咳嗽声。 容丹桐回首,便瞧见黑发黑裙,身姿妖娆的夜姬将一身焦黑,血肉模糊的容渡月抱了出来。 “母亲……” “瞧你这样子。”夜姬也不怕脏,‘慈爱’的在容渡月脸上掐了把,疼得容渡月倒抽一口凉气。 容渡月这个样子,实在是狼狈到了极点,容丹桐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 容丹桐没笑多久便听到了傅东风温和有礼的声音,笑声戛然而止。 “夜魅城主。” 夜姬抬眸,神色平静,这般平静下却深藏着对绝对实力的敬畏和恐惧,傅东风于她来说,是压倒性的实力,也是她艳羡无比的实力。 “剑尊……” 傅东风握住了容丹桐的手,十指相扣,声音柔和:“我心慕丹桐已久,愿与他结为道侣,还望伯母给我一个机会。” “……这样啊。”夜姬一时间有些惊异。 她并非没有见到傅东风和容丹桐亲密模样,然而,就跟她男宠一堆,道侣没有一般,她难免以为这位道门剑尊只是想玩一玩罢了。 毕竟这位可是‘即将飞升’。 在傅东风的目光下,夜姬说不出一个‘不’,掩唇笑答:“这是你们自己的事,我这个做母亲的,自然是全力支持自己儿子。” “谢母亲体谅。”傅东风从善如流。 “……” 作者有话要说:  金瑶衣:就没有我搞不定的事……除了那个蹬鼻子上脸的剑尊! 第252章 傅东风唇瓣笑意清浅,话语温和似春日之水,不管是从动作还是到语言都无可挑剔。 然而,夜姬笑容却越来越僵。 前头还是夜魅城主,下一句就是伯母,紧接着便叫上了母亲。这称呼变化也就短短数语罢了,容丹桐在一边看的叹为观止。 暗暗想,当初见傅东风父母时,他要是有这个本事,估计就……被撵出去了。 也就剑尊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夜姬实在开不了口拒绝。 傅东风再度开口:“来日必亲自到夜魅城拜访。” “……好,好。”夜姬连道了两声。 傅东风垂眸告辞。 三人踏出屏障之后,夜姬脸上笑意隐去,难得有些无奈的揉了揉额角,一回头便对上了诸位魔城城主复杂难言的神色。 容渡月深吸了口气,声音嘶哑:“母亲,他到底是谁?” “上万年来,能够称为剑尊的也就那么一位。” 容渡月微愣,夜姬挑破这层纱纸:“道门三宗之一无为宗的老祖宗,清净剑尊傅东风。” 这一瞬间,容渡月脸上神色非常精彩。 夜姬把容渡月摁住,紧接着再度将容渡月抱了起来。 “母亲……”容渡月欲挣扎。 夜姬轻斥:“有什么可害羞的!我可是你亲娘。” 容渡月不动弹了。 穿过一条狭窄的道路时,夜姬抬眸,眸光轻飘飘的落在一人身上。 那人身穿赭衣华服,满头华发,容貌俊美,正低着头仿佛死了一般,半响方缓缓抬手撑着额头,眼中透出迷茫之色。 夜姬心中微动,眼角泛起三春桃花似的风情:“贺郎,你在做甚?” 贺州词稍稍停顿,面覆冰霜,拂袖离去:“干你何事?” 短短一个呼吸间,赭衣身影便不见踪迹,夜姬的眸子一瞬间冷如寒潭之水,手心却有些发凉。 停驻于此的魔城城主对视一眼,各自压制自己的神色,唯有夜姬没事人一般笑了起来。 贺州词不记得了,不记得刚刚发生什么了。 贤者的手段实在可怕,比起当年,夜姬等人臣服于地时更加深不可测。可是他偏偏有了弱点,偏偏有了个势均力敌的对手。 虚空划开,和煦的暖阳洒在了容丹桐三人身上,这是同暗无天日的暗城全然不同的感觉,舒服的让人想伸个懒腰。 容丹桐的确这么做了,一拉开手臂就牵扯到了伤口,一时间只觉得胸闷气短,像是醉酒之人一般,似乎要跌倒。 幸好傅东风即时扶住了他的手臂,容丹桐长长喘了口气,轻轻笑了起来。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61 前方便是道门最大的城池,也就是顺城,三问宗便盘踞于此。 金瑶衣仰头望着蔚蓝天色,用仅剩的灵力给三问宗内部传了消息,做好这一步后,金瑶衣往冰棺上敲了敲,天光落在她脸上,她的脸色和冰棺也差不多,但是却绽开了细微的笑容。 她道:“师傅,我带你回来了。” 冰棺之中一片死寂,金瑶衣随手又扣了两下后,便罢了。 这里便是顺城城门口,离金瑶衣传讯不过几个呼吸间,白衣悬剑的刑法阁弟子便出现在视野之中,领头的正是刑法阁的铁面神夏寒潭。 白衣金冠,风采如昔,只差一步便能突破分神。 傅东风在容丹桐耳畔低语:“你父亲便在这里,你要不要去见见他?若是你想,可以在这里先疗伤,当然,若是你愿意可以随我回尧光峰住下。” “少双城怎么办?”容丹桐微微侧头,傅东风温热的呼吸便在耳垂处萦绕不散。 离开之前,云清亲自开口驱逐少双城,少双城之人在众魔域再无立足之地。 夏寒潭见到冰棺之人时神色一变,随后跟金瑶衣交谈起来,傅东风便在容丹桐耳边接着说道:“搬离众魔域便是,愿意离开的,同我们一起离开,不愿意离开的,也是他们自身的选择。” 容丹桐有些不舍。 那轻柔的声音便又道:“我当初建立少双城,虽然是一时任性,但是却花了大功夫,建立起众魔域和道门的交界地,为道门赢得了喘息之机……可是现在不要紧了,不久之后,我苏醒之事便会公布于众,道门有我在,吃不了什么亏的。” “那是你留给我的东西。”容丹桐垂眸,眸中点缀着细碎的光彩。 傅东风眸光微动,将头埋在容丹桐肩膀,低低笑了起来。边笑边道:“少双城依旧在,不过是挪个位置罢了。”他握住了容丹桐冰凉的手,“可是你的伤不能再拖了,我……心疼。” “咳,那你说该怎么办?” “你先留在三问宗,待我处理好少双城一事后,带你回尧光峰,好不好?” 容丹桐弯了弯眉眼,轻念一字:“好。” 于是,傅东风稍稍咬了口他的耳垂。 容丹桐白了他一眼,傅东风携起容丹桐白净的掌心,将一物至于其上,仿佛稚嫩的少年在跟心上人说什么秘密一般,压低声线:“这个给你,吃着身体会舒服些,等我回来,帮你把身体中的剑意拔除。” 掂量了一下掌心的东西,容丹桐觉得他在这方面挺靠谱的,便轻轻应答一声。 傅东风又将一物递于容丹桐掌心,指尖在容丹桐掌心划过,笑盈盈道:“这是给金瑶衣的。” 容丹桐斜睨了他一眼。 傅东风便又道:“那小姑娘看不惯我,我自然也膈应她,然而,再耽搁下去,她一身修为便……废了。” “……”容丹桐猛地转头,金瑶衣跟个没事人似的,但是气息的确极为灰暗。 还没多看几眼,傅东风便托着容丹桐下巴,对着容丹桐的脸轻叹:“你多看几眼,我便要后悔了。” 容丹桐不由莞尔。 三问宗刑法阁弟子都是一群战斗狂,身上除了法器和补充灵力的丹药外什么都没带。幸好整个三问宗靠谱,他们没说几句话,白云间便传来一声嘶鸣。 神骏飞马拖着一顶软轿而来,金瑶衣掀开帘帐之后,朝着容丹桐招了招手。 容丹桐应答一声,回首之时,身侧空无一人,然而肩膀处依旧沾着余温。 容丹桐笑了笑,向着软轿走去,脚步时深时浅。到了近前,金瑶衣让开一个位置,容丹桐便瞧到了一截素净的衣袖,衣袖下是一只柔软的手,容丹桐抬头,对上了妙微空山新雨的眸子。 “……父亲。”容丹桐下意识喃喃,这一声同以往有所不同。 妙微自然听出来了,微微有些讶异,一俊朗青年便从妙微身后歪出半边身子,朝着容丹桐露出灿烂极了,又有些傻乎乎的笑容:“哥!” “容淮……” “快上来啊~”容淮这么说时,也朝着容丹桐伸手。 容丹桐哎了一声,一手握住了妙微,一手握住了容淮,上了马车后,挤进了两人中间。 车内极为宽敞舒适,金瑶衣靠着一边,终于露出了疲倦之色,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容丹桐把傅东风给的东西扔给金瑶衣时,金瑶衣眯了眯眼,嘀咕:“可真会讨好人。” 飞马于云层间漫步,容丹桐瞧着洁净的白云,一时间有些昏沉。 妙微两指并拢,轻轻搭在容丹桐的手腕时,容丹桐阖上眸子,沉沉睡去。妙微却不由皱眉,容丹桐身上的伤弥漫的他极为熟悉的气息。 渡月…… 容淮目露担忧,想要问什么,妙微手指抵唇,示意他噤声。 —— 鹿台山巅,古松成轮状散开,半遮住一座四角凉亭。 古松余荫下,身形修长挺拔的男子正闲适的替自己续上一杯茶水,轻落在桌面的广袖上,描绘着仙鹤莲纹。 他来到此处后,顺手折了一截桃花枝,灼灼桃花自枝桠绽放,柔嫩而秀美,衬着指尖格外白净。 掀开一角竹帘时,傅东风双指间夹着桃花枝,随手一掷,纤细的枝条便携着至清至净的剑意插入白石地板间。 剑意冲霄而起,却无损花瓣分毫。 这道剑意惊动了留在少双城的副城主以及山主,不过几息之间,便有好几位元婴真君停在花枝面前,神色惊骇。 又过了几息,少双城掌权者便尽数来到。 少双城一应事务,大半都是陆铭处理,跟各路修士打交道的也是他。陆铭先是被那剑意惊震,随后落在了仙鹤莲纹道袍上。 无为宗之人…… 心下稍安,陆铭以晚辈之礼相待:“前辈,不知来我少双城所为何事?若是……”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62 不等他说些客套话,那人便放下茶杯,杯底同石桌相扣,指尖却停在悲伤青花纹上。 “陆铭,掌事阁陆耀长子,年少时仰慕暮雨峰大师姐楚萱珠,为此独闯弟子房,被抓,被长辈吊起来打……” 清雅的声音在山巅回荡,陆铭张大嘴巴,在陆华西瞪过来时,差点儿跪了:“前辈,我冤枉啊!” “噗哈哈哈——”陆承拍腿大笑,指着陆铭合不拢嘴,“原来你喜欢的是萱珠师姐啊,当初我逼问你,你还不说哈哈。” “他借酒浇愁时,拉着我大吐苦水。” 此话一出,陆铭整个人呆了。 那人不急不缓,接着说道:“你被宗门同辈女弟子嘲笑,是陆承推波助澜,他以为你喜欢绿珠师姐。” 笑声戛然而止,陆承见鬼一般指着那人:“你胡说八道!” “我无意知道后,你拉着我的衣袖说:以后你说什么,我就干什么。” 陆承目瞪口呆。 轻啜一口茶水,润了润喉咙后,仙鹤莲纹道袍之人接着说道:“你们次次犯错都被抓个正着,其实是华西告状。” 在陆铭几人齐刷刷看过来时,陆华西满脸尴尬:“我这不是,我这不是……” 十来位山主副城主都没逃过,通通被扒了一些过往小事,扒到最后一人时,不等傅东风开口,那人便结结巴巴的喊:“公、公子!” “嗯。” 尽管被扒了一些过往之事,可是大家都被扒了,就没什么好说的,反而是震惊狂喜之色浮现脸上。 “公子,这些年来,我还以为……还以为……” “先别急着叙旧。”傅东风阖上茶杯,起身时露出一如既往的清浅笑容,“先搬家。” “……” “啊?” 傅东风重复:“搬家。” “不对啊。”陆承喃喃,“公子,你回来了就回来了,干嘛要用容城主男宠的那张脸。” 陆铭暗道:蠢货。 傅东风展颜而笑。 第253章 魔城城主踏出魔都之时,驱逐少双城的命令传遍了整个众魔域,便是道门三宗也差不多同时接到了消息。 得知这个消息的魔修道修先是惊讶,待得知是贤者的命令之后,便是惊骇欲绝。 无为宗上空,掠过一道剑光,直接闯进了宗主殿,守门弟子察觉到毫不掩饰的强横气息,见怪不怪,连眼睛都没有瞥一下。 剑光一收,化为一白发老人。 殿中之人正在品茶,因着这道剑光,茶水泛起涟漪,桌面茶壶更是颤动不已。宋喆垂眸,手指轻敲桌面,剑气带起的震颤瞬间被消去。 陆家老祖宗大步而来,牛饮一口茶水后,抬头便看到了宋喆一副可惜茶水的模样。 “宗主,少双城被驱逐之事,你可清楚?” 宋喆悠悠回答:“自然知晓。” 宋喆要是神色沉肃,那肯定是不妙,但是他这般悠哉悠哉的模样,便说明事情皆在掌控之中。陆家老祖宗极为了解他,本来火急火燎的心也随之安定了些。 “你直接告诉我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陆家老祖宗拍了拍桌面。 “我也不知其中因果。”宋喆慢吞吞的放下茶盏,眸子透过窗棂,穿过重重山峦,落在了云雾深处,“我只知道,尧光峰的禁制解开了。” 而尧光峰的主人唯有一人,也唯有那人才能解开禁制。 “居然真的……”陆家老祖宗一叹,失意般瘫在圆椅之上。 宋喆便笑:“这可是大好事,我以为你该高兴才对。” 陆家老祖宗撑着桌面,一脸沮丧:“我也这么觉得,但是心里头不对劲,他若是长泽,就该叫我一声爷爷,但是他是那一位的话……” 陆家老祖宗再次重重叹气:“我年幼之时,听得最多的,便是那位的传说,家中第一位家主更是剑尊的大弟子……我……” 茶香袅袅,氤氲了宋喆平淡的眸子,宋宗主暗暗想:喏,又闹别扭了。 少双城大半修士一得到消息便逃荒般撤离少双城,道修亦在三宗命令下返回道门境内,更有修士心生恶胆,想借着此事,浑水摸鱼,大捞一笔。 然而,他们刚刚闹事,就被镇压下来。 守卫有条不紊的巡逻,少双城高层似乎早便得到消息,亲自坐镇各个市坊。 当夜,整个少双城便成了空城。 空中停着密密麻麻的灵船,有的灵船极为庞大,有的则轻巧灵便,如群星拱月一般,伴随左右。 灵船破风乘云,缓缓离开,陆铭等人停在船首,遥遥望着这座镶嵌在山脉中的城池。 “华西,一转眼我们都在少双城住了这么久了。” 陆华西梳着漂亮的发髻,穿着翩然的留仙裙,额间垂下一排细小的珍珠,瞧着极为明亮。 听到声音时,她微微侧首,陆铭便自身后走来,一手撑着栏杆,一手悄然将陆华西素净的手指拢入掌心。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63 亮着明灯的坊市印入眼帘,陆铭低笑:“还真有点舍不得。” 陆华西心中微动,靠在了他身侧,声线清亮:“你当初骗我离开无为宗时,可没舍不得。” “……” 陆铭一时没了声音,陆承跳上栏杆,手抵着额头,做了个眺望的姿势,补充陆铭没有说出口的话:“这不是迫于公子的淫威不敢表现吗?” “你不要命了。”身后传来数声轻笑。 陆承提着花花绿绿的衣裳,生无可恋的回答:“反正也快没了,还不如让我过过口瘾。” 在一众嘲笑中,孟元抱着手,声音低缓:“公子……” 笑声戛然而止,陆承立刻跳下栏杆,面上神色不变,却隐隐留着一层细密的冷汗,非常顺口的回答:“你们这群凡夫俗子懂什么,公子的好不在表面,而在内在,我这一辈子,能够追随公子,那是天下的福气,公子让我往东我就往东,公子让我往西我就往西……” “我刚刚未说完。”孟元神色肃穆,“公子不在这里。” 陆承:“……”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少双城上空,明月高悬,有人立于虚空,任由月色细致的勾略出他的身姿。 在少双城一众嘻笑怒骂之时,玉色长剑出现在他掌心,明如秋水的剑芒划过虚空,那人不紧不慢,持剑而舞,剑意却如游龙惊凤,冲霄而起。 “轰隆——” 地面震颤,连带拉开一段距离的灵船都被波及。船上之人在摇摇晃晃中,抬眸往那头瞧去。 视线所及,只见玉色剑光以摧枯拉朽之势淹没鹿台山主峰,然而,神识扫去,却能发现鹿台山的灵力极为紊乱。 陆铭数人在鹿台山住了数百年,那一瞬间,恍惚听到了地脉低鸣,不似疼痛,仿佛像不舍,像极了离家游子的脉脉之情。 盘踞于此处的鹿台山主峰便整个颤动起来,隐隐拔高数丈,将星月余晖都掩去了一些。 主船上,陆铭等人面面相觑,周边灵船上,少双城修士惊怔原地。 半响才有人做梦一般出声。 “搬家的意思,是把整个鹿台山也搬了吗?” 今日之前,定会有人讽刺他没见识,今日之后,这大概会成为少双城之人的骄傲之处。 晨光自地平线出现,将天际渲染成缤纷之色,花草树木上沾着晶莹剔透的露水,在暖阳之下舒展枝叶。 少双城移了地,如今需要重新整顿,阵法需要重建,坊市需要重立,这些非一时能够完成的,陆铭等人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忙活。 高大树木掩映下,少双城副城主和庄主正围城一团,背对碧色枝条之人身穿仙鹤莲纹道袍,正是傅东风。 傅东风神色从容悠然,唇瓣微启,不紧不慢的交代一切事宜。将需要交代的交代之后,他便抿唇浅笑,转身欲离。 衣摆拂过青草地,沾染了露珠,陆华西唤住了他,低声询问:“……你要去哪里?” 这人是陆长泽,却也不仅仅是陆长泽,陆铭几人对他真正身份实力都有所猜测,到底把他当成了他们的那个‘公子’,但是,不是谁都能立刻习惯的。 譬如陆华西,话语间难免稀疏几分,关心之意却不假。 傅东风侧首,眉眼盈着清浅笑意,回答:“重要之事。” 陆华西还欲再问,被陆铭拉了回来,傅东风便拂袖离开了此地。 陆华西神色不解,陆铭用哄人的语气,在她耳边说道:“公子这是追人去了。” —— 夜魅城,玉漱宫。 夜姬回了玉漱宫后,少有的没有第一时间找男宠寻欢作乐,而是给容渡月瞧了瞧伤。 修士一般靠自己痊愈。 然而容丹桐容渡月打的太狠了,靠自己的话,没个数百年别想好,这便需要丹药或者适宜的天材地宝了。 容渡月沉沉昏睡,脸色极为苍白,脸上还有着焦黑之处,夜姬能够从伤口处察觉到雷霆气息。极为刚正的雷霆气息,便是夜姬感受到这种气息时,都有种被克制的微妙感觉。 夜姬垂眸,眸中染上复杂之色。 她替容渡月捻了捻锦被,又将缠上面颊的头发丝拂下,紧接着又在自己儿子脸上看了许久。 半响,夜姬起身,拉下帘帐之时,眸子扫在了角落。 不起眼的桌角旁,秦轩抱着腿埋着头,只留下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安安静静,本本份份,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在夜姬瞥向此处时,秦轩整个人瑟缩一下,似乎极为惊恐。 “渡月为了你可谓是煞费苦心。”夜姬红唇微弯,把玩着涂着精致丹蔻的手指,声音中没有丝毫感情,“可是你却是这么个弱小的东西……嗤。” 踏出门槛之时,侍从正欲行礼,夜姬便直接拂袖:“全部退下。” 侍从不明所以,却纷纷退出此地。 夜姬下了台阶,踏上一条小道,周边合欢树生的极为高大,常年盛放着粉嫩的合欢花。 她疾步而行,绕过几株合欢树之后,便见到了姿态从容的白袍剑尊。 夜合如锦绣团般垂在枝头,傅东风的目光极为清淡:“母亲……” 夜姬身形微僵,娇媚的面容上绽开艳艳笑意:“剑尊,丹桐不在,你大可不必如此。” 傅东风从善如流的唤道:“夜姬。” 这样听起来反而舒服的多。 涂着丹蔻的芊芊玉指绕过漆黑长发,夜姬便问:“剑尊是为了丹桐而来?”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64 傅东风垂眸点头,提起容丹桐名字时,清淡的不似真人的剑尊便带上了人间烟火气息,温润柔和:“我需要霄霁真血,条件由你提。” “丹桐的身体……”夜姬低语,神色莫测。 “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傅东风轻笑,“不如趁此机会,替他铺上一条青云之路。” 这句话的重量令夜姬心头一跳,直到此时,她才真正明白自己儿子在此人心中的地位。 容丹桐跟傅东风修为相差太大,宛如萤火同皓月之差。便有心中有意,难不成比的过无上大道? 而即将登临大道的傅东风却愿意回首,拉住容丹桐,为他铺好下一步的路。 夜姬沉默许久,心中暗叹:原来是真心人…… 世间最难得的,便是真心。 许久以前,也有人将真心捧在她手上过,可是她扔在了地上,踩在了脚底,那颗真心便碎了,那个人也彻底放下了一切。 掌心多出一细颈玉瓶,看上去极为平常,夜姬捧住时,却极为珍重。 把玩着其上花纹,夜姬眸子泛出可惜之色,随后才将玉瓶掷出。 傅东风接住玉瓶时,夜姬掩唇笑道:“算我这个做母亲的,送给孩子的礼物。” “母亲?”傅东风将玉瓶拢入衣袖,眸如明月,“你是我见过的最狠心最自私的母亲。” 这样的目光,沉淀着岁月河流,轻而易举的将人看的透彻。 “便是对容渡月的慈爱,也不过是你的愧疚和不安罢了。” 夜姬仿佛被钉在原地,露出的笑容却没心没肺:“原来你都知道?” “当初霄霁封存天道宗至宝之时,便同我商议过,我不知道他如何做的,却知道想要拿到那件仙器的方法只有三个。”傅东风转身,话语淡淡在合欢树间传荡,“一是天道宗宗主,二是霄霁本人或者后人,三是以力破法。” 霄霁独身一人,自然不可能有后人,天道宗也覆灭在万年前那场倾天之祸中,以力破法也绝非夜姬能够做到。 可是夜姬当初历练之时,却意外得到了霄霁的真血…… “对柔弱的孩子使用邪术,你如今想补偿,我自然无可厚非。” 傅东风抬眸,浓密的枝桠将光线破碎,如今正星星点点的落在他的衣袍上:“可是你想补偿的无非是容渡月罢了,丹桐却是你用来哄容渡月开心的‘小玩意’,所以这么多年来,你从来没有多看他一眼。” 可是,容丹桐承受的东西却和容渡月一样,得到补偿却唯有容渡月。 想到此处,便是心境平稳如傅东风,也生出了几分不满和心疼。 “剑尊,我是魔修。” 魔修哪有真正的母亲? “天道宗至宝,本该是属于他的东西,按理来说,我该帮他夺回那件仙器。” 夜姬眯了眯眼,脸上覆上冷然。 “可是他认你是母亲,我便不会多此一举。”白袍人渐渐远去,唯有四字零落,“好自为之。” 第254章 宁神香袅袅升起,催的人昏昏欲睡。 容丹桐半卧床榻,隔着云纹纱帐瞧着垂眸沉思的妙微。 妙微轻轻握住他的手腕,如水一般温柔的灵力在容丹桐筋脉中转了一圈,眸中露出担忧之色。 “咳。”容丹桐轻咳一声,企图引起他的注意,“其实不必赶走容淮的。” “他太吵了……” 这句话瞧着像真心话,容丹桐便不由撇头多看了妙微一眼。 “身上剑伤十八处,最重的是胸口的伤,穿胸而过,若你是凡人,当场便会没命……”妙微的声音很轻,却反反复复的在容丹桐耳边穿过。 “皮外伤可用普通的疗伤丹药,灵力损耗过度可以用补元丹,麻烦的是伤口上蕴含的剑意,分神尊者留下的剑意极难拔除,怕是要吃些苦。”说道这里,妙微微微蹙眉,似有不解,“可是你气息紊乱,灵力斑驳……” 这是什么原因? 容丹桐修的是最为正统的道门心法,炼的是至钢至阳的九玄雷决,按理来说不该如此。妙微想来想去,只能归于暗城环境特殊的原因。 “剑气不要紧,会有人帮我拔除的。”容丹桐声音轻松。 妙微抬眸,容丹桐便又解释:“放心,他出手的话,要不了多久。” “……那人是谁?”妙微目露疑惑,紧接着便放缓语气,“若是不能说,便不说。” 容丹桐瞧着头顶的纱帐,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妙微:“我心上人,他很厉害的。” 边上传来一声轻笑,妙微的声音便传入耳中:“那我倒想见一见。” “他现在有事,估计得过段时间才能……”话未说话,容丹桐眉心蹙起,猛地转头,面容上流露惊喜之意,“他快来了,不对,这才一天不到,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许是身子虚弱便容易胡思乱想,容丹桐心中泛起一个念头:那家伙不会是太想我,所以半途溜回来了吧? 想到此处,唇角不自觉荡开笑意。 容丹桐想起身瞧瞧,被妙微一只手摁了回去,妙微神色温和,替容丹桐拉了拉被角,再将被褥一卷后,揉了揉他的额头低声嘱咐:“你有伤在身,不宜移动,便好好待着。” 一通温声细语后,妙微推门离开。 纱帐低垂,房门关上,容丹桐动了动,发觉妙微把他包成了毛毛虫。尽管身体状态极为不适,然而,容丹桐却止不住想笑。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65 妙微没走几步,一团白影便扑了过来,妙微淡定一捞,将即将撞上假山的胖鸟捞了回来。 说是胖鸟,实际上却是一只特别圆润的仙鹤,仙鹤清鸣一声,便化为一道流光撞入掌心,随后妙微听到了门下弟子的传讯。 无为宗使者求见…… 妙微一时间有些讶异,随后传音,温声吩咐弟子好生招待。 三问宗自然有专门招待外来修士的弟子,而那些个弟子向来靠谱,所以妙微极为放心。 然而,当他到了一青竹小院时,便远远看见有人冲出了门,木门尚且哗啦作响,那人便以蛮力破坏了一棵青竹,又飞快跑了进去。 那人正是自己儿子兼徒儿——容淮。 如果接待弟子是容淮的话……妙微心情莫名有些沉重。 然而,踏入小院后,妙微一时间有些意外。 天色蔚蓝,小院中铺着一层青石板,周边则是一排排灌木,靠近回廊处架起几株花藤,藤蔓爬上墙壁,又自屋檐处垂落。 而青石地板上则是几块竹片,妙微踏入门槛时,竹剑收势,剑意却不曾散去,宛如一望无际的草地上,点燃星火,霎那间燎原而起,经久不息。 最后,剑意凝结,展现在妙微眼中的则是一把竹剑,瞧那竹剑粗糙的模样,貌似就是容淮刚刚砍断的那株碧竹。 而那把竹剑则被一只修长的手握住,手指白净如玉,竹剑碧如翡翠。那人背对妙微,袖摆处绣着仙鹤莲纹。 容淮激动的身子都有些发抖,小跑上前,站在那人面前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那人垂眸浅笑,低声说了什么,容淮脸色霎时通红,瞧着那人的眸子,湿漉漉的,带着全然的敬仰之情。 ……自己儿子崇拜上了一个陌生人。 妙微心中转过这个念头,便见那人将竹剑送入容淮掌心。 容淮沾起竹剑,挽了个漂亮的剑花,一回头便看到了妙微,惊喜开口:“师傅!” “三问宗主?” 不等妙微开口,清润如玉击之声便传入耳中,白袍人回首,神色温润,从容笑道:“在下无为宗傅东风。” 妙微微愣,随后冲着容淮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领悟剑意后,随着那人一起踏上了台阶。 “刚刚阿淮向我讨教剑术,我便指点一二,还望宗主勿怪罪。” 自己徒儿自己清楚,说是讨教剑术,然而容淮并不是那种一眼便能令人觉得讨喜之人。 妙微便摇摇头道:“阿淮什么脾气,我自然清楚,道友不必如此。” 那人勾唇,果然不提,话题绕到容淮的剑术上。容淮学的是燎原剑术,如今已经小成,然而,在傅东风面前绝对不够看,傅东风一眼便能看出他的深浅,便跟妙微提了提。 走了数步后,清香飘过鼻尖,妙微眼睛一亮,寻着气味望去,便见泥红小炉上置着紫砂壶,清浅香气便从中飘散。 “容宗主。”傅东风侧眸,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妙微向来爱邀人品茶,如今在三问宗中,却有人邀他。便弯了弯眸子,欣然应允。 两人便在挂满花藤的回廊品茶谈话,偶尔容淮还会冲进来,垂头丧气的讨教自己不懂之处,或者兴高采烈的让两人瞧瞧自己的长进之处。 太阳星偏移,一两个时辰便过去,交谈两人兴致却越发高。 无论妙微谈什么,傅东风都能接上口,并且颇有研究,很多地方妙微觉得自己捉襟见肘时,这人却能提出新奇之处。 修真之人,脾性古怪者众多,私下便越难相处。然而,和这人越是交谈,妙微便越是敬佩,便越觉得这人和自己志趣相投。 在两人说话间,容淮便隔着藤蔓形成的帘子朝里头喊去:“师傅,傅前辈,你们看看我这招。” 两人轻笑,便停下交谈,往外头瞧去。 容淮刚一出剑,傅东风便看出这一剑的不同之处来。 不说别的,剑意比之前凝实许多。 容淮持着竹剑,规规矩矩的将一套剑法使来,一开始看上去极为普通,到了后头,气势却越发强盛,最后刺出时,星火燎原,经久不散。 这孩子,前头都是尽量收敛灵力剑意,直到最后爆发,才能有此威力。 傅东风不吝啬夸奖,直接便拍了拍手,笑道:“很不错。” “还不快谢谢前辈指点。”妙微在一边提醒。 容淮先是一愣,随后手忙脚乱的放下竹剑,恭恭敬敬弯腰一礼。 傅东风坦然接受。 容淮起身时,眸子装了星星似的,更加亮了。 他收了竹剑,大步走到两人面前,这次却是对妙微说:“师傅,我能去看看哥吗?” 容淮承认的哥哥,目前依旧只有容丹桐一个。 他一提这名字,妙微便忍不住皱了皱眉。 “容宗主,你似乎有什么为难之事?” 这般提问,妙微却不觉得哪里不对,而是轻叹回答:“若是灵力纯净之人,在受伤之后灵力斑驳,气息紊乱……这是什么缘故?” 傅东风低语:“走火入魔。” 四个字一出,容淮霎时惊呼,妙微猛地抬头,眉宇间闪过复杂之色:“怎么可能……” “如宋宗主所言,的确和走火入魔极为相似。”傅东风微微沉思。 妙微从来没有往这个方向想过,毕竟容丹桐是堂堂尊者,岂会这么容易被心魔诱惑?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66 可是紧接着,他便想到了容丹桐的年岁,以及容丹桐伤口处的剑意…… 丹桐到底年岁轻,又被渡月所伤,两兄弟怕是闹了什么矛盾…… 妙微起身,欲告别时,傅东风理了理衣襟,眸子同妙微对上:“若是宗主不介意的话,可否让我看看伤者?” 那目光透彻清明,令人不自觉便放下戒心。 妙微无奈一笑:“跟我来吧。” 两人踏下台阶时,容淮御剑而起,直接往容丹桐住处飞去。 双方隔的并不远,容淮到了门口推门时,被妙微拉了回来,妙微神色柔和:“冒冒失失的。” 容淮不由缩了缩脖子。 妙微先一步进入,傅东风紧随其后,瞧见纱帐中隐约人影时,傅东风眸中泛起笑意:“他并非走火入魔。” 傅东风缓步上前,轻轻拉开纱帐,见到了被卷成毛毛虫的容丹桐,眸子便落满了狡黠之色。 “怎么来这么晚?”容丹桐目露疑惑。 两个时辰前便说到了,现在才来,容丹桐不得不怀疑他又干了什么事。 傅东风趁着容丹桐舒展不开身体,手指在他脸颊上戳了戳。 温度便透过皮肤传入指尖。 “我在办正事。”傅东风一本正经的回答。 容丹桐还以为少双城出了什么变故,还没来的及露出一个担忧的表情,便听到了傅东风的传音:“讨好未来的岳父。” 容丹桐瞥了他一眼,侧脸含住了在自己脸颊上作乱的手指。 傅东风微颤,下意识便要缩回手指,便被容丹桐咬了一口。 “你们……认识?”妙微缓缓开口。 “啊。”容丹桐启唇,松开了手指,发觉傅东风手指上的齿印后,心虚回答,“我前头跟你说的那位。” 我的心上人…… 那一瞬间,妙微觉得自己心情格外复杂。 第255章 妙微离开时,是拖着容淮一起走的,容淮目瞪口呆的望着亲亲我我,嘀嘀咕咕的两人,都没回过神来,便被妙微推了出去,一个踉跄差点儿滚地。 踏出门槛时,手指撑在雕花木门上,妙微回首,便看到傅东风俯身,解开容丹桐身上包的严严实实的被褥。 容丹桐才伸出一只手,就迫不及待报刚刚被戳脸之仇,手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捏住了傅东风的脸颊,不仅如此,他还不解气的揉了几把。 傅东风做出疼痛难忍的模样,搭着容丹桐的手腕,似在哄人又似在求饶。 这模样惹笑了容丹桐,容丹桐整张脸缩进锦被之下,身子一抖一抖的。 “哈哈哈。” 这样子,瞧着像两个轻狂的少年相互打闹,又像两个稚嫩孩童玩着属于两人的游戏,更像相濡以沫、走过无数岁月的道侣…… 容淮敲着晕乎乎的头,还欲踏入屋中,嘴上嚷嚷:“哎……哥,前辈,你们——” 话语被妙微的手捂住,妙微再回首时,便对上了傅东风清隽雅致的面容,眉眼间的清淡散去,神色比先前柔软许多,脸颊上还留着容丹桐掐出来的红印子。 “伯父。”傅东风弯了弯眉眼。 不再喊什么客套的‘道友’‘容宗主’,却也不会像对夜姬般,直白唤‘母亲’,傅东风选了一个最合妙微心意称呼,眉眼含笑,声音却透着慎重:“我会帮丹桐拔除剑意,解决灵力紊乱的问题。” “请您放心。” 最后四字,包含的却不仅仅是‘疗伤’这一个含义。 妙微迟疑片刻,容丹桐在这时不出声了,却悄然碰到了傅东风的手指。 傅东风眼睫微垂,十指便紧紧相缠。 他在无声无息的表态。 若是仅仅只是这位傅道友喜欢容丹桐,妙微对他的行为,定会有所不满,可是,若是两情相悦,这其中的意思便大有不同了。 而容丹桐如今的模样,也是妙微从未见过的。 数个念头转过,妙微轻叹,随后露出平和的笑容:“好,那便拜托你了。” 木门阖上,妙微瞧了眼天色,光线微微刺眼,便拉着容淮踏着小道走远。 容淮哎呦一声,还止不住的往后瞧,显然非常好奇:“师傅,他们怎么回事,我们不问清楚吗?” “先给宋喆传讯。”妙微头也不回。 “哎?”容淮惊愕。 宋喆? 那不是无为宗宗主吗?也对,这位傅前辈也是来自无为宗。 一开始还说有事拜访,但是关于有什么‘事’,却一句话未说,容淮两人便把他当成访友的,如今看来,是来找容丹桐的。 妙微是以三问宗宗主的身份向无为宗传讯的,宋喆便以无为宗宗主的身份回答。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67 除去一些措辞,妙微算是明白了宋喆的意思。 宋喆清清楚楚的表明,无为宗并无叫傅东风的分神尊者,接着宋喆又委婉表示,无为宗倒是有一位沉睡许久的剑尊叫这个名字。 剑尊之名,便是普通修士不知,妙微自然知晓,可是撞姓名的多不胜数,他哪里会往那方面想。 玉简自妙微掌心滑落,容淮伸手捞去,想要瞧一瞧玉简中说了什么,却发现玉简中的消息已经被抹去,顿时垮了一张脸。 “师傅……”容淮苦着脸,“到底说了什么?” “……” 没有回应,容淮回头疑惑:“师傅?” “……” 妙微恍然回神,揉了揉眉心:“你哥得偿所愿,虽然为他高兴,但是这事我要仔细想想。” “他高兴不就行了吗?管那么多做甚?”容淮不解,嘀咕,“就算他看上了魔修,大不了我们把人抓回来就是了。” 这句话一出,就被妙微敲了敲额头,妙微一脸不赞同的看着他。 于是容淮只能垂头丧气的认错。 妙微揉了揉他低下的头,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我要多想想,你去找寒潭他们顽。” 待容淮回过神,便发现自己被推出了房间,对着阖着紧紧的房门眨了眨眼睛。 —— 妙微同容淮的脚步渐远之后,容丹桐便掀开了锦被,趁着傅东风还未回头时,一只手缠上他的腰,一手搭在了他的肩膀。 “丹桐……” 两个字才唤出,便没了后文,傅东风被容丹桐扯向一边,天旋地转,转眼间便躺在了被褥之上。 视线所及,先是云纹纱帐,随后是容丹桐的脸。 容丹桐毫不犹豫的跨坐于他腰部,将身子大半重量压在傅东风身上,手撑在傅东风脸侧时,垂头覆下身子,散开的长发便笼罩而下。 容丹桐状似强硬的捏着傅东风下巴,露出恶霸强抢良家女子的表情:“说!你刚刚做了什么?不说就让你好看!” “……” 傅东风呼吸一滞,眼神闪躲:“你重伤未愈,不如换个姿势吧?” “你先说。”容丹桐得意而笑。 “……好。”傅东风清了清嗓子,娓娓道来,“我前面好歹见过妙微几次,对他喜好有所了解,他喜欢风雅之物……” “你也喜欢。”容丹桐挑眉。 傅东风眨了眨眼睛,老老实实承认:“的确,我也喜欢,所以便投其所好。” “容淮怎么回事?” “我正好瞧见容淮了,那孩子修的是剑术,正是我擅长的,稍稍指点两句,也无不可。” 好吧,凭借傅东风造诣,以剑道收服容淮还不是小意思? 容丹桐说是逼问,其实只是忍不住想同傅东风亲近亲近,打闹打闹。他招的差不多了,容丹桐便打算适可而止。 正要起身时,便听到了傅东风闷闷的声音:“你这样,我怕自己忍不住。” 心下微动,容丹桐阖眸,在傅东风唇瓣舔过,抬眸时,笑的异常张扬,傅东风神色颇为无奈,眸光却极为宠溺。 这么闹过一通后,容丹桐便肯安安分分老老实实躺着了。 傅东风侧身时,拉着他的手臂晃了晃,轻声细语:“丹桐,先起来,我帮你拔除剑气。” 只是普通伤口的话,修士愈合极快,容丹桐这种蕴含剑气的伤口却要磨蹭好一阵子,因为伤口剑气会不停的切割毁坏皮肉骨头,令人痛不欲生。 这般痛苦下,容丹桐却学会了面不改色,嬉笑怒骂。 容丹桐磨磨蹭蹭起身,傅东风便弯腰替他解开腰带,指尖碰触到肌肤,如同猫爪子在心头挠了一下。 这一下午,容丹桐和傅东风便磨蹭在房间里了。 傅东风剑道大成,抹灭一位分神尊者的剑意何其简单,根本不需要如此长的时间,但是两人厮磨耳语,便耗了这么长时间了。 倒不全是无关紧要的话,傅东风倒是跟他细细说了少双城一事。 “我本想将少双城移至小秘境中,但是小秘境空间不稳定,说不准什么时候便崩塌了,我便放弃了这想法。” “福缘宝地大半被众魔域占去,我们在暗城大闹一场,云清下了驱逐令,我们自然不能再待在众魔域范围之内了。” “所以说,少双城现在挪去哪里了?”容丹桐歪头。 “人间界和道门交界地。” “……”容丹桐一时疑惑。 人间界和道门交界地的确有大量无主之地,然而,那一块灵气稀薄,只要是修仙者,都不愿意在那里修建洞府。 傅东风轻笑,细细解答:“我把鹿台山主峰般去那里了。” 容丹桐直瞪他。 傅东风又道:“那一处没有灵脉,我们便孕养出一条灵脉好了,最多不过百年,那里便是新的福缘宝地。” 容丹桐脑袋卡壳,除了财大气粗外,想不到别的词。 如今这修真界,也就剑尊和贤者敢用这么轻易的语气,说出这句话了。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68 少双城的话题告一段落,傅东风便笑问:“跟我回尧光峰好不好?” “这个问题你说过很多次了。”容丹桐瞥了他一眼,“难道又要我见你哪位长辈?或者晚辈?真要见人先说好,好歹给我时间准备准备。” “养伤。”傅东风抓了他的手。 “这里不行?” “尧光峰最好。” 他这么坚持,容丹桐反而有些意外,对上傅东风的眸子时,容丹桐想:其实,不管傅东风想要他见谁,或者说准备做什么,他都是期待的。 这般想着,容丹桐便点了点头,摆着手说:“什么时候出发?” “今天。”傅东风眸中落了期盼的光华。 容丹桐歪头,笑了起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毕竟,要多让着点他。容丹桐这般想。 天边抹上一层霞色,霞色燃成绚丽的火烧云时,容丹桐舒展四肢,发觉自己除了灵力依旧有些紊乱,有些提不起劲外,那种仿佛不停被钝刀子磨着血肉的痛苦全部没了,反而有种懒洋洋的感觉。 不由感叹,剑尊会的果然多。 将架子上的衣服套上,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想要同妙微告别。 妙微没找到,容丹桐倒是见到了躺在树上吹凉风的容淮。见到两人,容淮立刻跳下树木,一个踉跄后,蹭蹭蹭扑了过来,到了两人面前才止住脚步。 到了面前,他反而红了脸,欲言又止。 容丹桐很自然的问他:“父亲了?” “啊~”容淮回过神,挠了挠头,“师傅去见顾尊者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 “这样吧。”容丹桐叮嘱,“父亲回来,你便同他说,我剑气已经拔除,去了尧光峰,让他不要担心。” “嗯嗯。” 容淮点头应答,手中便被塞了一物,傅东风在容淮不解的目光中,从容回答:“见面礼。” 手心是一柄小玉剑,串着一根绳子,大概是挂脖子上的,容淮得出结论后抬头,面前空无一人。 远处,容丹桐笑问:“送了什么东西。” “我封存了一道剑意。” 剑尊的剑意? 容丹桐啧了一声:“真够大方。” “嗯。”傅东风弯唇,“他唤你哥哥,我自然大方。” 第256章 丹鼎门。 无边黑暗中,一盏盏明灯点亮,如长蛇一般蜿蜒。 披着黑色斗篷的人踏着明灯前进,脚步声滴滴响起,最后停在了厚实的石门面前。 “往日殿。” 大门发出沉重的声音,缓缓挪开一条道来,斗篷人僵在原地许久,随后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大步向前。 一盏盏油灯自动点亮,其中景物便印入眼帘。 古朴庄重的大殿中,摆着一巨大青铜鼎,青铜鼎身盘踞着数条玄蛇,玄蛇身躯上,却开出了纤细的绿叶和娇嫩的花朵。 青烟自青铜鼎中袅袅升起,不知道何时点燃的烟火,却从上古持续到如今。 斗篷人绕过青铜鼎,贴着墙壁前行,没走多久,便借着昏黄火烛看到了第一幅画卷。 “怎么会……”斗篷人出声,赫然是女子的声音,她伸手,纤细的手指划过展开画卷,宣纸上是垂眸打坐的女道姑,正是紫檀道姑。 斗篷人似有不信,低声呢喃:“紫檀的画像怎么会在这里?她明明已经突破分神,怎么会陨落?” 风烟岭一战,丹鼎门紫檀尊者陨落一事传遍整个修真界,然而,这女子像是从深山老林出来的,对世间天翻地覆的变化带着全然的迷茫。 殿中寂寥,无人回复。 斗篷人愣了半响,松开了手指,抬步向着深黑之处行去,一幅幅画卷在面前展现,每幅都是人物画像——这是丹鼎门历代强者的画像,唯有分神尊者或者其上才有资格摆在这里。 而她,仿佛踩过了岁月河流,见证一位位风采过人的强者。 不知走了多久,此处的灯火格外黯淡,斗篷人便在此处停下步伐。 她的面前是一幅画卷,同先前展开的画卷不同,这一幅丹青画用红色细绳圈了起来。 就是这里了…… 掩在黑袍下的手指伸出,纤细的手指灵巧的解开细绳,缓缓展开尘封已久的画卷。最先印入眼帘的,便是满头银白长发。 呼吸变得极为清浅,斗篷人继续展开,拥有一头银白之人,却不是耄耋老者,而是一张极为年轻的脸。眉眼飞扬,一双眸子中透着对世间万物的轻嘲。 景明帝君…… 也就是‘最初’的贤者。 女子手指微颤,将画卷完全展开。之后便似定住了一般,挪不开眼。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69 “贤者……明明是你才对,为什么……不是了?”声音透着纯粹的不解,又带着隐约的情深。 那个人,将困于妖兽群中,狼狈不堪的她救出,将年幼的孩子抱入怀中,那个时候她看不清那个人的面容,依旧沉浸于恐惧中,瑟瑟发抖时,不自觉的抓住了一束长发。 她睁着一双纯澈的眼睛,看到了宛如银河般的长发。 可是,在暗城露出真面目的贤者却是黑发,面容同画像中的景明帝君全然不同。 “为什么不是你?”她低声自语,手指微微颤抖。 石门挪动的沉重声再度响起,斗篷人阖上画卷,收入怀中,转身欲隐匿于黑暗中时,便看到了一身华美宫装的女子踏步而来——丹鼎门门主慕容少兰。 “你还敢回来!”蕴含初春生机的眸子透出狂怒之意,慕容少兰咬牙切齿,“慕容银月!” 殿中狂风自地面掀起,紊乱而狂暴,掀翻了女子的斗篷,露出一张雪白玉颜来,正是在魔都城墙上,抱着一张棺椁守了数千年的银月仙子。 慕容银月破开狂风,正欲踏出殿门时,再度被拦住。 来人长发披散,过长的墨发遮住了半边面容,露出半边疏朗眉目。如今露出难得的笑容:“师姐,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季韫。”慕容银月眯了眯眼,这些年来,季韫几乎不出现在众人面前,但是他却是慕容少兰的道侣。 两人隔的不远的距离,慕容银月看不清男子被遮住的半张脸,却知道那半张脸上有条深刻的伤痕,自浓眉处划下,划破了眼珠子,一直落在下巴处。 那是当年她为了去魔都,陷害季韫时,所留下的伤。 后头,慕容少兰暴怒:“当年我说过什么?你要是想待在魔都,就一辈子别想回来。你若是回来,定是我削下你的头颅,扔在丹鼎门先贤面前。” 前后被堵,慕容银月站在原地,风姿绰约。 慕容少兰暴怒而来,到了近前时,慕容银月恍然回首,面上无甚神色,一双眸子却盈着一层水雾。 姐姐两字差点脱口而出,慕容少兰的心软只在一念之间,心中便下定了诛杀的念头,然而慕容银月从小便胜过她,一位分神尊者也不是这么好对付的,慕容少兰暗中启动往日殿阵法,嘴上嘲讽:“怎么,你那情郎还是不要你?” 泪水淌过脸颊,雪山般的女子露出狼狈之色。 慕容少兰呼吸一滞,随后便听慕容隐约如冰雪消融的哀凄声音。 “他……不在了……” —— 古钟在青山绿水间回荡,悠扬雄洪的旋律中,霜天白鹤自日落之地舒展羽翼,回旋于晚霞之间,宛如霜雪一般的羽毛便染上了艳丽的色彩。 虚空破开,傅东风带着容丹桐踏出通道,站在一条鹅卵石小道时,霜天白鹤自头顶的云层掠过。 星星点点的光芒洒落高大的古树间,白鹤清鸣,欢欣而雀跃。 容丹桐抬头,发现那只霜天白鹤回旋于两人头顶,不舍得离去,直到傅东风侧首,朝着天际挥了挥手,白鹤方展翼离去。 那片衣袖被长风拂起,遮住了落日余晖,容丹桐便道:“鹿台山也养着几只白鹤。” “都是我养的。”傅东风轻笑,手指则遥遥指向一方,那一处云雾缭绕,隐约可见峥嵘山脉。傅东风语气怀念,“那里便是尧光峰。” 这句话仿佛解开了什么禁制,云雾之间,凝聚着一团黑影,黑影拔高,破开缥缈雾气,直入云霄。 青碧巍峨的山峰,突兀出现在群山之间,可是,容丹桐却明白,尧光峰一直存在于此,只是因为禁制,而隔绝了肉眼和神识罢了。 “走。” 傅东风回首一笑,拉着容丹桐跃下山崖,山崖底下刮来的风将红衫白衣鼓起,两人便穿过了一道透明屏障,落在了葱茏草地上。 芳草白溪,竹桥边上则修了一木屋,瞧着极为精致的样子。 傅东风同容丹桐分享自己的过去:“我虽然将整座尧光峰封禁,但是我未沉睡之前,周边几座小山头也属于尧光峰范围,那个时候,隶属尧光峰的,便有三千弟子,那几个小山头便是他们的居住地。” 随后他指了指那小木屋,笑道:“我在山顶宫殿中待腻了后,便会来这里住上数日,每到我下山时,那些个弟子便会围着这里瞎转悠,后来我觉得无聊了,有时便会在这里开堂讲课。” 容丹桐便松开了手,往里头转了一圈。 屋檐下挂着风铃和木雕,花架下摆着躺椅,屋中的青竹屏风,以及案台上摆着的笔墨纸砚…… 不得不说,不管转世多少次,傅东风的品位都没什么变化,至少喜爱的东西都差不多。 ……包括自己。 容丹桐踏出木屋时,傅东风身边围了两个腰部高的孩子,一个男童一个女童,齐刷刷的朝着容丹桐看来。 两孩子生的玉雪可爱,脸上神色却比年长者还要成熟,周身清气环绕,容丹桐第一时间想起了金童玉女,随后才明白,这是至清至净剑的器灵。 “夫人。”空灵悠远的声音传入耳中。 容丹桐长眉一挑,再度重复:“不要叫我夫人。” 这对金童玉女便似商量好了一般,同时装死。 容丹桐无奈勾唇,穿着玉色裙衫的女孩便踏出数步,来到了容丹桐跟前。 这是至清还是至净? 容丹桐脑海中转过这个念头时,那女孩屈膝于地,额头碰上了泥土中。 “她这是做什么?”至清至净到底是器灵,容丹桐问的是傅东风这位主人。 傅东风摇了摇头,容丹桐便未拦着,承受了女孩三个结结实实的磕头。待她停顿时,容丹桐便拉起了女孩,迟疑问道:“你是至清?” 至清垂下眼帘,宛如一樽瓷娃娃:“当初之事,我知道主人不会怪我,可是我也知道,您因此而伤心。” “所以你向我跪拜?” 女孩低低应了一声,轻的如小猫咪的哼叫。 容丹桐瞧着至清额头的泥土,半响,声音柔的如同初春之风:“都过去了。”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70 尾音落下,傅东风自身后,轻轻握住了容丹桐的手,他未在此事纠结,只是询问:“我很久没有见到玄机珠了,他该闷坏了。” 这句话倒是事实。 容丹桐放出小珠子时,小珠子深觉自己受不了这种委屈,哭的惊天动地,就是没有一滴眼泪。 至清至净悬浮到小珠子边上,一人一边,直接将小珠子拖走了。 小珠子面对至清至净,毫无反抗能力,睁着眼睛,非常懵。 容丹桐侧头,傅东风抬眸望来,两人相视一眼,便轻轻握着对方的手,踩着积了厚厚一层枯叶的小道往山上而去。 两人都是修士,也不嫌累,便这般步行。 傅东风对尧光峰极为熟悉,就算这么多年来,尧光峰花草树木有些变化,也不是什么大事,正好多一份新奇。 “那里,还有那几处修了灵田,你看。”傅东风笑眯眯的指向一处,容丹桐的目光便随之瞧去。 “那一处有一湾寒潭,我便令弟子种上了寒霜草以及仙人指。” “那处月色好,种着大片月朦胧。” “这里地底有只金蟾蜍,盛产金沙。” “……你要是想学炼丹,我可以教你,就地取材,这么多年下来,当初种下的灵植成色都不错。” 岂止是不错,差不多都是以万年为基础的。 到了半山腰时,便是依山傍水修建的亭台楼阁,容丹桐多瞧几眼,便发现了好几处现今极为珍贵稀奇之物随意摆放在角落,充当装饰品。 傅东风对这些东西,似乎见的太多了,便习以为常当成了平常物件。别说多扫几眼,便是话语间也没当一回事,反而是拉着容丹桐踏上了一条狭窄的通道。 容丹桐跟在傅东风后头,偶尔抬头一眼,便能看到天际一线霞光。 踏出通道后,前头是用锁链和木板搭起来的桥,只余一个人通过,看起来一不小心便会掉落山崖。 傅东风拉着容丹桐过桥时介绍:“下面的河流中混合着弱水,弱水之上无法飞行或者御物。” 说话时,震颤天地的嘶吼自山崖下的河流中传来,这吼声搅动了风水,流水急流,长风将两人的衣裳头发搅起。 容丹桐一脸意外:“下面关着什么吗?” “一条恶龙。”傅东风手指搭在耳际,避免乱舞的青丝遮住视线,笑道,“一条作恶多端,被我父亲削的臣服求饶的真龙。” 说道这里,傅东风补充:“虽然我觉得,这条真龙身上的杀孽,连我父亲十分之一的比不上。” 容丹桐一时间不知道他是夸自己父亲,还是骂自己父亲。 傅东风眼中露出几分温暖和狡黠:“我当初待在天玄境时,因着只有我一个大活人,所以爱看画本子。年少时期,我知道下面关着一条真龙后,只要他一吼叫,我就在上头喊回去。” “你喊了什么?” 傅东风低咳两声,清了清嗓子,换上一副严肃正经之色,扶着锁链冲着下头呵斥:“你叫啊你叫啊,叫破喉咙也没人救你。” “噗——”容丹桐大笑。 傅东风默默补上一句:“把我父亲招来了,有你好看!” 这句话似乎威力极大,下头立刻没了声音,风声也缓缓平息。 傅东风回头时,便瞧见容丹桐捂着肚子大笑,笑的东倒西歪,仿佛随时会跌下去,不由得拉了容丹桐一把。 容丹桐眼中泛着水色,脸上也笑出了红晕,被傅东风拉住之后,朝着他做了个手势,自己则歪着身子,朝着下头喊。 “小美人,你叫啊,叫破喉咙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容丹桐自动补充台词,“来啊,让小爷香一个哈哈哈。” 傅东风轻咳了一声,难得有些尴尬。 便在此时,下头传来苍老的声音,那声音如惊雷,震入容丹桐两人耳中:“上头两个小娃娃,你们两个有完没完?” “哈……”笑声卡在喉咙里,容丹桐一时间瞪大了眼睛。 傅东风轻飘飘朝下看了一眼:“前段时日我见到我父亲了,他身上血腥味又浓了些。” “……” 下头没了声音,如同死了一般。 容丹桐不由想起了碧婀仙子身边那只小黄狗,或者说火麒麟。前有火麒麟,后有真龙,居然都如此惧怕傅东风的父亲。容丹桐便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傅东风回答的很坦然:“大概是……他才是真正的魔头?” 山腰待了一会,两人继续上山时,天色完全暗去,零星星子点缀夜空。 同暗城神秘死寂不同,此处风清芳草香,耳畔充斥虫鸣,实在是个散步的好时候。 傅东风带着容丹桐走了小道,小道上刻了阵纹,似乎又是什么阵法,容丹桐尚未搞明白,便几步上了山巅大殿。 尧光峰极高,从山巅观明月时,更觉得夜幕漆黑,星辰明澈,容丹桐便有种只手可捞星辰的错觉。 傅东风又道:“这里有一口温泉,你要不要试一试?” 容丹桐歪头,对上傅东风的眸光时,总觉得对方眼睛太过璀璨。 “好。”他弯唇而笑。 山脚处他有好好欣赏,到了半山腰以及山顶时,容丹桐却有种看花眼的感觉,觉得哪里都值得细细观看,可是却非一日的功夫可以看全的。 容丹桐觉得,如果傅东风实在喜欢这里的话,他大概会陪傅东风在这里住上好长一段时间。 温泉修在后院,四面花墙,一抬头便是毫无遮挡的夜空。 容丹桐两人穿过一道拱门,便看到了一丛丛兰草,兰草过去是薄薄一层热气,热气环绕,恍如夜间薄雾。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71 傅东风说的果然不错,这里有一口温泉,或者说,一口灵泉。 因为其中灵力极为浓郁,肉眼可见的浓郁,丝毫不比玄机珠内部那口灵泉差,甚至说,因为好好整修了一番,此处还要更胜一筹。 “你倒是会享受。”浓郁的灵气汇入四肢,容丹桐舒适的打了个激灵。 “现在是我们两个的。”傅东风回答。 容丹桐再次有了抱上大腿的奇异感觉。 温泉边上,是几阶不染一尘的石板,偶尔有花枝伸到石板上,颤悠悠舒展花瓣。 容丹桐绕着温泉走了一半后,有些耐不住诱惑,想要试一试这温泉了。他白日里拔除剑气,之后便一直在爬山…… 傅东风说的对,他是该好好泡泡。 想到这里,容丹桐转头瞧去,看到了坐在石板上,衣袍松松垮垮的剑尊。 傅东风手臂搭在曲起的膝盖上,松垮的衣领间敞开一条细缝,隐约可见细致的肌肤。察觉到容丹桐的目光,他撑起半边身子,笑问:“要不要我帮忙?” “帮什么?”容丹桐觉得嘴巴有点儿干,下意识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褪衣。”傅东风声音清浅,却似一根细长的羽毛,在人心头挠了一下。 容丹桐笼在衣袖下的手不由蜷缩,扭过头不看他:“一边玩去。” 兰草边上,便传来了低低的笑声,惊动了蛰伏于叶片上的流萤。 容丹桐想着两个大男人,有什么不能脱的,便自顾自的解开衣袍上的暗扣。 衣料摩挲的细微声音在静谧的夜色下格外磨人,红色的外袍,雪白的中衣,一一落地,笼在兰草和石板上。 容丹桐穿着单薄的里衣便踏入水中。冒着热气的水浸过身躯,将薄衫侵湿,便有些透明,肌肤纹理隐约若现。 整个人泡入温水中,容丹桐舒服的长长叹了口气,回头想叫傅东风一起泡澡,却发现笼在夜色下的人神色沉静,眉梢却悄悄紧锁,容丹桐歪了歪头,笑问:“怎么,不舍得让我用你的温泉了。” 傅东风眸子氤氲着袅袅水雾,划过容丹桐身体时,却看到了轻薄里衣微微敞开之处,结了一道伤疤。 剑尊经历过无数厮杀,一眼便能看出那伤是在什么样子的情况下受的。 那一剑本该割开容丹桐的颈项,却被他避了过去,大概是躲避太匆匆的原因,剑锋依旧划开了他的锁骨处的皮肉。 眸光沉了沉,傅东风缓缓开口:“你那天身上没有任何伤……” 那天? 哪天? 容丹桐想起了少双城时,两人赤身相对的一夜,宛如惊弓之鸟般,一头扎进了水中。 咕噜咕噜的冒气泡时,容丹桐的声音含含糊糊:“……过不了几天就会好的。” 而且不会留下任何伤痕,一开口容丹桐便想,他说这句话干嘛,好像在…… 即使在水中,容丹桐依旧觉得脸上冒热气。同是男人,这几句话真是越听越暧昧。 皎月自山头爬起,月色当空时,细密的阵纹穿过花墙,穿过兰草,穿过石板,直入温泉中,将此处彻底笼罩。 容丹桐在水中摇了摇头,驱逐了脑子里莫名其妙的想法后,自水中冒出头来,冲着依旧端坐于石板上的傅东风招了招手:“你怎么不洗?” “我不脏。” 修真之人,除非大战一场,不然不沾一尘。傅东风的确不脏,但是容丹桐同样不脏啊,这句话实在答非所问。 容丹桐便游到了石板边上,双臂撑起身子,正要逗一逗对方时,傅东风侧首,眸敛月色,比之天上这一轮明月丝毫不逊色。 “丹桐,你觉得你还能正常运转灵力,正常战斗吗?”傅东风低语呢喃,声音轻柔的散开。 容丹桐怔了怔,便笑:“这段时间里的确不太方便。” “……也许不止这段时间。” 这几个字话里有话,容丹桐眸光微颤:“你知道什么?” 青墨长发如荇草般在水中散开,容丹桐靠近岸边石板时,觉得长发湿淋淋的,滴落的水珠子模糊了双眼视线,便抬手将沾着水露的额发拂至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来。 傅东风眸光极为柔,伸出手来,想要擦拭容丹桐睫毛上挂着的水珠子,指尖刚要碰触眼尾上的水珠子时,便被容丹桐抓住了手腕,手指停在了半空中。 容丹桐松开手腕,覆上手背,手指插入傅东风手指间隙时,将湿润的脸颊贴了上去,轻轻蹭了蹭对方的掌心。 他半垂着浓黑的睫毛,声线轻缓含着让人迷醉的消息:“跟我说话还吞吞吐吐的。” 这个人,并不是一击就倒的稚嫩少年,他总是比傅东风以为的要强大的多,总能靠着自己从摔倒之地爬起来,然后比上一次更加坚韧不拔。 傅东风看着眼前之人明亮灼热的眸子,不由得想。 这个人将会不逊色于所有人,然后,登临巅峰。 傅东风眼中除了温柔,便沾满了期盼,声音如珠如玉,明明白白的告诉容丹桐:“血脉反噬。” “后果是什么?”容丹桐还有闲心用指尖挠着傅东风掌心,逼得傅东风不得不握紧了他的手,同他掌心相贴。 好像这般握着,便能支撑对方一般。 “先是气息不稳,灵力斑驳,无法掌控灵力,无法正常战斗。” “没错。”容丹桐苦恼皱眉,眼中却不惊不惧,“这就是我目前的情况。” “随后,灵力混乱,直接反噬本体,导致修为下降,从分神跌落元婴、金丹、筑基直到凡人……”傅东风的心神全部落在容丹桐身上,“便是凡人,也是个体弱多病,时不时吐血昏迷的凡人,青丝变为华发,脸上生满皱纹,身躯腐朽。” 容丹桐不由补充一句:“然后了?直接入土吗?” “……”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72 傅东风未语,这般结果,可以轻易推断出,然而由容丹桐说出口,他便接不下去。 “又是这种表情。”容丹桐眨了眨眼睛,似叹似笑,“我每次出什么问题,你都一副这样的表情。” “大概是……你总是对我笑,又很难看。”傅东风倾身回答。 话音一落,容丹桐便在傅东风的掌心落下一吻,语气透着不满:“难看就别看。” 于是傅东风弯了弯眉眼,眉梢眼角荡开几分笑意。 “问个重要问题。”容丹桐扯了扯嘴角,神色突然有些慎重,“我这种情况,是一定会发生吗?” 这句话是为了容渡月而问的,若是世间还有人同容丹桐情况相似,便只有容渡月了。 “不一定,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有问题。” 容丹桐指了指自己的脸:“难道我长的特别倒霉?” “长的特别好看。”傅东风从来不吝啬于任何夸奖。 容丹桐没法接这句话。 傅东风捏了捏他的手指,眸子紧紧盯在他脸上,不放过容丹桐任何神色,询问:“我回答了后果,你不问问前因吗?比如说,自己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血脉反噬。”四个字溢出唇角,容丹桐笑道,“你告诉我了啊。”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血脉反噬,他不打算追究,或者说,追究不了。 说到底,这具身体最初不是他的,他只是接手这具身体后,顺带将隐患一并承受了。 “你相信我吗?”傅东风俯身,“我有办法。” “你相信我吗?”容丹桐反问。 “连你都不信,我还能信谁?” “这答案不错。”容丹桐觉得自己嘴大概不如傅东风甜,便笑眯眯道,“我大概也是。” “……” 双方沉默片刻,最后低低笑了起来。 傅东风便同容丹桐一一细数:“实际上,我带你来尧光峰,便是想解决这个问题。我在整个山巅布置了阵法,又跟夜姬要了霄霁的真血,自己也弄了一些零碎东西……不过单单只是真血的话,还差了点,再加上龙血便合适了。” 于是那头真龙便在傅东风的威逼利诱下放血了。 容丹桐听到前头几句话时,还点了点头,听到最后一句话却忍不住张了张嘴:“等等,你什么时候拿到的龙血?” “刚刚。” 服气,大写的服气。 “最后,我想问一句……”傅东风的声音拂过耳畔,两人的长发垂落在一处时,清雅的声音无端多出几分低哑的暧昧,“你愿不愿意,同我双修?” 第257章 双修…… 两个字自傅东风微张的唇瓣吐露,容丹桐眸光闪动,同傅东风掌握的手微微收拢,这样的力气足以将人捏疼,但是容丹桐没有察觉到,傅东风也没有察觉到。 “……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这话题是怎么转过来的? 容丹桐轻咳一声,目光不自觉飘过傅东风的脸,从清隽的眉目到挺拔的鼻,划过轻抿的薄唇,落在微微凸起的喉结上,一路往下是微微敞开的领子…… 傅东风垂下眼睫,轻轻开口:“双修对你有好处……” 什么好处? 傅东风提出这建议时,理由非常充分,比如说,我修为比你高,完全可以借着同我双修提升修为。当然,最重要的是,他需要借着双修,替容丹桐梳理气息、灵力、血脉……可是这些话在脑海里过了一圈,一向口齿伶俐能言善辩的傅东风却通通说不出口。 大概是,总觉得自己在借血脉反噬问题,逼迫容丹桐一般。 傅东风明白根源,追根究底还是因为两人修为差距问题,要是容丹桐和自己修为相当,自己会怎么做? 傅东风想了想这个问题,觉得自己大概早便没了这么多顾忌。 沉默之间,温泉热气弥漫在两人中间,将两人露出衣袍外的皮肤熏上一圈淡红色。 “然后了?” 容丹桐等了半天没有下文后,忍不住开口问道。 那头依旧沉默。 容丹桐便将目光从傅东风的衣领间强行挪开,抬头去瞧傅东风。 不知道什么时候,傅东风撇过头,脸上带上为难之色,眉眼间隐约有些稚嫩的羞涩。 容丹桐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音畅快。 在傅东风被他的声音吸引,抬头望来时,容丹桐撑在石板上的手用力,一个撑起,随着出水的哗啦声,整个人往傅东风身上压去。 傅东风下意识搂住了他的腰,在容丹桐的头埋在他胸口时,自己则撞上了石板上。 容丹桐手臂撑在他肩部,一条腿则挤进了双腿之间。这个姿势暧昧至极,容丹桐身上的水珠子染湿了傅东风的衣服,更有水珠滴在了喉结处,又缓缓淌下。 “你今年多大?”这是容丹桐开口第一句话。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73 “记不清了。”傅东风缓慢回答,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在沉睡。 容丹桐眸子明澈,透着明亮的光彩:“我的年岁在凡人中也算耄耋之年。”抿了抿沾水的唇,容丹桐继续开口,“你是不是喜欢我?” 傅东风便拉开胸口的衣物,露出大片胸膛后,牵引着容丹桐的手抵在自己胸口。 虽然未语,眼底却是几乎要涌出的强烈情愫。 温度自傅东风胸口传入掌心,隐隐能够察觉到傅东风胸口肌肤下微微的颤动,容丹桐不由缩了缩手。 但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容丹桐同傅东风眼睛对上,他明白傅东风能够轻易看穿一个人,却无任何退缩,明明白白的告诉他:“我喜欢你,傅东风。” 随后扬起灿烂的笑容:“既然如此,你不就是想和我睡觉嘛。” 傅东风不由放轻呼吸。 容丹桐唇角上扬:“可以啊。” 他覆下身子,好像随时要亲下来,问出的问题既纯粹又暧昧至极:“你现在要和我睡觉吗?” 这些字眼极为清楚的传入耳中,从胸口开始,仿佛要将人整个烧起来,傅东风的指尖微微蜷缩,眸子染上情欲,落在容丹桐身上时,好像盯住了猎物的猛兽。 容丹桐却浑然不觉,依旧笑的春光明媚:“呐,难道你不是这个意思?” 既然明白对方的心意,既然大家都是成年人,不管做什么,他们都有资格为自己负责,那么水到渠成有何不可? “突然发现,想多了不好。”傅东风呢喃。 “你想了什么?”容丹桐询问。 傅东风便抬手遮住面容,只能看到漆黑的长发铺展在身下,声音闷闷传来:“不想说,说了你要笑话我。”随后他动了动身体,轻轻推开了容丹桐的手,“你先起来。” “嗯?” “现在不是时候。” “哦。” 傅东风觉得,他从这个‘哦’字中,听出了失望的情绪。 容丹桐从他身上翻过,坐在石板上时,腿还浸在水中,正想着回去接着泡还是躺傅东风边上歇会儿时,傅东风拉住了他的衣袖,再度握上了他的手。 这是后悔了? 容丹桐挑眉望去时,傅东风手心朝上,遮住了一双眸子,薄红的唇微微张合:“我说的双修还指神魂交合。” “所以……”手指握紧容丹桐,唇角勾出暖风破风般柔和的弧度,“我当你全部答应了。” 容丹桐想,傅东风把自己遮起来,大概是太诱人的原因。随后才想起来,于修士来说,比起他说的‘睡觉’,大概神魂交合属于更加私密的事,相当于,把自己的灵魂毫无防备交到对方手上。 “好。”容丹桐回答,一如刚刚,轻快而愉悦,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愿。 话音一落,傅东风便翻身而起,自身后搂住了他的腰,紧紧贴上他的躯体。 容丹桐反手推了推他:“别抱了,你衣服要湿了。” “已经湿了。”傅东风的声音极轻。 “好吧。”容丹桐想了想自己刚刚那通‘压倒’,的确湿了大半。 容丹桐正发呆时,一只手便攀上了他的肩膀,容丹桐便随着他的力道侧过身子。 两人靠着很近,燥热的气氛在两人间蔓延,容丹桐下意识咽了口口水,傅东风便捧起他的脸,温热柔软的唇落在他脸上,随后向着唇瓣覆盖而去,厮磨许久,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为止。 容丹桐记得在风烟岭时,傅东风抬手便解开了他的腰带,那速度,实在另他叹为观止,这一次傅东风反而乖的许多。 手指始终同他相握,规规矩矩,似乎只是想同他气息相缠。 两人分开时,容丹桐低下头喘气,下意识擦了擦嘴巴,方才问道:“接下来要干什么?继续泡温泉。” “嗯。”傅东风应答一声,抬头仰望星幕,平复了气息后,方才温声回答,“时间到了。” 容丹桐:??? “回头看看。” 傅东风的声音仿佛带着蛊惑,容丹桐便被引诱了,于是乖乖回头。 明月升至中央时,星月光辉落在温泉之中时,冒着腾腾热气的温泉化为了银色,仿佛天上银河注入其中,薄薄的雾气环绕其上,让人觉得恍如仙境。 傅东风抬手,宽大的衣袍临风而起,修长的手指点在虚空一点,便似触发了什么禁制一般,整个湖面灵气大盛。 容丹桐一时惊异,俯身观察温泉之水时,才明白为什么看上去这么像水银,因为整个温泉之水中,覆盖着无数阵纹,阵纹密密麻麻的一层连着一层,肉眼几乎难以看到细缝。 这般阵纹下,笼罩一层热气,才形成了如此景色。 傅东风推了推容丹桐的手,容丹桐便踏入温泉之中,直到温水将颈部以下的位置包裹,方才回头朝着傅东风的方向望去。 隔着一层水雾,傅东风的面容有些模糊,容丹桐只能瞧见,他面前摆了许多瓶瓶罐罐,手指沾起一细颈玉瓶,拢入掌心把玩。 “若是觉得无法忍受的话,便叫我。”傅东风倾斜玉瓶时,似乎不太放心,便出声叮嘱。 容丹桐冲着傅东风招手:“放心,我要是忍不住,肯定喊你。” 得到肯定回答后,傅东风不再迟疑,再度倾斜玉瓶,猩红的液体缓缓倒入水中时,腥甜的气味也随之传来。 容丹桐皱了皱鼻尖,伸手捞了一捧水,目露好奇之色:“龙血?” “霄霁真血。”玉瓶再度倾斜,傅东风歪头解释,“你并非霄霁后人,身体中属于霄霁的血脉便是来自他的真血,有人用邪术强行改变你的血脉,导致留下了极为严重的隐患。” 容丹桐垂眸,呢喃:“这样啊……” 傅东风便又补充:“你和容渡月能够平安活下来,并且活到现在,实属奇迹。”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74 实际上,这种邪术造成的后遗症极为严重,最大的可能并非容丹桐这种情况,而是造出畸形的‘怪物’。 当初青萍镇上,那位秦先生用的也是类似的邪术。只不过夜姬到底是堂堂尊者,夜姬亲自动手和一个修为低微的小人动手,自然不能相提并论。 瓶中真血尽数倒出,温泉之水依旧银白,升腾而起的水雾却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色。 傅东风垂眸,仔细感受阵法的变化,在他倒入真血之后,阵法中便涌入了一股强大的生机,这股力量顺着细密繁复的阵纹,最后涌入容丹桐的身体之中。 白净的手指在瓶瓶罐罐上虚虚拂过,傅东风挑拣几物扔入温泉之中,仿佛在热油中倒入了几滴水一般,水中浓郁却平稳的灵气有一瞬间炸开。 这一切皆在傅东风的掌控之中,没有任何偏差。 他的面容极为平静,便在这时,加重的呼吸中传入耳中,勾动了他的心绪,便不由睁开了眸子。 “丹桐……” 容丹桐眉头紧缩,气色却尚好,听到声音后,反倒笑了:“我还没叫你,你反而开始喊我了。” “嗯,名字好听。” “……” 容丹桐一时无言,傅东风便弯了弯唇角。 又是一物抛入水中,待完全融入阵法中时,尽管容丹桐如今忍耐性惊人,依旧疼的抽了抽嘴角。 傅东风微微倾身,长发自肩头垂落时,他似乎所有注意力都在面前的物件上,并没有察觉到容丹桐的动静。 倒抽口凉气的声音传入耳中,手指划过玉瓶上的花纹,力道过重,玉瓶便往一边倒去,在地面滚了一圈,力量坠落泉水中时,又被傅东风捞了回来。 “丹桐。” “……怎么?又要说我名字好听?”也不知道傅东风瞧没瞧见,容丹桐克制身体的抽搐,仰首时,露出同刚刚一般的轻快的笑容。 “一时半会也弄不完,想同你说说话。”睫毛颤了颤,傅东风眸子中全是温柔之色,“你就不想知道,我这个阵法的作用吗?” “你说,我听着。” “血脉提纯之效。”傅东风轻念六字,慢悠悠的解释,“既然你的身体已经有了霄霁真血,不如完全换成他的血脉。” “听起来,我就像端上案板的鱼。”容丹桐回应,“然后思考怎么做才更美味。” “你可以换一种说法。”傅东风眉眼柔和。 “把鱼换成猪?或者鸡鸭这些家禽?”容丹桐咬着牙,一通胡说,“然后在洒上葱花,姜……” 傅东风不由轻笑:“你要是想吃的话,我改日给你做,你想吃什么便吃什么,我若不会的话,便去学。” “哈哈,好啊。”容丹桐咧嘴,反问,“你刚刚想说什么来着?” 那边静默了片刻,随后四个字沉缓的传入容丹桐耳中。 “鱼跃龙门。” 傅东风侧首,明澈的眸子映出容丹桐朦胧的身影,将另外四字补充:“身化为龙。” 哪有这么容易啊? 容丹桐想要嘲笑他一句,话未出口,便听见傅东风仿佛敲击于灵魂上的声音:“乘风而起,扶摇直上。丹桐,你有没有想过踏入渡劫期,成为天虞界最顶端的人物?” 这一刻,容丹桐完全忘记了身体的疼痛,随着傅东风的话语,血液沸腾:“翻云覆雨?” “差不多。”傅东风回答。 “我自然想过,可是……”那离他太遥远了,真的要说的话,其实容丹桐踏入分神境用了上千年的时光,要想再度踏过一个大境界,在容丹桐看来,基本得万年打底。 “我既然开口,自然有办法。” 容丹桐揉了揉眉心,心间激荡的情绪还未平息,却觉得自己大概在做梦。 怕容丹桐心忧,傅东风便抿了抿唇,用安抚的语气笑道:“我不会做任何没有把握之事,更不会拿你冒险……” “我信你。” 傅东风眸光微颤,到了唇瓣的话语再度咽下。 容丹桐抬手搅动温泉,水声‘哗啦’作响时,他笑了起来:“明明是大好事,被你说出来便像在哄骗人。” 这笑声大概有感染力,傅东风不自觉随着他扬了扬唇角。 “接下来是龙血,大概会很痛。”傅东风沾起青花瓷瓶时,提醒容丹桐。 容丹桐不以为然,还在那边笑:“来啊,先前那些还不够当开胃菜。” 傅东风摇了摇头,硬下了心肠,缓缓倒入真龙之血。 同修士不同,真龙之血呈现金色,仿佛荟萃了太阳光华一般耀目,然而,当血液融入阵法时,刚刚还不当一回事的容丹桐浑身抽搐,抑制不住的惨叫。 金色液体滴入温泉中,温泉中的灵气汹涌而起,彻底沸腾,仿佛要将此处搅的天翻地覆一般。 “哗——” 水浪翻起,水珠子溅上雪白衣袍,傅东风手指微顿,声线担忧:“丹桐!” 容丹桐似乎疼得缩入温泉之中,好半响才扑通冒出半个头,头发湿答答的沾着脸颊。 “我没事!” 三个字,仿佛承受着碾碎骨头的重力,从唇齿间磨出。 容丹桐身子不受控制的颤抖,连手指都伸不直,手背青筋凸起,分明的有些吓人。还在滴水的脸上疼得失去血色,惨白惨白的,仿佛一张纸,一戳就破。 “继续……”容丹桐开口,带着磨牙的声音。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75 傅东风垂眸,落下的阴影遮住了眼中情绪,手指微微颤动,将剩余的龙血一一倒入,他明白容丹桐承受着什么样的痛苦,却不能停顿。 水声不停响起,因着容丹桐仿佛挣扎般的动作,水珠子时不时便溅了傅东风满身。 他却不曾避让。 长风拂过此处,稍稍吹散了水雾,容丹桐狼狈的模样便短暂的展露,不过眨眼间便再度被水雾遮掩。 那种痛苦,仿佛铺天盖地的将他淹没,深入血肉骨髓,浸透灵魂,到了后头,容丹桐甚至无法分辨那是极致的痛苦,还是极致的欢愉。 “丹桐……” 熟悉到令灵魂都战栗的声音传入耳中,容丹桐勉强抬了抬眼皮子,往那头瞧去,只能看到朦胧的身影。 他会不会担心? 答案毋庸置疑。 容丹桐额角落下冷汗,脑海开始转动,试图寻找话题。 一句话便溢出唇角:“刚刚还没问你,你要在上面还是下面?” 第258章 “你要在上面还是下面?” 隔着薄雾,捏着青花瓷瓶的手指微微颤动。傅东风抬眸,朝着水雾中招了招手,用极为平和的声音回答:“你过来。” 那头的人没有吭声,细碎的呻吟不自觉溢出唇角,抽泣一般断断续续。 半响才颤声回答:“你说什么?我、我刚刚没听清楚。” “丹桐,你先过来,来我边上。” 上下牙齿碰撞的咚咚声传来,容丹桐好一会儿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语:“隔远些好。” “我想要你。”傅东风斩钉截铁。 这四个字穿过水雾,结结实实传入耳中,不断回响,震得容丹桐有一瞬间如梦初醒。 “不管你想要上面,还是下面,我都依你。” “喂,你好歹跟我争一下啊。”容丹桐哭笑不得。 然而,堂堂修真界剑尊明澈的眸子中,唯有水雾中兀自颤栗的朦胧身影,回答的极为坦然:“你若是想要我,我便雌伏于你身下,只要是你想,我都无所谓。” “……”容丹桐一时间哑然。 傅东风低笑:“当然,只限今日。日后各凭本事。” 这笑声像是水妖的蛊惑,在容丹桐听来,简直比水妖的歌声还要动人心弦。容丹桐有些动摇,不自觉便想靠近傅东风。 那声音便再度传入耳中:“你什么模样我没见过?” 这不是怕你担心吗?不然我在这里瞎折腾干嘛? 容丹桐咬牙想着,痛苦依旧,却觉得身子轻了几分,像是身体中涌入了新的力量。 月光幽静,兰草舒展叶片,花枝在风中摇摇晃晃。 身形挺拔如青竹的白袍人坐于石板上,朝着深雾伸出一指。 手指骨节分明,指腹白净柔软,温泉水雾却似受到惊吓一般,手指所指之处,水雾纷纷避开。 两人之中,便只有银白温水。 容丹桐额头布满冷汗,暗骂一声时,手臂不解气的在水中拍了一掌。 水浪隔开两人,细碎的水珠子迷离了视线,容丹桐不知道哪里涌出来的力气,一个猛扎,一头栽进水中。 傅东风依旧伸出手来,坚定而温柔。 水面破开,容丹桐自水中冒出,双手紧紧将傅东风的手包裹。 头发乱糟糟贴着额头,乌黑的发衬着脸色如死人一般青白,容丹桐握住傅东风的手,手指蜷曲,僵硬,青筋暴起。 潮水般的痛苦再度将容丹桐淹没,仿佛神识和身体都要破碎。 “啊——” 手指收拢,将傅东风的手心和手背抓出好几道长长的血痕,容丹桐指甲间缝中晕染了傅东风的血液。 若是修为低下的修士,傅东风就是任他打,也破不了一层皮,容丹桐却靠手指抓破,完全是痛苦之下,无法克制的行为。 血水顺着手指滴落。 傅东风抬起另一只手,覆盖在他的手上。 即使身处温泉,容丹桐的手指依旧凉的像一块冰,僵硬又狰狞,相较之下,傅东风手指温软,如玉石一般好看。 “抱歉……” 容丹桐欲挣脱时,傅东风握住他的手腕,将他拉近。 隔着这么近,可以轻而易举看到被水侵湿的薄衫下,匀称紧致的身体线条和细致的肌肤纹理。 容丹桐额发的水淌在眼皮处,便如千钧重般,逼得容丹桐无法睁眼,唯有喉结上下划动。 “正好。”傅东风眸光划过受伤的手,血液融入阵法时,他道,“我父母传给我的血脉也一并给你。”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76 仙人之血,岂不是更好? “其实,很久以前,还在天障之地时,你迷迷糊糊时便吞了一滴仙血,你大概忘了,不过也不要紧。” 傅东风轻笑,他也不确定容丹桐此时有没有听清,手臂环过容丹桐的脖子,低头抵在他湿答答的额头。 “别抗拒我。” 额头相贴,鼻尖相抵,长发滑落在雪白衣袍上时,月色侵染,水雾弥漫。 傅东风的眉心浮现纯白的光点,光点脱离他身体时,钻入容丹桐眉心。 那一刻,容丹桐发出小猫似的低吟,不似刚刚的痛苦,反而像欢愉之下,发出的舒适之声。 两人的神魂初初接触,便似有一股电流传入四肢百骸,令人止不住的战栗。 容丹桐紧锁的眉头不由舒展,身体中的疼痛也消失大半,另他下意识睁开了眼。 “傅东风……” “还是疼吗?”傅东风同时睁眼。 容丹桐这才恍然想起,傅东风刚刚说,若是疼得狠的话,就叫他。现在他喊了,对方便疑心他疼得受不了了。 “哈哈哈。”容丹桐抵着他的额头,低低痴笑。 傅东风微微收拢手指,唇瓣虽然染上了笑意,语气却故作不满:“就不能专心些吗?” “好好好,我错了。”容丹桐说这句话时,觉得手脚软绵无力,身体往下滑,却又被傅东风拖了回来。 傅东风低语:“闭眼。” 容丹桐便乖乖闭上了眸子,保持这般的亲昵动作。 如今的痛苦尚且能够忍耐,容丹桐便将刚刚疼得有些麻木的神识探过去,再度一点点的同傅东风接触。 这般接触,仿佛将身体打开,任人施为一般,令容丹桐打了个激灵。 可是对方的气息太过温柔和安全,容丹桐便忍不住贴上去,整个被包裹,霎那间,手指脚趾都酥麻起来。 傅东风喘息加重,容丹桐抑制不住的蜷缩身体,想要更加贴近傅东风。 同时,一个念头又在心中转悠,容丹桐清楚,痛苦减轻,是因为傅东风替他承担了大半。 靠着神魂交合,替他承担。 “别胡思乱想,我自愿的。” 傅东风没有说话,这句话是自相融的神魂中,传递给容丹桐的。 容丹桐恍然,自己的所有想法,皆会因为神魂而被傅东风察觉,容丹桐心中微动,便放开一切滚入一团温暖中。 他想明白傅东风想什么,真的去探究时,才发现,此时的傅东风比什么都温柔,毫无保留的对容丹桐敞开。 当接触到一种地步时,神魂发出欢愉的情绪,这种来自灵魂的情绪感染了肉体,手心燥热,唇齿干涩,腹部涌起一团火焰,烧的双腿摩挲,忍不住更加贴近对方。 “忍不住了?” 容丹桐在他唇上贴过去,粗声回应:“少废话。” 你个柳下惠! 容丹桐在心间怒骂后,才陡然想起,傅东风听得到。 “呵。” 傅东风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两人相融的神魂也变得火热起来。 傅东风松开容丹桐的手,往他衣襟探下去,煽风点火,碰上了炙热之处,容丹桐不甘示弱,反击回去。 一时间,两人眉宇隐忍,同时喘息。 山巅之风沁凉,贴着皮肤划过时,勾起一层鸡皮疙瘩,却丝毫吹不散两人间的暧昧氛围。 衣料摩挲声起,不知何时,两人的呼吸融在一处,容丹桐克制不住的呜咽,后背僵硬抽搐。 松下一口气时,两人微微分开,没有像先前一般纠缠。 容丹桐神色尚且迷茫时,傅东风自他身下抽出手,摊于容丹桐面前。借着月色,容丹桐看到了他手指上的白浊。猛地瞪大眼睛,恼羞成怒的几乎想将傅东风扑倒啃咬几口。 “你的。”傅东风垂眸,眼中是星星点点的流光。 “你够了!”容丹桐呵斥,抓过他的手腕想要找什么地方擦拭,但是他的储物袋全在外袍上,刚刚被他随手扔在了兰草上,后来又被傅东风规整的叠了起来,根本不在这一处。 往身上摸了一下没找到后,容丹桐直接扯起自己身上那件单薄衣衫,消灭罪证一般急切的擦拭傅东风的手指。 容丹桐刚刚抓破了他的手背,如今擦拭时,手背却一片光洁,看不出丝毫伤痕,容丹桐想到这里,动作便轻柔起来。 一抬头,便对上了傅东风眉宇间不曾散去的隐忍…… 容丹桐觉得,自己大概要多练练手了,下次还是这样的话,那得多丢脸。 念头还没转过来,比刚刚更加强盛的痛苦传来,仿佛身体连同神魂被烈火烘烤,被一双手一点点揉碎。 “接下来,我不能帮你了。”傅东风直起身子,手掌落在了容丹桐肩头,将他推入水中。 “扑——”水浪拔高,容丹桐咕噜几声,整个人沉入水中。 月色侵透白袍,傅东风临水而立,神色极为沉静:“我等你。” 霄霁真血,龙血,他准备好的天材地宝,以及自己的血液,通通随着汹涌澎湃的灵气、泉水,向着容丹桐的身体涌入。 洗刷血肉、骨髓、经脉、神魂……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77 胸口压着一座大山,容丹桐无力挣扎,闭上眸子,沉入温泉最底层。 夜间星辰零散,明月偏移,傅东风身上的热度全然消散时,水面彻底紊乱,仿佛煮沸了一般,咕噜咕噜沸腾起来。 傅东风沉静如凉水的面容上,泛起一圈圈愉悦之色。 灵气卷成一股麻绳状,将水雾搅的一团乱后,冲入水底。并无惊涛骇浪的景色,那一瞬间,灵气浓郁的温泉仿佛死了一般,再无任何灵气。 傅东风潜入水中,将水中之人抱了出来。 靠上岸边石板时,容丹桐后脑勺压着青草地,整个人抑制不住的咳嗽了数声,值得庆幸的时,他并不会如凡人一般溺水,仅仅只是片刻便缓过神来。 他的身体,脱胎换骨。 容丹桐来不及感受现在的自己和以前有什么不同,便迫不及待的睁开眼睛,想要同傅东风分享自己的喜悦。 眸子睁开,便见到了坐于身边的傅东风,傅东风侧过身子时,水珠子自脸颊滚落,眸子比皎月还要好看几分。 “噗。”容丹桐咧嘴,“你也成了落汤鸡。” “我这可是为了你。” 容丹桐觉得傅东风这句话大概在撒娇,便笑嘻嘻道:“好,为了我为了我。” “唔,还差一步。”傅东风眨了眨眼。 容丹桐想问他还差什么时,傅东风抬手,解开了腰间玉带,玉带滑进水中时,他抬手褪下了绣着仙鹤莲纹的外袍。 衣襟松松垮垮的散开,傅东风的胸膛完全展露,紧接着,他便要褪下中衣。 真是磨磨蹭蹭…… 容丹桐眼睛黏在上头,完全挪不开,低低询问:“你刚刚说的作数吗?” “谁上谁下?”傅东风俯身。 “没错。”容丹桐抿了抿唇,目光灼灼,“我要在上面。” 傅东风停顿在原地,看不清什么神色。 容丹桐一眨不眨,接着补充:“我想狠狠侵占你,剑尊。” “……” 把你欺负哭。容丹桐把下一句话咽在了嘴巴里。 许久,傅东风唇瓣微启,唯有一个字:“好。” 他握住容丹桐的手,十指相扣,倾下身子,离容丹桐很近,这时,容丹桐才看清了傅东风眼底的神色。 怜惜宠溺,坚定隽永。 所以,他愿意在此时此刻,让着容丹桐。 容丹桐呼吸一滞,觉得自己大概永远钻不出他的世界,而且甘之如饴。 傅东风圈住容丹桐的腰,调转两人位置,待容丹桐回过神来时,发现傅东风果然守诺,自己趴在了傅东风的胸口,将他压于身下。 容丹桐附身瞧过去,傅东风长发压于身下,脸色绯红,四目对上时,他缓缓闭上眸子。 身体再度起了反应,容丹桐想要挪一挪位置时,却发觉,因为刚刚的疼痛,身子软的厉害,撑起自己身体时,手臂隐隐发抖。 “……” 两人靠在一起,容丹桐这般挪动无异于煽风点火,可是火点了,却迟迟没有下一步。 修长的眉微蹙,傅东风睁眸,试探性唤道:“丹桐?” 那一刻,容丹桐的神色极为精彩。他的手还停在傅东风腰背,然而平日里能够轻易拎起巨石的他却抱不动傅东风。 容丹桐欲哭无泪的缩回了手,有气无力的说道:“还是你来吧。” “如你所愿……”傅东风眸光极亮,尾音未落,便圈住容丹桐的身子往下压去,准确的捉住他的唇后,描绘他的唇形,将他的口舌通通沾上自己的气息。 刚刚被褪下的外袍被傅东风一捞,铺展于地面,两人位置再度翻转,傅东风将容丹桐压于衣袍之上,手指插入黑发中,在容丹桐的喉咙处磨蹭。 最后的衣袍剥落,细碎的声音和喘息合在了一块,身躯起伏缠绵。 夜幕悠远,风清月明。 第259章 暖阳透过窗棂洒入室内,霜天白鹤飞跃尧光峰时,打了个转,停在了几株碧竹上,梳理羽翼,时不时发出几声清鸣。 响午之时,容丹桐恍然抬手,揉了揉眉心时,觉得全身酸软不已,像是扯痛了什么一般,低呼了一声,这才睁开了眸子。 光线略微刺眼,身边之人似乎察觉到了这一点,侧过身子,为他挡住了光线。 “现在什么时辰?”一开口,容丹桐发觉自己声音有些嘶哑。 “正午。”身边之人放下手中书卷,微微俯身,将他面容上的长发拂开,白净的手指勾起一抹长发,置于唇瓣轻轻一吻。 “正午……”容丹桐猛地睁大眸子,这才完全惊醒,看清了傅东风的面容。 傅东风唇瓣含笑,身上披着单薄的外袍,微微敞开的领口处,还残留着一抹红色。 ……那是昨晚容丹桐咬的。 记忆回笼,容丹桐陡然想起了自己昨晚那‘柔弱可欺’的模样,他本想欺负欺负傅东风,看他那张清隽的面容染上情欲,在自己身下哭泣求饶,搞了半天,结果是自己被欺负哭。一次一次的打开身体,一次次身下承欢。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78 脸上晕染红色,容丹桐暗骂一声,瞧着勾起自己长发轻吻傅东风,瞧着他唇瓣满足的笑容,一把拍开了他的手,扯回了自己长发。 衣袍划下手臂,于是容丹桐便看到了自己手臂上的红印子。 傅东风微微一愣,手指停在半空,瞧着模样竟然有点儿可爱。 容丹桐便感觉自己心脏被戳了一下,抬手拉着他的手腕,又将人拉了回来,在傅东风眉心亲了亲,歪头笑道:“早啊。” 笑意重新回到了脸上,傅东风同样歪头,回礼一般在容丹桐的脸上蹭了蹭:“早。” 容丹桐:其实中午不早了。 勉强算打过招呼后,容丹桐抖着两条腿站了起来,他现在腿软的像面条,走了两步便觉得腰极为酸,身上有种难以启齿的感觉。 强忍着酸软,容丹桐颤巍巍的又走了两步,傅东风便在一边建议:“要不要再歇会?” 这句话一出,容丹桐便转身揪住了他衣领,颤声问道:“我昨天晕过去后,你是不是还要了?” 傅东风便撇过脸,心虚似的低咳了一声。 容丹桐指着他的手抖了抖,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他觉得自己该理解,这家伙禁欲太久,突然开荤克制不住也是正常,但是自己却被欺负的很惨……这他就心情复杂了。 不知道该说什么就不说,容丹桐干脆松开了手,返回了床榻,开始检查自己的身体状态。 身上是淡淡的冷梅清香,来自傅东风,显然他后面抱着自己好好清理了一番。 衣服也是他的,昨天自己的衣物被折腾的乱七八糟,不要也罢。 大致得出了这两个结论后,容丹桐扯开了衣襟,胸膛全是昨晚折腾出来的痕迹,喉结耳垂锁骨处似痛非痛,容丹桐揉了把脸,拉开下摆时,不出所料看到了大腿内侧的痕迹。 傅东风在那边又轻咳了一声。 容丹桐瞥了他一眼后,抖着腿捡起地面的衣服,想要从外袍中搜出自己的储物袋来。 衣袍上沾了草屑和水珠子,隐隐带着兰草芳香,容丹桐很快便寻到了储物袋,从中抽出一套红衫时,一双手同时落在了衣裳上。 傅东风垂眸,缓缓开口:“我帮你。” 容丹桐便松开了衣物,大大方方的伸展手臂,等着傅东风替他穿。 身上的薄衫褪下,雪白的衣料穿过手臂,傅东风半倾身子,耐心的给容丹桐系上衣带,凭容丹桐的角度,只能看到标致的后脑勺。 这般相处,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他还是少双之时。 可是,容丹桐却明白,完全不同。 少双安排这一切,是因为他是自己徒儿,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即便后来暗生情愫,做这些也不为过,傅东风却不同,他是少双,更是自上古走来的强者。 他这般做,纯粹是想为容丹桐做些什么,所以相似的相处,感觉全然不同,却同样的脉脉温情。 待腰带系好之后,容丹桐再度坐在了床榻边缘,因为傅东风说要替他束发。 转世九世,傅东风会的实在多,容丹桐便老老实实待着,任由他的手指穿过长发。 窗棂外白鹤喝了口清泉后,终于舍得离开,容丹桐瞧见了蔚蓝的天色,浅淡的云层,以及云雾之间的葱茏山脉。 突然,他笑出了声,肩膀微微颤抖,长发便从傅东风指尖流泄,即将束起的发髻毁于一旦。 傅东风却并未气恼,侧过头问他:“怎么突然这么开心?” “突然感觉自己栽到你手上了。”容丹桐感叹。 傅东风恍然,眉目含笑:“我也是。” 容丹桐端正身体,这次不再搞乱,催促傅东风快点儿束好,然后自己便帮他束发,待整理好衣物后,便好出门转悠一圈。 “好。”傅东风扬了扬唇角,还欲说什么,便听到了噔噔噔的脚步声。 “哗啦——”木门被一把推开,小珠子撑着门框,一脸惊慌失措,“主人,主人!” 一抬头,小珠子便对上了容丹桐和傅东风两人打量的目光,那目光太过慎人,小珠子下意识抖了抖小腿,哆哆嗦嗦的问:“主人,你没事吧?” 容丹桐一摊手:“哪里都好。” “可是,可是……”少年模样的小珠子一副快哭的表情,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傅东风便喊了一声:“至清至净。” 稚嫩的双手从后头伸来,一左一右拉住了小珠子的手臂,小珠子本来扒着门框,这么一下子,整个人向后翻倒而去。 看上去比小珠子年幼许多,才刚刚到小珠子肩膀的男童女童轻而易举托起了小珠子,向着回廊走去,避免他打扰自己的主人。 小珠子张牙舞爪,就是挣脱不了,大哭声遥遥传来:“主人,我真的有大事要跟你说!!!” “让他进来吧。”容丹桐露出哭笑不得之色。 当小珠子扒在门口探头探脑时,容丹桐便替傅东风束好了长发,抬步往小珠子这边走来,想要揉一揉他的头发,问他怎么了。 小珠子冒出半个头,眸光清澈好奇:“主人,你走路怎么一摇一晃的?是不是没有休息好啊?” 容丹桐:“……” 于是本该温柔揉揉他额头以示安抚的容丹桐,赏了他一个爆栗。 小珠子捂着头,蹲下身体便要假哭。 容丹桐先一步将人提了起来,往身后指了指,示意小珠子往后头瞧瞧,瞧见剑尊时,小珠子缩了缩脖子,不敢太放纵自我。 “说吧,到底什么事?” 小珠子立刻捉住了容丹桐一片衣角,絮絮叨叨的说:“我昨天一直待在山脚,这大山,嗯好像叫什么光峰突然冒出,吸引了好多大哥哥大姐姐们,他们一个个的不敢上山,就敢远远看着。我当时在地面上拔草,大哥哥大姐姐们看见我就围了过来,对我好好……”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79 “讲重点!”容丹桐眉梢一挑。 小珠子乖乖认错,接着跟容丹桐解释:“我本来玩的好好的,但是半夜的时候感受到主人你的气息不对劲!我当时便想冲上来,但是被至清前辈和至净前辈拦住了,他们告诉我,主人你和剑尊要探讨人生,让我不要去打扰。然后,我就信了……” 还是没重点。 容丹桐同情的望着小珠子,小珠子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继续说道:“但是刚刚我感受到了天劫的气息,主人,你做了什么?为什么要过雷劫?” “要死了要死了!”小珠子控诉,“就这么一晚上,主人你怎么就做了天怒人怨的事情了?!” 小珠子总算说到重点,容丹桐心中一惊,阖上眸子,仔细感受。 他不说便罢了,一说容丹桐便感觉到了,冥冥之中,属于他的雷霆之劫。 小珠子是他的器灵,自然会有感觉,可是容丹桐不该比小珠子后一步察觉才对。 想到此处,容丹桐转身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屏蔽了天机。” 容丹桐便点了点头,少双城藏宝阁便尘封着一件封锁天机的宝物,这种宝物虽然稀有,但是以剑尊的实力地位,想到得到并不难。 “为什么?”容丹桐目露疑惑。 “那不是雷罚,是渡劫雷霆,若是渡过,你便能踏入渡劫期,若是不能……”傅东风垂眸,摇了摇头。 容丹桐:“……原来你昨天说的是真的?!” 傅东风声音略带慎重:“自然。” “……” 沉默片刻后,容丹桐伸出手,感受身体中的力量,经过昨夜,他身体的灵力极为纯净,比起以前宛如质的变化,气息也极为平稳,不再紊乱。这一切都向容丹桐表明,血脉反噬问题已经完全解决了。 但是,他并不觉得自己现在比以前强多少啊! 这样的他,凭什么能够招来渡劫雷霆? 容丹桐盯着傅东风,仿佛他脸上开出了一朵花一般,值得自己好好探究一番。 傅东风眉梢眼角极为柔和,窗棂透入的光线便笼在他周身,宛如一副水墨丹青画,任由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肆虐,他自从容不迫。 “好事?”容丹桐挑眉。 “嗯。”傅东风起身,柔柔握住了他的手,“鱼跃龙门……可就差最后的门槛了。” “直接告诉我,我该怎么做好了。” “接下来几天好好调养,熟悉如今的身体,然后。”傅东风侧眸,眸子印上尧光峰的青山绿水,“我们便去天障之地。” “好。”容丹桐弯了弯唇角,略带感叹,“总觉得你将一切都安排好了。” 容丹桐说这句话并无别的意思,可是傅东风眸光微动,似乎想到什么一般,轻柔出声:“我可以慢慢跟你说,告诉你我准备了什么。” “嗯?” “你不问我,为什么还要去天障之地吗?”傅东风询问。 他这样子,居然无比正经。 容丹桐便笑问:“我们为什么要去天障之地?” “……霄霁便是在那里陨落,当初为了抵挡虚空之魔,他垂死之际全力一击,如今他大半力量都残留于天障之地。”傅东风指尖停在容丹桐的手腕,似乎在感受手腕之下流动的血液,“你的身体中如今全是他的血脉,你有他的传承烙印,你和他同源同宗,你身边还有玄机珠……” 容丹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可能,微微睁大眸子。 傅东风倾身,在他耳畔低语:“既然如此,你完全可以吞并那份力量,化为己身,一举踏入渡劫。” “……”容丹桐哑然,这才明白,傅东风给自己安排了一条怎么样的青云之路。 可是真的那么容易吗? 容丹桐将目前得知的消息在脑海里转过后,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勉强平定心绪后,向着傅东风摇了摇头:“我心境跟不上。” 傅东风的提议极为诱人,可是凭容丹桐如今的心境,人生阅历便想着却碰触别人辛辛苦苦上万年才能得到的实力……这样的后果只有一个。 心境跟不上修为,最终走火入魔,或爆体而亡,或沦为邪魔。 “我自然不会让你冒险。”傅东风低语,“你还有我啊。” 傅东风抬眸,眸光睥睨,这是强大的实力和无数年的经历慢慢沉淀而来的风华绝代。 然而,他用极为珍重的神色告诉容丹桐:“神魂双修,我转世九次所经历的生老病死,悲欢离合,完全可以弥补你的心境问题。” 笼于袍袖下的手指收拢,容丹桐微微瞪大了眼睛。 傅东风这个提议,无异于把自己当成踏脚石,助容丹桐渡劫。 “你……” 傅东风唇角上扬,几乎是贴着容丹桐的耳垂细语:“我们多双修几次,不就行了。” 容丹桐推了他一把,他便站直了身体,含笑看着容丹桐,仿佛再说:看,多么简单的事。 容丹桐陡然觉得,傅东风真是任性,真是孩子气,可是心间却柔软成一片。 两人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直到小珠子挤进了两人中央,抱着容丹桐的腰,傻乎乎的问:“主人,你们在说什么?” 说完之后,小珠子担忧的扯了扯自己手指头:“雷劫到底该怎么办?” 傅东风垂眸,眸子落在小珠子搭在容丹桐腰部的手时,眸色渐深。 “找到解决方法了。”容丹桐揉了揉小珠子的额头。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80 “是什么?” 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跟小珠子解释时,傅东风的声音便传入耳中,含着几分促狭之意:“你要告诉他吗?” 告诉小珠子倒是无所谓,但是容丹桐想起双修的问题时,便觉得,还是不要告诉小珠子好了。 于是,容丹桐端出高深莫测的神色:“天机不可泄露。” 小珠子垮下脸,容丹桐示意他松开后,拍了拍小珠子的肩膀:“我这边不要紧,你自己接着去玩。” “可是……”小珠子扭着头,还是不解。 容丹桐神神秘秘的告诉他:“你待在这里,我不好准备。” 小珠子一步三回头,到了门槛时,一只肉乎乎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随后露出至净稚嫩的脸蛋来。 “前,前辈!”小珠子惶恐。 “跟我来。” 话音一落,小珠子还没来的及拒绝,便和至净同时消失。 门槛处空荡荡的,唯有灌入回廊的长风,轻柔的拂起一角纱帘。 傅东风握住容丹桐的手紧了紧,并不重,仅仅只是提示自己的存在。 容丹桐回身时,傅东风保证似的说:“日后有什么事,我不会在擅作主张,会一一告知于你,同你好好商量。” 随后,展颜而笑。 “噗。”容丹桐捂脸而笑,断断续续道,“我还没怪你,你就主动认错了。” “等你怪我就来不及了。”傅东风弯了弯眉眼。 “嗯。有道理。”容丹桐点头,“我要好好跟你学学。” 因为……什么事都是相互的。 傅东风轻笑,俯身便将容丹桐抱起,容丹桐惊讶出声,抱住了他的脖子:“你这是干什么?” “抓紧时间,提升心境和修为。” “……” “换个通俗点的说法就是……双修。” —— 无为宗宋宗主以及数位尊者自尧光峰出现后,便聚集一处,随时等待剑尊传唤。 因为没有剑尊吩咐,他们至今没有公布剑尊回归的消息。 然而,尧光峰出现后,一连数日,剑尊始终不曾出现。 宋喆神色温和,淡然品茶,偶尔拉着相熟的尊者对弈一局。 另外几位尊者便没有这么好的脾性了,陆家老祖宗转悠了无数圈,似乎要把地板踩破。 愁眉苦脸的说道:“剑尊到底什么时候会露面?” 第260章 深夜,月明星稀,明亮而柔和的光线将高耸入云的尧光峰笼上一层莹润之色。 窗棂完全打开,月色如白霜落了满地,云纹纱帐垂落地板,隐约可见床榻上交叠的人影。 略带痛苦的声音传出,床上之人如溺水一般,拉住了纱帐,‘撕拉’一声,纱帐变成了破布条自手心无助的垂落,然而,那只手依旧僵硬的弯曲,逐渐收拢,在手指头即将陷入血肉之中时,有人握住了他的手腕。 “没事了……”暖风似的声音拂过耳畔,那只手安抚似的揉过对方手背,将紧握的手指一根根解开,最后十指温柔的交缠在在一起。 傅东风背靠着床架,将容丹桐的手拉至唇瓣,贴着自己脸颊蹭过,再度开口:“没事了,你睁开眼睛看看。” 随着他的指引,微微垂首,长发将面容全部遮住的容丹桐仰首,缓缓睁开了眸子,眸子中侵染着极为强烈的情绪,同平日完全不同,视线落在傅东风身上时,宛如看一个陌生人。 傅东风却朝着他笑容,声音透着担忧:“丹桐,醒醒。” 两人姿势极为亲密,傅东风就披着一件外袍靠着床架,胸口完全敞开,容丹桐跨坐在他身上,双腿搭在傅东风身侧,身上的衣服褪到了腰部,勉勉强强挂在身上。 好半响,容丹桐眼中陌生的、不属于他的情绪才慢慢散去,额头覆上冷汗时,容丹桐才恍然扶着额头。 “我是谁?”傅东风抬手,将他散乱的长发拂至耳际后,问道。 容丹桐眸光怔怔,有些出神,慢了半拍才回答:“傅东风。” “你是谁?”傅东风捧着他的脸,柔声问道。 这次容丹桐回答的比较快了,直接念出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抱着傅东风的脖子,看着他的肩膀无力开口:“让我缓缓。” 他这一动,便察觉到深入自己身体的物件蠢蠢欲动,一双手臂环过他的腰身,支起他的身躯,再度埋入他的体内。 容丹桐仰首,眉头隐忍的皱在一起,下意识侧过头,面容笼于月色下时,容丹桐看到了窗外极为璀璨的星辰。 “今夜真美。”声线沙哑,带着勾人的尾音。 “你也是。”傅东风回答。 身躯起伏,喘息混杂着两人柔和细碎的话语,容丹桐撑着傅东风的肩膀,问他:“你当初也是这种感受吗?” “什么时候?”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81 容丹桐从上往下俯视傅东风,手指划过他的眼睑,指腹却被对方的睫毛刮到:“你刚刚苏醒时,九世的记忆蜂拥而来,是不是比我现在还难受。” 神魂交合,傅东风所有的记忆便融入容丹桐的记忆中,容丹桐觉得自己仿佛失去了记忆,变成了一张一戳就破的薄纸,经历了傅东风那一生。 所有细微的、强烈的感情在他苏醒之后,通通涌来,容丹桐一时间居然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 而他仅仅被九世中的一世的记忆罢了,傅东风当时却是整整九世。 傅东风摇了摇头,眸光紧盯着容丹桐:“其实还好。” “浮空岛时,你是不是一眼就认出了我?”容丹桐亲昵的蹭了蹭他的鼻尖。 “嗯。”傅东风点了点头,“我当时记忆梳理的差不多,自然一眼就认出了你。” 那也不容易。 从上万年的记忆,从九世转世的记忆中挣脱而出,认出自己,实在不容易。容丹桐真正体会了,才能明白其中的艰辛和真心。 短短数语后,容丹桐在傅东风面容上停留了许久,然后低头,抵住了傅东风的眉心,低语:“说吧,想要什么奖励。” 傅东风挑眉,容丹桐便又道:“趁着我现在心情好,赶紧说,说了我好兑现。” 傅东风加重身下的力道,扰的容丹桐气喘吁吁时,方道:“我要你。” 细碎声音溢出唇角,容丹桐恼怒的说:“我整个人都在这里了,你还想怎么着。” “所以。”傅东风眸子盛着月色,笑盈盈回答,“除此之外,再无所求。” 靠! 又说这种话! 容丹桐恶狠狠的捏着傅东风的下巴,说出来话却极为旖旎:“你我翻了翻。” “……然后?” “不就是春宫图吗?”容丹桐忍住了到了喉咙的低吟,“要是我真的踏入渡劫期,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不解气似的咬上傅东风的耳垂,声音含糊:“我都陪你折腾。” 而现在……容丹桐必须承认,他心有余而力不足。 傅东风讶异,随后眼中泛出极为明亮的光彩。 容丹桐咬了咬唇,再度闭上眸子,舒展神魂,小心翼翼的探出,想要同傅东风接触,再度交合。 “今天便算了。”傅东风避开了容丹桐,“不宜操之过急。” 容丹桐低笑:“要是我承受不住了,就求你帮我。” “……好。” 傅东风发觉自己拒绝不了,只能摇了摇头,接受了下个提议。 两人的神识再度相融,一起坠入记忆深处,灵魂同肉体纠缠。 —— 数日之后,尧光峰山脚,无为宗年轻的修士再度在这边转悠。 修士就没几个生的丑的,而无为宗隐居世外已久,弟子身上总是带着一股子的缥缈出尘。 不得不说,无为宗弟子极为符合小珠子的‘美人’标准。他在这段时间,天天跟那些漂亮的大哥哥大姐姐一起,早便忘记了山巅的容丹桐,早便忘记了前几日他担忧不已的雷劫,整个人颇有乐不思蜀之态。 传说中无为宗的老祖宗,道门剑尊便居于尧光峰,无为宗弟子不敢太过吵闹,打扰了剑尊静修,但是平日里带些糕点和精致玩意还是可以的。 今日,年轻的弟子便在草地上铺了一层白布,女弟子们带着精致的吃食,比着谁带的糕点松软甜腻,谁带的灵果清香脆口。男弟子们则带着有趣的玩意,比着谁的东西更精巧,谁的更加实用。 小珠子一会儿贴着这位大姐姐,一会儿抱着另一位大姐姐的手臂,不仅吃够了豆腐,更是过了嘴瘾,吃了一肚子糕点。最后躺在一位大哥哥的腿上消食。 大姐姐美目佳兮,笑盈盈的问:“小珠子,你昨日说到了剑尊有两把仙剑,一把名至清,一把名至净,还能化为人形,那你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子吗?” 那边另一位大姐姐提出疑问:“至清至净……难道剑尊的道号便是因为这两把仙剑吗?” “不对不对。”小珠子脸颊贴着大哥哥的大腿,一脸满足,“剑尊的道号,是当年的无为宗宗主取的。” 大姐姐还欲再问,小珠子便蹿过去,把小脸递过去:“大姐姐,你亲亲我,我就告诉你。” 于是那女弟子捏了捏小珠子的脸。 围成一团弟子则把小珠子的话当成了玩笑,通通笑了起来。 便在这时,一道不高不低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 “小珠子。” 声音慵懒,似乎没有休息好一般,落下的尾音却带着勾人的余韵。 这声音没听过,便有弟子好奇的顺着声音望去,只见碧竹小道中,一抹赤红之色缓步而来,将清雅秀致的景色衬着极为明艳。 小珠子继续乐不思蜀,抱着大姐姐的手臂不松手。 那道声音便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激的小珠子一个激灵,沉迷美色的小珠子这才认出是自己主人的声音,脸上泛起笑意,小跑的冲向容丹桐。 “主人!” 小珠子张开双臂,就要拥住容丹桐的腰部时,被容丹桐一把提住了衣领。 容丹桐勾唇:“我要去天障之地,你跟我一起去。” 这笑容在小珠子看来,特别冷酷,特别无情,小珠子立刻不满了:“主人,我可以不去吗?” 霄霁死后,小珠子在天障之地待了太久,满目风沙,吹得他瑟瑟发抖,看了上万年黄沙,他的心一度‘千疮百孔’,自然不肯回顾当年往事。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82 “我当初说了,带你回去看霄霁。” 小珠子挣扎:“我已经去过了!老主人都不在了,我回去也没意思。” 容丹桐暴力镇压,提起人就走,红衫人还未走到众人近前,便隐没于青山绿水间,不见踪影。 “……刚刚那位前辈好像是从山上下来的。” 这句话一出,无为宗弟子惊醒,他们围在一处窃窃私语。 “难道是剑尊?” “肯定不是啊,没听到小珠子喊他主人吗?” “……那小珠子的主人是谁?剑尊的弟子吗?” “很有可能。” 说到这里,便有人感叹:“看来剑尊真的……回来了,并不是莫须有的传言。” 接到这个消息时,宋喆正同昭华尊者对弈,黑白棋子交错,明明该是生死厮杀的棋局到了这两人手中,却极为平和。 宋喆悠悠落下一子,低低笑道:“原来如此。” 除了参与风烟岭一战的尊者外,另外数位尊者对少双一事一知半解,闻言目露疑惑。 宋喆回首,对停下脚步的陆家说道:“这下你可放心了?” 便是身为剑尊,也并不代表傅东风便是不沾凡尘之人。 陆家老祖宗一屁股坐上凳子,叹了口气:“不急了不急了,慢慢等吧。小别胜新婚,老头我还是懂的。” 宋喆摇头轻笑。 陆家老祖宗便凑了过来,哎呦一声:“这局结束了,换我来。” 不管是宋喆还是昭华尊者都不想跟陆家老祖宗这个臭棋篓子对弈,两人对视一眼后,眼中都是同一个意思:这局不急,慢慢来…… —— 容丹桐提着小珠子去见傅东风时,便大闹了一路。 立于杨柳边上的白袍人回首,稍稍瞥过后,便轻笑提出建议:“这么闹下去总不是办法,不如让小珠子回玄机珠,如何?” 恨不得封闭五识的容丹桐眼睛一亮。 小珠子瞪大了眼睛:“主人,等等!” ‘等’自还没吐出,容丹桐便点在虚空,打通玄机珠内部空间的裂缝后,将小珠子扔了进去。 小珠子跌进了草丛中,在容丹桐脑海中哭闹:“主人,你居然这么对我,你个喜新厌旧……” 容丹桐直接切断了两人之间的联系,天一下子清朗起来,世界一下子安静了。 傅东风抵唇而笑:“若是霄霁在场,他绝对不会这么做。” “他会怎么做?” 傅东风眸中透出怀念之色:“大概是哄着小珠子,答应他各种要求。” 容丹桐白了他一眼:“熊孩子就是这么宠出来的。” “大概,我不会教孩子。”傅东风顿了顿后,接着说道,“我当初收的徒儿一个个都极为听话懂事,根本用不着我操心。” 容丹桐大概明白,以傅东风的身份,他若是收弟子,自然是千挑万选后,无为宗才会将弟子送到剑尊面前,再由剑尊挑选。性情不过关的,无为宗第一关就会刷下来。 说到这里,容丹桐倒是想起一件事来,眺望天际,提醒傅东风:“我可生不出孩子,你也生不出,我们在一起,便不会有子嗣。” “生不出……”傅东风重复这三个字,眸子落在容丹桐腹部,一路划下。 容丹桐觉得脸有烧,便拍了拍他的手。 傅东风顺势握住:“我从不在乎这个,倒是想知道你的想法。” “我?”容丹桐歪头,“天外岛那一群我都养不过来了。” 两人轻轻笑起来。 天际破开一条通道时,容丹桐两人并肩踏入,一同离开了尧光峰。 这条通道直接通往天障之地,两人自虚空一步踏出时,风沙便扑面而来。 两人撑起灵力罩,将风沙隔离后,容丹桐便看到了伫立于天地间的石碑。 居然直接来到了这里…… 容丹桐眸光微颤,傅东风遥遥一指,指向天空那一轮耀目的太阳星,问道:“那里便是真正的天障之地,也就是曾经的天玄境。” “嗯。” “会不会怕?”傅东风弯了弯眉眼,笑问。 “怕?”容丹桐唇角上扬,面容一如既往,昳丽风流,“我只能说,我不会让你所做的一切白白浪费。” 傅东风未答,眸中除了柔和,便泛起了欣赏之色。 “还愣着做什么,你设下的禁制,你自己解开。”容丹桐催促。 “好。” 他一步踏出时,衣袍和墨发被长风拂起。广袖之下,指尖并拢,眸子落在晦暗的天际时,以指为剑,划开惊人剑意。 天障之地荒芜人烟,唯有风沙肆虐,傅东风这一指,宛如混沌之中一抹白光,白光将风沙撕开,搅动风云。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83 剑光落在透明的屏障下,星星点点的光芒伴随细沙席卷狂舞。容丹桐听到了破碎的声音,随后,记忆中狂躁的灵力再度被风拂开。 容丹桐阖上眸子,傅东风的声音传入耳中:“毁的干干净净。” 手指收拢,容丹桐睁眸,当初的瑰丽奇景再度印入眼帘。 事隔多年,覆盖长空的雷云,经久不息的火焰,高耸冰寒的雪山,生机勃勃的树林,清澈见底的河流……丝毫未变,容丹桐却不再是当初那个连靠近都做不到的筑基修士了。 “我第一次知道这是上古战场时,克制不住的战栗,连血液都好像在沸腾,我当时想,这就是翻云覆雨的力量。”容丹桐说这话时,轻轻叹气,“现在却觉得……悲壮。” 那些翻云覆雨的大能,便埋骨于此。 而这里也是傅东风从小长大的地方,容丹桐记得天玄境的蜃湖,记得点睛壁,而那些东西,早便化为乌有。 “但是,这里可以成就你。”傅东风轻缓说道。 容丹桐目光灼灼,突然笑道:“是啊。” 他第一次有了脱胎换骨的改变,便是在这里,如今这里将再一次成就他。 “等我。”容丹桐站在天光处,回首之时,眸中闪着明亮的光彩。 “等我回来。” 傅东风眸光微怔,心间突然弥漫浅淡的难受,不重,却如毒药,似乎要将人腐蚀。 然而,容丹桐再度开口:“这一次,我一定会回来。” “……” 容丹桐拥住了他,在他耳畔承诺:“一定!” “……好。”傅东风眼底浮现极为温暖的光芒。 容丹桐松手,一袭红衣向着雷云笼罩之地走去,这是他身为修士所需要经历的路。 傅东风可以想尽办法助他,可是最后一步,便是最亲密的道侣也帮不了他,只能他自己走过。 红衫如火,随着远去,那团火焰便似要熄灭一般,渐渐消散。 傅东风抿了抿唇,眸光自风沙落在了累积万年的雷云之上。 雷云中,银白电光闪过,时不时落下一道闪电。在天障之地中,这本是极为平常的场景。 然而,这一刻覆盖整个天障之地的雷云开始翻滚,雷霆之力开始集聚,电蛇在乌黑中纠缠不休,越滚越大,铺天盖地的往一处涌去。 那里,红衣青年身躯笔直,不惊不惧。 傅东风眼中泛起笑意,温柔而期待。 第261章 容丹桐踏入雷云火焰笼罩之地几日,傅东风便在天障之地等了几日。 隔着呼啸不止的风沙,白袍人神色沉静,眸子却不曾离开过那片雷云。 只见那片覆盖天障之地的雷云越来越狂暴,集聚的雷霆越来越可怕,直直往下降落,仿佛要将那里的一切全部摧毁。 万钧雷霆轰然而落,这一次,雷云仿佛累了一般,滚滚流动,却半响没有雷霆降落。 “终于要开始了……” 傅东风的眸子印着那片雷霆,察觉到了其中变化的威势。 先前的雷霆是容丹桐为了吞并霄霁的力量而造成的,然而,容丹桐没有时间将霄霁的力量完全融于己身了,因为……渡劫雷霆即将开始。 那片雷云中透出同刚刚完全不同的气息,更加巍峨肃穆,透着几分大道苍茫。 居于暗城的贤者松开手中的金色花枝,眸子透过暗城的夜幕,遥遥落在了天障之地。 自万年前的倾天之劫后,天虞界灵力稀薄,众多传承断绝,整个天虞界万年来便只有云清一人踏入渡劫期,而如今终于有第二人引动渡劫天劫。 可是,便是如此又如何? 渡劫雷霆之下,十不存一,能不能踏过这道天堑一般的劫难还是未知数。 云清扫过风沙之中的白袍人后,便收回目光,折了几株花枝便踏上了回廊,云清经过一扇窗棂时,脚步稍稍停顿,便将花枝慢悠悠的插入窗棂边的青花瓶中。 神色认真,仿佛在做极为重要之事。 天障之地的异象并未传到外界,然而雷霆之劫降落之时,那种强盛的气息波动依旧感染了外界。 普通修士毫无察觉,然而众魔域和道门的尊者心中陡然狂跳,不由自主的开始追寻那股威压的来源。毕竟,尊者才是最接近渡劫期的修士,他们最渴望的也是踏入渡劫期。 然而,不管是谁,都没有寻到威压的真正来源,可是心头的惊骇却压不住,种种念头疯狂转过。 陆家老祖宗的手抖了抖,棋子自指尖坠落,落在棋盘上时,打乱了几颗棋子。 “你们有没有感觉到……” 陆家老祖宗一时卡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然而,另外几位尊者同样变了脸色,极为明白陆家老祖宗的感受,便无人嘲笑,只是低低感叹:“我也感受到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灵宝出世?新的秘境形成?”种种猜测自嘴巴过了一遍,最后那位尊者声线微颤,“或者说……有人渡劫?” “这个时代,真的还能更进一步,踏入渡劫吗?” 在众多议论中,陆家老祖宗一脸歉意的看着对坐的宋喆:“这局我认输。”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84 宋喆回神,将棋子放回棋盒后,摇了摇头:“没事。” 随后,宋喆若有所感,抬手接住了一道流光,流光融入掌心,宋喆垂眸,微微流露惊疑之色。 “出了什么事吗?” 宋喆抬眸:“是三问宗主。” 众人被这动静吸引,便有人笑道:“妙微这段时日,倒是经常找宗主你,这次又是为了什么事?” “前段时日,顾子沛被他的小徒儿带回了三问宗,据说受了重伤,一直处在昏迷中,这几日,妙微他们用尽法子都没法唤醒他。”宋喆缓缓叙述。 在场数位尊者便有些唏嘘。 宋喆再度开口:“然而,刚刚妙微却告诉我,顾子沛肉身和神魂之伤早已痊愈,本该早早苏醒,却不知怎么一直处于沉睡之中。” “三问宗无人找出问题症结吗?” 宋喆摇头。 “所以,妙微打算像我们求助?”一边有尊者挤了过来,“可是他们都找不出问题,难道我们就找的出问题吗?” 虽然这样说有贬低自己的嫌疑,但是很大程度上却是大实话。无为宗虽然底蕴深厚,但是三问宗同为三宗之一,数千年的积累也同样不差。 宋喆沉思片刻后,缓缓开口:“妙微打算求见剑尊,最多明日,他便会亲自前来。” 周边之人一愣,随后笑道:“也对,若是我们都解决不了,便只能求见剑尊了。可是……”他稍稍迟疑,“便是我们为他引荐,剑尊也不一定会出手吧?” 君不见他们等了这么多天,连个影子都没看到吗? “这个倒是放心。”宋喆同几位知情人对视一眼,露出高深莫测之色,“若是妙微亲自求见的话,剑尊肯定会露面的。” 就是露面的时间成了未知数。 —— 渡劫雷霆持续了整整九日,乌云遮蔽天光,雷霆将整个天障之地渲染成一片银白。 轰隆之声,连绵不绝。 这般景致下,前头跟雷云不分上下的熊熊真火、寒凉冰川、葱郁树木……纷纷避让。 傅东风阖上眸子,神识笼罩而去,在神识范围中,他能够准确的察觉到容丹桐的现状。 最后一波雷霆集聚的时间极为长,自九天降落时,雷霆化为完完全全的金色,遥遥望去,仿佛怒放的金莲。 便在金莲彻底展开花瓣时,一抹赤红火光冲霄而起,迎向雷霆。 笼在衣袍下的手指收拢,傅东风缓缓睁眸,心弦紧紧绷住。 “轰——” 余威扩散,呼啸的狂风似乎被雷霆气息镇住,哆哆嗦嗦的臣服,雷霆消散之时,呼啸许久的风沙也归于平静。 天地有一瞬间寂静的可怕。 随后,乌云破开,紫光透过混沌,带来清明之色。 随着光线出现,天障之地积累数万年的雷云从此彻底消失。大道之音隐隐传来,仿佛歌颂世间功德。这般祥瑞之景下,荒芜之地奇迹般的多出几分生机。 傅东风唇瓣绽开笑意,地平面上,燃起了火焰,向着这个方向灼烧而来,那是容丹桐,再度脱胎换骨的容丹桐。 随着赤红之色靠近,容丹桐的声音也朗朗传入耳中:“我还以为我现在够强了,没想到还是有几分看不透你。” 傅东风眸子印上灼灼红色,笑道:“恭喜。” “你啊……”容丹桐感叹一声,随后扬起灿烂的笑容,“我回来了。” “嗯。”傅东风极轻的应答了一声。 容丹桐笑容依旧,几步抱住了傅东风,在他的耳边,用满足而侵透温柔的声音重复说道:“你看,我回来了。” “没有失约,完完整整的回来了。” 傅东风侧首,只能看到容丹桐掩在墨发下的耳郭,然而,容丹桐的声音却将整个世界都感染的更加明亮起来。 傅东风拉住了他的手,再次回答:“是,你做到了。” 而我也不打算放手了。 拥了一会儿,感受到对方真实存在后,容丹桐便松开了手,靠着傅东风说道:“我已经完完全全掌控那片雷云了。” 不等傅东风回答,容丹桐将白骨鞭提起来,笑容得意:“还有白骨鞭,白骨鞭的器灵完全成型,在渡劫雷霆的淬炼下,直接达到了半仙器的水准,虽然目前还及不上小珠子,但是只要我多淬炼几次,完全能成为真正的半仙器,甚至还有更近一步的可能。” “我记得白骨鞭是龙骨制成。”傅东风缓缓出声。 两人漫步于沙漠中,容丹桐声音轻快:“没错,不过并非真龙,只不过是拥有真龙血脉的亚龙罢了。” “尧光峰下便镇压着一条真龙。” 容丹桐微微睁大眼睛:“你想对它做什么?” “要一截趾骨,反正它也能很快长回来。” 容丹桐觉得手心的白骨鞭有些烫手,却又忍不住笑:“喂,你就这么对它?” “谁让它以前作恶多端?不值得同情。” 容丹桐挑眉:“你觉得它会乖乖给我们骨头?” 傅东风回答的极为坦然:“到时候我劝它几句,想必它便会给了。” 容丹桐霎时明白了这句话的真意,直白问道:“你打算怎么威逼利诱?”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85 “到时候我就跟它说,我要跟你结为道侣。” “……这有什么关联吗?” “有,自然有。”傅东风轻笑,“我的道侣大典,我父母定然要来的。它要是舍不得给我一根小骨头,我便只能领着我父亲在它面前转悠一圈。” 容丹桐捂着肚子大笑:“你这是狐假虎威。” 傅东风便垂眸沉思:“为了不让你以为我是狐假虎威中的‘狐’,我便只能亲自去削一削那条真龙了。” “……” 容丹桐在心中默哀一句。 两人便连袂离开了这片土地。 在容丹桐渡劫之地,沙地中冒出了碧色嫩芽,在风中颤巍巍的,却给这片荒芜之地带来第一抹生机之色。 —— 无为宗的小道上,姿容出众的两人缓步而来。 路过的小弟子不由有些愣怔,然而因着其中一人身穿仙鹤莲纹道袍,便不曾阻拦。 直到两人不见踪迹后,才挠了挠头:“穿红衣服那位貌似是天道宗宗主……是受宗门内部哪位前辈相邀,前来拜访的吗?” 而容丹桐两人,则踏着台阶缓缓进入无为宗众位尊者的视线之中。 宋喆猛地惊起,其余数位尊者同样惊怔,待两人走到进前时,才回过神来打算行后辈之礼。 ……而陆家老祖宗便在其中。 傅东风拂袖,一阵柔风阻止了他们的动作,既然剑尊表态,他们自然不会坚持,纷纷露出笑容。 有几人打量到容丹桐时,忍不住猜测,这人到底是谁。 便在他们的目光下,傅东风拉着容丹桐弯下身子,没有言语,行的却是后辈之礼。 而他的面前,正是陆家老祖宗。 第262章 陆家老祖宗怔在原地,浑身有些颤抖,嘴巴张合,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身后众位尊者更是惊异,虽然众人都明白,剑尊曾经转世为陆家子弟,然而剑尊毕竟是剑尊。 在强者为尊的修真界,除非是挚亲之人,不然皆是以修为按辈分。面对一位自上古走来的至强者,他们唯有俯首敬仰,该怎么做完全是看剑尊想法。 寂静许久,相携而来的两人便保持这个动作许久,直到宋喆回神,开口再度唤道:“剑尊……” 陆家老祖宗一激灵,脸皮涨的通红,面对两人时,竟然有种手足无措感:“快起来,快起来,你们这样我怎么担的起……” 容丹桐垂首,动作不变,脸上却带着笑意,偷偷去瞧傅东风。因着这个动作,身侧之人长发自肩头垂落,容丹桐能瞧见黑发下线条流畅的侧脸。 “陆……长老。”温雅的声音传入耳中,陆家老祖宗又是一愣。 剑尊不急不缓道:“您教养我一世,自然担的起我们一礼。” “更准确的说。”傅东风拉着容丹桐起身,天光落于他的眸中,揉碎了岁月温柔,“不管我是谁,您都是我的长辈。” “……我以前处处管教你,不管你做的多好,从无一句夸奖,不仅如此,动不动便要重罚你。”陆家老祖宗颤巍巍的冒出这样一句。神色有些颓然,似乎是深刻明白自己以前多么严苛。 “重罚?不过是抄录典籍,禁闭,追着我打,或者当着陆家子弟的面臭骂我一顿罢了。” “……”陆家老祖宗哑然,他本来便觉得自己以前有些不对,所有才说出刚刚那句话,没想到剑尊还真顺着他的话接下去了。 这让他觉得……剑尊没记仇真是宽宏大量。 “典籍是陆铭他们帮我抄的,关禁闭我乐的清闲,至于被追的打和臭骂什么的……”傅东风神色从容淡然,不疾不徐道,“我稍稍懂事便气的您说不出话,处处同您作对,最后任性跑到了众魔域……” 随着傅东风的话,往日的记忆被一一揭开,那些记忆经过时光润色,陆家老祖宗平日回想起来,只觉得爷慈孙孝。然而事实就是这么残忍,陆家老祖宗当初气的抓心挠肺,恨不得掐死这小子。 “所以。”傅东风莞尔,“您不是我长辈,谁是?” 陆家老祖宗的神色一言难尽,完全不想当他长辈。 风声萧瑟,凉凉吹过此地。 众人恍然许久,宋喆轻咳几声,恭恭敬敬同傅东风商议了一番后,便告诉傅东风妙微在尧光峰山脚等候多时。 两人携手离去后,依旧有人回不过神。 “没想到剑尊是这般性子。”宋喆感慨。 陆家老祖宗恍然,愤愤不平:“同那小子一个模样!” 同样能说会道,同样憋的人说不出话。 就是身份高到几乎算所有人的老祖宗,实力强到翻云覆雨罢了。让所有被他气炸的人,还没办法报复回去。 陆家老祖宗敢这么说剑尊,别人却不敢接口,便将话题转到了容丹桐身上,猜测此人的身份,甚至有人出声:“我居然看不透他的修为。” “唉,高深莫测。” 陆家老祖宗心中既是被傅东风的一礼感动,后头又被他气到,如今心情复杂的很,听到他们的话,便脱口而出:“有什么好奇怪的,他道侣。” “……” “对了,刚刚还没问他,什么时候举办道侣大典。我好早些做准备。”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86 “……” —— 容丹桐回首,身后已无陆家老祖宗他们身影,确定了没有人用神识窥视这里后,便笑道:“你这么说真的好吗?” “有何不可?”傅东风侧眸。 容丹桐瞧着神色坦然的傅东风,忍不住笑了:“老人家都被你气坏了。” “下次我少说几句。” 容丹桐便趁着傅东风偏过头来时,亲密的蹭了蹭他的耳郭,呼吸和浅笑混杂:“我就喜欢看你怼人的样子。” 傅东风眼中泛起笑意,悠悠感叹:“可惜,我只能认下这位长辈,而不是认下这位爷爷。” 他这么一说,容丹桐反倒反应过来了,傅东风的确没有提过‘爷爷’或者‘老祖宗’这几个词。 见他目露疑惑,傅东风解释:“我不能越过我父母去。” 不管是找道侣还是认岳父岳母,都是他自己的事,但是傅东风若是认个爷爷回去,等于给自己父母认个长辈。不说他父母心中如何作想,这因果一旦得到天道认可,便不是陆家老祖宗承受的起的。 因为,碧婀同玄九,是真正超脱三千世界的大乘仙人。 容丹桐想明白其中因果后,便安抚似的在傅东风耳际吻了吻。 这段时日,容丹桐便喜欢上了这样亲密而撩拨的行为,傅东风无奈的瞧着他,偏偏不能把他怎么着。 两人见到妙微之时,妙微被无为宗弟子层层包裹,这种场面,容丹桐在小珠子身上见过一次。 然而小珠子非常有渣男风范,总是想尽办法端着一张纯真的脸吃豆腐,周边一阵欢声笑语。 妙微在时,却是全然不同的景象,无为宗弟子乖巧的围在边上,时不时有弟子上前提出修炼上的疑问。妙微便柔柔一笑,温和而耐心的讲解,似亲切温和的长辈,又似相识许久的大哥哥。 那弟子似乎是听明白了,脸色红润,望着妙微的眼神特别亮。 “你以前也是这样?”容丹桐问道。 他记得少双以前便是标准的小师兄范,只要少双开口,就算是心思最多的周景也会一一照办。 傅东风摇了摇头:“尊敬有余,亲近不足。” 好吧,当初少双也是这样。 容丹桐两人虽然收敛了气息,却并未刻意隐瞒,妙微察觉到有人到来后,便下意识抬眸望来。 神色微怔,妙微同身边的无为宗弟子说了什么,这个年轻的弟子流露出失望之色,却依旧叹气告辞,他们一离开,容丹桐便见到了混在人群中的金瑶衣。 金瑶衣向来明艳,今日却穿着素净道袍,面容上浮现几分疲惫,容丹桐很少看到她这么憔悴,便是身在暗城,金瑶衣也是吃好喝好睡好的那个。 妙微抬步过来,轻轻叹气:“剑尊。” “伯父。”傅东风垂眸,不等妙微开口,便体贴说道,“顾尊者之事我已经知晓,这几日正好空闲,便同伯父回去,看一看顾尊者。” 妙微眸子扫过容丹桐,容丹桐靠着傅东风,朝着金瑶衣和妙微眨了眨眼。 脸上是真心实意的笑容。 看来这孩子并未受委屈,不仅没有受委屈,还过的极好。妙微彻底放下心思,再看傅东风便是不一样的感受,眼中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欣慰之色:“麻烦你了。” “多谢。”金瑶衣垂头,长发披散,露出柔弱的颈项。 “金姑娘。”傅东风扬唇,“你该知道我要什么。” 金瑶衣抬眸,眸光微动,沉默半响后,不由失笑:“好好好,我明白了。” 不就是离容丹桐远点吗? 金瑶衣挑眉:“除此之外,这个人情我记住了。” 事情发展顺利,因为顾子沛身体原因,几人并未耽搁,直接前往三问宗。 冰室之内,边角之处镶嵌了一排排夜明珠,温润的光华将室内照亮,四人踏入其中时,正有一位尊者替沉睡之人输送灵力。 “怎么样?”妙微出声。 “还是老样子。”那位尊者摇了摇头,身在宗门,虽然有长老和宗主的区别,但是他们几人都是分神境尊者,在修为方面没什么大差别,仅仅只是所司职务不同罢了。因此,私下里相处都极为随意。 妙微蹙眉,流露出担忧之色。 那位尊者便看到了妙微身侧几人,三人中,他两人不认识,也看不透他们修为。 但是,妙微前往无为宗所为什么,三问宗的尊者却很清楚,当即结结实实行了一礼,代表对强者的尊敬。 在他退下后,妙微便开口:“瑶衣跟我说过,顾长老不能离开冰棺,不然身体会受到损害,轻则沉睡不醒,重则魂飞魄散。我当时便连同宗门内部擅长此道的长老商讨过,他告诉我,的确如此。” 傅东风点头。 妙微补充:“他也告诉我,只要等顾长老神魂伤势痊愈,便会苏醒,到时候便不再需要冰棺。” 如此说来,贤者并未欺骗金瑶衣,他的确尽心尽责的救治金瑶衣的师傅。 “顾长老在冰棺沉睡许久,神魂损伤早便好的差不多,瑶衣将他带回宗门后,没几日便完全痊愈。可是……”妙微眉头微蹙。 接下来的话,不用说容丹桐也明白,顾子沛至今未醒。 在身体无恙,神魂无损的情况下,至今未醒。 金瑶衣缓步上前,蹲下身子来,看着冰棺之人,沉默不语。沉睡如此之久,顾子沛脸色青白似死人,眉宇间结了一层冰霜。 容丹桐抬步过去,寒意更甚几分,似侵透衣袍,刺的骨头生疼。 “要是我师傅醒着,这时候保准笑话我丑了。”金瑶衣伸进冰棺之中,握住了顾子沛的手,顾子沛手指僵硬,跟个冰块似的,金瑶衣这般握着,仿佛在大冬天握着孩子的手,企图温暖对方指尖。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87 “我见过顾尊者几次,他都是在说,我徒儿瑶衣生的好看,修为又高,想给她寻个乖巧听话又有本事的道侣。”容丹桐接口,“我当初在无为宗时,他便看上了通文真君。” “他看上了通文真君,就自己追人去。”金瑶衣毫不犹豫的回答。 容丹桐哑然:“……” 这话好像哪里不对? 金瑶衣恰好在此时回首,露出的笑容略带促狭。容丹桐便明白了,她是故意这么说的。 摇了摇头后,容丹桐朝着后头瞥了一眼,示意傅东风过来。傅东风正在同妙微说了什么,察觉到容丹桐的目光便弯了弯唇角。 只一眼,傅东风便道:“的确,他的身体已经痊愈,并无任何后遗症。” 随后傅东风前来,容丹桐和金瑶衣自觉让出一条道来,不说别的,光见识,整个修真界便没人能够比的过剑尊。 傅东风扶着冰棺,倾身扫视沉睡许久的尊者,长发自肩头垂落时,白净的手指点在顾子沛眉心。 星光在指尖划过,注入顾子沛眉心,傅东风垂眸,眼中划过若有所思之色,随后试探性再度注入一缕清气。 容丹桐在边上瞧着,视线范围内,便看到顾子沛眉心溢出的黑色气体,极为淡,仿佛一抹青烟。 这是? 容丹桐心下一动,抬眸扫去,却发现金瑶衣和妙微眼中并无异色。 他们看不到,或者说容丹桐也是今日才能看到,因为他踏入了渡劫期。 “原来如此。”傅东风眼中浮现了几分趣味,“差点儿忽视了这小东西。” 金瑶衣脱口而出:“你找到办法了?” “也许。”傅东风开口,“不过……” 傅东风抬眸,淡淡扫过几人。妙微立刻明悟,不等傅东风开口,便道:“我先回去。” 在妙微踏出门槛之后,金瑶衣抬步离开,走了数步后,回眸望来,神色在夜明珠光芒下格外柔和:“多谢。” 容丹桐便笑问:“我要不要也离开?” 傅东风眸中划过无奈之色,正要回答无碍两字时,黑色气体似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从顾子沛眉心冒出,整个冰室浓雾蔓延。 “关门!”傅东风开口时,剑气纵横,密密麻麻布满整个冰室,将浓雾削的七零八落。 金瑶衣因为刚刚那一停顿,还未离去,手指正巧留在石门上,闻言合上石门,甚至下意识打了个禁制上去。 浓雾汹涌而来,金瑶衣回身一掌,红缨枪已碎,柔美的手心生出一团火焰,便要将浓雾摧毁,然而浓雾毫发无损的穿过真火,将金瑶衣整个淹没。 傅东风收了剑意,握住了容丹桐的手,眼前景色便天翻地覆。 金瑶衣不见踪迹,他们似乎离开了冰室,他在一片老树林中,树木高大,遮蔽光线,地面积了一层厚厚腐叶,其中夹杂着腐臭味,老鼠便在腐尸身体上啃食,不远处有一片泥沼,散发出恶臭味。 “海市蜃楼,也就是蜃兽。”傅东风开口,“万年前这小东西在南海倒是挺普遍,现在却绝迹了,难怪妙微他们发现不了。” 容丹桐伸出手,想要碰一下周边的树木,傅东风温雅的声音便传来:“似真非真,似假非假。” 话音一落,容丹桐便在三人合抱的古树落下一拳,树干开裂,轰然而倒。 “你这是……” 容丹桐回身一笑:“前段时间病怏怏的,现在可算痛快了。” “哦。”傅东风意味深长的应答一声。 在容丹桐白他一眼时,傅东风又道:“当初顾尊者身体重伤,神魂受损,若是被这小东西侵入识海,陷入梦魇,的确很难苏醒。” “这东西很难对付?” “不难。”傅东风慢悠悠说道,“就是逃的太快,容易寻到目标附身,所以我才让伯父他们出去,没想到晚了一步。” 傅东风说这句话时,在容丹桐眼中,他身后的树木连同土地一寸寸化为虚无,而傅东风便凭空悬浮于一片漆黑之地。 在虚无蔓延到自己脚下时,容丹桐戳了戳傅东风的肩膀,示意他低头瞧瞧。 傅东风极为果决,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指尖便凝聚出一道玉白剑光,剑光化为实体,剑身上甚至有细密花纹,剑刃朝下,直直插入那片黑暗之中。 惨叫从四面八方传来,那声音极为怪异,有点儿像尧光峰下镇压的真龙,又像是……狗。 傅东风柔声向容丹桐解释:“蜃兽只有一张嘴,可化为雾气,也就是说,它并无实体。至于那张嘴,喏,就是我剑下这张。” “……” 容丹桐觉得,傅东风是真没把什么蜃兽放在眼里,于是抱着欣赏的心情往下瞧去,便看到了……唔,香肠嘴。 大概是被傅东风的剑意伤到,肿了。 “解决这小东西,顾尊者大概便会苏醒。” 容丹桐便见傅东风抬剑,玉色剑意向后刺去,化为万千流光。 蜃兽察觉到了剑意的可怕,哀嚎一声,再度化为浓雾,然而剑意却破开云雾,直直往最中央迫去。 容丹桐觉得,他貌似看到那张香肠嘴更肿了几分。 面前的阴暗树林如镜面一般化为星星点点的流光,脚下所塌之地泛起一层寒意,容丹桐仿佛见到了自己在冰面的倒影,以为即将回到冰室时,再度听到了蜃兽的吼叫。 这头蜃兽被傅东风削了一顿,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哀嚎声极为悲痛。 容丹桐回身瞧去,便见剑尊再度逼得蜃兽露出了那张血盆大口,剑意将那张嘴钉在了冰面,傅东风揪起了一团雾气,朝着浓雾伸出手捞着什么。 “你在干什么?” “若是真是这头蜃兽魇住了顾尊者的话,顾尊者的神魂应该在它嘴巴里。”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88 “……这样啊。”容丹桐点了点头,便抱着手臂,在一边看好戏。 然而傅东风捞出了几团浓雾时,眸色略深:“顾尊者不在它嘴里。” “你误会它了?”容丹桐开口,便见傅东风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回答:“大概。” 面前的蜃兽再度化为雾气,嘶吼中透着恼羞成怒,容丹桐便眼睁睁瞧着面前这团灰白雾气,变成了粉红色,全部化为粉红色后,猛地炸开。 霎时,傅东风拉着容丹桐的手,嫌弃的往后退去。 脚踏实地,傅东风拂袖,狂风席卷,以压倒性的实力驱赶粉红色雾气,雾气便被追的满天飘。 飘过一地时,两人终于看到了先前被浓雾覆盖的冰棺,冰棺之中,顾尊者的眉心浮现金色纹印,勾略出曼陀罗的图案……也就是魔都的标志。 先前纹印被蜃兽覆盖,在蜃兽冒出之后,反倒展露人前。 而冰棺边上,一道清秀的身影背对着两人,随着他缓缓回首,露出了云清的面容来。 这是一道虚影,是云清打在顾尊者眉心上的烙印,并非真身在场,然而容丹桐还是抿了抿唇。 “魂禁……”傅东风眯了眯眼,声音含了几分训斥,“对自己心上人的师傅用上这种手段,你倒是把景明那一套学了十成十。” 容丹桐目露疑惑,傅东风便捏了捏他的掌心,回答:“景明曾经对自己恩师动手。” 云清神色沉静,眸光沉寂无光,缓缓开口:“此事同你们无关,何必掺上一脚。” “你想要金姑娘去求你?” 黑沉沉的眸光中随着这个名字泛起一圈圈涟漪,云清低语:“若是她亲自同我说,我自然会解除禁制。” “然后了?”傅东风轻笑,“你要对她做什么?” “……我能对她做什么?”云清反问。 云清对金瑶衣简直执着的不正常,然而感情一事从来无解,傅东风清心万年,却照样放不开容丹桐,云清如今执着于一人似乎也不奇怪。 而这种执着,绝非一言两语能够说通。 傅东风手中再度泛起剑光,剑意吞吐,随时能将眼前这道神识泯灭。 云清便再度开口:“你若是动手,我便立刻摧毁他的神魂。” 这句话极为清淡,透着对蝼蚁和人命的漠视。 云清眸色诡谲:“傅东风,你不敢吗?” 傅东风神色未变,掌心剑光却缓缓消散,温声唤道:“金姑娘。” 云清身后,身穿素白道袍的女子缓步而来,明艳的面容上覆上盛怒,金瑶衣刚刚挣脱蜃兽,便听到了这样一句,心情可想而知。 “阿瑶……”云清脸色微变,猛地转身,女子的身影便印入眼帘。 “你再说一遍?!” 声音不高不低,云清抿了抿唇,如犯了错的孩子一般低头,睫毛颤了颤,掩住了眸子中的情绪。 “我刚刚……” 三个字出口,极为轻,便没了后文。 雾气凝结,化为红缨枪,带着艳丽耀目的火焰穿过了云清胸口。 这只是一道虚影,泯灭这道虚影对云清来说,虽然有些影响,却并不是什么大事,最多养几天便好了。 可是云清却紧紧盯着金瑶衣,眼中有什么坚韧的东西,开出了裂纹。 金瑶衣微愣,长枪再度化为雾气。属于云清的虚影却逐渐透明,随时要消散。 便在这时,异变突起,粉红色的雾海涌来,将四人淹没。 玉色剑光划破浓雾,雷霆强势突围。 似龙又似犬的哄叫划破耳膜,蜃兽带着极为悲愤的心情向冰棺的宿体涌去,却同云清虚影撞上。 顾子沛青白的面容上,金色曼陀罗盈着一层流光,瑰丽而耀目。 蜃兽突然惊恐不已,哀嚎声戛然而止,雾海失去凝聚力,猛地拂散。 傅东风向一边抓去,容丹桐同时伸手,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再度被蜃兽扯入海市蜃楼之中。 容丹桐再度睁眼之时,漫天而起的火焰几乎灼伤人眼。精美的楼阁、雅致的亭台在火焰吞噬下,扭曲成灰。随着火爆声,面前的朱漆大门倒塌,除了尘土外,撩起无数火星。 容丹桐便站在大门前,星火飞溅时,穿透了他的身躯,在地面覆上一层黑灰。 “丹桐。”傅东风的声音传入耳际。 容丹桐回首,火星子自傅东风白衣上穿过,明澈如月色的眸子也印上这片火海。 “这里是记忆……” 随着傅东风轻缓的声音,容丹桐身边掠过一阵风,披着黑色斗篷的少年提剑踏入火海。 那是……云清? 或者说,这里是云清的记忆。 蜃兽本该布下幻境,形成新的海市蜃楼,却撞上云清的神识。即将破碎的神识和临死的蜃兽化作了这样一场……由记忆而撑起的海市蜃楼。 第263章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89 火舌舔过建筑物,留下焦黑的灼烧痕迹,云清出来时,全身上下都是血,那是他冷静切断别人喉咙时留下的,也有他自己的。 那个时候,他还不叫云清。 面容尚且稚气的少年刚要踏出门槛,火苗蹿起,火星子便要飘到他衣角,他向后退去时,正好对上凛冽刀光。 刀光铺天盖地,同火苗一起将他淹没。直到烟尘散去时,地面只有一摊血渍。 自阵法中踏出的女子猛地转身,对上了稍稍抬头的少年,少年站在火光处,脸上无甚神色,眼中如蒙上厚重阴影般,透不出丝毫光。火焰炙热,这人却是冷的。 “君顾!”女子怒喝,“那是我的猎物,你凭什么杀了她们?” 那个时候,白发道人抱着年幼的孩子,为他取的名字是君顾。 “你放了她们。”君顾回答,没有喊名字,因为他忘了。 女子刚刚见到那几个年幼的少女,对上惊恐的眼神时,突然有个女孩颤巍巍拉住了她的手,女孩如此恐惧,却不曾放手,她说:“姐姐,我答应了回去见我阿弟,我不想死。” 阿弟两个字挠过胸口,女子目光微闪,短刀在女孩们颈项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痕,仅仅只割破了皮肉,不会致命,转身离开时,女孩眨着泪水珠子,大口喘息。 可是她活下来了。 “这是我的事,同你何干?”女子清婉的面容上覆盖一层愤怒。 她再度见到那几个女孩时,便是东倒西歪的尸首,女孩的脸倒在淤泥中,有人沿着她留下的那条血痕,割断了女孩的半边颈项,极为干净利落,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君顾声音一如刚刚,虚无缥缈:“师尊命令。” 女子呼吸一滞。 再度对上那双似黑沉又似明澈的眸子时,便觉得其中掩盖着层层杀机。因为‘师尊命令’四个字,女子眼中盛上恐惧,谁能保证他们那位高高在上,漠视一切的师尊下一条命令是什么? 想到这里,女子毫不犹豫离开。 自东传来一阵威压,实力远远胜过他们几个,这里不能久留,君顾才走了数步,梁柱自头顶落下,熊熊火焰将他衣袍卷去半边,空气中是燃烧的臭味。 云清穿过容丹桐身体离开时,傅东风开口:“他受了很重的伤。” 不然不会只说几句话将人逼退。 比起云清受伤一事,容丹桐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便道:“我当初在少双城见过金瑶衣和云清,金瑶衣跟我说,云清无名无姓,所以她便替云清取了个名字,原来云清真名叫君顾啊。” “你倒是记得清楚。”傅东风轻笑。 容丹桐愣了愣,方才一摊手笑道:“我自然记得很清楚,谁让我记性好。” 容丹桐那个时候,以为贤者的名字该叫笙莲来着,结果突然爆出对方叫云清,自然记得,那晚他喝了很多酒,于是那个名字也刻在了心尖上。 许是太了解容丹桐,傅东风虽然不知道容丹桐心中所想,眸子却很温柔,抬手在他脸上戳了戳,容丹桐回眸时,展颜而笑。 因为是云清的记忆,场景是随着他而变化的,容丹桐两人便不得不跟在云清后头。 其中容丹桐还不由感叹了一声:“也不知道金瑶衣现在在哪里。” 这一路,君顾走的并不安稳,回到魔都时又添了几道伤,踏入暗城时,时不时便会见到匆匆而过的‘师兄弟’,他压低了帽沿,往自己住处而去。 容丹桐扫过暗城风光时,见到了一簇簇杏花,杏花连绵成片,布满暗城整个角落,不由惊讶:“暗城以前原来是这个样子。” 傅东风眼中落了粉红杏花,缓缓开口,“疏云仙子独爱杏花,她所居之地,便种了一片杏花林,当初在天玄境时,每年都会给我送上几坛杏花酒。” “景明的师姐?”容丹桐询问。 “嗯。”傅东风点头。 回到暗城的当夜,君顾躺下没多久,便睁开眸子,宛如机械一般穿戴,以极快的速度出门。 暗城没有白日,唯有星辰倒影,君顾沿着屋檐的阴影走了好长一段路,见到了神色悠然的白发道人。 君顾的鞋面踩过流淌而过的鲜血,跪于地面时,血腥味混合着杏花酒的气味扑面而来,几欲让人作呕。 白玉酒杯轻轻晃动,杯中酒水的醇香味更浓几分,白发道袍轻啜酒水,仿佛在江南水榭般悠然自在:“君顾,阿禅今日犯错了。” 白发道人宛如在跟自己最疼爱的晚辈说话,却无一人出声回应,只有低垂的头颅和惊恐的目光。 “阿禅那孩子,太想念自己弟弟了。也对,那是她唯一的亲人,想念一下也正常。”随后,白发道人抬眸,“我让人去接她弟弟,然而,阿禅毕竟是姑娘,总不能住她房里……” 君顾头压的更低,将面容全部遮掩。 景明话语极为随意:“便让他住你那边吧。” “是,师尊。”君顾不需要多言,他只需要遵从师尊的一切命令。 少年离开时,脚步很轻。 容丹桐再次见到景明,虽然只是记忆中的景明,心中依旧不怎么爽。 不由开口:“你当初没有一剑杀了他,真是仁慈。” 傅东风摇头:“毕竟是疏云仙子的师弟。” “你今日第二次提到这位疏云仙子了。” 傅东风哑然,容丹桐逼问:“漂亮吗?” “这个问题……” “先前不是有个跟云清对上的小姑娘吗?疏云仙子想必比她漂亮吧。” “这个大概要问景明。”傅东风慎重回答。 “你……” 傅东风轻咳一声:“毕竟我心上人可不是她。”说完后,傅东风紧紧盯着容丹桐,生怕容丹桐听不出他的意思般。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90 容丹桐挑眉,随后才想起来,原来那姑娘叫阿禅啊。 景明虽然说吩咐人将阿禅弟弟带回来,但是人海茫茫,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因此君顾的房间照样紧闭,将所有人拒之门外。 不管屋内有没有人,都是死寂而无声。 景明大概是为了训练这群‘弟子’,常常会给他们安排任务,看上去是个极为尽职尽责的师长,就是每日都有弟子断胳膊断腿或者被切了大半身体的弟子回来。 平日里也不会管束自己徒儿们的私生活,任由他们……明争暗斗,偶尔少几个弟子时,便似遗忘了一般,嘴中便没有提过一句。 这几日景明还讲过一次课,徒儿们在蒲团上打坐,看上去便像道门哪个小门派,君顾便在其中,毫不起眼。 本便伤重,又要完成师尊布下的任务,想必极为吃力,可是他却像个没事人一般。 人群缓缓散开时,景明在后头吩咐:“君顾,你留下。” 容丹桐靠着栏杆时,听到有弟子嗤笑:“师尊还真是‘看重’他。” 只不过这种看重,别人连沾都不敢沾。 完成景明帝君的任务后,景明心情似乎很好,打量他的目光让人毛骨悚然,然后,他将堆在桌面下的一坛杏花酒抱了出来,送到了君顾怀里,还揉了揉他的头发,笑眯眯问:“是不是没有沾过酒?” 亲切的宛如一位真正的师长。 “是。” 景明便抬头看了眼夜幕星辰,长发落在肩头时,宛如霜雪:“这是我百年前埋下的杏花酒,回去跟同伴好好尝尝,说不定便对了你口味了。” 君顾抱着泥红酒坛时,景明便送了他一把灵剑。 “我看你前头那把品阶太低了,这个更适合你。” 君顾离开后,景明慢悠悠的饮酒,阿禅如同死人一般站在原地。 “师尊……”她的声音在颤抖。 景明似乎微醺,落在她身上的眸子却冷的似万年不化的寒冰,于是阿禅又钉在了原地。 “你弟弟性子很好,我很喜欢。” “他不适合这里……” “你错了。”景明垂眸浅笑,“他会很喜欢这里。” 君顾的房间常年不见灯火,今日却格外明亮,明亮到路过此地的弟子都要多看几眼,疑心自己看错了眼。 翻箱倒柜的声音自里头传来,时不时便传来几声念叨,热闹的不像话。 君顾推门而入,觉得眼睛有些痛,因为烛火太过刺眼。屋内空无一人,声音依旧,于是君顾转了个弯,停在了被木柜遮掩的角落。 有人背对着他,翻找着什么东西。 听到动静,那人回首,露出比屋内那一排油灯还明朗狡黠的笑容。 “你好,我叫燕十一,外号丧门星。” 君顾怀中是一坛酒和一把灵剑,灵剑出鞘,当即便要将人大卸八块。 燕十一赶紧举起手来:“停停停,兄弟,我就是饿了而已。” 第264章 长剑停在那少年眉心处,血光吞吐,将少年的眉心划开,血液便自眉心流淌,滑过眼角,滴落至颈项,将绣着精致花纹的锦衣晕染一团血色。 “我,我没死?”燕十一睁大眼睛,睫毛颤巍巍的。 君顾居高临下,看着跌倒瘫软在地的人,眸光落在他手臂上交织的藤蔓图案,这才恍然想起,景明说他屋中会搬来一人。 烛火忽暗忽明,却将剑身映着极为亮堂,君顾收剑之时,长剑如流水,没有沾染一滴血液。 君顾转身便走,燕十一这才回过神,用身上的名贵衣料随意擦拭额头,衣袖上全是血,脸上还是黏嗒嗒的,燕十一随意擦了几把后,瞧着走出几步的人,不怕死的喊:“你别走啊!至少告诉我,哪里有吃的啊!” 君顾恍若未闻,燕十一小跑上去,想要拉住他的衣袖。 “你等等……” 君顾回眸,眸光空寂,黑黝黝的看着慎人。 燕十一眨了眨眼,微愣,回过神来时,整个人撞上了柜子,随着轰隆一声,疼痛自四肢百骸传来,疼得他喊都喊不出。 木柜震了震,便要当头倒下,燕十一抱着肚子打滚,居然就这么避开了木柜。 “将这里恢复原状。”慢吞吞留下这一句后,君顾一只脚踏出门槛,另一只的裤腿却被一把拉住。 燕十一捂着肚子,蹲着地,眉心还有血液溢出:“兄弟,我两天没吃了,再饿下去要出人命的。” 声音很洪亮,拉住他裤腿的手也挺有力道。 君顾自他明亮的眸子落在天生带笑的唇上,最后眸光落在了燕十一手臂上的花纹上,目光微颤。 纠缠的藤蔓上,交织的嫩叶和细小的花瓣,这是景明留下的图案,他看中了什么,便会留下这样的东西, 也就是说,这个凡人是景明的物品。 君顾抿了抿唇后,闪身离开。 他坐在栏杆上,抱着膝盖看上去似乎要眯一眯眼睛,然而眼睛始终未阖上,他的师兄路过时,身上溢出了杀意,唇角却是含笑:“夜寒露重,快回去休息吧。” 哪里都不错,就是杀意太重。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91 容丹桐看着无聊,倒是对前头的燕十一感兴趣,摸了摸下巴说道:“我第一次见人自称丧门星的。” “你有没有学过相术?”傅东风笑问。 容丹桐扭头,回答的极为诚实:“不懂。”随后补充,“你们道门那一套,我一个魔修怎么懂。” 傅东风哑然失笑,既然容丹桐不懂,他便省去不必要的,直接说了重点:“刚刚那孩子,命中寡亲缘。” 暗城的风格外寒凉,君顾带着一声寒意回去时,灯火依旧,翻箱倒柜的声音却没了,屋内隐隐传来酒香。 极为醇香的气息,君顾在景明那里闻过很多很多次,往往混杂着极重的腥甜味。 君顾推门而入,刚刚杂乱成堆的东西被收起,君顾很少动过屋中摆设,也不知道燕十一塞哪里去了。 这些东西是收拾好了,君顾刚刚摆在桌面的杏花酒却开了盖,身上沾了血珠子少年背对着他,拿着桌面上许久不用的酒杯小口小口的抿酒。 听到动静,燕十一回头,眸光有些迷离,似乎蒙上了一层醉意:“这是什么酒,真是美味。” 言罢,抬起衣袖擦了擦沾了酒水的嘴巴。 这一次,君顾没理他,褪下衣物靴子后,往床榻上一躺,便安安分分再无声音。 燕十一后半夜捂着肚子一直在干呕,空胃喝烈酒,下场可想而知。胃里像几百把刀子绞在了一起,翻天倒地,吐出的只有过了一遍肚子的酒水和胃中酸水。 君顾睁眸时,燕十一睁着一双熊猫眼,脸色青白到可以直接入土,正直勾勾的盯着他。 见君顾睁眸,燕十一有气无力的说:“兄弟,几天后,你就能看着我的尸体在你房间里发臭了。你也不想和一具发臭的尸体睡觉吧?能不能救救我。” 君顾生着一张极好看的脸,脸上依旧无甚表情。 燕十一一脸失望,暗地里嘀咕:就跟姑娘家手中漂亮的木偶似的。 然而这一次君顾却开口了,他说:“习惯了。” 习惯了什么? 习惯了腐尸为伴。 燕十一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君顾自顾自的穿衣穿靴,出门后,在回廊上见到了他的师尊。 他的师尊披着黑色外袍,长发如月色落了满身。此处唯有星幕,他,以及木板上摆着的酒。 修长有力的手指摩挲杯上花纹,景明对着星幕敬了一杯酒,仰首饮下。杏花酒带着醉人的熏香自下颌滑落,景明没有回头,笑问:“有没有见到那孩子?” 君顾俯身,回应:“见到了。” “是个好孩子,对不对?”景明回首,眸子落在阴影中的少年时,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 “……” 君顾沉默,景明却有些失望:“你第一次有同伴,本来该好好跟他喝一杯的,我还特意挖了一坛杏花酒给你了……可惜。” “我知道了。”君顾垂眸。 景明便可有可无的应了一声,举起酒杯,似乎在同谁对饮一般,脸上露出随性的笑容。 直至君顾离开,他才再度下命令:“别让他死了。” 脚步未顿,这句话却缠进了心底,只要是景明的命令,他都会遵从。 前脚才出门,后脚便回来,占了君顾床榻,如今正在躺尸的燕十一一惊,当即便想起身,免得这位脾气古怪的少年对他出手,可是手软脚软半响没挪动身子,唯有眼皮子一抬一抬的。 君顾上前,燕十一刚想大喊一声:壮士饶命! 便瞧见君顾抬起了桌面上的酒杯,随后又抱着泥红酒坛,皱着鼻子嗅了嗅,模样有些不解。 “还剩半坛……” 这还是君顾第一次主动开口,燕十一惊疑,君顾便俯身将他从床榻上抱了起来。 少年人的胸膛还有些单薄,燕十一双手双脚悬在半空,觉得自己快死了。实际上,当君顾将他安置于圆凳上,给他倒了一杯酒,递到他嘴巴边上时,燕十一觉得自己真的要死。 燕十一盯着酒杯如同盯着洪水猛兽,又想起了昨夜的痛不欲生,颤巍巍的指着自己的脸,一脸天地无光,人生无望的说:“你看看我,再喝一杯就真的死了。” 这句话不假。 君顾垂眸,沉默不语,四周便陷入了一片静默中。 许久,君顾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用唇瓣沾了沾,辛辣和甘甜在唇舌间回荡,随后一口气喝了半杯。 酒杯置于桌面,君顾捂住了脸。 “咳……咳咳咳……咳咳咳……” “你不会喝酒啊?” 燕十一问了个很傻的问题,才问完,君顾再次把酒杯推倒了他面前,因着刚刚的关系,沉寂的眸子蒙上一层瑰丽水雾。 燕十一嘴巴干涩:“我真不能喝,我需要食物。” “比如说一碗清汤面,或者小米粥什么的。”说到这里,燕十一咽了口口水。 君顾张了张口:“你……” 燕十一很懂眼色,一眼便看出君顾早便忘了他名字,在一边提醒:“燕十一,你要是记不住的话,就喊我丧门星。” 随后,用那张跟鬼似的脸,朝着君顾露出比鬼还难看的笑容。 比起君顾刚刚见到他时,真是……天差地别。 过不了几天,他便真的要死了。 饿死……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92 君顾没有耽误太久,他今日同样有任务,便将半坛酒封存,摆在了柜子最高处,提着新得到的灵剑出了门。 他最近的任务目标都极为强,上一个目标甚至达到了元婴,可是这一次处理起来却极为轻松,经过凡间时,他到是想起了景明的话。 燕十一……不能死。 街边摆摊的老头便发现自己少了几个肉包,原先肉包的位置上多出晶莹的珠子,瞧着极为好看。 他在屋中没有找到燕十一,那个少年仿佛消失了一般,无影无踪。 第二日,他去提交任务时,景明稍稍提点了一句:“你屋里那位跑了出来,正巧被明英撞上,明英提到了我这里,我便赏了一条锁链,让明英提回去了。” “……是。” 君顾还未靠近自己的住处,留着长长指甲的男子便从中踏出,眼角余光瞥到他时,淡淡说道:“差点儿把你的小可爱玩死了,真对不起啊。” 指甲缝里是血和皮肉,君顾从他身边踏过时,未置一语,也未多瞧一眼。 “还真是嚣张。”明英的脸蒙着一层阴影,眼睛中沉着病态的光,啃咬着自己指甲。 娇小的女孩歪了头,话语纯真:“明英,前几个敢闯进他房中的,尸首都没了。” “嗤。” 君顾的房间一团乱麻,最重要的时,他的房间躺着一团‘血肉’,那团血肉差不多全身赤裸,睁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居然没死。 而脚踝处,黑沉的锁链磨去一块皮,深入地面。 君顾想起自己还剩些丹药,随手递到他唇瓣时,燕十一眼中是对生的渴望,比星辰还有璀璨,比黑夜还要惑人,那是君顾自己没有的东西。 痛苦不堪也强硬咽下了丹药,君顾指尖沾了血沫和口水,洗净手指后,盘膝打坐,顺手将从自己身上褪下的衣物将燕十一包住。 靠着几颗丹药,燕十一见到了第二天的星辰,连身子都没这么沉了。 他看着披着星辰光芒打坐的少年,咧嘴一笑:“我还以为你很坏来着,原来这里的人都这么……穷凶极恶啊。” 这声音,哆哆嗦嗦的,君顾睁眼:“你是暗城第一个凡人。” 燕十一终于有了惊悚感,自己一只小绵羊被无数狰狞的怪物包裹,这感觉,实在好不到哪里去。 君顾垂眸,拿出了冷硬的肉包,扔到了燕十一边上。 于是,燕十一觉得,这群人啊都是怪物,扭曲的怪物,眼前之人也是如此,却稍微顺眼一些。 只有脸能动弹,燕十一便张大了嘴,一口口咬着包子,瞅到君顾的目光时,他含糊不清的回答:“我也不想出去,毕竟这地方我没来过,也很诡异,但是我实在太饿了。喝自己的血不太管用,我咬了口手腕,实在太痛太恶心了,便想着出去挖点儿草根,没想到遇到个变态……” 断断续续的,仿佛要断气:“那个变态用指甲勾破了我的衣服,我还以为他要对我干什么来着……” “唉……比起打断我的腿,打我个半死,我情愿他对我干点什么……” 燕十一以为君顾听着听着便睡着了,君顾淡漠的声音却再度响起:“吃的下的。” “啊?” “自己的血,自己的皮肉。通通都吃的下的。”君顾回答,“你觉得恶心是因为你还没有真的要死。” “……听着很恐怖啊。” 于是燕十一给自己唯一说的上话的人打上了标签,标签两个字:疯子。 标签没有两个时辰,就被燕十一自己撕了。因为君顾给他带了小米粥和清汤面,实在是大好人。 吃饱喝足后,燕十一还惊喜的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结痂了,就是不怎么能动弹,不然还得裂开。 “君顾,你的那个黑色药丸真管用啊。” “……” “我听到别人叫你君顾,很好听的名字。” 君顾今日实在太累了,连打坐调息都顾不上,将被褥拉上,蒙住了面容,只能看到被褥下起伏的弧度。 说实话,这被褥被燕十一折腾过,沾了血水和零碎的皮肉,实在脏,但是君顾不介意。 眼睛没阖上多久,燕十一便开始难受的磨蹭,睁着眼睛盯了君顾许久,君顾一闭上眼睛就好了,只剩下一张脸,平日里那种可怕的感觉通通没了。 但是,燕十一没心思欣赏,他现在面临一个人生难题。 忍啊忍,忍啊忍,忍啊忍…… 他的感官都集中到了一处,便再也不忍了,在那头喊:“君顾,君顾,你起来一下,我有重要的事跟你商量。” “……” “真的,没骗你。” “……” 床榻之人蒙着头,一下没动,呼吸声极为轻,但是燕十一的声音如魔音贯耳,吵个不停。 “我真不是故意吵你的,你就看我一眼吧,我有很重要的事啊。” “君顾!!!” 最后,声音有气无力:“君顾,阿顾,小顾,君君,顾顾,小心肝儿,小妖精……” “砰——” 一个软枕头扔在了燕十一脸上。 君顾起身,睁开眸子那刻,如同猛兽,欲择人而嗜。 然而燕十一不怕他,因为君顾不会杀他,所以胆子肥了:“我的小心肝儿,我的小妖精,我、我要起夜。”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93 君顾默了默。 燕十一从他瞧不见光亮的眸子中,不知道怎么,感受出了迷茫懵懂之色。 “起夜啊!”燕十一重复,“就是撒尿,这个你该懂吧。你再不理我,我就要尿裤子了。” 燕十一捂着脸,一言难尽:“我尿裤子对谁都不好,你说是吧?” 今日的星辰格外耀目,屋内的烛火也格外明亮。 君顾缓缓开口:“……你要我做什么?” 燕十一抬了抬腿,想让他看看自己脚踝处的锁链,但是大概是这几天折腾的有点儿狠,或者说他体格比起修真者来说有点儿虚,抬了半天,锁链都没挪个位置,只能放弃。 一脸颓然的望着君顾:“我动不了,大概需要一个夜壶。” 暗城没有凡人,所以没有食物也没有凡人要用的东西,夜壶这种东西,更加不会有。 君顾转了一圈,把桌面上的茶壶扔给了他。 “……这个,我好像用它喝过水。” “你还用他喝过酒。” 喝酒啊……往事不堪回首。 半响,燕十一虚虚说道:“那个,我动不了。” “……”君顾扶了他一把,手劲有点儿大,或者说,君顾不知道什么样的力道适中,捏住燕十一的腰部时,燕十一眼中有着泪光。 燕十一的声音更加心虚了:“能帮我脱一下裤子不?” 君顾看了他一眼,于是燕十一身上,除了君顾那件外袍之外,唯一可以蔽体衣物在君顾手上变成了破布。 “……” 双方沉默了许久。 燕十一用快哭的声音说:“你能帮我扶一下……吗?” “……” “哎!等等,等等!手下留情,手下留情,你手劲别这么大,轻点轻点。” “……我要废了!!!” 最后,燕十一生无可恋的闷闷说道:“我觉得,我还需要一套衣服,以及……洗个澡。” 尽管君顾什么都没有说,然而燕十一还是在心里自动替他补全了话语:就你事多。 既有丹药供着,每日吃食还有了着落,燕十一没过多久便活蹦乱跳起来。 燕十一大概也是个很奇怪的人,他自称丧门星,面对这些高高在上、丝毫不把人命当一回事的魔修,吃过一次苦头的他,居然也不怎么怕,每日想的是怎么过好这日子。 跟君顾念念叨叨好多次叫花鸡,燕十一一度以为自己被忽视,吃食依旧是小米粥和清汤面。但是过了几日后,他还真吃上了热乎乎的叫花鸡。 打开荷叶的那刻,香味勾的人直咽口水,燕十一都要拉着君顾喊上十来句小心肝了。 君顾没给他机会,转身便踏出门槛,阖上了门。 许是叫花鸡太香,勾来许多鬼魅魍魉,有个娇小的小姑娘便停在了放门口,声音天真活泼:“好香啊。” 燕十一顾着叫花鸡,没空理小姑娘。 但是小姑娘却很有兴趣,门窗上映出姑娘纤细的身影:“看来君顾对你很好。” 燕十一垂眸,嘴巴里全是嫩滑的鸡肉,慢吞吞的咀嚼。 娇俏的声音再次传入耳中:“你是君顾第二个这么上心的人,第一个是真真,一个非常讨人喜欢的小姑娘,师尊让君顾照顾她,君顾便处处护着她。” “……” 她仿佛一个天真不知世事的孩子,说出的话却满含恶意:“可惜,真真那孩子不怎么聪明,她看不出师尊想要什么,也不知道君顾是个什么东西。” 君顾是个什么东西?燕十一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 小姑娘蹦蹦跳跳的离开,话语却清清楚楚传来:“所以啊,师尊命令君顾杀了真真时,君顾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扭断了那小姑娘的脖子。” “明英……也好几日没有出现了……” 燕十一扭下了一个鸡腿,连皮带肉咬下一口后,眼神明亮,唇瓣笑容没心没肺。 君顾回来时,燕十一吃了半边叫花鸡,留了半边给君顾,笑眯眯的说:“喏,很好吃的,我给你留着,没有全部吃了。” 君顾瞧着面前的鸡腿,微微睁大眼睛。 “不会吧。”燕十一露出夸张的表情,“你不会从来没有吃过吧?” “我不需要……” 燕十一没有听君顾的,起身转悠两圈后,看到了木柜顶端的那半坛酒,他背对着君顾,声音却盈满了愉悦。 “一边喝酒一边吃叫花鸡最痛快了。”言罢,撸起了袖子,非常灵活的爬了上去,抱着泥红酒坛,稳稳当当的下来了。 看起来,前几天那个病怏怏的燕十一已经成了过去式。 抱着酒坛时,脚下锁链哗啦啦的响动,燕十一低头瞧了几眼便嘀咕:“可惜我不能出房间,不然还能赏月。” “君顾,你有办法解开锁链吗?” 君顾摇头。 燕十一便眨了眨眼问他:“是不能还是解不开?”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94 那一刻,燕十一再度看到了君顾眼中的冷酷,冰凉彻骨,缓缓开口:“这是师尊的命令。” 于是燕十一知道了,不是解不开,也不是不能解,而是‘师尊的命令’。 “……那就不赏月了,我们赏烛火。”燕十一回身扬唇,还真端了一盏油灯过来,笑嘻嘻的说,“可别小看这烛火,你要是看走眼,说不定能把它看成很多东西,比如说萤火虫、星辰、或者说……鬼。” 烛火正对着燕十一,将他一半脸照的明亮,一半脸又黑乎乎的,像个困于一室的游魂。 但是燕十一却捏了自己一把脸:“对了,你房间也不放把铜镜,也不知道我这段时间有没有白点,看着更像个公子哥。” “白了点。” 君顾回答,然后弯下身子,对准油灯呼出了一口气,那认真的模样竟然有些可爱。 油火熄灭,室内昏暗黝黑。 燕十一惊恐:“不会真有鬼鬼鬼吧!” “不会!” 黑暗之中,君顾拂袖,门窗一扇扇洞开,清凉的风拂散室内燥热,明月星辰的光便洒落半面地板。 君顾的眼珠子特别黑,此时盈满了月色,让燕十一一时间有些愣神。 “酒,叫花鸡,月色。”君顾手指头点了点,随后自己上了床榻,隐入黑暗之中。 “喂。”燕十一有些愣神,“你不来啊!” 君顾盘膝打坐,宛如石雕,用极轻的声音嗯了一声。 “不喝酒?不吃东西?不赏月?” “……” 燕十一由衷说道:“你这人,活着真没意思。” 他等着君顾反驳他,反驳的话都想好了,比如说‘你这人这么弱,谁都能要你的命,难道有意思?’。 但是那头却没声音。 燕十一拧不过他,愤愤不平的念叨:“好好好,我一个一个人吃。” 他往月色里一屁股坐下,面前放着半坛杏花酒,半只叫花鸡,以及半面月色,拧下一只鸡腿就咬了口,时不时还喝上一杯酒,越吃越香,心情也就亮堂了。 一个隐于黑暗,一个守着半面月色,僵持了许久。 然后,趴着窗棂口的人忍不住朝里头瞧一眼,低低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君顾终于出声。 “突然想笑。” 如此随性的回答,实在没有任何可追究性,于是君顾再度闭嘴。 “阿顾。”那头的人又在喊,没有一刻消停。 很多时候,其实君顾都有些疑惑,一个身处如此险地的凡人,为什么这么能闹腾。 燕十一却朝着他笑:“其实我以前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 君顾可有可无的应了一声,丝毫没有思考,一个吃不了苦的小少爷怎么会在断手断脚后连哭都没哭。 燕十一又道:“我只当了一天公子哥,吃了一天的山珍海味,睡了一天的高床软枕,他们就全死了,于是我又成了小混混,地痞流氓。所以你说……我是不是丧门星啊?” 第265章 燕十一问:我是不是丧门星? 问这句话时,他的眼睛很亮,比平时还亮,像沾了水露的花,随时便会哭出来。 “……我不知道。”君顾摇了摇头。 燕十一便在那边笑,捏着鸡骨头,好似随时要地面上滚一圈。他说:“君顾,你好歹也安慰我一下啊。” 安慰……那是什么? 君顾没有接口。 但是燕十一在这段时日,独身一人身处于如此险恶之地,身边唯有君顾不会要他的命,便将君顾当成了好友,而他想跟好友倾诉。 “我刚刚有记忆时,似乎是住在一座大宅子里,一堆人指着我娘,我姐姐,我说着什么,脸色或冷漠或铁青或幸灾乐祸,所以我们就被赶出来了。” 燕十一垂头,露出思索之色,似乎在搜刮自己的记忆,半响颓然道:“我不记得我娘了,但是我姐姐告诉我,我娘是个柔弱的女人,无法面对现实,被赶出宅院起,便郁结于心,一直卧病在床,没多久便撒手人寰。”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燕十一语气哀伤又不解,却并没有指责的意思。回头时,发觉君顾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便笑问,“阿顾,你娘亲是什么样子的人?” “我不记得了。” 轻飘飘的声音传入耳际,燕十一不由轻咦一声。 君顾以为不信,便又道:“我不知道我娘亲是什么样子的人。” “……”燕十一扔了手中的鸡骨头,抱着腿感叹,“原来我们都是小可怜啊。” “来来来,接着跟你说。”燕十一歪头,弯了弯眉眼,“后来我就跟我姐姐两个流落街头,靠乞讨为生,有时候会有人看我们两个年纪小,有些可怜,便赏两个冷馒头,有时候放恶狗咬我们,还有年纪大的乞丐欺压我们……反正过的不像个人,具体我都忘了,就记得那个时候真冷。” 非常非常冷,冷的呼出去的气体都要结成冰渣子,肚子非常空,非常饿,他的姐姐便用瘦骨嶙峋的手,握住了他的,两人沿着街角一直走啊走。途经的每户人家都紧紧锁住门窗,怕寒风吹进屋子里。 他说:“姐姐,我好饿。”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95 女孩没有回头,手也没有松开:“一会儿便不饿了。” 他说:“姐姐,我会不会死。” “我不会让你死。” 回答的相当坚定。事实证明,燕十一真的没死。 因为他的姐姐燕禅在冰霜封山的季节,独自一人爬了郊外的雪山,拜入了一个道门小宗门。 他窝在破庙里瑟瑟发抖时,仙风道骨的老人牵着他姐姐回来,说了第一句话:“这孩子资质不行。” 他茫然不知,燕禅哭着跪在老人面前,老人只是摇头。 仙风道骨的老人是个大好人,给他安排了无子的人家收养,又送他去上私塾。然后,带着他的姐姐离开。 他嚎啕大哭,老人便说:“这是为了你姐姐好。” 燕十一就不敢哭了,怕他哭了就对姐姐不好了。 老道也许真是个好人,但是眼神却不太行,收养他的那家人看中的是老道手中给予的银子。最初几天,燕十一闷不吭声,浑浑噩噩,但是那家人还是对他很好,后来似乎是明白老道不会回来了,便撕开了不必要的伪装。 他的养父……嗜赌如命。 败光了银子或者心情不好时,便喝酒。他们家前头没有孩子,那是因为……他卖了,就为了换取几两银子重新进入赌场。 妇人被一巴掌抡到在地,沉寂的仿佛死了,燕十一刚刚从私塾回来,便想扶她,被一脚踢到了墙角。 这日子实在没法子过,觉得凄惨的燕十一打算跑,没跑掉便被卖了。 他流转过很多地方,地主乡绅家的小厮,童,还有下九流之地的小倌…… 那些地方他都待不了,逃啊逃的,还真让他逃出来了。后来,他便开始在街头巷尾混,混的认识他的都厌恶他,不认识他的避开他,只有一群没什么用处的小弟。 大概成了街头一霸。 这么混来混去,燕十一也长成了如今的模样。 说起这段往事时,燕十一挑挑拣拣,只说自己想说的,各种艰辛却从来不提。 大概是,大家都艰辛,你有什么好诉苦的?难道你长的特别丑? 而燕十一自认自己生的俊俏。 前段时间燕十一觉得自己人生有了转折,因为他要做富家公子了。 “我刚刚从赌坊里出来,一群人便围住了我,即使是丫鬟身上的衣料也不是我穿的起的,头上还戴了好看的珠花,我在珠宝店里见过,价钱令人咋舌。” 而这只是丫鬟的穿着罢了。 年老的富商从车架上下来,老泪纵横。燕十一的目光却落在了富商用来压衣料的翡翠上,于是痛痛快快的原谅了富商当初对他的抛弃。 燕十一当了一天公子哥,吃最好的,穿最好的,睡最舒服的,随行还有七八个漂亮小丫鬟共他使唤。 但是床太软了,他当夜有些失眠。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睡着。似乎才阖上眼睛,便有人将他从软绵的锦被中揪了出来,那人手非常冷,冷的像幼年时期的那场大雪。 “我当时疑心在做梦,这个梦太奇怪了,但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梦和现实是相反的。然后,我就被那人拖了出去。”说到这里,燕十一话语变得极轻,“我一出来就看到了满地的尸体,包括我那几个漂亮小丫鬟,全没了。” 那个时候,他觉得,这场‘雪’原来是真的。 “然后,我就被带到了这里。”燕十一摊了摊手,“紧接着就看到了你。” “你很难过?”君顾询问,目露不解。 “没啊。”燕十一赶紧摇头,“他们曾经抛弃过我,我连他们脸都记不清了。这次被接回来,我也不可能一天认出所有人的模样,就是……感觉他们挺冤的。” 他一字一句:“跟我有关系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你说,我是不是丧门星?” “……” “哎,看来你不懂。”燕十一轻笑,稍稍勾起的唇角不屑而嘲讽。 那头又沉默了好一会儿,好半会儿才轻声回答:“……我是不懂,不过……你并不想他们死,对不对?” 燕十一垂眸,月色将浓黑微卷的睫毛映的发亮,眸子却宛如一湾深潭。 丝质的手帕将手上和唇上的油腻拭去,大概是觉得嘴巴里有股子味道,他便仰首喝了一杯杏花酒,醇香在嘴中回荡。 他站直身子后伸了伸手脚,随手扯去了束发的绸缎,长发垂落肩头,拖着玄黑锁链慢悠悠的向着床榻走去。 随着移动,锁链发出撞击的清音。 他的位置离床榻并不远,几步的距离便到了。 眉眼含笑,他问:“你刚刚是在安慰我吗?” 修长带着薄茧的手指摸上床榻,他知道自己混于市井手指不够柔软,所以他没有用手去碰君顾。抬腿爬上床榻时,他知道自己身体还未有成年男人的结实,腿长腰细身姿矫健对任何人都有足够的吸引力。 而君顾便在面前,保持盘膝打坐的姿势,静静看着他。 烛火被熄,月色又无法覆盖此处,本便昏暗,随着燕十一靠近,空间便格外狭窄,有种窒息般的错觉。 “谢谢你。”燕十一微微启唇,“阿顾……” 这是君顾第一次看清楚燕十一的脸,大概是死在手中的人太多,他便不想去记这些东西,连自己生成什么样子,都快忘了。 可是……燕十一的长相和他的笑容倒是不同。 他笑起来时,极为灿烂和明亮,实际上却生的一双桃花眼,眉眼多情而风流,天生的微笑唇,怎么看都像是在笑。 然后,燕十一撑起身子,缓缓靠近君顾的脸…… 一只手盖住了燕十一的脸,将他接下来的所以行动全部制止。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96 燕十一的声音从君顾的手掌下闷闷传来:“喂!我的身体就这么没有吸引力。” “嗯?”君顾歪了歪头。 燕十一便有些委屈了:“好歹给我点面子啊!” 于是君顾松开了手。 手指缓缓下移时,燕十一再度重见光明。此处依旧昏暗,大概是早便适应了黑暗,他倒是能勉强看清楚近在咫尺的人。 君顾的位置没有半分偏移,手脚位置一如最初,连脸上都没有半分惊讶、迟疑、迷茫或者迷恋,清冷而空荡。 于是燕十一对上了君顾的眸子。君顾平日里便没什么表情,就一双眼睛骇人,漆黑无光,死寂的像没有任何人情味的木偶。 可是燕十一脸上却浮现了惊叹之色。 那些肮脏的、淫邪的、猥琐的、恶心的、暴虐的东西,那双眼睛同样没有,实在干净。 真是可怕。燕十一刚刚转过这个念头,君顾便向着一边挪了挪,示意自己让出了位置。 燕十一哭笑不得,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只能翻了个身子,老老实实往边上一躺,郁闷的几乎要用棉被捂住脸了。 身侧之人极为安静,连同呼吸都似乎没有,不似燕十一,睡觉从来不老实。 半响,燕十一转了个身,手臂被头压着,问君顾:“你真不知道我刚刚要干嘛?” 君顾斜睨了他一眼,缓缓问道:“你想要什么?” 原来,他知道。 燕十一心中划过这个念头时,再度蠢蠢欲动,最后忍了下来,大概是明白这个法子对君顾来说无用。 “我能不能修炼?”燕十一问道,这个问题困扰他已久。 “能。”君顾抱着腿,声音轻轻浅浅的,“按道门的标准来说,你资质低下,不堪大用。然而对众魔域来说,只要有灵根便行,很多功法对身体资质并无要求。” 这还是燕十一第一次听到君顾说这么多话,手脚并用,便想攀上去,却被君顾按住了眉心。 但是,燕十一的声音依旧充满期待和朝气:“你能不能教我?” “……” 君顾沉默,埋低了头。 “阿顾……” “不能。”君顾回答,两个字,让燕十一觉得手脚冰凉。 沉寂许久后,燕十一心中憋着气,侧过身体不理他,只留下一个背影,和舒展在身下的墨色长发。 “我不能教你。”君顾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明日我会禀告师尊,若是师尊同意我便教你。” “师尊师尊又是师尊。”燕十一从君顾口中听了无数遍这两个字,耳朵都要起茧,当即便扭过半边身子,气愤又无奈的盯着他,“你就不能换一个词吗?” 显然,不能。 从君顾脸上读出这两个字后,燕十一抬手遮住了面容,于是桃花眼、微笑唇通通没了,只有一双骨节分明的手。 大概是燕十一的嫌弃表现的太过明显,君顾出神了片刻后,便下了床榻,从最边上的窗棂开始,将门窗一扇扇阖上,透入房中的月色也一一掩去,随着最后一面窗户锁上,室内彻底沉溺于黑暗之中。 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床榻稍稍下陷,似乎是君顾回来了。 经过燕十一这么一通闹,君顾再无心思打坐,打算直接休息。 然而,他躺下没有多久,燕十一便再度开口:“阿顾,我给你讲故事吧。” “嗯……” 随着君顾应答,燕十一的声音褪去种种情绪,唯留下稍稍的暗哑。 “我当初混迹街头巷尾时,有段时间去过郊外,郊外是大片大片水田……水田你知道吗?我们吃的就是从那里种出来的。” 他不需要君顾回答,只需要君顾能将他的话全部记住。 实际上,君顾性子认真,从来没有在燕十一说话时走神过,他便是一句话未语,也将人的话语尽数收入耳中。 “我累了便往田垄上一坐,便望着水田发呆。那个时候,正巧是春种,庄稼汉天还没亮便驱了水牛松地。” 燕十一描述的极为细致,用自己的语言,将春日耕种之景描绘在君顾眼前。 “到了朝食时,便有妇人给自家汉子送食,那个时候,那些人便用这般粗细的木棍和麻绳将水牛锁在水田里。”说到木棍时,燕十一伸出了两只手,在空中比划一番,“木棍插入松软的泥地,水牛便在麻绳范围内啃食青草。” 燕十一嘴巴叼着一根毛草,无聊的看了许久,直到一农家汉子从面前经过时,吐了嘴里的茅草,撑起身子喊了一声:大叔! 那人停住,燕十一便露出一如既往的灿烂笑容。 这笑容极为容易得到常人好感,那人便回喊:“小兄弟,找我有什么事吗?” 燕十一遥遥一指:“大叔,这头水牛是不是累了?不然生的这么肥壮,怎么挣不开小小一根木棍?” 那汉子便哈哈大笑,仿佛燕十一说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一般,随后才热心的跟燕十一解释。 他说这水牛不是挣脱不开木棍,而是被‘钉死’在了这里。 在这膘肥体壮的水牛还是牛犊子时,便用这么一根木棍,这么一条麻绳困在水田里。 那个时候,牛犊子柔弱而没什么力气,想尽办法也无法挣脱束缚于自己身上的枷锁,便安分了。后来,时间过去,牛犊子长成如今的模样,有了足够的力量挣脱,却因为幼时的可怕记忆,而再也没有了试一试的欲望。 当时燕十一捂着脸笑,眸光流露出不屑:“真是没用。” 那汉子便急了,告诉燕十一,别说是一头水牛,就是一头真正的猛兽,刚刚出世便被束缚、压迫,待他爪牙成熟之时,照样无法挣脱束缚在他身上的木棍和麻绳。 黑暗的室内,唯有燕十一的声音回荡,燕十一轻轻笑了起来:“是不是很有趣?只要猛兽年幼之时,给予它绝望般的压迫和束缚,便能让它乖乖听话。”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97 “……” “阿顾。”燕十一似笑非笑,似嘲非嘲,“你说,像不像你?” “……” 那一头沉寂的仿佛熟睡,又仿佛死去了般。 第二日,君顾去见了景明,离开时,提了提此事。 “哦~”景明回眸,意味深长,“你教他吗?” “是。” “那便好好教吧。”留下这样一句后,景明撑着下颌,半阖眸子,仿佛要休息半会。 君顾便直接回了自己屋子,才推开门,便看到了燕十一。 燕十一懒洋洋的趴在窗棂口,听到动静,便笑道:“这地方连白天都没有,实在太奇怪了,我刚刚还在想,现在该是什么时辰,想了半天,发现我忘了。” 他这样子,实在有些萎靡,像打了霜的茄子。 “师尊同意了。” 燕十一回眸。 “接下来,我若是有空闲,便会亲自教你。”君顾再度回答。 于是,燕十一的眼睛亮的在闪光。尽管高兴的要抱住君顾跳起来,燕十一还是忍不住嘀咕一声:“你要是不提你师尊,我还能更高兴一点。” 他嘀嘀咕咕许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又问:“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叫真真的姑娘?” 真真…… 他不提这名字,君顾都快忘了。 燕十一笑眯眯道:“我听别人说,你以前和她挺熟,不过后来……我在这里呆着挺无聊的,你又挺忙,不可能随时教我。” 稍稍顿了顿后,燕十一再度问道:“她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君顾没有问他是谁告诉燕十一的,或者说,他明白暗城住着些什么人,既然是他们的话,谁都有可能说,谁说的便不怎么重要了。 “那里。”君顾回身,“这柜子里全是她的东西。” 君顾没扔,或者说他基本不动屋中摆设,自然不会想到去扔。 燕十一恍然:“原来那是她的东西啊,我就说,你怎么会留一些胭脂水粉。” 许是这段时间太过无聊,燕十一还真去瞧了瞧,打开木柜第一眼,他的目光便被一样东西摄住,眼中再无其他。 那是一个漂亮的木偶娃娃,用纱布、棉布、珍珠、宝石和木块制成,极为精巧,瞧着花了大心思。 “阿顾!” 君顾回首。 燕十一抱住木偶,笑盈盈的问他:“是不是很漂亮?” 君顾稍稍一顿:“你喜欢?” 燕十一拥入怀里:“非常喜欢,因为真的很漂亮啊!” “……” “就是需要修一修,我找找有没有针线。”燕十一回头,“明天再教我修炼吧,我今天要修好这小东西。” —— “……傅东风,你觉不觉得这木偶有些古怪?”全程围观的容丹桐忍不住开口。 窗户洞开,窗外是怒放的杏花树。簇簇杏花枝下,容丹桐两人并肩而立。 “这娃娃是君顾的模样。”傅东风轻语。 君顾对很多东西都没兴趣,可是作为围观者,容丹桐和傅东风两人自然看的清清楚楚,那木偶极为像君顾。 容丹桐摸了摸鼻尖,傅东风便再度开口:“这孩子真是聪明绝顶。” 燕十一翻箱倒柜,就为了寻找针线,看样子很忙碌,君顾便静静靠着窗棂。 “天障之地时,景明对我说过很多话。”容丹桐将下颌抵在傅东风的肩膀上,声音沉缓,“他说真武道人是个烂糟糟的糟老头,喜欢讲一堆歪道理。” “真武?” “嗯。”容丹桐蹭了蹭对方的耳垂,“真武是什么样子的人?” “他的确不修边幅,但是说的却不是歪道理,而是人生感悟,你没见过他,我这么说,你大致也无法体会。但是……”傅东风眉眼间闪过回忆,“世界屏障破开之时,最先以身殉道的,便是真武和疏云。” 能为了天虞界而无畏生死,怎么说也是个好人。 “景明还说,霄霁是个伪君子。” 傅东风眉眼含笑,反问:“霄霁是伪君子吗?” “虽然有些怪癖,但是……”容丹桐叹气,“真君子是也。” 长风拂过,杏花簌簌而落,有一两片花瓣迷离了人眼。 燕十一终于寻到了针线,将完好无损的木偶娃娃上的一针一线挑开,模样极为认真。 “景明还说过,燕十一是个好孩子……”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98 第266章 景明为君顾布置的任务再度增强,增强到于暗城其余人来说,简直不可思议。 黑衣少年经过小道时,偶尔会有人回眸,捂住了口鼻,若有所思道:“身上的血腥味更重了,师尊近日给他布置了什么任务?” 身边之人轻笑耳语。 这人惊讶:“……君顾居然没死?” “就算没死……”身侧之人冷笑,声音满含恶意,“怕也受伤不轻。” 而他们口中受伤极重的君顾……的确受伤不轻。然而,君顾却没有第一时间回屋中疗伤,反而绕了一大圈来到了藏书阁。 容丹桐当初来暗城时,就顾着吃吃喝喝打上几架,顺便带走金瑶衣,心下觉得暗城无聊至极。 然而,魔都、暗城却是整个众魔域的中心,不仅仅是因为贤者居住于此,更是因为这里拥有足以令整个众魔域疯狂的功法典籍、丹药法器、灵植灵矿,甚至是灵兽。 君顾曾经在藏书阁待过许久,所记典籍却不足千一,这一次,他在藏书阁待了整整一天,穿梭于书架之间,面容沉静,眸光认真。 待他携着一身血腥味回来之后,屋内点着暖黄灯火,燕十一抱着新得到的娃娃大大咧咧占了他的床,成大字型躺着,没有给君顾留下一点儿位置。 君顾缓缓阖上木门,在床榻边沉思了许久,半响才轻轻唤道:“燕十一?” 这是他最新记住的名字,为了让君顾记住,燕十一不厌其烦的一遍遍重复。 床上之人睡得很熟,君顾便俯身想要抽出他怀里的木偶娃娃,才稍稍一动,燕十一便打了个滚,抱着木偶娃娃朝着君顾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笑容到了一半,燕十一收敛了神色,瞪大眼睛问:“你受伤了?” 不是燕十一多么厉害,而且君顾胸口渗血就这么走到近前,只要燕十一眼睛没瞎,就该看的到。 “没事……” “你吃了那个黑色药丸吗?要不要包扎一下?” “……” “怎么不说话?” “……我没事。”顿了顿后,面对扑到近前神色担忧的燕十一,君顾又答,“我已经服用了丹药,这些不过是皮外伤罢了。” “这就好。”燕十一吃过那个所谓的丹药,明白丹药的效果,便松了口气,随后又道,“我刚刚问你,你还不答话,是不是想吓我?” 君顾又默了默,随后才缓缓开口:“第一次有人问我这个问题。”所以,他在思考该怎么回答才对。 “……”燕十一拖着下巴,眨了眨眼,“他们平时都怎么说的?” “师尊会问我任务完成的如何?偶尔会有师兄弟问我师尊今日给你布置了什么任务?” “然后了?”燕十一穷追不舍。 君顾站在原地,平淡的望着他。 于是燕十一便知道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从来没有人在乎过眼前这个人,也从来没有人关心过眼前这个人。 于是,燕十一知道眼前这人一无所有。 燕十一缓缓伸出了手,靠近君顾,在明白君顾不会出手后,他握住了君顾的手,温柔的,坚定的问他:“我帮你包扎一下?好不好?” 君顾的手很冷很冷,燕十一的眼睛非常亮,然后笑嘻嘻道:“快答应我啊。” “……好。” “我包扎的手艺很好的,不会弄疼你。”燕十一拿了把剪刀,将君顾受伤部分的衣服剪去,小心翼翼,尽量不伤到人。他低着头,声音却很轻快,“以前我养父打我或者当小厮被管事踢翻在地时,我就是自己给自己包扎的,久病成良医嘛。” 黑沉的衣裳坠地,燕十一用棉布拭去血迹时,不由咋舌:“我以前也见人受过这么重的伤,那人躺在地方,动都动不了,没一柱香时间,身体都凉了。” “那是凡人。” “凡人会痛,你也会痛。”燕十一抬眸,“你知不知道,普通人都会喊痛的,我以前做过书童,那家的大小姐不小心用绣花针戳破了指头,喊了好几天痛。” “没有人理会的话,喊也没用。”君顾垂眸,用极为平常的声音回答。 “你试过?” “……” 那头未答,燕十一恍然,便明白了,没有人一开始便能如此,可是他哭过委屈过喊过,无人理会只能招至冷漠的目光甚至打骂后,便成了如今的模样。 “有没有什么药可以加快伤口愈合?”燕十一抬眸,继续询问。 君顾一招手,便稳稳当当的将细颈玉瓶置于燕十一掌心。 燕十一细心涂抹药粉时,絮絮叨叨的说:“你可以跟我说,虽然我什么都做不了,也不能帮你,但是可以给你上个药,或者抱你一个,还有亲你一下。” 他弯了弯眉眼,又问:“你这伤口有些结痂了,是不是在路上拖了很久,耽误了时间?” “我去了一躺藏书阁。” 裹上纱布时,燕十一便道:“让你拖着伤也要去的地方,肯定是好地方。” “嗯。”君顾可有可无的应答一声,随后又道,“我给你寻了合适的功法,你别睡了,我教你,修炼是不能偷懒的。” 本欲打个漂亮活结的燕十一手指一滑,活结便成了死结。 于是他明白了,君顾拖了这么长时间的原因是……为他寻找功法。而这人并不会在意自己做了什么,在他眼中,怕是什么都微不足道。 燕十一的身体资质实在不行,君顾最初为他选择的则是改善身体资质的功法,这种功法,要不就是杀人如麻用别人为自己奠基,要不就是以难以忍受的痛苦为自己脱胎换骨。 燕十一选择了第二种。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499 那段时日,燕十一整日在屋里直哼哼,见到君顾就要惨叫一番,博取同情,虽然不太管用,因为君顾只会淡淡瞥过一眼后,便安安分分坐到一边上。 这种法子,也不能随时用,有时候燕十一便在折腾他的木偶娃娃,将线条全部拆了之后,燕十一便开始重新缝合,许是太过认真的原因,重新缝合的木偶娃娃更加漂亮精致,也更加像君顾。 如此,便过了好长一段时间,燕十一是个能吃苦的,修为进步极快,有了修为后,他便更加明白君顾有多么强大,明白君顾的师尊有多么强大。 在君顾又一次完成任务后,燕十一惊叹:“真是可怕。” 真是可怕的成长速度。 眼前这个少年模样的人,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像个怪物一般成长。 燕十一趴在床榻边上,头发流淌在地面,百无聊赖的拉着君顾一角衣袖,同他说话。 说了许多,君顾只偶尔回应几声,燕十一便侧过身子,问他:“阿顾,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会比你的师尊更强?” 这一次,君顾回答了:“不可能。” “哎,别回答这么快啊,好歹想一想,如果有一天你比你师尊更加强大了,你会怎么做?” 君顾垂眸,未答。 燕十一便嘀咕:“你呀,真不打算报仇吗?” “……” 燕十一便滚进了君顾怀里,双手搂住了少年劲瘦的腰,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他对你做过非常可怕的事?对不对?” “你怎么就……不生气了……” 屋外月色清冷,屋内烛火昏黄,然后,燕十一听到了君顾的声音。 “我做不到。” 这声音很平淡,但是燕十一离君顾太近了,简直是将面容贴在了他胸口,所以,他能够清楚的察觉到,君顾在发抖。 恐惧…… 这个人,第一次展露作为人的一面。 “别怕。”燕十一握住了他的手,“我在这里。” —— 随着修为提高,燕十一开始嫌弃脚下的锁链了,这条锁链,禁锢了他的人生,将他困在方寸之地。 若是他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或者是富商之子,根本无法忍受这漫长的黑暗,没几天就会发疯奔溃。燕十一忍了下来,但是有的时候,他真的特别烦躁。 他拖着锁链,随着哗啦作响的声音,最大限度的活动,就这么转悠了几个小时。 君顾离开时,他在转悠,君顾回来后,他还在转悠。 听到开门的动静时,燕十一一脸灰心丧气:“阿顾,那个伤我的人,好像是叫明英还是什么的,他死了对不对?” 君顾点了点头,燕十一便又问:“你杀了他,对不对?” 这个问题,君顾停顿了一下,方才回答:“没错。” “既然他都死了,我这锁链是不是该解开了?”燕十一一脸暴躁,“早知今日,我当初就是饿到啃桌角,也不会踏出这屋子一步!” “……” “阿顾!”燕十一回头,目光希翼,“你能问问你师尊吗?可不可以解开这条锁链?我可以和你们一样做任务的。” 君顾目光微动:“你可能会死。” “那也是死在外头,外头有明亮又舒服的光,有来来往往的普通人,有热热闹闹精彩纷呈的事……哪一样都比这里好啊。” “好。” “什么?” “我会跟师尊说的。” 君顾做事认真,答应燕十一的事从来没有失约过,便再度求见师尊景明。 景明此人,平日里基本窝在暗城,大概是以前游荡太久,现在便有些懒了。然而今日君顾在原地方居然没有见到景明,直至过了许久,才施施然的从拐角处踏出。 见到君顾时,景明似笑非笑问道:“你是为了那个孩子而来?” 君顾垂首,极为简短的回答了此事。 “不行。” 君顾头压的更低。 景明却心情极为好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告诉自己的弟子:“这样不好吗?将他锁在你的房间,你便可以为所欲为。” 燕十一出不了君顾的房间,也逃不开这里,君顾若是想对他怎么样,他都无从抵抗。 可是,君顾从未想过这些。 君顾一回来,还未踏入门槛,燕十一便扑了过来,却因为脚踝的锁链而止步。 无奈的踢了踢锁链后,燕十一露出灿烂而期盼的笑容:“阿顾,怎么样?” 君顾迟疑。 燕十一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往地面一坐,抬手捂住了脸。 脚步声传来,是君顾慢慢靠近。 燕十一闷闷问道:“这地方暗无天日,冰冷残酷,能够在这里活下去的,都是怪物。”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500 “你说说,你师尊为什么要弄出这样一个地方来?” 君顾没回答,因为他不知道,只能看着燕十一一脸奔溃的样子。 随后,君顾又将眸子落在了锁链上,不由收拢了手指。 这锁链,自然不凡,可是当初驱使这锁链的却是明英。明英不过是君顾的手下亡魂罢了,君顾自然能解开这条锁链。 可是他不能解。 没有师尊的同意,他不能解。 两人没有阖上房门,便对着门安静而坐,长风吹了两个少年满袖,月色自门口透入,将两人笼罩其中。 半响,燕十一低低笑了起来,他两只手抓着木偶娃娃的胳肢窝,将娃娃举高高,用几乎是天方夜谭白日做梦的声音说道:“要是哪天你不怕了,你就帮我解开锁链带我走,好不好?” 随后,他用极为迷离的声音补充:“要是我哪天我能赢过你师尊,我就帮你杀了他,你就不用怕了。” 不可能。 可是君顾却没有再说这三个字,默默把燕十一说过的话记住。 接连几日君顾都未回去,待满身伤痕,卑微的跪在景明面前时,君顾再次提出了解开燕十一脚踝锁链之事。 “你可以问一问燕十一,看看他愿不愿意砍断自己的腿。” “……” “哈哈哈。”景明笑的浑身颤抖,“既然如此,我便帮他解开好了。” 君顾压低了身体,低声感谢。 君顾回来时,终于后知后觉察觉到有人进了他的房间。 他站在回廊转角,看到了闪身进去的一片衣角,那是一个女子,那是燕禅。 景明似笑非笑的问他:“想不想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我……” 不等君顾开口,景明便抚过君顾的眼睛,如毒蛇爬过一般,柔软而冰冷,令人毛骨悚然。 “你睁开眼睛看看。” 君顾睁开眼睛,那一刻,他得到了暗城暂时的掌控权,只要他愿意,可以轻而易举的看到暗城每一个角落。 他便看到了燕十一……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燕十一这个模样,他拉住了燕禅的手,宛如一个孩子一般,脸上神色带着浅淡的委屈,好像要为了过往所受的苦,大哭一场似的,眼睛却充满依赖和信任。 不管燕十一想干什么,此时他都忘记了。 燕禅安抚似的摸了摸他的额头,然后蹲下身子,解开了燕十一脚踝的锁链。 “十一,阿姐会带你离开的。”燕禅承诺,慎重无比。 言罢,拉住了燕十一的手,便要离开。可是燕十一眼角余光却瞄到了床榻上的木偶娃娃,顺手便拥入了怀里。 “我还不知道你喜欢这个。”燕禅眉眼是最温柔慈爱的笑意。 “阿姐。”燕十一难得有些犹豫,“我还不能离开……” 燕禅便看清了木偶娃娃真正的模样,变了脸色,勃然大怒:“他对你做了什么?或者你对他……”顿了顿后,燕禅平复心境,接着问道,“不管怎么样,我们先走,不然来不及了!” “阿姐。”燕十一抬眸,眼中是燕禅不懂的光彩,“你不觉得他便像这个娃娃吗?” 燕禅离开燕十一太久,有些不懂这个弟弟了。 “他呀。”燕十一歪头,桃花眼、微笑唇,勾略出婉转的艳色,“他像被人捏在手中的木偶,有人用无数条线将他全身的关节连通,线条的另一头被人握在掌心,那人只要动一动手指头,阿顾便会随着他的心意而动。” “你……” 他还像一只幼年时期,便被人用极为可怕的手段束缚压迫的怪物,如今只能在阴影之中,抱住自己的身体。 燕禅强硬的拉过燕十一的手:“你不用管他的事!” 燕禅似乎早有准备,踏出门槛的那刻,便提起燕十一寻着一个方向离去。 君顾站在原地,杏花簌簌作响,淡淡清香便萦绕鼻尖。 冰凉而柔软的手缠上了他的肩头,景明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私逃之罪,你还记得吗?” 君顾站在原地,空寂的眸子蒙上厚重的阴影,他垂头,长发贴着面颊划过。 “我知道。” 毫无感情的声音溢出唇角。 第267章 门窗阖上,没有一丝细缝,屋外的星月光辉透不进来,屋内只有昏暗的灯火,随着摇摇晃晃的火焰,人影也是重重叠叠的。 君顾站在中央,掌心是一块块暗红色,有液体自指尖坠落,在地板上敲击出细微的声音,因为清风吹不进来,血腥味便格外浓重,萦绕鼻尖,仿佛经久不散的噩梦。 他便这样看着锁在墙壁上的人,许久未动。 昏暗的角度,那人软趴趴的,像死了一般,全身靠着穿透琵琶骨的锁链支撑。好半会,才微微动了动手指,呻吟溢出唇角。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501 “好痛……” 君顾如梦初醒,几步上前,将丹药喂进了他的嘴里,捧着一张青白如灰的脸,迟疑的问道:“你说什么?” 那声音太小,他实在听不清。 可是那头却没了动静,一切再度沉溺于寂静之中。 君顾便紧紧盯着燕十一,脸上无甚表情,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仅仅只是怕燕十一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了。 禁闭昏暗的空间,时间也过的极为缓慢,昏睡许久的人低低咳嗽起来,终于睁开了眸子。 眉眼间全是痛苦和疲倦,君顾不知怎么,突然想到了即将凋谢的桃花,无端令人觉得恐慌。 便在这时,那人回眸,缓缓瞧了君顾一眼,似乎还有些回不过神,抿了抿干燥开裂的唇瓣,方才蹙眉说道:“阿顾,我全身都痛……” “丹田被毁,琵琶骨被锁,形同废人。”君顾缓缓开口,声音如一湾寒泉,“但是你还活着。” 私逃之罪太重,便是这样做,君顾心中都隐隐有些不安。 燕十一猛地瞪大眼睛,记忆回笼,他的脸上染上惊慌之色,想要伸手去抓君顾,最后却只能倒抽一口凉气。 伸出的手被握住,君顾垂眸:“你想说什么?” “阿姐了?”没有问自己的情况,没有问君顾做了什么,甚至没时间去惊恐,燕十一只问了他最关注的问题。 “师尊带走了他,其余我一应不知。” 话音一落,君顾便察觉到燕十一握住自己的那只手陡然发力,划破了他的皮肤。一时间君顾都搞不清楚,这种情况下,他到底是哪里来的力气。 “我一直忘记问你,我这样一个普通到不能更普通的人,为什么会被抓来这种地方?”沉默许久,燕十一方才问道。 “因为燕禅。”君顾如实回答。 那次任务,燕禅放走了任务目标,便是君顾随后斩杀,也惊动了师尊景明。大概是明白燕禅在乎这个弟弟,所以景明便令人将人带回了暗城。 最后,却送到了君顾这里。 “……原来如此。”燕十一低垂着头,沾了血痂的长发凌乱遮住了面容,君顾看不出他的神色,却觉得他的话语都是凉的,“阿姐真蠢啊……我也挺蠢的……” 抬眸之时,桃花眼染上明亮艳色,嘲讽而复杂:“你师尊刻意安排了这一切,你明不明白?” “把我送到你身边,叮嘱你照顾我。” “再把阿姐送过来……” “你说,我们像不像戏台上的戏子?演绎出悲欢离合,供他取乐?” 他咬着牙,磨出尖利的声音:“他是个疯子!” 声音断断续续传入耳中,君顾站在原地,始终不曾动弹,仿佛脚下生了根,将他植根于此。 燕十一到底受伤太重,说了几句话后,便不在开口,低垂着头,将自己埋在阴影之中。 前段时日修炼功法之时,不管能不能忍受,他都要在君顾面前哼哼几声,如今却一片沉默。他从来都不是受不了苦,忍不了痛的人。 过了许久,君顾推开了房门,月色洒落半扇,清凉风自长廊贯入屋内,君顾踏出房门,轻轻搭上了门。 身在暗城,昨日,他跟燕禅交手时动静太大,又亲自毁了燕十一的身体,当时靠的太近,可以说,他身上沾了大半燕十一的血。 暗城弟子从对面走来时,他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讥讽:“又玩死一个了?我还以为你这么照顾他,他能比真真活的更久来着。” 一般这个时候,不管君顾后头会不会报复回来,他都会直接无视而过。这么多年来,君顾一直是这个模样,从来没有变过。 可是擦肩而过时,本该孤寂的少年却在这时抬眸淡淡瞥了一眼。 ……那样的目光,令人钉在原地,不敢动弹。 燕十一被挂了许久,意识有些模糊,在他下意识舔了舔唇瓣时,门微微打开一线,随后是熟悉到不能更熟悉的人。 他的确很了解君顾,在压抑的环境下,燕十一身边只有君顾一人,他便总是忍不住一遍遍猜测,揣摩,想知道这人想什么,无聊时他甚至会想,君顾到底有多少根睫毛。 可是燕十一现在并不想理会君顾,他能够猜到前因后果,可是那个时候,君顾对他下手时,毫无迟疑和保留,那冰凉的眼神,让他心中着实憋着一股子闷气。 食物的浓香飘散在鼻尖,燕十一稍稍抬眸,便见到了小米粥和清汤面,一时间有些恍惚。 自从修炼之后,他便不需要吃食了,但是他还是会托君顾带各种他能够想到的美食,暗城天色太黑,大概只有唇齿间的味道能够证明他过的好好的。 咕噜咕噜的声音自腹部隐约响起,随后燕十一便再次想到,他又成了凡人,不吃东西便会死…… 这么想着时,君顾拿着瓷勺,小心翼翼的递到了他面前。 燕十一抬了抬眼皮子,便看到了君顾认真的神色和青涩的动作。 恼怒在胸腔中回荡,燕十一瞥过了头,只给君顾留下一个脏兮兮的侧脸和结成一缕缕的长发。 燕十一想:这么烫也不知道吹一下…… 这么想着时,清凉的风自耳边吹过,脸上沾黏的感觉像都是被柔水洗去一般,连头发丝也变得柔软而干净。 “我新学的术法。”君顾的声音在耳边低低响起,其实只是简单的清洁术,燕十一学的第一个术法便是这个。 但是这种术法于君顾而言,却没有任何意义,他从始至终学的都是一件事……杀人。 “师尊没有杀……”君顾记不清名字了,默了默方才道,“没有杀你阿姐。” 燕十一睫毛颤了颤,开口:“你师尊这一出戏,还没排完?” 他不介意用最大的恶意揣摩景明,然而一开口,声音虚弱到他自己都有些愣神。 “先吃些东西。”君顾再度以一模一样的动作,将盛着瓷勺的小米粥递到了燕十一唇瓣。 “……太烫了。”燕十一开口。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502 君顾愣了愣,缓缓收回瓷勺:“等凉一些再吃。” 小腹再度抗议,燕十一咬着牙:“回来,你倒是吹一吹啊。” “……” 君顾便认真的垂头,对着汤勺吹了口气,之后自学成才一般,用唇瓣贴了贴瓷勺,确定温度适中后,递到了燕十一唇瓣。 “原来如此……”燕十一神色一直很萎靡,将君顾动作收入眼底时,眼睛却焕发新的亮度。 唇瓣微微动了动,四个字如叹息又如哀婉一般念出:“原来如此……” 他似乎想通什么一般,顺着君顾的动作喝了一口温粥。 君顾一口口喂,仿佛在做什么极为重要的事一般,燕十一便全盘照收。 仿佛回到了最初,那个时候燕十一被明英折腾去了半条命,他全身动弹不得,君顾便在他面前扔了一个冷馒头,随后便安安静静的沉睡,燕十一只能用嘴艰难去吞咬,后来君顾给他带了小米粥和清汤面,燕十一也只能以同样的方式吞下那些食物。 而当初那个沉静而冷漠的人,开始学会了喂食,学会了小心翼翼的测量温度。 燕十一喝了半碗便觉得眼皮子格外沉,如沉着千斤重一般,令人无从抵抗。 “阿顾,你师尊他要毁了你……” 君顾放下瓷碗,寻了一块丝帕想要擦拭燕十一唇角时,燕十一沉沉阖上眸子,唯有宛如梦呓的轻喃。 “他要……逼疯你……” —— 君顾得到了最新的任务,他的师尊闲闲卧在躺椅上,银色长发流泄至地板上,过于苍白的手指搭在额头上,轻轻阖眸。 “是。” 一如既往,仿佛昨日之事不曾发生一般,君顾手指撑着冰凉的地板起身时,低缓的声音再度响起。 “带上你的剑。” 景明没有睁眸,声音如美酒一般在耳边回荡。 “……” 其实君顾并不适合用剑,他天资卓绝,用什么都顺手,长剑绝对不是最顺手的,可是景明赐予他的,从来都是长剑,他只按自己喜好,别的从来都不在乎。 少年略显单薄的身影离开这里时,景明低低而笑。 这一次,君顾得到的任务是……屠村。 踏入那片青山绿水之地时,君顾见到了春日耕种之景,就跟燕十一描述的一模一样。 不,比燕十一描述的更加静谧,燕十一描绘的再仔细,也不会详细到告诉君顾,纤长的草叶上停着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随着他靠近。 彩蝶振翼,飞向天光之地。 这里很少会来外人,君顾的来到吸引了很多人,一个清秀的小姑娘怯生生的问他,需不需要帮忙? ……全是凡人,然而,师尊布置的任务便在这里。 他很久没有做过这么简单的任务了,记忆之中,他的每个任务,都需要去拼命。 月明星稀夜,血腥味自蛙鸣声中蔓延,他踏过染血的草地,机械一般重复一个动作——杀。 如以往做的每一次般,切断所有人的命脉。 直至火光燃起,将暗沉的天色照亮半边。 他提着染血的灵剑,见到了扶着墙壁而来的人,年迈的妇人眯着眼睛,脸上展现惊喜,眼泪簌簌而落。 “小三儿,小三儿,你是小三儿对不对?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顾三儿,他曾经的名字,后来师尊给他取了另外一个名字,君顾,尽管燕十一说好听,可是追根究底,不过是……姓君又姓顾。 君顾眼中映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却觉得昏天暗地。 待回过神来,长剑将瘸腿的老人钉死在床榻上,老人用最后声音,嘶喊:“鬼——” 原来这里是他的出生地,他的脚下是面容狰狞的大哥,眼角含着欣慰泪水的母亲,以及唤他‘鬼——’的父亲…… 燕十一问过他:“阿顾,你娘亲是什么样子的人?” 他回:“我不记得了。” “我不知道我娘亲是什么样子的人。” 现在他知道了,他的娘亲一直在等他,想念他…… 有生之年,这是君顾在景明手底下接过的,最可怕的任务,足以将人拖拽进地狱。 —— 杏花树下,醇美的酒香蔓延,景明银色的长发,成了一片娇嫩的杏花中,唯一的衰败之色。 君顾扔了手中长剑,随着叮当一声,君顾对上了他的师尊似笑非笑的面容时,宛如溺水一般,他唯一能够说出的话便是……‘我再也不会用剑了’。 可是曾经强硬让他学剑的人,只是可有可无的应答一声。 然后,随口让他杀了燕十一。 踩着轻飘飘的脚步离开时,君顾恍惚抬头,暗城的天色一如既往,群星璀璨,可惜,全部都是虚影。 他顺着熟悉的路回去,最后却拐了个弯,偏离了目的地,回首,面容清艳的女子满含煞气。 “燕禅……”君顾开口,直到此时,他才记住了这个名字。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503 然后,燕禅的短刀埋进了他的胸口,抽出时,他不觉得痛,只觉得血液流失,实在有些冷。 “你要我的命?”君顾低着头,声音断断续续的。 “你死了,大家都好过!”燕禅神色冰凉。 君顾将长发拂过耳际时,沾了血的手便在苍白的面容上拖出长长的血红色:“我现在不想死。” 对上燕禅,他本该得到压倒性的胜利,可是那一日,他赢得极为艰辛,落刀时,手第一次在发抖。 燕禅怨恨的望着他,绝望倒地时,君顾才想:为什么恨我?害你至此的,不是师尊吗? 随后,他发现其实燕禅和燕十一生的有几分相似,只不过,他从来没有细看罢了。 —— 木门推开时,燕十一还在沉睡,然而吱吖声却惊醒了他,燕十一蹙眉,随后轻笑:“怎么回来这么快?你又受伤了?” 燕十一唇形生的好看,随时都似乎在笑。 他现在也在笑,君顾却陡然看出来了,其实燕十一并不想笑。 “师尊让我杀了你……” 他盯着燕十一,目光不曾放松,燕十一眉眼间全是疲倦之色,唇瓣依旧是微微的笑意:“然后了?你现在来杀我?” “你不意外?” “有什么好意外的。”燕十一状似没心没肺的回答,“毕竟你师尊是个疯子,有什么命令都不奇怪。” 可是,燕十一到底年轻,他纵然聪明绝顶又如何? 他没有与之相匹的强横实力,没有景明从上古走到至今的阅历。 君顾慢慢走来,到了近处,燕十一才发现,君顾全身都在发抖,这是君顾第一次如此外露情绪。 “你上次的问题,我能回答了。你说你的母亲,是一位柔弱而无法一人活下去的母亲。” “……” “我的母亲,坚强而慈爱。然后……” 燕十一神色微震,心中难以喻言的恐慌。 君顾的声音轻飘飘的:“我杀了她。” 不过短短一日,景明先是让他废了自己,随后是弑父弑母…… “阿顾!”燕十一厉喝,扯动了干涩的唇瓣,一时间有血液溢出。 “大哥,父亲,母亲……还有你的姐姐燕禅……” 君顾抬眸,燕十一脸上神色一片空白,笑容彻底隐去。 “你在骗我,对不对?”燕十一眸光闪动,眼睛却格外干涩。 “燕十一,你连自己都骗不了。” 因为君顾从来不对他撒谎。 那一刻,燕十一整张脸皱在一起,特别的难看。 黑沉沉的暗色混合着浓重的血腥味,燕十一神色极为难看,声音哀泣,像是哭了一般:“我来这里的第一天,你师尊就对我很感兴趣,紧接着他就把我送到了你面前。” “我想了很久,那个疯子到底要干什么,然后我明白了你在暗城的特殊,听到了真真那个故事。” “哈哈,他把我送过来和把真真送过来的目的一样,他想要我将你的心握在手里,然后……碾碎……” 声音似哭非哭:“他想造就一个怪物。” “我不甘心。”燕十一咬着唇瓣,眼中是沉沉的翻滚之色,“我看到那个木偶时,我想它真像你,我能挑开木偶身上所有的线条,重新缝上自己的痕迹,可是我却没时间把你变成我的……” “阿顾,我败了,我败的一踏糊涂……” 身处如此扭曲之地,两人隔着如此近的距离,压抑着最汹涌的情绪。 “你要用手上的短刀杀了我吗?”燕十一想要挪动自己的身体,锁链却彻彻底底的控制了他的步伐。 “……”君顾站在原地,背对一地虚虚实实的月色,谁也看不清他的面容。 “就算不用短刀,你也能轻易杀了我。”燕十一低低嗤笑。 “……” “杀了我,你是不是便能杀了你师尊了?”燕十一逼问。 “……” “阿顾,我那么想斩断他加诸于你身上的束缚,可是我好痛苦。” 声音仿佛带着天旋地转的魔力,恍惚间,君顾听到了锁链落地的声音,随后沉沉的身子撞进了他的怀中。 他无法得知,燕十一怎么挣脱锁链,也不知道燕十一哪里来的力道握住了他的手。 短刀穿透胸膛,血液和刀光同时撞入他的眼中。 燕十一拉住他的衣襟,声音几不可闻:“杀了他!” “杀了他……” 失去力道的身躯自怀中滑下,君顾下意识想要抱住他,却手软脚软,只能半跪于地。 燕十一的呼吸彻底停止。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504 君顾恍然,觉得脸上有些湿润,疑心是血,后来才发觉是咸涩的水。 “杀了他!” “好……” 第268章 之后的记忆并没有在云清身上划下深刻痕迹,唯有模模糊糊风景滚动,容丹桐不自觉的拉住了傅东风的手,白衣红衫踏过这条混沌的路时,容丹桐回头看了一眼。 夜幕之中,群星璀璨,这是暗城的夜幕,乍一眼看去,美的令人心折,可是不过是虚影罢了…… 千年之后,立于幽焰深渊上空的暗城中,君顾拂开杏花树枝,以全然不同的姿态站到了景明面前。 那个时候,银发道人倚着栏杆,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对着明月,做出了举杯姿态。轻啜一口茶水时,景明回眸,似笑非笑的问道:“你今日本该有任务才对。” 白净修长的手指折了一株杏花枝,身后之人轻轻淡淡的回答:“不想去便不去了。” “那你想做什么?” 景明回首,玄衫男子眸子落满辰星,瑰丽而诡谲,他弯了弯唇角,眉眼含笑:“听说今日是师伯的忌日,我送师尊去见她,好不好?” “你要欺师灭祖?”景明说这句话时,银发自肩头垂落。 “不正应了师尊的期盼?”声线慵懒,咬字极为清楚。 景明捂住了脸,低低而笑,笑声扩大之时,酒杯自指尖坠落,在地板上破碎,细小的瓷片飞溅时,他方才抬眸,眼睛在这一刻带上了欣慰。 “我最初,还以为你会更喜欢真真那样的孩子。”景明手指虚虚比划,像在描绘一个人形,“那孩子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生的漂亮、柔软,性子纯真,像夜幕中的一颗星子,虽然不够耀眼,却足够纯粹,拥有一颗赤子之心。” “是不是有点儿像你?”景明稍稍停顿后,补充,“准确来说,像小时候的你。白白嫩嫩的一团,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还会拉着我的衣袖撒娇。” 君顾神色未动分毫,景明略带暖意的声线便变得寒凉:“可是我要你杀了她时,你毫不犹豫的动手。也对,与其说杀了一个朝夕相处的姑娘,不如说,你毫不犹豫捏碎了柔弱天真时期的自己。然后,我见到了燕十一……” 燕十一两字一出,君顾用柔软的声音问道:“他刚刚踏进暗城时,是什么样子?” “令人惊喜。”景明回答,语调柔而淡,仿佛是关系极好的故友在对话,慢慢的回忆过往,“那孩子实在聪明,大概是无依无靠在街坊市井间成长,所以对人心极为敏感,正好是你的互补。既然过去的你无法打动你,那就把燕十一送过去吧。” “他实在是个好孩子。你看……”景明眯了眯眼,“他能轻易刨开你封闭许久的心,将之碾碎,或者轻易的改变你。” 沉浸万年岁月的眸子中,完完整整映照出娇娇杏花树下的人影,景明嗤笑:“其实你那个时候也不错,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可是你能成为强者,却无法成为至强者,多可惜啊?” 君顾歪了歪头,柔软的鸦青墨发滑落脸庞,他露出极为浅淡的笑容:“所以说,师尊愿意做我的踏脚石吗?” 长风拂过夜空,粉嫩杏花簌簌作响,景明神色渐冷:“那也要看你有没有本事!” 漫长岁月来,暗城中的熟面孔寥寥无几,却有新面孔涌入,人数不减反增。在暗无天日的暗城中,他们为自己而活着,不惜一切手段和代价。 然而,不管他们性情如何,本事如何,因着那场翻天覆地之战,随着暗城一起化为灰烬。 君顾向曾经压在自己身上的无边阴影发出了挑战,并将曾经所畏所惧的一一碾碎。 暗城在交战中,摇摇晃晃的生存了七日,最后大半建筑物化为废石块,跌落幽焰深渊,彻底隐没。 连绵成片的杏花树彻底摧毁,空中飘落一片破碎花瓣时,君顾将他的师尊踩在了脚底下,任他卑微蜷缩。 “师尊,这是以前您赐予我的灵剑。”君顾垂首时,背对月色,长发自肩头遮蔽光线,眸子却泠泠生辉。 “我用这把剑弑父弑母弑兄……” 声线如珠玉,优雅而薄情,君顾抬手,随着一声清越铮鸣,流水般的剑光落在景明沾了血污的脸上。 君顾抬腕,很是认真的问:“再加上一个弑师如何?” 景明仰首,神色无惊无惧,眸光甚至有些狂热,随后便被吞吐的剑光划破肌肤,那把长剑便刺穿了他的肩膀,将他穿透钉在开满裂缝的地板上。 “我本来想问问十一的转世。” “要我告诉你吗?”景明低低咳嗽,不小心呛进了尘土。 手指划过长剑剑锋上的血,君顾舔了舔薄红的唇,笑意比剑光更加寒凉,比剑上之血更加妖冶。 “不用了,我更想从你的魂魄中知道答案。”他轻缓开口,“用搜魂可好?将你的魂魄一寸寸碾成灰。” 君顾同景明之事,容丹桐其实是觉得景明活该的,可是此时此刻,脸上却依旧浮现出惊色,下意识问道:“他是谁?” “君顾,或者说云清。” 容丹桐默了默,才开口:“……就一张脸像云清。” 除此之外,再无相似之处。 出现在这个幻境中的云清,或者说曾经的君顾,有着好看的眉目,但是他的眼神太空寂,脸上没什么神色,看一个人时,便觉得有些煞人了。 然而,在这片废墟中的君顾,衣袍略带凌乱,长发如海藻散漫在身后,眉眼间尽是肆意和妖冶。 他不再沉默寡言,言语似最锋利的刀刃,刀刀刺中心脏。 他笑起来不再柔软腼腆,仿佛揉碎了艳色,灼灼摄人。 他身上再无压抑到窒息的束缚和阴影,宛如新生的魔物,眸光睥睨而肆意,仿佛天下众生,微不足道。 ……容丹桐差点儿没有认出他来。 可是云清怎么会是这个模样? 不说这个幻境如何,容丹桐见过的云清虽然强横,背着贤者之名,但是云清给容丹桐的印象其实极为纯粹。 从最初开始,云清便是金瑶衣身边那个安静的少年,便是暗城那一战,云清也会被金瑶衣强吻的回不过神,最后捂着脸放他们出暗城……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505 正在思索间,立于深渊废墟上的男子回首,眸光精准的落在容丹桐和傅东风两人身上。 他们之间隔着数千年时光,隔着一座由蜃兽布置的幻境。甚至在容丹桐心中,眼前的云清不过是幻影罢了,过不了多久便会消失,可是那一刻,容丹桐心中一跳,突然浮现一个念头。 这一刻的云清,看的到他们两个。 “嗤。” 云清弯了弯唇,俯身,提着他师尊的衣襟,向着废墟深处而去。 随着他的步伐,暗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建。 “他……感应到了我们?”容丹桐迟疑。 “没错。”傅东风捏了捏容丹桐的手指头,亲密又撩人,“修为到了我们这种地步,有时候的确能够隐隐感应到天道。” 容丹桐初入渡劫,还有很多搞不明白,傅东风便解释:“我当初之所以选择沉睡转世,便是因为我感应到了大道,明白自己的契机到了。” “真是玄妙。”容丹桐忍不住感叹,随后便朝着云清的方向多看了几眼。 半面废墟中,那人身姿修长挺拔,玉白手指提着软趴趴的人,踏过之地拖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可是,我见过的云清不是这样的,他也不像是伪装啊?” 傅东风的声音在耳畔拂过:“继续看下去便知道了。” 重建的暗城没有来来往往的弟子,没有连绵成片的杏花树,空气中没有隐约的清香,唯有一层层的建筑物。可是不管那些亭台楼阁有多么精巧,都无法掩饰一个事实。 暗城成为了真正的‘死城’。 这里比先前还要空荡,寂静而孤独。甚至连云清都关在屋中,少有出门。 整个众魔域,无人知晓这里发生过一场什么样的战斗。 直至一日,云清终于踏出了门槛,玉白手指轻轻搭在栏杆上,他便这般靠着,慵懒而闲适,目光却遥遥穿过星辰倒影,落到了天障之地的上空。 苍穹之上,破开一条暗红裂缝,裂缝之中,混沌苍茫,那是天虞界的世界屏障。 在天障之地还是天玄境之时,上古大能一战,划破世界屏障,酿成大祸,那是足以毁灭整个天虞界的劫难。 为此,曾经争斗不休的大能联手,以陨落无数修士的代价才将屏障补上。 可是,终究是后头补上的东西,随着时光流转,再度裂开,如今只剩下一道薄薄的灵力罩。 发现这个裂缝的虚空之魔会再度一拥而上,撕开那层灵力罩,进入天虞界,将延续万年的世界摧毁。 覆盖玄黑鳞甲的利爪撕扯屏障,密密麻麻的,根本无法弄明白有多少虚空之魔正虎视眈眈的盯着这个世界,或者说,盯着自己垂涎已久的可口事物。 君顾拂袖,转身踏出暗城。 在他面前,古树遮天蔽日,几乎覆盖整个天虞界,那是界木,也就是世界之木。 “把界心给我。” 这个场景,容丹桐在心魔劫中见过,那个时候,他只看到树叶沙沙而动,传递进心间的,却是温软而哀伤的情绪。 可是,这一刻容丹桐却听到了界木的声音,并非男声低沉,并非女声婉转,那是世界的声音,温柔到了极点:“你可知道这么做的后果?” 云清沉眸,那声音清楚的落入耳中:“我拒绝。” 若是虚空之魔再度涌入天虞界,整个天虞界将会在顷刻间毁于一旦,包括世界之木。 云清嗤笑:“一界之木又如何,若是天虞界全毁,一界之木照样枯萎。” “那不是你该承受的。” 轻笑便溢出唇瓣,满含不屑和嘲讽。 最后,云清以强硬手段带走了界心,像是荟萃太阳光线的界心被云清握入掌心之时,界木有些萎靡。 树枝舒展,灰色枝桠上,生出了鲜嫩的绿芽,似是在挽留云清一般,勾起了他一片衣角。 “你将成为一界之主,然而,天虞界毁损,在你成为天虞界主的那刻,同时承受一界痛楚。” 云清拂开枝条,眼眸瑰丽:“那又如何?” “为何如此?” “……也许是觉得……有点儿冷。” 寂寞吗? 既然痛苦,为何不忘了? 界木怜悯,随着那人破开空间离开,溢出哀伤的情绪。 云清吞下界心,那一刻,界心融入他的血肉,趁机将一部分记忆封锁。 第269章 自那以后,云清便有些嗜睡,常年于暗城沉睡,唯有七十二魔城城主拜见之时,才会露面。 景明常年带着面具,云清随身使用障眼法,无人得知贤者换了一人。或者说,于魔修来说,他们并不在乎魔都居住的是谁,他们在乎的是那一位到底有没有这个实力。 若是没有镇压整个魔域的实力,不管你是谁,他们都会在利益驱使下,将垂涎之物划分干净。 许多年之后,云清再度踏出了暗城,他寻着感觉来到了众魔域边境。 火舌舔过墙壁,自中央蔓延,熊熊烈火将整个漓雨轩覆盖。云清踏入其中时,娇俏的侍女和清秀的侍童仓惶奔逃,在六欲老魔布置的宴会上,有人将此地搅的天翻地覆。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506 云清缓步而来时,人群却下意识避开了他。 这里其实布下了阵法,在云清眼中,这阵法极为简单,唯一值得称道的是,这阵法独独针对金丹期修士,初初炼气期的侍从能够轻易逃离。 云清逆着人流,踏入火焰最盛之地时,周围已无一人,真火将梁柱烧透,雕花木门自面前倒下,燎起一圈火星子。 便在这时,云清听到了呼唤。心下微动,他侧身望去,火光极为耀目,几乎将夜幕染成了半边茜色,几株树干焦黑的树木倒塌,挡住了小道,一抹艳色便破开火焰,落在了他面前。 那人手持红缨枪,见到他时,唇角含笑:“找到你了。” “……” 墙壁之后,传来一声厉喝:“有本事别跑!” 随着这声音,那面墙壁像是受到重击一般,轰然倒塌,无数碎石块飞溅,即将落到云清衣袖上时,被红缨枪挡住,发出数声脆响。 那女子拉住了他的手,笑容灿烂而狡黠:“我叫金瑶衣。” 墙壁倒塌,缠绕其上的火焰也随之熄灭,黑色劲装女子踏上了石堆,气势汹汹,浑身皆是凛然战意。 “你别怕。”金瑶衣笑吟吟道,“我是来带你走的。” 言罢,不待云清回答,金瑶衣回身,手腕一转,长枪划过长空,引动漓雨轩熊熊燃烧的火焰,朝着丁刀刀席卷而去。 丁刀刀忙于应付之时,金瑶衣长枪负于身后,一边握住了云清的手,一边搂住对方的腰,飞奔而去。把留在后头的丁刀刀气的咬牙切齿。 踏出大火肆虐的漓雨轩后,金瑶衣发觉丁刀刀穷追不舍,一边逃一边还有心思歪头跟自己‘英雄救美’,‘救’出来的美人说话。 “莲……你是这个名字,对吧?” 女子的声音轻快而悦耳,张扬而肆意。 云清垂首:“我没有名字。” 曾经他叫顾三儿,因为那对生于避世村庄的父母取不出什么好名字。 可是,他杀了他们…… 后来他叫君顾,姓君又姓顾,他的师尊景明随口取的。 然后,他将那人挫骨扬灰。 “我没有名字。”云清的声音极为淡,神色却显得几分认真。 金瑶衣愣了愣,以为他被魔修抓走之后,遭遇了不愿意回忆之事,握住他的手紧了紧,似安慰又似鼓励。 随后她笑道:“我给你取个名字吧?”怕云清不同意,她补充,“我现在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云清垂眸,落在了两人交握的手上,周边风景流逝,他稍稍停顿,方道:“……好。” “往事已过,不如云淡风轻,你就叫云轻如何?”随后金瑶衣对上了云清的眸子,笑了起来,“把轻换为清,清莹秀澈的清,好不好?” “云清?” “对。” “好。”云清点头。 金瑶衣便拉起了他的手,眸光极为明亮:“云清。” “……”云清默了默,接触到对方的眸子时,才发现,其实她只是想喊一喊这个名字罢了,抿了抿唇,认真的回答:“嗯。” 身后劲风传来,树木催折,是丁刀刀追上来了,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将两人的长发吹起。 金瑶衣哎呦一声,目露挑衅:“还真追上来了。” 丁刀刀冷哼一声,金瑶衣便松开了云清的手,红缨枪划过长空时,神色凛然:“那我就陪你好好玩一玩!” 火焰扫过之地,枯草地一点即燃,一袭红裙冲了过去,长枪直指丁刀刀,随着金戈之音,双方交战一起。 云清立于原地,身后是交叠的树影,宛如无数妖魔鬼怪匍匐于地。身前是灼灼红色,仿佛要将一切焚烧。 “原来如此……” 云清垂眸,睫毛落下一层阴影,眸子中有什么东西在翻滚,犹如洪水猛兽般汹涌。 “原来……我忘了……” 手掌捂住半边面容,露出的半边面容流露出全然不同的风采,薄红的唇微微勾起,看着有几分妖冶,却更像是深渊之中苏醒的魔物。 这一刻,地面摇摇晃晃,海市蜃楼在逐渐崩塌,交叠的树影开始蔓延,将树木、土地、夜空,一一吞噬,唯留下一片深邃暗色。 脚下所踏之地急剧缩小,正畅快一战的金瑶衣猛地回身,随着一个起跃,向后退去,留下原地的丁刀刀则化为了黑暗的一部分。 这是…… 金瑶衣猛地回头,云清站在黑暗和光明的交界处,身上开出无数裂痕,宛如映在水面的倒影一般,虚虚实实。 这是云清即将破碎的一道神识。 恍然明白这一点后,金瑶衣飞扑过去,拉住了他一截袖子,随后,云清连同整个海市蜃楼彻底破碎。 寒意自脚底蔓延,侵透骨头,金瑶衣垂着头,保持刚刚的动作。 四面冰墙映出三人的模样,容丹桐和傅东风终于脚踏实地,回到了最初的冰室。 金瑶衣的状态不太对,容丹桐不由有些担忧,才走了一步,就被傅东风拉住。 “你不会现在吃醋吧?”手臂被限制,容丹桐哭笑不得的回头瞧去,却见傅东风抿了抿唇,神色同以往有些不同。 “你……” 傅东风微微摇头:“再看看。”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507 这一刻,有什么东西破碎,随后一股截然陌生的威压笼罩整个冰室。 容丹桐眉头一蹙,眸子落在了金瑶衣身上,那气息便是从金瑶衣身上传出,金瑶衣缓缓起身,威压便随之增长,凛冽而摄人。 “怪不得。”傅东风轻笑,在容丹桐耳边低语,“我一直觉得金姑娘气息有些熟悉。” 金姑娘…… 容丹桐心中转过这个念头时,这才注意到一件事,傅东风心如明镜,向来把什么都看着很透彻,自苏醒之后,他对每个人都有清楚的定义。 陆家老祖宗只能为长辈,而不能明确为爷爷或者老祖宗。 夜姬和妙微是岳父岳母。 天外岛之上的天道宗弟子他曾经的师兄弟,傅东风则把他们当成了自己的晚辈,若非如此,他身处天外岛之时,傅东风也不会为众弟子讲道。 甚至是云清,傅东风都把他清楚的定义在师侄两字上。 然而,傅东风却始终称呼金瑶衣为‘金姑娘’,一个很模糊的定义。 金瑶衣起身,拂开脸侧的长发,露出容丹桐熟悉的面容来,然而,她的神色却绝非容丹桐认识的那个金瑶衣。 熟悉又陌生。 真要说感觉的话,她和傅东风,或者景明都有些相似,沉淀了万年岁月,自上古而来。 “九云帝君。”傅东风轻笑,“没想到还有再见的那一天。” 这话一出,那女子眉梢一挑,抱着手臂上上下下打量了傅东风和容丹桐一圈,随后眼中泛出笑意:“原来是……小~剑尊啊。” 眸光落在容丹桐和傅东风的手上,意味深长道:“你那些古怪的癖好治好了?我还以为,你真能一辈子不接触任何人。” 此话一出,傅东风上前一步,伸出手臂,自容丹桐身后揽住了他的肩膀,下颌贴上容丹桐肩膀时,两人的长发垂落至一处。 女子神色讶异。 傅东风垂眸,唇瓣却稍稍勾起,趁着金瑶衣还未梳理记忆时,宣示一般道:“我道侣,容丹桐。” “……啧。” 傅东风轻语:“日后见到他时,离他远一点。” “我又不会跟你抢。”女子露出莫名其妙之色。 “嗯。”傅东风从善如流的回答,“多谢。” 许是维持这个状态太过耗费灵力,女子眉眼间染上疲色,抬手打了个哈欠后,摆了摆手,呢喃:“我先睡会儿。” 言罢,才踏出两步,整个人便跌倒在地。 容丹桐本打算去扶她,却因为她那陌生的模样而止步,在金瑶衣贴着地面时,容丹桐戳了戳身后的傅东风:“她是谁?” “九云帝君,任九歌。”傅东风轻缓回答,温热的呼吸拂过容丹桐颈项,带来一阵酥酥麻麻时,他勾起了容丹桐一缕长发。 第270章 “九云帝君,任九歌。” “……” 容丹桐觉得喉咙发涩,拍了拍傅东风的手,示意他松开后,方才缓缓问道:“那金瑶衣了?” 若是刚刚那是‘九云帝君’,那原本的金瑶衣哪里去了?看刚刚那情况,这位可完全没有金瑶衣的记忆。 “放心。”傅东风握住了容丹桐的手,弯了弯眉眼,“等她醒来,便是金瑶衣了,她现在不过是还未梳理好记忆,被前世的记忆掌控了罢。” 于是容丹桐松了口气,扶着脱力昏迷的金瑶衣,给她寻了个地方靠着。随后又瞧了眼冰棺之中的顾子沛,顾子沛呼吸平稳,脸上的青白之色褪去,开始有几分气色。 “最多明日,他便会苏醒。”傅东风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容丹桐回首一笑,两人便携手踏出了冰室,青山绿水间,一抹素色静静停立,妙微在此处等候了许久。 傅东风微微颌首,妙微脸上便浮现惊喜和感谢之色,抬步踏入冰室之中,此处便只剩下了容丹桐两人。 风轻云淡,容丹桐伸了个懒腰,细碎的额发被风拂动时,容丹桐轻轻阖着双眸,慢悠悠道:“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你。” “我定有问必答。”傅东风轻笑。 容丹桐的手背在脑后还未收回,微微侧过身子,目光在傅东风脸上打量许久,这才开口:“你转世九次,为什么没有转世成小姑娘?” “……” 容丹桐伸手捏着傅东风的脸比划一下,用称赞的语气说:“你瞧,你若是姑娘,定然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傅东风握住了容丹桐的手腕,顿了顿方才回答,“我和金瑶衣不同,她当初真身被毁,魂魄残缺,只能拼着一线机会转世。转世机会渺茫,恢复记忆更是万中无一。” 在容丹桐极为失望,甚至有些微微伤感的目光下,傅东风依旧把话接了下去:“我真身在剑冢沉睡,魂魄无损,自然不会变成小姑娘。” “可惜……”容丹桐挑眉,随后又建议,“你穿不穿女装?穿给我看看,好不好?” 容丹桐说这句话时,忍不住倾身靠近傅东风,两人鼻尖就隔着一寸的距离,傅东风便正面对上了容丹桐希翼的眸子。 这…… 傅东风侧过头,以手抵唇,低低咳嗽一声后,方用轻飘飘的声音回答:“容我考虑考虑。” 容丹桐便哈哈一笑:“一言为定。” 傅东风:……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508 “我还没……” “嗯?” 傅东风垂眸:“嗯……此事日后再议,你不是还有什么要问我吗?” 经过傅东风的提醒,容丹桐恍然:“其实我在景明嘴中听过‘九云帝君’这个名字,他说那是个疯疯癫癫的女疯子。” “他便是这么跟人介绍自己的师妹?”傅东风莞尔。 容丹桐瞪大眼睛,傅东风便补充:“九云,疏云,景明都是出自丹鼎门,师出同门。一代三渡劫,那是丹鼎门最为鼎盛的时候,便是无为宗也要避其锋芒。” “不过。”傅东风眨了眨眼,“于丹鼎门来说,那段时日……嗯,颇为热闹。景明嚣张跋扈,九云随心所欲,若不是上头压着一个师姐疏云仙子,指不定他们要闹成什么样子。” “他们的名声,似乎都没你大。”容丹桐在一边呢喃。 “我稍稍闯出一点名声时,他们已经住进了天玄境,我那个时候,修炼速度极快,又在外边闯荡,待踏入渡劫后,便给我安了个奇才的头名……后来我又向那些同道挑战……” 容丹桐懂了,剑尊之名是踩着别人上去的,或者说是他自己打出来的。 容丹桐不由斜睨他一眼:“你居然好意思说别人嚣张跋扈?” 傅东风不由轻笑:“若是你见过他们的样子,便不会觉得我嚣张跋扈了。” 说到这里,容丹桐倒是想起了傅东风刚刚跟九云帝君的对话,忍不住开口:“她刚刚叫你小~剑尊?” 不等傅东风回答,容丹桐便低低笑了起来:“这么说起来的话,你的年岁比起她来说,的确小了许多。她这么叫也没错。” “丹桐……” “哎。”容丹桐眉眼含笑,“她刚刚还说你有怪癖,来,跟我说说,你有什么怪癖是我不知道的。” 傅东风摇了摇头,无奈解释:“我以前不太接触人,她们大概以为我有什么怪癖吧。” “怎么个接触法?”容丹桐歪了歪头。 傅东风便拉过他的身子,覆上他的唇瓣,轻轻相贴之时,声音含糊溢出:“比如说,这种。” 容丹桐抬头看了眼天色,确定没人后,在他嘴巴上咬了口,做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老实点!” “噗。”傅东风微微分开,眉眼盈着笑意。 对上容丹桐的目光后,便低声解释:“我自小在天玄境长大,所居之地,唯有我一个人,久而久之,便不太习惯同人碰触。年纪尚小之时,便冷着一张脸,后来修为上去了,便没人肯轻易靠近我了,大概便是如此,所以传出些古怪名头了。” “……听起来,挺难受的。” 傅东风便拉起他的手,摇摇晃晃:“都是些小事。” “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容丹桐正对着傅东风温柔的神色,心中却像被什么抓了,憋着难受,“我曾经问过你,怎么看待秦轩,你说大乘之下皆蝼蚁,我也问过你,身份被云清抢去会不会委屈,你跟我说,有因必有果……可是我在海市蜃楼中看到云清被金瑶衣带走时,还是有些别扭。” 准确的说是难受,容丹桐大概猜的到之后的情况,金瑶衣会带云清去宁府,拜见傅东风那一世的亲人。 大概是容丹桐沉默的有些久,傅东风便抬手拂过他的发髻,耐心将散落的长发拂至耳后,方道:“我还是陆长泽时,云清对我说过一句话,他说……他师尊要他杀我。” 怕容丹桐想差,他便低声补充,声音轻缓而柔软:“那个时候云清被封锁了一部分记忆,却依旧记得杀我之事,那是因为,景明从小便是这样教他的。” 容丹桐微微睁大眼睛。 傅东风的声音便清晰的传入他耳中:“也就是说,他所受的磨难,他变成如今的模样,有我的关系在。” “你和景明什么深仇大怨?”容丹桐忍不住咬牙。 傅东风轻缓回答:“唯一结下的梁子,就是他们闯下滔天大祸时,我惩戒了他一番。” 简直不要太小心眼! “那本便是他该受的,可是那场大祸中,疏云等同道,身死的身死,转世的转世,沉睡的沉睡,只留下了我们两个,算是完好无损,我不知道他痛不痛苦,但是他大概是把怒火,甚至是恨意指向了我这个还活着的人。” 轻笑溢出唇瓣,傅东风神色间染上几分漫不经心:“可是他偏偏杀不了我,便只能让别人来杀了我。” “真的要说的话,云清前半生都是活在我的阴影下,后来则夺去了我的身份。也就是说……”稍稍一顿,傅东风回答的相当坦然,“因果如此,自那一世后,我便不欠他分毫。” “可是,你不觉得自己这种说法很奇怪?” 傅东风侧首,容丹桐一脸恼怒之色:“犯下这些错误的人是景明,为什么最后都是你来承担,你来偿还?” “……” 傅东风脸上无甚神色,于是容丹桐更怒:“你每次都是一副无所谓的神色,就好像那个受苦痛心的人不是你似的。” “你那副透彻的样子,让我总有种错觉。”容丹桐悄悄勾起傅东风的手臂,强硬道,“有种不似真人的错觉。” 不管受什么委屈或者苦难都自己一个人看开,从来不需要任何解释。偶尔容丹桐会想,难道活久了便真的很多都不在乎了? 那景明那副鬼样子算什么? 两人怔怔对视许久,随后傅东风侧过身子,笑声便断断续续传入容丹桐的耳中。 “给我打住!”容丹桐抿唇。 笑声止住,傅东风眉眼却盈着极为温润的水色:“你这样子,我倒是很开心。” “嗯,为我打抱不平的样子。” 容丹桐挑眉:“觉得我多管闲事?” “不。”傅东风倾身,搂过容丹桐脖子,在他耳边低语,“觉得我们还应该在亲近亲近。” 容丹桐一把推开了他。 傅东风眉眼笑意更盛几分:“若是你觉得我哪里不对,你告诉我该如何做好了,我定然照做。” “……真是……”容丹桐揉了揉眉心,唇角却被傅东风的话逗的弯起,“真会转移话题。”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509 傅东风在一边轻笑。 容丹桐松开了抵在眉心的手指,无奈道:“不管如何,这件事总算结束了。” 顾尊者苏醒了,他们也没事了。 傅东风却稍稍收敛了笑意:“这件事怕是刚刚开始,接下来云清大概会非常想要我的命。” 容丹桐脱口而出:“景明将他折腾成这样,他还想为景明去杀你?” 简直是脑子有坑。 然而,傅东风却摇了摇头:“暗城之中,我跟他动手时,暴露了修为。” 他们并非第一次动真格,但是九重陵中,有器灵替傅东风遮掩,暗城却是贤者的地盘。 “你现在什么修为?”容丹桐下意识问道。 “自苏醒后,我便半只脚踏入大乘,只差时间,便能大乘飞升。”傅东风并无隐瞒,他握住了容丹桐的手,柔和又坚定,“而我一旦真正踏入大乘,便有机会争夺天虞界的掌控权。这是身为天虞界主的云清绝对不能容忍之事。” 傅东风补充:“实际上,他在暗城时,便想留住我,不过那个时候他显然更关心金瑶衣的安危。但是……” “……” “大道争锋,我不会让,他更不会让。” 第271章 “锵锵——” 雏凤清鸣,声音自重重山峦中传响,御剑穿梭于葱郁古树间的修士忍不住抬头,便见山峦上空的云层陡然烧红,霞色自下往上,将云层染的格外艳丽。 “那是!”一年轻弟子猛地瞪大眼睛,抬手向着那边指去,结结巴巴,“那不是,那不是……火凤吗?” 由火焰凝聚的火凤虚影冲霄而起,庞大的火凤舒展羽翼,飞至半空中时,扫视了一周,那目光极有灵性,落于人身上时,来自远古的威压爆发,当即便有一些弟子浑身一震,差点儿跌下飞剑。 短短停留,火凤蹿入云层,将云层搅混了好几圈后,方缓缓散开。 “原来,真是火凤……” 怪不得他们如此惊异,毕竟他们中便有人参加过当初的试剑之会,试剑之会算是风烟岭之劫的开始,当初无为宗宋宗主为了清除闯入天水山脉的荒尸天魔,便动用了凤凰真火。 凤凰真火焚化了魔物的身躯,但是尚未成年的火凤却陷入沉睡。这是当初有目共睹之事,没想到这么短时间内便重新看到了火凤身姿。 在弟子下意识的呢喃声中,长辈拍了拍他的肩膀。 弟子回头,便看到了长辈面容上的复杂和歆羡:“剑尊苏醒,想来唤醒火凤也不是什么大事,而且……这只火凤怕是要成年了。” 说到这里,年轻弟子的脸上倒是流露出几分激动:“没想到上古经卷并非传闻,那等大能真的存在。” 长辈摇了摇头,他考虑的远远比后辈子弟考虑的多。 无数修士御物而来,穿过妖兽隐匿的天水山脉,向着无为宗而去。同试剑之会不同,这一次,中小门派的真正掌权者皆来到了此处。 就在几天前,无为宗宣布自家老祖宗剑尊苏醒,随后又广发请帖。这个消息刚刚传入大小门派和修真世家时,就算是无为宗传出的消息,他们照样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 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随后,天水山脉中,剑冢开启,无数灵剑齐齐飞舞,灵光闪烁,如此多灵剑看的众修士眼热时,玉白剑光穿入灵剑中央,直入云霄,仿佛一条水晶形成的道路,莹润剔透。 灵剑铮鸣,齐齐臣服。 玉白剑光便如流水散开,刚刚收敛的一丝不露的剑意向着四面八方碾压而去,众修士脸上还会收起的神色通通化为惊骇。 惊骇欲绝! 那一刻,他们通通无法动弹,霎那间明白,大部分修士便是沾上剑意余威都会绞成肉泥。低阶修士是这种感觉,高阶修士亦是这种感觉,而拥有这种实力的,除了剑尊外,还有谁? 明白这一点后,手中的请帖便有些灼人了,同时他们心中也隐隐升起一个念头,以后的无为宗怕是要远远胜过另外两宗。而道门也有了足以对上贤者的强者。 道门修士纷纷赶来无为宗,无为宗占据整个天水山脉,自然不缺招待地方,在他们踏入无为宗地盘后,便有无为宗弟子前来迎接,分神尊者或者说是中上门派的宗主则是由通文真君司徒斐迎接。 天际驶来一艘灵船,灵船体型不算庞大,然而见到的修士都不由露出惊叹之色,第一感觉便是珍贵,整搜灵船都是由天材地宝堆砌而成的。 台下便有弟子唏嘘:“是三问宗。” 这头还未完,另一头便传来同来的动静,云层之间,八匹雪白巨兽踏云而来,正是拥有一丝上古神兽血脉的踏云兽。 而能够一次性拿出八匹踏云兽的,便只有一处:“丹鼎门!” 披上锦衣的妙微自灵船飞出,停滞空中后,侧身望去,慕容少兰便由一位蒙面女子扶着踏下车架,裙摆被长风浮起时,慕容少兰回眸抿唇,宛如神仙妃子。 数位尊者上了高台后,便见到了带着几分儒雅气息的宋喆。 宋喆今日同样担着待客的任务,不过凭宋喆的身份,他需要招待的唯有妙微和慕容少兰。 见到缓步而来的宋喆,慕容少兰不由感叹:“看来此事是真的。” 妙微见过剑尊本人,便没有接口。 宋喆温和一笑:“待会儿便能见到那一位了。” 三宗宗主齐聚,宋喆作为东道主,便领着他们去席上,于修士来说,并不长的距离,硬生生用了一刻钟,用来增进三宗情谊。 穿着花花绿绿,同无为宗清贵出尘模样全然不同的陆承嘀咕:“宗主比以前更加装模作样了。” 这句话说的正是宋喆。 陆铭无奈看了他一眼,陆华西便在一边嘲笑:“你迟早要被自己这张嘴害死。”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510 “这倒没错,当年你便满口谎言,连同长泽那小子来哄骗我。”陆家老祖宗长眉一挑,“我现在治不了那一位,还治不了你吗?” 陆承脸色一变,这才恍然,他身处无为宗,不再是自由自在可以随意议论那些长辈的少双城了。 “陆承……”陆家老祖宗慢悠悠开口。 “老祖宗!”陆承眼神好,眼角余威瞥到一抹红色后,便一脸真诚,“我去接应城主。” 随后,也不等陆家老祖宗接话,便直接跑了。 留下陆家老祖宗在后头骂了一句:“这臭小子!” 容丹桐领着天道宗弟子重新踏上了无为宗,正拾阶而上。 天道宗目前弟子少,气氛也较温馨散漫。此时,陶诺抬着一张圆润小脸蛋,脸上是全然的笑意:“这次又可以见到无为宗的师兄师姐了,我学了几道新菜式,都可以教给他们。” 周景手背着头,凉凉说道:“我们可是来见世面的,诺师妹,你能不能别这么没出息。” 没出息三个字打在头上,一直觉得自己及不上师兄师姐们的陶诺立刻没了笑容,耸拉着身体,一脸颓然。 “周景!”周边立刻有几位师弟师妹斥责。 周景歪了歪头,以笑脸回应:“你们就不好奇那位所谓的剑尊?” 这话一出,这些年轻的弟子立刻被剑尊两字吸引。 容丹桐回首,见他们闹成一堆,忍不住轻笑:“其实你们见过。” “师傅?”玉熙出声,有些疑心自己听错了。 容丹桐还未开口,目光便落到了向着自己冲过来的那团花花绿绿。 “城主——” 容丹桐淡淡应答一声,随后便问:“又贫嘴了?” “还真是瞒不过城主你。”陆承在容丹桐面前止步,露出没心没肺的笑容后,一通的奉承,“毕竟我们城主如此风流倜傥英俊潇洒……” 一溜烟的成语溢出,滔滔不绝。 容丹桐当初第一次见到陆承时,他便是这模样,如今还是这模样,容丹桐便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便在这时,雄洪而悠扬的钟声自山巅传来,恒古之音拂入耳中,远道而来的修士忍不住驻足,觉得浑身都舒畅了许多。 细细交谈的声音隐没,雏凤开始鸣唱,声音中再无威压,唯有婉转的动听之处。 雄洪钟声同柔美清鸣揉碎在一起,谱写出九天方有的乐章。有人便自梧桐树下,踏着霞光云雾缓步而来,山风拂动时,那人衣袍鼓起,衣袖上绣着极为精致的仙鹤莲纹。 容丹桐眼中泛出笑意,无为宗为了恭迎剑尊回归,真是好大的仗势,怎么摄人怎么来。 待到近时,陶诺发出细如猫咪的声音:“剑尊生的好眼熟。” 许悦回应:“我也觉得。” 周边弟子纷纷小声同意,随后一脸见鬼的表情:夭寿啊,剑尊怎么生的这么像宗主的道侣? 便在一张张惊恐的面容中,白袍剑尊并没有如众人猜想的一般,踏入高台,不染凡尘。反而在最初便转了个弯,不紧不慢踏下台阶。 如同……从神坛踏下,谪仙染上万丈软红。 容丹桐愣了愣,仿佛想起了当年非要自己坐在夜魅城主座的陆长泽,或者是大出风头后,问他喜欢哪样灵果的少双…… “喂,你们几个跟着无为宗弟子,别走散了,也别到处乱逛。”容丹桐没有回头,声音低低传来。 “是。”玉熙立刻回应。 周景笑嘻嘻道:“放心吧宗主,无为宗弟子好相处,我们不会随意乱逛的,省的遇上黑心肝的。” “给我记住了。”容丹桐再次叮嘱。 得到应答声后,他把弟子交给了陆承,临走前还拍了拍陆承的肩,随后在傅东风还未走到跟前时,大步上前,正面迎上了傅东风。 四目相对,容丹桐露出张扬而灿烂的笑容,傅东风便被笑容感染,弯了弯唇角,身上的清冷化为温柔之色。 随后,两人并肩而行,极为融洽的缓步踏上台阶。 剑尊出面,本便是整个道门的交点,这一幕直接惊掉了无数人下巴。 然而,云雾缭绕的白玉台阶上,一红一白两道身影,姿态却极为悠然,闲庭散步,莫过于此。 钟声同火凤吟唱传遍天水山脉时,还有偏僻区域的小宗门弟子未曾达到。毕竟从接到请帖到今日,也不过数日时间罢了,这些小宗门弟子,离得远,又没有高阶修士带着,自然有赶不及的。 一人轻飘飘的站在枝桠上,负手而立,身边不时有低阶修士赶路。 “主人,那位出来了。”身后传来阴森诡秘的声音,一缕幽焰化为了美貌女子。 “真是……许久未见。” 第272章 “就这样?”容丹桐端着一张脸,确定脸上神色颇为严肃端庄后,悄悄傅东风传音。 两人并肩踏上大殿,容丹桐便发现主座上并排两个位置,想来是宋喆特意安排的。当时,傅东风便直接拉着容丹桐上座,之后就没了动静。 两人面前是玄金石制成的石桌,平滑的桌面上摆着灵果灵茶,傅东风闻言,顺势为容丹桐倒了一杯灵茶后,递至他手边,同样传音:“走的过场证明我活着便行了。” “还真简单。”容丹桐忍不住感叹。 宋喆吩咐指令,通文真君等人事事插手安排,年轻弟子则一丝不苟准备,之后还要接待客人。到了剑尊这里,他什么事都不用干。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511 傅东风眼中泛出柔和的浅光:“若是一些琐碎小事还要劳动我,那我这个剑尊当着有什么意思?” 容丹桐瞥了他一眼:“能力越大者,向来责任越大。” “嗯。”傅东风弯了弯唇角,“喝不喝茶?” “太淡了。”容丹桐因着傅东风几句话,觉得自己弄着这么严肃太傻了,又见他那副轻松写意的模样,便抬手撑着下颌,目光落在了茶杯上,傅东风的手指头轻沾茶杯,瓷白如玉,“我想喝酒。” 傅东风讶然:“你不是戒酒了吗?” “我哪里是戒酒了,我那是戒色了。”容丹桐想起自己当初在容渡月面前发的誓,想起自己信誓旦旦说若是再喝酒就被男人压一辈子,突然觉得脸面有点儿挂不住,声音便低了下来,嘀咕,“我这不是破戒了嘛……” 曾经失去的人回来了,该做的不该做的通通干了,容丹桐有点儿馋,觉得自己实在没理由戒酒下去了。 “原来戒酒还跟戒色挂边。” “咳咳。”容丹桐忍不住低咳数声,“酒色,酒色,当然沾边。” 手指边上的茶杯便被傅东风端起,轻啜一口后,傅东风垂眸,眼底却盈着笑意:“我以前珍藏的美酒还在,回了尧光峰后,我们慢慢喝。” 稍稍一顿后,傅东风慢悠悠开口:“到时候我们便在龙池上面喝酒,馋一馋底下那位。” 底下那位是谁?只能是那条被镇压许久的真龙了。 “噗哈哈。”容丹桐忍不住被逗笑了,歪着身体,向着傅东风靠近,“你这样真的好?” “还有……”傅东风侧过身体,长发轻轻滑落肩头,落在柔软的白色衣料上,“自今日起,所有人都会知道你是我道侣。” “剑尊的道侣。”容丹桐挑眉,“虽然这名号听着不如天道宗主什么的威风,但是估摸着名声更响亮。” 说到这里,他摸着下巴,眨了眨眼睛:“哪天给你安上天道宗宗主夫人的名号。” “好。”傅东风倾过身子,越过了座位间的扶手,靠容丹桐极近,只给下头的人留下一个标志的后脑勺,“等这件事后,我们在完完整整办个道侣大典。” 其实挺麻烦的,但是容丹桐的心情却因为这句话而格外明亮,笑眯眯道:“看来我需要攒珍宝了,不让真配不上你。” 傅东风一应回答好。 大庭广众之下讨论这种话题,虽然明白他们听不到,但是容丹桐还是觉得不妥,便再次低低咳了一声,一本正经道:“这件事不急不急。” “其实我挺急的。”傅东风依旧是那副温柔慵懒的模样。 “……” 容丹桐默了默,斜睨他一眼,转移话题:“你说突然冒出个上古老祖宗,就不会有人跳出来质疑你吗?” 实际上,前头傅东风用剑意威压震慑众人,便是想打消众人疑虑,但是只要傅东风没有一个个将人拍地上,总会有人心存质疑。 傅东风眉梢一挑:“这要看他们的胆子。” 两人在上头模样亲密,数位尊者虽然装着淡定,下头却下来了锅。 一边有人激动的涨红脸,拉着身边之人喋喋不休:“剑尊活了上万年了吧,我居然真能见到这种老祖宗级别的强者,这次来的值了。” 也有人更在乎实力:“我见过自家宗主出手,仅仅只是气息便让我无法动弹,分神之上的强者该是如何强?” “万年了,别说我们道门,就是众魔域七十二魔城城主,也没听说那个踏入渡劫的。” 更有面露疑惑的:“除了更好看点,也没看出剑尊有什么厉害之处啊。” “隔的这么远,我们能看到什么?” “是不是剑尊还两说,说不定……” 最后议论声通通化为八卦,长辈尚且端的住,年轻的女弟子们眼睛都在发光。 “没想到剑尊喜欢男人啊。” “那不是天道宗宗主吗?” “天道宗宗主怎么会认识上古修士?难道剑尊苏醒很久了?遇到了心上人才决定现身?” “说不准只是剑尊的新宠罢了。” “说话时多用脑子想想,只是男宠的话,剑尊会把他带到这种场合?会跟他并肩而坐?”姑娘脸色红润,捂着脸感叹,“我刚刚可瞧见剑尊给他倒茶了,后头还用了天道宗主的茶杯,真是……太温柔了。” 各种猜测和八卦转了个圈,立刻出来了好几个版本,从虐恋情深到情深不寿,连容丹桐的身世都多出了无数层,整个人都神秘了起来。 还有人跑到天道宗那边问,自家宗主和剑尊在一起,你们会不会很紧张?随后问题便绕到了两人相处问题上。 说起相处问题,亲眼瞧见剑尊洗手做羹汤的天道宗弟子面色有些古怪。 最后还是老实的石砚开口:“剑尊他……嗯……很好。” 妙微同慕容少兰见过傅东风后,便有宋喆招待,不管是宋喆还是通文真君都是面面俱到的人物,至今为止发展的极为顺利。然而,许是容丹桐刚刚乌鸦嘴的原因,位于中席的一位真君便拍案而起。 他的动作过于突兀,边上之人便望了过来,他旁边座位上的同门更是拉了拉他的衣袖,一脸不解。 “宋宗主。”声音不高不低,却在他的控制下,传遍了前头的席位,“在下极为仰慕剑尊,因此见不得有人冒充剑尊,还请宋宗主请出剑尊。” 他的同门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 这人却声如雷霆:“待剑尊出面,在下定然叩首道歉。” 话语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了此人,面色极为复杂,惊异有之,怜悯有之,不屑有之……种种神色应有尽有。 “高道友虽然说的无礼,却并非没有道理。”又有人开口,“我等自然敬佩剑尊,可是若是身份不明以剑尊身份昭告天下,岂不是辱没了剑尊,污了剑尊名头?” 这话一出,立刻又有人接着附和。 宋喆放下屈指,轻轻敲击桌面,随着咚咚咚三声,面容依旧平和,身上气息却是如海浑厚,沉眸道:“莫非我无为宗会弄虚作假,欺骗诸位?” 无为宗隐于天水山脉,只有一代代弟子出世历练,于外界接触少了,利益冲突少了,名声便是三宗最好的一个。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512 底下之人立刻一礼:“在下并非怀疑宗主或者无为宗,但是怕有人欺瞒宗主。” 下头的修士皆被几人的话吸引,一时间便有些犹豫不决,脸上难免浮现几分质疑。 宋喆面色一沉,一宗之主的威严顿显:“阁下难不成是觉得我无为宗识人不清?” 妙微便温声接口:“三问宗可以作证。” 慕容少兰垂眸:“难不成你觉得三宗会向一个来路不明之人俯首?” 那人脸上露出古怪笑意,朝着慕容少兰拱了拱手:“慕容宗主,您不如问问门下之人的意见?” 慕容少兰眸色转利,便听到自己带过来的长老开口:“宗主,老夫也是看着你长大,你可别……将错就错啊。” “师叔,你这是何意?”随着慕容少兰开口,身上气息变得极为玄妙。 然而,底下却有更多修士提出质疑,语气越来越咄咄逼人,这其中,竟然包括丹鼎门之人。 笼于纱织下的手收拢,明白其中没有三问宗无为宗之人,独独只有丹鼎门之人的慕容少兰终于变了脸色。 容丹桐抿了抿唇:“没想到还真有人有胆子。” “道门没有。”傅东风依旧是那副轻松闲适的模样,修长的手指正在剥甘橘皮,“魔修中却有。你看看,万年之后的道门,有多少披上了道袍,走的却是魔道。” 容丹桐将台下之景收入眼底:“魔涨道消……” “今日之后,便不同了。”果皮落在桌面,傅东风将果肉递至容丹桐手心。 容丹桐便吃了一口:“有点儿甜。” 宋喆耳边吹来一阵柔风,眸光微动,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一般,直接起身。 “你们要解释?” “自然。”开口的是丹鼎门的尊者。 宋喆拂袖,阵纹自山巅大殿扩张,转瞬间便将整个无为宗笼罩,阵纹如同水中涟漪,波光散开,便要将整个天水山脉拢入其中。 “你这是什么意思?”底下闹成一团,丹鼎门那位尊者气势汹汹的逼问。 宋喆负手而立:“无为宗不需要向魔修解释。” 第273章 “宋宗主。”最开始说话的那位高道人再度起身,阵法卷动的长风将树木吹的沙沙作响,他的脸上露出痛心之色,“你堂堂一宗之主,难道打算血口喷人以势压人?” 阵法花纹由中央扩散,将整个天水山脉覆盖时,细密繁复的阵纹隐没,然而,无为宗护山大阵带来的威压却极为骇人,当场便有修为不济者,腿脚发抖。 “血口喷人?以势压人?”宋喆踏出座位,缓步踏前几步,目光平淡,“若我不是无为宗主,你今日还敢对我说这句话吗?” 平日里温和的人,一旦发火则格外慎人。更何况宋喆并非常人,他是无为宗宗主,更是镇守天水山脉数千年的分神尊者,渡劫之下第一人。 无为宗宗主的身份,于这等强者而言,其实并不如何尊崇,反而是种限制。因为无为宗主代表种种事务,像剑尊,他根本万事不理。宋喆愿意担任无为宗主,无非是对无为宗的爱护之情。 若是一位元婴真君敢向这等强者出言不逊,宋喆无需顾忌,直接将人碾死也无人敢质疑他。但是,他如今既然是无为宗主,便要顾及无为宗的声誉。 台下之人有一瞬间静默,那位姓高的道人嘴巴张了张,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直到丹鼎门长老长长舒了口气,劝解:“宋宗主,剑尊回归关系整个道门,老夫不得不慎重啊。” 话音一落,这位长老便指向台下,手指划过大大小小宗门的长老宗主,“不仅仅是我,便是诸位同道也有此想法。宋宗主,老夫并非有意为难,只要剑尊肯展露修为,我们自然亲自向剑尊赔罪。” 言辞真挚,神色肃穆。 容丹桐忍不住多瞧了几眼,从他的角度看,山脉葱翠,云雾卷上高台,浅浅萦绕于众人周边,仿佛瑶台仙境。 就是这仙境有些热闹。 “你要不要出面澄清一下。”容丹桐轻笑,语调调侃。 “我为什么向他们澄清?”傅东风反问。这句话听着有些任性,但是傅东风语调平稳,仿佛再说天经地义的事情一般。 容丹桐目光落在了他嘴上,唇瓣开合之时,抬手将傅东风刚刚剥好的柑橘递至他嘴边。 “……” 众人注意力皆被那边的唇枪舌剑吸引,这边反而没人关注了,傅东风便顺势张口,咬住果肉时,温软的唇瓣碰到了容丹桐指尖,容丹桐手指缩了缩。 酸甜味道在唇齿间化开,傅东风声音有些含糊,却极为软:“先看会儿热闹,这些小打小闹不需要我出面。” 容丹桐总算明白了,傅东风这些年来,是怎么当剑尊的。 可是万年前那场的劫难,便是渡劫大能也随时有殒命危险,傅东风却不曾有丝毫推脱懈怠,全力以赴。 他呀,只是担了更重的担子,便学会了取舍罢了。 随着丹鼎门那位尊者开口,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过了一遍,慕容少兰脸上含了层冷意,宋喆却不动如山。 “说够了?”在起伏的声音中,宋喆淡淡问道。 “宋宗主,莫非无为宗心虚?”丹鼎门长老长吁短叹。 宋喆未答,神色一如既往,手臂向上抬起,山风将宽大的袍袖鼓起时,手指虚虚点在空中。 丹鼎门长老脸色一变,不由向后退了一步,方稳稳踏定。 护山大阵虽然启动,却一直很平静,平静到让人觉得宋喆不过是想吓唬吓唬人罢了。这一刻,天空却亮起无数细密的金色星辰,星辰忽明忽暗,结成金色符文,符文在空中流转、破碎,洒下纷纷扬扬的星屑。 “镇魔诛邪阵?”有人呢喃。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513 那位丹鼎门长老僵在原地,在星屑落满全身后,除了脸皮抖动之外,再无异常之处。然而,台下却有小半人变了脸色,纷纷用法器或者符咒抵挡星屑。 镇魔诛邪阵,自然只诛邪魔。 当初的少双城同样布置了这阵法,却是按着无为宗的护山大阵简化而来。 这一动静,将身边的同伴惊住,纷纷向一边退去,脸上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宋喆手指在空中重重一抹,星屑化为无数利刃,向着出现异常的修士倾泻而去。刚刚平静的无为宗修士也瞬间出手。 沾染星屑的身体出现灼烧的痕迹,身上隐匿极好杀气煞气爆发,明白身份暴露之后,他们便向着周边修士袭去,而周边离得最近的,往往是同门修士。 “师兄!”一人露出惊惶之色,似乎在犹豫该不该出手时,手臂便穿透他的胸膛,鲜血自指尖滴落。 那修士踉跄后退,若非镇魔诛邪阵对道修有治愈之效,这一击便能要了他的命。 “魔修!” 随着一声厉喝,反应过来的修士,脸上浮现怒色,自受伤之人身侧涌出,毫不犹豫的出手,法器灵光阵阵闪过,转瞬间一片混乱。 妙微屈指敲击桌面,慕容少兰缓缓起身,眸光一闪,落在了那位丹鼎门长老之上。 “我敬你是长辈,你却不值得我尊敬。”慕容少兰缓缓开口。 丹鼎门长老手指头捏的泛白,脸上却是愤慨之色:“宗主既然把个女魔头带在身边,如今说的冠冕堂皇不觉得可笑?” 手指头正指着慕容少兰身后侍候的面纱女子。 话音一落,那蒙面女子抬手,露出一双冰山之雪般的眸子。气流自她身边流转,冰寒入骨。下一刻,面纱女子和丹鼎门长老同时动手,分神尊者出手一击,周边物件通通化为灰烬。 妙微面前浮现一层灵力屏障,将余威尽数拦下后,眸光落在身侧之人上,温声开口:“恭喜。” “有何可恭喜的。”慕容少兰抿唇。 银月仙子回归丹鼎门,姐妹并未出手相残,自然值得恭喜。 妙微并未明说,勾略出一个柔和的笑容后,便将注意力放在了整个山巅大殿,随后隐隐察觉到宋喆神色不对,寻着宋喆的视线,妙微遥遥望去。 葱郁山林中,寂静无声,却浮动着一团阴冷刺骨的气体,如同云雾一般缥缈,星屑洒下那一处时,却自动消融。 枝桠上轻飘飘站着一人,那人唇色极为红润,此时弯了弯唇角。 “想要证实剑尊是真是假,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随着他开口,笼罩在山林间的云雾直冲而起,如同雾化的鬼怪张开血盆大口,无论是纷纷扬扬的星屑,还是密密麻麻的利刃,通通被它吞食,力量不仅不曾削减,反而展露几分阴森可怕。 镇魔诛邪阵本为诛杀妖魔,这一瞬间却沦为邪魔的食物。宋喆本是操纵阵法之人,身子一晃,嘴角溢出血丝。 “可惜。”这人低笑,对着正中央的宋喆说道,“你修为低微,根本不足以发挥这阵法的威能。” ‘云团’壮大,不知魇足,飞跃上空之时,将灵力,星屑,云层通通吞噬一空,如同怪物一般,以惊人的速度增长,随便向着最高位冲去。 它如今的身躯极为庞大,几乎是整个山峰的五成大小,这样覆盖而来时,无论道修魔修,都有种窒息般的感觉,不由向一边退去。 就在云团要吞噬面前一切之时,一点清亮的玉光却出现在怪物的身躯中央,玉光扩散,如同蛛网一般的光线便传遍了怪物全身。 怪物僵直在原地,没有惊天嘶吼,没有垂死挣扎,玉光便将它切割成无数雾气团,山风一吹,便将雾气吹散,被雾气拂过的修士,却全身都抖了抖。 “嗤。”那人脸上流淌愉悦之色,斗篷之下是浓黑的长发,惨白的皮肤,一双眸子如同血块般呈现黑红之色。 他道:“原来真的是故友啊。” 主位之上,身穿仙鹤莲纹道袍的修士正细心的剔除柑橘果肉上的白丝,只留下碎发遮掩下,一张极为清隽雅致的面容。 红衣青年撑着下巴,姿态悠闲的看着身侧的人,手指白净修长,骨节分明。听到声响,他便抬手戳了戳剑尊的肩膀,示意:“有人跟你说话。” “嗯。” 傅东风轻飘飘的应答一声。 容丹桐便侧首瞧去,眉眼含笑,风流张扬。 “你认识他吗?”容丹桐再度开口,尾音上扬,勾着傅东风心间酥酥的。 傅东风终于将柑橘果肉上的白细丝挑去,声音轻缓:“认识。” “傅东风。”那人眸子红光浮动,似流动的血液。 容丹桐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跟少双入魔时一般,有一双血色的眸子,但是少双的,怎么看怎么好看,这人的眼睛,容丹桐却怎么看都觉得寒碜。 随后,容丹桐听到了傅东风极为清淡的声音:“败家之犬,自然认识。” 容丹桐忍不住回眸。 傅东风将果肉自然的塞入他手心,弯了弯唇角:“毕竟他当年那狼狈模样,实在可笑,我便记住了。” 容丹桐觉得,傅东风大概是想将人气死,好免了自己动手。 然而,傅东风说话如此不客气,还是第一次。 那人眯了眯眼睛,眼眸便似化开的血。 傅东风起身,至清剑落于掌心,清气环绕,剑光吞吐。 “一开口就这么难听。”那人脸色有一瞬间狰狞,随后却笑了起来,“不打算好好叙叙旧?” 傅东风抬眸,眸如皎月:“先杀了再说。” 第274章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514 天障之地。 昏暗风沙中,一抹火红之色极为亮眼,如同沙漠中开出的荆棘花,根茎深深扎入沙土中,汲取着少量水份,盛放坚韧而热情的花盏。 自苏醒之后,金瑶衣送别容丹桐两人,确定自己师傅活蹦乱跳比她精神多了后,便闭关了数日。 跟傅东风不同,傅东风历经九世,说是转世,实际上是他的大乘之劫,每一世皆是亲身体验,所以苏醒的那刻,记忆情感蜂拥而来丝毫无差。 于金瑶衣来说,前世的记忆更像是许久之前的回忆,虽然记得,却是很久以前的往事。她闭关几日,梳理好记忆后,便来到了天障之地。 天障之地满目苍凉,于金瑶衣来说,却有些新鲜。她对这里极为熟稔,踩过一处沙地,靴子埋进细沙中时,她却想到,在很久以前,这里其实是一面湖,湖水冰蓝,粉荷在清风中摇摇晃晃。 这般,她走了一夜,方才穿过风沙,来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踏在焦黑的土地上,当初的战场便印入眼帘,入目是熊熊烈火,将半边天色渲染成瑰丽的霞色,空中两轮曜日相对而立,仿佛镜面倒影。 当初为了修补世界裂缝,他们不得已把日月之轮填了进去,方才造成双日双月的奇景。 金瑶衣抬头太久,眼睛有些酸涩,便抬手揉了揉眼睑,透明的水自眼角滑落。 天障之地是曾经的天玄境,亦是无数修士的埋骨之地。 金瑶衣遮了片刻眼睛方才松手,手臂自然垂下时,脸上光滑一片,并无泪痕。随后,她毫不犹豫的踏入真火之中,身躯在火焰之中隐约若现。 便是在强者众多的上古,渡劫期修士也是有数的,数量少,活的长,基本上都认识,有争锋相对过,有讲玄论道过,有共同历练过,也曾聚在一起,赏花饮酒。 金瑶衣穿过火焰,穿过葱郁山林,穿过明澈小溪,穿过削去一角的冰山……最后停在了青铜鼎前。 无为宗多剑修,三问宗多法修,丹鼎门内分支极多,弟子会的也是又多又杂,这种情况下,平庸弟子格外多,但是能够站在顶尖的,却丝毫不逊色于天下道修。 金瑶衣是典型的丹鼎门弟子,她会的极多,精通阵法符文炼丹等,但是,天赋总有强弱,实际上,她炼丹天赋最高,所以用的最顺手的法器除却红缨枪,便是九龙鼎。 她手中的九龙鼎不过是仿制品,面前的却是真正的仙器——九龙鼎。 这樽青铜鼎半边埋进了沙土中,半边被真火焚烧,裸露出的花纹可以看出真龙精致的鳞片和锋利的爪牙,数条真龙纠缠在一起,似在天空腾飞,翻云覆雨。 金瑶衣抬手拭去一小块灰尘时,九龙鼎似乎是察觉到主人的回归,鼎身颤动,阵阵嗡鸣。 “我回来了。”金瑶衣低语,眉眼间溢出怀念之色。 随着她的声音,青铜鼎颤动更大,似乎在欢呼庆祝。 金瑶衣退后数步,青铜鼎抖开泥土,悬浮空中时,火焰猛长,火舌舔过九龙鼎,将鼎身尘土清理的干干净净,随后,巨龙虚影盘桓在青铜鼎上,他们身躯交缠,似在交缠又似在争斗,直上云霄。 “吼——” 龙吟惊天动地,金瑶衣飞身跃向青铜鼎时,黑影劈开火焰,顺着巨龙盘旋的方向而去,金瑶衣便在此时截住了黑影,将之收入手心。 黑影化为长枪,金瑶衣自空中飘落,裙裾飞扬,轻盈踏上青铜鼎一角上,随后手腕一转,长枪在空中划出漂亮的痕迹。 金瑶衣眼睛亮了亮,不管是九龙鼎还是红缨枪,她用起来如鱼得水。 渡劫期修士自然会为自己打算,景明撕裂一抹魂魄留在天障之地,自己逃出生天,霄霁留下真血和连绵万年的雷霆,九云帝君虽然不确定自己活不活的下去,却也留下了充分的后路。 而现在,金瑶衣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重新获得自己巅峰时期的力量。 渡劫! —— “轰——” 灵力形成漩涡,两股强横至极的力量相撞,中央之处猛地炸开,余威波及山脉时,无为宗护山大阵运转,摇摇晃晃中,山体崩塌,石块泥土和断木坠落。 前头交手的魔修和道修一时间也顾不上其他,纷纷向安全地带避开。 宋喆立于广场中央,全力掌控阵法。妙微和慕容少兰退至一边,撑开灵力罩,保护门下修为低微的弟子。 这般动静下,无为宗有数的分神尊者纷纷出现,或是斩杀魔修,或是守护道门弟子。 然而,他们的主要关注点却在上空,真正影响战局的是剑尊和那个斗篷人。 初初交手,傅东风立于空中,雪白长袍和长发被灵力之风卷起,斗篷人却向后抛飞而去,堪堪在空中停下时,斗篷裂成两半,自空中坠落,眉心破开一条血痕。 “半步大乘……果然厉害。”那人手指划过眉心时,指腹便沾了自己的血液,他低低而笑,舔去指尖血液时,声音却有种极为复杂的情绪。 剑尊稳占上风,得出这个结论的分神尊者无不悄悄松了口气,同时,心中却涌起一股骇然。 这人并非贤者,却是和剑尊同一级别的强者。 昭华尊者收了长剑,落在宋喆身边时,迟疑开口:“这人有些眼熟。” 并非凭空冒出来的人物,隐约有些眼熟。 宋喆脸上尽皆是肃穆之色,闻言眉头一皱。他镇守天水山脉数千年,修为不曾有丝毫落下,但是论见识的话却不如昭华尊者。 “可是我从未听说过这号人物。” 陆家老祖宗瞪着眼睛:“我要是见过这种强者,不可能会忘记。” “我认识!” 玄冰一路飞长,逼得丹鼎门那位长老不得不后退,却依旧有寒冰冻结了他的衣袍,蔓延至大腿上,一回头,便对上了慕容银月精致的脸庞。 丹鼎门长老冷哼一声,脚下寒冰震碎,将慕容银月震飞后,却被无为宗尊者缠上。 被甩至空中的慕容银月侧首望去,目光落在斗篷人身上时,神色怔了怔,很快便回过神,再度开口:“我认识他。他是……崔泠。” 怕他们对这个名字陌生,慕容银月补充:“贤者手下第一人,崔泠,整个魔都大小事务,皆是他一人掌管。” 慕容银月对崔泠这名字,实在咬牙切齿,慕容银月在魔都数千年,想要见贤者时,次次都被崔泠挡住,可是她却从未想过,崔泠会如此强。 清冷的声音回荡,傅东风垂眸,心中转了一圈便理清了思路:“怪不得你还活着,原来当初是景明救了你一命。”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515 “各取所需。”崔泠唇瓣向上扬起。 还不等他多说,至清之气拂开混浊的风,萦绕在傅东风周边,傅东风微微抬头:“不过也不要紧,正好亲自动手。” “你便这么恨我?”这句话时,崔泠压低声音,隐约带了几分暧昧缠绵,“你以前多有趣啊,笑起来很好看,哭起来更好听……” 魔修本来便肆无忌惮,崔泠更是其中之甚,便是压抑数千年,骨子中的乖戾也不会变。然而,对上傅东风眸子的那刻,到了嘴边的话语却顿住。 那双眸子,面对那红衣青年时,温柔而深情,跟他认识的剑尊完全不同。可是这一刻,崔泠却发现,傅东风和当年并无不同,看他的眸子,清冷而透彻,仿佛将他乖戾皮囊下的东西,看的清清楚楚。 他的话语,动摇不了对方一丝一毫…… 明白这一点后,崔泠一招手,一颗黑沉沉的鬼珠现于掌心,万鬼苏醒,天空被阴气覆盖,黑色气体漂浮时,在整个无为宗上空开出一朵朵龙爪花,厉鬼便从中爬出。 鬼物欢呼,来不及将人间化为浮屠,阴沉的黑雾中,便透进了明亮的光束。 崔泠向后退去,无数鬼物追随而去,伴随自灵魂深处的尖叫,层层叠叠的围绕崔泠。 下一刻,开天辟地一般,剑光以摧枯拉朽之势将黑沉死气清理半边,又覆盖万鬼。 来不及狂欢的万鬼直接对上了剑尊的剑意,破灭成灰。 傅东风踏进黑雾中时,至清剑悬浮于面前,至清之气便自觉将鬼气净化。 “等一等。” 崔泠完全处于下风,嘴角却流露出笑意,含着丝丝邪气:“傅东风,目前为止只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 这一点傅东风自然明白,所以他一直不曾插手。 掌心浮现月色,这是至净即将出鞘的征兆。 崔泠加快语速:“便是我出面,在如今的你看来,也不过是小打小闹。毕竟我实力不如从前,你却更进一步……可是,我的任务只是拖住你罢了。” “我如今受制于小辈,是不是很窝囊?”血色的唇上扬,见傅东风静立,崔泠声音便带了笑意,“可是当初的你对我来说,也不过是一个小辈罢了,却跟怪物似的成……” 长字未出嘴,月色流光划破长空,崔泠挥手,美艳女鬼自他身后出现,手臂挡在他面前时,雪白肌肤化为青白,妖媚的面容此刻青面獠牙。 美艳女鬼化为罗刹,带领群鬼迎上剑光。 在厉鬼嘶嚎中,崔泠向着傅东风迫近,声音满含恶意:“贤者要毁了天虞界。” 剑意被恶鬼消磨,空中散落无数星光,仿佛月色下的萤火虫,清气便在此时环绕其上,勾略出庞大的剑阵。 傅东风是真的要将他斩于剑下。 “真是绝情。” “哈哈哈。”崔泠突然笑了起来,“可惜,你今天杀不了我了,时间到了……” 剑阵停顿,傅东风抬眸,眸子落在天际。 暗无天日的暗城,云清高居宝座,手肘撑着扶手,长袍上落满了星辰倒影,他轻轻阖着双眸,仿佛同以前一般,安安静静的沉睡。 睫毛颤了颤,云清缓缓睁眸,眸中流淌着鎏金光芒。 那一刻,不管是修真界还是凡间,尽皆震动,普通凡人惊慌失措,慌忙之中嘶喊着:“地龙翻身了。地龙翻身了。” 修士出关的出关,结束历练的结局历练,他们自然不会以为是地龙翻身,地龙翻身不可能整个天虞界都为之颤栗,便在这时,修士通通抬头,露出惊骇之色。 碧蓝天空出现一条血色裂痕,隐约可见其中的混沌之色,因为这样一条裂痕,造成了整个天虞界的震动。 “咔擦,咔擦……” 裂痕如蛛丝网一般,缓缓扩大。 第275章 “天破了……” 不知道是谁先开口,不管是魔修还是道修脸上皆是惊惶之色。普通修士虽然惊惧,却并不知道内中原由,宋喆等尊者却是想到了上古之劫——导致天虞界大批高阶修士陨落,灵气稀薄的劫难。 在一片混乱中,分神尊者死一般静默。 随着裂痕出现,天虞界灵气便似和着泥沙搅过的水一般,变得狂暴而混浊。 崔泠站在茜色天空下,唇瓣勾起,笑眯眯道:“真是壮丽,可惜,当年那场大劫出现时,我还在沉睡……哈哈哈。” 他捂住了唇,露出极为兴奋之色:“不过也不要紧,现在看也一样。” 便在他低低的笑声中,月白剑光流转而出,似乎要跟天空的暗红之色争辉。崔泠神色一变,以为傅东风要在这种时候动手,然而傅东风却是收了长剑,回眸露出极为清浅温柔的神色来。 “丹桐。” 随着傅东风唤出这个名字,崔泠沉下脸色,再度望向容丹桐。 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傅东风对一个人如此特殊。 青年自座位上起身,大步跨来时,红衣猎猎,朝着上头的傅东风眨了眨眼。 “崔泠,或者说万化鬼君,他曾经为了修炼邪术,屠戮无数,用他们骨血祭炼,用他们的魂魄炼鬼,招致整个道门追杀。”就跟如今魔涨道消一般,当年的修真界却是道门的天下,便是景明照样是道门正统的丹鼎门出身,行事虽然跋扈,却并不会如万化鬼君这么肆无忌惮。 容丹桐眸光微动,两人四目相对时,傅东风接着开口:“像万鬼城、血术这一类的邪术,大半出自他之手。” 傅东风说屠戮无数,容丹桐心中并无准确数字,但是他提到了万鬼城,容丹桐便明白了崔泠罪孽深重,明白了傅东风为何毫不犹豫要出手斩杀崔泠。 当初,容裕为了祭炼万鬼城,在九重陵中屠戮一城,而那不过是他手中人命的冰山一角罢了。 “我懂了。”容丹桐回答。眼角微勾,眸中掠过凌厉之色。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516 两人并未拖沓,语速极快,却完全明白对方所思所想。 “你要去加固封印?”崔泠的声音冷不丁插入。 傅东风眉头都没皱一下,身上笼了一层白光,向天际飞去。 崔泠冷笑:“你若敢离开,我便杀了你的小情人,捉了他魂魄,让他受尽折辱。” “你没这本事。”傅东风留下一句,长风将话语吹散时,白光掠向天际。 崔泠勃然大怒。 无数厉鬼自地面爬出,仿佛打开了幽冥和凡间的通道一般,蜂拥而来。同当年容裕召唤的鬼怪不同,这些鬼怪极具灵性,完完全全被崔泠捏在了掌心。 头颅裂开两半的男子,美艳风情的女鬼,青面獠牙的娃娃,甚至于是各种妖兽的尸骨魂魄,尽皆向在场道修涌去,首当其冲的便是容丹桐。 一双浮动黑气的眸子落在容丹桐身上,崔泠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语调却极为轻柔:“也是可怜,你在他心中可比不过这天下苍生。” 青白手掌握住了容丹桐的脚踝,尖利的指甲似乎要陷进他的血肉中去,容丹桐仰首,风流昳丽的眉眼间溢满张扬。唇瓣微启,他道:“你没这本事啊。” “废物!”神色凝着厌恶,容丹桐这两字极为冷。 在容丹桐看来,需要靠这种歪门邪道的修士,都是自身一事无成的废物。 飞扬的红衫上浮现银白电花,修长有力的手握住了白骨鞭柄,容丹桐抬脚,靴子踩上纠缠他不放的鬼爪,雷霆领域便从身体扩张,一路碾压而去,将即将涌入大殿的鬼物通通湮灭。 崔泠微微睁大眼睛。 容丹桐毫不掩饰身上的气息,长鞭划过长空时,乌云涌来,雷鸣阵阵。待长鞭落地,九天雷霆,轰然而落。 雷霆向来是至钢至阳之物,克制妖魔,正巧便是崔泠的克星。 而容丹桐这漫不经心的一招,雷霆便如臂使,密密麻麻的紫金电光随着他的心意,将鬼怪涌过之地完完全全覆盖。 崔泠仰首,长发乱舞时,眼中猩红浮动,鬼魅魍魉齐齐洞出,携着阴森鬼气自下而上涌去。 双方毫不示弱,你争我斗。 不同于傅东风对崔泠的彻底压制,容丹桐到底刚刚踏入渡劫,和如今的崔泠可谓是势均力敌,便不能如傅东风一般,将余威降至最低,以免波及无辜。 宋喆脸色一变,不独独是他,无为宗所有尊者,甚至是通文真君都同时出手,联手控制护山大阵,全力以赴减少宗门损失。 妙微几人同样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出手 便在这时,大殿之前凭空出现一抹青烟,青烟袅袅,化为身段窈窕的姑娘,姑娘手持蛇形手杖,随着裙衫浮起,竖起灵力罩挡住了余波。 众人得以松了口气,下一刻却是满目惊震。 “多少年了……终于有人踏入了渡劫期……” 这声音有些发抖,说不出是欢喜还是惊恐或者说羡慕嫉妒,五味杂陈,却无人笑话于他。 于分神尊者来说,能让他们惊恐的便是这天裂之劫,然而最让他们向往的便是修为更进一步。 “前段时日,天现异象,我却一直找不到因由,如今看来……”慕容少兰叹了口气,“原来如此。” 虽然未说明白,但是众人却极为理解她话语间的复杂情绪。 妙微一言未发,沉默许久后,眼中露出松怔之色。在场没有人比他更加了解容丹桐的身体状况,因为前段时日,他还亲自为容丹桐疗伤。 而那个时候,容丹桐气息紊乱,灵力斑驳…… “这女子似乎在九重陵见过,她是九重陵……器灵?!!!” “难道九重陵已经认主?” “天道宗宗主真是了不得。” “怪不得剑尊一苏醒便愿意同他结为道侣。” “我辈修士勤于苦修,却困在分神数千年,修为毫无寸进,白白消磨了时光。”这句话似叹非叹,似哀非哀。 妙微便在此时笑出了声,声音温和而清润,轻柔的传入众人耳中:“道门能在此时出一位渡劫大能,实在是大喜之事。” “没错!”宋喆第一个回应。他负手而立,字字坚毅,“现如今的情况,已经不是道魔之争这么简单了,现在关乎整个天虞界安危。” “没错!”身边之人眀悟,一一回应。 若是今日之劫能够渡过,整个修真界将为之传颂,无论是裂天之劫还是又一位渡劫期大能的诞生。 黑雾与雷霆抵消,容丹桐飞身而上时,崔泠整个人则沉浸在深沉暗色之中。 唇瓣殷红依旧,脸上却有了些血色,焕发出几分诡异生机。眸子直勾勾盯着容丹桐,咬字清楚:“霄霁!” “……” 默了默,容丹桐明白他认错了人,不由嗤笑。 上古之时,崔泠遭到追杀,因着功法相克,他便刻意避开霄霁,因此并没有正面同霄霁对上,只在天玄境匆匆几面之中大致记住了霄霁的气息。 他眨了眨眼:“没想到你也还活着,还和傅东风走到了一起。” 容丹桐持鞭,丝毫不理会他的话语,居高临下:“邪魔歪道!” “啧。”崔泠轻叹,“我便这么不遭人待见?” 美颜女子伸出赤裸的手臂,缠住了崔泠的肩膀,崔泠低笑:“好歹傅东风还在我的府邸‘住’过一段时日,他那个时候,可是可口极了。” 身上拔高的雷霆猛地顿住,容丹桐声音转冷:“什么意思?” “就是你以为的意思。”鬼气横生,崔泠舔了舔嘴角,暧昧而笑, “就凭你?”容丹桐不屑。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517 “他现在是厉害。”崔泠眉眼风流,侃侃而谈,“可是他到底是晚辈,我踏入渡劫期时,他才出生……你要知道,他当年,可是一个人历练了许久。” 那么尚且稚嫩的傅东风遇上横行无忌的万化鬼君,结果可想而知。 风云滚动。 崔泠明白霄霁那刻板性子,眯了眯眼睛。 便在这时,红衣青年捂着唇,抑制不住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 眉眼飞扬,没有怒发冲冠,没有强颜欢笑。 容丹桐是真的被逗乐了。 “原来,他还有这么惨的时候?”容丹桐好奇。 当初陆长泽被夜姬镇压于玉漱宫中,夜姬便想收他入床帏,没想到傅东风也有这么惨的经历。 可当初他便能让夜姬气的咬牙切齿,万年前的傅东风手段只会更厉害。 虽然明白这一点。 容丹桐还是忍不住想……自己需要更强,不然哪天人就被‘抢’了。 第276章 世界屏障本是无形之物,由天虞界的灵气气运凝结而成,守护天虞界不受混沌气流,以及虚空之魔侵扰。 然而,上万年前,大能之间那场肆无忌惮的争斗却将世界屏障破开了一道裂缝。 这是个极为微小概率,却真实的发生了。当初整个修真界的高阶修士都投入了抵御虚空之魔的战斗中,在极为惨烈的厮杀中,方才将屏障补上重重封印。 天障之地上空,靠近天之裂缝处的环境极为险恶。 呼啸的长风能够轻而易举将人削成肉泥,黑稠的几乎发紫的云层中时不时密布银色电花,一条条黑色裂缝出现又消失……只是远远看着,便让人觉得心头发惧。 然而,虚空却有一人负手而立,任由长风勾起衣袍长发。 傅东风到了此处,见到虚空的场景时,面容上不由凝了一层沉色。 暗红的裂缝如同血痂一般沾在虚空,裂缝周边,如蛛网一般的红线蔓延,这是封印失效方才造成的结果。 当初他感知到机缘已到,便进入剑冢沉睡,自然无心顾及封印一事。 可是他在云清的记忆中却发现,当初‘补天’时的封印失效过一次,是云清依靠界心挡住了一次大劫。 而封印失效时,他当时正在转世,转世的实力不够,自然无法触及到这一层面之事。今日一见,却发现事情远比他想象的糟糕。 摒除心中想法,傅东风缓缓阖眸,再次睁眸之时,眸中清如琉璃,再无一丝杂念。 玉白剑光携清气而来,月色剑意如流水般散开,剑意交缠,勾略出星辰排布之景。 傅东风手中掐诀,袍袖自风中浮起时,极为可怕的威能随着手指变幻而修补增强。 这一刻,暗红裂缝中,茜色霞光更胜几分,便有一层暗色灰尘洒落天际,裂缝中便出现深沉暗色。 ‘咔擦’‘咔擦’两声,裂缝扩大,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拍击裂缝一般,随着一声巨响,裂缝中央卡入一截覆盖尖利指甲的爪子。 ——是虚空之魔! 在裂缝稍稍裂开一角之时,便有一群虚空之魔发现此处,立刻不顾一切蜂拥而来。 傅东风冷哼一声,抬手向着裂缝处指去。 那一刻,天障之地上空的双日之景虚虚实实,随着傅东风的牵引,自空中坠落,坠落至一半时,一边化为月轮,一边化为日轮。 这便是日月之轮的本体,傅东风抬手一招,剑阵向着虚空压去,至清至净之气萦绕于剑阵之上,将累积于裂缝面前的各种险恶之景清扫一空,随后撞上了裂缝。 傅东风的招数向来强横,撞上裂缝之时,却并没有想象中硬碰硬之景,剑阵反而像融入了什么物体,忽暗忽明。 陷入裂缝赢的利爪并不打算放弃,依旧坚持不懈的想要毁坏裂缝。 傅东风招手,长剑落入手心,划破空中之时,蛮横而锋利的剑意落在了利爪之上,仿佛削豆腐一般,将利爪削断。 那一头传来痛苦而不甘的嘶吼,更多的虚空之魔撞击裂缝,傅东风浑身一震,随后日轮和月轮便直冲而上,完美的镶嵌进了剑阵之中。 有了仙器日月之轮压阵,再加上傅东风强势镇压,剑阵占据上风。 如蛛丝网扩散的红线停止蔓延,在剑阵一次次镇压下,开始收缩地盘,似乎猛兽遇上强劲的对手一般,暂时选择了避退。 天空之景自然是众人关注的焦点,这点儿变化,自然被众人收入眼中。 宋喆等尊者尚且沉着住气,年轻的弟子中,却有人惊呼,流露出欢喜之色。 他们聚在一起,嘀嘀咕咕。 “剑尊出手就是不一样。” “幸好有这等强者坐镇,幸好剑尊即时苏醒……” “天道宗宗主也好厉害!” 雷霆不停劈向厉鬼,崔泠手段也不会弱,甚至说底牌更多,此时同容丹桐彻底纠缠在一起。 乌云滚滚,将整个天水山脉覆盖后,隐隐有向外扩张的迹象,崔泠则将此处变成了地狱之景,鬼魅魍魉在山林间横行。 雷霆欲将世间恶鬼清除,鬼物同样想将此处拖入幽冥。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518 双方生死拼搏,势均力敌。 崔泠得知‘霄霁’同傅东风这对好友走在一起后,便以话语相激,却不想对方却笑的前仰后合,似乎将崔泠口中之事当成了笑话,还随时准备嘲笑傅东风一番。 崔泠这才察觉到不对,隐隐有自己认错人的念头。 别说‘霄霁’和傅东风在一起了,就是没在一起,霄霁那种性子,也不可能容忍自己如此说他的好友。 “你到底是谁?”崔泠心中警铃大作。 容丹桐大笑时,有一缕长发落至脸侧,此时将头发拂过耳际时,脸上笑意止住,尽皆化为凌厉之色。 长眉一挑,容丹桐道:“天道宗宗主容丹桐。” 崔泠:“……” 果然认错人了…… 短暂的沉默后,双方便放开手一战,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裂缝逐步收拢之时,断断续续造成的地动停息,天际种种异象也渐渐隐去。 崔泠若有所查,心中一动,抬眸望去:“比我想象的还要快。” 话音未落,雷电掠过发髻,一束长发的发尾焦黑时,崔泠向后退去,群鬼却向容丹桐涌去。 崔泠弯了弯唇角,似笑非笑的呢喃:“可惜,坚持不了多久……” 这句话太轻,刚刚溢出唇角便消散。崔泠察觉到傅东风的气息逼近,似乎是想到什么,向着容丹桐的方向低笑:“你可以亲自去问一问傅东风,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句话说的极为中肯,又似却有其事后的婉约叙述。崔泠存心想要容丹桐不痛快,毕竟若非容丹桐出现,按照原先的想法,他现在本该屠了整个无为宗的。 而傅东风却要修补封印,无法脱身。 容丹桐红衫飞舞,雷电变得更加狂暴。 “喏,不过这么久远的事,也不必太过追究,对不对?”崔泠轻飘飘的留下一句,正欲抽身离去时,极为恐怖而锋利的东西在身后爆发。 倒霉! 崔泠暗骂一声,匆匆去挡。 “砰——” 空中涌现血雾。 一截袖子裹着断臂自空中坠落时,被面容狰狞的崔泠握住,紧接着,他头也不回,抱着自己断臂便化为遁光,消失在空中。 而驻留于此的魔修大多狡猾,在天空异象渐消之时,便开溜了大半。 傅东风收回长剑,容丹桐面前清出一条道后,鬼物便因为崔泠离开,重新回归地底。 乌云破开,温暖的光线自云层透入,将过于阴冷的阴气净化。 “怎么样?”容丹桐露出灿烂昳丽的笑容。 “暂时控制住了。” 两人自空中落下,并肩立于云台上时,容丹桐仔细打量着傅东风。 容丹桐自己活蹦乱跳,自然无碍,傅东风的气息却有些不稳,容丹桐同他相处久了,又离得太近,自然察觉到了他异状。因此,目光便在傅东风苍白些许的脸上停驻的有些久。 “嗯?” 傅东风微微侧首,长发滑落肩头,他露出疑惑之色。 “你身体有些虚啊。”容丹桐摸了摸下巴,不自觉流露出担忧之色,“以后好好补补。” “……” 两人之间,有一瞬间陷入沉默。 傅东风眨了眨眼,眼角余光瞥到宋喆妙微等人朝着这边的方向过来时,唇瓣微颤,却没有出声,声音直接传入容丹桐耳朵中。 “双修还是没问题的。” 容丹桐呼吸一滞,道门三宗尊者便到了眼前。 儒雅似书生的宋喆,秀气温和的妙微,端庄美丽的慕容少兰,不修边幅的陆家老祖宗,冷肃严谨的昭华尊者……这一刻,他们齐齐朝着傅东风容丹桐两人弯下身躯,以示尊敬。 “多谢剑尊、天道宗主救命之恩。” 随后,背后的修士跪了一地。无论是三宗弟子,还是中小宗门宗主弟子,甚至是散修,这一刻都是真心实意、发自内心的道谢。 剑尊阻止天裂,容丹桐挡住万化鬼君,这一礼,他们受之,当之无愧。 傅东风伸手,柔风扶起众人,他眸色虽然清冷,脸上神色却颇为柔和。 他道:“将还未逃出天水山脉的魔修斩杀,随后,全部戒严。” 容丹桐脸色稍稍一变。 傅东风垂眸,却稍稍握住了他的手:“若是我所料不错,这只是前奏,众魔域将会向道门开战。” 而他临时布置的剑阵也坚持不了几日。 唇瓣化开柔和笑意,傅东风轻语:“情况似乎有点儿糟。” 这笑容似乎能抚平不安一般,容丹桐唇角不由上扬。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519 第277章 位于天水山脉边缘的城镇上空,一片碧色叶片乘风而起,慢悠悠的在云层间飘荡。 这叶片极为宽大,飞的虽然慢,却极为稳。 叶片之上,探出一圆溜溜的脸蛋来,肉乎乎的小童子趴在叶片边缘,朝着下头看,时不时用短短的小手抵在额头,眺望远方。 小童子动作不安分,嘴里也嘀嘀咕咕的:“师傅,你能不能快一点。” 这句话立刻得到了赞同,便有一年长弟子摇了摇头,轻叹:“按这般速度,等我们到达无为宗时,估摸着一切都结束了。运气好的话,可以同从无为宗回来的同道打个招呼,要是运气不好,说不准连天水山脉都进不去。” 这话说的实在嘲讽。 翘着二郎腿,躺在叶片上,胸前则放着一把拂尘的老道人本来有点儿愧疚,愧疚自己本事不足,只能带着弟子慢慢飞了,被这话一激,当即恼怒:“还不是为了带着你们这群兔崽子?要是老道我一个人,还不知道多痛快!” “是是是。”边上的弟子连忙点头,随口插刀,“师傅一个人自然快些,但是整个宗门,也就我们几个‘小崽子’啊。” 没了他们,这老道就是一个光杆司令。 这么一句,老道立刻不吱声了,叶片悠哉悠哉的顺着长风飘,由于速度太慢的原因,周边飘了层棉絮似的东西,伸手一捞却什么都没捞到,这便是云团了,然而最年幼的弟子却‘张牙舞爪’的想要抓住云雾,玩的不亦乐乎。 叶片速度虽然慢,到底达到了天水山脉外围,远远瞧去,只见层层叠叠的山峦、依山傍水的宫殿楼阁皆隐于云雾之间,宛如人间仙境。 只差一步便能进入天水山脉的范围,小童子脸上充满期待,见到郁郁葱葱的山林时,回首朝着年长的师兄,以及老道人露出天真烂漫的笑容。 然而,老道人却收起了那副闲散模样,紧捏了拂尘,似乎随时准备从叶片上一跃而起,同别人干架。 几位年长的师兄也是一身僵直,额头布满冷汗。 “你们怎么了!”小童子歪了歪头,云海里的风卷起了他细绒的额发,瞧着更加可爱了几分。 “血!”其中一位师兄惊呼。 小童子惊住,下意识回头。 “小七,别看!”周边的师兄反应过来,当即捂住了小童子的眼睛,然而小童子纤细的身躯开始发抖,手指紧紧握住师兄的手臂,几乎要陷进他血肉里。 那一瞬间,他看到了满目的血。 这些血洒在葱翠树叶上,洒在茵茵草地上,那些美丽景色便变得同地狱一般可怕。 “嘿嘿,真是美味,就是修为太低了。” 水渍声传来,是阴森森的声音:“没时间磨蹭了,快点儿逃!” “啧,又是一群美味。” 这话语指的便是老道一行人。 小童子害怕的上下牙齿发颤,师兄弟连同老道都是一脸惊讶和戒备。出现在他们不远处,浑身染血之人,身上穿着道袍,却是一身邪气。 “哈哈哈。”他们通通笑了起来,扑了过来,即将出天水山脉时,却撞上了一层阵法,透明的阵法拦住了他们,这一刻,脸上血色尽失变成了那群魔修。 “怎么会,怎么会……” 那群魔修既是恼怒又是惊恐:“难道那边的厮杀已经停了?” 并且还是道门大获全胜,不然没空管他们这群小啰啰。 他们试图突破阵法之时,雪亮飞剑化为流光,直接穿透了他们的要害之处,只一下便没了气息,剩下的魔修打算反抗,却被数把飞剑串成了一串。 飞剑带着溅起的血液回到了主人手中,老道等人这才看到空中御剑而来的修士。 这群修士穿着统一道袍,道袍上皆是仙鹤图案,若无意外,正是无为宗弟子。 白衣修士中,为首的年轻弟子朝着老道点了点头,声音清朗:“三宗正在清理门户,请于小镇休整两日。” 言罢,一列白影消失于苍天古树之间。 老道等人于危险之间走了一遭,长长舒了一口气,手心脚心具是发凉。 小童子更是目露仰慕之色:“好威风啊!” “你们要是好好修炼,也有这么威风的一天。” 弟子神色复杂,各有变化。 “我们先在镇上住下。”老道又叹了口气,立刻做出了决定,他毕竟年长,也更为老辣,稍稍一想便注意到了一事,无为宗弟子说清理门户,用的却是‘三宗’的名头,也就是说,这并不是无为宗一宗之事,而是道门三宗之事,甚至是整个道门之事。 老道驱使叶片,打算飘回去时,天水山脉传来数声轰隆,分神尊者对战,翻云覆雨一般可怕。 轰隆声一路传来,老道数人稍稍一顿,便瞧见树林间结了厚实的冰块,冰块以令人惊异的速度生成一座冰丘,冰丘崩塌,冰刃几乎遮天蔽日。 “贱人!”气急败坏的声音从中传出,浑身染血的老者破开冰刃覆盖,急匆匆的想要逃跑,迎面却撞上了一位华服丽人。 佳人画着精致的妆容,眉眼一片祥和。 “师侄!”老者当即大怒,指鹿为马,“你要帮着这个女魔头对付我?若是你师傅还活着,指不定还要被你们气死一次!你这样凭什么当任丹鼎门门主?” “闭嘴!”女子厉喝从老者身后传来,眉梢眼角染上寒霜的慕容银月立于树梢之时,整棵树木都化为了寒冰。 这么一对比,慕容银月的确是当之无愧的女魔头。 “师叔,你在嫉妒我成为门主?” “什么嫉妒不嫉妒。”丹鼎门长老暴怒,“你不过是个黄口小儿,如何担的起丹鼎门重责?” 祥和的眉眼染上冰凉,慕容少兰回答:“我明白了。” 随后,声音转利:“自今日起,我以门主身份,将你除名,从今往后,你同丹鼎门再无瓜葛!” “哈哈哈,可笑。我对丹鼎门的付出你们怎么懂?怎么懂?!”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520 慕容少兰却懒得理会他的狗急跳墙,一字一句:“最后一句,你转修魔道那一日,便没资格提我师傅,没资格提丹鼎门!” 话音未落,身后寒冰爆发。 丹鼎门长老早有准备,浑身黑雾环绕,煞气惊人。 在两人交手之时,慕容少兰加入战局,趁着两人你死我活时,青藤束缚了丹鼎门长老的身体,穿透了他的丹田、心脏、头颅……只一瞬间,便将躯壳拆的四分五裂。 一束黑光蹿起,被慕容少兰捏入掌心,在慕容少兰要毁灭丹鼎门长老的元婴时,拳头大小的元婴露出极为诡异的笑容。 “哈哈哈,慕容丫头,难道你以为自己真的掌控了丹鼎门吗?哈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慕容少兰捏爆了元婴。 然而,她的脸色却隐隐变了:“立刻回宗门!” 这对姐妹花便顺利穿过阵纹,眨眼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目睹这一幕的老道一行人,被分神尊者的余威震地全身发麻,动弹不得,然而,人一离开,头脑反而灵活起来。 “道门……出大事了……” 老道哆哆嗦嗦的吐出这句话。 —— 在无为宗阵法压制下,前来无为宗的道修全部出手,联手应对魔修,在魔修群龙无首的情况下,将魔修斩杀。 一场场战斗在天水山脉各个角落发生,傅东风和容丹桐则前往天障之地,最后一赤红,一素白,踏着长风停在了天之裂缝之前。 容丹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玩意,拖着下巴时,发觉傅东风气息有些低沉,便拉住了他的手,轻笑:“觉不觉得像一条蜈蚣形状的血痂,粘在了天空上?” “噗。”傅东风莞尔,温声开口,“像,很像。” 得到回复后,容丹桐便端起了一张脸,做出一副逼问的模样:“你跟刚刚那个小白脸什么关系?” 傅东风眨了眨眼:“???” 容丹桐便凑到他耳边,手臂撑着他的肩膀,容丹桐张口便胡扯:“那人刚刚告诉我,他曾经抓了你,但是你们后头关系极为的好,你非常非常可口~” “……” 容丹桐几乎是咬着他的耳郭说话:“他还跟我说,你欢喜时,会靠着他的肩膀笑的很好看,不开心时会一边喝酒一边撒娇,喝醉了还要拉着他哭,哭的梨花带雨。” “……”傅东风停顿了许久,方才道,“然后了?” 容丹桐顺势挑起傅东风的下巴,一副恶霸调戏良家公子的模样:“你居然还敢问我然后?” 两人靠的太近,衣摆便浮在了一处,傅东风唇角弯了弯,眼底泛起一圈圈涟漪般的笑意。 “咳咳。”低咳两声,傅东风一本正经的回答,“你说的人肯定不是我。” “哦?” 傅东风便抬手拥住了容丹桐,享受这片刻的安宁,声音细微如羽毛,无端带着几分勾人。 “若是我的话,我遇上心仪之人,我肯定会故意被他抓住,摆出一副任君施为的模样。” 这声音太勾人,容丹桐想了想,又不得不承认,傅东风还真是这样的人。 “然后了?”这一次轮到容丹桐说这句话了。 “然后啊……” 傅东风轻轻握住了容丹桐的手,十指相扣。 “我会和他一起哭笑,一起玩闹,一起吃喝打混,一起游历四方。” “清风明月,与他……携手同行。” 第278章 容丹桐围着裂缝仔细打量了一遍, 虚虚伸出手,手指点在了虚空, 指尖涌起冰凉,便清晰的感应到了傅东风剑阵的气息。 收回手指时, 容丹桐又将目光落到了身边之人脸上。 傅东风看上去跟平时没什么区别,就是肤色有些白,唇瓣有些失了血色, 气息亦有些不稳。 但是,能让一位即将飞升的大能气息不稳, 本身便说明了很大的问题。 容丹桐有些心疼, 便抬手戳了戳傅东风的脸,凑上去问:“很辛苦?” 封印重新失效,如今是靠傅东风一人挺着, 然而,便是这般也挺不了多久。 傅东风摇了摇头:“我还好,就是临时补上去的剑阵坚持不了多久。” 实际上,傅东风更擅长杀伐, 剑阵能够有用靠的是日月之轮相助。 “你有什么打算?”容丹桐继续询问。补天一事傅东风已经干过一次了, 总比自己明白的多。 “重新布下封印,或者说找云清谈一谈。”稍稍一顿后,傅东风眉眼间染上无奈, “这两种方法都不可行,前者我并不擅长,当初也是靠十来位同道, 方才成功。后者……以云清目前的状态,估摸着不会听我们的。” 如今,道门渡劫期修士也就容丹桐和傅东风两个,哪里去找十来位? 至于云清…… 容丹桐抿了抿唇,倒是想起了幻境中的云清来,那个时候,他的状态的确不太对。 想到这里,容丹桐便问:“若是幻境没出错的话,当初是云清得到界心方才阻止一场大劫。”似乎在思考什么一般,容丹桐沉吟,“可是,界心有这么大威力能够修补裂缝?”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521 如果靠界心就可以,万年前还用死那么多大能? “单靠界心的话,自然不能,但是天虞界主能够做到。” “小珠子跟我说过,吞下界心之后,不死不灭,但是同时也将承担此界因果,无法飞升。”容丹桐直接提出疑问,“怎么承担此界因果,此界因果具体指什么?” 傅东风抬手指天,解释:“所谓不死不灭,是建立在天虞界存在的基础之上,也就是说,天虞界在,天虞界主便在,天虞界毁,天虞界主便毁。” “……” “所谓一界因果,便是要求云清守护整个天虞界。他其实……”傅东风眼中少有的出现复杂之色,“他其实一直做的很不错。” 便是偏向众魔域,也没有彻底摧毁道门。 “他吞下界心后嗜睡,金瑶衣还说过,月圆之夜他格外虚弱……为什么?” 从云清和傅东风的交战之中,容丹桐完全看的出,云清丝毫不比傅东风弱,可是云清出招时,往往有所顾忌,便是傅东风面对云清,也总会多留手一分。 面对满是疑惑的容丹桐,傅东风抬手,指尖轻柔的将他眉心的褶皱抹平,柔声回答:“天虞界若是完整,云清自然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但是世界屏障却在万年前破了。” 傅东风的目光落在暗红裂缝上,补充说道:“在封印失效后,是云清借助界心修补裂缝,但是,想要彻底修补裂缝,并非一日之功,在这个过程中,界心会源源不断的自他的身体汲取力量,因此,云清将要承受修补之中带来的痛苦。” “……所以,他才会时常陷入沉睡?” “没错。” “所以,你处处对他留手?” “嗯。” “而如今,这种痛苦是你承担?” “有些不一样,他毕竟有界心相助。”傅东风弯了弯唇角,整个人看起来比春风更加柔软。 容丹桐触及他的笑容了,心情有些糟糕,又问:“云清做了什么,为什么世界屏障又裂开了?” “他什么都不需要做。”傅东风的声音轻柔如梦呓,“他只是不再承担加诸于自己身上的责任和痛苦罢了。” 所以,如果再度面对云清,见到的将会是全盛时期的天虞界主。便是仙人也要避其锋芒的天虞界主。 容丹桐咬牙:“世界毁了对他有什么好处?他自己也逃不掉啊。” 柔软的指腹插入发间,傅东风坏心眼的将容丹桐的发髻弄乱,垂眸回答:“我们不是他。” 所以并不清楚云清怎么想。 可是,云清弑父弑母弑友弑师,此世无他血脉相连的亲人,无他相识许久的知己,无他任何所留恋的东西,所以,便不在乎天虞界变成什么模样。 清风送来一团白云,棉絮一般飘在周边,容丹桐突然有些想笑,他哭笑不得的看着傅东风,嘀咕:“这叫什么事啊。” 魔修是什么,残忍、冷酷、无情……最重要的是杀人如麻。 其实云清都沾的上边,特别是杀人如麻这一点,死在他手上的无辜者何其之多,可是偏偏是这样一个人,却守护了天虞界数千年。 容丹桐沉思时,傅东风揉了揉他的头发,容丹桐便回过神来,轻叹一声:“界木当初也许做错了。” “便是一界之木,也有无法预料之事,也有做错的选择。” 界木怜悯云清,便将云清所痛苦的记忆一一封印,把那个将自己师尊景明踩在脚下的人,重新变为了那个纯粹到像一张白纸的‘君顾’。 ‘君顾’的记忆中,没有燕十一出现,并无任何美好,也就没有任何期盼,在他眼中,甚至时间都不甚重要。 所以,独自一人承担整个天虞界,于暗城沉睡。 可是偏偏他的记忆恢复了,初初恢复云清满腹怨怼,如何能够正常沟通? 容丹桐叹了口气:“时间有时候其实是个好东西,任何痛苦和美好都能被他消磨干净。” 如果云清没有遗忘过,那这数千年下来,也足够他想通很多事。 傅东风握住他的手紧了紧,容丹桐抬眸望去。 “还有别的办法。”傅东风垂眸。 “什么?” “从云清手上得到界心,吞下界心后,借助界心修补天虞界。” 容丹桐微微瞪大眸子。 “这需要绝强的实力,最好的人选是……我。” “你疯了!”容丹桐死死抓住他的手,“我不行吗?” “你才突破不久,心性不稳,实力也还差了点。而且……就算你可以,我也不会让你去做。” “我不同意!”容丹桐斩钉截铁。 傅东风神色风轻云淡:“在暗城时,我暴露修为后,云清便想留下我,我还以为我们之间会是道之争锋,现在看来,他只是想要卸掉身上的包袱。” “你甘心吗?” 傅东风抬眸,眸如皎月,明澈无暇,清清楚楚印出了容丹桐脸上的暴怒之色。 容丹桐质问:“只差最后半步,只差时间积累,你便能大乘飞升,超脱三千世界。可是现在你却跟我说,你要拿到什么界心……傅东风!你真的甘心吗?” 于修道者来说,一生所求不就是为了大乘飞升,成就天仙之位? “到时候,会有别的办法的。” “你……” “这件事却拖不了。”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522 “……” —— 无为宗生变,离开天水山脉的道修,火急火燎的向着自己宗门而去,唯恐宗门出事。 宗门离得远的修士还在赶路,离得近的修士却看到了宗门的山头。 遥遥望去,宗门宁静而平和,不由先松了口气。 为首的是一位青年男子,面容虽然清秀,举手投足间却是一宗之主的气派,御物飞行时,他叮嘱门下长老:“此次回去,我要彻底清洗一番,不能让叶长老之事重现。” 叶长老是青年男子的左膀右臂,此次却爆出魔修身份,向着同门出手,虽然已经身陨,对这位青年宗主是个不小的打击。 底下之人唏嘘,纷纷应是。 跟往常一般打开阵法,踏入宗门范围内后,青年男子神色一变,发觉护山大阵不受自己掌控,并且在一瞬间转化为了杀阵。 “快退!”青年宗主涨红了脸命令。 但是,来不及了,他们都无法逃出去。 被杀阵逼回来的修士不甘心,在宗主带领下,开始轰击阵法,无论是法器,符文还是术法,不要命的一通扔过去。 “别白费力气了。” 轻嘲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这声音有些陌生,几人立刻回首。 其中一人惊呼:“俞长老!”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除了一些不认识的魔修外,还有他们认识的人,还偏偏是宗门内部长老。他们的共同点便是,同样的一身邪气。 在震惊之中,双方同时下令:“杀!” 身上涌动黑雾的魔修离开之后,护山大阵依旧没有解开,山门内部却是尸山血海之景。 失去理智的修士相互厮杀,争夺,将对手砍成肉泥方才去寻找下一个对手。 这种情况并非单一,宗门、村镇、城池中,杀戮不断。 慕容少兰带领门下长老回去之时。丹鼎门同样陷入了混乱当中…… 第279章 无为宗。 水镜在大殿之中凝聚成形, 映出一座残破的石雕, 石雕上溅了几滴血, 随后是女子如牡丹花瓣般散开的裙摆。 隔着水镜, 慕容少兰首先开口:“丹鼎门无事。” 她的身后便是一片废墟,这句话实在不太可信, 于是慕容少兰接着补充:“有阿韫在, 丹鼎门不会出事。” 但是也少不了伤筋动骨。 宋喆点了点头, 随后眉头紧锁,跟慕容少兰提了提魔修猎杀道门一事。这件事, 妙微和宋喆第一时间都接到了消息, 妙微亲自出手, 无为宗尊者更是倾巢而出,独独留下一宗之主的宋喆镇守宗门。 但是,这件事慕容少兰却还未得到消息,倒不是说丹鼎门不济, 而是无为宗隐于天水山脉,算半隐世, 后头剑尊苏醒,有傅东风在,有哪个敢在剑尊眼皮子底下作妖?而三问宗在妙微担任宗主后,便清洗了一番,暂时还没魔修混进来。 “目前已有六个小宗门失去联系,据门下弟子探查,这几个宗门被毁的干干净净……” 实际上, 道门弟子前去探查时,见到的是一片废墟,残垣断壁中,是残缺的尸体,整个山头的青草地是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令人觉得心寒的是,这却是道修最好的结局。 逍遥宗内部空无一人,然而,根据残留的术法痕迹,可以得知,整个宗门之人都被炼成了血尸。 青越宗没有血腥味,唯有一具具东倒西歪的尸体,这些尸体生前并未遭到任何伤害,可是探查他们尸体的道修却发现,他们的魂魄都被收走了……也就是说,炼魂。 …… 寥寥数语,即使是慕容少兰脸上也覆上了一层冷入骨髓的寒冷。 “我明白了,丹鼎门会尽全力诛杀魔修。”眉梢一挑,慕容少兰轻念,“自今日起,道魔之间,将再度开战……” 慕容少兰向来有决断,不然不可能以女子之身坐稳丹鼎门门主的位子。做出决定后,便跟宋喆商谈了目前事宜,提出了自己疑问:“不知剑尊如何决断?” 画面一转,水镜上散开一圈圈波纹,宋喆身后,身穿仙鹤莲纹道袍的男子缓步而来。 大抵是活的太久,或者说剑尊所在的时代是上古,他的一举一动便携刻了岁月的痕迹,并不苍老,却恒古永存。 慕容少兰垂眸:“剑尊。” 傅东风颌首,声音如珠如玉,清润而带着令人安心的韵律:“我需要在天障之地布下乾坤大阵,真正的乾坤大阵,而这件事唯有丹鼎门能够做到。” “乾坤大阵……”慕容少兰神色微动,似乎有些意动,最后却叹了口气,“说来惭愧,丹鼎门内只有简化版阵图,真正的上古阵图已经失传……” 一卷泛黄经卷自傅东风掌心垂落,白净的手指划过其上的金色字体,傅东风轻缓回答:“我有阵图,完整的乾坤大阵阵图。” 慕容少兰呼吸一滞,即使隔着水镜,目光依旧粘在经卷之上。真的要说起来的话,乾坤大阵最初便是出自丹鼎门。 “丹鼎门疏云仙子是我故友,当初她曾用这经卷同我交易三道剑意纹印。”傅东风弯了弯唇角,轻声补充,“若是没有流失,那三道剑意纹印,应该还在丹鼎门往日阁才对。” 随着他的话语,慕容少兰目光中染上火热之色,立刻点头:“没错,丹鼎门的确收藏着三道剑意纹印,没想到是出自剑尊之手。” 也对,除了剑尊,上古之时,又有谁的剑道能够达到这种水平? 慕容少兰身后,长发半边掩面的男子刚刚处理好事务,来到了她边上,瞧见水镜中剑尊身影之时,并无意外之色,却恭恭敬敬行了晚辈之礼。 “阿韫。”慕容少兰侧首,面对自己道侣时,面色不变,声音却不由柔软,“这件事便由你亲自出手。” 季韫目光微闪,随后毫不犹豫的点头。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523 “乾坤大阵本便出自丹鼎门,如此,便物归原主。” 慕容少兰两人同时望来,落在傅东风身上时,同时垂首:“多谢剑尊。” 傅东风清淡应答一声,随后提出自己要求:“我需要你们在三日之内布置好大阵,布阵之时,稀缺什么东西,通通备报,我来准备。” “我明白了。” 慕容少兰应答之后,傅东风转身欲离开时,她的声音方才响起,带了丝犹豫和疑惑:“剑尊,晚辈还有一事不明。” “嗯?” 目光轻轻扫过傅东风,触及到一双高空皎月般的眸子后,慕容少兰明白傅东风并无任何恼怒后,便恭敬开口:“道魔之战,可有结束之日?” 傅东风轻笑,眸光玄妙:“大道之争,永无止境。” 慕容少兰心头揪起,不由阖眸。 然而,清浅的声音却不疾不徐响起:“若是单单指此次的话,要不了多久,便会结束了。” “……” 这一次,慕容少兰未出声,眼中却是柔软的希翼之色。 傅东风抬手,手指轻拉住一截红色长袖,水镜界面略略偏移,露出容丹桐半张面容来。 容丹桐神色沉静,傅东风拉着他的离开,才走了两步,容丹桐便止住步伐,在傅东风不解的目光下,容丹桐手指一划,空中出现一副画卷。 画卷向两边舒展,画中的丹青图栩栩如生。那是一名女子,长发高束,黑色劲服勾略出玲珑身段。 容丹桐笑道:“九鞭鬼女丁刀刀,她虽然是魔修,却是天道宗长老,若是你们谁见到她了,别伤她,带她来见我。” 容丹桐出自众魔域,如今却是天道宗主,更是剑尊承认的道侣,身份自然无疑,而他认识几个魔修好友也是正常之事。 无论是宋喆,还是慕容少兰都当场答应,并且还向容丹桐保证,会传给仙门大小宗门宗主。 容丹桐两人离开之后,宋喆几人松了口气,随后便开始商谈人手问题。 三日之内布下一座上古大阵,单单靠丹鼎门的话,还差了些,慕容少兰更希望,整个道门擅长阵法一道之人,通通出手。 而对走阵法一道的修士来说,他们根本无法拒绝,便是上古都赫赫有名的乾坤大阵。 踏出大殿之时,无为宗雄洪而悠远的钟声于云蒸霞蔚间传荡,数只白鹤掠过苍翠山林。 容丹桐两人缓步踏下台阶,享受狂风暴雨来临之前的片刻宁静。 几只松鼠自古树上蹿过,抱着松果朝着这边探头探脑,容丹桐手臂撑在一边的白玉栏杆上,率先开口:“按魔修出手的时间算,正好是在天裂之时,那个时候地动山摇,天现异象,相信不仅仅是道修,魔修同样能够感觉到冥冥之中的危机感吧?” 傅东风在容丹桐边上坐下。 容丹桐便歪了歪头,细碎的长发垂落脸侧,昳丽的面容笼了一层莹润雪光,他慢悠悠说道:“既然如此,那群魔修为什么会选择在那个时候动手?” 别说什么上头命令,不敢不从,在生死关头,魔修可没有忠心耿耿到愿意拿性命开玩笑的。 修长的手指撑着下颌,傅东风侧首:“没有魔修能够反抗云清。” “……为什么?”容丹桐又想起那个阴森森的崔泠了,便补充,“包括那个万化魔君?” “没错。”傅东风点头。 “为什么?” 见容丹桐不解,傅东风便解释:“当年云清做了一件极为任性之事,他以天虞界主的身份逼得天道减轻对魔修的天罚。” “我知道,因为这件事,才造成如今魔涨道消的局面。” 魔修修炼速成,却往往会背负业果,杀戮太重者,天道降罚。但是因为云清之故,天罚形同虚设。 容丹桐一愣:“你是说……” “这世间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傅东风轻笑,“他们所造下的业果,将会加倍累积于身上,只要云清取消加诸于他们身上的庇护,天道会立即降下雷霆之劫,能够活下来的,十不存一。” 这种情况下,自然是云清说什么,便是什么,谁也不敢赌自己是活下来的那个‘一’。 不知道怎么,容丹桐突然想装模作样说一句话。 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想了想,容丹桐又发现,实际上,在修真界,实力才是一切。只要有绝对的实力,便是天罚又如何? 容丹桐这边沉思的有些久,傅东风便问他:“你了?想亭亭了?” “是啊,想死我了。” 容丹桐闷闷回答,傅东风便捏了捏他的掌心:“你这么说,我会吃味的。” 他这模样,总是能够逗乐容丹桐,容丹桐唇角不自觉上扬,朝着他挥了挥手:“别闹,我有要紧事找她。” “???” 容丹桐垂眸:“她能预测未来,你信不信?” 他跟傅东风在一起,已经更改了主线,所谓剧情,在容丹桐眼中便成了可有可无的东西。 可是,这一次容丹桐却对那个所谓的结局有些好奇。 在傅东风温柔的目光下,容丹桐抬手指天,缓缓启唇:“如果未来不合我意,我便改变它,为此拼尽一切。” 第280章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524 法器灵光闪过, 被泼墨似的长刀劈开, 直直没入修士身体后, 血肉骨头断开, 随着一泼鲜血,一具尸首落地, 将几株花草压坏。 “师弟!”周边修士的声音极为悲痛, 却引来一阵嘲笑。 “要不了多久, 你们便能在我的聚魂灯中相遇了。”魔修提着一盏样式古怪的六角灯笼,白惨惨的光线打在面容上时, 称着皮肤格外苍白。 徐城不少房屋倒塌, 血液和尸体混成一堆, 血液流淌时,汇聚成阵纹,只待阵纹完成,整个徐城的道修都将被收入聚魂灯中, 成为魔修炼魂中的材料之一。 亲友在眼前被杀,道修悲痛欲绝。 “快回来!”身后传来道友急切的呼唤。 这修士咬了咬牙, 整个人向后退去,背后术法袭来,却被一男一女两名修士挡住。 随着他后退,数十道法器灵光划过天际,有的向着魔修而去,有的则袭向阵法。这是真正的生死厮杀,双方没有任何留手余地。 然而, 仓惶应对的道修到底弱了一筹,随着血腥味加重,阵法几乎成型,他们只能不停后退,脸上流露出绝望之色。 身边道友战死,他们面对的是对方讥讽而不屑的笑声,却只能一步步狼狈逃窜,难道真的完了吗? “至少死之前我要为同门报仇。”双眼通红的修士窜出队伍。 同行之人欲拦:“给我回来!” “我不甘心啊!” 随着一声怒喊,他的眸子落在提着聚魂灯的魔修身上,如离弦之箭般射出,欲要自爆。 魔修虽然手沾血腥,却不愿意白白送命,手一挥,便有傀儡自左右两侧跃出,手指刺入血肉,抓住道修肩部,向后提去。 道修身上气息紊乱,正欲自爆时,身边两具傀儡突然失了几道,自空中坠落时,拆成了几段,有人提着他的衣领向上升起,顺手点在了他的眉心,中断他的灵力,另他无法自爆。 “怎么可能……”瞧着自己的手,这修士不敢置信的抬头,见到了一张布满褶皱的脸。 老者提着他踩在一面石壁上,斜睨了他一眼,白眉下的眸子含着几分威严:“小小年纪,怎么寻死觅活的。” “前辈……”恍然回神,这修士看了看手上的红色液体,捂住了脸,声音哽咽,“我实在没别的办法了,我没别的办法了。” “现在有了!”老者挑眉,“你抬头看看。” 最后五个字,半是沧桑半是得意,天空中,数艘灵船乘风破云而来,踏在宝剑上的道修自上往下注视着几乎被血洗的城镇。 道修脸上涌起兴奋,魔修脸色则难看的紧。 “撤退!” “一个都别放过!” 魔修和道修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一个冰冷,一个淡漠。 随后,大批道修从天而降,如一把锋利至极的刀,切进魔修中央,再次掀起一场一面倒的厮杀。 这一次,输的极快的是魔修。 冲击声中,双方杀红了眼,老者松开了制住男子的手臂,声音朗朗:“还愣着做什么?趁着机会,去为你的同伴报仇雪恨!” “是……是!”声音从发抖到坚毅。 提着法器冲出一段距离的道修回头问道:“请问前辈尊姓大名。” 老者负手而立:“老夫来自无为宗。” 得到这样一句话后,这修士便冲进了厮杀之中。 待魔修伏诛之后,道修却并无兴奋之色,他们推开一块块石板,收起一具具尸体,或者为受伤的修士提供丹药。 亲手掩埋同门的青年向着墙头望去,老者不见踪影,目光有些愣怔。 灵船缓缓而行,陆家老祖宗面对昭华尊者时,脸上的平淡化去,露出愤恨之色,一边转圈一边怒骂:“这些王八崽子!” “该去华阳宗了。”昭华尊者瞥了他一眼。 “先去丽城。”陆家老祖宗皱眉,“华阳宗还有个老家伙在,能挺住,别的地方一耽误,我们就只能见到一地冤魂了。” 昭华尊者摇了摇头:“也对。” 丹鼎门全心全意投入布置乾坤大阵中,道门阵法宗师齐聚一堂,他们不顾形象,一个个往沙地上一坐,正激烈的讨论哪个位置为阵基,其余人要不在勘测地形,要不在收集布阵所需材料。 阵基一般是选择灵气浓郁之地,天障之地曾经是福地洞天,但是那场大战将此地变成了真正的荒芜之地,即使容丹桐在此地渡劫,使天障之地多了一丝生机,想要恢复到可以供修士居住的话,还要等上数百年。 因此这些阵法宗师犯了难。 其中一人叹气:“便是风烟岭,也生着几株毒树,这地方倒好,秃的跟什么似的。” “要是天上这裂缝没解决,整个天虞界都要秃了。”身边之人淡淡接口。 众人哀嚎一声,再度陷入激烈讨论之中。 “阵基?”清润的声音拂过耳畔,宛如风烟弥漫之地的一股清泉。 头发乱糟糟的修士回头,便见到了一抹摇摇晃晃的白影。刮个不停的风沙分开,众人一惊,纷纷起身。 “剑尊……” 傅东风抬手制止,挥手一招,指尖便多了一绣着云纹的储物袋,将储物袋递给一位阵法宗师时,傅东风轻笑:“若是担忧阵基一事的话,我倒是有一处推荐。” “剑尊请说。” “那里。”傅东风抬手,指尖所及之处,是一块石碑,高高伫立于烟尘之中。 “这……” 几位阵法宗师面面相觑,犯了难色。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525 傅东风转身,抬步向着石碑而去,只给众人留下一个修长风华的背影。 远远瞧去,石碑有些渺小,到了近前,却觉得石碑如巨人一般,讫立不倒。 傅东风抬手,广袖被风吹得翻叠而起,手指则划过石碑,白净细腻的指腹并没有沾上灰尘,傅东风却感觉到了苍凉而寂寥的气息。 稍稍后退一步,傅东风凝指为剑,划破指腹后,鲜红的血滴点在石碑之上,那一瞬间,石碑仿佛重新焕发生机,灵气逼人。 关注这里的修士惊诧,眨了眨眼后,发现剑尊已经离开了此地。 数位阵法宗师围了上去,有的狂热的盯着石碑,有的则低着头掐算,还有的围着石碑绕圈子。 “没错没错!这石碑位置绝佳,的确是阵基的最好选择。”一位阵法宗师算到什么,整个人跳了起来,瞧着石碑的眼神,仿佛在看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靠的还是剑尊刚刚那滴血。”有理智的,则冷静分析。 “那可是……” “仙人之血啊……” 惊叹之色只是一瞬间罢了,下一刻,众人再度商量阵盘一事。 容丹桐正盘膝于一朵白云上打坐,察觉到傅东风的气息后,半睁开一只眼睛,询问:“材料找齐了?” “差不多。” 身后之人回答,随后在容丹桐边上落座,极为自然的靠着容丹桐的肩膀。 容丹桐瞅了几眼世界裂缝,总是觉得会有一只覆盖鳞甲的爪子破开剑阵。 “乾坤大阵虽然厉害,但是根本锁不了虚空之魔几天。”容丹桐垂首,眸子落在傅东风挺拔的鼻梁上,他这个角度,还能看到傅东风纤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 “那我了?”傅东风声音又清又浅。 “你想一个人挡住虚空之魔?挡住成百上千的虚空之魔?” “想试一试。”傅东风抬头,“看看我这万年来有多少长进。” “你简直……”容丹桐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大概猜的出傅东风的打算,若是剑阵失效了,乾坤大阵便是天虞界第二重屏障,但是真正的屏障却是他自己,到时候把乾坤大阵一锁,虚空之魔和傅东风锁在天障之地,那么他就是所有虚空之魔的猎物。 换一种说法,所有魔物也是傅东风盯上的猎物。 “你要是担心我。”傅东风侧头在容丹桐唇角蹭了蹭,嘀咕,“就早些将界心抢回来。” “还没到那个时候。”容丹桐眉心一皱,“等乾坤大阵一成,我们趁着虚空之魔还没冲进来,就去暗城把界心抢了,哪里需要你一个人面对虚空之魔。” 至于现在为什么不去,实在是离不开这里,若是傅东风前脚踏入暗城,云清下一刻便彻底撕开裂缝,那么就算傅东风拿到界心也于事无补了。 “没错。”傅东风低笑。 随着颤动,唇瓣蹭着容丹桐脸上痒痒的,实在憋不住,容丹桐歪头往傅东风嘴上寻过去,便被傅东风先一步压了过来。 亲密够了后,容丹桐喘了口气,正欲起身时,傅东风拉住了他的手指。声音极为慎重:“不管如何,你别碰界心。” “……” 傅东风将前头说过的话语重复:“你的修为本便走了捷径,凭你如今的心性若是吞下界心,只会立刻走火入魔。所以,不要去尝试。” “……” 容丹桐叹了口气,哭笑不得:“我不会拿自己小命开玩笑的。你不是说了吗?携手同行。” “大不了。”大概是刚刚胡乱亲了一通,容丹桐的声音温柔的一塌糊涂,“大不了跟你一起待在这天虞界好了……” “好。”傅东风回应,轻柔的松开了手指。 容丹桐朝着他挥了挥手:“我先去会会崔泠。” 随后,一袭红衫离开了天障之地。 众魔域和道门的交界地,双方修士齐聚于此。 灵气被双方搅的乱七八糟,天空像是掉进了墨水瓶一般黑不溜秋的。 成百上千修士凭空而立,双方时不时便要厮杀一场,将天空抹上血色。 虽然厮杀惨烈,但是双方真正的强者,却没有大量上场,都在等候时机。 一身黑色劲装的女子跟在拐杖老者后头,遥遥望着这一幕。 “这一次怕又要死不少人。”拐杖老者摇了摇头,声音似笑非笑。 丁刀刀凝眸,沉默不语。 老者颤巍巍的抬起拐杖,在丁刀刀额头上敲了敲:“刀刀,我知道你在那一边有朋友,但是朋友什么,哪有自己的命重要。” “师傅,我明白。”丁刀刀回答,眸光落在了遥远之地。 第281章 陡崖之上, 妙微席地而坐, 素净白衣散落在胡乱生长的草地上, 双膝上则放了把无弦古琴。 “那几个小辈倒是不错。”慕容少兰的声音很轻, 混合着不远处的厮杀声,有些含糊不清, “如果能够活下去, 凭他们的聪慧毅力, 若是好好培养,将来成就怕不在你我之下。” 然而, 妙微却听清了, 他低着头, 无意识的拨动琴弦,琴声断断续续的,毫无章法。 慕容少兰拂过耳际长发,低头瞥了他一眼, 轻叹:“你的心乱了。”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526 “……” 手指停顿,妙微恍然, 便见慕容少兰拂开几片落叶,声音再度传入他耳中:“你呀,就是容易心软。” 妙微低头:“我师傅当初便说过,我性子优柔寡断,白白浪费了一身好天赋,若是不磨砺磨砺,恐难成大器。” 稍稍停顿, 妙微再度开口:“我还以为自己舍弃了一段感情,又踏入了分神境,便是改变了,不成想,自己还是老样子。” “我宗门长辈当初还说过我性子易自卑,容易走歪路。可是他们看中的弟子,没有一个有我成就高。” 慕容少兰慢悠悠的接话,妙微不由抬头。 慕容少兰又道:“何况,便是要改也不是将自己变成另一个人。” 远处乌云滚滚,相接的兵刃泛起一圈银光,银光之中偏偏带了血色。一片光华闪烁,空中血腥味便更加浓重了几分。 妙微沉思,半响方才认真说道:“多谢。” 连日观看道魔厮杀之景,妙微本就是个心软的,看着自己平日里见过的道友,或者教导过的弟子受伤甚至是身陨,又明白魔修也绝非个个都是十恶不赦之辈,便有些动摇。 慕容少兰不由弯了弯唇角,声音悠远:“这场道魔之争,并非你我说停止便能停滞的,真正看的,还是魔都中的那位愿不愿意收手,或者是剑尊能不能够压制住那位。” “谈何容易……” 双方沉默了好一会儿,便将精力放置于战场之上,时刻掌控战局,在他们不远处,各位尊者或站或立。不仅仅道门如此,众魔域的那几位顶尖强者也是如此。若是妙微他们出手,那边也会同时出手,同样,若是众魔域先动手,道门同样不会手下留情。 便在这时,空间波动传来,妙微两人本便警觉,几乎是同时回身望去,随时准备动手。 虚空裂开一条细缝,一抹飘忽红色首先映入眼帘,随后是身姿翩然的红衫青年。 精致的靴子踏上柔嫩的草地时,身后的裂缝阖上,容丹桐背对着葱郁山景,红衣灼灼,下意识露出一个笑容来:“父亲,慕容宗主。” 慕容少兰神色一动,翩然躬身,行的却是晚辈之礼:“前辈……” 修真界实力为尊,即使慕容少兰年长容丹桐许多,但是容丹桐实力摆在那里,容丹桐便是前辈。 “跟以前一样唤我就成。”容丹桐摆了摆手。 慕容少兰从容而笑,微微有些感慨,再次轻唤:“天道宗主。” 比起恭敬的慕容少兰,妙微抱琴起身后,倒是从容的多,只是眉头微蹙,似乎有些担忧,询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这倒没有。”容丹桐转身,眸光落在众魔域那一方,微微勾了勾唇角,“崔泠来了,我自然要来这边坐镇。” 妙微松了口气。 容丹桐笑眯眯道:“我先去会会他。” 言罢,容丹桐飞身跃下悬崖,随着几个起跃,以势不可挡的姿态冲进了众魔域那一方。 妙微匆匆望去,众魔域那一方原本强横的气息不少,在那抹猎猎红色落下之时,便以绝强的姿态,将众魔域尊者的气息通通压制,以至于容丹桐缓步踏入魔域地盘时,一时间无人敢阻拦。 “这孩子……”妙微一时间哭笑不得。 “渡劫帝君哪里需要你我担忧?”慕容少兰自他边上踏过,声线含笑。 崔泠抱着手,靠着一截木桩子,幽幽望着容丹桐。 容丹桐歪头:“我心情不大好。” “所以……?” “找你比划比划。”话音未落,白骨鞭率先缠上去,这样软绵绵一鞭子,却是动了真格。 崔泠飞身而起,容丹桐紧随其后,你来我往的较量起来。 将这一幕收入眼底,妙微点了点头,回应慕容少兰的话:“也对,他已经不需要我担心了。” 金乌西沉,本便昏暗的天色更加暗沉,因为两位渡劫期大能出手,道魔双方不得不挪了一个位置接着打,时不时还要注意别越过界,省的打扰两个任性的主,到时候被波及,就不知道该先哭还是先喊冤了。 天道宗宗主踏入渡劫期的消息不仅仅是震惊了道门,同样令七十二魔城城主惊骇。 在此之前,从来没有人想过,魔都之中,向来笑嘻嘻的崔泠是一位来自上古的强者。更想不到,当初在千机塔中,连第八层都没有爬上去的少双城主会比他们先一步踏上这个世界的巅峰。 “难道当初他隐藏了实力?” “说不准这一位也是上古大能,只不过先前还未恢复实力罢了。” “真是可惜,若是早知道……当初便可以……” “这时候还打歪主意,胆子到不小。”有人冷笑,“当初剑尊跟在他边上,你要是敢动手,如今怕是连白骨都没了。” 在各种传音中,夜姬如一朵盛放的夜合,翩然而立,在他身侧,容渡月无意识捏碎了栏杆,粉末自掌心洒落。 “怎么?被弟弟超越了,心中嫉妒?”手指轻卷长发,夜姬声线低沉,尾音略微沙哑,“连我这个做母亲的都自叹弗如。” 容渡月蹙眉。 夜姬便抬手敲了敲自己儿子的额头,笑嘻嘻道:“我知道你没这个意思,但是还是会不甘心对不对?” “母亲,你说的是你自己,还是我?”容渡月抿唇。 夜姬收回了手,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若是母亲的性子的话,的确会心存芥蒂。若是我的话……”容渡月转身,一步步踏下台阶,“他是我弟弟。” 所以了? 会想毁了,还是想努力追赶? 然而,容渡月的身影,已经被浓黑雾气遮挡。 夜姬掩唇,眉眼间风情万种,却是想,这孩子,到底对自己有怨气,不然不该是这种语气。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527 容渡月没走多久,便远远瞧见一玲珑身影趾高气昂的玩着一把匕首,女子的面前是几个男修,仅凭一眼,容渡月便得知,女子的修为远远超过那几个修士,而女子身后,可怜巴巴跪着一个娇小的身子。 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便在这时,他听到了女子的声音,冰凉而冷漠。 “今日便饶了你们,还不快给我滚。” ……这声音有些耳熟。 “你非要保护这个道修吗?” “我就是看不惯你们欺负一个女人,滚!” “……” 短暂沉默后,那边哄堂大笑,似讥讽似不屑:“那你的腿别抖啊?” 那女子还欲说什么,便有一物迎面朝她袭来,躲过时,血珠子溅了一脸,那是一只新鲜的断臂,似乎刚刚从人胳膊上扭下来。 下一刻,符纸猛的炸开,那女子拉起地上的娇小身影便慌不择路的开始跑。 她一连扔了几把符纸,都是高阶符咒,本该可以将对面几人炸成肉泥,奈何她连让符纸发挥十成威能的水平都做不到。 容渡月踏步离开,后头之人惊呼:“哥,表哥!救我!” 踩到一截枯枝,因为跑的太猛,整个人往地上摔去。 “哎呦!” 她到底有点儿危机感,虽然不知道怎么发挥自己的实力,却知道这个时候慢吞吞的会丢命,便赶紧起身,人还未爬起,周边便落下几具身体。 “丁刀刀?” 纪亭亭猛地抬头,便瞧见了容渡月冷若冰霜的面容。 他提着古剑,快步过来时,长剑出鞘,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剑光。 纪亭亭抬手遮脸,下意识惊叫,那剑芒便停在了她胸口。纪亭亭眨巴眨巴眼睛,偷偷去瞧,才发觉的,容渡月刚刚那一剑,并不是对着她,而是她半路救的那个女修。 颤巍巍的把手探过去,发觉还有呼吸,只不过人晕了后,纪亭亭方脚软的一屁股坐地上。 “你不是丁刀刀?” 容渡月在天外岛同丁刀刀有过一面之缘,印象虽然不深,却到底记住了人。 长剑铮鸣,才喘了几口气的纪亭亭觉得一股寒意爬上了脊背,猛地抬头,便对上了容渡月眸中的杀意。 “啊!”纪亭亭后挪,“别杀我,我、我认识容丹桐,对,没错,容丹桐。” “……” 这三个字一出,容渡月杀意渐缓,纪亭亭这些年胆子大了些,便问:“你知道他在哪里吗?我有事找他。” 其实没事,但是在容丹桐身边,纪亭亭才觉得安全。 容渡月沉吟许久,在纪亭亭以为他不会回答时,淡漠的声音方传入耳中:“那边。” 那边? 纪亭亭顺着他的视线瞧去,好半天才在轰雷中,见到红衫猎猎,随意操纵雷霆的红衣人。 一时间,纪亭亭眼中浮现惊艳之色。 随后,他看到了厉鬼群中的男子,惊讶:“这是谁?” “万化鬼君。” “……万化鬼君?”纪亭亭眸光微颤,扫视这修罗般的场景,不可置信,“这是在干什么?” 那一刻,纪亭亭觉得容渡月看她的目光有些怜悯。 “道魔之战。” 纪亭亭低头,似有不解,声音被风一吹就散,“剧情已经面目全非了……为什么……” 为什么这段剧情还是发生了? 女子抱着腿,嘀嘀咕咕的,容渡月没耐心守着,抬步欲走,才走出两步衣袍便被拽住。 一低头,便瞧见纪亭亭展颜而笑,看上去可怜巴巴的。 “那个渡月哥啊,你能带我去见……容丹桐吗?” 第282章 “……” 在纪亭亭心中, 容丹桐一直是那个和自己青梅竹马长大的表哥, 去见他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然而,这话一出, 却感觉容渡月漠视的目光突然冷了一些。 压力好大啊…… 在容渡月慎人的压迫下, 纪亭亭拿着丁刀刀高挑玲珑的壳子,头越低越下, 努力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丁刀刀……” 来了!纪亭亭在心中大叫一声, 凭借和少双、金瑶衣的相处,她觉得自己接下来将会遭遇惨无人道的试探, 在一次次的绕圈子中,不小心把自己祖宗十八代都说出来。 纪亭亭已经做好了准备,哪一些是打死不能被套出来的话。 “你和丹桐, 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528 哎? 如此直白的一句问话,令纪亭亭有些错愕,她抬起头,张大嘴巴望着容渡月。 昏暗天色下, 电闪银花在容渡月背后绽放,夜风撩起他身后的长发时,容渡月神色一如既往,冷淡重复:“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般问题下, 纪亭亭萧瑟的向后退了一步,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该说什么?骗人吗? 总觉得自己骗不过这些年纪大了她十几辈的人。 “认识挺久了, 关系挺好的,嗯……是很好……” 在纪亭亭支支吾吾中,容渡月再度开口:“我知道他不是我亲弟弟。” “……” 纪亭亭的声音戛然而止,在她圆溜溜的眼睛中,容渡月缓缓道:“他亲口告诉我的。” 那件事,容渡月记忆犹新,实际上却过去了很久。久到此时再度说起,容渡月居然有种恍然之感,原来,在那么久远之前,那个人便坚韧到能够直面一切。 怪不得他能一步步走到如今…… 相比容渡月的沉默,纪亭亭大吃一惊后,反而非常快的便接受了这件事。 这个年轻的小姑娘,朝着容渡月露出,不属于这个翻云覆雨的战场,甚至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甜美笑容:“原来你知道啊。” 纪亭亭觉得,容丹桐能够向容渡月坦白,肯定是足够信任,心下觉得自己身上的压迫感没了,便上前一步,笑眯眯道:“我是他表妹。” 稍稍停顿后,纪亭亭微微蹙眉,似乎有些为难,但是神色和语气却极为认真:“我真的有重要的事要找他,你能带我去见他吗?” “……” 容渡月转身便走。 不急不缓,却如一把尚且停于剑鞘的长剑,等待出鞘的那一日。 纪亭亭呆了呆,伸手一捞:“渡月哥?” “还不跟上来!” 随着这声音,大抵是容渡月的直来直往让纪亭亭有些安心,纪亭亭脸上露出喜色,拔腿正要跟上去时,想起了自己腿边昏倒的姑娘,便从怀里掏符咒,掏了好半天才翻出一张龟甲符,这种符咒,正好用来守护。 纪亭亭正要使用时,冷冰冰的声音划过耳际。 “你若是使用符咒,必然有灵力波动,在我等眼中,无异于直接暴露在眼皮子底下。” 纪亭亭从这句话中,听出了几分火气,然而纪亭亭还是不耻下问:“那该怎么办?总不能把这姑娘扔在这里不管吧?” 然后,纪亭亭瞅了眼容渡月,觉得容渡月大概是真的没有想过这姑娘该如何安排。 “带上。” “好。”得了命令,纪亭亭立刻去扶地上的姑娘,才抱起姑娘柔软的腰肢,纪亭亭便发现自己力气实在大,直接将人抗在了肩膀上,回过头问,“然后了?” 容渡月踏上石桥,头也不回:“见到道修时,把人扔过去。” 好、好办法! 纪亭亭眼睛一亮,小跑跟了上去。 —— 乌云沉沉压下,凌厉的法器光芒自各处席卷而过,带来狂暴的灵力,以摧枯拉朽之势将虚空一次次的划破,开战到如今,最初有条不紊的战斗变成了如今的混战。 最初的并肩而战,到疯狂厮杀,无论是魔修还是道修,都顾不了许多,满心一个杀字,满目也全是血腥。 一件件法器破碎。 一具具尸体坠落地面。 土地一寸寸染红,甚至稍有不慎,便会被卷进裂缝中,有人能够侥幸脱身,有人却被四面八方而来的混沌中绞杀成肉末。 而这一切,却都干扰不了虚空之中一战的两位顶尖强者。 他们交战之时的玄妙、威能远非普通修士能比,然而,却绝对没有道魔相争时的惨烈。 两人从始至终,从容出手,见招拆招,找准时间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双方再度正面碰撞到时,崔泠猛地向后飞去,斗篷被风刮的呼呼作响,有些遮挡视线,崔泠手臂有些发麻,下坠之时,视线正好落在了身陷恶鬼之中,却从容将鬼怪绞杀的红衣青年,心中忍不住泛出几分惊喜。 这位继霄霁之后隔了万年的天道宗主,虽然和霄霁一脉相承,但是到底有些细微的不同。 很明显的一点,容丹桐的肉体经过龙血、仙血以及无数天材地宝的淬炼,比霄霁更强一个等级,所以比起偏向御雷的霄霁,容丹桐在硬碰硬的方向更胜一筹。 崔泠便在这一方面吃了点儿亏。 眸子中泛起森寒诡谲之色,崔泠不笑之时,比起他做出一副阴森森模样,更加令人心悸,倒有几分上古之时,万化鬼君的风采,而非如今这副听人差遣为人办事的模样。 身躯在即将坠地之时稳住,崔泠便想同刚刚一般,继续迎上去,才有了这个念头,便觉得全身寒毛竖起,强烈的杀机刺激的他心头冰凉。 崔泠一激灵,猛地抬头,刚刚如海潮一般的鬼怪被雷光淹没,容丹桐身边瞬间清出一大块空白,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眉眼上扬,瞳孔印上紫金雷霆之色,崔泠这才发现,剑尊这位道侣,实在生的昳丽妖冶,只不过平日被他身上清正平和的气息掩盖了罢了。 “原来你不只是来找我出气,还想要我的命啊。” 话语之中,竟然带着几分兴致。 在刚刚的打斗之中,容丹桐并未出全力,给了崔泠一种,决战之前热身的错觉。所以崔泠才会试探似的,同容丹桐硬碰硬。 这便给了容丹桐暗中布置的时间。 而刚刚这一击,容丹桐却是把崔泠推入了陷阱边缘。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529 九个光点自崔泠身侧浮起,光点勾连,勾略出六面墙壁虚影时,虚影猛地上涨,一层层塔楼出现,待到第九重时,九重陵显露本体,将崔泠困在原地。 容丹桐对上崔泠的翻滚黑云的眸子,弯了弯唇角:“彼此彼此。” 若是能够找到机会,崔泠同样会毫不犹豫的毁了容丹桐。 长鞭如刀刃落下,重重紫金雷霆汇聚,毫不犹豫的将崔泠淹没。 崔泠被九重陵禁锢,身边无鬼怪,身上却涌出丝毫不差刚刚的阴邪气息,在挥手之间,蔓延而上,同雷霆相撞,似乎想要腐蚀雷霆。 短暂接触之中,崔泠呼吸乱了一瞬,讥讽:“道门真是一如既往的虚伪。” 容丹桐踏上焦黑的土地时,青色女鬼欲将他拖进群鬼之中,却被他身上的的细碎闪电湮灭。 “万年前如此,万年后如此。”崔泠一字一句咬牙补充,“一群真小人。” “别贫嘴了,这些话去骗骗刚刚修炼的奶娃娃还行,不用特意说给我听。”容丹桐挑眉回答。 现在是什么时候,一不小心整个天虞界全部玩完,谁有空去辩一辩礼义道德? 容丹桐只无比清楚一件事,想要无数无辜之人活下去,就要把眼前的障碍一一拔除。 他至少想要帮着傅东风一点儿。 别让他一人独行…… 雷霆积聚为九次,一重落下后,下一重便以极快的速度重新汇聚。 崔泠便是在这个空荡跟容丹桐说话的,话音一落,都来不及听容丹桐说了什么,又一重雷霆自九天降落。 乍一眼看上去,像是焦黑土地上,涌起一圈圈金莲。 金莲舒展的花瓣上生了几道紫白纹,添了几分清贵,由绽放到消散,不过转瞬之间。 一只血怨煞气形成的鬼爪斜斜抓来,在金莲之中横行无忌,然而金莲却将鬼爪灼出一块块缺口。 金莲消散,鬼爪也变得残破不堪。 然而,崔泠却毫发无损。 来自上古的大能,踏越了时光之海,哪怕是实力不如巅峰之时,也不是这么简单对付的。 容丹桐神色平淡,不惊不惧,再度抬手,修长而有力的手指掐出法诀,到了他这种地步,随手施为便可引动天地风云。 “傅东风的布置还没完成吧?”崔泠趁着空档,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他眯了眯眼:“你这样做,不怕打乱了他的布置吗?” “不会。”容丹桐回答,浅薄的雾气自他身侧流动,衣袂翩翩,容丹桐浅浅勾唇,“他不会瞒我任何事。” 言语之间,满是信任和情深。 话语一梗,崔泠脸上浮现古怪之色,尽管亲眼所见,然而,万年前亲自和傅东风打过交道的万化鬼君,实在无法想象,清净剑尊会在眼前这个小辈面前,瞬间变得黏黏糊糊。 虽然抬手拔剑的狂妄姿态和当初一般无二。 雷霆再度压下,崔泠有了准备,这一次反而立于原地,眉头都没抬一下。 “轰——” 雷光彻底淹没了他,容丹桐却抱着手臂,并无喜色,他的目光透过了九重陵虚影,透过强横霸道的至罡雷霆,落在了居中的崔泠身上。 崔泠衣袍边角一点点破碎,斗篷自他身上飘落,最后化为灰烬。 可是他身上始终有一层红色光圈,将他护住,在雷霆势弱之时,美艳女鬼破体而出,纤细的手臂抱住了崔泠的颈项,整双眼睛却是纯黑之色,痴迷贪婪的注视着自己的主人。 连续几次被化解,容丹桐倒是不觉得如何,抬手起势,准备接着再来,大不了劈个几天,看看谁撑的过谁。 而且,九道雷霆一半未过,越到后面越翻倍,他不着急。 浓黑的天色之中,雷光集聚成球,隐约有再度坠落的趋势。 崔泠几次开口,容丹桐都堵了回去,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这回他换上了一脸无奈的神色,拍了拍搂着自己太紧的鬼女,询问:“你这么想杀我,到底是为公还是为私?” “有区别吗?” 越到后头,雷霆积聚时间越长,容丹桐反倒有了闲话的时间。 崔泠想要抬脚,无形的锁链将他的脚踝锁住,他试了试走动几步,没成功后便抱着手臂望着容丹桐:“的确没区别,于公我是万化鬼君,是贤者手下的走狗,是个罪大恶极的魔修,你要对付我理所应当。” “这不挺明白吗?”容丹桐嗤笑。 “于私……”崔泠弯了弯唇角,犹如涂丹的唇瓣开阖,“你要替傅东风报仇也是应当,我在他身上划过三十七刀,这般的天之骄子、这般骄傲的美人浑身染血的样子、依旧一身傲骨站在我面前的样子……啧。” 尾音微颤,余味深长。 “……” 容丹桐呼吸一滞,瞳孔之中,仿佛绽放了一朵朵雷霆之花。 “嗤。” 轻微的声音溢出唇瓣,容丹桐招手,源源不断的灵力自身体涌出,同天空的云层隐隐暗合。 心头跳起,崔泠不管不顾,再度询问:“你不问问我真假?如果你不信我的话,可以现在回去问问天玄境那一位。” 在容丹桐脸上巡逻,崔泠笑道:“不对,现在叫天障之地。” “不用问他。”容丹桐出声,“这种小事他不会在意,最多下次见到你时,一剑劈了你。” 容丹桐对傅东风的性子知之甚深:“不过他上次让我砍了你,我就帮他动手好了。” 风云有一瞬间静止,战场之上无论道魔,脸上皆露出惊恐之色,也顾不上厮杀,纷纷逃难似的后退。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530 泾渭分明的两方尊者目光皆紧紧盯住了此处,不敢有丝毫放松,这一幕落在眼中,魔门尊者神色沉重,道门尊者同样不敢放松。 比刚刚强盛数倍的雷霆落下,这一刻禁锢崔泠的那块空间猛地崩塌,幽冥的厉鬼自错乱的空间中疯狂涌出,开始啃食九重陵虚影,在虚影破开一角后,崔泠碾碎了锁链,眉梢上扬。 “这里,可是我的主场。” 这里,是战场! 埋骨之地,死亡之地,群鬼哀嚎之地! 随着轻飘飘的声音,先前死亡的尸首,甚至是残肢断臂、地面流淌的血液,在这一瞬间,重新焕发生机,摇摇晃晃的动了起来。 傀儡之术…… 容丹桐心中转过这个念头,这倒有点儿像血城的血魔,然而血魔的炼制方法远比崔泠如今施展之术要复杂的多,这倒不是说血魔尊者比崔泠厉害。恰恰相反,大道至简,崔泠远比血魔尊者厉害的多。 混浊的风席卷而过,扬起长发之时,容丹桐听到了‘魂魄’的哭嚎之声,这些声音来自于刚刚殒命的道修或者魔修,残魂被崔泠聚集,在道修愤怒,魔修敬畏的眼神中,魂魄开始相互吞噬。 炼魂…… 容裕当初所学的万鬼城,果然传自万化鬼君,只不过容裕需要靠万鬼城炼化魂魄,还需要担心反噬,崔泠却无需顾忌。 若是抛开恩怨,容丹桐倒是想赞叹一句,崔泠在这方面的造诣实在是登峰造极。 然而,却是这种邪术…… 这般下来,此地陨落的道修魔修将彻底魂飞魄散! 容丹桐心中怒火更盛,双方目光相接之时,容丹桐冷笑:“你的主场又如何?” “刚好。”他一字一顿,口齿清晰,“我、克、你!” 黑沉沉的乌云中,破开一个幽深之洞,万千光芒直降而落,将焦黑之地的尸骸彻底包裹其中。 容丹桐毫不在乎灵力损耗,他不仅仅要打败崔泠,还要摧毁他所做的一切。 雷霆密集,容丹桐却抬步踏入其中,所过之地,雷霆纷纷避退,然后他隐约见到了一道身影。 无需多说,甚至不需要看清楚,容丹桐手指紧捏白骨鞭,指尖泛起一圈白色时,节节白骨落地,溅起厚重灰尘。 黑灰色之中,地面开出了一道裂缝,容丹桐持鞭而上,靠近黑影之时,领域自长鞭尾端爆发。 轰隆巨响连绵不绝,雷霆直直持续了半柱香时间。 雷鸣渐歇之时,一道黑影跌进了尘土之中。随后,一抹赤红之色掠出。 黑影动了动,崔泠手臂揉了揉肩膀,低声咳嗽:“可真不能硬碰硬。” 这不,输的又是自己。 容丹桐未动,眼睫一垂,撸上了自己衣袖,白净有力的手臂上覆盖了一圈青紫花纹,以极快的速度生长,似乎要占据容丹桐整只手臂,甚至是整个身体,这是刚刚容丹桐被女鬼抓上后,沾染的痕迹。 他大致猜的出,被这玩意覆盖全身后,估计会成为崔泠的傀儡。 然而,这东西麻烦是麻烦了些,容丹桐却不怎么在乎。运转全身灵力,便将那带着死气的纹印消磨了大半。 两人未开口,四周便一片死寂。 半响,崔泠低低而笑,随着这细碎飘忽的声音,灰烬之中,鬼神哀嚎。 容丹桐刚刚那拼尽全力的一招,根本没有打断崔泠的术法。 这是容丹桐踏入这战场后,第一次流露出错愕之色。 崔泠弹开衣角的灰尘,缓缓起身,盯着容丹桐时,舔了舔鲜红的唇瓣,笑问:“你说,若是你出了事,傅东风会来救你,还是继续修补天之裂缝?” “其实,他救了你之后,还是能继续守住裂缝的。只不过……”崔泠的声音又冷又淡,还带了几分勾人,“只不过,他来救你的这一刻,要是恰好封印失效了,那群魔物一下子进入天虞界,大量生灵就要没了。” 阴风阵阵,寒意自脚底蔓延,容丹桐能够察觉到无形之中,那种可怕的压迫感,那是魔物即将诞生带来的预警。 能够上战场的,至少都是金丹真人,就算尊者未出手,也有大量元婴真君出手,以道魔魂魄祭炼,加以直冲云霄的杀伐之气,定然会有崔泠喜欢的小东西诞生。 “也就是说,你更重要还是天下苍生更加重要……” 崔泠缓缓的,嘲讽的微笑:“这个结果根本不用猜,是不是?” “别自说自话了。”容丹桐打断他,“我不需要任何人来救。” 两人之间距离并不远,却因为一阵阵刮过的漆黑长风而有些模糊不清,容丹桐微微眯眼,眼中划过凌厉之色。 “刚刚被我压着打的可是你,废话连篇的也是你,那么……我倒要试一试,你是不是虚张声势!” 最后一句话,杀意更重几分。 容丹桐踏过一块裂开的土地时,红衣猎猎,原地便只剩下残影,随后领域再度张开,同阴森诡谲的云雾相撞。 前者霸道,后者软绵。在雷霆万钧之时,云雾腐蚀,双方相互胶着。 容丹桐则直指崔泠,只要能够制住崔泠,还未完全成型的鬼怪自然会散去。 两人再度交战一处时,漆黑长风中划过一道亮色,随后是悠长剑鸣。这一剑极为惊艳,卷风卷雨,强硬的闯入这一块道魔避之不及之地。 然而,在两位巅峰强者的交战之中,这一剑便只能黯淡失色了。 古剑刺穿虚空,稳稳当当竖立,随后容渡月提着纪亭亭远远瞧着交战的两人。 纪亭亭被搂住了腰,双手则遮住了眼睛,整个身躯都在颤抖,那是因为发自内心的恐惧而无法控制身体的原因。 当时远远瞧着这战场,只觉得厉害极了,然而真正置身于其中时,便发觉其中的可怕血腥,根本不是她能够承受的。 “到了。”容渡月支起灵力罩,覆盖两人。在狂乱的灵力下,灵力罩仿佛湖面之水,泛起一波波涟漪。 纪亭亭兀自发抖。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531 容渡月蹙眉,声音不满:“丹桐便在前面。” 这句话并不温柔,却是纪亭亭目前所需的,手指间细缝张开,纪亭亭哆哆嗦嗦的瞧去,肉眼所见唯有张牙舞爪的恶鬼和轰鸣不断的电光。 愣了许久,纪亭亭方才记起来,修真者‘看东西’都不用眼睛的,当即便用神识小心翼翼的探过去。 脑海之中,两道身影便清晰展现。 修为高的修士可以轻易察觉到低阶修士的神识,丁刀刀好歹是位元婴真君,修为自然不低,然而在场的修为比她高的不止一点点。 只不过,无论是容丹桐还是崔泠,都没空理她罢了。 然而,纪亭亭却着着实实被两人翻云覆雨般的实力震惊了一把,前头对血腥的恐惧便有些散了。 不对! 纪亭亭捏了自己大腿肉一把,回神之后,立刻神识传音:“哥!表哥!!!” 高阶修士能够听到低阶修士传音。 然而,纪亭亭对修真界至今有些迷糊,先是恐惧颤抖,再是担忧容丹桐,便忘了这件事。 红衣身影眸光微动,然而神色未变,招数也未改变分毫。可是那一刻,崔泠依旧察觉到了容丹桐这一丝变化。 两人隔的极近时,崔泠不怀好意的问道:“这白嫩嫩的小姑娘你认识?” 容丹桐当机立断,一鞭子甩过去,按理来说崔泠能够躲过去,这一次却没有躲,胸膛处焦黑,皮肉绽开,血液缓缓流淌。 崔泠整个人向后倒去。 不好! 容丹桐想起了后方的纪亭亭两人,当即想要挡住崔泠。 容渡月则再度提起纪亭亭,转身便逃。 古剑划开一道裂缝之时,身后交手的气浪掀来,容渡月浑身一震,步伐便有些不稳,纪亭亭更是一声惊呼。随后,面前的空间被气浪震开七八道裂缝。 本欲撕开空间逃跑的容渡月止步,便在这短短一瞬间,空间通道便彻底消失。 女鬼无声无息的袭向纪亭亭,便在这时,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了女鬼的手腕。 手臂肤色青白,青筋外露,冷硬的仿佛是块石头。另一只手却白净而柔软,手臂上还残留着未消的纹印,那是女鬼刚刚在容丹桐手臂上留下的死气。 “表哥……”纪亭亭终于知道自己做错了,声音细弱蚊虫。 “滚!” 一字呵斥,毫不留情。 纪亭亭以为骂自己,一时间不觉得伤心,只是目瞪口呆的望过去,便瞧见修长的身影挡在自己面前,将风沙和威压通通挡住,为她留下了一片安全之地。 随后,容丹桐抬手,将美艳女鬼扔沙包一般,扔了出去。 这女鬼生的真好看…… 纪亭亭才有这般感叹,便瞥见了女鬼全黑的眸子,立刻抱着身体,一个劲的激灵。 “还不快走。”容丹桐出声,虽然背对纪亭亭两人,但是声音却极为温和,同刚刚那个滚字形成鲜明对比。 纪亭亭心中的委屈一下子被勾了起来,眼中蒙上水雾之时,她赶紧眨了眨眼,颤声说道:“表哥,他在骗你。” 有了这个开口,纪亭亭只觉得全身熨帖,瞬间胆子便肥了,直直指着崔泠,声音脆生生的:“此地方圆百里,全部布下了大阵。” 具体范围她忘了,什么大阵也忘了,纪亭亭卡壳一下,随后便觉得这些不重要,她记得作用便行:“咳,这阵法是将阵法中的所有生灵为祭……然后,嗯……反正就是给剑尊搞破坏的。” “……” “……” 这句话也许纪亭亭不觉得什么,容丹桐容渡月却是惊震当场。 方圆百里的生灵……那便包括众魔域和道门九成尊者,其中真君和真人更是多。而且,真的要说的话,阵中生灵还包括容丹桐以及崔泠自己。 布置被揭,崔泠倒也不怒,反而问道:“小姑娘,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纪亭亭心里怂,然而输人不输阵,强撑着,“我还知道你会死在这里,信不信?” 第283章 纪亭亭所知的一切, 都是从白纸黑字中知道的, 并没有任何事实依据。 可是, 她和容丹桐不同,容丹桐在这个世界经历了太多, 不可能把事事都当成白纸黑字。但是在纪亭亭看来, 这个世界目前就是按魔道仙华的剧情进行的,这一切只是一句句话语演变成的世界。 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彻底脱离那本书, 所以, 她坚信小说剧情全部都是真实存在的。 因而,自她开口说第一句话起, 纪亭亭都无比坚定自己都是正确的。 少女的声音回荡,容丹桐和容渡月暂时不打算开口,崔泠脸色沉静如水。 风沙呼啸之中, 崔泠似笑非笑:“还是第一次有人说我会死。” 纪亭亭坚持:“你就是会死!” 这话说的非常坚定,非常的理直气壮,甚至让崔泠觉得不可理喻。 “预言?” 纪亭亭以冷哼作答。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532 崔泠能够将聪慧之人耍的团团转,却少有遇到这种单纯死脑筋的人。或者说, 纪亭亭不是死脑筋,而是她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在她眼中,崔泠这万化鬼君的身份,只不过是一个小说角色罢了。 崔泠瞧着她的模样, 便忍不住探讨人生,询问:“那你说说看,我是什么死法?”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崔泠脸色一沉, 脸上笑容尽皆消散,眸光转动间,幽深诡秘,仿佛露出凶相的怪物。 话语卡在喉咙里,纪亭亭宛如被梦魇镇住一般,瞳孔无神,向后倒去。 才退出一步,有力的手臂便抵在她的后背,是容渡月,可是容渡月的实力还无法正面对上万化鬼君。 纪亭亭一个踉跄,手腕便被握住,纪亭亭抬头,便看到了容丹桐含笑的面容,身上的压迫骤然消散,容丹桐稍稍施力,便将纪亭亭拉在自己边上,笑眯眯道:“怕他做什么,我给你撑腰。” “表哥。”纪亭亭差点儿热泪盈眶,吸了口气后,往容丹桐身后一躲,冲着崔泠哼了一声,明澈的瞳孔中全是不屑,“我不仅知道你会死,我还知道,你和贤者之间,立下了血契。” 血契是什么? 这玩意容丹桐玩过,说通俗点就是主仆契约,主死仆亡。 像弱小无依时期的阿音和十九,能够跟着容丹桐,即使是立下血契也是值得的,可是崔泠不同,曾经叱诧风云的万化鬼君立下这玩意儿,无疑把自己的脸面扔在地面踩。 偏偏,纪亭亭话语太过耿直,让人无从反驳。 崔泠立于原地,边角破烂的衣袍下,手指微微收拢。他的目光全部落在了纪亭亭身上,这个从一出现,便将他挖的清清楚楚的姑娘。 他的目光极为犀利,将这个小姑娘看了个彻彻底底。 纪亭亭到底是个小姑娘,在崔泠这种人物面前,所思若想根本无法遮掩。可是,越是如此,便越让崔泠感到惊异。 她并未撒谎,而是真的知道什么…… 得出这个结论后,崔泠心中是全然的杀意。 若是来此的是清净剑尊傅东风,自然能够察觉出此地的阵法,但是来的是容丹桐,崔泠便有些肆无忌惮,但是没想到容丹桐没有发现此事,却被一个小姑娘一口道出。 崔泠以为是布置阵法时出了纰漏,所以便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可是接下来纪亭亭所说的话,不该有第三个人知道才对。 可是纪亭亭偏偏知道…… 四下一片寂静,纪亭亭心下发慌,想要再度开口时,容丹桐一挥白骨鞭,在利落鞭声中,容丹桐扬了扬唇角:“原来你刚刚真的在虚张声势。” 崔泠的目光便挪到了容丹桐身上,容丹桐并未对着他,反而是打量四下之景。 在他的神识之中,灵力混乱,忽而狂暴忽而衰弱,实在古怪的紧,除此之外,相互吞噬的残魂,似乎有着某种他无法理解的韵律行动。 心下传音:“小珠子、阿九,这是什么阵法?” 小珠子闹脾气,把脸一撇,学着纪亭亭的语气:“就不告诉你……” 除非你把我放出来……这句话梗死在了喉咙了,因为极为温柔的女声回答了容丹桐的问题:“九转阴煞阵,以血肉魂魄为祭,可炼尸煞,也可炼鬼将……用途极多。” “前辈!”小珠子哀嚎。 “嗯?”九重陵器灵发出疑惑的声音。 小珠子立刻没话说了,小珠子敢对容丹桐嚷嚷,是因为容丹桐有时候挺宠他,但是,小珠子对九重陵器灵却带着一股子尊敬。 前辈出声了,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然后,小珠子发现,容丹桐又把他屏蔽在玄机珠内部了。他再度面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境地。 得到答案之后,容丹桐斜斜瞥向崔泠,不急不缓的发问:“你辛辛苦苦布下九转阴煞阵到底想干什么?” 崔泠后退了一步:“自然是为我家那位主子办事。” 声音低沉而复杂,倒让容丹桐一时间有些讶然。 崔泠便在此时伸出了手,手臂上青筋外露,看似无力垂下时,崔泠口中却是冷冰冰的两个字。 “动手!” 停驻于此的魔道尊者耳畔拂过轻飘飘的两字,不管心中是何感想,那一刻,纷纷掠出,向着交战之地涌去。 正在厮杀的道修魔修被强横的威压兜头压下,身子僵直,动弹不得,随后便听到一声长啸穿过耳膜。 魔道尊者立于虚空,以看蝼蚁一般的目光注视着下头厮杀的修士,翻手一掌,灵力凝聚成庞大的手掌,便要将道门修士拍成肉泥。 那几个修士浑身冒冷汗,拼了命的想要逃,但是修为相差太大,在强大的实力压制下,只能流露出绝望之色。 悠长悦耳的琴声响起,贯耳的笑声被琴音以春风化寒冰的软绵化解。 魔道尊者猛地抬头,那一刻,灵力凝聚成型,遮天蔽日落下的巨掌被琴音震成了碎片,只有纷纷扬扬的尘土,将此地的道修魔修洒了满头满脸。 素衣男子抱琴而来,指尖微勾,双眸微阖,似乎还沉浸于琴声之中,沉思该如何调试音色。 “妙微……” 最后一字还未落下,周边便是泠泠剑光,不同于妙微的春风细雨,无为宗昭华尊者强势的多,一剑破了魔道尊者的招数后,紧追而上。 妙微睁眸,眸光扫过四周,肉眼可见之处,除了昭华尊者外,便是翩然而立的慕容少兰,而慕容少兰的面前…… 夜姬涂着鲜红丹蔻的手指,抹过自己的唇瓣,风情万种。 被山丘遮掩或被黑雾迷离之地,同样传来道魔交手的痕迹。 面前的魔道尊者露出势在必得的笑容,这数千年来,魔涨道消,魔道尊者多于道门尊者。 于道门来说,这场战争极为艰辛,于众魔域来说,却是面对垂涎已久的猎物,伸出了自己的爪牙,贪婪的想要吞尽猎物的血肉。 道魔之间,尊者终于动手。 这般动静,自然惊动了容丹桐几人,容渡月眉头紧锁,手臂轻颤。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533 身为涂城城主,魔道尊者,容渡月同样得到了崔泠的指令。 “你要去的话便去。”容丹桐转身,带着微微叹息,“你若是不愿意去的话……那便帮我个忙好了,帮我去瞧瞧父亲母亲。” “好。”声音沉沉,也不知道是释然还是忍耐。 容渡月踩过地面时,留下不深不浅的脚印,纪亭亭拉了拉容丹桐的袖子,一脸不解:“为什么?众魔域城主中,有人知道那个什么阵法才对,为什么他们还去厮杀?” “嗤……” 容渡月踏过虚空离开,崔泠没有拦,只是发出一声冷笑。 “知道又如何?”崔泠慢悠悠回答,“他们不敢不入阵,这杀阵又不是非要他们的命,只要他们能够杀尽道修,以道修血肉魂魄为祭,自身自然可以安全脱身。” 纪亭亭瞪大眼睛。 一只手便揉了揉她的头发,容丹桐的声音自她上头传来:“同理,道门杀光魔修,同样可以存活。” “啧啧。”在滚滚烟尘中,崔泠的身影若隐若现,“夜魅城出生,少双城城主,天道宗宗主,剑尊道侣。” 鲜红如血的唇扬起,崔泠似笑非笑道:“魔道两边你都沾着,却格外偏向道门,真是薄凉至极之人。” “……” “哥。”纪亭亭不安的唤了一声,偷偷去瞧容丹桐,容丹桐半垂着睫毛,眼底落了一层阴影,伴随着浅浅流光,这双眸子像极了月下寒潭。 “这便是你心中的道?” “有更好的办法,我自然不必去亲自阻止这场道魔之战。”容丹桐眼底的暗色,再度凝结为杀意。 就算容丹桐不同以往,实力强横,但是他能一个个的拉开厮杀的修士,阻止九转阴煞阵完成吗? 显然并不可能,但是容丹桐有个捷径可走。 杀意对准了崔泠:“既然是你布下的阵法,杀了你的话,杀阵自然可解。” 地面的尸骸再度颤动,残魂吞噬虽然还未完全成功却也进行了大半。 崔泠嘲笑:“虽然是借助傅东风踏入渡劫期,不过你的本事的确不错,可是凭这点儿本事,你还没资格如此狂妄。” “那再加一个,怎么样?”容丹桐好声好气的问道。 崔泠眸光闪动,如一条阴冷的毒蛇,盯得纪亭亭又躲进了容丹桐后背。 他道:“莫非你觉得这丫头能伤的了我?” “她自然不能。”容丹桐轻笑。 “我能。”有人将容丹桐的话接了下去。 言语之间,默契而合拍。 崔泠一震,猛地回头。 漆黑长风阵阵刮过,此时却亮起了一道火焰,灼灼烈火破开覆盖在此处的灵力罩时,崔泠这才看清楚,那是把长枪,携风而来。 裙摆飞扬,长发在女子身后散开,金瑶衣露出明媚至极的笑容。 身上的气息,骇然也是渡劫期…… 第284章 崔泠自苏醒之后, 便一直在魔都待着, 若不是偶尔有魔城城主前来拜访贤者, 他都要发霉了。 当然,他也不是一直那么无聊, 好歹看了几场精彩的戏码。比如说, 看了一场师徒相残的好戏,再比如说, 亲眼见着贤者像个毛头小子一般, 喜欢上一个小姑娘。 云清很少出门,当他抱着一姑娘踏入魔都时, 那抹绯色纱裙自然引人注目。当时那位银月仙子的心情可不太好,崔泠却闲散的趴在栏杆上,自高处俯视, 看到了黑发间一张雪白面容。 正是眼前这一张。 风沙散去时,崔泠似笑非笑道:“这不是主人的心上人吗?” 主人两字,被他说的极为平淡,既没有所谓的尊敬, 亦没有身为万化鬼君却还要为人奴仆的愤恨,真的要说的话,还带着几分对孰知之人的调侃。 金瑶衣一收红缨枪,负手于身后, 上上下下打量了崔泠好几眼,便笑了:“睁大眼睛看看我到底是谁?” “你……” 一个字溢出唇瓣后,崔泠脸色微变, 流露出古怪之意:“你是……任九歌?” “看来我当初那一枪没白捅,身上多个血窟窿人就精神了,精神了就记性好,这不,上万年没见,第一眼就认出我了。”金瑶衣笑眯眯回答,明艳的笑容下,却是不断涌起的战意。 这话着实厉害,容丹桐在边上笑了起来。 边笑边道:“你们认识?” “自然。”金瑶衣歪头,“当年这家伙屠杀无数,招致整个道门追杀,我便参了一手。” 容丹桐从傅东风口中听过同样的话,傅东风说的是:丧家之犬…… 紧接着,容丹桐倒是想起了景明,便问:“他是不是炼制过一颗宝珠。” 金瑶衣点了点头:“看来他名声挺大的。” “我听人说过。” “傅东风?”金瑶衣眉眼间闪过回忆之色,“说起来,当初傅东风几乎把你剁成肉块,你居然命大还活着?” 最后一句话,却是对崔泠说的。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534 “呵呵。”崔泠冷笑,“云清那小子的眼睛莫不是瞎了,居然看的上你。” 崔泠显然恼怒至极,连口头上的主人都没带上。 “他眼光好。”金瑶衣勾唇,眼中却是极为凌厉的光,长枪随着手腕转动,一簇金色火焰自锋利之处点亮。 崔泠心中警铃大作,不假思索立刻飞身而起,火星子纷纷扬扬,瞬间将他笼罩,崔泠脸上笼了一层火光,随后火星子猛涨,化为九条火龙,火龙冲霄而起,身躯却交缠一起,崔泠的身躯比起火龙便像蝼蚁和怪物一般。 崔泠抬头,火龙垂首,猩红的眸子对上熊熊燃烧的火焰之目。 巨龙张开下颌,嘶吼声起,将崔泠整个吞入腹中。 一截黑色袍袖在空中湮灭成灰,金瑶衣持枪掠去,在火焰炸开之时,红缨枪以锐不可当的姿态刺向崔泠。 幽深纹印挡住了金瑶衣,崔泠却被枪风扫到,整个人向后跌去。 身体尚且还在半空,崔泠眼前是混浊的风,刺目的火星子,鬼怪之声回荡耳畔,随后微弱的光被遮挡,庞大的物体重重压下。 是九龙鼎! 九条火龙便是九龙鼎的器灵,火龙在,九龙鼎自然也在。 青铜鼎轰然覆盖,将睁大眼睛的崔泠笼罩,随后鼎中传来一声巨响,仿佛金戈相击之声,刺耳无比。 “轰——” 九龙鼎坠地,火焰震荡,如绽放之花向四周疯狂蔓延,却有一道暗影潜藏于烟雾之中,蹿入空中。 尽管金瑶衣先发制人,然而,崔泠还是凭借种种手段逃脱,金瑶衣自然注意到了崔泠,却不得不止步。在她面前,美艳的女鬼发出银铃似的笑声。而九龙鼎上,长的大块大块肥肉的怪物静静躺着,发出酣睡的呼噜声。真要评价的话,一堆睡着的肥肉。 可是这坨肥肉重若泰山,金瑶衣一时间既被女鬼缠住,又无法驱动九龙鼎,只能看着崔泠跌入鬼物群中,唇瓣流露出几分讥讽。 金瑶衣回身横扫,将视线挪回,看上去似乎并不在意崔泠逃了。 群鬼扶起了崔泠的身体,仿佛最为忠心的人偶,享受照顾的崔泠却心下一沉,抬头望去。 容丹桐凭空立于虚空,火舌舔过他的衣角,红衫却是毫发无损。而他上空,乌云密集,不停开出银色电花,仿佛潜藏了什么怪物。 “现在是二打一。”尾音上扬,轻快而勾人。 容丹桐勾了勾指尖,雷霆如臂驱使,紫金电光自他身侧降落,冲入群鬼之中。 霎那间,鬼怪凄厉惨叫,大片大片化为灰烬。 然而,便是如此,无数妖魔鬼怪依旧攀爬至崔泠身边,用身躯护住崔泠。 雷霆渐消之时,游荡于此处的大片群鬼消失的差不多,只剩下一地白骨和小猫两三只。 容丹桐落地后,两三只飘荡的游魂明白了雷霆克制的可怕,瑟瑟化为青烟,四散飘去。 踩过焦黑土地时,一只骨爪艰难的扶起崔泠,在崔泠踉跄一步终于站稳之后,白骨之爪碎裂,洒了一地粉末。 崔泠束发之冠裂开,头发烂糟糟的披在肩头,因着他垂首的原因,长发遮蔽面容。 “咳咳……” 粗重的呼吸传入耳际,鼻尖闯入焦臭味,容丹桐明白崔泠此时的虚弱,心中却并无波动,正欲下死手时,崔泠抬头。 猩红如野兽的眸子中,闪动着极为古怪的光彩,似是兴奋又似悲哀,处处透着诡异之色。 “你们感受到了吗?” 美艳的女鬼被红缨枪上的火焰焚毁,又在崔泠身侧凝聚,依恋的抱住了崔泠的手臂,鲜红的舌头舔过他焦黑皮肉上的血液。 容丹桐脚步一顿。 金瑶衣收了长枪,眉头纠结在一起。 “血腥味越来越重了……” 崔泠欢快而愉悦:“修士一个个陨落,他们的血肉洒在土壤上,他们的尸首孤零零的躺软在地面,他们的魂魄在这片土地上飘荡……这些通通都是九转阴煞阵的祭品。” “现在……已经够了……” 话音轻飘飘落下,崔泠止不住的笑,笑声由小而大,而他身上的气息也由虚弱至强盛,仿佛刚刚没有伤到他分毫,而且他的气息还在继续上升。 雷霆所过之地,本该除尽死气,如今却再度被阴煞之气包裹,鬼魅魍魉再度现身,仿佛无穷无尽一般。 此时,容丹桐方才知道九转阴煞阵的范围,自南山到清平河通通覆盖。 长鞭如蛇,蜿蜒于地,隐隐有抬头趋势。 红缨枪上火焰熊熊,似乎永无熄灭之时。 容丹桐同金瑶衣对视一眼,相似的坚韧。 下一刻,三人同时动手,翻手之间风云变动,将灵力再度搅成乱麻。 不管是金瑶衣还是容丹桐,他们都是一个念头,将崔泠诛杀于此,然而短短一瞬间接触后,两人却同时被震开,向着不同方向退去。 崔泠被群鬼拉扯,身躯看上去竟然有些伶仃,黑发下的面色青白,使得唇瓣更加红艳。而地面则是无数鲜红的繁复纹印,每一条花纹都是血液绘成。 “开始了……” 声音略显嘶哑,崔泠抬手,手指枯瘦,指的方向是…… 容丹桐心中一动,下意识抬首,便看到了天际的裂缝,炽红和玄光交替,像是一条丑陋的、发脓的、恶臭的疤痕。 而如今这条疤痕再度裂开。 “是不是很壮丽?”崔泠询问,“万年前我正好错过了,这次倒是能好好欣赏一回。” 可是无人回应他,地面再度颤动,无论是不明所以的凡人,还是修真之人都陷入了恐慌。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535 “表哥,你怎么了?”被灵力罩保护的好好的纪亭亭不安的望着容丹桐。 红衣青年身躯不可抑制的颤动,眸子死死盯着天际。他无法不担忧,无法不慌乱,因为傅东风在那里,因为乾坤大阵还未完成。 面容染上暴怒,容丹桐再度回首之时,黑压压一片的鬼怪之中却再无崔泠的影子。那一刻,容丹桐才明白崔泠到底想干什么,九转阴煞阵并非用来炼制法宝,并非用来创造鬼将,崔泠甚至不是用来增强自己的实力。 他只做了一件事…… 聚集天地至阴之气,使封印彻底失效,再度撕开万年前那道天之裂缝。 疯子! 天虞界毁灭所有人都玩完,可是偏偏便有疯子只想拖所有人去死。 容丹桐恨不得把那几个人抽成破布袋…… “冷静点!” 金瑶衣落在容丹桐身后,手指落在他颤抖肩膀上,似乎想要安抚他。 “我……” “你可别小看傅东风。”金瑶衣轻笑,“上古之时,惊才绝艳者无数,不说你不认识的,就说说你知道的,景明,霄霁,甚至是崔泠,他们哪一个不是才华冠绝之辈?” 地面还在震颤,甚至开出了数条裂缝,仿佛是深可见骨的刀剑伤痕。 然而,金瑶衣的声音却无比肯定:“可是那场大劫,唯有剑尊一人真正站到了最后。” 她以残魂转世,景明金蝉脱壳,崔泠在大劫之前便被追杀,根本没参与“补天”一事。 “你可别把他想的太脆弱。”金瑶衣长长舒了口气,“便是在上古之时,那家伙在我们之中,也跟个怪物似的。” “我明白了……” 容丹桐回头,微微抿了抿唇。 金瑶衣利落一拍他的肩:“你担心他还不如担心自己。” 于是,容丹桐展颜而笑,昳丽如红莲。 “谢谢。” 金瑶衣便想,自己以前的品位真不错,紧接着唾弃了傅东风一口,那个狡诈的家伙品位跟自己一样好。 伸展胳膊,金瑶衣又道:“我们回去看看,这边再怎么惨,也不会一下子死光,要是傅东风没拦住虚空之魔,那才是真正的噩梦。” “会有对策的。”容丹桐轻喃。 两人大步前行,行了几步路后,容丹桐眸子落在了纪亭亭身上,纪亭亭立刻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 将纪亭亭扔在这里,只怕活不过一刻钟。 容丹桐一拦腰,将纪亭亭抱了起来。 骤然失重,纪亭亭惊呼一声,便听到了容丹桐的声音。 “魔道仙华的结局是什么?” “啊?” “边走边说。”容丹桐低头,睫毛颤了颤,“说具体点,可以吗?” 第285章 “表哥……” 空间被轻易撕开, 其内扭曲的奇异之景便在眼前展开,容丹桐将灵力覆盖全身后,揽着纪亭亭跃入空间之中。 纪亭亭感觉自己会被轻易撕开,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声音透着犹豫不决。 “胆子这么小。”金瑶衣在一边笑。 纪亭亭睁开一只眼睛,从容丹桐怀里瞅了眼笑眯眯的金瑶衣,明白对方在笑话自己后, 鼓起一张脸, 看着像一只包子。 “不碍事的。” 容丹桐明白纪亭亭的犹豫, 声音轻缓而沉稳。 有了容丹桐这四个字,纪亭亭悄悄抓紧他的衣襟,脸上浮现回忆之色,这才缓缓开口:“我也不知道这个世界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从哥你跟我说过的话来看, 自剑尊苏醒之后,剧情全部都变了。” “因为原本的剧情中, 剑尊并未完完全全苏醒,秦二少只是傅东风转世的一环, 还是他心中的魔, 两人行事风格自然不同。” 纪亭亭也明白如今是生死关头,话语斟酌,透着股小心翼翼,生怕自己说错什么,让容丹桐有了什么误解。 “他苏醒之后便为了界木提前开启了九重陵, 与我相遇后,那段时间我们一直,咳,四处游玩,顺便见了见他父母,之后我便以少双城城主的身份,去魔都面见贤者,在那里我遇到了金瑶衣……” “啊。”纪亭亭低呼,歪着头去看金瑶衣,冷硬的风将她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遮蔽视线,看人时模模糊糊的,“女神,你是不是去过暗城。” 金瑶衣一直沉默不语,似乎在思量什么,闻言回答:“没错。” “这里没错……”纪亭亭嘀咕。 “也就是说,这里开始便对上了吗?” “过程不同,结果相似。” “好。”容丹桐颌首,长发自细腻的肌肤飘过,容丹桐睫毛颤了颤,“之后,我和东风带出了瑶衣,为顾尊者治疗,引出了蜃兽幻境……” 纪亭亭头摇的像拨浪鼓。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536 “这里不对吗?” 纪亭亭鼻尖红红的,脆生生回答:“顾子沛早就死在了风烟岭啊。” 金瑶衣神色一震。 “也就是说,是云清更改了顾尊者的生死。”容丹桐冷静分析。 撕扯的空间如一帧帧回忆碎片,飞快的掠过,在常人会碾压成肉泥之地,三人却闲散而随性。 “之后剑尊公布身份,崔泠在天水山脉出现,以他为引,众魔域向道门偷袭,不少小门小派因此覆灭。” “没错没错!” “道魔正式开战,无数魔修道修集聚于此,各施手段,展开厮杀。然而,在此之前众魔域便先一步布下九转阴煞阵,以道修魔修为祭,使世界屏障再度破裂。” “嗯……” “然后了?” “然后啊……” 前方出现一线白光,在短短数语之间,三人便到了目的地,金瑶衣先行一步,长枪一挑,直入白线之中,在金瑶衣飞出这片扭曲空间后,容丹桐一挥袖,紧随而出。 扭曲变幻的画面化为无边无际的白沙,纪亭亭尚且还有几分晕眩感,便被细碎白沙吹了满头满脸。 天障之地到了。 耀目的光芒有些刺眼,纪亭亭抬手揉了揉眼,声音细碎:“金瑶衣吞下界心永远驻留此界,剑尊为了陪她,放弃了飞升……” “云清了?” “她亲手杀了云清。”这句话有些含糊不清,怕容丹桐两人未听清,纪亭亭重复,声音又清又亮,“金瑶衣亲手杀了云清!” “……” “……” 静默之中,纪亭亭拉了拉容丹桐的衣袖,很是认真的念道:“这就是结局,如果剧情没有改变……” “这就是未来。” 无人答话,纪亭亭疑惑瞧去,金瑶衣背对着她,浑身被笼在刺目的天光中,整个人宛如虚影,容丹桐却抬着头,眸光温柔如三春之晖。 纪亭亭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凭借着丁刀刀敏锐的五识,她看到了世界裂缝处,飞扬的白衣。 白袍人手持玉色长剑,御剑之时,剑光似天地初开时截留的一缕清气、一抹高空月光,纷纷扬扬落在血色伤疤上。 剑收之时,白衣人回首,姿态绝世。 —— 九转阴煞阵自南山开始,到清平河结尾,这块土地上,此时阴气极盛,鬼魅魍魉游荡于此,传来一阵阵飘忽的、尖锐的笑声。 修为尚且低微的修士被煞气感染,目光暴虐,对天空异景茫然无知,只知道不停的厮杀。 杀杀杀!将周边的生灵杀光! 群鬼攀爬上他们的衣袍,露出贪婪的、嗜血的神色。 道门尊者却有所察觉,惊骇欲绝,他们当即立断,想要自此处脱身,却直接撞上了禁制,有强势的直接出手,想要破开禁制,却被反噬,向后跌去,轰隆一声,撞出数个大坑来。 “怎么会?” “这是陷阱!” 有人咬牙切齿,愤恨怒喝:“一群孬种!” 九转阴煞阵克制道门,对魔修却有加成之效,本便占据上风魔修更是强盛,转眼间便又有道修在他们手上陨落。而刚刚同魔城城主势均力敌的道门尊者也渐渐处于下风。 魔城城主下手更是凶狠,双方纠缠在一起,不是轰炸声就是淅沥的血液洒落。 无论是魔修还是道修的尸体通通化为九转阴煞阵的一部分。 “你们是不是疯了!”一位性子火爆的道门尊者大怒,“这邪阵把我们当成了瓮中相互蚕食的蛊虫,我们通通都是祭品,不逃出去,一个都跑不掉。” “若是同心协力,说不准还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魔城城主神色各异,有面无表情的,有邪笑的,也有复杂难言的。 听了这话,便有人有些迟疑,他们自然不会因为人命杀戮而迟疑,他们之所以犹豫不过是因为他们不信崔泠,他们更想保命罢了。 却有人低低而笑,声音沙哑:“便是瓮中蛊虫,也是有蛊王的。” 九转阴煞阵在增强他们的实力,若是道门全部陨落说不准他们的修为便能更上一层楼。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罢了。 双方唇枪舌剑,然而谁也说服不了谁,谁也忽悠不了谁,便再无人提合作之事。 因为,只要杀掉一方,另一方也能活。只是相较之下,众魔域优势太大,大到宛如到了唇边的鲜嫩糕点。 鬼物横行,群魔乱舞…… 这便是容渡月眼中之景。 容渡月身为魔城城主自然没有不长眼的魔修袭击他,道门陷入困境,也无人能空出手来,容渡月踏过碎石滩时,如入无人之地,然而他的靴子却被血液污染,眉梢越拧越紧。 他想要从杂乱的灵力中寻出熟悉的气息,却一无所获。 手指微微收拢,容渡月在阵法之中不停瞎转悠,速度极为快,微重的气息透露了自身的急切。 直到,他察觉到熟悉的气息,唇角微不可查的上扬。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537 无弦琴铮鸣,由珠玉落盘之声节节攀升,化为疾风骤雨,重重拍击耳膜,将重峦叠嶂化为上下颠倒的幻影。 容渡月对这琴声极为熟悉,很小的时候,他便抱着双腿歪着头看着身边之人。湖面的风送入凉亭,将竹席卷起一角,容渡月便看到穿过细缝的光线,星星点点落在素白的衣角上。 修长的手指抹过琴弦,一曲落幕,余音绕梁,经久不散。 妙微一低头,小小嫩嫩的一团便滚进他怀里,眼睛眯着,睡得很是香甜。 那几乎是容渡月最为平和的少年时期,有山水、有丝竹管弦之声,还妙微温暖的怀抱,有夜姬盈着笑意的双眼。 随后,幽魅铃声自灵魂深处传荡,一声,两声,三声…… 铃声缠绵悱恻,明明是极为悦耳的声音,却无端令人心生恐惧。 容渡月对这声音更加熟悉,因为妙微毫不犹豫的离开了夜魅城,之后的岁月,他便看着夜姬寻欢作乐。 这是…… 御剑掠过山丘,数位尊者交战的强横气息直迫而来,琴音、铃声、剑光、血尸等交织一处,将山地轰出一个个窟窿。 随后,容渡月目光一凝,一道素白身影将一女子从两位魔道尊者手中捞出,从容避开血尸爪牙后,他对上了一双淡漠无情的美目。 一双芊芊玉手上,勾着一串铃铛,随后清幽铃声再度回荡,将周边葱郁景色一一扭曲。 她的面前,妙微直面对上,以琴抵挡。 “轰——” 铮鸣剑起,将交叠扭曲的幻境破开一道口子,随后雷霆同剑光同时落下,强势的落在妙微同夜姬中间。 容渡月很清楚,九转阴煞阵上,魔涨道消,魔修能够发挥超越本身的强大力量,道修却处处受阻,所以,这种情况下,他需要阻止的是夜姬。 咔擦一声,白玉琴面上出现细纹,妙微后退之时,被他捞起的女子,以浑厚的灵力将追来的魔城城主拍下空中,地面立刻多了两个大坑。 刚刚一时不慎着了道,慕容少兰喘了两口粗气,实力却没有丝毫下降。 “渡月。”夜姬轻缓。 “母亲。”容渡月蹙眉回答,古剑依旧挡在数人中央。 随后,容渡月回身,见到妙微柔和的眉眼时,容丹桐的话再度闯入脑海之中,另他有些愣怔。 容丹桐说:妙微是你的亲生父亲…… “让开!”夜姬身侧传来嗤笑,风情万种的眉眼便带上命令。 “……” “阿月,你让开吧。”妙微轻叹,“这不是我与你母亲之间的事,这是众魔域同道门的战场。” 以往,妙微说什么容渡月都要恼怒一番,今日却更听他的话,提剑退入一边。同妙微擦过之时,青墨长发遮住了眉眼,只有挺直的鼻梁和淡色的唇。 “父亲……” 妙微目露惊喜,展颜而笑:“……嗯。” 容渡月留给双方一个背影后,双方再度交战,灵力碰撞,将容渡月身后的长发撩起,眼睛便蒙上了一层浅浅的雾。 在道门落入下风之时,古剑如离弦之箭,刺向一位魔城城主。 容渡月回身,加入战局。 —— 九转阴煞阵中央,鬼怪匍匐于地,衣袍破烂的男子便懒散的躺在女鬼的怀中。衣袍下裸露的手臂极为枯瘦,看着像行将就木的老者,连同脸上也蒙上死灰之色。 大阵以他为中心施展,在九转阴煞阵成功的那刻,崔泠便是第一个“祭品”。 可是,他的脸上却并无悲色,唯有兴奋混杂着期盼。 “主人。”女鬼垂眸,一双全然纯黑的眸子透着艳红之色。 “快结束了。”崔泠伸出一只手,眯了眯了。” 声音愉悦:“你说,谁能活下去?” 第286章 封印全部失效, 傅东风前头布置的剑阵便如一层薄薄窗纸,被覆盖冷硬鳞甲的利爪毫不留情的撕个稀巴烂。 日月之轮摇摇欲坠,宛如垂死挣扎的烛火一般忽明忽暗。 这般动静下,驻留于此的阵法宗师自然有所察觉,黑发半边覆面的男子第一个抬头,正是丹鼎门季韫尊者。随着他的动作,在地动之中, 不小心将阵纹画偏的修士一一仰头。 破碎的阵法中, 玄光同炽红之色交替, 一只巨大的利爪就这么出现在月色裂缝中,仿佛伤疤中流出污浊的脓水。 “虚、虚空之魔……” “没错,就是那怪物。” 伴随森寒利爪,一只血红色眼睛透过裂缝,窥视这个世界, 流露出贪婪垂涎之色。 “我们失败了,失败了。” “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 绝望的情绪蔓延,一位阵法师看着手中才绘制了一半的阵纹, 感受到了透心的冷意, 唉声叹气:“就算是拼了命去干也还要几个时辰。” “几个时辰……”边上一人嗤笑,说出的却是更让人绝望的话语,“就算乾坤大阵形成了又怎么样?能挡住几天?三天?五天?还是七天?”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538 到时候,整个天虞界照样成为虚空之魔的食物。 “别吵了,仔细看看。”便在这时, 季韫冷冷开口。 大概是容貌被毁的原因,季韫在他人眼中难免有些阴沉古怪,却又不得不佩服他的实力和本事。此时,他的声音格外镇定,在众人耳边回荡时,反倒令人安定不少,便再度抬头,仔细瞧去。 停滞空中的剑尊抬手,玉色剑光穿透细缝,直达混沌之处,刺入虚空之魔贪婪的眼珠子中。 痛苦的嘶吼,隔着世界屏障隐约传入天虞界。 许是太过痛苦,连同泛着铁色的利爪也缩了回去。 仅仅简简单单的一剑,却足以看出剑尊绝强的实力。能够轻而易举穿透混沌伤到虚空之魔,这般手段,便是渡劫期大能,又有几个能够做到? 随后,这些个阵法宗师也忘记办事,就目瞪口呆看着剑尊将虚空之魔一个个拍回去,看着似乎和削去一片绿叶摘下一朵鲜花一般简单。 直到剑尊平淡的声音在他们心间回荡:“诸位,请继续。” 众修士纷纷惊喜,开始拼尽全力绘制阵纹,他们能够达到如今的境界,自然是对阵法极为痴迷和喜爱,接手布下乾坤大阵的任务,不仅是为了天虞界的生死存亡,更是为了这上古大阵。 然而,压迫在前,还是有几人乱了手脚。 “不对,这里不该是这样。”越想做好,反而更加手忙脚乱,“啊!这里的灵力溢出来了。” “方位……方位错了!” “别急!”周边立刻有人拉他,“你怎么弄得乱七八糟的。” “我……” “哪里能不急啊。” 在一阵细碎话语中,这些修士居然忙的满头大汗,却无人退缩。 季韫瞧了眼天际,划开手指,血液瞬间自指腹的伤口处流出,他将一件件阵盘上染上自己的血,神色却很镇定。 “你疯了。这样下去,便是你是分神尊者,也会实力大损,说不准便断了更进一步的可能。” “那又如何?” 周边之人神色一怔。 “实力大损,仙道无路……这些比起眼前的情况算什么?” 季韫便推开了拦住自己的手,推手之时,隐约露出另一边脸上的疤痕。随后,咬开了另一只手的手指头。 “干了!” 脸色几度变幻,周边几位阵法宗师一一效仿。 —— “看起来局面目前稳定住了。”纪亭亭手抵着额头,眯着眼睛左顾右盼。 “坚持不了多久。” 纪亭亭扭过头去,开口的是金瑶衣。 金瑶衣神色淡淡,似乎并没有因为刚刚的话而受影响,反而是跟纪亭亭解释:“现在只是一两只虚空之魔冒头,凭借傅东风半只脚踏入大乘境的修为,自然不难击退。但是要不了多久,那道裂缝便会在虚空之魔的撕咬下扩大,到时候大批虚空之魔涌入天虞界……便是傅东风则无能为力……” “所以还是要靠界心吗?” “界心?”金瑶衣嗤笑,“界心不过是件物品罢了,真正靠的还是得到界心的人。” 纪亭亭对天虞界之事一知半懂,自然有些迷糊。 见她依旧不解,容丹桐便揉了揉她的额头,以示安慰:“凭界心一物并不能修复裂缝,不然界木早就这么做了,哪里需要云清吞下界心?想要维持先前情况,便需要得到界心,然后用自己的身体源源不断的提供灵力和生气,同时承担极致的痛苦。” “哦哦。这样啊。”纪亭亭乖巧的点头。 金瑶衣唇瓣微微上扬,流露出几分无奈之色:“若是拿到界心时,有大量魔物涌入,这世界也要玩完。” 这个纪亭亭倒是懂,现今的渡劫大能并不多,要是裂缝修补了,但是虚空之魔太多了,杀不掉,也没人能够活下去。 在她点了点头后,金瑶衣抬手一捞,揽住了纪亭亭的手臂,在纪亭亭惊异的目光下,金瑶衣凑到纪亭亭耳根子处,调侃:“小姑娘,你刚刚跟丹桐说的话,该跟我解释解释了吧?” 纪亭亭一个激灵,整个人僵直在原地。 温热的呼吸打在耳根子和脖领处,金瑶衣抬手揉了揉纪亭亭的脸颊,在纪亭亭哆哆嗦嗦时,笑道:“时间这么紧,今天就别绕圈子了,咱们老实交代,好不好?” “我……” “嗯?” 柔媚的女声传入耳中,纪亭亭惊呼:“表哥!” 然而,她的表哥容丹桐显然是不要她了,拂开风沙,向着剑尊的方向飞去。 “姑娘?” 纪亭亭:表、表哥!救命啊!!! 不管那边纪亭亭什么想法,她的身边有身为九云帝君的金瑶衣,容丹桐对她的安全很是放心。 离得近了,容丹桐便看的更加清楚了。透过细缝,他能看到密密麻麻的虚空之魔,但是能够伸出爪子的,却只有零星一两个。 容丹桐蹙眉,反射性的厌恶这玩意。 笙莲当初淹没在荒尸天魔群中,少双也是因为这个魔物而选择自刎。现在因为这些玩意还要去拼命,容丹桐心情能够好起来才是没心没肺。 稍稍抬手,掌心便凝聚了一道落雷,容丹桐手指一弹,落雷便撞上了利爪,随着一阵噼里啪啦声,当年容丹桐死活伤不了的虚空之魔如今却鳞片炸开,淌下混浊的血液。 才做完这一步,面前的白衣人便回过了头。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539 面容清隽雅致,朝着容丹桐弯了弯唇角。 容丹桐便觉得心情好了起来,随后傅东风反手一剑,将虚空之魔逼回了混沌。 “丹桐。” 容丹桐深吸了口气:“你还能坚持多久?” “若是一直这样的话,便是让我坚持数年也行。” “这种时候别开玩笑。” 傅东风便收了轻松写意的笑容,神色沉静而认真:“最多一柱香时间,裂缝将会再度扩大。” “乾坤大阵还要多久?” 傅东风眸子穿透风尘,落在了那群狂热的炼器宗师身上,先是讶异,随后流露出微微的欣赏,随后估量:“至少两个时候。” “我留下来帮你。” “不如去做更重要的事。”傅东风摇头。 “你打算怎么办?” 容丹桐拉住了傅东风一只手臂,傅东风便顺势握住了他手指,轻轻缠上:“我自有办法。可是想要真正解决,还是需要界心。” “……” 在容丹桐沉默时,傅东风低语,略带调侃:“我不年轻了,不会对你说大话的。” “好。” 低低一个字,便觉得全身熨帖,只因为毫无保留的信任。 两人轻声细语间,便听到了一声大笑,笑声似讥似讽。 一抹赤红掠过长空,金瑶衣提着欲哭无泪的纪亭亭停在了不远处。 “喂,小~剑尊。”刻意加重‘小’字,显然金瑶衣对傅东风在自己记忆混乱时,让自己说出那句‘不会跟他抢容丹桐’有所不满。 “刚刚这小丫头说,我是天道选中的天道之子,你信不信?”娇媚的面容泛起灼灼笑意,金瑶衣又道,“若是说你是什么天道之子我还信,我……嗤。” 天道之子这名头挺耳熟,容丹桐倒是想起来了当年陆长泽给自己取的‘气运之子’的名头,便抱着手臂不开口。 “她还说,整个世界都是一本书。你信不信?” 纪亭亭捂着脸,深深觉得没脸见人。 “信则有,不信则无。”傅东风声音清润,说出的话极为神棍。 因为这七个字,金瑶衣有一瞬间被噎住,随后再度开口:“好,我姑且相信有人先预言一切,然后攥写成书好了。可是谁有这个本事?” “谁有这个本事?” 金瑶衣一字一句重复。 纪亭亭缩成一团,减少存在感,容丹桐瞧着她这模样,便觉得有些可怜了。 “你吓到这丫头了。”傅东风点明。 金瑶衣歪头,将丁刀刀一把揽入怀中,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过了今天,以后谁欺负你,我给你撑腰。” 这几句话豪情万丈,在加上这万里风沙的背景更显得孤傲霸道几分。 于是,纪亭亭忘了自己刚刚有多么怂,眼中泛起了星星。 傅东风浅浅垂眸,指出一点来:“若是这丫头说的是对的了?” “哪一点?” “比如说……天道之子。” 两人目光相撞,隔着风沙,几人的衣袂飘摇。金瑶衣流露出极为古怪的神色。似是骇然,又似觉得可笑。 她先前说的没错,傅东风的确比她更像所谓的天道之子,因为傅东风天生道体,妥妥的成仙体质,这个世界独他一人。 可是傅东风这几次转世,实在没看出什么气运来,按原著的话,傅东风在第九世更是狠狠栽了一个跟头。 “若是真的……”金瑶衣睫毛微颤,声音极为慎重,“那还真是可怕。” 因果轮回,天道至理。 她得了天道眷顾,必然要付出相同的回报。 金瑶衣突然想起了纪亭亭刚刚那句话,声音冲入耳膜,不可抑制的一次次回荡。 “你亲手杀了云清……” “亲手杀了云清……” “杀了……他!” 第287章 金瑶衣垂首, 眉头稍稍拧起,睫毛颤动,连情绪都没有外泄几分,然而容丹桐和她认识太久,自然能看出她的不对。 没了原著中的秦二少,云清在她心目中占据几分重量,容丹桐还真不好估量。 毕竟他们相识太久, 很多东西不是说抹去便能轻易抹去的。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540 短暂的沉默后, 咔擦声再度响起, 傅东风薄唇轻启:“退!” 纪亭亭啊了一声,露出迷茫之色,容丹桐便握住了她的手臂,金瑶衣同时揽过了她的肩膀,两人带着纪亭亭, 向后退去。 与此同时,世界屏障上的裂痕再度扩大, 随着伤疤似得裂痕涌出脓液,周边黑云翻滚, 银白电花闪烁, 仿佛席卷一切的狂风携着湮灭一切的架势扑来。 纪亭亭瞪大眼珠子。 红缨枪呼啸而过,燎起灼灼之火。 白骨鞭如蛇蹿起,惊起电闪雷鸣。 然而,无论是红缨枪还是白骨鞭,显然都明白谁需要保护, 同时护在了纪亭亭面前,将狂暴的灵力削的七零八落。 这般情况,无论是容丹桐还是金瑶衣都能轻松应对,他们扫了纪亭亭一眼后,便将目光落在了沙地上,阵法宗师一个个全心全意沉迷乾坤法阵中,自然来不及护着自身,幸好容丹桐两人挡了挡,下头的修士倒也没事,就是歪歪扭扭的滚成一团。 修士自然有自保能力,然而人世间的普通凡人又有多少因为这场地动而丧命了? 容丹桐甩了甩头,将这个念头丢出了脑海之中,毕竟若是虚空之魔降临,那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目光直视前方,黑压压一片的混乱之中,一袭仙鹤莲纹道袍的剑尊像笼了层雪色般扎眼,在天裂引起的一应混乱中,他显得如此渺小,却身姿挺拔,将天虞界挡在身后,随着翻腕之间,万千剑光没入裂缝之中。 魔物震怒嘶吼,在容丹桐的视线之中,这诡谲之景却有片刻停顿,仿佛被震慑一般,下一刻,无数碎屑纷纷扬扬散落。 在虚空之魔再度缩回爪牙后,容丹桐初初松了口气,便听见了金瑶衣的声音:“看来他还能撑住。” “……” 容丹桐回首,尚且茫然的纪亭亭便整个扑来,被容丹桐一手捞住。 “怎……怎么了……” 纪亭亭不敢动弹,结结巴巴的询问。 她的声音因为没底气而带着几分虚弱,被容丹桐完全掩盖:“你要做什么?” 金瑶衣纵身一跃,如一只翩然的蝴蝶落在了不远处的云头,她抬手贴住耳边乱舞的长发,目光沉沉:“你、我、剑尊、云清还有这小丫头。” 唇瓣上扬:“目前来看,我们几个能够改变所谓的剧情。” “这些话听听便罢,绝不可能是不可更改的天命。”容丹桐眉心微蹙,觉得金瑶衣有些钻牛角尖了,便劝解,“知晓便罢了,不必太过在意。” “我只是觉得我们不如更主动些,从根源解决。” “比如?” “直接去见云清。”云头的风将衣裳吹的摇曳,金瑶衣手指捏紧了红缨枪,斩钉截铁说道,“此事既然由他而起,自然该由他结束。” 容丹桐抿了抿唇,傅东风的声音轻飘飘的传来:“若是可以,我希望你能劝劝他。” 这一次世界屏障开裂,便是傅东风也无法分心,直到细纹停止蔓延,才有了片刻喘息之际:“若是动手,怕是……会吃亏。” 声音清淡温雅,倒是听不出什么紧张情绪,然而话中的意思确实明明白白。 “你也有忌惮一个人的时候。”金瑶衣张口便道。 “你能对付天虞界主?若是面对他的是我,我自然不会出此一言。” “若是……若是……” 金瑶衣呢喃两声,随后抿了抿唇,轻轻笑叹:“哪有这么多若是。” 也罢,也不等傅东风开口,独自一人顺着狂风的方向而去,仿佛一刻也不能多待。 傅东风说的是实话,数千年前,云清便能将景明踩在脚底下,便足以说明云清不比上古修士弱,金瑶衣初初恢复实力,就算秘术绝招比容丹桐多,也强不到哪里去,而云清这数千年来,实力只会比以前更加强横。 一界之主,便是仙人也不会在界主掌控的世界同他正面扛上。 九重陵和暗城之时,傅东风能够压制云清,不过是因为那个时候的云清肩负一界因果,处处受制罢了。 而如今的云清既然不愿意再承受这一切,便无所顾忌,若是剑尊同贤者再度对上,谁胜谁负还未可知。 金瑶衣转眼不见身影,容丹桐抿了抿唇时,衣袖被轻轻拉扯,一低头便对上了自家表妹水汪汪的眼珠子,纪亭亭不安:“哥,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容丹桐再度一捞,将纪亭亭整个抱起后,将她带到了天障之地边缘。 “估摸着丁刀刀也快醒了,你在这里待会儿,有什么事也不用怕,你哥的人在这里,保证你没事。” 容丹桐语速快,声音却清亮,一字不漏的全部入耳。 “哎?” 容丹桐见纪亭亭那委委屈屈的样子,抬手朝着天空一指,随后向着金瑶衣离开的方向掠去。 “……” 好吧,纪亭亭陡然明白了容丹桐的意思,摆明了告诉她,她‘嫂子’在这里,让她万事安心。 容丹桐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凭如今的距离,便是修士也只能看到小小的一个白点子,但是神识却能清清楚楚的扫到地方。 “金瑶衣的情况同你相似。” “强行拔高修为,可是她到底不是完完整整的九云。” “……” 不仅仅是容丹桐的状态不稳定,金瑶衣亦是如此。 也就是说,若是金瑶衣妄图跟原著一般吞噬界心,只可能是自己走火入魔。 可是…… 容丹桐突然想到,原著之中,那个时候金瑶衣身边有‘傅东风’,身为魔的秦二少,也许是他做了什么稳定了金瑶衣的状态。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541 容丹桐呼吸一滞,急切的寻着金瑶衣的方向而去。 “等我……” 彻底离开此地之时,容丹桐听到了傅东风略带担忧的两字,紧绷的情绪下,却觉得心间拂过一阵柔和的风。 金瑶衣离开后,容丹桐也就把纪亭亭带到安全之地,再听了傅东风几句叮嘱,并没有耽搁太久。 但是到了他们这个地步,这么一丁点儿时间,足够金瑶衣将容丹桐甩出极长一段距离了。 进入众魔域的范围,容丹桐直奔魔都而去,这一路下来,他穿过了十来个城池,往日镇守城池的高阶修士早已离开,这些普通魔修却和平日里一般,或争斗厮杀,或交易修炼…… 其实,跟道门差不多。 容丹桐心中闪过这个念头,在修为决定一切的修真界,这种改变一个世界的大事件,反而跟普通人无关,便是心中惴惴不安,他们依旧过着属于自己的日子。 包括道门,包括众魔域,包括普通凡人。 容丹桐心下微叹后,匆匆略过,最后在幽焰深渊上空追到了金瑶衣,因为有人拦住了她。 自云头落下,容丹桐踏上荒芜土地上时,见到了前方两位佳人。 幽焰深渊极为可怕,然而不深入深渊,单单只看表面的话,便只觉得此处山峰格外料峭,周边山脉的树木都不太有精神,稀稀疏疏的。自上往深渊下瞧去时,也只会嘀咕一声,这山崖格外的高,下边黑沉沉的看不出究竟如何。 而现在,少有人烟的崖边便立着两人。 红裙女子提着一杆红缨枪,上下瞎晃悠,瞧着轻飘飘的无甚力道,然而,这却给了她对面的女子莫大压力。 有种随时被碾压的窒息感。 然而,便是如此,慕容银月除了脸色白了些外,便无任何畏惧之色。 “小丫头胆子不小嘛。”金瑶衣在她脸上瞥过后,反而笑了笑。 按岁数来看,慕容银月自然比金瑶衣大,然而金瑶衣苏醒了上古记忆,如今实力远远超越她,这句小丫头倒也没错。 慕容银月定定看着金瑶衣,似乎没想好该怎么称呼。 金瑶衣却没什么闲工夫跟她折腾,回头,一双明艳的眸子便准确无误的捉住了容丹桐。 漫不经心的笑容化为了灿烂笑意。 不待金瑶衣开口,容丹桐便面色不善说道:“你打算穿过幽焰深渊,前往暗城?” “简单。”金瑶衣点头。 “粗暴。”容丹桐反驳。 金瑶衣禁声,容丹桐便挑剔她:“你便是有本事去幽焰深渊,你知道路?” “云清若是想见我,自然会引路。” “……” 这模样,简直是有恃无恐,便是容丹桐一时间都有些无语。 见他没了话说,金瑶衣便歪了歪头,目光再度落在了慕容银月身上,笑着开口:“有话快说,你这吞吞吐吐的样子,说好听些是沉闷谨慎,说难听些是胆小如鼠。” 这话着实不好听,然而慕容银月出自丹鼎门,便是九云帝君的后辈子弟。 身为老祖宗,金瑶衣的确不太瞧得上慕容银月,慕容银月也没做出能够让金瑶衣瞧得起的事。 为了情爱背叛师门什么的,在金瑶衣看来,简直是个傻子。 而她眼中这傻子眉头蹙起,似乎有些不满后,方才开口:“我知道从魔都到暗城的路。” “啧。”金瑶衣意味不明弯唇,也不知道信了没信。 “我在魔都待了数千年,去暗城的路再熟悉不过。”怕金瑶衣不信,她垂眸语调复杂,“我有资格进入暗城,也悄悄去过很多次。” 想偷偷瞧一瞧那个人…… “你不是已经回了丹鼎门了吗?”金瑶衣一针见血,“难不成魔都不清理你一个叛徒?” “魔都和暗城的人加一起一只手便能数清,这种情况下谁还有空管我?” 慕容银月的声音冷冰冰的,倒是增添了几分可信度。 “哦?” “您是不信还是怕了?”慕容银月眯了眯眼。 便见容貌娇艳的女子眉梢一挑,没有在继续跟她拉扯,反而回首笑嘻嘻道:“听到了没?” 容丹桐无奈而笑:“听到了。” “我便说了,云清定然不会拦我。”大拇指往后头歪了歪,直指慕容银月,“这不,引路人来了。” “算你赢了。”容丹桐痛快认输。 “两位前辈。”冰霜似得声音拉回了两人视线。 “你还想说什么?”金瑶衣询问。 于是,冰霜之中隐现肃杀之意:“你们不是想杀了那个人吗?那便信我一回。” 这下,容丹桐两人都有些讶异。 慕容银月可不像恋慕云清的样子,倒更像是仇人。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542 第288章 巍峨厚重的城门缓缓开启, 玄色城池再度展现于容丹桐三人面前。 “我在这里住了几千年,除了前来魔都拜见贤者的魔城城主外,只有崔泠偶尔拎着酒壶在那边的阁楼上喝酒。” 慕容银月声音偏寒凉,并无过多动作,仅仅只是向着阁楼一角轻轻瞥了一眼,便提着一盏宫灯,率先踏入城池之中。 三人脚步声极浅, 寂静的魔都除了风声, 便只有三人轻微的脚步声。 宫灯烛光将黑青石铺就地面照出莹润的光圈, 随着几人行走,光圈蔓延,将精巧的建筑物一一点亮。 容丹桐顺着慕容银月的目光看过去,檐下阴影处,空无一人。 他来过一次魔都, 除了慕容银月外,并没有见到崔泠。现在想想, 估计是崔泠察觉到傅东风的气息便藏了起来。 三人在黑色建筑物间穿行,看上去极为闲适如入无人之境, 速度却极快, 并没有耽搁任何时间。 魔都布满阵法,就算是容丹桐金瑶衣如今的实力,想要硬闯也不容易。然而正如慕容银月所言,她即使离开了魔都回到了丹鼎门,云清依旧没有收回她对魔都阵法的部分掌控。 也许是慕容银月回归丹鼎门的时机不对, 那个时候云清因为金瑶衣而心乱,紧接着又想起了被界木掩盖的记忆,所以一时间忘了。 也许是他觉得慕容银月翻不起大浪,所以并不在意。 也许,他只是在等…… 慕容银月挥手,纤细的手指尖上,一圈圈阵纹如湖面水波般扩散,打开了一条条隐秘通道。 踏入其中时,容丹桐传音:“她刚刚所言都是实话。” “……” 身侧之人默了片刻,方才回答:“算是。” 容丹桐听到她的回应,想活跃活跃气氛,便又要开口,金瑶衣却先一步摇了摇头:“就是一肚子小心思。” “……” 看来金瑶衣依旧对慕容银月不满。 高塔耸立,提灯前行的女子停住步伐,手腕稍稍抬高,八层高塔在烛火下影影绰绰。 “千机塔?” “没错。”慕容银月点了点头,“千机塔勾通暗城。” 容丹桐摸了摸下巴,觉得这大概是实话,当初他们到达魔都时,的确在千机塔耗费了一段时间,方才进入暗城的。 “千机塔的主人是云清对不对?”金瑶衣问道,语气却是肯定。 “……没错。” 慕容银月垂下眼帘,重复刚刚的两字,却因为最初的停顿,而显得有些底气不足般的心虚。 “噗。” 金瑶衣轻轻笑了一声,连容丹桐都眨了眨眼睛。 千机塔是半仙器,仙器有灵,同主人紧密相连,千机塔既然是云清的法器,云清便不可能不知道容丹桐他们来了,摆明了是请君入瓮。 但是,慕容银月说的也并非假话,她的确是站在道门这一边的,或者说她只是站在了贤者的对立面,偏偏自己无法赢过云清罢了。 “……我带路。”睫毛微微颤动,一圈阴影下的眸子却像极了终年不化寒冰,慕容银月低着头,仿佛没有听到金瑶衣的笑声一般,不带丝毫感情的念道。 “不用了。”金瑶衣拒绝,自她身侧踏过,容丹桐紧随而去。 红色衣袂夹杂着几缕青丝自眼前拂过,飘忽如落日晚霞,迤逦之中带着炙热。 慕容银月便如寒冰遇上烈火一般,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惊震般抬头,眸子落在了离自己几步之遥的两人身上。 金瑶衣抱着手臂:“都到了暗城门口,还不知道路便是傻子了。” “……” 容丹桐两人没有回头,踏着瑶瑶拽拽的灯火踏入黑暗未知之地。 “此事之后,你自己去刑法殿领罚。”金瑶衣声线平淡。 听闻此言,慕容银月依旧没有流露出任何异色。 “该承受的刑法,一样样的给我补回去。” 最后一句话,陡然肃穆:“包括……背叛师门之罪!” 背叛师门无疑是遭整个修真界唾弃之事,道门讲究中正平和,却格外重视传承,因此在尊师重道上格外严苛,各个门派制定的法典中,这一罪责格外之重。轻则废去修为,逐出师门,重则毁去身躯,散去魂魄。 而慕容银月所犯的过错,何止这么一条? 只不过是慕容少兰暂时压下去了罢。 她低下头颅,任由过长的头发遮蔽眼中神色,唇瓣张合:“弟子……” 深吸一口气,“领命。” 两人踏过门槛时,厚重的石门拖着尖利的声音缓缓合上。 容丹桐微微侧身,烛光被门遮挡,形成了一条长长细细的光线。 他可有可无的问了一声:“你在魔都守候的人不是云清,是景明对不对?” 刹那间,宛如冰雕的女子不可抑制的颤抖。 “咔!”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543 古朴大门彻底阖上,最后细长的光线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慕容银月如融化的水一般,瘫软于地,撑在冰凉地板上的手不自觉的发抖。 她这一生,数千年时光,从遇上那个人起,仿佛都在追逐一场残缺的梦。 而如今,她终于肯告诉自己,那个梦早便支离破碎。 —— 塔门彻底阖上后,塔内之景便开始扭曲成乱七八糟的线条,连同脚下厚实的地板都变的软绵绵的,跟一脚踩在云端似的。 这般场景,不管是容丹桐还是金瑶衣都极为熟悉,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抱着手臂等待通道出现。 青金石地板,整齐的台阶,围着楼梯的栏杆,刻着上古符文的石壁,便如被人擦去一般,被抹了个干净,唯有浑浊的雾气张牙舞爪的向着两人覆盖而来。 ……跟容丹桐第一次来魔都所见之景一模一样。 “这里我倒是可以带路。”容丹桐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金瑶衣歪头。 容丹桐弯了弯眉眼:“放心,不会把你带沟里的。” 上一次容丹桐来时,被这里的混沌雾气弄的极为狼狈,再度面对这个场面时,却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当初那可怕的雾气便如任人蹂躏小可怜一般,在容丹桐和金瑶衣面前被撕的七零八落。 混沌雾气被教训了一番,向着两人试探性的涌去,容丹桐似笑非笑瞥了一眼,打了一个响指,指尖缠绕着银白电光。 雾气僵住,气势汹汹而来,又宛如海水退潮一般,露出暗城的飞檐一角来。 “我上次来的时候,才分神境,觉得这玩意麻烦极了。” “现在了?” “唔……” “什么感觉?” 容丹桐沉吟:“傅东风果然会装模作样!” 他被雾气弄的极为狼狈,傅东风便陪着他慢慢来,当时他抽空瞧了傅东风好几眼,看他认真的屏蔽混沌雾气,还以为即使是渡劫境也需要认真对待,现在想想,他可不就在装模作样? “……你就不能少提他一句吗?”被好友这黏糊模样秀了一脸,金瑶衣忍不住嘀咕一声。 容丹桐保证:“我尽量。” 金瑶衣斜睨他一眼,容丹桐唇瓣却泛起细微的笑意,随后在金瑶衣肩膀上拍了拍。 “噗,你这是在安慰我?” “提醒你冷静一点。”容丹桐眉眼轻轻上挑,勾略出昳丽的弧度,“可别被心魔钻了空子。” 金瑶衣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啧了一声,愉悦回答:“真要说起来,我的年纪做你老祖宗都够了。”想了想又道,“别说是你,就是傅东风的年纪在我面前都不够看。” “我们是平辈。”容丹桐指出重点。 修真者看的是修为,而非岁数,如今他们都是渡劫境,便是同辈。年纪差再多,也是平辈。 金瑶衣抬头,笑容明媚:“放心。” 她并未接着刚刚的话题,神色含笑,却是一如既往的坚韧:“我不会自乱阵脚的。” “好。” “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说这句话时,金瑶衣眼中落了一点儿光,缓缓化开,宛如清晖明月般醉人。 容丹桐心中微动,张了张嘴,想问什么,便见金瑶衣眉头一拧,随后神色动容,明澈狡黠的眸子中落满了星星点点的金色花海。 “他还留着这个做什么?” 这是金瑶衣第一句话,随后她又喃喃:“九叶青焚的花期还没过去吗?” 容丹桐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黑雾散尽,幽焰深渊上空是星河倒影,随后容丹桐看到了暗城。 悬浮于深渊中央的城池不见天日,本该空荡而死寂,如今却被金色花海占领。 九叶青焚树似乎极为适应暗城的环境,不停的分支,深深扎根于暗城的土壤上,舒展繁茂枝叶。 柔嫩而璀璨的花瓣自枝头徐徐绽放,在暗城的凉风中含羞微颤。 一簇一簇花枝,遍布暗城每个角落。 在深渊之地……肆意疯狂。 然而,不管是容丹桐还是金瑶衣,都有一瞬间移不开眼。 “终于来了……” 轻柔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九叶青焚花香,随后轻轻笑了笑。 第289章 “阿瑶……” 这声音太过熟悉, 语调却稍微有些不同,尾音适当上扬,当初的三分沉静三分乖巧,化为了三分缠绵三分甜美。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544 金瑶衣抬眸,两个字脱口而出:“云清!” “嗯。”那人便又愉悦的应了一声。 声音毫无遮掩,容丹桐两人的目光便落在了一处。 那里位于三层阁楼之间,本该是条幽静小道, 因为暗城只有夜色和长风, 那条小道上便布满了星光。 但是九叶青焚树占据了除建筑物外所有地盘, 那条小道便被繁茂的花枝遮挡大半,也遮住了容丹桐两人的视线。 “我还以为只有你会来。”那声音从花枝下透过,一只苍白的手拂开枝叶,露出柔软的黑色长发来,云清抬头, 展颜而笑,前一句话是对金瑶衣说, 眸光一转,后一句话却是对容丹桐说, “没想到你也来了。” 容丹桐眉头微蹙。 这句话说的, 似乎他不该在这里才对。 不等容丹桐多想,金瑶衣咬了咬下唇,直接向着暗城城墙掠去。 极为干脆利落,是金瑶衣一贯的作风。 容丹桐抬手一捞,头发丝自掌心滑过后, 无奈弯了弯唇角,追了上去,最后两人踏上了高耸的城墙,近距离观看这片花海。 金瑶衣抿唇,长长的睫毛落下一层阴影,眸光沉静,直直盯着云清。 云清刚刚折了几束花枝,细长枝桠上,金色花朵层层叠叠簇拥在一起,如今静静躺在他的怀中,他不避不躲的迎上了金瑶衣尖锐的目光,曾经黑沉沉的眸子中,浸满了金色花海。 并非是九叶青焚花的原因,而且他的眸子本就是璀璨的金色,那是界心的颜色。 这样的云清跟蜃兽幻境中一模一样,或者说,这本来便是真正的他。 片刻静寂,唯有风过花海沙沙作响之声。 容丹桐询问:“为什么?” 唇瓣轻轻抿了抿,在某种程度上,身为旁观者的容丹桐反而是最不需要顾忌的那一个,他道:“你挑起道魔一战,布下九转阴煞阵法,将天虞界搅的一团烂后,我不该来这里吗?” 刚刚凝滞的气氛化解,云清眉梢微挑:“自然不是,我只是没想到……”清泉流水般的笑意溢出唇角,透出微微的嘲讽之意,“傅东风会让你来我这里,他还真信任我。” “界心在你这里。”容丹桐指明重点。 “有阿瑶便够了。”云清摇头回答,语气熟稔而轻快,“若是阿瑶不能劝服我,再加上一个你又如何?” 云清全身上下,没有透露丝毫气息,这话却着实狂傲。 容丹桐稍微有些不适应,以前云清虽然有些寡言,却并不会这般说话。 他有些恼怒:“你觉得我对付不了你,所以不该来碍事?” 云清轻笑:“剑尊可不是来让你对付我的,如果我没猜错,他是让你来避难的。” “……” “这份心思……实在有趣。” 容丹桐神色动容,随后灼灼眸光自云清脸上扫过,稳住心神后,低声询问:“什么意思?” “你觉得世界屏障能够坚持多久?” 云清垂眸,手指自花枝上捻过,金色的花瓣散落而下,粘上了宽大的衣袍。 “最起码现在还不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噗,看来剑尊并非事事都告诉你。” 容丹桐沉眸,等待后文。 云清唇角绽开笑意,手指划过花瓣,似乎在比划大小一般:“上古之时,若是那道裂缝只是如今这般模样的话,哪里还需要那几位渡劫期自爆拖延时间?” “……” 景明曾经对容丹桐描述过那场灭顶之祸,容丹桐明白景明的话不能尽信,但是这件事上,也没什么好骗的。 景明曾说,天破之时,虚空之魔蜂拥而来…… “虚空之魔和天虞界主,他觉得我这个界主更好欺负罢了。所以你跟着阿瑶来了我这里,他自己解决那群魔物。” 稍稍顿了顿,云清的声音既清且柔:“你说,魔物突破世界屏障之时,他会怎么做?” “……做到最好。” 云清眯了眯眼,眼中仿佛一汪熔金之水。 容丹桐笑了笑:“没有他做不到的事。” “唔……” “不过。”容丹桐脸上是利剑出鞘时的锋芒之色,“若是我能在他之前把一切处理好,他便不用冒险了,还能给他一个惊喜。” 云清唇角微微扬起,似是愉悦,又似是鼓励般说道:“那你可要抓紧时间了。” “……” 容丹桐微顿,身侧之人便自玄色城墙跃下,仿佛一抹绯色的云,掉进了重重叠叠的花枝中。 金瑶衣轻盈落地,一角裙裾被柔嫩的花瓣拖起,她抬眸,随后红缨枪掠过长空,将拖住裙裾的花枝斩断。 花瓣连同枝叶簌簌落了一地,金瑶衣负枪遥遥望向云清,抬步上前,步伐轻而稳:“停手吧。” 两人隔着一段不短的距离,随着金瑶衣的步伐而逐渐靠拢。 “阿瑶,你也觉得我错了?” 星河倒影投下朦胧的夜光,穿过花枝细缝,星星点点的落在黑青色地板上。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545 金瑶衣踏着细碎的光屑,拂开拥簇的花枝,脸上神色亦是忽明忽暗。 “停手吧。” 手指微曲,紧捏枪杆,金瑶衣再度重复这三个字。她并非寡言之人,可是她如今最想说的,便只有这三个字。 “可是阿瑶,我做了什么需要停手?”云清现在九叶青焚树下,缓缓而道,比起气势汹汹的金瑶衣,他更像是站在此处等待一个怀抱,毫无防备。 “你自己心里有数。” “刚刚天道宗主说的那些?”温软的声音低低重复,“道魔之战?九转阴煞大阵?世界裂缝?” 脚步声浅,穿梭于枝桠之间的女子却没有答话。 云清便当她默认,笑道:“自上古道魔分立之时,道魔之战便不曾止戈,如何是我的错?” “……” “九转阴煞大阵是崔泠自行布下的,他以自身为阵眼,以天下修士为祭,不过是他等不及了,想要早早摆脱我罢了。” “……不是你?” 轻轻三字,云清唇角绽开笑意,温软而妖冶,愉悦回答:“只要有我在一日,他便永远受到桎梏,无法飞升。无论是我死,还是交出界心,或者干脆整个世界化为荒芜,我想都是他想看到的。他那性子,你该比我清楚才对。” 阁楼下的九叶青焚树生的格外茂盛,将星光全部遮挡,连同金瑶衣脸上神色也模糊不清。 云清却明白,金瑶衣面容上并无动容之色。 “至于世界裂缝……”云清歪了歪头,金色花瓣自枝头滚落到他的发髻上,他轻声笑道,“这道裂缝并非我造成,甚至我还尽心尽力修补了数千年,难不成也要算到我头上?” 金瑶衣脚步微不可查的停顿。 云清近乎委屈的控诉:“天道宗主年岁尚轻,心怀仁慈,善恶分明,我下了开战的命令,不再承受世界裂缝的痛苦,崔泠又是我手下,所以是我之罪,我是罪魁祸首。” “阿瑶,你不是他。” 金瑶衣站在层叠花下,前头似乎被清理了一番,并无簇簇花枝,小道完完全全浸在雪白清晖之中。 只要一步,她便能踏出这片阴影,却又因为云清的话停顿。 “为什么也觉得我错了?” 浓郁缠绵的香气随着夜风游荡于整个暗城,猛的吸入鼻尖,一时间却并不觉得好闻,仿佛堵着什么似得闷。 “修补世界裂缝的痛苦,我承受了数千年,那种痛苦钻进骨头,刻入灵魂,时时刻刻,没有一息停歇,我觉得我很能忍,可是一到月圆之夜时,我连眼皮子都不想眨一下,只想一直沉睡,因为那样会好受一些。” “很疼吗?” “疼。”云清歪了歪头,过于好看的面容上浮现忍痛之色,声音却又甜又柔,“很疼,疼了几千年。” 金瑶衣身躯微微前倾,一角纱裙落在月色之中。 云清恍若未觉:“我杀过很多人,亲人、师友、无辜者、罪大恶极者、凡人、修士……我是个罪孽深重的魔修,可是也是我救了天虞界数千年。” 他轻柔的质问:“因为我不是个好人,因为我现在不想承受那份痛苦,所以我先前做的一切都被忽视,所以一切都是我的错吗?真不公平啊。” 金瑶衣咬了咬唇,隐于阴影之中的面容浮现苦笑:“再说下去,我就要被你说服了。” “我没打算说服你。”这一刻,君临众魔域的贤者仿佛依旧是金瑶衣身边那个柔软而无害的少年。 他抱着大捧金色花枝,抬步向着金瑶衣迎去,仿佛只是想把这捧九叶青焚花送到金瑶衣指尖。 因为金瑶衣说过,这花真美。 “阿瑶,是不是只有我生不如死,才是对的?” “如果是这些,你没错。”金瑶衣轻叹。 枝叶沙沙作响,脚步声时深时浅,云清靠近金瑶衣时,脸上浮现适宜的惊喜之色,抬手想要递上花捧。 “阿瑶。”他轻柔而愉悦的呼唤,眼中化开清晖一般的笑意。 金瑶衣话音一转:“可是若是因为你而导致整个天虞界崩塌,无数无辜的生灵毁灭的话,这错无论如何也该算在你头上。” 云清捧花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金瑶衣一步上前,踏出阴影,红缨枪尖点亮了火焰。 “我是来说服你的,可是我说服不了你。”她抬头,略带零散的发丝下,一双眸子仿佛蒙上了氤氲水雾,细细一瞧却发现,那不过是夜间薄雾罢了。 云清嗤笑:“我又何尝能说服的了你?你看,你就说了那么几个词,我絮絮叨叨说了那么多。” “那就不用说了。” 星点火焰落在金瑶衣眼中,转眼燎原,那是红缨枪上环绕的真火,在这么亲近的距离下,金瑶衣持枪的手又稳又狠,长枪凶狠而霸道。 云清未动,手中的大捧花枝便因强势尖锐的枪刃而冲散,枝干裂开成粉末,花瓣铺展了两人脚下的地板。 “既然你不愿意承担,那就不要承受了。”金瑶衣舔了舔唇,一字一句回答,“我倒想知道那是什么滋味。” 云清眉眼弯弯:“原来你想要界心?” “没错!”紧接着补充,“想要什么,我自己来抢。” 青铜鼎从天而降,九条火龙缠绕鼎身,利爪率先冲向云清。 云清手背上落了一片花瓣,他屈指一弹,花瓣穿过火龙,贴上了青铜鼎身。 “咚——” 青铜鼎暂缓了下降趋势,最后干脆僵在了半空中。金戈相撞的声音一圈圈扩散,直入耳膜,激的人气血翻滚。 一抹玄影退后,红缨枪直追而上,以霸道无匹的姿态,在青金石地面划下一道道深不见底的裂痕。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546 无比同时,乌云遮蔽星河倒影,厚重的云层间,雷霆若隐若现,仿佛随时伸出爪牙的猛兽。 容丹桐不知道何时站在了三层阁楼的屋脊之上,红衣猎猎。 真火领域率先压下,雷霆领域上前助威,将此处铸就成密不透风的牢笼,将云清锁在其中。 空中响起凌厉鞭身,容丹桐捏紧白骨鞭横扫而去。 在蜃兽幻境中,云清擅长的是灵剑,可是他两次同傅东风交手,却是一手熟练的御星术,那么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将群星遮掩,再两人围殴总没错。 强势混乱的灵力炸开,一团黑影撞上阁楼,三层阁楼瞬间化为废墟。 猝不及防下,便是云清也吃了些亏。 他从废石堆中踏出来时,发髻松了,几缕青丝垂落在脸侧,衣袍上破了几个口子,脸上却并无惧色。 “下手利落点。”金瑶衣出声。 “你可别手软。”容丹桐回应。 云清一声轻笑。 短暂停顿后,随着连绵不绝的爆炸声中,三人战成了一处。 第290章 暗城的房屋鳞次栉比, 处处精巧,在雷霆、烈火和陨星之下却大片大片的崩塌,金色花海落了一地。 以他们开战之地为中心,地面开出深不见底的裂痕,悬浮于幽焰深渊之上的暗城摇摇欲坠。 同容丹桐两人带金瑶衣离开那日相似,暗城承受不了不间断的重创,正在崩塌。不同的是, 当初容丹桐金瑶衣只是那场大战的旁观者, 如今却是参与者, 暗城之中,除了他们之外,便是一座空城。 所以,他们交手便无所顾忌。 便是如此,更能深刻体会到他们同云清的差距, 在星星点点交织的花瓣之中,即使是二对一, 云清依旧游刃有余。 傅东风只要金瑶衣去说服云清,自然是明白其中的差距。 天虞界主不死不灭, 可调动整个天虞界力量, 自然非寻常渡劫境修士可比。 可是,凡事总有例外…… 道魔战场之上,天空泼墨一般的暗沉,一层层鲜血自空中洒落,血色渲染, 地面叠了叠白骨,残魂于战场游荡,在煞气感染下,化为凶煞厉鬼。 这般修罗之景,别说是面色沉重的道修,便是魔修也目光闪烁,流露出畏惧之色。 然而,身后无路可退,只能杀出一条血景。 在震天厮杀之中,崔泠躺在重重白骨之上,前头围绕在他周围的恶鬼如今离开了他一丈之远,他们盘旋于此,不是为了拥护自己的主人,而且等待主人最虚弱之时,争夺血肉。 崔泠的长发寸寸雪白,干枯而毛躁,身上饱满的肌肤通通失去生机,如一层凹凸不平的老树皮一般覆盖在骨架上。 他已经足够虚弱,可是美艳的女鬼亲切的趴在了主人的身躯上,青白的面容上是依赖之色,那群鬼物便不敢上前。 崔泠抬手,干枯的手指勾起女鬼一缕长发,女鬼便撒娇似得将面容凑到崔泠眼前,亲昵的蹭过他枯槁的面容,绮丽而诡谲。 崔泠仰首,在血色裂痕再度扩大时,愉悦的哼起了小调。 小调悠扬,透着江南水乡的婉约动人。 “要是云清死了,我便抛弃这具身躯,借着九转阴煞大阵重生。” 女鬼目光贪婪的盯着他。 崔泠不甚在意:“若是界心被夺,我们就去抢回来。” “要是天虞界彻底崩塌,你就吃了我。”崔泠揉了揉女鬼的后脑勺,一股子的宠溺,“成为完完整整的魔物。” 女鬼抓破了他的衣裳,尖尖的指甲刺入老树皮般的血肉中。 崔泠笑了笑:“就这么说定了。” 女鬼青白面容上露出细长牙齿,无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听话,小妹。” 女鬼一口咬上了他的手掌,血液流淌而下时,崔泠眸子落在天际的裂痕之上,眸光惊喜,低低而笑。 在那一刻,屏障崩塌,足以使数只虚空之魔通过的裂缝展现于眼前。 天虞界似乎察觉到了危机,地龙翻身,江河倒流,山体滑坡,雷雨不断……似乎在以这种前所未有的天灾提醒天下生灵。 上古时期的灾难再度重现,可是当初有无数舍身忘死的大能,如今的天虞界却没几个渡劫期修士。 这一刻,不管是道修还是魔修都停下了杀戮,惊慌失措的盯着天际,拼命的祈祷转机。 若是虚空之魔真的侵入天虞界,那这场战争便没了意义了。 天障之地。 好几个阵法宗师因为刚刚的那一幕,而吃了数口沙子,如今停下了动作,呆呆吐着沙子,满脸绝望。 “完了,一切都完了。” 魔物欢欣鼓舞,庞大的身躯穿过失效的禁制,血红的眸子盯着这个缠满煞气的世界。 这个世界并不如何光鲜美好,遍布杀戮和血腥,可是虚空之魔的瞳孔之中,却是极度的渴求和兴奋。 对于生于混沌虚空的魔物来说,便是飘荡于空中的风沙都美好的惊人。而魔物的天性便是掠夺这一切,无论是生灵还是灵力,通通掠夺!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547 数只魔物鱼贯而入,天障之地的道修被恐惧摄住心神,身躯冰凉,手脚颤抖,想要逃跑。 然而,这更加挑动了魔物的嗜血情绪,他们声声嘶吼,想要吞噬血肉时,一抹雪白挡在了他们面前。 在覆盖玄色鳞甲的怪物面前,被包裹的白袍人细小如空中浮动的微尘。 这粒“微尘”却笑了笑,绣着仙鹤莲纹的广袖层层叠叠的翻卷,从容而镇定。 先是月色流光如潮水般散开,随后玉色剑光缠绕着至清之气,一往无前的姿态撕开覆盖他的重重暗色。 天障之地修为最高的是丹鼎门季蕴,季蕴身为分神尊者只差一步便能踏入渡劫境,可是这一刻他明白了自己的实力和剑尊有着天堑之别。 短短数息,第一批魔物便化为了白骨,自天际坠落面前时,此处除了呼啸的风沙外,便静寂的可怕。 天障之地的阵法宗师,战场之上的修真者,甚至是崔泠都流露出了惊艳之色。 “剑尊的实力,完全可以离开天虞界,前往三千世界了吧。” 这句话带来了一声声感叹和赞扬。 若是剑尊心狠,只要带走自己珍惜的人便是,完全不用管天虞界死活,可是到了如今,他都在为了天虞界而战。 这强势至极的态度,不仅镇住了天下修士,更是震慑了虚空之魔,然而,天虞界于魔物便是无法放手的毒药,此刻再度蠢蠢欲动。 剑尊立于空虚,背对着众人,声音清雅而从容:“继续!” 继续什么?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季蕴,这位丹鼎门的尊者再度逼出数口精血,全心全意的投入绘制阵法之中,不计一切代价。 许是他的态度带动了众人,阵法宗师狂热的绘制乾坤大阵。 消耗精血无异于消耗修为,修为消耗到一种地步,会损伤根基,消耗寿命。 有年老的修士脸上出现一块块皱纹,黑发中生出一揪揪白发,其中便包括季蕴。可是生死关头,无人在意。 “嘶——” 魔物嘶吼,傅东风回首,青丝拂过脸侧时,他朝着一个方向,露出了眷恋而温暖的笑容。 容丹桐微微睁大眸子。 随后,白袍人冲向血色裂痕,消失于混沌之中。 关注此处的修士纷纷大惊失色,各种恐怖的念头在心间回荡。 有人颤巍巍的问出了声:“剑尊不管我们了吗?” 刹那间有人惊慌,有人畏缩,有人绝望,更有人不分青红皂白的愤怒、痛恨。 “堂堂剑尊也是个窝囊废,鼠辈,居然一个人跑了。” 各种声音夹杂在一起,不安又绝望。 “闭嘴!”有人制止。 “你们这群小人,难道没眼睛吗?”有人破口大骂,“剑尊没有离开!” “剑尊将魔物拦在了天虞界外头!!!” 魔物阵阵嘶吼之声穿透裂痕,传入天下修士的耳膜,可是却再无一只魔物进入此世。 因为,有人以强横无匹的姿态,将魔物拦在了外头。 “剑尊,真不愧是剑尊。” “这可是我无为宗的老祖宗!” 暗城之中,三人因为此变故而分开。 墙壁倒塌,九叶青焚树拦腰折断,纷纷扬扬落了一场金色花雨。 容丹桐轻飘飘落在了一节倒塌的断木之上,猛的抬头。 那道裂痕撕开了星河倒影,完完全全展露在幽焰深渊的上空。 容丹桐便见到了云头的傅东风,他对着容丹桐笑了笑,好看极了,然后消失在裂缝中。 靠! 容丹桐在心间怒骂一声。 “才短短数月不见,剑尊修为又精尽了许多。” 云清好整以暇的抱着手臂,笑的温温柔柔:“身具仙人之血,一只脚踏入大乘,只待时日便能飞升,他这实力,跟真正的大乘仙人相比,也差不了多少了。” 容丹桐忍不住看向云清。 光论实力而言,最了解傅东风的,怕是云清。 云清白净的手指擦过唇瓣,动作轻缓而勾人,眸子瑰丽:“可是天虞界才是他的地盘,混沌虚空是虚空之魔的诞生之地,是它们的老窝。待在天虞界他会轻松的多,他偏偏要往魔物的老窝跑。” 因为魔物一旦四散而去,傅东风分身无术,所以,他选择了最强横霸道的方法,直接闯进魔物的老巢,守住天虞界一方“净土”。 恍然明白后,袍袖下五指收拢,几乎刺入肉中,容丹桐气的咬牙切齿。 换个人这么做,他保证真心实意喊一声佩服。 可是那个人是傅东风,担忧之情胜过一切。 这一刻,容丹桐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急迫,落在云清身上的目光灼灼逼人。 白骨鞭出,引动雷霆万钧,再度向着云清轰去。云清抬手挡住时,脸上流露出微微的讶异之色,似乎没想到容丹桐会在此时有所突破,连同气息也大有不同。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548 可是,在他眼前依旧不够看。 隔着数千年时光,隔着一颗界心,这个差距不是那么容易跨过去的。 容丹桐拼尽全力,云清游刃有余,一人是生死相搏,另一人却抱着猫捉老鼠般戏谑的态度,逗弄着红衣猎猎的青年。 在一阵阵轰鸣中,交战引起狂暴灵力席卷一切。 又一座楼阁在眼前化为灰烬,金瑶衣却没有动,经过刚刚的激烈交战,她的头发衣裙都有些凌乱,她静立不动之时,金色花瓣粘上了她的头发衣裙,跟个爱美极了的小姑娘似得。 可是她的目光却带着认定了目标后,无可更改的决绝。 她立暗城,却仿佛立身于玄妙之境,直面对上了这个世界的意志,或者说……规则。 “天道?” 她试探性的询问。 无人回答。 她咬牙:“既然你给了我天道之子的名头,不就是想要我对付云清,承接一切吗?” 云清成为天虞界主后,逼得天道退步,若是云清没有破绽便罢了,可是云清有,很久很久的过去,在他尚且年少之时,有人踏入他的屋中,回首之时,朝着他露出灿烂的笑容。 那便是他的幸运,以及劫数。 冥冥之中,轻柔的春风吹起她的额发,似是安抚的蹭了蹭她的面容。 金瑶衣垂眸,柔弱的似即将凋零的九叶青焚花。 世界中央,古树遮天蔽日,界木失去界心之后,本便流失了部分生机,这一刻却有些萎靡,隐隐有即将枯萎的趋势。 力量源源不断的涌入身躯,那是她前世也不曾拥有的力量。 再次睁眸时,目光如炬,眼中却无任何情绪波动,仿佛悲悯注视众生的神明,那是天道! 天道降临,无论是云清还是容丹桐通通惊动。 容丹桐只觉得亲切又疏离。 云清却是笑了笑,未出声,唇瓣张合,看口型却是…… 好久不见。 云清是天虞界主,这一刻天虞界主的身份反而禁锢了他的实力,使他一身灵力停滞。 银白电花便缠上了他的身躯,将衣袂划出几个破洞。 然后,金瑶衣看到了金瑶衣的眸子。 冰冷无情的色彩褪去,重新涌上明艳狡黠之色。 火焰自枪尖燃起,金瑶衣一翻手腕,红缨长枪向云清。 所向披靡! 容丹桐跟金瑶衣并肩而战,默契十足,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几乎没有思考,便拼尽全力拖住云清。 “轰!” 暗城震荡,半边城池破碎,落入幽焰深渊。 深渊底部,幽冷火舌涌上,舔过半边城池,无声无息的拖入深渊,不见踪迹。 巨大烟尘迷离人眼,本该被身上的灵力罩拦住,容丹桐却直接呛进了喉咙中,歪着半边身子,抑制不住的咳嗽。 “咳咳咳……” 待他胸口好些时,烟尘被清寒的风吹散大半,金瑶衣如同醉酒一般,摇摇晃晃的向着一个方向走去。 血腥味弥漫,被风一吹就散了。 容丹桐定了定神,仔细瞧过去,发现金瑶衣全身灵力耗尽,这血腥味有一部分来自于她,大部分来自于……云清。 星月清晖浅浅洒下,云清仰躺于花瓣和废石块铺成的地面上,血液自他的胸口涌出,将他的身下染成一块块红色。 红缨枪自他胸口钉入,将他钉进了地板之中。 沾了血滴的脸上,肌肤苍白如灰烬,一双眸子猛的睁开,先是黑压压的墨色,随后似乎清醒了一般,汇聚成金色。 他挣扎两下,想要挣脱,红缨枪却更加凶狠的钉入血肉,云清疼的倒抽了口凉气。 眉头蹙起,云清抬手想要拔去胸口的红缨枪,他的手指有些颤抖,指尖却凝聚了浑厚的灵力,却在看清楚红缨枪的那刻怔住。 红缨枪身布满了血色花纹,血腥味比他胸口的都要浓重。 这是他的血,也是金瑶衣的血。 为了制住他,金瑶衣简直是不惜一切代价。 云清眨了眨眼,手臂陡然失力,掌心翻上的贴上了布满冷汗的额头。 “我好像做什么都是错的。”手背遮住了眼睛,他的声音似乎要哭了。 金瑶衣摇摇晃晃而来,脚步时深时浅,步伐时大时小,粗粗喘息。 “我小时候不想杀人,师尊告诉我我是错的,犯错的孩子要受到惩罚,我被罚怕了,就什么都听师尊的。” “可是我老老实实听师尊的话也是错的,所以我受到了惩罚,十一握住了我的手,死在了我面前。” “我怕这个世界毁了,我便找不到十一了,所以我吞下界心。我救了天虞界,可是……” “哈哈哈。”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549 他低低而笑。 “便是这样,我还是错的。” “最后我想任性一次,可是任性的后果更糟。” 最后一句声音带了哽咽,“阿瑶,原来你真想杀了我啊。” “我没想杀你。”金瑶衣轻叹。 她在云清身侧蹲下,恶趣味般捏了捏云清的脸。 云清僵住。 金瑶衣身上是浓重的血腥味,她全身灵力耗尽,如今走到云清面前都是靠着坚韧的毅力。 “十一……” “嗯。” “阿瑶……” “我在。” 于是那边又没了声音,偏偏云清抬手遮住了脸,金瑶衣还看不出他所思所想。 磨蹭了好几下后,金瑶衣终于有了些力气,一手撑在云清身侧,一手握住了长枪枪身。 她低着头,凌乱的长发自耳机垂落,看上去慵懒而俏丽。 “界心给我,你不想承受了,我来。” 她抬腕,想要拔出红缨枪,声音低低的、柔柔的:“还有,很久以前,我便答应了你,我会陪着你的。” “我说到做到。” 云清的手自脸上滑落,露出一双蒙上水雾的眸子,看上去亮晶晶的,金瑶衣觉得刺眼,便笑了笑。 “来不及了。” “嗯?” 云清的声音宛如梦呓:“来不及了。” “天劫?”容丹桐讶异。 两人抬头,黑压压的乌云笼罩整个天幕,并非阴煞死气,也得容丹桐这样御雷的大能造成的意象。 而是天劫! 前所未有的天劫! 便是大乘飞升的天劫也没有这般浩浩荡荡。 更何况,大乘飞升的天劫是天道对修真者的考验,只要不是大罪孽者,通常会降下祥瑞。可是这片天劫,浩浩荡荡,并无祥瑞,而是完完整整的惩戒! 整个众魔域,便是这片天劫的中心。 金瑶衣眸光闪动,流露出不可思议之色,恍然回头,在容丹桐脸上看到同样的神色,随后容丹桐朝着她点了点头。 云清偏袒魔修,逼得天道退让,减低了对魔修的天劫。 而如今,红缨长枪穿了云清的胸膛,穿透了界心将云清钉死在暗城后,积聚了数千年的惩罚姗姗来迟。 “阿瑶,你走吧。” 云清抬手,手掌点在金瑶衣的肩头,她一时间竟然无法反抗,直直向后倒去,即将同地板接触时,被容丹桐一把捞住。 容丹桐左看看,右看看,一时间有些为难。 一抹剑光自虚空回归,穿梭虚空,以极快的速度而来。 地面摇摇晃晃,不断有建筑物崩塌,跌入幽焰深渊。 云清歪了歪头,没有看金瑶衣,也没有看容丹桐,落在了披头散发,略带狼狈的剑尊身上。 带她走…… 我来修补裂缝…… 天劫积聚了数千年,充斥着暴虐的力量,在滚滚云层间,拉出金紫色电网。 这一刻,或是低阶修士,或是高阶修士,或是出身高贵,或是草莽出生,通通流露了不可思议到迷茫的神色。 “我早就度过了元婴期,为什么现在还要过元婴天劫?” “是天惩?!”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不管心中的情绪如何翻江倒海,这一刻,他们通通陷入天劫之中。 傅东风握了握容丹桐的掌心,两人对视一眼,柔软、惊喜而深情。 “我们走吧。” 言罢,他一手拉住一个,踏出了暗城。 “轰——” “轰隆隆——” 雷霆似乎永无止息,对整个天虞界的修士进行了审判。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550 天罚降临,没有魔道之分,只有功德之别。 无辜者目瞪口呆的看着天劫自身侧堪堪滑过,不伤他分毫。有罪者受到应有的惩戒,罪孽深重中,在雷霆之下湮灭成灰。 暗城于天罚之下,彻底沉入幽焰深渊。 第291章 天罚持续了整整九日, 九日之后,洁白云层间架起了一架虹桥,缤纷炫目。 雨过天晴,长虹映日。 从道门到众魔域的亭台楼阁塌了一堆,山河移位,留下一个个焦黑的坑洞。 而废墟中幸存的修士惊魂未定,拍着胸脯扫了眼周边的尸骸, 一阵阵的后怕。 上古之时, 道涨魔消, 不仅仅是因为道门传承悠久,更因为天罚之可怕令修士敬畏。 这数千年来,却是魔涨道消,众魔域中,大大小小的魔头纵横, 连同道门修士也偷偷转修魔道,他们肆意杀戮, 天罚却弱的可怜,渐渐的, 便不把杀戮之劫放在眼中。 这一次, 积压数千年的天劫一次性爆发,实在惊骇了太多人,察觉到冥冥之中的因果后,道修坚定了向道之心,幸存下来的魔头则决定三思而后行, 最近龟缩一段时间再说。 天劫之下,九转阴煞之阵彻底摧毁,游荡于此的魂魄前往幽冥转世,此处弥漫的煞气死气被天罚清理的干干净净,唯留下至刚至阳的雷霆过后的纯净灵气。 山丘塌了半边,树木焦黑还在噼噼啪啪爆着火星子,容渡月后背皮肉绽开,伤口已经结痂,他抱着一人缓缓起身时,伤疤再度撕扯开来。 “母亲……”容渡月颤巍巍的呼唤,向来含着冰霜的面容上透出几分小心翼翼来。 他稍稍调整位置,让怀中的夜姬躺着更加舒服一些。 夜姬看上去没容渡月狼狈,衣裳整整齐齐,肌肤雪白毫无伤痕,却陷入沉眠之中,口鼻耳处渗出鲜血。 容渡月从怀中抽出干净的手帕,轻柔细心的擦去眼角流淌至鬓间的血液,眼中的担忧之色不曾褪去。 “月儿。” 容渡月抬头,轻轻呢喃:“父亲……” 一身素净衣裳妙微半蹲身子,揉了揉他的头发,柔声安慰:“没事的,我来看看。” 言罢,手指抹过夜姬的手腕,神色先是慎重,随后叹了口气,眸光复杂。 “你放心,阿夜并无生命危险,就是……修为连降两阶。” 容渡月脸色一变,他刚刚便察觉到了,夜姬此刻只有金丹期修为,只不过他以为自己判断有误,不敢轻易下结论,妙微却给出了肯定答案。 “合欢宫修行采补功法,本便是投机取巧的法子,更何况当初夜姬为了修为,不留余地,也不知多少修士死在她的锦帐之中,她能活下来,还是靠了仙器护体。”一位老者翁声念道。 容渡月猛的抬头。 老者撸了把下颌处的白胡子:“老夫所言皆是实话,你就是瞪我又如何?” “……” “何尊者。”慕容少兰出声制止,目光扫过妙微和容渡月两人。 妙微是出了名的老好人,容渡月刚刚在战场上帮了他们,不说夜姬如何,他们两人的面子总归要给。 何尊者卡住,把头扭过一边,吹了吹胡子,不再说话。 随后,慕容少兰挽了挽披肩,温声提醒:“九转阴煞阵已破,魔修已经伏诛……” “我们该回去了。”她仰首,眸光流露出疑惑和担忧。 当日情况可以说一脚踩进了幽冥地,最后随着一场天罚,那道裂缝反而消失了,昏沉的云层散去后,天光破晓,轻柔的落在每一寸土地上。 仿佛九日前的一切都是一场可怕的噩梦。 而他们身为道门尊者,便该整顿道门秩序,探明前因后果才对。 妙微抿了抿唇,拉过了容渡月一只手,鼓励似的拍了拍:“好好照顾自己,也好好照顾你的母亲。” 他转身离开,容渡月张了张嘴,本想挽留,最后却道:“我会的。” 道门尊者断断续续离开,妙微抱琴跟上,向着天光离去,他似乎察觉到容渡月的目光,侧首弯了弯唇角。 容渡月突然觉得安定了不少,抱着夜姬向着相反的方向离开。 他们早便斩断情丝,再无瓜葛,便是最好的结果。 悬崖边上,金瑶衣站了九日,乌云散去时,她挺直的肩背缓缓蜷缩,像只缩进自己壳中的玄龟,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颊。 容丹桐抬手想要安慰她,却闻到了新鲜的血腥味。 鲜红的血液自素净的指尖溢出,粘上了黑色发丝,容丹桐一瞬间觉得金瑶衣像颗易碎的珠子,他的手掌停在半空,疑心自己稍微重些,便会把金瑶衣拍碎。 “你……别哭啊。” 这是容丹桐第一次看见金瑶衣哭泣,默无声息,仿佛要将自己的情绪全部掩藏,他有一百种办法可以安慰自己的小弟子们,却觉得没一种可以安慰金瑶衣的。 因为金瑶衣什么都懂,但是她太难受,难受到无法忍受。 “道心留痕。”傅东风的声音清淡典雅,“你再胡思乱想下去,会毁了你自己。” 容丹桐张了张唇,傅东风却用指尖在他掌心轻轻勾了勾,柔软的掌心酥酥麻麻的,容丹桐便阖上了嘴巴,想看看傅东风打算怎么说。 “云清并没有死。” 短暂静默之后,金瑶衣声线沙哑:“我知道。”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551 一界之主,不死不灭,界心依旧在云清心脏处,云清自然不会出事。 可是金瑶衣看着这片晴好景色,却觉得胸口前所未有的梗闷,一张嘴便是喉间涌上的鲜血。 “我只是想,我还没来得及拔下红缨枪。”金瑶衣恍然回答。 暗城沉入深渊,云清被她亲手钉死在暗城。他需要修补裂缝,需要承担修补裂缝的痛苦,便没有余力拔下胸口的长枪,很长一段岁月,他都只能躺在冰凉的石板上,在黑暗之中痛不欲生。 金瑶衣觉得心间苦涩。 “那就恢复实力,亲自去幽焰深渊接他回来。” 金瑶衣抱着双腿,坚定的点了点头:“好。” 声音自衣裙间沉沉传来:“我还想再待会,你们先走吧。” 容丹桐两人站了一会儿,随后,确定了什么一般,连袂离开。 踏出众魔域范围之后,大片大片的废墟之景终于转变为葱郁山林,两人却并未耽搁,直接去了天障之地。 纪亭亭老老实实的待在沙丘上,然而容丹桐对上女子尖锐的眼神后,便知道这不是纪亭亭,而且丁刀刀本人。 容丹桐逆着风沙走近,丁刀刀张口便道:“你既然来了,我便该走了。” “???” 丁刀刀从容丹桐身侧走过,补充:“我醒过来时,手上拿着张纸条,让我在这里等你,既然你来了,我便该走了。” 还真是自家表妹的风格。 容丹桐同丁刀刀告别,转身便看到细白沙地上,白袍剑尊正在为季蕴疗伤,周边阵法宗师相互搀扶,敬仰的目光纷纷落在剑尊身上。 傅东风缓缓起身,也没什么架子,从容在他们中间转了圈。他最后叮嘱了几句,转身离开时,那几位阵法宗师既乖又傻的狂点头,跟个激动到说不出话的孩子似得。 待剑尊离开,数位尊者同他们汇合,才回过神来,便得意洋洋的说的刚刚的待遇。 最后才附送一句:“对了,剑尊说天裂之事已经解决,让你们别操心了。” 听闻之人先是狂喜,之后哭笑不得的瞪了他们好几眼。 这种大事居然不第一句说! 青草混合着泥土的风,拂散旧日血腥味,容丹桐侧首望向傅东风,突然特别想偷偷的瞧着他,却发现傅东风同样歪了歪头,认真打量着自己。 “你看什么?”容丹桐率先质问。 “你。”剑尊格外诚实。 “有什么好看的。” “哪里都好看,哪里都不腻。”清隽温雅的面容上绽开笑意,傅东风眼睛亮亮的,声音柔柔的。 容丹桐呆了呆,不甘示弱:“你也是。” “我很庆幸能够遇见你。”傅东风勾起了容丹桐的指尖,滑过他的指腹。 “……我也是。” 傅东风唇角上扬,眼中落了一点儿星光,荡开轻柔的笑意。 容丹桐呼吸微滞,大约是美色误人,凑上去吻了吻傅东风的唇角:“我明天就去无为宗求亲。” “乐意至极。”傅东风眉梢眼角皆是愉悦之色。 “还有。”容丹桐认真道,“我修为目前不及你,但是我会赶上去,你不用等我,迟早有一天,我会与你并肩而行。” “现在便是了。”傅东风捏了捏他的掌心。 “还不够。”容丹桐坚持。 “好,我等着那一天。” 容丹桐眉眼微挑,笑容灿烂而张扬。 傅东风心中微动:“到时候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奖励?” “嗯。” “那好,到时候你让我随便干。” “……嗯。” 作者有话要说:  然后蛋筒便后悔了…… 【完】 长达十一个月的连载,到今天正文终于完结了,长长舒了口气。接下来我会断断续续的补上番外。 具体大概是女装play,回现实世界,大概还会见见上古之时的小剑尊(年纪小好调戏),妙微夜姬番外等。希望大家喜欢(?? . ??) ps:这是我第一篇文,有很多不足之处,很感谢小伙伴们的陪伴,我才能坚持下来。都到了最后了,潜水的小伙伴们不要潜水了,出来冒个泡,这里掉落一百个红包,再次感谢你们的陪伴。 最后! 推荐自己的接档新文,有兴趣的,我们下篇文见。大概11.20号开。么么哒 《红娘系统【快穿】》 病弱美人(伪)受x前温润如玉后大魔头攻。 又名:魔剑和主人的快穿史 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_552 《干掉死对头【修真】》 清冷禁欲美人攻VS中二魔君 卖萌求个专栏收藏,祝小伙伴们万事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