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撒谎精》 玫瑰殿下 “韦斯莱先生!韦斯莱先生!”菲欧娜拨开人群小跑向正在兜售各种逃课药剂的韦斯莱双胞胎,这是他们俩服用增龄药剂后的第一次现身,身边被一群人围得水泄不通.那剂失败的增龄药并没有耽误他们的生意。 “看看,乔治!这不是拉文克劳的’优等生‘小姐吗?”弗雷德把手里的一盒逃课糖交到一个学生手里,抬头盯着菲欧娜的眼睛,他正了正衬衫的领带摆出一副正经谈生意的样子,眼里却满是让人看不明白的笑。 乔治将一堆试用品递到菲欧娜面前,“让我猜猜看’优等生‘小姐是想逃哪一门功课呢?” “魔药课—?”弗雷德抢白道。 “还是变形课—?”乔治接过话。 他们两个的尾音都拖得老长,每说一句话都轻佻地朝菲欧娜眨眨眼。 菲欧娜不理会二人的调笑,“我想要发烧糖。” 弗雷德嬉笑道:“可我们很想听听‘优等生’小姐的理由。” “噢,这位先生真是好眼光,”乔治对一位低年级生说道,“来吧,吃下它下一节课你就可以从斯内普的魔掌中逃出去了。” 低年级生付过几个西克便把乔治给他的糖果一口吃了下去,顿时脸肿得像蛤蟆一般,脸上还起了脓包.“啪!”一个脓包鼓得太大爆炸了,浓液差点溅到菲欧娜身上。 “噢!抱歉,”乔治对菲欧娜说,他脸上一点歉意的表情都没有,反而洋洋得意的把刚才的糖果拿到菲欧娜面前,“你也想试试这样的新品吗?” 菲欧娜涨红了脸摇摇头,结结巴巴的说道:“发…发烧药,谢谢!”说着从校服里掏出钱袋。菲欧娜的钱袋鼓鼓的,里面全是加隆,弗雷德敢打赌里面没几个西克,更别说纳特了。 她是福利家族唯一的继承人,再过段时间,她成年后继承了福利家族全部的财产就是霍格沃滋里一等一的富婆了。 弗雷德按住菲欧娜拿硬币的手,“你不说我们就更好奇了,是吧乔治。”他用胳膊肘碰了碰身旁的兄弟。 乔治在他身旁盯着这个金发女孩咯咯的笑着,走廊外的阳光刚好越过屋梁照在她身上,她像是一朵被午后的热气蒸晒得不断散发香味的娇气的玫瑰。菲欧娜和他们同级但很少和他们说话,似乎在学院里也没几个朋友。她像没有哈利和罗恩这两个满是破绽的朋友的赫敏,梅林知道她是不是把图书馆的书籍当做最好的朋友。 菲欧娜用冰蓝色的眼睛盯着两个人,嘴唇轻轻开合欲言又止。她躲开弗雷德的手从钱袋里拿出两个加隆放在他们手上,一人一个。 “发烧药,谢谢!”她简短的又重复了一次,皱褶眉头努力维持着良好的教养。 “真是公平又阔错啊,一人一个,”乔治和弗雷德戏耍着手里的加隆又将它们放回道菲欧娜的钱袋中,“如果你不说,就别想从我们这里拿到发烧糖!” 菲欧娜难为情的环顾着四周,她红着脸低着头始终没有开口再说一句。 弗雷德扣上在售卖糖果的皮箱,“今天就到这里了孩子们!” “噢!拜托!”四周都是遗憾的抱怨道,随后那些声音叽叽喳喳的作鸟兽散开了。 他们放下手里的皮箱,双手叉在袍子的口袋里并不安分,像是兜里有什么别人看不见的琴键一样,手指不停的在弹奏着。两个人的动作出奇的一致,一同弯下腰,凑近菲欧娜。 “这下可以说了吧?” “我..我不想去圣诞舞会。”她退后两步,嗫嚅着开口道,两根食指在身前不停的缠绕,像是禁林里那些受到惊吓又好奇的蠢蠢欲动的小兽。 “是没有人邀请你吗?可爱的小姐,”乔治拉过菲欧娜的手吻在自己的手背上,呼出的热气弄的菲欧娜手背痒痒的。 “你愿意赏光跟我一同去圣诞舞会吗?” 菲欧娜收回手背在身后,“发烧药,可以给我了吗?” “更不行了,要是你发烧在躲寝室谁和我一同去舞会?嗯?”乔治抬抬眉毛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尽管菲欧娜根本没有答应他。 “这下你有舞伴了不是吗?”弗雷德眯起眼睛审视着她,说道,“为什么还要发烧药?一定另有隐情!” 菲欧娜转身想走,看来她在双胞胎这里是拿不到想要的东西了,这时两人又在凑了上来把轻松的把她困在他们中间,菲欧娜的脸顿时像一个红透的番茄。 “跟我们说说尖子生的烦恼吧!”他们异口同声的话语盘旋在菲欧娜的头顶,像是今天过于耀眼夺目的日光。 菲欧娜向下蹲了蹲逃脱了两人的束缚,小跑向前像她来时一样,她的发丝在跑动时左右摇摆若影若现的后脖颈跟脸一样红。 就在她要消失在走廊尽头时乔治也小跑着前进两步,向着她的背影大声道:“圣诞舞会我在拉文克劳休息室门口等你!你不回答就是答应了!”乔治咯咯的笑声被菲欧娜甩在身后,她跑进走廊的拐角,贴着粗糙的墙壁,抬头看着从过道窗户中溜进来的被白蒙蒙的玻璃稀释后阳光。 太阳很和适宜的被薄纱一样的云朵遮挡住一半,晒到烫人的阳光缓和了下来,弗雷德正好被罩在阴凉下,他松开扎得过紧的领带,煽了煽憋得闷热的脖子,清了下嗓子朝乔治说道:“牺牲色相留住客户,真有你的乔治。” 乔治站在浮云漏掉的太阳底下,一边黑色巫师袍吸饱光照贴着皮肤热辣辣的,一边被潮湿森冷的走廊散出的寒气包裹着黏糊糊的。他转身躲进走廊的阴影里,“闭嘴!弗雷德。” 三强争霸赛的第一场在深秋的时候开始了,三个学校的学生三三两两的走向比赛场。韦斯莱家的双胞胎在步道旁开着赌局,他们又被好事者们围住了。下完赌注的学生熙熙攘攘的走向看台。渐渐步道上只剩乔治和弗雷德,他们喜笑颜开的祝福着下注的人们,“梅林祝你们好运!” 梅林知道他们有多高兴,庄家稳赚不赔。 菲欧娜从城堡下来慢悠悠的出现在他们身后,从兜里掏出两枚加隆,“下一注!韦斯莱先生…们。” 乔治转过头睁大眼睛的看着她,还以为在圣诞舞会前她绝不会再同他们说话,运气不好的话可能在拉文克劳休息室门口等她一晚,不过乔治自有对策,无非是用他们皮箱里稀奇古怪的药剂哄骗一个拉文克劳低年级生带他混进去罢了,但这都是后话了,她不是都再向他们开口了吗。 弗雷德从身上拿出一张票据,羽毛笔在纸上停顿着,“你想在谁身上下注?”他夹着羽毛笔的手伸出去拿那两个加隆。 在弗雷德正要碰到硬币时,菲欧娜把手收了回去背在背后,定定的看着他,弗雷德的手停在了空中顿了顿也收了回去。他想这女孩儿好像在上次不算顺利的会面中,学坏了一点。 “赌点儿其他的。”菲欧娜站在高一级的台阶上俯视着他们俩. “如果是发烧糖的话…” “免谈—!”乔治顺着弗雷德的话说说下去,他又把尾音拖得很长。 “如果我在哈利波特身上下一注呢?”菲欧娜俏皮的歪了歪头,阳光正好从她身后撒过来,看不清她的表情,她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发着光,晨露的光晕刚好落在她头上,像是为她戴上顶冠冕。 “梅林啊!”乔治怪模怪样的惊呼道,“就连我们的弟弟罗恩--哈利的朋友..” 弗雷德手里的羽毛笔终于点在羊皮纸上,一下一下戳成一个黑色的墨点,“都没在他身上下注!” “你确定要在他身上下注?”乔治说着,有点好言相劝的意味。 “我确定!”菲欧娜坚定的说,“而我只是想要一颗几西克的小小的发烧糖作为奖品,你们只赚不赔不是吗?”她下了台阶走到他们中间,乔治和弗雷德看到她冰蓝色的眼眸在光照下更淡了一点。 她走下几级台阶见他们没有再说话,定了定便把两个加隆向后抛了过去,硬币在空中划出一条彩虹样的弧线,轻巧的落在他们的手心。 场馆里响起一声号角,比赛快开始了。弗雷德匆匆写完奖票和乔治一起跟上她。他把票据递到菲欧娜面前,“输了可别怪我们没事先提醒你。”小小的票根被他紧紧捏在指尖,“到时候也别哭鼻子。” 菲欧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睛像是弯弯的玄月,蓝宝石一样的光芒填在月牙的形状里,“我运气一向很好的。”她展平薄薄的羊皮纸,手指抚过细腻纸张上笔迹的划痕,如获至宝般放进衣服内侧的口袋里。 “一颗几西克的小小的发烧糖——”乔治故意加重‘几西克’几个字。 乔治有些不好形容为什么说出这句话来,他想起小时候有一次他在后院爬树是不小心摔了下来,妈妈从厨房出来把他抱在怀里安慰,魔杖亲亲在他额头前一挥,清凉的风一下子驱散他的疼痛,他立马停止了哭泣笑起来。弗雷德倚着他摔下来的果树边嘲笑他又哭又笑,刚收住的眼泪眼看又要从眼眶里跑出来,妈妈从围裙里拿出一只巧克力蛙递给他,没有弗雷德的份。 弗雷德的声音轻得有些过分,“那你还和她一起去舞会吗?” 乔治一时语塞,言语像是糯米团一样哽在胸口什么说不出来。 菲欧娜突然转身瞪着他们俩,好像她的转身拯救了乔治,但她说的话,像是一杯凉水,他捶胸顿足将哽在食管的团子咽到肚子里,可说出来的话,收不回去。 “韦斯莱先生…们,恕我直言在背后议论女生,真不像个绅士!”她最后半句像带了哭腔。 在乔治还没反应过来的间隙菲欧娜快跑的走向了竞技场。 “我好像太过分了。”乔治用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喃喃道。 后来弗雷德在乔治刚剥开巧克力蛙的时候,一把将肥美的蛙腿掰了下来。那天晚饭的时候他第一次没坐在弗雷德旁边,即使忍受着用鼻子看人的珀西也没跟弗雷德说一句话,但他心里也在怪罪妈妈,那个巧克力蛙为什么不悄悄给自己,这样他或许可以在得到糖果后,会跟弗雷德一起分享。 竞技场里勇士斗恶龙的比赛一个比一个精彩,喝彩声一波比一波高。 直到最后出场的哈利波特,看台上再没了掌声和欢呼,取而代之的是蚊蝇般的私语夹杂着嘘声。 哈利·波特瘦小的身影在场地的乱石中躲避龙的吐息。他惊慌的拿出魔杖挥了挥似乎没什么效果,直到他的飞天扫帚火弩箭从场馆外飞来,看台上终于有了一波喝彩。他骑着扫帚将火龙引出赛场,热闹非凡的场馆里突然冷清下来,所有人都翘首他离开的方向,最后他从赛场上空俯冲下来划过龙坑拿到了金蛋,爆冷赢得了比赛。 看台上的格兰芬多都激动的站了起来,爆发出巨大的音浪,像是要把比赛场掀翻一样。每一个格兰芬多都叫着哈利·波特的名字。 场馆内除了哈利·波特,最高兴就是弗雷德和乔治了,他们赢得了所有赌资,只需要付出一颗小小的发烧糖。 格兰芬多的欢呼声竞技场一路延伸至城堡,菲欧娜不急不慢的从看台上走下来,她总是一个人落在人群的后方。弗雷德和乔治发现她连上课都卡着点,等教室的喧嚣过去之后才缓缓的走进来,坐到没有人愿意落座的第一排。 弗雷德和乔治在场馆出口等着她,兑现与她的赌约。乔治想着一会好好道歉吧,惹哭女孩子可没有什么好吹虚的,炸盥洗室的马桶才够念叨一整年。如果她原谅自己的失语的话,另一件事是不是可以抱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菲欧娜·福利!”一个粗鲁的男声匆忙的想叫住菲欧娜,后面的呼唤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急。菲欧娜的脚步也越来越快,直到脚步声与呼唤声统统停止。 男生一把抓住了菲欧娜的手臂。“舞会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男生粗声道。他在建筑的阴影里看不清他的脸,但他的个子特别高又壮,菲欧娜在他面前如此娇小。弗雷德和乔治慢慢走近僵持的二人,粗鲁笨重的大块头除了他还有谁——斯莱特林的弗林特,斯莱特林的魁地奇队长五大三粗毫无风度的的家伙,在去年的魁地奇比赛中冲撞格兰芬多的队员安吉丽娜被弗雷德乔治用游走球将他的脑袋打开了花。 “嘿弗林特!又在欺负同学。”弗雷德转着手中细细的羽毛笔,笔杆乖巧的在他手里翻腾。乔治提着手里的皮箱前后甩动着,像是随时准备击打出去一个游走球。 “不关你们的事!”弗林特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后脑勺,似乎去年的疼痛还在持续着。 此时的双胞胎对菲欧娜来讲,像是满身劣迹的救世主,投靠他们或许只是从一个麻烦辗转到另一个麻烦。可手臂的吃痛提醒着她快快做出选择,菲欧娜指着双胞胎中的一个,“如你所见,弗林特先生,我有舞伴了。” 弗雷德和乔治笑着走了过来,“弗林特,还想脑袋挂彩吗?我们两个人,你有胜算吗?” 弗林特松开菲欧娜愤愤的走了,还不忘回头剜两人一眼,嬉皮笑脸的弗雷德和乔治在他眼里分外可恨了。 “所以,这就是你不愿去舞会的理由吗?”双胞胎又像上次一样把菲欧娜挤在他们之中。 菲欧娜灵巧的从两人之间钻了出去,面对他们一步步退上台阶,“我还没有原谅你们,韦斯莱先生们。” 弗雷德和乔治跟上她的步伐,“真不值当啊,为了不去舞会给自己吃发烧糖,是吧乔治。” “可不是吗,要我说你的发烧糖该下在弗林特的南瓜汁里。”弗雷德笑道。 “那韦斯莱先生,帮我换成上次那个低年级生吃的那种变蛤蟆冒脓包的糖果吧。”她转过身上了几级台阶,嘴角挂了一抹背过身也隐藏不住的笑容。 “这件事就包我们身上了!”其中一个说。 另一个开口道,“恕我直言,福利小姐,你也不太像个淑女。” “重新认识一下你的舞伴吧,菲欧娜·福利小姐,我叫乔治。”乔治的从心里感谢弗林特,在他眼里弗林特像只扑腾翅膀的蛾子,成功的在万分之一的几率里,为遥远的平原贡献一场难得的龙卷风,他站在风暴中心,享受着爆裂的平静。 “我是弗雷德.”另一个也凑到她身边。 菲欧娜眼神落在乔治身上,“乔治。”又看了看弗雷德,“弗雷德。” 她的同名 墙上的时钟指向八点,平斯夫人准时将还趴在长桌上学习的学生赶出了图书馆,寥寥几人走出图书馆,像是深秋的打人柳上最后的几片被风刮下来的叶子。 从图书馆出来后,菲欧娜没有沿着向上的楼梯回拉文克劳休息室,而是顺着下行的石阶走到赫奇帕奇,再往下走了一段阶梯,到一副画着一碗水果的油画前,她挠了挠碗碟里圆滚滚的梨子,梨子像是突然活过来一样吃吃的发笑,笑声过去后,变成一个绿色的门把手,巨大的画布像是泼在沙漠里的水一样渐渐消失,一扇朴素的木门出现在粗糙的石壁上。 菲欧娜拧开把手走了进去,这里是霍格沃滋的厨房,里面还有家养小精灵正在忙碌着,看到菲欧娜进来害羞的躲在餐桌后面,只露出一双大大的眼睛,菲欧娜礼貌的朝他们笑了笑,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厨房跟礼堂一样有四张长桌,高大的壁炉前挂着几口锅,里面沸腾着红茶和牛奶,壁炉两旁堆了两层橡木桶,里面储存着酿好的黄油啤酒,橡木桶前放了两张料理台,台面上支着坩锅,汤勺自动搅动着锅里的浓汤,长桌背后的储物柜里塞满了各种新鲜的食材。 到霍格沃滋上学的前一天,菲欧娜的姨妈把霍格沃滋厨房的位置地告诉了她,这里在菲欧娜一年级时很长一段时间里,是她除了图书馆以外最喜欢的地方。很少有人知道这里,除了几个高年级的赫奇帕奇,而当时她这样的默默坐在桌边握着一杯牛奶埋头看书的小豆丁,根本不会打扰到他们,像是一种默许,默许她在厨房里在他们如火如荼的交谈中享有一方小小的宁静。 赫奇帕奇们坐在里壁炉最近的桌子边,喝着黄油啤酒聊得热火朝天,内容无非是谁跟谁开始约会,魁地奇技战术,今天的晚饭很美味,说着还向围在料理台边为明天的早饭忙碌的家养小精灵举起酒杯敬了他们一杯酒。菲欧娜坐在离门口最近的位置,她把巫师袍的兜帽戴在头上,努力让自己专注在桌上一本厚厚的大部头上。笑语交谈的声音在厚实的帽子下闷闷的,像是蜜蜂在耳边飞舞,和着食物的芳香让人昏昏欲睡。 门外的梨子又在咯咯的笑,随后门被打开,菲欧娜抬眼落在刚进门的两个人外袍的学院徽章上,是格兰芬多的学生,目光接着向上移去,两人有一模一样的稚气未脱的脸庞,乱糟糟的火红色的头发,是韦斯莱家的那对双胞胎。屋内的谈话戛然而止,壁炉边的桌子上一双双眼睛像是蓄势待发的箭矢瞄准了刚进门的两人。 “你们好啊!”韦斯莱毫不怯场,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异口同声的向赫奇帕奇的高年级生打着招呼。眼看他们没有恶意,估计就是趁着宵禁前摸到厨房里搞点东西吃,赫奇帕奇们又恢复了热闹的交流,慷慨的默认其他学院的学生踏进他们的秘密基地里。 “嘿,你也是新生吧?怎么找到这里的?”其中一个一屁股坐在菲欧娜身前的桌子上,套起她的话来。 另一个像是门外画框里的梨子一样吃吃的笑着,“嘴可真够严实的,害我们找好久。” 自来熟得有些过份了,菲欧娜想,好像他们是朋友一样,明明根本没有说过什么话。菲欧娜没有理他们,重重的合上桌上的书本走出了厨房,门内又有欢声笑语溢出来,那对双胞胎根本没有因为她的无视感到沮丧,和高年级的赫奇帕奇搭上了话,三言两语间就融入进另一个团体里。 菲欧娜轻轻拧上把手,木门又变回了油画,她腾出抱着书本的手摸在自己的鼻头上,凉凉的。她回过头依依不舍的看着栩栩如生的梨子,藏着金沙的河流被更多的人发现了,她想她不会再次踏进那条聒噪河流里了。 快五年没有溜进厨房里来,这里还是一成未变,坩锅里咕嘟咕嘟冒泡的甜腻腻的牛奶,还有带着苦味的红茶升腾起相互纠缠螺旋状的白雾在温暖的厨房里扩散开。 一只家养小精灵还记得她,在她的桌前打了个响指,空荡荡的桌面上便出现了一杯牛奶和一碟配着果酱的松饼,是她以前来时最喜欢向家养小精灵要的吃食。她刚开口道谢,小精灵就又缩回角落忙了起来,红嘟嘟的脸色正好和他草莓样的鼻子相得益彰。 菲欧娜从书包里拿出墨水瓶、羽毛笔、参考书里夹着的没写完的论文。像是学习前的什么奇怪的仪式,她用力拧开墨水的瓶盖,玻璃瓶和瓶盖分隔两边,压在摊开的羊皮纸上,羽毛笔尖戳进墨水里,在瓶口刮掉多余的墨汁,羽管轻轻的敲打着瓶口,她一直重复着这个动作,像是突然忘记下一步要做什么一样,只好反复的重演熟悉的事情。 踏进厨房的嬉笑按下了她的暂停键,弗雷德和乔治热情的跟躲在一边的小精灵们打着招呼,那些小精灵好像很喜欢他们,房间里的局促和沉默一下子自然的消失了。 小精灵们喜笑颜开的给他们端上来两杯黄油啤酒和一盘炸鱼薯条,没有用魔法。 “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他们中的一个像骑马一样挎坐在菲欧娜落座的长凳上,手撑着凳子像是握着马的缰绳。 菲欧娜埋头在羊皮纸上写下一个单词,笔尖划在纸上留下深深的墨痕,他们不记得几年前也这样问过她。 另一个坐到菲欧娜对面喝了口黄油啤酒,不耐烦的说道,“乔治,你忘了一年级的时候她就知道这里了。” “因为她没有回答嘛,”乔治抓着‘缰绳’越靠越近,突然抬手将菲欧娜的兜帽扣在她头上,大笑着跟弗雷德说,“我怎么会不记得?” 菲欧娜扯下帽子又气又恼,用力推开乔治,“你太过分了。”她带着婴儿肥的脸气鼓鼓的又红得像一颗番茄。乔治嬉皮笑脸的又坐了回来,拉起自己袍子的兜帽递到菲欧娜面前,“来,给你欺负回来。”菲欧娜也不客气,双手揪起帽子边角狠狠往下一拉,罩住乔治大半张脸。乔治装作茫然的叫唤着,伸出手在空气里摸索,“谁!谁把灯关了?”菲欧娜看着他搞怪的样子气消了大半。弗雷德含着一口的黄油啤酒在憋笑,努力把即将喷出来的酒汁收敛在嘴里。 菲欧娜低头看着羊皮纸上拼错的单词,轻轻笑了出来,划掉了那一个错别字。 弗雷德往嘴里塞了一根薯条,快速的撇过一眼菲欧娜,目光又回黄油啤酒上。像是不情不愿的说出一个秘密。 乔治摘下帽子,又往菲欧娜身边凑了凑,“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干嘛要告诉你。”菲欧娜专心的在羊皮纸上写着论文剩下的段落。弗雷德很乐意看到乔治碰壁,但他发现无论他和乔治抛什么话题给菲欧娜她都敷衍着接话的时候,就没那么高兴了。 他们的黄油啤酒杯空了又满,菲欧娜的牛奶和松饼也快吃完,她总时在作业卡壳的间隙里伸手摸向松饼盘子,拿起一个细嚼慢咽的一点点送进嘴里,另一只手也不停下,依旧捏的羽毛笔在纸上书写着,吃完松饼不忘吮吸手指上的碎屑,纤细的指节灵巧的钻进嘴里,柔软的双唇包裹着手指,指头轻轻退出来,舌尖又将嘴角的残渣裹进口腔里。乔治看着她无邪的在一行行文字上跳跃的眼神,顿觉喉咙有些燥热,拿起酒杯仰头将刚刚斟满的黄油啤酒喝了个干净。 弗雷德在她再次把手伸向松饼的时候,悄悄把碟子移了个位置,白皙的小手在木头桌上没头没脑的搜寻着,指尖碰到瓷碟的边缘正欲进一步拿松饼的时候,瓷碟又溜到了其他地方。菲欧娜抬起头来看着他,尽管她的皱着眉毛,像是南方的海一样蓝盈盈的眼睛里没有一点怒气,弗雷德这样觉得。 菲欧娜从书包里拿出一枚胸针,针扣藏在黄金蝴蝶结背后,金链连接着垂下一块宝蓝色珐琅镶金边的圆盘,把圆盘翻过来是块怀表,还有一刻钟到九点。她在论文最下方署上名,伸了个懒腰,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乔治咽着嘴里的食物,囫囵说道,“就准备走了?难为我们陪你写一晚上作业?”菲欧娜拿起最后一块松饼,舀上一勺果酱涂满松饼的边边角角,咬了一小口,看了看他们两个,笑着叹气道,“真是谢谢你们呢,”她把牛奶杯放在唇边,看着弗雷德和乔治有些沾沾自喜的样子,又说道,“你们要是不会说话就好了。” 伶牙俐齿如弗雷德和乔治,第一次在言语上没有占到便宜。像吃了哑药一样,半张着嘴没发出声音,看着菲欧娜起身走出厨房。 圣诞舞会前麦格教授的最后一节华尔兹课上,所有要去参加舞会的学生都紧张得不得了。这堂课还学不会就等着在舞会上出糗吧! 舞台两边的阶梯上或站或坐满是学生。麦格教授在舞台中央说道,“先生们,女士们,这是最后一节课了,希望各位能在舞会上…嗯…尽量不踩舞伴的脚。”麦格教授在课后抽查了好几个学生的舞步,简直一塌糊涂。为了不丢霍格沃兹的脸她还给舞伴是外校学生的人开了小灶。 麦格教授打开唱片机音乐缓缓在教室铺开,“有人自告奋勇和舞伴上来给大家跳一段的吗?” 她的眼睛扫视着两边的学生,谁都不敢看她的眼睛。 这时乔治站了起来拯救了所有人,大家纷纷向他投来敬佩的目光,只有弗雷德没有看他。“噢!韦斯莱先生!”麦格教授的表情仿佛是对这个结果不太满意,“韦斯莱先生,请问你的舞伴是…” 是哪个倒霉蛋呢? “菲欧娜·福利!”乔治笑道。 现场的学生一片哗然,就连麦格教授都不敢相信,倒吸口凉气捂着胸口低声说了句梅林的胡子啊。 此刻的菲欧娜在人群里捲成一团,头埋得像要低到地板上。 乔治笑着走到了菲欧娜身前,把她拉了起来,费了很大劲,连嘴角的笑容都有些变形。奇怪看起来瘦瘦的女孩子力气怎么这么大。 菲欧娜站起来后直起了身板狠狠撇了乔治一眼,现在骑虎难下只好向舞台中央走去了过去。 在麦格教授的指导下两人摆好架势跟着音乐开始起舞。乔治的每一拍舞步的落点都是菲欧娜的脚背,而菲欧娜总是能在他脚步落下时完美躲避,几个拍子下来菲欧娜没被踩到乔治倒是好几次被自己的脚绊到。 乔治觉得遇到对手了,终于不在低头关注踩脚背的问题,抬头看着菲欧娜。菲欧娜并没有看他,总是在留意他的肩膀上方,像是透过他在看什么人一样。乔治用两个大舞步引导着和菲欧娜互换了位置,倒要看看她是在看谁,一抬眼便对上了弗雷德的目光。 乔治只觉得脚步越来越轻浮,机械性的重复着一个又一个节拍。菲欧娜用手指连戳他脸好几次他都没反应过来,直到他撞上了麦格教授。 麦格教授关上留声机,虽然被踩了一脚但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很好很好,福利小姐!”麦格教授拍了拍乔治的肩膀,“韦斯莱先生可以下去了。” 乔治轻飘飘的走下舞台像霜打的茄子一样,同方才意气风发上台的少年仿佛是两个人。他没有回到弗雷德旁边的位置,而且坐在了李.乔丹的身边。至于台上在说什么他一个字都没能再听进去。 “福利小姐,可以做我的助教吗?”麦格教授难掩惊喜提高了几个音调说。 “很荣幸,教授。” “那么由我来示范男舞步,福利小姐还是跳女舞步。”麦格教授抬起菲欧娜的手,菲欧娜将另一只手放在麦格教授的肩膀上。 “噢,忘了说一个注意事项,”麦格教授道,她拍了拍菲欧娜放在肩膀上的手,“各位女士要注意,眼睛要时不时的扫视舞伴的身后,如果背后有其他的舞者别忘了用手指提醒舞伴,男士们—”她将无奈的眼光投到乔治身上,“别忽略了女士的提醒。韦斯莱先生—” 乔治回过神来。 “韦斯莱先生记住了吗?” “记住了教授,”乔治敷衍道,他用手肘戳了戳李.乔丹问 ,“我要记住什么?” 李.乔丹复述了一遍麦格教授的话。乔治听完标志性的笑容又挂在了脸上。 随着音乐的再次响起,麦格教授和菲欧娜在舞台上跳开来。乔治单手托着腮看着舞台上的菲欧娜,彩色窗花的影子印在她身上,她像只瑰丽的蝴蝶自由的飞舞着,飞到了从未有人踏足过的地方。 午夜兰花 弗雷德和乔治像逛自家花园一样在城堡里游荡,走到赫奇帕奇休息室外的楼梯上被费尔奇逮了个正着。洛里斯夫人在费尔奇脚边发出嘶哑的怪叫,虽然不懂猫的语言,但弗雷德觉得它一定在骂人。 费尔奇高举着手里忽明忽暗的提灯,抬起另一只手看了眼腕表,阴沉的开口道:“韦斯莱,你们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他兴奋得松垮的皮肤微微颤抖着,“要是半个小时之后还在走廊看到你们,我办公室里的手铐很希望能挂到你们手上。”他听起来像是十分期待在半个小时后能再遇见弗雷德和乔治一样。 弗雷德理直气壮的从袍子里拿出他们的课程表凑到费尔奇面前,拉下眉毛露出抱歉的神情,“可是我们还要去上天文课呢,”他又换了一副口气,一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松散语气继续说道,“一个巫师要是看不懂天文图可不是什么好事,你说是吧,费尔奇。” 费尔奇的脸开始不受控制的抽搐起来,像是在他薄得透明的皮肤下面有什么虫子在扭动。提灯在他手里狂躁的摆动着,他死死的瞪着弗雷德和乔治,大幅的伸长手臂驱赶他们,佝偻的身体像要在这样的挥动中散架一样,“去!去!去!这里是地下室,滚天文塔上去!” 乔治搂着弗雷德的脖子笑着和他一起爬上楼梯,还不忘回头将手放在眉尾向费尔奇敬礼道了再见。他睨过一眼费尔奇身后的水果画像,像是有未完成的功课在那副画中等着他一样。 “……飞来!”熟悉的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横冲直撞,皮鞋慌张的踩在地板上,却像是一枚完整的火漆印章,落在信件的封口,由猫头鹰送到等待回信的人手中。 弗雷德和乔治走上几级台阶就看到了菲欧娜,她拿着魔杖在空气里挥舞着,用飞来咒召唤着什么东西。 今夜才不是观星的好天气,厚重的云朵早将天空深蓝的本色隐藏在后面,蒲公英一样的雪绒从绵密的云团里孵化出来,轻柔的落在地面上。 走廊的墙上一簇簇火把直勾勾的向上燃烧着,将菲欧娜的影子分成深浅不一好几份,她四处张望着急促的行走在走廊里,影子快速的合在一起又分散开。 菲欧娜正朝着楼梯这边走过来 ,弗雷德和乔治屏住呼吸躲在走廊与楼梯的拐角处,像是看见一只带着信件的猫头鹰正滑翔着靠近自己的窗台。 圆头制服鞋一半踏过拐角,另一只脚碾过地面正悬在半空中,弗雷德和乔治盯着地板的视线慢慢的向上移动,猫成一团的腰缓缓舒展,未发声笑已经挂在脸上,只等她一落地,他们就蹿出来吓她一跳。 ‘踢踏’。 鞋子落地。 圆圆的鞋尖对准他们,正如她带着孩子气的脸,“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像是在不断膨胀,最接近爆破阈值也最趋于完美的气球,被针一下刺破。 笑容僵直在弗雷德和乔治脸上,还未盛开完全的花,先让虫害坏掉了根系,凋零与绽放一同发生。 两人揉了揉鼻子,捡起定格的笑脸废物利用般,组合出一个不伦不类的表情,一同说道:“跟你一样,夜游啊。” “我才不是夜游。”菲欧娜撇过他们一眼,又继续前行,她挥动着魔杖像是在不存在的锣鼓上敲打的鼓槌。 弗雷德和乔治像是嗅到了新冒险的味道,跟上菲欧娜,一左一右绕在她身边。 左边耳朵传来一句,“那你在干嘛?” “跟费尔奇捉迷藏吗?”右边耳朵传来阵阵嗤笑。同样的笑声在她身边打转,像是在山谷里同回声较量,此起彼伏,你方唱罢我登场。 菲欧娜陡然停下来,无奈的闭上眼睛,从杂乱的文章里剪切出一个精准短句,“我要在圣诞舞会上戴的项链不见了。” 似乎是敏锐的意识到了什么,他们不再说无关痛痒轻佻的问句。两人的声音突然变得正经起来,“我们帮你找。” “你还记得最后一次是在哪里看到项链的吗?菲欧娜。” 像是一双没有脱鞋的脚,径直就踏进她的房间里,菲欧娜看着一串印回道,“我忘了,乔治·韦斯莱。” “答错,我是弗雷德。”弗雷德掀起走廊旁的盔甲头盔,往里面张望着,轻描淡写的纠正她。 乔治从一个画中人正饮酒作乐的画框前走过来,一个弹指轻轻弹在她额头上,“最后一次见到一定是在宿舍里,对不对?”乔治毫不留情的揭穿她。菲欧娜摸了摸脑门想,这个更过分,不脱鞋不说,还当是自己家一样一屁股摊坐在沙发上。 圆盘怀表上的指针早就走过九点。菲欧娜不知道施了多少次飞来咒都一无所获,她垂头丧气的跟在还兴致勃勃的两个人后面。 “下次去霍格莫德请你们吃滋滋蜂蜜糖吧。”即使是飘雪的冬夜,他们俩的额角也在奔走中起了薄薄的汗,菲欧娜带着歉意奉上待兑现的补偿。 乔治推开一间废弃教室的门,灰尘像幽灵一样从门缝里扑出来,扑到他脸上,乔治扇着飞扬的尘土皱起脸轻咳几声,那些尘埃像是快乐的媒介,从他的鼻孔钻进身体,在体内四处游走。 “我可以当作是你在约我出去吗?” 弗雷德躲开扬尘好心提醒他,“我觉得她说的应该是‘我们两个’。” “项链飞来。”菲欧娜对着空荡荡的教室使出一个飞来咒,拱形的门框像是画框,里面的桌椅都静止在画布里,没有任何回应。 突然一阵窸窸窣窣的碰撞声从走廊不远处传来,飞过很近的地方时带出一声猫的惨叫,一串方形钻石项链急躁的落在菲欧娜手上,水滴形的蓝宝石主石上夹杂着一团灰扑扑的猫毛。 一声疲惫而愤怒的呵斥和怪诞的猫叫在走廊里响起,宽大的鞋子急促的砸在地板上,兴奋的喘气越来越近。 菲欧娜握着冰凉的项链呆呆的站在教室门口,脑子里闪过无数细线样的念头只拧成两个字‘惨了’。 “还愣着干嘛,跑啊。”弗雷德和乔治拉着菲欧娜的手腕拔腿就跑。 “韦斯莱!一定是韦斯莱!”费尔奇大叫道,洛里斯夫人哀嚎着给他打着节拍,他朝着慌乱的脚步声怒吼着,“给我站住!我的手铐今天必须拷在你们手上!” 辛尼斯塔哼着小曲儿从天文塔楼上走下来,下雪的日子悠闲又惬意,为了不在其他教授面前显得过于安逸,她主动承担起今天夜巡的任务,只需在9点过后闲庭信步一样逛完城堡主楼就可以回到休息室去,一想起她的蜂蜜酒还温在壁炉旁等她,她的嘴里仿佛都已经尝到了那股甜滋滋的醉人芳香。 呓语般的哼唱就在菲欧娜他们头顶的楼梯上,费尔奇的咒骂和洛里斯夫人的嘶叫在他们身后。细密的恐惧挣扎着从每个毛孔渗上来,菲欧娜手里的项链由冰冷钝涩逐渐变得温暖湿滑,一颗颗钻石嵌进她冒汗的手心里。 “这里!”弗雷德指着一扇菲欧娜从未见过的拱门,他和乔治几乎是拖着菲欧娜躲进门里。 黑漆漆的扫帚间摆满废弃的清洁工具,狭窄又潮湿,不情不愿的挤下三个人。 “踩我脚了,弗雷德。”乔治放低声音抱怨道。 弗雷德将耳朵贴在门板上,听着外面的动静不忘回敬乔治一句,“别吵,乔治,他们过来了。” 菲欧娜的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溜到了乔治的掌心里,他带着薄茧的手掌像是一床冬夜里赖以生存的棉被,容她在方寸间的温暖里拥有一个冬眠的安乐窝。 外面传来辛尼斯塔和费尔奇的声音,隔着薄薄的木门两人的对话听起来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辛尼斯塔又开始哼歌,散漫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费尔奇愤懑的嘟囔声尖细得像他的猫一样,他在门外不停的杂沓着步子,每一下都像是一记闷棍捶打着菲欧娜的神经。 菲欧娜觉得刚呼进肺里的空气像是瞬间凝固成实体定格在胸腔里,她用力握着乔治的手,生怕一不小心放开就失去最后的庇护。乔治感觉自己的手里像是有一只受到惊吓的兔子,任她如何倔强的蹬踹着有力的后腿,他都怜爱的把毛茸茸的柔软生物捧在手心里。 费尔奇摸索着走廊的石壁重重的敲打着,越来越近,静止在门外。虚掩的木门即将被打开,粗笨的指节没有敲在木板上,敦厚的石墙承接下他的击打,明明声音就从正前方传来。菲欧娜像只离开巢穴的小兽,狐疑的探出洞口,像弗雷德一样贴着门板谛听着门外的响动。 她像是要将整个身体托付在小小的门上,粗糙的木板勾住她散乱的发丝在弗雷德的鼻尖一扫而过,像是拥有整座绚烂花园的主人,却只赠送出一朵花来给他。 洛里斯夫人一直在门外叫唤,费尔奇挨着走廊绕过一圈又停在它身边,拔高着声调亲切的问它,“哦,洛里斯夫人,有发现什么吗?”他的拳头又一把敲在正前方,疏松的骨头跌在砖石上,吓得弗雷德和菲欧娜一下缩了回去。 低矮的隔间里,三人都低着头,被矫正平稳的呼吸在疏忽间不免跟剧烈跳动的心脏一同又变的汹涌,脸颊的皮肤轻而易举就能捕捉到阴冷空气里的热息,被其感染变得潮湿而炽热。扫帚条上的霉菌孢子充斥在砖石之间,每一颗孢子上又沾染上甜得恰好的玫瑰花香,诡谲得像是暴雨中的夕阳。 弗雷德和乔治弯着腰把手背在背后,给缩着身子的菲欧娜腾挪出一点点舒展的空间,乔治想到这样的姿势其实跟在地下办公室里听费尔奇训话没什么不同,区别在于除视觉以外的流光四溢。 费尔奇咋吧着两片干薄的嘴唇,听起来像是在抱怨他的猫。他拎起洛里斯夫人高举着提灯走向其他楼层搜索,看起来像是一颗会走路的树干。听着费尔奇远去的脚步声,菲欧娜觉得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踏实的落到了胃里。弗雷德拉开一条门缝,朝外面转了圈眼珠,“危险解除!” 昏睡的火把在出门的一瞬间竟变的刺眼,弗雷德半眯起眼睛提议道:“去厨房吃点儿东西怎么样?” 乔治很捧场的赞同他,菲欧娜摇了摇头,稀薄的汗珠点在她红扑扑的脸上,像是蔬菜园子里挂着晨露在风里晃动的刚成熟的果实,“谢谢你们,我回去了。”她像丛林里的小鹿,轻巧迅捷的踏上一节节阶梯,很快就在不停交错着不停变换的扶梯中不见了踪迹。 弗雷德和乔治身后扫帚间的木门像是陷进流沙里的死物,没进石墙里消失了,像是那方小小的闪着光的空间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前方的挂毯上,巨怪孜孜不倦敲打着傻巴拿巴的脑壳,弗雷德放空般望着挂毯,不聚焦的眼神里画面糊成一团,只有木棍不停的上下移动,无声的视觉像是跟听觉串通好了一般,他仿佛听到一阵阵的击打声从身体内部传达到耳朵鼓膜上。 乔治推了他一把,“厨房,还去不去了?” “怎么不去。”弗雷德笑答道。 他们隐秘的夜行,多出一个共犯。 乌木沉香 “叩!叩!”桌边被敲出两声闷响。 菲欧娜把头从书本里抬了起来,一手支着下巴笑道:“我还不知道你有来图书馆的习惯,韦斯莱。” “我觉得你作为我们夜游小队的新晋人员,可以叫队长的名字。”他绕过来背靠着桌子到菲欧娜旁边,双肘懒散的隔在桌板上,并没有气恼菲欧娜的打趣,反而带着自豪的语气说道:“如果不是来找你,我可能连图书馆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你怎么一个人?”菲欧娜低下头,指尖划过书本上一行句子,誊抄在她的论文上,羽毛笔游在羊皮纸上‘沙沙’作响,“你和弗雷德不是从不分开吗?” 乔治抿唇笑了笑,“他找安吉丽娜练习……,”,他圈起双手,像是怀抱着一个婴儿一样晃动着,末了放下手臂把歪着身子,把脸凑到菲欧娜面前,“所以我也来找你练习跳舞了。” 弗雷德几天前给同是魁地奇队员的安吉丽娜发出舞会邀请,安吉丽娜爽快的答应了他。 乔治又狡黠一笑道,“你知道我和弗雷德从来不分开,你很关注我们呐。”他的头被环在菲欧娜的身体与桌子之间,细长的羽毛笔穿过他火红的头发,菲欧娜固执的在羊皮纸上写完一个词语,手指关节轻磕在他后脑勺上,他的发丝如燃烧的火焰一样舔过她的手背。 菲欧娜俯视着他,额前的刘海快漫进他的眼睛里,棕绿色的眸子澄澈却足以烫伤她的脸颊,她直视着乔治,撇嘴道:“你在最后一堂舞蹈课上一直想踩我的脚,我可没忘。” “所以才要找你练习不是?”乔治抓起菲欧娜的手腕想把她从知识的海洋里带上岸。菲欧娜被他拉起来一路小跑,“你要带我去哪儿?” 乔治将食指抵在唇瓣上,回头看着菲欧娜,眼里满是笑意,“嘘!低声些,别被平斯夫人听到。”他带菲欧娜到了图书馆的最深处,旁边就是阴森森的禁书区。 坐这里接吻的小情侣被他们贸然出现打扰到,讪讪地走了。 “这里?”菲欧娜看到刚才接吻的小情侣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别人会以为我们也是来这里接吻的。”这句话说完菲欧娜像是被谁施下定身的咒语一般,定定的立在高大的书架之间的过道上,低着头双手食指在身前勾结着打转,她的脸又有些像番茄。 乔治没有说话,将她的手牵了起来,另一只手环住她的腰,在她的耳边低语道:“开始吧,我绝对不顾意踩你的脚。” 其实乔治跳得很好,菲欧娜紧跟他的步伐在图书馆狭窄的过道里旋转着。两人轻巧的脚步声,在静谧得的图书馆里,像是一本被藏匿在最深处的禁忌之书。 乔治将他们的距离越拉越近,菲欧娜渐渐的枕在他肩膀上。他领口的那颗扣子从来不本分的呆在扣眼里,领带也松垮的挂在脖子上,脖颈间的脉搏泵上来一阵阵清冽的山泉水味道。她防御在心口的手臂舒展开来,像是在午夜俏俏盛开的玫瑰,万籁寂静中沉沦在清冷的月光里,枝叶缓缓抚摸着圆月的轮廓,菲欧娜的指尖轻柔的拂上乔治上下翻动的喉结。 “好痒。”乔治一把握住她的手,菲欧娜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像是静止的树冠突然被风唤醒,树枝上的鸟雀鸣叫着惊慌四散开来。乔治埋在她头发里轻笑着把她抱得更紧了,发丝震颤的回荡在他脸上。 “能做个预告吗,你舞会当天穿什么?”微凉的嘴唇随着字节跳跃在她滚烫的耳垂上,像是炎夏的冰镇气泡水,一颗颗在杯壁上破裂。 菲欧娜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她的眼睛像是粘稠的深海,是沉船的摇篮。乔治轻轻吻上她的额头,鼻尖在她的小脸上试探,等她用嘴唇回应他的吻,湿热的吐息泼洒在彼此脸上,她的唇珠一带而过的点上乔治的嘴唇,侧过脸去再不敢看他。乔治的唇抵住她的额头,吻在她低垂的睫毛上,蜿蜒到鼻尖、脸颊,再回到她的唇上。像是一颗颗面包碎,一路指引贪吃的小兽落进陷阱里。 仿佛两条汇聚在一起的河流,河水在初遇时喧嚣吵嚷,水流击打出莹白的浪花相互对抗,相濡以沫流过长长的河道,最后平息,在蔚蓝的海里融为一体,沾染上彼此的味道。 “铛!”钟楼浑厚的钟声在城堡响起。菲欧娜一激灵推开了乔治,湿润的嘴唇嗫嚅着,无措的搪塞道:“七……七点了。” 乔治与菲欧娜并排走出了图书馆,一路没有谁说话。菲欧娜把书本抱在胸前低着头,乔治不紧不慢的应和着她的步伐,眼睛一直粘在她身上。 两人在礼堂门口遇上了弗雷德,他一个人双手环抱在胸口,背靠着礼堂的大门,和乔治相同的面庞半没在阴影里看不清他的表情。 “嘿,弗雷德!”乔治快步上前亲热搂住了弗雷德的脖子,拉着他并肩往礼堂里走。 弗雷德不耐烦的挣脱乔治的手,自顾自的走向格兰芬多的长桌,似乎他的午后不像乔治一样愉快。乔治跟在他背后,不忘回头对菲欧娜眨了眨眼,无声的说了几个字。 菲欧娜知道,他说:“期待,舞会。“ 晚间的圣诞舞会慢慢临近,礼堂被教授们一点一点地装饰了起来,一朵朵六角雪花从天花板上飘下来,仙子绕着冰雕的圣诞树飞舞,整个礼堂像是一个微小的冰雪城堡。 乔治早早的就等在拉文克劳休息室的门口,休息室的门一次次被开启精心打扮的姑娘们有的挽着她们的舞伴走了出来,有的害羞的独自出门,在门口等候的舞伴迎了上去,他们一对对的走向礼堂的方向。 菲欧娜也同那些姑娘一样,怯生生的从休息室的门里探出头,目光寻找着自己的舞伴,乔治也像那些男孩一般,掩不住笑意的迎了上去,将她的手挽在自己的臂膀上。 走廊的火把变成一盏盏罩着薄冰的壁灯,幽蓝的灯光映在菲欧娜宝蓝色的连衣裙上,跟着她的步调映衬出细密的光点,像是一条潺潺流动的银河。纯白色的狐狸毛披肩像是云朵飘浮在她肩膀上,那条钻石项链坠下的水滴形的蓝宝石垂在胸前,像是幽静森林里闪着光的指引,引向人迹罕至的小径。 “你知道吗,你像是在发光。”乔治哑着嗓子憋出一句话。 菲欧娜将额头贴在乔治的下巴上蹭了蹭,无声的回应他的赞美。 他们一起走到礼堂门口,礼堂里外都满是洋溢着笑容的人。菲欧娜不自觉挽紧乔治的手臂,停下脚步一点点退后,细鞋跟像是散落的珍珠点在装扮成冰面的地板上,她头上的发夹在灯光下反射着蓝色的微光,跟她此时浸泡在泪水里的眼眸一样。 “我不想去舞会,”她一把抱住乔治,将头埋在他的胸口,泪水一点点沾湿他的衣襟,“去哪里都好,我不想去舞会。” 乔治替她拢了拢滑进臂弯里的披肩,绒绒的毛皮安抚着她颤抖着的纤瘦的肩膀,“走吧,我带你去个秘密基地。” 菲欧娜牵着乔治手走过几条不熟悉的走廊,在一座盔甲士兵石像下停住了脚步,乔治用魔杖在石像的剑身上敲了两下,石像缓缓移开露出一个刚好过人的洞口。“霍格沃住有很多密室,我和弗雷德都去过。”他牵着菲欧娜的手向洞口深处走去。“当然除了斯莱特林继承人的密室。”他笑着转过头看菲欧娜,她的头还是埋得低低,高跟鞋凌乱的踩在粗糙的地板上,像是踏在他心上,一步一步坠进惶恐的虚无。 穿过狭长的地道他们来到一个房间,乔治挥了挥魔杖点燃了房间里的灯和炉火。不大的房间堆满了韦斯莱嗖嗖—砰烟火和他们做的速效逃课糖,矮几上还有一些半成品。红丝绒的沙发紧靠着炉火,乔治带菲欧娜坐了下来,将她揽在怀里。任她俯在自己胸口,乔治一直轻拍着菲欧娜的背,他小时候妈妈也这样安慰过他。 好像过了很久,但又像是一瞬间,菲欧娜起身抹开眼泪挤出一个水灵灵的苍白笑脸,对乔治说,“谢谢你。”乔治将菲她贴在脸上的碎发挽过耳后,菲欧娜顺着乔治的手把头上固定发髻的发夹取了下来,一头金发瀑布般倾泻而下,她将蓝宝石发夹别在乔治的头发上,“那天在图书馆我好像还欠你一个吻。” 菲欧娜的吻带着口红略带脂粉的甜和眼泪的咸湿,乔治楞了楞神开始热烈的回应她,他侵略性的吻一路延伸到菲欧娜锁骨那串同是蓝宝石的项链上,这条项链像是一条线分割着情欲的边界,如果掠过去会怎样?会不会太乘人之危? 银河般的裙子陨落在她的脚边,最后一层薄雾笼罩在她身上,踟蹰爬上乔治的心头,他想好了,不必花更多的时间再确认,可不知道菲欧娜明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呢。她身上像是环绕着螺旋状带贝母光泽的蒸汽,水生调和带着醛味的面包混合着牛奶与红茶,还有整座花园的玫瑰。 菲欧娜轻揉着乔治的头发,像是捧着一团不会熄灭的火焰,“好冷,乔治。”她的话滚烫穿肠像是火焰威士忌,落在乔治耳畔。 乔治所有的顾虑都像被这话燃烧成灰烬,他骨节分明的手抚摸着菲欧娜的腰,渐渐向下将她的腿环上自己的腰,热吻掠过冰冷的宝石吊坠一点点向下侵蚀,乔治的手握着她的脂玉般的柔软,仿佛是打开一条河流的源头,温热的波涛由胸腔传遍身体的每一个地方。 她的指尖绕弄着乔治的头发,冰冷的手指划过耳垂,解开他的领带和纽扣。任乔治在她的胸膛肆虐,她吻着乔治火红的头发,发间沉香木一样温暖的味道在菲欧娜的心口扩散开。 花园的面纱被褪下,菲欧娜害羞的想用双腿阻挡乔治炽热的注视,却被他温热的舌头劝退,酥麻感顿时传遍全身。 原来这是那条温暖河流的出海口。 壁炉里燃烧的木头噼啪作响声都未能掩盖两人急促的呼吸,乔治站起身来,双手扶在菲欧娜身后的沙发靠背上,他下身的欲望高高隆起,“菲欧娜…”他请求般,却没再多说。菲欧娜将手紧贴着他的分身,缓缓拉下拉链。乔治的吻再次回到菲欧娜的嘴唇上,那硬物在她双腿间探寻着花园的入口,湿润的花朵给他发出最诚挚的邀请函。 乔治每往前近一点都能感觉到菲欧娜身体的颤动和收缩,她的嘤咛和喘息飞舞在耳边。他明明是入侵者却像是来装潢她花园的园丁一样,温柔的对待她花园中的每一朵花。 乔治渐渐加快了动,他被花园的美景深深的蛊惑,玫瑰刺伤他的手臂和背脊,他都没有感觉到一丝疼痛,耳畔的声音好像在一瞬间都消失了,菲欧娜放下环抱着自己的手臂,她的身体顿时变得柔软无比。 他是照料玫瑰的园丁,却在玫瑰盛开后将其全部剪下。 不是的。 他将所有的玫瑰扎成花束送还给了它们的主人。 银色山泉 圣诞夜的大雪给霍格沃住铺上厚厚的棉被,整个城堡在积雪的包裹下大了一圈,像是被施了一剂肿胀药水。 菲欧娜拖着简单的行李来到城堡中庭,正好遇到在庭院里打雪仗的乔治和弗雷德。两个少年的红发在雪白的世界里格外扎眼。 “韦斯莱!”菲欧娜停下脚步对他们喊道。寂静的空地上只听见两个急促的脚步声。 乔治笑盈盈的跑过来,“你要回家吗?”他瞄了眼菲欧娜的行李。 “还是你找疯眼谈话后被开除了?”弗雷德打趣道。 菲欧娜咯咯笑道,呵出一朵白白的热气,“我要回庄园参加我的成人礼。”她像是在说要去参加别人的生日聚会一样,“我想如果能在成人礼上看到你们,我会很高兴…” 乔治用食指轻轻的刮过她冻红的鼻头,将自己的围巾系在她纤细的脖子上。菲欧娜爱惜的理了理乔治给她的围巾,“刚才我去邀请穆迪教授,他答非所问的,好像并不愿意去…” “你竟然会邀请疯眼汉?”两人脱口而出。 “穆迪教授……”她低头皱着眉,像是陷入了一些痛苦的回忆里,一瞬她又恢复方才轻松的笑,“五号下午2点在福利庄园的教堂,你们别迟到了。噢,对了谢谢你弗雷德。”她笑着朝弗雷德眨了眨眼睛,前些天听学生们议论说弗林特圣诞舞会那天满脸脓包的从舞会礼堂冲回了休息室。她将地址递给乔治,一手拖着行李向城堡大门走去。 乔治接过羊皮纸望着菲欧娜的背影觉得心里暖暖的,突然一捧细雪从他的领口灌进衣服里。 “弗雷德!”乔治弯腰在脚下掬起一抔雪揉成球,抛向恶作剧的始作俑者,两人的嬉笑声在空荡的中庭里回荡。 教堂的大门缓缓打开,门外皑皑白雪,菲欧娜着一袭绿色方领连衣裙走了进来,一朵将祖母绿宝石作为花心的马蹄莲点缀在她锁骨上,她像是个播撒春天消息的精灵。鲜亮精致的绿衣同粗蛮的巨大岩石砌成的教堂看起来十分格格不入,她缓缓走上神台跪坐在神父面前,声音清冷又坚定,她宣誓对庄园的效忠与对庄户的庇佑。 她跪坐的姿态让乔治想起圣诞那晚她蜷缩在炉火旁沙发上的样子,那样的无助迷茫。 菲欧娜在神父的搀扶下站起来,神父庄严的声音在礼堂响起,“当上帝赐给你荒野时,就意味着他要你成为高飞的苍鹰。“说着将鎏金鸢尾浮雕的托盘递到菲欧娜面前,盘里深蓝色的戒枕上盛着一枚饱经岁月洗礼的黄金戒指,戒面上雕刻着一只展翅飞翔的苍鹰,她接过苍鹰族徽的戒指戴在食指上,向台下的人展示着这份权威。 终于冗长的仪式结束,庄园的乡绅门和菲欧娜打过招呼后都不约而同的同一个女人寒暄,她与菲欧娜有几分相似。礼堂此时攀谈声此起彼伏都是围绕着那个女人。 “那是谁?”乔治和弗雷德走到菲欧娜身边问道。 “达莱亚姨妈,我母亲的妹妹。”菲欧娜笑盈盈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我在学校的时候一直是她在处理庄园的事。” “菲欧娜小姐。” 三人循声望去,一个瘦弱的男人正搀扶着他因怀孕而发福的妻子走进教堂,两人乘着风雪匆匆赶到,身上都是雨雪侵湿的水痕。孕妇松开男人的手走到菲欧娜面前,勉强的拉起裙摆行了个蹲礼,菲欧娜也礼貌的回礼,“琼斯太太。” 琼斯太太热情的握住菲欧娜的手,她粗糙的手厚实又温暖,她激动的感谢菲欧娜免了他们家半年的租子,好让他们能好好的过这个圣诞。 菲欧娜的脚在藏在裙摆下画着圈圈,她只腼腆的笑望着琼斯夫人。 琼斯太太注意到她身旁的弗雷德和乔治,“这两位是…” “是我在学校的同学。” 琼斯夫人轻抚着自己的肚子道,“镇上的医生说我怀的也是双胞胎。”她的眼里满是期待。 “真是恭喜,琼斯太太。你生产的时候一定送你两份贺礼。”菲欧娜轻笑道,看了看身边的两个人。 琼斯太太有些难为情,“菲欧娜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已经给我们够多关照了。” 琼斯先生走过来揽住他妻子的腰,脸上都是幸福的笑,“菲欧娜小姐,农场里还有事情,我们就先告辞了。” 送别了琼斯夫妇,菲欧娜和乔治弗雷德一起坐上回庄园的马车。 “生日快乐,菲欧娜!”乔治和弗雷德道,这是菲欧娜一整天下来听到的第一句生日快乐,其他人都庆她成年,她庆接管福利庄园。“我们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不过只在天暗下来的时候才能看见。” 菲欧娜还没说出感谢,一把贝母折扇迅捷地拦住了乔治关车门的手。 “姨妈!”她在桌椅上挪开一个位置,将宽大的裙摆往身边聚了聚,带着婴儿肥的脸上终于显露出跟年纪匹配的娇俏。 弗雷德绅士的伸出手迎女人上了马车,她在菲欧娜身旁落座。旁若无人般捏着菲欧娜的脸颊道,“小姑娘今天终于长大了。” 菲欧娜略露窘态的撇了一眼乔治和弗雷德低声道,“姨妈!”提醒她还有其他人在车上。 达莱亚姨妈展开贝母扇子遮住下半张脸,眼神狡黠的审视着乔治和弗雷德,手肘碰了碰菲欧娜,“所以他们两个谁是你的男朋友?” 菲欧娜惊叫起来,“姨妈!”她羞怯轻拍在达莱亚姨妈的肩膀上,同刚才在教堂的拘谨淑女完全不同,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是我。”乔治大方承认。 菲欧娜低着头,天鹅绒裙子被双手揉得皱巴巴的,她没有否认。 ”我是乔治。“乔治介绍着自己。 “弗雷德。”弗雷德道,“韦…” “韦斯莱夫人能分清你们吗?”达莱亚的目光落在他们火红的头发上,她用贝母扇子挑起弗雷德的下巴端详他的脸,用同样的方式看了看乔治。她又将扇子打开遮住自己的笑脸道,“我和她母亲也是双胞胎,”她轻抚过菲欧娜的手,“她父亲才和我姐姐刚约会的时候总是分不清我们俩。” 菲欧娜无言的娇羞突然变换成了另一种颜色,达莱亚的笑声也收敛下来,她和菲欧娜一同若有所思的望向窗外,车厢里顿时静得只能听到马车的颠簸与车外的风声。 哪句话是她们的禁忌。 马车在庄园大门外停了下来,乔治率先下了马车将菲欧娜扶下来,弗雷德下马车后也向达莱亚姨妈伸出手,达莱亚用折扇轻点在弗雷德的掌心,“谢谢你小绅士,你们好好玩儿吧,我还有其他事情。毕竟还有只能天暗下来才能看得到的礼物。”她收回折扇,展开的扇子只将她完成拱桥的眼睛露出来。 “是烟火!是烟火!”菲欧娜羞红了脸急躁的解释道。 达莱亚用折扇点了点车门,车门听话的关上。她将魔杖藏在随身的折扇里。 马车和达莱亚的笑声一起渐渐驶远,菲欧娜在原地又羞又气,束腰随着她的呼吸起伏越勒越紧,险些要一头栽在雪地里,如果不是乔治搂住她的话。 “所以你都猜到礼物是什么了?”乔治有些委屈。 弗雷德却像是早有预料一样,“不愧是你,拉文克劳的‘优等生小姐’。” 福利庄园的城堡如它的族徽一样,像是一只匍匐在汉普郡的平原上的苍鹰。诺大的建筑也和庄园的教堂一样用巨大而规整的岩石筑成。 菲欧娜双手叉着腰催促着双胞胎快走,她的五脏六腑都要被束腰挤变形,是时候卸下束缚让脾脏归位了。乔治看着她叉腰快走的模样,让他想起了时常出现在霍格沃滋中庭里的小麻雀。她蓬起的裙摆像极了小麻雀柔软的肚皮,叉起的双臂好像麻雀在向学生讨要面包屑的时摆动的翅膀。 推开庄园厚重的大门,屋内与屋外完全是两个世界。不仅仅是温度,但又好像就是温度,庄园的外部像是庄严肃穆的老者,内部却是温软含蓄的小姑娘。 铃兰吊灯从屋顶一朵连一朵的垂下来,雪花透过玻璃在湖蓝色的窗帘上印出白绒绒的影子,高大大理石的壁炉上还有冬天也能盛开的白玫瑰,规规矩矩的扦插在泛着七彩光泽的蛋白石玻璃花瓶里,一朵朵玫瑰像是唱诗班里木纳吟诵的孩童,悠扬的天籁从稚气的脸上泼出来,却不带一丝怜悯的温度。壁炉前的与窗帘同色的羊毛地毯上围着一圈孔雀蓝的沙发,柔软得像能吸收全部疲惫,银丝嵌在黑檀木沙发脚上,像是被眷养的仙鹤立在碧波荡漾的湖面。 “我换了衣服就下来。”菲欧娜提起裙摆急匆匆的往楼上房间跑去。屋里的家养小精灵给二人递上两杯热茶就消失不见了。 乔治坐在沙发上抚摸软垫的丝绒,想,她平时会坐在这里看书吗。 弗雷德摆弄着厅里的座钟,金色的表盘上开出一个窗口,透过窗口能看到里边陀飞轮的运转,时钟的正刻度是雕刻成菱形的蓝宝石,12点的更大一些,金色的秒针悄无声息的运转着一圈又一圈。跟陋居的魔法钟表不一样这只是一个普通的计时工具。对菲欧娜来说只是一个普通的计时工具。 “怎么还不下来。”乔治嘟囔着向楼上走去。二楼深不见底的走廊里一扇微微透光的门里发出菲欧娜的抱怨声,“姨妈真是,有必要系这么紧吗。” 乔治轻轻敲了敲虚掩的门,门内暖黄色的灯光透过木门透过皮肤如羽毛般轻轻的扫过乔治的心脏。 “乔治?”她的声音似乎透着一丝丝心虚。 “我在。” “进来帮帮我吧。”她羞愧的祈求着。 乔治推开木门,见菲欧娜脚边一地狼藉,外裙还有好几条衬裙像是凋谢的花瓣散落在地板上,唯有束腰还牢牢的贴着最里层的衬裙,巴在身上取不下来。乔治来到她身后伸手去解束腰的带子,突然他又停下了手,他贪婪的亲吻菲欧娜的脖颈,在她耳边呵气轻声道,“求我。” “求你。”菲欧娜侧身回应了乔治的吻。他一手温柔的解开系带,另一只手却在她温软的丰盈上揉捏,胸脯白皙的肌肤上还有初尝情欲时他留下的吻痕。 盛放欲望的府邸像是只在门上挂了一把一撬就开的锁,一旦打开就再也关不上。 乔治将她腰上的束缚解下,却又把她柔软的身体禁锢在自己的怀抱中,菲欧娜也回应着乔治的拥抱,指甲轻轻的隔着的衬衫刮过他的背脊,她靠在乔治胸膛的小脸被一个硬物刺痛,“这是什么?”她的指尖由乔治的领口慢慢向下触到胸口的硬物上。乔治解开西装,露出衬衫上的胸针,那是本来是菲欧娜的发夹,她在圣诞舞会那晚送给了乔治,他把它变成胸针贴衣别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乔治的嘴唇不想结束温润的接吻,又想回到菲欧娜的小嘴上。菲欧娜轻笑道,“弗雷德还在楼下。” 菲欧娜换了身便装同乔治一同下楼,两人脸上的潮红似乎难掩刚才的拥吻。“你们做了什么坏事?”弗雷德眼里满是坏笑。 三人在餐厅吃过晚饭淅淅沥沥的雨雪已经停了,菲欧娜带乔治和弗雷德来到庄园的后院已经结冰的湖水旁,她有些迫不及待要看他们准备的烟花。 “可爱的小姐。”乔治从口袋里拿出微缩的烟花。 弗雷德将其中一枚抛向深蓝色的天空,“很荣幸能让你第一个欣赏韦斯莱烟花新作!” “砰”巨大的声响在寂静的夜空里扩散,烟火在无星无月的夜空爆炸开,金色的烟火像是丝线一样在天空穿行,渐渐描绘出菲欧娜的模样,须臾间金线又勾勒出一朵朵玫瑰,像是丝绒般的苍穹中密密织缝的刺绣。 “你也试试。”弗雷德把一枚烟花塞进菲欧娜的手里,温热的大手将她的手握住,两人一齐将烟花抛入夜空里。斑斓的颜色从空中散开,纯白的雪地上被光斑涂上瑰丽的色彩,三人在光晕里笑做一团。 他们燃放的烟火像是赢得了天空的喝彩,一朵朵雪花同烟火一起绽放开来。 “下雪了。”菲欧娜抬起手接住一片绒花。 “菲欧娜,去滑冰吧!”乔治指着结冰的湖面。 她拨浪鼓似的摇着头,后退着抗拒道:“我不会。” 两人不由分说,拉着她的手往湖面走去。“别怕,我们牵着你。”弗雷德的手像刚才握住她放烟花一样温暖,他笑起来弯弯的眼睛反射着烟火的微光,像是渺无人烟的北极上空的星辰。 菲欧娜无奈拿出魔杖将三人的鞋子变成了冰刀,弗雷德和乔治一边从兜里掏出烟花一边拉着她在冰面上疾驰。像是在无垠宇宙里飞驰的彗星,一枚枚烟火像是星屑,从巨大的星体上掉落,在逐渐褪色的彗尾里爆破。 整个肃穆的庄园都因为这场烟火变得和蔼起来,绚丽的光影笼罩着剔透的冰面,三人像是置身于一个华丽的舞台之上。 天公像是被持续的烟花扰烦了,雪开始越下越大,三人只好悻悻地走回了庄园。乔治拍了拍菲欧娜身上的积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她在一起连雪都变得干燥温暖了。 三人围坐在炉火旁喝着热可可,菲欧娜时不时的望向窗外,“不知道雪什么时候能停。”她握着手中的杯子蹲坐在炉火旁的软垫上,跳跃的火焰照映在她脸上时明时暗。 “这么想赶我们走?”乔治说。 “收留我们吧。” 菲欧娜将乔治和弗雷德安排在她卧室旁边,第二天一起回霍格沃滋。菲欧娜却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冰面上绚烂的烟花。 时钟俏俏的爬过十二点,十七岁的第二天。她想起小时候父亲带她去了地下的酒窖,对她说,“等你成年,这一屋子的酒你都可以尝个遍。”她缓缓爬下床,披上外套轻手轻脚走出房门,扶着楼梯她陡然清醒,这里是我家,干嘛像做贼一样?正当她准备挺起腰板下楼时,一个声音让她瞬间泄了气。 “你去哪儿?”他声音压得低低的,深怕吵醒屋内正在熟睡的人。 “乔治?”那人在黑暗里看不清是谁。 “嗯。”他回答道,渐渐走到楼道的灯光里,乱糟糟的火红头发还有他睡眼惺忪的脸在灯下慢慢清晰。 “走,跟我去个地方。”菲欧娜拉起他的手往楼下走去。 酒窖里除了满屋的酒,没有任何装潢,这里保留了庄园本来的样子,冰冷的皮质沙发和石头的茶几一定与建成这个地窖的人一样一点人情都不讲。 菲欧娜在玲琅满目的酒水里细细挑选,她选中了一瓶威士忌。她将酒倒进闻香杯里还煞有介事的往酒里滴了滴水,不用凑近鼻子整个密封的酒窖里都弥漫着麦芽的醇香足矣醉倒两人。她给乔治倒了一杯热可可后便握着酒杯在沙发上坐下,翘起一只脚,拖鞋悠闲的挂在脚尖,轻拍着她的足底,像是随时都要掉下来一样。 “你糊弄小孩子呢?”乔治没有接下热可可。 菲欧娜喝下一口酒,全身的寒冷都被酒精驱散,“这里只有我一个成年人。” “我可是连火焰威士忌都喝过的人。”乔治抗议,夺过菲欧娜的酒杯在贴着她的唇印猛灌了一口下肚,被呛得连咳好几声。 菲欧娜轻拍了拍他的背,笑道,“这就是连火焰威士忌都喝过的人?” 乔治抬起头羞愤的看着她冰蓝色的眼睛,他如掠夺者一般放肆的啃咬菲欧娜的嘴唇。呼吸交替间菲欧娜觉得自己似乎置身于流淌着冷冽山泉的森林之中,仿佛她是经过奋力追逐才到手的猎物一样。 他的手在菲欧娜外套与睡衣之间游走,粗暴又热烈,把她抵在沙发与自己之间,修长的手指不耐烦的解下自己衬衫的纽扣。手指从她的腰部慢慢划向双腿之间的隐秘,那里已经因为刚才的吻而变得些许湿润,他终于因为菲欧娜身体的回应而缓和了些愤怒的情绪,不疾不徐的用手指在她花朵外部试探,一颗小小的肉珠在他的抚摸下逐渐变得饱满,轻轻一按粉嫩的花朵便比刚才盛放得更加娇艳。 菲欧娜的手触到他的小腹,冰冷的皮带已经锁不住他热烈的欲望。“放它出来。”他命令道,不容置疑的语气像极了高高在上的猎手,而菲欧娜则是温驯又脆弱的猎物,她只能听话照做。乔治握住她的手,引导她套弄这身下的硬物。 “菲欧娜…”他叫着她的名字,听起来如此温存的呻吟却掩盖不了他粗暴的行动,剥下她全部的衣物,她羞却的捂住胸口的样子看起来更像一只待宰的小兽。 乔治将她的双手紧固在她的头顶,他满含欲望的眼神仿佛在欣赏猎物在得知自己快被吃掉时的绝望。他抚摸过菲欧娜胸口的吻痕,又爆裂的撕咬着她温软的胸脯,像要将其啃噬吞并一般。手指一节节往花心的深处刺探,猛烈的进攻激起一阵阵水声,体液不断涌出从皮质的沙发上滴落在地面。他的刀尖也因为她的低吟和腰肢的扭动渗出蜜糖。他抽出手指将刀尖贴在花朵外徘徊,“不求求我吗?” “求你。”她满是雾气的眼眸里凝结出一滴晨露。 求你仁慈的将我斩杀,求你将我的尸骨都啃噬殆尽,此刻我将与你融为一体。 猎手终于得到了他的猎物,他箍住菲欧娜的腰肢,一次次的撞击着她身体的最深处。她开始失控的抓挠他的小臂,身体不自觉的后仰,她甜腻的呻吟从喉咙里发出,再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还没结束!”乔治恶狠狠的将菲欧娜瘫软的身体翻过来,玩世不恭的笑道:“上天文课的时候看到过天王星吗?” “不要!”她用沙哑的声音拒绝道,却再无力气反抗。最终交出了身体最后的净土。 她如海上的浮木般在汹涌的波涛里起伏,他的身体是夏日的海水温暖又躁动。终于波涛平息下来,他将白色的液体悉数释放在她光滑的背上。 以你的身体做为祭品,我成了更优秀的捕猎者,感谢你的奉献,我的猎物。 乳牙 乔治起来的时候弗雷德还在呼呼大睡,他放轻脚步走到菲欧娜房门前,见菲欧娜卧室的门大大敞开,房间整洁如新像她不曾住过一样。他回到房间毫不留情的一脚踹在弗雷德身上,弗雷德揉着眼睛撑着枕头坐了起来,浓厚的睡意还没被屁股上的疼痛驱散,他混混沌沌带着浓浓的鼻音问,“怎么了?” “菲欧娜都下楼了。”乔治的脚还踩在弗雷德床边,随时准备再让他清醒清醒。 被睡眠压抑住的神经慢慢恢复了知觉,弗雷德挠了挠大腿被踢痛的地方,撇了眼乔治,掀开被子边整理着衬衫的袖口边从床上懒洋洋的站了起来。 菲欧娜也不在楼下的餐厅里,餐桌上还温着两份早餐。两人在屋内寻找着她的踪影,宽阔的走廊里都是脚步散乱的回声,走廊边四扇高大的玻璃窗亮如明镜,窗外灰蒙蒙的清晨却没有给昏暗的走廊提供多余的光亮,每一扇窗对应一副壁纸上的景色,从绚烂的花朵开到多汁的果实,柿子在金黄的麦田边掉落,白雪皑皑的城镇眠在走廊的尽头。 逛完四季,走到一道两开扇的花卉图样的门前,她就盘腿坐门口,门内像是循环着壁纸上的时节,只是里面是永恒的春天。行李孤零零的放在她身旁,虚假的绿意盎然里乔治的围巾给她单薄的身体舔上一层稀薄的守护。 这个房间像是春日的旷野,生机蓬勃的藤蔓从门上的鎏金花朵形把手开始,绕着四方大厅的腰线生长。墙上绘着一个个孩童模样的天使,蔷薇花环戴在卷曲的金色短发上,饱满的脸庞带着含蓄的笑容,莲藕样圆润的身子赤身裸体却纯洁无邪,女神们站在如茵的草地上,露水沾湿她们的粉嫩的裸足,洁白随意的布料包裹着丰腴的身体,双手作祈祷状搁在胸前,点绛的小口微张,在繁花似锦的林间诵唱着撩动人心的歌谣。 壁画从墙壁一直延伸到高高的穹顶上,巨大的水晶吊灯从最高点垂下来,它的下方还有一个小型的喷泉,在灯光的映射下潋滟的水波倒映在穹顶之上。 弗雷德和乔治默默的在她身边坐下,她毫无焦点的眼神痴痴地望着前方,呓语般说道,“我有跟你们提过我的父母吗?” 两人交换了下眼神,其实他们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那场神秘人败北后奢华的舞会。 菲欧娜旁若无人的喃喃道,“说他们疯了的那些人,同收到请柬后狂喜不已的人是同一拨。”她低下头,围巾的一角在她的手指里转动,她抬手指向一个座位,“那天我坐在那里,穆迪教授在我旁边,其他人都在跳舞。” 从精致含蓄的华尔兹跳到缠绵悱恻的伦巴,最后是另这个舞池都癫狂的摇滚乐。 父亲几乎将酒窖里的藏品全数拿了出来。屋内的音乐盖过窗外的蝉鸣,夜风偷偷从窗户缝隙挤进来凑热闹,窃取室内的酒香和蛋糕的香气。年幼的菲欧娜端坐在软椅上,浑圆的小手捧着小蛋糕一口一口的品尝,奶油蹭在她的鼻子和小嘴上,她随着音乐晃荡着悬空的双脚,穆迪在她一旁用那只木头假腿打着节拍。 就在舞池的众人酒精上头毫无防备之时,神秘人残留的爪牙食死徒打破福利庄园的保护魔法闯进了舞会。音乐声陡然停止,在尖叫、慌乱的脚步还有玻璃破碎的声音中巫师们纷纷移形换影。达莱亚被菲欧娜的母亲用力推倒菲欧娜的身边和穆迪一起带着菲欧娜移形换影出了庄园,菲欧娜在移形换影的最后一刻看到母亲被一道咒语击中倒在血泊中,她在生命的终点还朝菲欧娜微笑着。 甜腻的血腥味在鼻腔久久不肯散去,嘴角的奶油随咸腥的眼泪一起划进嘴角,不知是第一次移形换影还是第一次见到死亡,菲欧娜落地后狂吐不止,直至晕倒过去。 “然后食死徒的残党来了,他们死在舞池中央。”她收回指向座椅的手,指甲深深嵌在手掌里,身体也不由的颤抖起来。 原来父母是她的禁忌。 乔治抬手欲将她搂在怀里,却与弗雷德的手在她背后相碰,弗雷德无奈将走到一半的手收回一程,轻轻抚摸着她的发尾道,“可你带着父母的希望活下来了,不是吗?” 乔治揽着她的肩膀,她的脸靠在乔治的胸口,干燥的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嗯,我活下来了。” 如今也活过来了。 骑士公交车一路颠簸着送三人回到霍格沃滋,正好赶上晚饭。 接下来的几天乔治总有一种飘荡在云端的错觉,眼前像是蒙上一层飘渺的白雾,笼罩在轻柔的雾气里所有的事物都变得可爱万分,就连在图书馆里做作业这样从前觉得枯燥至极的事情也变得有趣起来,因为坐在菲欧娜旁边。 菲欧娜把最后块苹果派送进嘴里时乔治笑嘻嘻的走到她的餐桌旁,凑到菲欧娜身边轻声耳语道,“吃完带你去看个好东西。”他身上沉香木的味道同他红色的头发一样温暖,丝丝碎发在她的耳畔轻扫,耀眼的红色感染了她的脸庞。菲欧娜小鸡啄木似的点头,将他往格兰芬多的长桌推,他再不回到自己学院的餐桌旁怕是自己的脸都要和桌上的番茄沙司一样红了。 地上仍然覆盖着厚厚的积雪,他们走下大理石台阶走过海格的小屋,来到禁林边境。 禁林边缘的大树下拴着一只纯白的独角兽,乔治在晚饭时听哈利他们说的,海格没来上课,神奇生物保护课的代课老师捉来了一只成年独角兽。赫敏欣喜的描绘着独角兽的模样,笑容在哈利与罗恩愤怒的注视下渐渐收敛。 他们在离独角兽20英尺的地方停下脚步,这头独角兽在逐渐暗下来的天色中格外醒目。菲欧娜不经惊叹,“它真美!” 她缓缓走近,跪卧的独角兽从地上惊起,蹄子不耐烦的刨这地,看来它已经被围观好几轮了。它洁白的毛发像是笼罩了一层洁白的光晕,菲欧娜摸着它的鬃毛,它用头将菲欧娜的手拱到自己的脸上享受着她的爱抚。 乔治在离他们20英尺远的地方没有移动,虚幻的烟雾消散后才看清梦幻的城池原来只是魔法幻化的残影。 情侣间的习惯似乎是会互相传染,乔治把手背在背后,脚在雪地里划着圈圈。望着菲欧娜与独角兽的身影,她金色的头发似乎也在独角兽的光环下散发这淡淡的光辉。而他站在满是脚印的脏雪里同她相形见绌。 那场被飞雪打断的烟花配不上她的庄园,他圣诞节收到的妈妈编制的粗羊毛围巾配不上她精致的华服,这只独角兽也不是他亲手抓到的,他借了别人的光,给她掌灯。 “乔治!”菲欧娜跑过来给了乔治一个大大的拥抱,她手环住乔治的脖子,将自己半挂在乔治身上仰起头看着他,“其实比起独角兽,我更喜欢海格的炸尾螺。”独角兽在树下发出嘶鸣,好像听懂了她的话在抗议着。 “为什么?”乔治紧缩的眉头在她的拥抱里松懈。他低下头看着菲欧娜亮晶晶的眼眸,吻在她的额头上,贪婪的呼吸着她发间淡淡的玫瑰花清香,氤氲的香气缓和着他从云端跌落的失重感。 “像烟火!”她放下挂在乔治脖子上的手,环在他腰间,把脸深深埋在他的巫师袍中,用只有俩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我是说,炸尾螺喷出的火花,像烟火。” 雪映流光 周六的清晨积雪又薄了一些,霍格莫德泥泞的雪地上全是学生们的脚印。每一个店铺门口都有络绎不断的学生进出。 蜂蜜公爵糖果店里人头攒动几乎要挪不开脚,货架上丰富多彩的糖果依次摆开。窗外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弗雷德戳了戳乔治,好让他的眼神暂时从菲欧娜身上移开,弗雷德指了指那人,“走,跟上去!” “菲欧娜,我们…”乔治还没说完弗雷德就将他拖出了蜂蜜公爵。菲欧娜匆匆买下一堆糖果也跟了出来。 菲欧娜跟着两人来到三把扫帚酒吧门口,正巧看到巴格曼在同波特说话。弗雷德笑道,“你好,巴格曼先生,我们可以请你喝一杯吗?” “额…不用了。”巴格曼说着,脚尖慢慢旋转至门口,做好随时脱身的准备。他失望的望了一眼波特,乔治弗雷德看起来和他有同样的表情。看到弗雷德和乔治身后的菲欧娜他慌乱的脱下帽子,婴儿般的蓝眼睛挤出笑意,“福利小姐。”他伸手从菲欧娜抱着的糖果里拿了一颗放在嘴边,“谢谢你们,孩子…”糖果送进嘴里,他红扑扑的圆脸奇怪的颤动着,手里蓝色的糖果纸被他揉成小团,那是颗冰耗子糖。没等菲欧娜开口,他在牙齿的冷颤声中慌张的走出了三把扫帚。 三把扫帚内弥漫着各种酒香,吧台宽敞明亮、干净温暖。“我第一来这里。”菲欧娜环视着酒吧。 乔治和弗雷德从失落中抬起头来,“来学校六年竟然第一次来这里?”标准性的坏笑又占满了脸庞。“那你可得试试这里的黄油啤酒。” 三人在角落的卡座坐下,三杯黄油啤酒在桌上冒着热气。 菲欧娜端起杯子还好奇得打量着四周。蜂蜜公爵糖果她来霍格莫德倒是常去,宾客如云的商铺里在三三两两的学生中谁也不会注意到她单独一个人在挑选糖果。在温暖纷杂的人群里她看起来也不像在学校里那样独来独往。 原来无论是什么样的人,都没办法一个人太久,都渴望到人群中去 ,被爱、被认可。 而三把扫帚不同,她看到在三五成群的学生推开酒吧的门,在人头的缝隙中瞥见酒吧的内部,鳞次栉比的卡座上学生陆陆续续落座,木质的桌台在她眼里看起来大了好几倍,一个人坐下来的话是不是太格格不入了,而吧台单个座位的高脚凳也让她心脏一紧,那种脚悬空的不踏实感将她拒之门外。 “你跟巴格曼很熟?”坐在菲欧娜对面的弗雷德说道。 她身边的乔治也侧身看了过来,很迫切的想从她的口中得到一些关于巴格曼的线索。 菲欧娜把手里的温热的黄油啤酒重重的放在桌上,“他欠我钱!”气鼓鼓的小脸上还挂着啤酒的泡沫。 弗雷德和乔治捂着肚子笑了起来,弗雷德笑到激动的捶着桌子,啤酒的泡沫撒了一桌。两人夸张的笑声引来其他人的目光,菲欧娜推了推乔治,绯红的脸蛋上满是困惑。乔治直起身,手臂挂在菲欧娜身后的靠背上一抽一抽的笑着说,“巧了,他也欠我们钱。” “所以,我们是巴格曼讨债小组?”弗雷德咂了一口啤酒道,泡沫也挂在了他的鼻尖。 酒吧的门铃被推响,丽塔·斯基特叽叽喳喳走了进来,她恼火的跟摄影师抱怨着不接受采访的巴格曼。 “又想毁掉一个人的生活?”波特大声说。 斯基特推了推镶满宝石的眼镜,狡猾的眼神仿佛是看到了一个行走的报纸头条。 在他们几个三言两语的争论声中,波特说出不在乎海格是不是巨人这句话时整个酒吧都变得鸦雀无声。而斯基特凭着她作为记者的刨根问底的本职,掏出她的速记笔让波特展开谈谈海格的事。 格兰杰愤怒的站起来与她进行一波唇枪舌战,最后以波特三人离开酒吧将这场战争画上中止符。 碰了一鼻子灰的斯基特,嘬着她的速记羽毛笔,宝石眼镜下的眼睛浏览着酒吧剩余的人,眼神落在了菲欧娜身上。她拉过摄影师给毫无防备的菲欧娜三人拍下一张照片。她扭捏着身体拉开弗雷德身旁的椅子坐了下来,黄色的洋装费力的包裹着她的身体,让她看起来像一只香蕉。涂成烂俗粉色的长长指甲敲击着桌面,“福利小姐,没能报道你的接管福利庄园的成年礼,我真是深感遗憾…” “我也没邀请你。”菲欧娜冷冷的道,斯基特的落座让她感到不适,身体下意识的向乔治身边靠了过去。 “…如果能让我报道的话,一定是头版头条,”她装作没有听到菲欧娜的话一样,“毕竟读者们都对你庄园的一些账目很感兴趣。”她说着奸诈的向菲欧娜勾起一边嘴角,奸猾的眼神撇了一眼弗雷德和乔治,“或者和我说说你的男朋友们。” 菲欧娜涨红了脸却只是咬着牙挤出一句,“不关你的事!”她多想像刚才格兰杰一样,勇敢的与这个女人对峙。 乔治倏地起身,手掌拍在桌面上,“我想你该离开了,女士。”两人带火药味的眼神在桌子上方交汇。 “或者你想试试我们整人的新发明?”弗雷德表情愉快的说。 斯基特粗肥的手指抓起她的鳄鱼皮抱忿忿的离开了三人的卡座,酒吧的门铃再次被撞响,屋内终于安静了。 黄油啤酒的空杯和糖果纸一点点占满桌子,缤纷的玻璃糖纸像是一个个绮丽的梦境,在被岁月包浆的木头桌面上折射出五彩曲折的光斑,空气安谧的流动着,光点在桌上静止,时而流转到指尖上,像是被时间定义过的彩色河流。 三人商议着讨债的对策,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双胞胎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两人时不时停下来要菲欧娜裁决两人的想法,她总是慢条斯理的拨着糖果纸,把糖果放进嘴里含糊的说都是好办法,她的天平从不倾斜。 转眼窗外天色已经擦黑。“该回去了。”菲欧娜将最后两颗冰耗子放进乔治和弗雷德嘴里,两人的牙齿吱吱打战,再也争论不出个答案。几杯黄油啤酒让她有些晕乎,她踉跄站起身感觉硬木地板像是铺了一张地毯一样柔软。天上下起了雨雪,湿漉漉的,酒吧门口站着个躲风雪的怪人。走出门冷风便向菲欧娜扑了过来,她一个趔趄扑倒在怪人身后,红嘟嘟的小脸蛋跟大地来了一次亲密接触。 乔治和弗雷德笑呵呵的将她扶起来,前边的怪人也闻声转过身来。青黑的天色里,借着酒吧门口微弱的灯光看到那怪人兜帽下的脸,那张脸干枯疲惫,眼睛深陷在眉骨的阴影里,鹰钩鼻子像是要掉到下地上一样,前勾的下巴上还有一颗痦子。菲欧娜敢说这个人比她认识的所有女巫都更像人们印象里的女巫。 她也搭了把手将菲欧娜拉起来,树皮般的嘴唇里发出甜美的声音。“你拜了我的菩萨…” “菩…萨…?”三人同时说道。困惑不止于这个陌生的词汇,还有衣衫褴褛的旅人,枯树似的毫无生机的身体如何能发出如此悦耳的天籁样的声音。 怪人转过身,她把一个龛笼背在背后。龛笼上摆着一尊木雕塑,这雕塑上的神明头带五瓣花冠,青面獠牙,须发向四周炸开,飘带环绕在祂的手臂上,一手持鼓,一手执鼓捶。雕塑前的香炉里飘出袅袅青烟。小小的佛龛虽有岁月的痕迹,但纤尘不染,看得出来侍奉者的虔诚用心。 “菩萨让我给你。”怪人把一根通体翠绿像魔杖一样的东西递给菲欧娜,她美妙的声音像是一根看不见的丝线,牵动着菲欧娜的手臂接下她的赠予。“菩萨有话让我传达给你,”她庄重的挺直身体,菲欧娜终于借着昏黄的灯光看清她的眼睛,那是一双如同孩童样清澈的眼睛, “月下枝头鹊成双, 蔷薇满园谁家娘。 一朝别离人未归, 独留一物宫苑藏。” 说完她便走入了夜色之中,只剩青烟留下令人昏昏欲睡的香味。 菲欧娜端详着那女人给她的小玩意儿,它像是由什么玉石制成,尾端有花苞状的纹样和一行看不懂的文字凿刻。 “不会附带什么恶咒吧。她刚才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乔治关切的说道。 “我看不像有恶咒,”她摩挲着花纹,深深的被其吸引,“大概是什么谶语吧,我也不懂。” 弗雷德指着尾端的文字问菲欧娜,“你认识着行字吗?” 菲欧娜摇摇头,眼光瞟见手上的腕表,银色的编制腕带圈在她的手腕上,椭圆形的表盘四周镶嵌着一圈钻石,表盘上由中央向边缘扩散的日辉纹,像是初升的太阳,在已迈入深沉夜色的天空下依然熠熠生辉,时针靠在八点的刻度上,“糟糕,这么晚了!” 乔治把她的手拉到面前,装模作样的学舌道,“怎么办啊,校门都关了。” “乔治,不好笑!会给学院惹上麻烦的。”她双手揣进兜里仰头看着乔治,又有些像庭院里的小麻雀。 “别逗她了,乔治。”弗雷德踢着脚边的积雪走了几步带两人向前走去。 三人沿着雪路又回到了蜂蜜公爵,弗雷德猫着腰在密集的柜台中间穿梭,菲欧娜磕磕绊绊的跟着他,乔治殿后。他们轻手轻脚绕过柜台来到后方的地窖前。 乔治揭开地窖的盖子,率先跳了下去。“快下来。”底下黑黑的什么也看不到,菲欧娜迟疑的望了眼弗雷德,“别怕,乔治会接住你。”弗雷德握住她的手臂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她起身跳下了入口,乔治坚实的臂弯刚好接住她软和的身体。她的手臂自然的环上乔治的脖子,唇瓣在他的脸颊上搜寻落点,就在将落未落之时,弗雷德跳了下来,他关上了地窖的入口,整个地窖顿时一片漆黑。 无光的甬道里,菲欧娜感觉一双冰冷如山泉的唇落她的脸颊,玩味的轻笑与鼻尖的热息在耳边犹存。 她含笑从衣服里抽出魔杖,“荧光闪烁”。蓝色的光芒照亮通道,此时乔治真希望她不是成年巫师。 花香染指 周一早饭时间霍格沃滋礼堂飞进一群送信的猫头鹰,一只苍鹰在一群猫头鹰中格外扎眼,它精准的落在菲欧娜的餐盘前。它高昂着头颅,锐利的眼神审视着菲欧娜,她心虚的从苍鹰爪子上取下羊皮纸信件,是达莱亚姨妈的信。 “预言家日报主编承诺不会发布斯基特编写的关于庄园和你的文章。下次遇到这种事情自己解决,你已经是成年巫师了。ps。照片拍得不错。” 菲欧娜能想到达莱亚姨妈从严肃到打开手里的折扇挡脸坏笑的模样。 一张照片从信件里滑了出来,是那天在酒吧的照片。乔治的手搭着她身后沙发的靠背,弗雷德坐在她对面转身望着镜头。 苍鹰轻啄着菲欧娜的拿照片的手,菲欧娜将餐盘里的培根胡乱地塞给它,眼神一直盯着照片上的人看得出神。施过魔法的照片正好记录三人笑作一团又带着残留在嘴角的笑意转头看向镜头的模样,她和乔治亲昵的坐在卡座上,带着的围巾却和弗雷德的一样。一时间竟分不清她和谁更亲密。 这时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的餐桌上响起一阵哄闹声,马尔福大声朗读着预言家日报上斯基特写的关于格兰杰三角恋的文章。 一阵炽热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抬头看过去乔治微笑着看着她,吵闹的人群将安静的两人分隔开,就在这一瞬间菲欧娜感觉两人像隔了一条银河般遥远,她到底了解乔治多少?而乔治呢又真正知晓她吗?所有的亲密是不是只是一场青春期末尾的幻觉? 一切的爱与肌肤的碰撞来的太快,像旱季龟裂的土地突然迎来一场暴风雨,这场风暴让土地里干枯的农作物得到了生的希望。但雨水总会过去,干旱是否还会持续?她不知道,她只想好好享受雨露的浸润。 即使暴风雨过去,土地储存的水分也够挺过再一次的日晒。 菲欧娜抱起桌上的书本,抿嘴笑着朝乔治挥了挥手走出了礼堂。 下课后菲欧娜在常常和乔治见面的废弃教室里找到了忙碌的红发少年,他正执着于用魔法拼接手里韦斯莱金丝雀饼干的包装纸盒,连木门开启的声音都没有打断他。菲欧娜见状蹑手蹑脚的走向他,她从背后环住了他的脖子,小脸贴着他的脸颊,大声叫着他的名字,“乔治!” 少年停下手里的动作,微微侧过身来,温润的唇瓣轻触上菲欧娜的耳廓,灼热的呼吸与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荡漾,“我是弗雷德。” 菲欧娜倏然直起身站好,尴尬的理了理衣服的褶皱,像个犯错的小孩,“对不起,我…” “以为我是乔治。”弗雷德补充道,像他平时和乔治在一起一样,两人在对方的尾句后填空。仿佛只有俩人在一起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一样。 “那个…乔治呢?”她又将自己的衣角抓起皱纹,身体已经侧向门边,准备好得到答案后迅速逃离。 弗雷德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留下欲走的她,“你当真分不清乔治和我?” 菲欧娜低头看着弗雷德,他的眼睛被红色的刘海淹没,看不清他所想,却像是滚滚麦浪里静待时机的小兽。菲欧娜感觉自己身体里有一团惭愧的火苗在燃烧,从腹部一直烧到喉咙,使得她的嘴无声的开合,讲不出一个字节。 弗雷德松开她的手,又开始摆弄课桌上的包装纸上,他带着微不可闻的哼笑着开口道:“也对,毕竟我们的妈妈也认不出我们俩。” 木门吱呀的声音将解救下菲欧娜的狼狈,乔治推门走了进来。 弗雷德放下手中迭到一半的纸壳站起来走向门口,“兄弟,今天可得把这些折完,”他拍了拍乔治的肩,又朝菲欧娜眨了眨眼,“就拜托你们两个了。”说完他走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乔治坐到弗雷德刚才起身的座位上,接手弗雷德拼到一半的纸盒。菲欧娜也坐在乔治前排的座位上拿出一张扁平的纸张,学着乔治的样子心不在焉地轻念咒语,将它折成立体的盒子。她看着乔治专注的样子愣神,不自觉的吻在他长长的睫毛上。 乔治抬起头朝她笑道,“等我忙完再使坏。”他低下头看到菲欧娜折得歪歪扭扭的纸盒,叹了口气道,“小姐,你是在帮我呢,还是在给我添加工作量?” 说着他修长的手将菲欧娜的手握住,手把手的拉着的手她抖动魔杖,规整的折好一个盒子。菲欧娜自己试了几次,自我感觉很良好,可乔治还是憋嘴连连摇头,索性菲欧娜放弃了,她把下巴放在课桌上抬眼望着乔治,“乔治,就业指导你跟教授们聊些什么?” “我说要和弗雷德一起开个笑话店。”乔治说,“要比佐科笑话商店还要棒的店。”他语气里都是对未来的憧憬。 “你知道我在上麻瓜研究课的时候教授讲到麻瓜的金融体系,”她直起身清了清嗓子,“教授说麻瓜的店铺都会找投资人投资或者找银行—就是巫师世界的古灵阁—抵押贷款。” 乔治依旧低着头挥动着魔杖,动作快速又连贯,“我和弗雷德没有什么能够抵押给古灵阁。” “让我投资你们的笑话店吧。”菲欧娜说。 “不行!”他一脸认真的说道。 菲欧娜感觉到了乔治的愠气,讪讪地岔开话题,“真没想到三强争霸赛第二场哈利·波特被夺走的宝贝是你们的弟弟,如果是你参加的话,被带走的人会是弗雷德还是我?” 乔治终于从忙碌中仰起脸看着她,在短暂的沉默里他始终没能在心里翻找出个答案,他慌忙的想结束这个带给他压迫感的话题,闪躲的眼神落在菲欧娜挽起的头发上,他指了指菲欧娜的头发问,“那是什么?” “这是那天那个旅人给我的东西,秋·张说这是个东方的翡翠发簪。”她取下发簪,指着上面的文字给乔治看,“她还说这是古老的中文,不过她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大概是祝福之类的话。”说完她又将头发挽起来,几丝碎发懒散的贴在她的纤细脖颈上,翠绿的发簪和她的金发很是相配。“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她嘟起小嘴娇嗔的说道。 “我不知道。”乔治迭好最后一个纸盒,身体放松的摊在椅子的靠背上。他的头仰在椅背上凝视着天花板,喉结随着说话声上下移动。菲欧娜越过课桌,坐在乔治的腿上,身体缩做一团,像是要融化在他身上。她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贪心的嗅着他身上烟火硝石混着沉香木的味道, “不知道。”她轻声重复乔治的话。 乔治将她搂在怀里,吻着她的发顶,像是细嗅着一朵夜间才绽放的玫瑰,来自暗夜的颓靡与馥郁。停在腰间的手掌像是逆着风起舞的蝴蝶,飞到她外袍领口的搭扣上,轻轻一拨,银扣清脆的打开。衣袍像是一条玄色的瀑布,落到她的手臂上,与白色的衬衫争抢着她的躯体。 另一只手从她巫师袍盖住的小腿开始向上搜寻,及膝的羊毛袜轻轻箍在白皙的腿上,挤出一丝不被百褶裙包裹的轻盈的细嫩,他的手背踟蹰在那一方空白间。 她的手指像是冰凉的细雪,拨开乔治微微浸汗的刘海,从他的鼻尖落下来,柔软的双唇一碰就化在他心口,化进他心里。他密谋的吞咽被上下翻动的喉结撞破,细密的汗水像是蛛网布满他的脖颈,浓稠的热息撒在乔治耳畔,湿滑微凉的舌头像是树林中的毒蛇,在他裸露的皮肤上滑行。 乔治的吻从额头蔓延下来,勾勒着她的轮廓,落在她的唇上,身下的硬物磨蹭着她的腿心。手指伸进裙里,隔着帘幕撩拨着渐渐苏醒的溪谷。她轻轻咬在乔治的嘴唇,像是在示意他做更进一步的事情。他拨开那一层遮挡抵达她的隐秘,手指借的微微渗出的爱液描绘着她花朵的形状。 “唔……”菲欧娜的轻哼被乔治一口吞下,舌头在她的口腔里翻滚。一声声闷哼从呼吸的交替间溜出来,挂在他肩上的手臂像是一瞬间就失去了拥抱的力气,蛰伏在他的胸口。他贴在她衬衣上的手掌灵巧的握住她身体的蜿蜒,指尖在最高点碾磨,小小的一粒从在他指腹之下被驯服成凸起,精细的蕾丝在衬衣下像是枯萎的河床,每一块石头都抚摸里清晰可见。 她的身体吮吸着他入侵的手指,爱液一滴滴汇向他的掌心。他渐渐将第二根手指伸进去,润滑的甬道无力阻挡他的入侵。娇媚的褶皱因他的深入被撑开,又因他的退出不知所措的吐出更多覆水难收的晶莹。 菲欧娜在涌动的快感里觉得乔治似乎可以通过她身下的入口进入她的内心,窥探她所有隐秘,在她神魂颠倒之时甘心奉上心里最深处的秘密。 而他在知晓她的不完美后,依然给予彻底的、无限的认可。 她将手指伸进乔治的红发里,亲吻他的额头。柔声道,“乔治,我爱你。”乔治的脸伏在她的胸口,他紧紧的抱住她像翻滚的云海一样起伏的身体,深怕她如日出后的雾气般脆弱的消散。 她柔软的滑出他的怀抱,跪在他双腿之间。唇齿灵巧的解开他裤子的拉链,将他火热的欲望含进口中。 他怜爱的抚摸着埋在他双腿间的脑袋,汗水浸湿的发丝粘在她潮热泛红的脖颈,也如藤蔓般盘结上他的手掌,像是大雾弥漫的晨曦里最刺眼的日光。 乔治撩开她的头发,欣赏着她舔舐巨物的模样,粘稠的银丝挂在湿润的朱唇上,灵动的舌尖轻轻探进顶端的小口里。 见他轻喘着压抑着,她用指甲以介于痛苦与愉悦之间的力度来回刮蹭着缠绕柱身的血管,乔治哼吟着将指腹扣进她后颈的肌肤里,好让她更进一步的拥有自己。 吞吐间她觉得乔治像一颗多汁的蜜桃,仰头咬下,腥涩的汁水便在口腔里爆炸开来。 乔治低头盯着自己交叉的十指,大拇指相互交缠转动着,他嘴唇轻微的颤动着,问道:“所以爱是什么?”菲欧娜坐在他身前的课桌上,俯身将额头抵住乔治额头。“爱是包容、是牺牲、是无条件的付出。”她的话语像是海妖塞壬的歌声,引诱路过的水手进入她的圈套。 梧桐影木 香奈儿 从三月末中旬开始,天气就开始渐渐回暖,到四月的第一天霍格莫德的石板街道褪去潮湿的冰雪,石板的缝隙间生长出刚抽出嫩芽的杂草。 霍格莫德的商业街其实不是很大,从头走到尾也用不了多久。菲欧娜握着乔治的手尽量放慢步伐,不想那么快走到尽头。 弗雷德早就跑不见了踪影,牵着手的两个人转过一个店铺才看到他在村子尽头的德维斯和班斯商店前,目不转睛地盯着橱窗里的魁地奇装备。 “晚上到格兰芬多休息室做客怎么样?”乔治停下脚步,捏了捏菲欧娜的手掌。 菲欧娜低下头盯着在凹凸不平的石板上来回画着圈脚尖,犹豫半会目光定格到乔治灿烂的脸上,“好。” 一个比弗雷德矮半个头的红脑袋凑了过来,“妈妈才不会送你们这个。”是他们的弟弟罗恩·韦斯莱。 弗雷德转过头望向他,掏出口袋里的魔杖挑眉威胁道,“你想变成猪鼻子吗?罗恩。” “你不能在校外使用魔法!”格兰杰倏地从一旁冒出来站到罗恩身前,一本正经地说教道。 “今天开始就可以了。”说着弗雷德用魔杖在罗恩的长鼻子上点了点,摆出施法的架势。罗恩见状拉着格兰杰和波特慌忙开溜。弗雷德还不罢休,用魔杖控制一颗石子朝罗恩的屁股砸过去,“罗恩,送你一条猪尾巴!”罗恩张牙舞爪的捂住屁股跑得更快了。 “你从没说过今天是你们的生日。”菲欧娜撇了眼乔治,埋怨的说道。 乔治抬手揉乱她的头发,像是抚皱了一匹金色的丝绸,“我以为你知道。” “我怎么会…”她心急着回答,话没讲完就发现不妥。她应该知道的。 弗雷德用魔杖轻敲着手掌,慢条斯理的走过来,戏谑的说道:“怎么?整蛊大师的生日配不上愚人节吗?” 菲欧娜摇摇头,牵着乔治的手微微冒着汗,“我什么都没准备。” “你想准备什么?要我们给你给个愿望清单?”弗雷德笑得更放肆了,他似乎很喜欢在人窘迫的时候补上一脚。 菲欧娜局促的往后腿了一步,她还没有从把他和乔治认错的尴尬中缓过来。 天色慢慢深沉下来,菲欧娜不停的看着手表,双胞胎还留恋在佐科笑话店,一点想要离开的样子都没有。小小的店铺内各式各样的魔法玩具此起彼伏的发出叽叽喳喳的声响吵得菲欧娜晕头转向,弗雷德和乔治却乐此不疲。 好不容易劝说两人走出商店,她倒是定定的立在店门口不走,一时间像是想起什么,“我想起件事情,等我回来。” 她匆匆丢下两人又朝村里跑去,留下乔治和弗雷德两人面面相觑。 不一会菲欧娜抱着两个仓促包装的礼物,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塞到弗雷德和乔治手里,“生日快乐。韦斯莱先生们。” 弗雷德拆开摇摇欲坠的包装纸,修长的手指提溜着两只皮质的手套,在菲欧娜眼前晃悠,“你怎么知道我想要这个?” 乔治心不在焉得拆开礼物,是和弗雷德的一样的击球手手套。 猩红色的半指火龙皮手套,宁次栉比的龙鳞纹路像是水里的层层迭迭波浪,铜鎏金搭扣将暗色的基调又拉回明亮,手背上还有正仰天咆哮的龙纹烫金。 “这学期没有魁地奇。”他指尖在手套搭扣边‘G·W’的錾刻上来回摩挲,本来一模一样的两双手套,因为独一无二的錾刻变得能轻易分辨。 菲欧娜望向乔治展开一个剔透如水晶般的笑脸,“下学期有啊,以后每次训练,每次比赛我都不缺席。” “好啊,那就说定了。”弗雷德迫不及待的戴上手套,打开手指再握拳,又做出手握击球棒挥舞的动作。 “你不试试吗?”菲欧娜见乔治囫囵的将手套放进口袋里,拉住他的手轻轻摇晃着。 乔治将手抽出来指了指弗雷德,“弗雷德合适我就合适。” 四月傍晚的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吹过来,像是还带着那个方向的雨雪。 菲欧娜拢了拢兜帽衫的领口护住没有围巾的脖子,“走吧。”她踢着脚下的小石子向学校走去,石子在斑驳的街道上义无反顾的向前滚动,落在杂草丰沛的缝隙里。 乔治在拉文克劳休息室门口等菲欧娜,像上次带她去舞会时那样。 菲欧娜从鹰形门环的木门后走出来,她两步并成一步,蹦跳到乔治身前,下巴搁在他胸口,仰头望着他。乔治把手里斗篷披在菲欧娜身上,“找哈利借的隐形衣。”菲欧娜从斗篷中探出脑袋,低头看着自己隐形的身体,“梅林啊,真有意思。” 乔治拉过隐身衣将两人整个盖进去,他箍住菲欧娜的腰,吻在她的唇上,霸道的吮吸她的舌头。潮热的亲吻抽离时,细细的银丝挂在两片分离的唇上,乔治又折返回去,轻咬上菲欧娜的唇,像是咬在一颗悬在枝头毫无防备的汁水饱满的果实上。 他低哑着声音道,“我真想把你永远藏起来。” 两人穿过胖夫人画像的入口,来到格兰芬多休息室。不大的空间里早已人声鼎沸,弗雷德站在茶几上在人群的喝彩声里灌下一整杯火焰威士忌。他身边那个黑皮肤的高个女孩笑得最开心,菲欧娜认得她,是格兰芬多的追球手安吉丽娜。 众人看到门边的乔治和菲欧娜,好几个男生吹响一个了然一切的口哨。弗雷德跳下茶几一把拉过乔治,将酒杯塞进菲欧娜手里,“不介意我带走另一个寿星吧。”乔治被弗雷德推上茶几,李·乔丹递也给他一杯火焰威士忌,在众人的起哄中,乔治投给菲欧娜一个无奈眼神,像弗雷德一样把酒一饮而尽。 他们总是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像是耀眼的抬眼,菲欧娜握着空空的酒杯缓缓退到一旁。在喧闹的休息室里唯一不受干扰的只有坐在角落皱眉读书的格兰杰,菲欧娜像是看到了同类,她走过去,指了指格兰杰身旁的座位,“请问,这里有人吗?” 格兰杰没抬眼,翻过一纸书页,平淡地道:“没有。”这个不熟悉的声音让她如梦初醒,她仰头看着身边的菲欧娜,困倦的眼睛渐渐睁大,虽然在曾见过几面,但从未和菲欧娜说过话。 格兰杰合上书本,直起松散的腰板搭话道,“你好,福利小姐。” “你好,格兰杰小姐。”她们自然是听说过彼此,从每个教授夸赞的话里,当然除了斯内普教授。 “听说你W.O.Ls有十个O?”格兰杰揉了揉鼻子,声音像从齿间挤出来一样含糊。 菲欧娜笑道,“是,不过我想格兰杰小姐你也是志在必得。” “叫我赫敏就好。” “赫敏,你也叫我菲欧娜吧。” 赫敏将她卷曲的耳发别过耳后,试探的问道,“菲欧娜,你有选修占卜课吗?” 菲欧娜放松的靠在沙发上,长长的呼了口气,“没有。我二年级的时候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去上了三年级的选修课。” 赫敏听到这里懊恼的捶了下膝盖上的书,暗暗道我怎么没想到。 “我一进教室,特里劳妮教授就抓着我说了好一番不找边际的预言…”她食指戳在下巴上,上旋的着眼瞳努力回想着,“什么黑暗里的金色啦,还有紫色的水晶草地之类的话。” 两人的话匣子就此打开,一路从特里劳妮谈到斯内普,赫敏说,“你知道吗?第一节魔药课斯内普就问哈利,‘把水仙草根中加入艾草粉末会得到什么?‘真是太咄咄逼人了。” 菲欧娜点头表示非常赞同。 乔治红着脸过来牵起菲欧娜的手,“格兰杰,可以把我女朋友还给我了吗?”他看起来喝了不少。菲欧娜朝赫敏挥挥手跟着乔治走到了人群中央。哄闹声一阵高过一阵,不知道是谁在中间说了一句,“喝交杯!”菲欧娜缩在乔治身后早就红了脸,在起哄声最大的时候,弗雷德拉过乔治同他手臂相交又灌下一杯烈酒。“切~”周围霎时嘘声一片。 聚集的人群渐渐散去,菲欧娜在众人的怂恿下也不知喝了多少杯酒,空下来的休息室里一片狼籍。她靠在乔治肩上,不连贯的说着,“我……要回去了。”乔治迷离地撇了一眼醉倒在沙发上的弗雷德和李·乔丹,一把抱起菲欧娜走上男生宿舍的台阶。 菲欧娜凭着最后一丝力气抓住寝室的门框,乔治在她眼里分离出好几道残影,最后一根手指即将失陷。 刺鼻的酒精像是披上一层迷幻的外衣,裹挟着他身上淡淡的沉香木的味道。她恍惚着回头望了眼挂着红色帷幔的四柱床,在被醉意模糊的思绪里,出格的事情都被解释得合理,柔软的鹅绒软榻还有乔治温存的臂弯在召唤她。 没有了神经紧绷的抑制,她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显然有其他的东西比她应允的话先涌出喉咙。 菲欧娜撑着痛到快要裂开的头,依靠着规律的生物钟从床上坐起来,身上的条纹睡衣大了不只一圈,红色的天鹅绒帐幔被拉得严严实实。 像是听到了她的响动,帘外的人带着迷蒙的鼻音开口道:“你醒啦?”一只手伸进帘子里,一条透光的缝隙渐渐扩开。 菲欧娜一翻身将自己蒙头裹进被子里,“没醒,我没醒!”声音藏在被子里,闷闷的却万分急躁。 “睡着了你还说话?”说着坐到床上,拉开菲欧娜身上的棉被,“酒品真差,吐了我一身。”菲欧娜红着脸夺过一节被子盖在胸口,“你们格兰芬多的人太会劝酒了。”她微微起身靠在蓬松的枕头上,鼓起腮帮瞪着乔治,酒后朦胧的眼神没生出一点儿怒气,像是汪起了晨雾的潭水。 乔治像是在清晨又醉了一回。像是在树枝上歇脚片刻再起飞的鸟,他的吻轻轻点在菲欧娜滚烫的脸颊上。菲欧娜不服气般将他整个托进幔帐里,粉拳轻敲在乔治胸口,他格挡不及只得将菲欧娜塞到怀里。 嬉笑打闹从两片帷幔的缝隙里偷偷溜走,溜到掀开一条窄缝的门边。 泻湖花园 魁地奇球场变得完全认不出它本来的面貌。树篱把场地边缘围住,只剩一个深不见底的缺口。 鱼贯而入的学生渐渐填满看台上的空位,菲欧娜跟着弗雷德和乔治穿过摩肩擦踵的人群混进了格兰芬多的队伍里,深蓝的夜空里星星在不停闪烁,柳叶舨的下玄月悄悄在山顶露出一点尖角,偶有一丝凉风越过热闹的人墙扫过汗津津的皮肤。 他们来到韦斯莱太太给他们预留的座位上,乔治坚定的握着菲欧娜的手,韦斯莱太太见到两人露出慈祥的笑容,“你是菲欧娜吧。”她身后的比尔眼睛飞快的扫过几人,意味深长的挑了挑眉。 “您好,韦斯莱太太。”菲欧娜微微欠身,眼神同韦斯莱太太和比尔接触后又回到自己的脚尖上。没有过多的寒暄,几人落坐后韦斯莱一家和赫敏向着即将进入迷宫的波特挥手,波特也在入口挥手回应着他们。 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声随着勇士们走入迷宫慢慢安静下来。月亮升至中天的时候,随着一声身体触地的闷响有两个人带着熠熠生光的奖杯出现在迷宫外的空地上。 鸦雀无声的看台随后被高昂的喝彩声填满,哈利·波特和塞德里克·迪格里的名字响彻整个场馆。 草地上的波特满脸痛苦并没有一丝喜悦,他放开三强杯紧紧的抓着迪格里。邓布利多和福吉走了下去,只见福吉脸色苍白,神色惶恐的说,“上帝啊…迪格里,他死了!”此声一出黑压压的人群响起了骇人的惊叫,“塞德里克·迪格里!死了!” 周围响起声嘶力竭的哭喊声,杂乱的脚步声。菲欧娜紧咬着下唇,冰凉的眼泪不自觉的从眼角向下流淌,她死死攥住身旁弗雷德和乔治的衣袖。 什么时候死亡又同她如此接近了呢,她前些天还看到迪格里和她们学院的秋·张在走廊里说笑。那样鲜活的生命就在这样一个群星密布的夜晚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她看到迪格里的父亲拨开人群颤抖的扑倒在他的遗体上恸哭。她望向看台上的秋·张她早已在朋友的搀扶下泣不成声。 乔治抽出衣袖,将菲欧娜紧紧抱在怀里,他像一张巨大柔软的棉被把她包裹其中,他的身体也微微颤抖着,任谁也无法不在死亡面前低下头颅。她垂在身侧的手也被温柔的手掌覆盖。 菲欧娜在猫头鹰棚屋将一封信件绑在苍鹰的爪子上,“去吧,赫尔墨斯。”它在栏杆上张开巨大的翅膀,卷起的气流仿佛带着黑河畔丰沛的水草潮湿的味道,它开始朝着蔚蓝得要挤出水的天空进发,不一会棕黑色的身影只在晴朗的天空里剩一个小小的圆点。 她想起前几天的三强争霸赛,已经不记得是怎样回到宿舍,只记得一头倒在四柱床上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清晨。刺眼的阳光从窗户射进来,照亮整个房间,灰尘在光柱间旋转着,几本厚厚的书在床头堆成小山,乔治的围巾还放在枕边,虽然天气热到早就用不上它。一切一如往常,仿佛昨日的经历都是一场噩梦。 波特惊恐慌张的说着“塞德里克死了,神秘人回来了。”只不过是飘渺的呓语。只是早晨霍格沃滋礼堂一片压抑的黑色提醒她,一切都不是梦。 她倚着栏杆向下望去,黑湖上德姆斯特朗正收起船锚扬起船帆,布斯巴顿的飞马也振动着翅膀随时准备起航。廊桥上、庭院里站满了学生,他们齐齐向来自远方的客人告别。她也举起手轻轻的挥动着,向着潜入湖水的船与飞往天际的飞马道别,“再见,再见。” 九又四分之三站台边乔治紧握着菲欧娜的行李,迟迟不肯把它交还给它的主人。菲欧娜将乔治胸前散开的纽扣逐个系上,尽管他的汗水已经由脖颈滑落下来,快要在锁骨上汇成一个水洼。“你妈妈一定希望看到你整洁一些的。”她又理了理乔治的衣领。 乔治拉过她的手,放在脸庞,冰凉的触感停留在他脸上。“你就没有别的话想跟我说吗?”菲欧娜的眼神扫过乔治身后韦斯莱一家,韦斯莱先生按住弗雷德和罗恩的肩头把两人推出站台,韦斯莱太太把他的妹妹抱在怀里,尽管金妮死命挣扎也不放手。 橙黄色的夕阳拨开云层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两人身上,光幕像是把明亮的两人与周遭的暗淡割裂开来。 菲欧娜抽回手背在背后,她轻启小口,鲜红的舌尖在洁白的贝齿间游荡,声音听起来遥远又空灵,每一个字节如同音符一样在乔治的心弦上跳动。 “给我写信好吗?或者你可以用飞路粉来我的窗边看星星。” 一阵翠绿色的火焰燃尽后,乔治从壁炉里踏了出来。屋里一片漆黑,借着高大落地窗透下来的星光他隐约看清屋里的陈设,这里跟冬天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只是窗帘换成了轻薄的纱曼。 客厅的动静好像并没有惊动楼上的人,整个房子安静得像是没有人居住一样,静得能听见庭院里的蝉鸣和蟋蟀‘瞿瞿’声,还有自己的心跳。 他轻手轻脚的沿着楼梯走上去,门缝里洒出微弱暖光的房间正是菲欧娜的卧室。他小心翼翼的握住门把手迟迟没有没有拧动,或许应该在下午着装得体,捧一束鲜花提着蛋糕来看她,而不是漏液穿着睡衣心虚的打开房门。乔治嘲笑着自己暗昧的心思。 “你准备在门口站一夜吗?”菲欧娜的声音从木门后传来。 乔治挠着后脑勺乱糟糟的头发走了进来,房间的浴室里还冒出一阵阵带玫瑰味的热气像小猫的尾巴拂过乔治的脸庞。 菲欧娜裹着睡袍正伏在窗前的书桌上,一摞高高的羊皮纸都快要把她淹没。她快速的扫过一页页纸张,时不时的皱起眉头在纸上写着什么。他走到书桌旁,铺满文件的书桌上摆了一杯喝到一半的牛奶,一小碟马卡龙,其中一个被咬了一小口。 乔治半靠在桌子边,拿起咬过一口的马卡龙放进嘴里,“你的夜宵还真是丰富。” 菲欧娜抬起头对乔治笑了笑,半干的头发从领口伸进袍子里,几丝碎发捶在锁骨边,发间的一颗摇摇欲坠的水珠从胸口滑进一条通往雪山的小径。 乔治俯身到一半准备吻她的时候,她又低下头沉浸在账本之中,羽毛笔悬在羊皮纸上一行行的点过玉米、小麦、牛羊,最后在波本酒这一样停滞许久。 “你说要和我看星星,结果现在却在看账本。”乔治感受到冷落终于抗议道。 菲欧娜重重的在波本酒几个字上画了个圈,站起身略含歉意的说,“走吧,看星星。”她端起书架上的烛台,牵起乔治的手往房门走去,乔治在能感受到浴室热息的床边定了定,菲欧娜却没有停下的意思拉着他走出房间,他跟着菲欧娜一路上了好长的楼梯,在烛台跳动的火光里审判着刚才短暂停留的卑鄙念头。 他们停在一个老旧的拱形木门前,菲欧娜拧动吱嘎作响的把手,平平无奇的房间内里竟别有洞天,半球体的玻璃穹顶能观测到整个星空。 圆形的房间一隅摆放了一个小小的帐篷看似是小孩子才有的尺寸,帐篷边是一个圆形小矮几,茶几上还有过家家用的微缩茶杯、茶壶,几个围绕在矮几旁的小椅子上还坐着小玩偶,书架上都是魔法店铺里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乔治本以为菲欧娜的卧室也该是像小女孩儿家像砂糖、蕾丝还有各种美好事物堆放起来的一样,可她的卧室只有看不到头的文件、书本,是带魔法的物品也透着实用二字。 直到菲欧娜带他来到这里,他才确信原来她不只是在他怀里温存后才是如此柔软。 “这是我的秘密基地。”菲欧娜吹灭烛台放在门边的矮柜,星光足以将房间照亮。 乔治走到圆形矮几边,小椅子上坐着两只兔子,他双手提起兔子们的耳朵,“一模一样的兔子,你为什么要摆两只?” “哪里一样?你看他们的衣服就不一样 ,——这只蓝衣服的叫彼得,——这只红衣服的叫本杰明。”菲欧娜夺过兔子,将他们归位,爱惜的在两只兔子的肚皮上轻轻拍打两下。 亮如白昼的星光下,两只默不作声的玩偶,只因衣着不同被她收集。 他没有问她更喜欢哪一只。 菲欧娜拉着乔治在木地板上躺下,她指着星空,凭空画着一个三角形,“你看,那是夏季三角。” 乔治没有做声,他看向菲欧娜憧憬夜空的侧脸,比漫天星辰更耀眼。她继续说道,“那是金星——”她转过头望着盯着她出神的乔治,“上天文课的时候有听教授说过吧。” 乔治坏笑道,“我只记得…” 菲欧娜坐起身,拇指和食指掐住乔治的脸颊,她知道他想说那个笑话。 乔治被她逗笑。她又转过头望着天,喃喃说道,“如果土星和太阳相位好的话,明年会有好收成…乔治,你有金丝雀饼干吗?” 乔治摸索着睡衣口袋,在裤兜里找到一块碎成几半的。菲欧娜接过去,一秒间她全身长满金黄色的羽毛,下一秒又恢复了原状,“像不像?”她手指着天空,乔治一时一头雾水,后来他发现原来她指的是玻璃屋顶的弯梁,六道弯梁拼接成的玻璃半圆屋顶看起来像个鸟笼。 “那里,是摩羯座,是掌管六畜的。” 乔治似乎了然了她的意思,却带着侥幸不以为意的问道,“干嘛跟我说这些?” 她是这个巨大庄园的囚徒,却私心想在无期徒刑里找到结伴的狱友。 菲欧娜跨到乔治身上,双手撑在他耳边,“你不想要我吗,乔治?”她拉下自己睡袍的腰带,丝质的袍子随之从肩头滑落,内衣白色的花边随她的胸口上下起伏,乔治手覆上她的臀瓣,隔着衣料向上顶了顶她的花心。 “嗯……”她轻哼一声,吻在乔治唇上,还带着牛奶和杏仁的味道。 她主导着绵长的湿吻,舌头在乔治口腔里搅动着,向深处探索。 乔治搂过她的腰想翻身把她压在身下,被菲欧娜抵住肩头没有成功。 她一颗颗解开乔治睡衣的纽扣,朱唇吮吸过脖颈,尽量不留下痕迹。 乔治的手由双臀拂上她的腰,停留在蝴蝶骨下的内衣搭扣上,他尝试多次始终没有解开,于是恼火的扯下菲欧娜的肩带,薄薄的内衣没了肩带的牵引将两朵雪莲送到他的手上。 菲欧娜的亲吻从乔治胸口逐渐往下,划过他的腹肌到裤子的边缘,她隔着裤子轻咬了一口他隆起的欲望,像是在报复他刚才的挑逗。 她褪下乔治的睡裤,他那东西早就因饱胀充血到青筋都露了出来,菲欧娜舔过一口后就不再碰它,她温柔的吻着皱皱巴巴的肉球,时不时在他腿根咬上一口。 乔治揉着她的头似乎想带她回到刚才舔过的地方, 她却拒绝乔治的引领舌头始终在他那东西边缘徘徊,湿漉漉的巨物贴着她的脸庞,鼻腔里都是满是乔治身上沉香木的味道。 她起身隔着湿润的内裤抵着乔治的肉棒上下滑动,乔治替她解开内裤的系带,双手握住她的腰,炽热对准她的入口,她刚吞进顶端的肉球吞进去便停下了动作,“唔…好痛。” 乔治也感到她的内里好像同时在迎合与拒绝,爱液早已经随着她的腿心流到他的身上,可体内却紧紧的收缩将他拒之门外。他半撑起身,头埋在菲欧娜的胸口,含住她樱桃样红润的乳尖,柔软的双峰渐渐挺立起来,而她也能将他全部吞没。 她将手肘搁在他的肩头,指尖捻起乔治的发丝在鼻尖嗅闻,双乳贴着乔治的脸庞随身体摆动,她感觉每一下都能带自己到达顶峰。 静谧的夏夜除了花园里虫鸣还有两人克制的呼吸,身体碰撞的汩汩水声。 乔治从她的胸口抬起头来望向她,她的眼神逐渐失焦,乔治抬住她后仰的身体,呻吟与口中的蜜糖一同从她嘴角滴落,落到乔治的唇边,乔治一副得逞的笑,伸出舌头舔下她的馈赠。 菲欧娜的脸顿时羞得发烫,乔治却没想放过她,他一只手握住她的臀瓣延续她之前的动作,她还未褪去爱意的身体又被他带回到了想去的地方。最后她几乎挂在乔治身上,任由他把一切灌溉在她体内。 菲欧娜躺回蓬松的床上,乔治靠着床头坐在她身旁,轻拭过她额角的汗珠。 她侧过身抱住乔治,“你什么时候走?” 乔治俯下身亲吻她的头发,“等你睡着。” 牧羊少年 乔治回到陋居,落地时激起一团气流,壁炉里的煤灰呛得他睁不开眼。 他走出壁炉看到一个人影正坐在餐桌旁。乔治身体僵直怔怔的盯着那个黑影,屋外麦田里阵阵蛙声像鼓槌一样敲打在他心尖,直到眼睛适应微弱的光亮才看清那人的面庞,是和他十分相似的脸,“弗雷德,你怎么还没睡?” 弗雷德没有回答,他指着墙上的挂钟,乔治和他的那根指针在‘外出’和‘家’之间来回摇摆,终于在乔治回来后指向了家的位置,他轻手轻脚的拉开椅子默默回到了房间。 第二天早晨韦斯莱太太在早饭时说这周末要搬去伦敦,整个暑假都在那里度过,具体是哪里她没说,不过孩子们都很高兴除了乔治。 他看了眼弗雷德,弗雷德的欢呼在无人察觉时很快收敛下来,然后盯着手里的面包发呆。 乔治回过头来烦闷的把盘子里半熟的荷包蛋戳得稀碎,他想,也不知道那里有没有飞路网,麻瓜的街区是不是也不能随心所欲的放出一只带着信件的猫头鹰。早饭后他急匆匆上楼写了一封信,并威胁罗恩把小猪借给他。 菲欧娜牵着两只小羊羔走在一望无际的田野小路上,清晨的薄雾还未褪去,路旁的野草上的露珠沾湿了她的裤腿。 她走过一片玉米地,玉米已初具饱满的雏形,清风拂过阔大的叶子在田间沙沙作响。玉米田的尽头是一座冒着炊烟的乱石砌起的小屋,粗糙的篱笆将它围了起来,院落稍显泥泞的空地上一个干瘦的男人正在抡起斧头劈砍柴火。 “琼斯先生。”菲欧娜朝男人轻快的喊道 。 男人的斧头在空中顿了顿随后轻轻放下,他在裤腿上抹了抹沾满木屑的手,走过来打开院子的小门。他躬身笑着,“福利小姐,你好。” 小屋的门缓缓打开,琼斯太太走了出来,她终于稍微卸下臃肿的身体,笑盈盈的走过来,“菲欧娜小姐。” 菲欧娜将拴着羔羊的绳索递给她,“说好的贺礼。”她的手在围裙上踟蹰的摩萨着,眼眶微红满含歉意的看着菲欧娜。 “不请我进门坐坐吗?我还没看过孩子呢。”菲欧娜学着韦斯莱家双胞胎说话的样子说道,这招果然很管用。 “谢谢。”琼斯太太接过小羊递给了琼斯先生,迎着菲欧娜往木屋内走去。 石屋内外出奇的一致,老旧又破烂。墙角带有修补过的痕迹,木地板踩上去吱嘎吱嘎的响,未点火的壁炉旁摆着一套经岁月包浆的桌椅。 菲欧娜不敢再过多打量,那对于琼斯一家太残忍。 她把目光落到婴儿床上,两个熟睡的孩童是这个垂垂老矣的家里唯一新鲜而茁壮的存在。 琼斯太太将一个古朴的椅子抹布搽了一遍还嫌不够,又解下围裙细细抹过一遍才递道菲欧娜身旁,菲欧娜拉过椅子坐在双胞胎的床边。 “是两个小子。”琼斯太太掖了掖双胞胎的被子,她声音很轻像盖在婴儿身上的薄被,昏黄的烛光映在她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慈爱,“真想他们快快长大,又怕他们长得太快。总之健康平安就好。”她长舒出一口气,像对时间无奈的埋怨,“如果哪天他们俩带着各自的女朋友回家我一定又难过又高兴。” 菲欧娜望着两个孩子出神,喃喃道,“他们会爱上同一个女孩子吗?” 琼斯太太像看透了她的心思,“如果那个女孩也爱上他们的话…”菲欧娜回过神来望着琼斯太太,凭空咽了咽像是要把刚才的话吞回去一般。 “给你泡杯茶吧。”琼斯太太起身从厨房里拿出一个精美到与这个房子格格不入的茶壶说道,拴好羔羊的琼斯先生从屋外进来接过她手上的茶壶说,“我来泡茶。” “不了,琼斯太太,我该回去了。”她匆忙的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拖出响声,床上其中一个孩子脸皱成一团不耐烦的砸吧着小嘴,胡乱挥舞的小手在握到他胞兄弟的手后又安静的睡了过去。 菲欧娜重新回到小路上的时候太阳已经亮到泛白,火辣辣的热浪开始在乡间扫荡。 她推开庄园厚重的大门时,一个灰扑扑的小圆球也从缝隙中挤了进来。是一只小角枭,它伸出挂着信件的小脚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菲欧娜解下它带来的信件,食指勾了勾它的下巴,小家伙愉快的啄着喙,发出咯咯哒哒的声响。它在屋里扑腾着翅膀飞了好几圈,还不小心撞上屋顶的铃兰吊灯,最后跌跌撞撞的从窗户飞走了。 她坐到沙发上胡乱的抹了把额头的汗水,把长长的头发搭到椅背上,用信纸扇了扇汗淋淋的后颈,屋内摇晃的吊灯发出叮铃铃的声音像是在给窗外聒噪的蝉鸣打着节拍,她盘起腿坐着把靠枕放在腿上支撑住手肘,未开封信件在手里来回翻转,是乔治的来信,薄薄的一张,她解开信件凑近鼻子闻到淡淡的墨水味道,他信很短,笔记也龙飞凤舞。 ‘菲欧娜: 真糟糕,妈妈说我们要搬去伦敦过暑假,好像是要住在麻瓜的街区。但愿爸爸能给那里通上飞路网…’ ‘砰’的一声响打断了菲欧娜的阅读,艳绿的火焰燃过后一个艳红的脑袋从壁炉里探了出来。他绕过茶几做到菲欧娜身边抢过她手上的信件揉成一团丢进了壁炉里,笑道,“我人都在这了,还读什么信。”菲欧娜拿起身上的靠垫砸到他头上,“吓我一跳!” 他梳理着被弄乱的头发,发梢间隐隐飘来山上清冷泉水的味道。 他趁着菲欧娜不注意伸手揉乱了她的头发,菲欧娜站起身高高举起抱枕,他乘她还没把枕头砸在自己头上时抱住了菲欧娜,他把头埋在她的肚子上,夏日的暑气在拥抱间蒸腾,他瓮声瓮气的说,“你瘦了。” 菲欧娜感觉肚子里像有一只被火焰渐渐吞噬的不断挣扎的蝴蝶,手里的枕头如约而至的砸到他的头上,他还是抱着菲欧娜不放,用可怜巴巴的口气说道,他们都在收拾行李,我好不容易偷溜出来的,我也不想去伦敦过暑假,可… 够了,弗雷德。菲欧娜冷冷地说。 弗雷德还贴在她身上,一阵沉默后,他如梦呓般说道,所以你一直在撒谎,你从来都能分清乔治和我对不对?可你为什么只生我的气,乔治一直在纵容我他也很可恶不是吗? 他把头埋得更深些,像是要将自己与菲欧娜合二为一,两个人都能在这样的亲密里感受到彼此的颤抖。 “你们一样可恶。”菲欧娜吸了吸鼻子闷声道。 弗雷德把汗水在菲欧娜的衣服上蹭了个干净,抬头与她对视,“你还真是给台阶就下,最可恶的就是你。” 金色发丝像生命力旺盛的藤蔓盘卷在菲欧娜的脸上,她感觉脸上的灼热似乎能把发丝燃烧起来。 她发觉方才肚子里那只死去的蝴蝶像是在一堆灰烬里重生了,那堆灰烬里不断爬出一条条蠕动的毛虫,以她的内脏为食逐渐壮大,从胃里开始直到她的心脏,然后掏空了整内里,从内部咕涌着钻出皮肤。 她被注视着这个洞口目光整个看透了。此时的她就剩一副皮囊,泄了气的身体渐渐缩成一团,她双手抱膝蹲下,头埋在双臂之间,把腹部牢牢藏起来。耸动的肩膀却暴露她所有脆弱。 “那你们还爱我吗?”她抬起头凝望着弗雷德,她的眼睛像一座融化的冰山,像夏季降临的南极,“就算我这样不择手段…”的想要拥有你们。 “不然还能怎么办。”他的刘海耷拉在额前,逆光里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他却能毫不费力的从纯净的蓝眼睛里看到深藏在内里的污秽。 从她蛊惑乔治重新定义爱是宽容开始,到装作不知道弗雷德悄悄顶着乔治的名字与她缠绵。 一个个谎言像一阵阵旋风,彼此间混杂席卷成无视万物的龙卷风,三人在风暴的中心聚拢又分离。 她像一道闪电在漆黑的乌云里从天而降,将连理的树干劈开,电光火石间燃起磅礴的火焰,吞噬掉所有枝桠,一切化为泥土。 转瞬即逝的雷电最终落地与连理枝一起化做永恒,匍匐于大地之上,但愿下个春枝萌发的季节枯焦的土地上能开出一朵花来。 壁炉里又是一阵躁动,漫不经心的声音从里面穿来,还带着回音,“妈妈找你要找疯了。” 一瞬间菲欧娜觉得是不是坐在沙发上的才是乔治,他只是因为自己叫了他弗雷德才说了一番戏弄人的话,而刚才说话的才是弗雷德。 这样的错觉没有持续太久,沙发上的人摊了摊手开口道,“乔治,我哄不好了。” 壁炉中的人脚步沉重的走了过来,菲欧娜仿佛听到了他脚上无形的锁链拖在地上的声音,他在菲欧娜身边坐下,衣袂带起的凉风送来一股沉香木的味道,他用拇指轻轻拭去菲欧娜的眼角的泪。 其实从始至终她爱的都是在乔治这个名字后颠沛流离的两个人。只是名字的主人和顶替它的人都心存疑虑的反复试探是不是自己。 菲欧娜吻了下乔治,抵着他的额头道,“乔治,我爱你。”她直起身子也吻了沙发上的弗雷德“我也爱你,不过今天讨厌你。” 乔治狠狠捏了一把她的脸颊,弗雷德又揉乱了她的头发,两人轻快地嬉笑着抓了一把飞路粉走进壁炉,“过几天我们要去对角巷——”弗雷德把尾音拖得老长,等乔治补完他的话。 乔治心领神会的接道,“你要不要来?” 菲欧娜抓起靠枕砸向两人,“不要!” 在火焰的幻光里,他们说,“那不见不散。” 金生之愿 午后的对角巷燥热又宁静,路上鲜有行人。菲欧娜在幻影移形的巨响中落在铺满鹅卵石的街道上险些站不稳。 四月第三个星期是魔法部的监考官来评定幻影移形考试的日子,乔治和弗雷德站在考生堆里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菲欧娜脸色发白的站在乔治身边,她的衬衫领带在手里卷起又放下,脚尖不停在地上画着圈。 乔治第一次见到她在考试这件事情上如此忐忑,于是小心翼翼搂住她的腰,低声说道,“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幻影移形去很多地方。” 弗雷德双臂环在胸前,皮笑肉不笑的说,“在每个地方都丢下粪蛋!”不得不说她紧张的情绪有所缓解,只是当时不知道起效的是那句安慰还是玩笑。 最后菲欧娜精准的遵守3D原则完美通过了考试,她在踏出考场大门后无视掉乔治的搭话直奔最近的盥洗室跪在马桶边把中午吃下的食物都吐了出来。 呕吐带出连锁反应,豆大的汗珠还有充血的眼睛渗出的泪水随着空无一物的胃里仅剩的胆汁一起冲进下水道。 她走到洗手台前用冷水洗了把脸,她擦去镜子上的水珠,镜子里是被汗水浸湿的头发紧贴着的苍白的脸庞,她双手撑在台盆上肩膀随着粗重的喘息升沉,脑子里循环着乔治和弗雷德的话,我们以后会去很多地方,在每块踏足过的土地上丢粪蛋!去很多地方丢粪蛋! 她走出盥洗室乔治还在门口等她,她不顾过路人的眼光抱住了乔治。乔治轻柔的拍着她被汗水湿透的的后背,他宽阔的肩膀刚好挡住侧目的人群,一个吻若有似无的点在她的脸上。 菲欧娜的目光并没有被这个亲吻留下,她越过乔治的肩膀看到走廊尽头弗雷德正和一群格兰芬多吹嘘着刚才他如何镇定自若的通过考试,安吉丽娜·约翰逊在那群人中格外扎眼,胃里又是一阵灼烧,她坏心眼的在乔治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 “这里!”弗雷德和乔治一同向她挥手,他们拿着一张图纸站在一间空荡荡的铺面前。 她小跑过去一头载进乔治怀里,毛毛躁躁的踮起脚吻在乔治的唇上,唇齿在慌乱中碰撞,并不是如夜晚披星戴月的温柔,是在艳阳下暴露无遗的干脆,还带着橘子果酱的清香。 乔治吃痛的捂住嘴巴嗤嗤地笑。 弗雷德抓住她的手腕问,“那我呢?”菲欧娜白了他一眼撅嘴揶揄道,“你们魁地球队的安吉丽娜·约翰逊挺漂亮的,你怎么不去问问她?”弗雷德狡猾的看了乔治一眼,“我跟安吉丽娜·约翰逊同乔治和艾丽娅·斯平内特一样——” 菲欧娜又忿忿的转头看着乔治,乔治连连摆手,他越发觉得菲欧娜像一只气呼呼的小麻雀。 “——是魁地奇队友的关系。”弗雷德挽起她的手,认真的看着她,“现在可以了吻我了吗?”菲欧娜别过脸,凶巴巴的在他肩头啃了一口,依然是带有橘子果酱的味道。 弗雷德拿出铺面的钥匙打开门,木头腐坏的气味带着灰尘一齐扑了出来。 他拿出刚才的图纸,“我们把这里盘了下来,以后就是这个样子了。” 店面门头的巨大立像还有歪歪扭扭的货架跃然纸上,菲欧娜仿佛看到着间昏暗的店里渐渐变得五光十色被各种各样的商品填满,两个同样面庞的店主在来来往往的顾客中演示他们新开发的整蛊玩具。 “这里还有个阁楼。”乔治冲菲欧娜眨了眨眼。 弗雷德把笔和纸递给她,“你来设计怎么样?” 她接过来迟迟没有动作,好像她接下的并不是轻飘飘的纸笔,是沉甸甸的未来,恍惚间她觉得黄金的鸟笼似乎是被一双温柔的手拨动了锁闩,只要轻轻拍打翅膀就能从桎梏中飞向真正的蓝天。 可是,她还飞得动吗? “我画不好。”她把图纸推还给弗雷德。 乔治看着她被太阳蒸晒得粉扑扑的侧脸,不自觉地朝她迈了一步过来,她微微冒汗的后背能感受到他胸膛滚烫的起伏,周遭满是烟尘、倒塌的木头货柜和破板不堪的楼梯冒着深深冷气的铺面隔绝了屋外的灼人阳光,谁都不知道在街道旁的落寞店铺里隐秘的悸动。 乔治的呼吸在她头顶盘旋,降临在鬓角,在耳廓流连。 弗雷德捧着她的脸,绵绵雨水般的吻不再试探,笃定的落在她的嘴唇。 是幻觉吗?她想,真的可以同时拥有他们吗?像是偷盗了不属于自己的宝贝一般。 她贪心的回应弗雷德的吻,像是在汲取养分的花朵。璀璨的红宝石似蛇的双眼,她是在森林里赶路的旅人。 她摸索着牵起乔治的手,与他十指紧扣。她被闪亮的红色光点吸引,一不小心落入巨蟒的圈套。 她感受到乔治身下的欲火在她臀腿间燃烧,弗雷德游弋在腰间的手伸进衣服里一点点向高峰攀岩。她被巨蟒庞大的扭动的身躯死死纠缠,每一下挣扎都是徒劳。 淫靡的露水在蜜壶里积蓄,乔治撩起她的裙子,手背蹭过她湿热的大腿内侧,冰凉的触感在她润泽的皮肤上滑翔。她似乎能听被蟒蛇缠绕的躯体肋骨断裂的声音直到窒息。 乔治从她的颈窝里抬起头来,几缕发丝还粘他脸上,“换个地方,让弗雷德也见识下你的卧房。”他望着还沉浸在吻里的弗雷德不怀好意的笑着。 幻影移形的失重感不再令她恐慌,因为无论到哪里她都不再是孤单一个人,至少此时此刻。 只是她没有让乔治如意,她带着两人来到一个陌生的公寓。居两室的公寓里已经铺满了纷杂的文件,行李箱里的衣物摊在沙发上,厨房的水槽里还有胡乱堆放的煎锅和餐盘,看得出来没有了家养小精灵的洒扫她一个人的生活慌张又热烈。 菲欧娜勾起嘴角低头笑道,“我在这里过暑假。” 弗雷德拉开房间的白色纱帘,日照下泛起粼粼波光的泰晤士河在窗外静静流淌,“这是……” “我在伦敦的公寓。”她双臂挂在乔治肩上,鼻尖来回轻点着乔治的高挺的鼻梁。 乔治倒吸一口气抱起菲欧娜向卧室走去,像是在完成他生日宴会那天没完成的事情。 弗雷德也走了进来,他背抵着门将其反锁,咬牙切齿的说,”你死定了。 其实没有人会来这间公寓里打扰到他们,毕竟这里连壁炉都没有,可他还是固执的反锁上房门深怕被人知晓了他们脆弱的平衡。 乔治的吻像夏夜的微风在她皮肤上回旋,弗雷德绕过床尾把她偎在怀里,他的胸膛跟乔治一样结实炽热,他同样炽热的手剥开彼阻挡此间衣物,抬起她的腿搁在乔治的肩头,灵巧的手指毫不顾忌的插入她的隐秘,惹出一阵阵水声和呜咽。 “这里隔音很好吧,大声叫出来也没关系。”他呼出的热气像是让人失去定力的强效迷情剂。 乔治吮吸着她雪白的胸口,唇舌在雪地里留下清晰的踪迹,手指打圈玩弄着她的乳尖,发梢撩得她锁骨一阵酥痒。 她又想起脑中的幻境,现在她正被巨蟒吞入腹中,毫无反抗之力。 如果这是梦的话,那就在此间贪欢,永远不要醒。 不知何时他们两人交换了位置,乔治在她身后捧起她的大腿根,她的身体在弗雷德面前暴露无疑,她流下的爱液顺着股沟打湿了乔治抵在她臀瓣间磨蹭的硬物。 弗雷德定定的盯着她如振翅蝴蝶般开合的涌出蜜糖的穴口,理智和羞耻早被身体的纠缠驱散,她在开到荼靡的花朵上取了一点爱液抹在弗雷德的唇上。弗雷德会意到她的意思,俯下身来吸取她体内的蜜糖,鼻梁时不时的剐蹭到穴口的肉珠,引得她在与乔治唇舌交缠的空隙里惊叫,“……嗯…弗雷德。” 在她记忆里弗雷德似乎从来没有以这样的形式满足过她,他总是用修长的手指在她体内搅出汁水后粗暴的进入,和他的交合总是寒冷,他从来都吝啬拥抱,在冬日的酒窖,或是不生炉火的密室。 到后来他甚至吝啬冒充乔治接近她。 乔治伸出手指狠狠按在她的肉珠上,晶莹的液体从中溅射而出,沾湿乔治的手指和弗雷德的脸庞。 乔治扶起她颤抖着的绵软的身体好让她跪在两人之间,就着刚才的指尖的露水挑逗着另一个干涩的入口。 “不要…不可以…”高潮后回落的理智善意的提醒她,身体却诚实的将他们照单全收,“同时…啊…” 两人默契的在她身体里抽插,压抑的呻吟和喘息在她耳边萦绕,弗雷德抱住无力的她,她瘫软在弗雷德身上,原来他的身体也如乔治一样温暖。 乔治用力的抓住她晃动的乳房,在皮肤上留下深深的掌纹,而刚才他留下的殷红像是在枝条般的掌纹里开出的花。 一种怪诞迷茫的情绪像把她包围的两人将她紧紧裹挟,“嗯…乔治。”她伸手抚摸着乔治埋在她颈间的脸庞。 弗雷德轻轻咬在她的唇上,“我呢?” 他再一次饱含泪水的眼睛失去清晰的影像,她用夹杂泪水的吻回应了他。 她想起幼时在福利庄园的波本制酒工坊里,令人陶醉的酒气在酒坊里蒸腾,一种堕落颓靡的美好。 深琥珀色的酒液带着隐隐约约的红,它从橡木桶罐装到瓶子里,被命名为萝塞拉。她像变成了酒体本身,迷醉了自己和与她交织的两人。 喧嚣 菲欧娜被客厅的电视声音吵醒,疲惫的坐起来,身边空空如也,拂过皱皱的床单上面只剩余温。 她套了条棉质睡裙从卧室走出来,弗雷德窝在沙发里把脚搭在茶几上正聚精会神的看着电视,像个误入对角巷的麻瓜。 餐桌上留了一份晚餐,乔治在一旁挥着魔杖把她散在沙发上的衣服一件件迭好。她双手环抱在胸口斜倚在电视墙边笑着对乔治说,“你是小精灵吗?” “什…”乔治气恼的反驳没说出口就被她的吻堵了回去。 弗雷德撇了一眼两人,故意把茶几上乔治刚整理好的文件踢到了地板上。 菲欧娜憋着笑拾起一份文件在沙发上躺下来自然的将头枕在弗雷德的腿上,她顽劣的把脚放在乔治肩膀上,指头撩拨着他垂在颈间的头发。 弗雷德的手背轻描淡写的在她脸颊上爱抚,乔治侧过头吻在她脚心上,一点点向前试探,从脚踝到小腿,不慌不忙的蔓延上来。弗雷德收回紧盯电视的目光,落在菲欧娜脸上,她翻动着手里的账目眉头微促,他的指腹游移至她的眉间,试图抚平她的焦虑。 在乔治快要掀起裙摆时,弗雷德手腕的冰凉表带刮过她的额头,她突然想起什么,捂住快要沦陷的衣角坐了猛地起来,头顶重重的撞在弗雷德的下巴上,她揉着火辣辣的头顶问弗雷德,“现在几点了?” 弗雷德捂住下巴也揉了揉她的发顶,“八点半,怎么了?” “我十点要去个酒会。”她正准备起身却被乔治抓住脚踝,身体挤进她双腿之间,“那还早。” 她伸手试图推开逐步逼近的乔治,“不……不早了。” 弗雷德钳住她的手腕,挑起一边眉毛笑道,“刚才撞痛我了,怎么说?” 她懵懵懂懂的在弗雷德下巴上嘬了一口,“可以吗?” 弗雷德放开她的手拉下睡衣的领子,他的吻从耳垂一直到半露的香肩上。 菲欧娜挣扎着从两人制造的温软的沼泽里爬起来,双手合十放在胸前,“饶了我吧。求求你们了。” 乔治的手掌覆过她双腿间的花园,热切的盯着她,“可是你都湿透了。” 她羞红了脸转过头把求助的目光掷向弗雷德,嗫嚅着,“拜托…” 弗雷德拍开乔治的手,扶着菲欧娜站起来,她一溜烟跑进了卧室。房内里传出她的声声抱怨,“都是你乔治,我都没办法穿v领裙子了。” 弗雷德朝乔治伸出拳头同他击拳,“干得好,兄弟。” 乔治和他碰了碰拳,“多谢夸奖。” “这件怎么样?”菲欧娜穿了一身缎面深紫色长裙走出卧室门,领口服帖的贴在锁骨上,垂坠的裙子贴合着身体的曲线,裙摆坠了一圈水晶流苏,随步伐摇曳。 沙发上的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撅着嘴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就在菲欧娜又转身回卧室时,弗雷德叫住了她,“喂——!” “这跟深v的那条裙子根本就是同一条吧!”乔治有些急躁的说。 原来裙子的玄机藏在背后,她的蝴蝶骨在敞开的后背呼之欲出,随时撩拨着注视它的目光。 两人一同钻进卧室,乔治打开她的衣柜,在一堆礼服裙中寻找最保守的一件,弗雷德从背后紧紧箍住她,他的吻沿着后背流窜到v字的底端,又是一串艳红的足迹。 “好好穿衣服。”他拨开她耳边的头发轻声说,“你想丢下我们一个人去?” 乔治拿出一件暗绿色香云纱的旗袍递到菲欧娜面前,“我看这件不错。”至少领口和后背遮得够严实。 她接过乔治递过来的裙子,又从衣柜里拿出两套崭新的西装塞给弗雷德和乔治,“我也没说不带你们。” 弗雷德抿嘴笑道,“你能不能不要拐弯抹角,有话直说行不行?” 她背过身去穿上旗袍,嘴角掩不住的笑。弗雷德又一次戳穿她。她从没想要丢下他们两个一个人去酒会,只是在等两人开口罢了。 乔治穿好西服,领带耷拉在脖子上,他不住的在坐在梳妆台前的菲欧娜身后晃荡,菲欧娜放下口红转过身给他系上领带,“你也有话直说好不好?”说罢在他白色的衬衫衣领上留下一个鲜红的唇印。 “咳咳。”弗雷德把玩着领带,在手上绕了又绕。菲欧娜帮他解下缠绕的领带,翻起他的衣领把领带挂了上去,灵巧的系上结狠狠一拉,弗雷德咳嗽得更厉害了。 “先生,要吃副提神剂吗?”她也在他白色的衣领是留下个唇印。 弗雷德轻轻吻在她额头,说道,“你就是最有效的魔药。” 她又走回到梳妆台前,在妆奁中拿出翡翠簪子,挽起瀑布般的金发用簪子固定住。 乔治看着她的背影暗暗低骂,这件衣服也选错了。暗绿的布料遮掩住上身裸露的皮肤,却勾勒出窈窕的身型,白皙的腿在开衩的裙摆里若影若现,像是雾霭绵绵的清晨,在朦胧的轻纱一样的雾气暗昧的池塘里抽出水面的第一支芙蕖。 乔治低头整理着袖口问她,“你要去个什么酒会?” 菲欧娜拿起梳妆台上一瓶香水在眼前晃荡几下又放了回去,“你知道庄园在生产威士忌吧?” 乔治摇摇头,他又意识到菲欧娜背对他看不见小声说道,“不知道。” “火焰威士忌吗?”弗雷德不怀好意的问。 菲欧娜白了他一眼,“波本威士忌,跟麻瓜往来比较多。”,她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干练些,“萝塞拉威士忌,大多数巫师都没听过这个名字吧。” 她继续说道,“是我父亲从霍格沃滋…”她用粉扑补了补鬓角,散出的烟尘在暖黄的灯光下游荡,“出来后到美国去旅游弄回来的配方,他在福利村最西面俏俏盖起酒坊,听姨妈说我祖父当时气得够呛。不只是气他带回来的不入流的威士忌配方,还有他想和麻瓜做酒水生意。但是,不得不说他很有生意头脑,在一些酒会上一通推销,硬是让一款波本在纯麦芽威士忌的地方站稳了脚。” 她转动着右手食指的族徽戒指,“可后来他去世了酒坊就停了下来,最近几年我想重新开始经营可是却年年亏损,所以我想走一走父亲的老路,也去酒会上看看。” 她带着弗雷德和乔治在公寓外的街道上打了一辆出租车。 弗雷德和乔治满脸疑惑的问,“我们为什么不移…” “我没去过那里。”她打断两人的话。 车辆缓缓驶离市区,到了一条没有路灯的山路上。车辆颠簸的吱嘎声和司机嘟嘟囔囔的抱怨在这条树林茂密的路上就没停过。三人一齐挤在后排看上去十分紧张,如果不是都穿着光鲜的话司机肯定早就把他们丢下去了。 车在阴沉的建筑外停下,在三人下车后绝尘而去,一秒也不想多呆,远去的车灯带走唯一明亮的光源。 一栋带着高耸入云的尖塔的庄园伫立在夜空下,整个建筑的屋檐都张牙舞爪的指向天空,像一只沉沉安睡的巨龙,黑乎乎的建筑里只有影影绰绰的灯光从窗帘缝里泄露出来。 庄园的步道旁微弱的路灯上聚集着一群群奋不顾身的飞蛾,一只勇猛的撞在玻璃罩上从空中晕乎乎的掉下来。尖拱的铁门外昏黄的灯光下站着两个西装笔挺的人。铁桶一样的围墙外停了一排豪华的麻瓜汽车。矮树丛里还歪七倒八的插了几把扫帚。 “看来不只我们三个巫师。”弗雷德低声说。 穿西装的人朝他们走了过来,“邀请函。” 菲欧娜从随身的手包里拿出一张黑色卡片递给他,他借着灯光看了看卡片,向他的搭档点了点头。锈迹斑斑的铁门随之吱吱呀呀的打开。 他们走进庄园,诺大的地方空无一人,昏暗的步道上上只有飞蛾振动翅膀的声音和三人的脚步声,微风轻轻刮过高大的树干沙沙作响,花园里飘来一阵阵馥郁的夜来香的味道。 “我看这里跟霍格莫德的尖叫棚屋差不多。”乔治打趣道。 “别说魔法界的事,这里大多数都是麻瓜!”菲欧娜在黑漆漆的前院里警觉的扫过一眼,“但还是有好些巫师的。” “好些?”弗雷德说,“你是说外面那几把扫帚和我们不是全部?” “当然了,”菲欧娜压低声音说,“哪个庄园主不想在麻瓜世界里也有一席之地,就算是看不上麻瓜的马尔福也想。除了可以和麻瓜交易的农作物以外,生产出来的酒提供给巫师的错错有余,多的不卖给麻瓜卖给谁去?这个酒会本来就是隐藏身份的巫师和麻瓜一同参加的。” “我可不想在这里遇上马尔福。”弗雷德干笑道。 侍者在门外迎了上来,谄媚俯首道,“尊贵的客人这边请。”他推开满是浮雕的大门,门内是条阴暗的长长走廊,墙上华丽的壁纸都已经斑驳发霉,闪烁的壁灯并没有提供充足的光亮。 菲欧娜牵起弗雷德和乔治的手跟着侍者在走道里前行。 侍者将一条厚重的帘子拉开,屋内也没有明亮多少,只能通过尖肋拱顶垂吊下来的爬满蜘蛛网的水晶吊灯朦胧的看到屋子的样貌,几扇落地窗都被暗红色的丝绒窗帘遮盖上,唯一遗漏的是壁上一扇圆形玫瑰窗,瑰丽的窗花在黄晕的灯光里依旧反射出繁杂的色彩映在像棋盘一样黑白格子的地砖上。 矩形屋子的正中央是一张古旧兽足长桌,桌面被用样暗红色的绒布覆盖,绒布之下高矮放置着一瓶瓶即将展示的酒水。一楼除了这张桌子没有其他座位,整个空间安静得像是出来蜘蛛没有其他活物一般。 “请这边走。”侍者引三人走上楼梯,一共有四层楼,每一层楼都有好几个包间,每个包间被深色的帘子遮盖。像是一个个被蛛丝包裹严实的茧。 他们被带到三楼的一个包房,侍者就退了出去。 房间里只有一盏暧昧的烛火在燃烧,巨大花朵的壁纸上满是霉斑,像是永恒在此间腐烂了一般。皱巴巴的沙发倒是格外松软,它大概从很久开始就接纳着来自各地的人。 弗雷德掀开帘子一条缝隙,指了指楼下的长桌,“你的酒也摆在那里?” “嗯。” 乔治握住她的手没有说话。 “我不紧张。”她故作镇定的拍了拍乔治的手。 乔治把头埋在她肩上笑起来,“可你手在抖。” 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在楼下响起,菲欧娜走到窗边,借着一丝缝隙看下去。 “那是些什么人?”弗雷德问。 “麻瓜商会的人,”她指了指其中一个,穿着有些不伦不类的,“那个是魔法部的人,他来监视有没有巫师的酒坊在酒里施加魔法。” 他打着绿色的领结配了一双绿色的看上去像是火龙皮的皮鞋,跟很多初入麻瓜世界的巫师一样不懂得如何搭配麻瓜的衣服,只是一股脑的把巫师里的流行色套到西装上。 楼下的众人一起掀开长桌上的遮布,桌上高矮胖瘦的摆了一排没有标签的威士忌。 司仪从中站了出来,诺大的房间里不需要高声讲话,他用平常的声调说,“欢迎各位来到山庄的酒会,下面请各位依次品尝后把中意的写在邀请函上,”他指了指酒瓶上的编号,“品酒结束后将为大家揭晓名次。”没有多余的话,来这里的无非是造酒坊和酒商,大家都明白此行的目的。 门被轻轻叩响,乔治打开房门,门外空无一人,只有一个精致的推车,上面摆满了贴上数字标签的酒。其余几个房间门口也一样,不断有人从门缝中伸出手将推车拉进去,没有一个人踏出房间露出真容。 乔治把推车拉进了,酒瓶轻轻碰撞发出丁琳琳的响声,琥珀色的酒液在透明的玻璃瓶里摇晃。 弗雷德拿起标上9号的瓶子,“这瓶看起来不错。” “你眼光真好,这瓶就是萝塞拉威士忌。”菲欧娜沾沾自喜的说。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乔治把酒杯递给弗雷德。 菲欧娜接过弗雷德斟满的酒杯,盯着酒杯里晃荡的液体,“你看它的颜色是不是比其他的要深一些,像是带着一丝玫瑰红。口感像乳汁软糖和刚出炉的蛋糕,浓郁的甜里有玫瑰的微酸。”她举起酒杯放至唇边,酒液仅仅是触到她的舌尖,就吐了出来。 “这不是萝塞拉!”她几乎惊叫起来。乔治拿过她的酒杯尝了一口,弗雷德直接提起酒瓶咂了一下,纷纷吐了出来。满口都是酸涩和烧焦的橡木桶味。 “有人把它换掉了!”菲欧娜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她抢过弗雷德手里的酒瓶倒了过来,酒洒了一地,沾湿了她的裙子,她摸着瓶底一个不起眼的钢印,是一只小小的飞翔的苍鹰。 楼下传来玻璃摔碎的声音,一个人尖刻地说,“9号是什么玩意儿!”然后是铺着厚地毯的楼梯上的闷闷的脚步声,“我倒要看看9号是哪家酒坊的杰作!” 菲欧娜猛的拉开窗帘向下看去,那个说话尖刻的人全身罩着一层黑纱,声音介于男人与女人之间,看不出也听不出性别。他伸手抓住就近的商会成员的西服又高声的要求商会的人把参加酒会的酒坊名单给他。 菲欧娜直直地望着那个人,盛怒的脸上浮上一丝讥讽的笑,余光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隐隐发出一点光亮,很快又消失不见了。 她甩上帘子努力平复着怒气道,“我们走吧。” 浅灰薰衣草 菲欧娜从没觉得哪个夏天如此漫长且颓丧,她摊在沙发里反复读着弗雷德和乔治的来信,他们说那天回去后被妈妈骂了好久,他们还说这个暑假都不能再出门。弗雷德要求她必须在暑假结束前把阁楼的草图画给他们,乔治叮嘱她好好吃饭。 她拿起从楼下咖啡店打包上来的简餐随意吃了一口,又翻开账簿找着什么。一不小心三明治里的酱汁滴在了纸张上,她慌乱在沙发上把魔杖找出来,“清理一新。”污渍随着杖尖的轻点消失在本子上。 她用指腹小心翼翼的在刚才落上污渍的地方摸了摸,将它凑在光源底下。 心里暗暗升起一阵欣喜和敬佩,原来如此啊,用麻瓜的方法骗过巫师,不算高明手段但确实是让人没想到。 她欢喜的拿过桌上空白的羊皮纸准备给弗雷德一个交代,羽毛笔蘸取墨水在瓶口刮下多余的,落笔间她又转念思忖着,脸上憋不住的笑意,他想让自己在图纸上画什么不言而喻。而她偏偏绕过这个圈套,在纸上画下两张标准的单人床,单人衣柜和书桌。 弗雷德从小猪的腿上收到图纸后气得不行,把羊皮纸凑在乔治鼻子下面,手指不停的戳着画稿,“你看看她画的什么!” 乔治坐在地板上擦拭着他的扫帚,头也没抬,冷哼道,“你不会真以为她愿意和我们生活在阁楼吧。” 弗雷德背靠着乔治坐了下来,鼓捣着手里的包装纸,“嘿!别擦扫帚了,还有好多猫头鹰带来的订单要处理!” 汽笛的轰鸣声在九又四分之三站台响起,浓到化不开的蒸汽模糊了纷至沓来的人群。 达莱娅把菲欧娜的行李和一个包裹递给她,“不得不说你给庄园做了一个好决定。”她展开脸庞露出一个欣慰的笑,礼帽垂下的串珠扫过她略带细纹的眼角,琥珀色的眼眸在朝阳下显得愈发明艳动人。 菲欧娜低下头躲开她的目光,“谢谢你,姨妈。”达莱娅捧起她的脸,鼻尖碰了碰她的鼻尖,像小时候一样亲昵,“你永远不用跟我道谢,亲爱的。我们是彼此的依靠。” “菲欧娜!” 循声望去,两个顶着火红头发的少年正向她们大步走来,行李的滚轮骨碌碌的拖过地面。弗雷德一手拖着箱子一手大幅度的挥动着,乔治在他身旁朝她安静的微笑。 “去吧。”达莱娅把菲欧娜推向两人,又用折扇挡住她意味深长的笑。 菲欧娜在乔治和弗雷德簇拥下走上列车,鸣笛声在纷乱的车站响起,她在窗口向达莱娅挥了挥手,列车缓缓开动达莱娅的身影越来越远,最后在一个弯道消失。 三人找了间空车厢,乔治正想把行李搬到架子上,菲欧娜笑道,“傻瓜。”她抽出魔杖用出一个漂浮咒,把行李安置到了行李架上。 “傻瓜说谁?”乔治坐下来嬉皮笑脸的说。 “说你!”菲欧娜脱口而出后。 车厢顿时响起弗雷德和乔治欢快的笑声,她在他们越来越夸张的笑里渐渐反应过来,涨红了脸唔住弗雷德和乔治的嘴,“不许笑!” 弗雷德抢过她手里的魔杖,“你完全可以再使一个无声无息。”她叉着腰在两人中间坐下来,不理睬他们。 乔治觉得她其实没有真的在生气,他想有时候恋爱像是一个驯服的过程,没有纯粹的绵羊,也没有纯粹的牧羊人,恋爱中的人都在一堆弥漫着粉色泡沫的草场中时不时的调换着彼此的位置。 他将头靠在菲欧娜的肩膀上,她还是会在这样氤氲的粉色华光里轻轻落一个吻在他脸上,乘车厢外无人的时候也飞快的吻过弗雷德。 菲欧娜拿起桌上的包裹,仔细拆开牛皮纸的包装,郑重的把里面威士忌托在手上,魔杖在空中划过一圈,三个杯子从虚空中变了出来,落在桌板上,“尝尝吧,真正的萝塞拉威士忌。”她敲了敲瓶身,在晃动的列车里剔透的酒瓶稳稳的把酒倒进杯子里,甜甜的香气充溢了整个车厢。 弗雷德抿了一口,感觉酒液像是一朵春日的玫瑰在他口腔里盛放,他看向盯着杯子发呆的菲欧娜,她又微微促起眉头。 “你没事吧?” 菲欧娜喝了口酒,眼神掠过正续杯的乔治看向窗外的农田,“我把酒坊关了,这是最后的存货。” 乔治从酒杯中抬起头来,含糊的说,“如果是这个酒的话一定…” 菲欧娜淡然的摇了摇头,弗雷德和乔治却看到她眼中的不甘和不舍,“再把酒坊做下去,我会破产的。”她又扬起脸笑着用轻松的口吻道,“破产啊,庄园会被抵押出去,我会流落街头的。” 火车开进一朵大大的白云下,阳光从云层了裂缝里遗落出来给云朵镀上一道金边,菲欧娜眨巴着冰蓝色的眼睛,金色的睫毛在眼前忽闪忽闪,她可怜兮兮的说,“到时候还请韦斯莱先生们收留我啊。” 弗雷德哼声道,“阁楼只有两张单人床,地板给你睡好了。” 列车驶入一个山洞,窗外渐渐暗了下来。驶出这个山洞需要五十四秒,弗雷德在第一次坐上这列火车的时候摸着自己的心跳计算过。 最后一缕阳光划过车窗,他吻在菲欧娜的唇上,呼吸间都是发酵的甜滋滋的酒气。 三十二下心跳…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他又找回猎食者的本性,不住向她索取浓烈的亲吻,他的手掌开始肆掠她胸前的一只白兔,小兔子在他的指尖不住跳动,他的脉搏似乎链接上她的心脏,感受到同频的跳动。 五十四…光照还没有洒进来,他又能在黑暗里多私有她几次心跳,七十三下心跳。 阳光重新灌满车厢,弗雷德悻悻松开菲欧娜,把她归还到光明里。他觉得自己仿佛是一颗不会发光的星体,在无垠的黑暗里借着比邻的星星反射出微弱的光芒。 菲欧娜从乔治怀里凑过来低声道,“魁地奇球赛上我第一个叫你的名字好不好?” 她双手撑在座位上,手臂正好把胸部聚拢在一起,即使隔了件毛衣弗雷德也能看出他刚才握住的小兔子呼之欲出的形状。 他解开她系扣规整的衬衫,手指在她的锁骨上来回爱抚,她的鼻尖坠着细密的汗珠,蓝莹莹的眼睛一直注视着他。像是对短暂拥吻的补偿。 “你是不是又俏俏用魔杖使什么咒语?”弗雷德望着这双像是能摄人心魄的眼睛问道。 “什么?” “就像在庄园那晚偷偷施一个下雪咒一样?” 菲欧娜展颜笑起来,吐出舌头朝弗雷德做了个鬼脸。 *****我是分割线***** 回了庄园.乔治拍了拍菲欧娜身上的积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她在一起连雪都变得干燥温暖了.下雪咒在这里,第五章的内容. 赫曼如影 夜色渐浓,薄薄的雾气从黑湖迁徙下来。 从温暖的车厢出来菲欧娜不禁打了个寒颤,她伸出手飘渺的白雾在手里萦绕一圈被手指的温度驱散。 远处城堡的光亮和延伸向它的路灯在雾色里像是穿了一件茸茸的毛衣。 来到马车停靠的地方,菲欧娜总是会在车前小声嘀咕些什么,从二年级开始一直如此。 那时弗雷德和乔治觉得这个女孩奇奇怪怪的,她跟所有人的关系就像是蒙了一层雾霭一样,柔和却朦胧,对人谦和又疏离。 现在这个奇怪的女孩同他们一起钻进黑黢黢的发霉的马车车厢里,马车顶上垂吊下的煤油灯她的脸庞是如此清晰。 乔治感觉自己松了口气,方才总觉得她像要消失在雾里。 弗雷德揽着她的肩膀,她乖顺的靠在他身上。乔治想把头枕在她腿上,奈何车厢太小根本施展不开,他凝视着菲欧娜低垂的睫毛问,“你刚才在马车前说什么?”她握住乔治的手同它紧扣在一起,“我给马车施了个魔咒,”她转过头笑眯眯的看着弗雷德,“我说让它走慢些。” 让我跟我的男孩儿们多呆一会。 马车摇摇晃晃的经过带翅膀的野猪守卫的铁门,来到橡木大门前的大理石石阶旁。 弗雷德得到一枚冰凉带着露水气息的吻,而乔治回过神来的时候缠绵软糯的亲吻已经离开他的嘴唇。菲欧娜从马车上跳下来后,随着人流细碎的推波助澜混进了拉文克劳的队伍里。 礼堂里分院帽开始吟唱起古怪的新歌,然后是让新生们紧张又兴奋的分院仪式。 好几个新生的袍子衣摆都被黑湖的湖水粘湿。 菲欧娜想到她一年级时来到学校的情形。雄伟的城堡在夜里有更深的黑色,大致从黄澄澄的灯光里分辨它的形状。 那是她第一次走出离庄园这么远的地方。 高大异常的接引人提着一盏玻璃罩子的油灯介绍着自己,“我叫海格,是霍格沃滋的猎场看守和钥匙保管员,由我带你们乘船去霍格沃滋。”他浑厚的声音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身型像一座小山丘一样。 新生们开始跟着海格坐上小船,微弱的灯光在船头摇荡。 菲欧娜戴上袍子的兜帽,紧紧揪着衣领遮挡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和小巧的鼻子在外面。 船只划过湖水发出潺潺的水声,如镜子般的湖面留下一道道波纹。 周遭是新生们对新奇事物的轻声赞叹,一只巨型乌贼无声的从水下游过被眼尖的人发现,“快看!下面有东西。”一个男孩趴在小船的边缘,鼻子都快要贴在水面上,他还不住的招呼同船的人一起围观,单薄的船只经不起单边的重量,兴奋的呼喊声后,那只小船翻了下去,激起一阵水花。 正当海格准备下水营救时,那两个落水的男孩已经游到对岸的船坞。 船坞的光灯照亮两人,是对双胞胎。其中一个向还在船上人的招手呼喊着,“快点儿啊,坐船也太慢了。”另一个拧了拧袍子的水,向他的孪生兄弟说道,“你说我们是不是第一个游泳横渡黑湖来上学的新生。” “明明是我先上岸的,乔治。” “弗雷德,是我先游到岸边的。”拧袍子的不服输的说道。 两人在一声声“是我!”“是我!”的争执中扭打在一起,被上岸的海格一手揪着一个衣领分开。 菲欧娜经过两人的时候,他们又勾肩搭背的和好在一起,湿漉漉的袍子在石阶上留下长长的水渍。 或许是菲欧娜揪着袍领的古怪行径引起两人的注意,他们同时转过头来嬉皮笑脸的看着她,其中一个皱了皱眉头戳了戳自己的鼻子,笑道,“嗯,你知道你鼻子上有块脏东西?” “就是这里。”另一个用凉悠悠的手指点了点菲欧娜的鼻梁。 等菲欧娜反应过来时两个人已经笑着走远,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取下一块黏糊糊的水草。 菲欧娜在错落的人堆里坐在弗雷德和乔治正好可以看得到的地方。 结束笑声和热列鼓掌声此起彼伏的分院仪式,空空的长桌上一盘盘美味佳肴从天而降。 菲欧娜正往面包上抹果酱,抬头就对上了长桌对面弗雷德的视线,她放下面包指着自己的鼻子,夸张的无声说道,“你鼻子上有块馅饼。” 弗雷德捻下鼻梁上的馅饼碎屑,用指尖揉碎洒在了乔治的牛排上。他笑着将食指轻放在的唇上作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七年级的第一节黑魔法防御课是在星期五的下午。菲欧娜整个星期忙得晕头转向,马不停蹄的在各个教室里穿梭,背包里塞满了各科论文。 而弗雷德和乔治就轻松很多,这一周菲欧娜只是在魔咒课上和他们两个一同上课。 闲暇时他们不是在菲欧娜上课的教室门口等她,就是在图书馆里看她被论文逼疯的模样。 只是三人单独相处的时间很少,弗雷德和乔治出现的地方总是围绕着一圈叽叽喳喳的学生,吵得她在图书馆写的论文老是拼错字,还被平斯夫人扫地出门。 这学期他们的生意好得不得了,菲欧娜敢说几乎每个学生手里都有一两样他们的发明。 而她自己拥有他们两个人。 走到黑魔法防御课的教室前的走廊上,菲欧娜觉得这场景如此熟悉。弗雷德和乔治被一群学生团团围住,一件件商品从他们手里的皮箱拿出,一枚枚加隆被他们装进口袋。她小跑着奔向他们,“韦斯莱先生!”弗雷德扣上箱子赶鸭子一样催促着那些学生回教室上课,乔治望向她笑得一脸烂漫。 菲欧娜抓紧双肩包的背带走到两人跟前,“韦斯莱先生们,真没想到还能在黑魔法防御提高班遇到你们。” “小姐,很荣幸上学期在你的帮助下我们顺利通过了这门课。”乔治为她推开教室门,作出一个‘请进’的姿势,“忘了说,午夜的天文课我们还能见面。” 弗雷德取下菲欧娜的书包时在她腰上狠狠掐了一把,故作委屈的说道,“我抄的都是乔治拼错的论文。” 三人走进教室,发现教室的布置完全不一样了。原来的三人连桌便成了一个个单独座位,座位之间还隔了一条通人的过道。 菲欧娜想起开学典礼那天用尖细的声音打断邓布利多讲话的那个穿粉色开襟毛衣的女人。 那是新来的黑魔法防御课教授,萝卜样粗短的腿在台前划拉着,松垮垮的皮肤搭在腮帮上,活像一只粉色的蛤蟆,“我必须说,能回到霍格沃滋真是太好了。”她用小女孩般的口气,还带着气声说完开场白,接着又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讲完所有发言,“坚决保持应该保持的,完善需要完善的,摒弃那些我们应该禁止的。”菲欧娜透过人群清楚的看到弗雷德和乔治都漫不经心的打起了哈欠。 教授还没有来,学生们都在座位上窃窃私语着。菲欧娜拉开最后一排靠墙的位置坐了下来。 弗雷德把菲欧娜的双肩包挂在她椅子背后,在她前一个位子落座,乔治坐在她旁边,虽然隔了条过道。 他把下巴放在课桌上一脸幽怨的看着菲欧娜,弗雷德也侧过身来手肘放在她的桌子上撑着脸,表情跟乔治一样哀怨。 “嘿,我听说你们的弟弟当了级长。”菲欧娜试图活跃一下两人的氛围。 弗雷德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那不是我们的弟弟——” “——那是我们的隔壁领居。”乔治故意在邻居两个字上加强了重音。 菲欧娜干笑两声,从包里拿出一张写满草稿的羊皮纸,折成飞鸟形状。 魔杖轻轻一碰,小鸟便展翅翩翩的向乔治飞去。乔治张开双手正准备接住换晃悠悠的飞鸟,一个纸团先一步落到他手里。他也毫不客气的把纸团扔回给弗雷德,就这样好几个来回,他们的笑声又塞满了嘈杂的教室。 菲欧娜心想,男孩子还真是有趣,一个纸团都能玩半天。突然她瞟见一个白色的影子从脸庞划过,她机敏的伸手抓住了乔治丢过来的纸团。 乔治振臂欢呼道,“拉文克劳抓住了金色飞贼!” “可还是输给了格兰芬多。”弗雷德遗憾的摇了摇头。 “你们说,我去竞选拉文克劳的找球手怎么样?”菲欧娜一脸狡黠的笑道,“嗯…或者去竞选击球手?”说着她用魔杖把纸团击还给乔治。 “你骑扫帚的水平可不怎么样。”乔治接过纸团憋嘴说道。 弗雷德拨了下菲欧娜的发尾道,“要是你从扫帚上掉下来,我第一个来救你。”金色发丝的像秋千一样荡高又落下,一根金发遗落在他的指尖,他把发丝轻轻放在肩上,仿佛她造访过这里。 “那我就说我男朋友是格兰芬多的击球手,至少对阵格兰芬多让我上场稳赢。”她指着坐在第一排的拉文克劳魁地奇队长戴维斯,“我现在就去跟戴维斯说。” 菲欧娜假装起身,弗雷德抓住她的手腕,乔治倏地起身走过来按住她的肩膀,两人瞪着眼睛问她,“他要是问你哪一个击球手是你男朋友,你怎么说?” “我就说——”她抽出一根手指指着乔治,又缓缓指向弗雷德,两人的目光汇聚在她的指尖,“——两个都是。” 荒野 1994年秋季学年的第一堂魔药课让菲欧娜陷入深深的困惑。 “福利小姐,你在迷情剂里闻到了什么?”斯内普看起来嘴皮都没有动一下,声音像是从虚空中传来一样。 她在第一排桌子前望着斯内普教授冷漠的脸,身后’叮叮当当‘的小瓶子碰撞的声音戛然而止。 昏暗潮湿的地下教室里,只有约克石地砖不停的凝结起水珠,其余的都像静止在此刻了一般。 “水草味。”她低下头小心翼翼的答道。她当然知道这个问题没有标准答案,只取决于闻到药剂的人本身。 带着珍珠光泽螺旋上升的蒸汽,不真实的描绘着内心的渴望。这个味道始终没有和具体的人对上号。 升腾的气体展现着飘渺的形状,船只、湖水,却没有清晰的脸庞。 无人在意河岸上少了一颗石块,它被投进湖水,涟漪一圈圈的晕开然后消失,那块石头在暗涌里颠簸,被鱼吃入腹中又吐出来,翻腾着始终不肯安静躺在湖底。 人与人的关系像是一条条锁链,可她并没有跟谁结下牢实绳结。 才住进霍格沃滋的菲欧娜常常在半夜从四柱床上摔下来。刚开始室友还会虚假的关心,然后渐渐能听到那些女孩子暗暗议论的话,‘大小姐没睡过这么小的单人床。’ 她的衣服鞋子开始莫名其妙的失踪,书包里的墨水瓶总是拧不紧,在翻找书本时会撒出来。 到后来菲欧娜好像发现了事情的关键。头发散下来会比用亮闪闪的水晶头绳扎起来好,哪怕学院围巾多在脖子上裹几圈也比轻巧又保暖的狐狸毛围脖好,针织手套比皮质的要好,总之看起来平平常常就是很好。 只是迎合的平常让她放弃了本有的平常。 渐渐的她也习惯了这样风平浪静的平常,直到达莱娅寄来的为圣诞舞会准备的古董蓝宝石首饰似乎又点燃了一些敏感的神经。 她躺在四柱床上,帷幔严实的拉起来。细碎的说话声还是能通过厚重的布料穿透进来,或许是尖细的声音故意让她听到。‘哪个人身上能是水草味?怕不是巨怪吧。’尖利的笑声在宿舍里四处流窜,一秒都是漫长。 她翻了个身,把头埋在枕头下面。消失的衣服和鞋子可以用飞来咒找回来,撒出来的墨水可以用清洁咒抹去痕迹。语言跟这些比起来更像能伤害人的刺,深嵌在皮肤里,要么等它慢慢溶解,要么等娇嫩的皮肤长出铠甲来防御它。 善意的玩笑与恶意的嘲讽界限从来都是分明,没有人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圣诞舞会前菲欧娜在草药课的暖房外被斯莱特林魁地奇球队的一群男生围住,其中一个像巨怪的大高个叫住了她,“喂,听你室友说你喜欢我?” 菲欧娜淡然的盯着他摇了摇头,她把手俏俏的伸进口袋里指甲刮蹭着魔杖尾端凹凸不平的图案。她想,原来‘愚蠢’这个词能像合身的衣服一样被人大张旗鼓的穿在身上。 那人身旁的队友窃笑着起哄,“弗林特,她还不承认呢。” 几个女生相互挽着手路过他们的时候捂着嘴不停的讪笑,那一双双处在最好年华的眼睛却闪着邪恶的光彩。 其中一个天真的对弗林特说着,“前几天好几个人邀请她去舞会来着,不过都被拒绝了。”她转动着眼球一副机敏的思索事情的样子,“嗯,大概是不—喜—欢他们吧。”她落在话语里的重音像是哐当作响的破锣鼓一样让人烦躁。 另一个女生上下打量菲欧娜一眼,仰头甩了甩头发,菲欧娜想起芙蓉·德拉库尔甩着那头银色长发的样子,而这个女孩卷曲的头发作起这个动作来是那么可笑。 她们拉开暖房的门走了进去,听起来无邪的笑容渐渐被浑浊的玻璃门隔开。 菲欧娜常常会觉得她们很可怜,她们在自己营造的假象里奋力出拳,却恼羞成怒的扑空。 弗林特咧开嘴,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牙,豆丁一样的眼睛在像土豆一般的脸上笑咪起来快要看不见了,“那我就大发慈悲邀请你去圣诞舞会吧。”他说完朝菲欧娜龇牙咧嘴的挤了下眼睛,自以为潇洒的和簇拥着他的同伴一起转身离开。 冷冽的秋风从黑湖上空刮过来,撩起菲欧娜垂在身后的头发,发丝粘作在涂了唇膏的嘴上,像是给白皙的小脸蒙上一条金色的面纱。 结伴在黑湖里游完泳的学生七嘴八舌嬉闹着正沿着台阶走上来。 挂着水珠湿漉漉的火红头发映在冰蓝色的眼底,空气中留下一阵阵黑湖里水草的味道,一切记忆都开始清晰起来,菲欧娜摸了摸鼻尖,原来他们是气味的源头。那种深植在心里一直隐忍未发的情绪像破壳而出的新生命一样,给沉闷的生活注入另一种色彩。 少年人的叛逆期或早或晚,但在短暂如白驹过隙的青春里总会到来。 上午是阅读书籍和针线,下午是舞蹈和礼仪,晚上则是在达莱娅的指导下学习看账本。 周六有半天的休息,菲欧娜提着楠竹编织的小筐蹦蹦哒哒的走出庄园,来到村里的孩子常玩耍的小溪旁。记忆里那些休息的日子都是晴朗,一群小孩叽叽咋咋的在河边做游戏。她被他们所接纳,不是因为她姓‘福利’,而是因为她叫‘菲欧娜’。 在盛开着无名野花的溪边,湛蓝的天空开始逐渐变色。村庄里开始升起炊烟,那些孩子被来寻他们的家长一一接走,大人们牵起孩子稚嫩的手走过小山丘,孩子们朝她挥手道别约定明天见,可她总是失约,到后来这条小溪只剩她一个人。 达莱娅说他们去上麻瓜的学校,菲欧娜闹着也要去,被达莱娅罚了一个星期顶着瓷碗看书。 竹子小筐装满了菲欧娜觉得可爱的野花,她敲响黑檀木大门,达莱娅微笑着给她开了门,看到她手里满筐的花和脏兮兮的笑脸,面色一下子沉了下来,紫色和白色交相辉映的花朵不能让达莱娅开心,只有专心致志的学习才会。 在父母去世后菲欧娜就开始朝一个目标奔跑,心无旁骛的向前。 从菲欧娜把父亲留下来的酒坊重新装潢开始,达莱娅对她的教育仿佛放松了些,好像是达到了她对菲欧娜期许的目标一样。像花园里为了束缚住肆意生长的花枝而绑上的皮筋,终于耐不住时间的消耗和蓬勃扩散的生机松懈了下来。 她开始像对待成年人一样对待菲欧娜,她不再因为菲欧娜一些不偏离航线的出格事情惩戒她。她用折扇挡住一半脸庞对菲欧娜笑的时候,菲欧娜觉得自己好像是真的长大了,有一种被认可的快感。 可从小在如此压迫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菲欧娜怎么会就因此满足,她想得到的比达莱娅放任的更多。 如果你长时间的注视着一个人,那个人一定会回头看你。 学校里出双入对的小情侣像是多了起来,有些人从路人甲变成谁谁的约会对象,谁谁的男女朋友。总是坐在教室第一排的菲欧娜不用转头看也知道,后排座位上的那些人正躲着旁人的目光你侬我侬。而那些情侣好像都是从一个眼神的对视开始的。 她在走廊里和那对双胞胎插肩而过时鼓起勇气抬头想与之对视,却总在眼神相接的当口败下阵来,盯着脚尖等他们路过自己。心脏捶打着她的肋骨,捏皱的衣摆上都是汗渍。 她像一颗在温室里被达莱娅催熟的果实,在即将成熟之际,她觉得自己也许会像父亲一样撂下重担和学业一口气的跑美国去,可那时候祖父还健在,他有大把的时光可以在父辈的羽翼下挥霍。而达莱娅只会送她走一段路,她苛刻的要求是倒数的乐章,当她放开管制时菲欧娜会飞出她的掌心——到更大的牢笼里去。 金加隆流进庄园在古灵阁里的金库。比起那些在古灵阁看守金库伤痕累累的龙,菲欧娜觉得自己更像一个保管员,这些金子总有一天会从她的手指缝里流出去,流到她的血脉手里,正如她从至亲掌心继承它们一样。 绵延不断的金色河流,淌过每一个姓福利的人,他们都没有留住奔流不息不住向前的浪潮。 有些东西注定是只能短暂拥有而无法永久持有的。 在弗林特那张像土豆一样的脸再此出现在她面前时,她想到另一个计划。 最近弗雷德和乔治总觉得有双眼睛盯着他们,等他们意识到四下搜寻时那目光又隐没在人群之中。 李开始脱离他们稳固的三人小队,虽然他不打魁地奇却总是以解说比赛为由围着球队的几个姑娘转悠。 弗雷德在寝室里搅着坩锅里变换着色彩的液体,药剂渐渐由晚霞变成夜幕,泛着银色光点的是刚才加入的仙子翅膀,望着深蓝色的药剂他有些出神。 “喂,仙子翅膀可不便宜,别把坩锅炸了。”乔治提醒他。 他回怼道,“还不是从斯内普办公室里顺出来的。” 弗雷德觉得藏匿是一种天赋,因为他始终没有揪出到底是谁在背后注视着他。 几天前两个女孩子在朋友的怂恿下红着脸问他和乔治要不要一起去舞会。他发觉暗处的目光在那一刻变得有些刺人,蓝色的亮点从他眼角一晃而过。 他头枕着手臂躺在四柱床上,凌晨三点,他才从未完成的梦境里醒过来。在黑湖的船坞里,一切都在以湖水为圆形不断聚拢,黑色的湖水包裹着星空不停的收缩,最后汇聚在一双蓝如薄冰的眼眸里。 他想起在白鼬山下和乔治一起在森林里探险的下午,天空是靛蓝色的,茂密的树林挡住燥热的空气,森林里流淌的山泉水。他们曾把罗恩带到这里,然后两人一起抬脚把年幼的罗恩踹到水里。罗恩在清澈的泉水里不断挣扎,他和乔治在岸上长满青苔的大石头上笑了许久,直到罗恩的呼叫渐渐低了下去他们才发觉不对劲。 溪流到他们的胸口,却莫过罗恩的发顶。 乔治把罗恩从水里拉起来,弗雷德舒展着四肢飘浮在清凉的山泉里,泉水波动着时不时漫进他的眼睛,从树枝羞怯的躲避着同类的枝桠的裂缝中,他看到一切都像是被抹上一层淡蓝色的水彩颜料,淡得不足以覆盖任何颜色,却真实的在所有事物上留下一丝幽蓝的光晕。 落水的恐惧被慢慢消化,哭泣变成嬉闹。罗恩坐在岸边,小脚不停的踢起水花溅到弗雷德脸上。而乔治则是鼓励着罗恩撒泡尿在水里,最好尿到弗雷德脸上。 这样的事情在每个妈妈让他们带罗恩出去玩的日子不断上演,湿哒哒的回家,有时候满身泥巴。 蹑手蹑脚的从正门回来,妈妈哼着歌在厨房里忙碌,牛排在平底锅里滋滋冒油,另一个炉灶上是罗宋汤,妈妈用魔杖指挥着土豆自己剥下外皮,小刀切割着案板上松软的面包,整个屋子弥漫着食物的香味。 金妮坐在妈妈脚边的小板凳上,看到他们脏兮兮的回来发出努力憋成气声的笑,他们张牙舞爪的朝金妮打着手势,让她稳定下快要失控的笑声,可还是被妈妈发现。 乔治觉得茉莉是个很强大的妈妈,她总是能把家里所有人都照顾得妥妥帖帖。当然强大的女人脾气也跟她的强大成正比,不过他和弗雷德习惯了,他想现在哇哇大哭的罗恩以后也能慢慢习惯的。 浴室在金妮卧室的上面,既不是二楼也不是三楼,半吊子一般卡在楼层之间。楼梯上都是水痕和泥土,又少不了妈妈一顿责骂。弗雷德总是以飞快的速度清理好自己一屁股坐进浴缸里。 乔治用肥皂泡泡把罗恩裹起来,让他看起来像一个在融化的雪人。他带着罗恩像一起跳进狭窄的浴缸,弗雷德不得不蜷起腿给他们腾个位置。 肥皂的清香在热腾腾的空气里凶猛的扩散,是乔治能清晰记起来的最无忧无虑的夏天。那时他和弗雷德甚至没有想好以后要做什么,只是尽情的挥霍着时光。不知疲倦的探索着他们生长的土地,诺大的森林和广阔的山丘即使熟得像家一样,也能在隔天发现新鲜事。 霍格莫德的佐科笑话店他和弗雷德在一年级从蜜蜂公爵的密道里就溜出去逛过了,那时他望着堆积到房顶的精巧玩具感叹道,‘这里是天堂吧。’眼尖的老板走过来半是得意半是规劝的把不足三年级的两人’请‘出商店。 弗雷德往门内踢了一脚碎雪说,’这样的地方我们也可以造一个,造个更棒的。‘ 他们的房间在一年级的寒假成了罗恩的噩梦,那里时不时发出吵杂的怪声,还有爆破声。门口挂了一只大狼蛛标本,无声的给罗恩下达最恶劣的逐客令。 金妮不一样,她总是毫不避讳的破门而入,加入到他们神秘发明的队伍中来。在十三岁的那年他们也同样为金妮进他们房间立了规矩。 成长的过程像是孤狼穿行在旷野里,好在弗雷德觉得乔治总是和他同频的成长,是记录时间的日晷分毫不差。 弗雷德有些后悔自己在魔药课上屏住呼吸不肯去嗅闻迷情剂的味道,他努力呼出钻进鼻子里的蒸汽,在学生们都为之迷失的时候保持着清醒。 他洋洋得意镇定自若的对乔治说,“我什么都没闻到。”看到乔治意犹未尽的探着鼻子往那些逐渐散去的雾中探寻着,他猛的盖上坩锅的盖子。 钟表总有不准的时候,弗雷德想。妈妈就时常抱怨床头柜上的时钟老是让她睡过头,但她不知道的是,是金妮想让她多休息一会,在夜半三更摸进他们的卧室把闹钟拨慢了。 人为的调慢时钟,也可以人为的将它复原。 乔治在拿魔药材料的时候乘斯内普不注意从架子上多拿了一些出来,他小心翼翼的把瓶瓶罐罐放在桌子上,轻得像猫的脚步。在弗雷德戏谑打量的眼神里,乔治心虚的取下围巾,“今天教室好热。” “是吗?我冷。”弗雷德拿起乔治的围巾套到自己脖子上,系了两条厚围巾让他看起来像是摔坏了脖子的伤患。 在寒凉的黑湖里游泳,一直是他和弗雷德开学的保留项目,森冷的寒气未被盥洗室里的热水消解。锅架下燃烧的羸弱火苗抵御不了教室湿润的潮气,乔治不出意料的感冒了。好在只是轻微,鼻塞让他失去了嗅觉。可他宁愿失去其他的感官,也不想失去嗅觉。静置的药水里,飘上来的花香,像是断了线索的迷案。 奥特里·圣卡奇波尔村初雪的夜晚总是很安静。 乔治和弗雷德会在雪停的午夜偷偷出门,在没有任何脚印的雪地里留下足迹,厚厚的细雪在脚下咯吱咯吱的响。 乔治伫立在雪地里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夺了所有感官,积雪会吸收所有声音,掩盖一切味道,无星无月的夜里整个村子都在酣睡,四周暗得分不清山川河流与房屋。像是被整个世界抛弃一样,又像是在世纪之初的人间等着被他不着边际的思想建设一般。 乔治仰头喝下一瓶提神剂,弗雷德不停扇着他耳朵里冒出来的烟雾,还挖苦他像是霍格沃滋特快,他不懂为什么明明可以借着感冒翘课的乔治这么心急的想痊愈。红红的鼻头开始回归正常,除了不停冒烟的耳朵乔治看起来就跟没事人一样,嗅觉的恢复预示着即将到达的迷宫的出口。 他在平静如镜子样的湖水边打着水漂,石块跳跃着飞了很远,最后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没入水中。 德姆斯特朗的勇士克鲁姆从水里游过,岸上的女孩子们欢欣的尖叫起来,跟着克鲁姆走了一段路,顺风飘来的复杂的沐浴露香气都不是坩锅里的味道,乔治嘲笑起以这种方式探寻着真理的自己,简直像三十年呆在家里不出门的邋遢鬼,连在墙垛上晒太阳的母猫都觉得稀奇。 荡漾的湖水朝岸边吐着泡沫,一朵水草随着波浪来到他的脚边,他拾起一碰就碎的水草,黏糊糊的只在他手指上留下暗色的草浆。 像是在千头万绪间蓦然发现的线头,金色线团在梦里被逐步解锁,是初到学校的船坞,是挖空心思溜进的厨房,是前些天草药课的温室,是一湾蓝色的泉眼。 乔治坐在炉火旁的椅子上仔细翻着手里的《解梦指南》,弗雷德觉得他在研究韦斯莱出品的发明时都没有这么认真过。 “啧啧啧。”他一把抢过乔治手里的书,嘲弄道,“我猜你梦见一双蓝眼睛。”他胡诌一句,那本是他的梦境。 乔治从吱吱呀呀的扶手椅上跳起来,惊异的望着他的孪生兄弟,“你怎么知道?”弗雷德一时失语,拼不起句子的单词在喉咙里卡了半晌。 他常常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那双像冰山一样蓝色的眼眸似乎时常都在身边游荡,却像烟雾一样抓不住实体,直到临近圣诞舞会,她问他要一颗发烧糖。 乔治在她小跑向他们时就闻到了一阵真切的玫瑰的香气。 像是两颗偏离轨迹相撞的行星,在无垠的宇宙里它们隔着星河早已相伴亿万年之久。 三元焚香 从黑魔法防御教授鱼贯而出的七年级生无不眼神空洞。连菲欧娜都频频摇头,她不耐烦的翻着刚才教授发下的新书,“这种没用的教程还不如我去图书馆自学。” 乔治帮她把新书放进书包里,“来学校七年就没上过这么无聊的课。” 她嗔怒的盯着乔治,“我们对于无聊的看法可能有些不同吧,乔治。” 前几天一起上的那节魔咒课还记忆犹新,她被弗雷德和乔治挤在中间。在弗利维教授要求全班使用无声咒的情况下,两人依旧我行我素夸张的挥舞魔杖念咒语,引得前排的的同学一阵哄笑。 “够了,你们两个!”菲欧娜咬紧牙关愤愤地说着,按下他们两个乱飞的魔杖,她侧过脸对弗雷德说,“乔治就算了,山毛榉木魔杖不适合使用无声咒,你又是怎么回事?” “因为我们是双胞胎啊。”弗雷德一脸理所当然的答道。 “原来是这样啊,”她从包里拿出一卷羊皮纸,“变形课你们是和斯莱特林一起上的吧,那我们的论文肯定不一样对不对?”她把论文拿到弗雷德和乔治面前晃了晃又塞回书包。 乔治拉住她的手,“别啊,论文肯定一样。” 她‘咻’地一声拉上书包的拉链,仿佛也缝上了弗雷德和乔治的嘴。 而弗雷德和乔治在下课后一同表示弗利维教授的课没有以前有趣了。 弗雷德搂过菲欧娜的脖子,在她耳边说道,“翘掉晚上的天文课怎么样?”乔治也走过来贴在她身边,低声说,“就是啊。”温热的呼吸在她耳边徘徊,耳根的泛红像是即将陷落的理智一点点铺满整张脸。 她往下一蹲摆脱二人的夹击,弗雷德直接撞到乔治身上。她甩了甩长长的头发,回过头来笑道,“好啊。”她的笑容已经远远超过甜美的峰值,变得让人不寒而栗起来,弗雷德和乔治不由的打了个冷颤。 菲欧娜抓着书包的肩带倒退着朝人流的方向走去,死死的盯着二人努起嘴皱了皱鼻子。弗雷德只得和乔治落寞的对视一眼。 菲欧娜绑着两条麻花辫,坐在小桌子边写着天文课的课堂作业。她在羊皮纸上快画全整个太阳系的图时,乔治和弗雷德才猫着腰走进教室,在她两边的座位上坐下来。 睡意正浓的房间里根本没有人发现最后一级台阶上多了两个人。 好些学生都趴在小矮桌上打着瞌睡,更有甚者裹着毯子睡到了宽大的石阶上,瑟瑟的秋风从窗户的缝隙溜进来,桌上的太阳系模型在风里自行转动,冷空气搅扰了好多人的美梦,空气里阵阵的花草清香安抚着不愿醒来的人们。 辛尼斯塔教授坐在黄铜望远镜旁的扶手椅上,握着一杯热茶,半阖着双眼,交代完课堂作业后也进入了放空状态。 弗雷德和乔治钻进菲欧娜披在肩上的小毯子里,从书包中拿出纸笔开始抄起菲欧娜的课堂作业。 一阵玫瑰的清香飘进乔治的鼻子里,他低声问道:“你洗过澡了?”。 “嗯”,菲欧娜没有抬头,依旧专注的完成图纸,白皙的耳根因刚才的话语微微泛红。 乔治伸出手指轻轻拨弄着她的耳垂,“你没打耳洞?” 菲欧娜捏住发烫的耳垂搓了搓,欲盖弥彰的掩饰它像番茄一样的颜色,“你到底做不做作业?”她将画完的图纸卷起一个边角威胁道。 弗雷德把羽毛笔往桌上一扔,“我画完了。”菲欧娜侧过脸一看,整张羊皮纸上的太阳系图仿佛是他天马行空想象出来的一样,跟自己的图没有一点搭调的地方。 乔治正的挥舞着羽毛笔奋笔疾书,他看了一眼手表,离下课还有些时间。菲欧娜旋紧墨水瓶揭下盖毯裹在身上,在石阶上躺了下来,她微微伸展四肢,脚尖轻碰过弗雷德和乔治的腿,又卷成一团。 弗雷德在羊皮纸上签上名后也顺势躺在她身边,抢过一截毯子,他揪过菲欧娜一侧辫子盖在眼睛上。 静谧的教室里时有学生的梦呓声和窗外传来的猫头鹰的鸣叫。 弗雷德的手不安分的在毯子下向她一步步靠近,手背隔着衣袍轻揉着她柔软的小腹,指尖探索着衣服的边缘。 他从菲欧娜的辫子下抬起眼皮,见她闭着眼睛,呼吸轻缓又绵长像是睡着了一样,他凑到她耳边说,“小坏蛋,你在装睡。” 菲欧娜憋不住笑睁开眼看着他,“你怎么知道?”她的眼睛笑弯成月牙的形状,冰蓝色的眸子像高悬在苍穹的星辰。 弗雷德手指拂过她的眉间,“你睡着的时候老是皱着眉。” 乔治撂下笔也倚了过来,小小的被毯根本盖不住三个人,弗雷德和乔治把菲欧娜夹中间挤了又挤才勉强塞进毯子里。 “下次我直接带一张床单来好了。”菲欧娜撅起嘴嘟囔道。乔治把她小辫子的尾端放在鼻尖来回轻扫,“好啊,我带枕头。”弗雷德说道:“那我去厨房拿些点心出来怎么样。” ‘布谷,布谷’讲台边的布谷鸟座钟发出清亮的鸣叫,恍惚中的辛尼斯塔教授被叫声吓得一个激灵,手中的早已散去温度的茶水撒了一地,她揉了揉眼睛,带着浑浊的鼻音说道:“好了,同学们把课堂作业交上来吧。” 没有被闹钟吵醒的学生似乎是对‘交作业’这个词汇更敏感,条件反射一样支棱起来,一个个像食尸鬼一样拖沓着步伐把桌上的羊皮纸交了上去。杂沓的脚步声从门中渐渐远去后,教室又归于平静。 菲欧娜收拾着书包,她把羽毛笔放进去又拿出来,抖了抖口袋把黄铜星象仪放了进去。直到教授抱着一捧羊皮纸走出天文塔她才收拾好所有东西。 弗雷德和乔治一脸玩味的看着她,她支支吾吾的说道,“书包小了,”她背起包站起来,一本正经的道,“我回去研究下无痕伸展咒。” 乔治起身搂住她的肩膀打趣道,“好把床单带来吗?” “走吧,送你回寝室,小书呆子。”弗雷德捏了一把她像番茄一样红透的脸颊,“不过你要怎么跟我们道晚安?” 拉文克劳的公共休息室的塔楼离天文塔并不远并,几分钟不到的路程。 走过点着火把的拱门菲欧娜停住脚步,她踢着脚下的凹凸不平的石砖吞吞吐吐说道,“帮我打个耳洞吧。” 乔治有些愕然的回头,一笔带过的话她都记得。 菲欧娜点了点红红的耳垂,眼神又移到脚尖上。 弗雷德和乔治迟疑的从兜里抽出魔杖,冰冷的杖尖点在她滚烫的耳垂上,鼻息在她耳边游荡,吹过发丝的热息落在耳边却是清凉。他们轻念咒语,一阵刺痛穿过。两颗血珠像是艳丽的红宝石耳钉镶嵌在耳垂上,他们把她轻推到石壁上,吮吸着晶莹的宝石。 摇曳的火舌舔舐着三人的影子,渐渐变幻成欲望最本来的形状。 轻车熟路的躲避过舍监和他的猫,在盔甲士兵的剑上敲击两下,走过一条狭窄无光的通道。 弗雷德挥动魔杖点亮灯光和炉火,这里跟以前来的时候不一样,粗糙的石壁贴上了丝萝花纹的淡黄色壁纸,壁灯换上了盛放的百合玻璃罩,红色的丝绒沙发被移到一边,壁炉旁取而代之的一张明目张胆的双人床。 菲欧娜这才醒悟过来,方才他们迟到的原因,看来自己又一次成了待宰的羔羊。 乔治站到菲欧娜身前弓身为她解开长袍的纽扣,温暖的手背碰到她的下巴,她微微抬头轻触到乔治的嘴唇,便沦陷在他热烈的吻里。 弗雷德从她肩头脱下袍子丢在墙边的沙发上,手掌游移到她的腰间,伸进毛衣里把衬衫从裙摆里拉出来,细碎的亲吻沿着腰窝一路上来埋进她的颈间再也不肯出来。 灰蓝色的毛衣也跟黑色的袍子一起躺在了红色的丝绒沙发上。 衬衣的扣子像一颗颗白色的浆果,乔治从树枝的顶端开始采撷,弗雷德挽过她的腰肢从紧贴裙摆的那一颗摘下。 她从与乔治缠绵的湿吻中睁开眼睛,捂住胸口最后一颗防御,像托着两只丰饶的果实。 菲欧娜有些恼火的看着两人,他们还像正人君子一样穿戴整齐。 她脱离两人的怀抱,重重的坐在羽绒软床上,翘着半褪鞋子的脚在床边摇晃。 乔治在床边单膝跪下来帮她脱下鞋子,狠狠捏了一把她的脚心,她惯性的抬腿泄露了裙底旖旎的风光。 她勾过弗雷德的皮带,把他拉到身前,最后一颗浆果被他捕获,黑色的蕾丝包裹住她软润的乳酪,乔治一手将其握住,指缝间勒出的软肉像是要在手里融化的奶油。 她抬头睨了一眼弗雷德,又羞怯的低下头。他伸出手指挑起菲欧娜的下巴,笑得不清不白。菲欧娜摸索着去解他皮带的搭扣,把他的巨物吞进口中却只含下一半,巨物在口腔里又膨胀了几分。 乔治把她的裙子卷到腰间,湿润的布料半没在双腿间的沟壑里,他勾开那一层阻挡,骨节分明的手指破开她紧密的软肉,引得她一阵唔咽。 “嘶…别咬。”弗雷德钳住她的下颚一脸坏笑,他故意撞到深处,又浅浅的抽插着,晶莹沿着嘴角滑落,她心虚的把他的性器吐了出来。 乔治抱起她一把丢在大床中间,扑在她身上,脸埋在双峰之间不停舔咬,含糊的话语从中溢出,“你都不想我们,都多久了?” 弗雷德也躺过来,似有若无的舔吻着她发烫的耳朵,身下的硬物抵在她的腰侧,释出粘稠的丝线。 她无处安放的双腿只得环上乔治的腰,“两个月?”她轻快的口气彻底激怒了两个人,撕扯下她身上仅剩的衣物。 滚烫的手掌低空飞行般掠过皮肤,他们的亲吻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体内的河流掀起一波又一波的浪潮。 弗雷德从后面挤进腿心,在缝隙之外游走,吻着她的肩头,粗重的呼吸着仅有的氧气。 乔治扣住她的后脑勺暴烈贪婪的品尝她双唇,她从乔治短暂的停滞里抽离出来,跪在他身前小嘴含住他的欲望,手指灵巧套弄着小口放不下的柱身。 弗雷德捞起她的腰,手指缓缓扩张开内壁紧扣的软肉。弗雷德得意的望着她,手握着巨龙拍打着她的入口,激荡起一阵阵不怀好意的水声。 她微微侧过身,充斥着爱意的神色里满是请求。 弗雷德心满意足的挺了进去。像是被利刃刺破皮肤里的声音在体内回荡,弗雷德每挺进一下,乔治的分身在她的口腔里也进入到更深的地方。 微凉的秋夜里三人身上都蒙起一层薄薄的汗液。 弗雷德俯身吻在她的背脊上,她沐浴露的香气随着上升的体温蒸发出更醉人的体香,掐着她细软的腰肢猛烈抽插,她曲折的肉壁在收缩绞紧入侵的异物,比爱液更轻盈的暖流和他白浊的液体随着他的退出一同流了出来。 她的身体顿时软了下来,发烫的脸枕着乔治线条清晰的腹肌,他挺立的性器暂时停泊在她柔软的胸口。 乔治翻身将菲欧娜压在身下,握住她酥软的蜜桃,挺进弗雷德来过的地方,白色与透亮的水液让她内里顺畅无阻,蜿蜒的壁肉教唆他肆意的索取。 乔治抬起她的腿根环上自己的腰,一次次撞击又带她回到一片空白的幻境里,她的身体也再一次被灼热的爱液填满。 两人躺在她身边吻着她又渗出血珠的耳垂轻声道,“我们死而无憾。” 水墨丹青 在开学后的几个星期里,无论是在走廊上还是礼堂里各个年级的学生对这学期的黑魔法防御课都颇有微词,交头接耳的低声议论着。 菲欧娜咬了口牛肉洋葱馅饼望向礼堂前端的教师座位,乌姆里奇身着一套粉色套装,装模作样的挥动着刀叉将食物切成小块送进她故意收敛的大口里,咀嚼时两腮松松垮垮的肉不住的颤抖着,她耸着肩膀微微摇晃着身体似乎是在夸赞食物的美味。 说实话,乌姆里奇对菲欧娜还算客气,大概是看在福利庄园与魔法部的往来上。 “第一次就看不顺眼的人,千万别和他做生意。”这是菲欧娜的父亲带着礼貌的微笑把一个访客送出庄园后对她说的话。 到后来达莱娅帮忙打理庄园的时候对着番话却不以为然,用她的话来说,‘有时候能起到关键作用的,就是第一眼看不顺眼的人。’ 两种截然相反的思想像一盘在脑中对弈巫师棋,没有谁是常胜将军。但对于乌姆里奇的看法上菲欧娜还是以父亲的观点坚定的将了达莱娅姨妈的军。 “在她的课上根本学不到东西!”菲欧娜在图书馆遇到赫敏时,赫敏对她这样说。 她的级长徽章在那一刻看起来比什么时候都光亮。菲欧娜思忖着,如果是五年级遇上乌姆里奇自己一定是通不过黑魔法防御的W.O.Ls考试的,看着赫敏不知疲倦的沉浸在书本里的模样她不禁是要为他们的五年级捏一把汗。 她想起自己五年级的时候也有段时间天天泡在图书管里,却像无头苍蝇一样不知道从哪门课开始复习。后来高价买到了一本高年级优秀学生的笔记,才像吃了一副缓和剂一样好起来。 赫敏神神秘秘的半合上书本挡住脸,她没发现蓬蓬的头发没有藏住,“周末到猪头酒吧来。”说完她合上书就出了图书馆,像是赌定菲欧娜不会失约一样。 菲欧娜捻着羽毛笔快被薅秃的尾端想,什么事非要去那么偏僻的地方说?莫不是弗雷德和乔治背着她搞什么小动作? 不对。 那是她想劝自己加入那个被罗恩笑话的‘呕吐协会’?天地良心!菲欧娜自觉对家里的家养小精灵艾比挺好的,应该也不是。 她又一次否决一种可能。她紧紧握着羽毛笔,笔身的羽管发出清脆的声响,弯折成一个直角,一滴墨水顺着笔尖滴到书本上,她警觉的抬头环顾四周,没有平斯夫人的身影。 菲欧娜拍了拍胸口呼出一口气,她可不想再次被赶出图书馆。等等,书…笔记…她恍然大悟般想到另一个答案。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一只手从走廊拐角的阴影里伸出来。 菲欧娜从火龙皮钱袋里掏出三个加隆,放在那只手里。 “这不是我们谈好的价格同学。”金币叮叮的响声从黑暗里传来。 菲欧娜吸了口气,鼓起胸膛说,“我总得先验验货吧。”她压了压扣在头上的帽子。卖家如此神秘,买家也照猫画虎作作样子。 一本黑色的笔记递了过来,菲欧娜接下随手翻了几页,字迹整洁思路清晰,没有废话全是重点,可笔记的开头却被撕下一页,“怎么少了一页?” “那是笔记的主人不愿意透露姓名。” 得到回答她心满意足的交出另外三个加隆。 “谢谢惠顾!”说完几声杂沓的脚步就在拐角处匆匆远去。 到霍格莫德村去的早晨,天气难得的放晴,爽朗的秋风却像少女的心思,时而柔和时而暴躁。菲欧娜把两年前买到的笔记恭恭敬敬放进挎包里,希望它也能缓解赫敏的焦虑。 费尔奇拿着长长的名单核对去村里学生们的名字,他面前排起了长队,弗雷德和乔治在队伍外徘徊,人头攒动的学生里菲欧娜一眼就看到他们高挑的身影。她笑着小跑几步转念一想又沉下脸来走过去,“你们背地里在搞什么鬼?有人跟我说了!” 两人瞪圆了眼睛委屈解释道,“谁?赫敏给你说的?就是给几个低年级生展示一下新发明而已。” “还有呢?”菲欧娜半眯起眼睛进一步逼问。 “就这个,没啦!” 菲欧娜扬起眉毛满意的点了点头朝队伍尾端走去。身后他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赫敏说要告诉妈妈,没想到转头告诉菲欧娜。”弗雷德心有余悸的说,“还是告诉妈妈更恐怖些。” 乔治接话道,“她今天还叫我们去猪头酒吧…”菲欧娜疑惑的转过头问道,“赫敏也叫你们去猪头酒吧?” 两人点点头,三个人的表情一个比一个复杂。弗雷德和乔治心想,赫敏是不是还要给菲欧娜说他们在格兰芬多休息室贴告示是事情,菲欧娜想他们的考试经验也有参考价值? 队伍后面又排过来好几个迫不及待要去村里的学生,把弗雷德和乔治一下挤到菲欧娜跟前。 绑得高高的马尾让她看起来像是只炸了毛的金丝雀,珍珠耳钉上还挂了几缕头发。她懊恼的向后面的学生喊道,“别挤啊!”却听见弗雷德低声说了句挤得好。 菲欧娜把手伸进菱格羊皮挎包里有些沮丧的摸了摸里面她神圣的高价笔记,“我还以为她是要问我借考试笔记呢。” 弗雷德抄起手臂环在胸前,审判似的盯着菲欧娜,“你刚才是诈我们?” 乔治在搓着手哈了口气,“又逗我们玩儿是吧。”说着伸向菲欧娜故作用力的掐住她的脖子,菲欧娜配合的闭上眼睛歪头作出一副死状。 费尔奇核对过菲欧娜的名字后便把她放出了橡木大门。弗雷德和乔治就没有这么容易了,费尔奇让他们把所有口袋都翻了出来,洛里斯夫人在他们脚边嘶哑的怪叫,没搜到违禁品费尔奇只好不耐烦的挥挥手打发了两人。 弗雷德拉起开衫毛衣的拉链说道,“那老家伙,就差把我们扒光了。”菲欧娜被他夸张的言语逗乐了。他一脸痞像笑开来说道,你昨天不是看过了吗。 周五的天文课之后的时间,变成约定俗成的秘密。 这个秘密像是自星辰而起的黎明一样脆弱。 菲欧娜总是在一条黑漆漆的走廊里独自行走,走廊的石壁上挂满在暗影里也反射着微光的蓝宝石,最大的那颗棱形宝石总是在不停转动,像是计时的钟表。‘滴答,滴答’不停的发出声响,她轻轻触碰宝石,指尖却满是血迹。 走廊渐渐变得逼仄,她像是被吸入一个狭窄的管道,失重的不断下坠落到一片芦苇中。 芦苇草在泥泞的之中绽放,错落的芦苇花之间两个红发的少年背对她不停的向前奔跑,他们的奔跑搅扰起一片流萤,像是风为他们的踪迹描绘出实体的形状,但任她如何声嘶力竭的呼喊他们的名字,他们都没有回头。 她在周六的凌晨满头大汗的惊坐而起,壁炉里即将枯萎的花火发出低沉的爆破声,身旁是在梦里怎么都不曾转身的两个人。 弗雷德侧躺在她身边呼吸深长,嘴角似有似无的勾起。乔治皱了皱眉醒了过来,朦胧的哑着声音问她,“怎么了?” 她低声说道,“口渴了。” 菲欧娜习惯在床头柜上放一杯水、一本书。乔治摸索着把水杯递给她,她小小的抿了一口掠过乔治把水杯放在柜子上。 睡衣蹭过乔治的鼻尖,他趁机抱住菲欧娜的腰,把头埋在她的胸口一路吻上来。弗雷德在半梦半醒间把腿搭在菲欧娜身上,撩起裙角的手迷路般在她双腿之间游走。 她像一座令人望而生怯的奇异孤岛,而他们是迎着风雨绕过漩涡也能抵达她的船只。 经过猫头鹰邮局再拐过一条小路,路口有间小酒馆——猪头酒吧。它如它的名字一样在破旧的木头招牌上挂了一个野猪头,招牌在风中不停摇晃,吱呀作响。 弗雷德和乔治在村口遇上了李·乔丹,他们三人在佐科笑话店买了好多东西,每个人怀里都抱着大大的牛皮纸袋,菲欧娜走到前面给他们开了门。 这里不像三把扫帚一样窗明几净,目光所及的地方都落着灰,桌子上残留着的蜡液都有厚厚的的一层,虚弱的烛火在开门的瞬间不停的跳跃,空气里还泛着一股子羊膻味。 狭窄的空间里站满了人,都是霍格沃滋的学生,各个年级的都有。大家都穿着便装,花花绿绿的塞满全部空间。 弗雷德走到吧台前数了数到场的人数,问在吧台后用一张破布搽着酒杯的老板要了26瓶黄油啤酒。弗雷德把啤酒传给大家,“每个人都出点儿钱吧,我可没有钱买这么多啤酒…”一大帮人沸沸扬扬的接过啤酒,然后从口袋里翻找着硬币。 菲欧娜正准备从挎包里拿出钱包乔治按住她的手狡猾的说,“用弗雷德的钱。”她接过从前人手里递过来的脏兮兮的啤酒和乔治轻轻的碰杯,“敬,用弗雷德的钱。”她和乔治笑着饮下一口啤酒。 罗恩从酒吧各处搜罗出沾满蛛网和灰尘的椅子一个个递过来。菲欧娜只在椅子上坐了三分之一,腰挺得直直的尽量不碰到椅背,倒不全是为了仪态。她庆幸自己给件羊毛呢的白色短外套搭了条黑色的西服短裤,短裤上的腰链硌着酒瓶’丁零零‘的响,像是风铃摇荡的声音。 赫敏在围坐成圆环的学生中站起来有些磕磕巴巴的讲话。原来大家都对乌姆里奇的教学方式不只是颇有微词那么简单。她提议大家要用真正的魔咒保护自己,而不是靠乌姆里奇的照本宣科。 当跟赫敏的一个同级质疑的说到分心学习魔咒,黑魔法防御课的W.O.Ls考试怎么通过的时候,赫敏坚定的说着伏地魔的名字。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三个字在所有人的心里都是一道无比巨大的阴影。几乎同时有人不由自主的抽搐,有人打了个寒战,甚至有人发出一声怪叫。菲欧娜惯性的抓住胸前的衣领,阻挡着令人生畏的寒意。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望向哈利·波特,大难不死的男孩。 七嘴八舌的争执中大家终于达成共识,决定聚在一起研习黑魔法防御——真正的实战课。 赫敏从包里拿出羊皮纸和一支羽毛笔,让到场的人都签上自己的名字。 乔治接过羊皮纸欣然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是菲欧娜,娟秀的字迹和乔治自成一派的签名形成鲜明的对比,弗雷德把签名写得歪歪扭扭的,名字和姓氏之间隔得老远,’韦斯莱’几个字从底端倾斜而上,重迭上’福利’的字迹。 众人起身椅子划拉过地板发出凄厉的闷响,算是给这次反动的聚会画上一个不算圆满的句号。 菲欧娜思索着随着人群走出酒吧,甚至忘了给身后腾不出手的弗雷德和乔治掌门,害得弗雷德一头撞在门框上,而乔治撞上了他的后脑勺。 她在两人故作怨怼的目光下笑着连连道歉,挽着他们的胳膊走到大路上。她才发现他们好像在暑假里又长高了一些,虽然自己也高了一点,但好像怎么也追不上男孩子生长的速度。 路过文人居羽毛笔店的时候菲欧娜想起前几天在图书馆里掰坏了一只羽毛笔,推门走了进去,门铃清脆的招呼着进门的顾客。 她发现赫敏,罗恩和哈利·波特也在店里。菲欧娜走到赫敏身旁,赫敏正选好了一只黑金相间的野鸡毛笔,她扬起脸和菲欧娜打了招呼。 哈利·波特礼貌的跟他们三人道了声好,和刚才紧张的聚会不同的语气,像是他这个年纪的小男生本来的样子。 罗恩眼神扫过菲欧娜身后的他的哥哥们,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弗雷德和乔治粗暴的揉乱罗恩的头发,按着他的肩头看了眼菲欧娜,在他耳边炫耀的说道,“小罗尼羡慕吗?” 罗恩抖搂着肩膀甩开他们俩嘟囔着,“看你们怎么跟妈妈解释。” 菲欧娜没有兄弟姐妹,看到韦斯莱家的三个男孩在玲琅满目的店铺里放肆的打闹觉得特别有意思,弗雷德和乔治抱着的纸袋里笑话店的小玩意儿抖落一地,叽叽喳喳的在店铺里尖叫,一条魔法小蛇游到她的靴子旁边不停打转。 这场闹剧停止于赫敏的呵斥之下,菲欧娜也在铜钵里挑到一支深蓝色的羽毛笔,拿起来发现丝缎般的微光像极了梦里那颗不停旋转的蓝宝石,于是转手拿了一只黑色的羽毛笔,出自乌鸦尾羽。 挑好笔后菲欧娜想起包里的笔记,她拿出来递给赫敏,“不知道对你有没有帮助,这是我参加W.O.Ls考试前看过的笔记。” “谢谢你。”赫敏接过黑色的本子,翻看起来,本身带着愠容的脸庞逐渐发出求知若渴的光彩,“这…也太棒了。” 哈利和罗恩也凑了过来,罗恩指着笔记上一个特别的笔划说道,“这是珀西的字迹,”他拿过笔记翻了几页,“我记得弗雷德和乔治在五年级的时候把比尔、查理和珀西的笔记拿出来卖了,珀西的笔记生涩难懂最没销路。后来他们说一个傻乎乎的小姑娘出了六个加隆买回去了。” 赫敏三人一同抬起头来看着菲欧娜,她的脸色比手里的乌鸦尾羽毛笔还黑,而弗雷德和乔治早就在一声轻快门铃声后溜之大吉。 菲欧娜把一个加隆拍在柜台后急匆匆的夺门而出。 “站住!你们两个!”她气喘吁吁的跑向弗雷德和乔治。他们渐渐放慢脚步转过身,等她一往无前的奔赴向他们。 高大的烟囱里飘出阵阵炊烟,很快就被风刮向远方,歪七扭八的建筑下他们两个抱着大大的纸袋笑得肆意又温柔。像两只云雀不计天地广大的自由飞翔着。就如梦境一样,不要回头,在萤火虫闪着光亮的夜晚里一直前行。 菲欧娜在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弗雷德和乔治笑嘻嘻的走过来,“刚才不是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吗?怎么消气了?” “该不是跑两步把脑子跑坏了吧。”弗雷德点了点菲欧娜的额头说。 她低头掐着胸前山茶襟花的花瓣,他们像往常一样把她夹在中间,毛衣蹭到她热乎乎的脸,男孩子独有的味道灌进鼻子里。那么温暖,让人不自觉的沉溺其中。 层峦迭嶂的群山之间升起一弯月亮,余晖还未散尽晓月已初生,天空一半墨蓝色一半淡橙色。 在两人准备掏出加隆还给她的时候,菲欧娜白了他们一眼嘟起嘴说道,“你们说我傻乎乎的!” 弗雷德和乔治不住上扬起嘴角,吻在她的脸颊上。 “你可不就是——” “——傻乎乎的吗?” 壁炉火光 天阴沉了好几天,雨终于下了下来。像是冰晶在半空中融化一样,钻石样坚硬的雨点从天空洒落,一个个不成音调的砸在玻璃上,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乌云的裂痕里窜出一丝长线形的白光,穿过繁杂寓意的窗花在木质长桌上留下一道彩色的烙印,光从此有了形状。 一把把扫帚斜倚在格兰芬多的长桌上,菲欧娜从拉文克劳的桌子边猫着腰挤到弗雷德和乔治中间,小手蜷曲着搁在洒了碎屑和南瓜汁的桌子上,“真不带我去看你们训练吗?”她作出一副大受委屈的模样,窗外的雨水像是落到了她的眼里。她扎得高高的双马尾像是小动物的耳朵,蹭在他们的手臂上。 乔治揪起她一边‘耳朵’说道,“除非你也想淋成落汤鸡。”弗雷德及其不自然的挪了挪位置,菲欧娜狡黠笑着戳了戳弗雷德的手臂,“你们又有事瞒着我。” 弗雷德看似轻松的说,“一个把戏只能用一次——” “——我们才不上你当了。”乔治松开她的‘耳朵’说道。 “我看到你们倒掉的药渣好像特别不对呢。”她望了望乔治,又看看弗雷德,叹了口气道,“不知道是不是逃课糖的解药里忘了放莫特拉鼠汁呢。”她说完咯咯笑了起来,握起小拳头的手搁在嘴唇上也挡不住笑意。阴郁的天空好像都会因为她放晴起来。 在他们锁着秘密的小屋里,菲欧娜撤开炉挡坐在炉火前,手中的信件一封封丢进燃烧的壁炉里,火舌贪婪的吞食着微弱的能源。 火苗在白色的信封上迅速开出一朵朵红色的花朵又凋谢,火漆印章在烈火的熏陶下逐渐变成一块辨别不出模样的焦炭,哧哧作响后蒸发出白烟消逝。 火光在柔和的脸上留下刀刻样鲜明的侧影,火堆里燃烧殆尽的照片剩下最后一角,是一双和注视着残骸一样的蓝色眼睛。 密室的小门缓缓推开,两双轻快的脚步声从过道传过来,皮鞋轻磕过石头地板,柔软的拖鞋从背后踏过来,越来越近。“在做什么?”乔治揉着她的头发问道。 这个房间被菲欧娜添置了很多东西,像是房间门口摆了三双拖鞋,壁炉前加上了炉挡,床头放上方便看书的台灯。带着她生活习惯的小物件被一一填进去。像被云朵包围着,置身其中的飘然感。 “烧写错的论文。”她抬头笑道。 乔治晃过一眼炉火堆,照片剩下最后一个即将消失的小角。 学校里的小情侣总有吵架的时候,几天不见面,或是见到转头就走。可菲欧娜从不会和他们闹别扭,连罗恩都说大概她就是模范女友的范本。 争吵是对立的观点喷发的火山,矛盾像是奔腾的岩浆在火山里不断积蓄,等一个引子扯开出口倾泻而出,吞噬万物。不破不立,烧焦的土地又会在若干年后迸发出生机。 就像那些争吵过的情侣,他们在不断的争执中磨合成最契合彼此的齿轮。 弗雷德坐在沙发上,拍了拍自己旁边的座位。菲欧娜抿嘴笑了笑走过去坐到他身边,拉开背包从里面拿出还没写完的作业,趴在矮几上写着黑魔法防御课论文,她轻飘飘的问弗雷德和乔治,“赫敏他们还没找到哪里能练习黑魔法防御术吗?”黑色的羽毛笔在羊皮纸上停滞一小会儿又开始勤勤恳恳的书写。 弗雷德盘着腿坐在沙发上给菲欧娜编着辫子等她写完论文做参考,“还没有。” 乔治盯着着速效逃课糖新的草稿,又往咕嘟冒泡的坩锅里丢了几样药材。“你不会是想把这里让给他们吧?”他斜睨着眼睛看着菲欧娜,沸腾的药水都似乎快盖过他讲话的声音。 “我可舍不得。”她小声嘀咕道。乔治把手放在耳边,大声问道,“你说什么?我听不到。”弗雷德揪住她的小辫子也大着嗓门说,“你再说一遍!” “我说——”菲欧娜跳起来坐到乔治身边,凑到他耳边喊道,“你的坩锅要炸了!”说完她迅速拿起坩锅旁的论文和弗雷德一起躲到沙发一角。坩锅在锅架上挣扎了几下爆炸开来,蓝紫色的烟雾迅速在室内扩散,呛得人睁不开眼睛。 烟雾随着烟囱飘出房间扑熄了燃烧的炉火,浓郁的植物根茎的味道却在密闭的空间里经久不散。弗雷德和乔治的脸被染上灰紫色的粉尘,顶着乱七八糟的头发一脸关切的看着她,嗡嗡杂鸣声里根本捕捉不到他们的话语,只看到两人咧着嘴傻笑。矮桌上溢满暗紫色的药剂,像是深不见底的湖水。 借着药水的反光她看着自己也被熏黑的脸,趴在弗雷德怀里大笑起来,顺带在他衬衫上把脸蹭干净。 弗雷德捋了捋她的头发问道,“好玩吗?”菲欧娜用食指在耳朵里转了转,蜂鸣声渐渐消走,“好玩,乔治再炸一个。” 乔治看着她有些哭笑不得,他顺着被爆炸波及到的刘海,竖起的头发的又搭回在额头上。 菲欧娜从沙发另一边坐过来,从背后抱住他的腰,下巴搭在他肩上,柔软抵在他的后背,隔着衬衣彼此的体温和心跳都那么有迹可循。 乔治轻轻把她推到沙发上,她枕着弗雷德的腿,脸上又飘来两朵晚霞。弗雷德俯下身吻在她唇上,像是杨柳撩过水面泛起的阵阵余波。 乔治衔起她衣服的褶皱,把衬衫从裙摆里拖出来,唇齿刮过轻微颤抖的小腹,细软的绒毛在眼睛的微聚下看起来像是给光洁的皮肤蒙上一层薄纱。 弗雷德的手伸进她的领口,带着薄茧的掌心摩萨着凸起的红豆。她的大腿蹭着乔治的耳朵和鬓发,脚指克制住失控在他背脊上打转。 她婉转轻哼着吞咽下缱绻的湿吻,起伏的胸口像是把熟透的果实毫无保留的送给弗雷德。水葱般的手指褪下被濡湿的花园的面纱,乔治细细凝视着能直通她内心的花径,手指逗弄着它的外部,粉褐色的花瓣包裹着柔嫩的蕾芯,像和她接吻一样轻柔的吻上去。 她在绸缪的吻的间隙里能娇吟出他的名字。名字是最短的咒语。 弗雷德始终控制不住自己在这样的时候把想要把她吞进腹中的那种怪异的冲动,像是刚生完幼猫的新手猫妈妈,觉得自己的肚子是最安全的,于是又让小猫回到自己的腹中,用吞入的方式。 他扶起菲欧娜,在她背上留下一个个咬痕,辫到一半的头发一点点散开,她的娇喘和自己粗重的呼吸一起在每个缠绵的时刻变成带着牙印的章纹深刻在皮肤上。 脱到一半的衬衫挂在手臂上,内衣的肩带也落下来,密织的黑纱若影若现的遮盖雪白。乔治在她耳边轻声道,“你穿黑色好看。”她迷蒙的眼里浮出一层害羞的薄色。 像是夏天的不断翻腾的气泡水,一个个在杯壁上爆破开来,轻咬着下唇满眼氤氲的盯着他们,是她求饶的方式,只是每次她都给自己留有余地。知道她这个习惯后的他们,更加肆无忌惮,非要她穷途末路才肯放过。 发尾正好落在背后的衣扣上,要解开它像是在满是珠宝的匣子里翻找出一枚不起眼的珍珠一样,发丝舔挠着弗雷德的手指,他喘着粗气吻在菲欧娜的肩上,“自己解开。” 细软的手指又为自己卸下一道防御,投降的俘虏并没有得到优待,他是最为残暴的军官。鼻尖在她的肩颈游走,喘息里都是她皮肤的味道,玫瑰,糖浆还有柑橘。肩头还没有被占领,他一口咬下去,腥甜的味道充斥在口腔。 不同于满是欲念的嘤咛,这下她是真的哭出来了。她扑到乔治怀里轻轻抽泣,乔治轻拍她的后背安抚着她。可军官的副将又会是什么好人呢?乔治舔吻着她的肩膀,手指在身下的细缝外不停滑动,任她如何扭动着身姿始终在花心外徘徊。浸湿的手指伸进她的嘴里,夹住狡猾的舌头。 像是光与热驱散开雾气,在花朵上凝结起晶莹的露水,花朵承受不住满载的水珠,渐渐向下坠落,顺着花茎淌流,滴落到泥土里,沾湿摘取它的手指。 在他们同时进入的时候,她惊叫着说着讨厌他们的话,是她衣着完整时从来不会说出口的那些。弗雷德缓慢抽插着饶有趣味的看着她,她仰着头靠在弗雷德的心口,一次次撞击绞杀着她的呼吸,无处安放的手缠上弗雷德的手,将它带到雪色的白软上。 还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弗雷德想着,正襟危坐看似古板的菲欧娜在和他们水乳交融的时候是不为人知的道貌岸然。她抽噎着叫着名为‘弗雷德’的咒语,潮红滚汤的脸留不住生理性的泪水,接吻能,能让它流转到弗雷德的脸上,能让她得到弗雷德的怜悯。 她的双臂像藤蔓一样盘上乔治的脖颈,手指如细长的枝条伸进他的头发里,酥麻的快感从头盘转而下。他不自觉的加快了抽动的速度,她逐渐坍缩的呻吟正在身体里酝酿着一场内爆。 差点上当,乔治想。 他缓缓退出来,顶端的圆头始终埋藏在花苞里,然后狠狠推入。 指腹深陷在他后颈,他跟随着力量的牵引紧贴着她的身体,微凉的乳团融化在他的身上,湿润的双唇祈求般的吻着他。目的明确的水手不会再受人鱼的魅惑,他迂缓的进退,任崎岖湿滑的内壁如何变得狭窄始终让她游离在爱意高点的边缘。 “弗雷德…乔治,快…一点。”她哀求着像是珍珠落在瓷盘上凌乱的音符。 弗雷德的心里升起一股惶惑的情感,他干涸的喉咙里跌跌撞撞的出走一段不着边际的话,“你是谁?” 就那么一瞬间,乔治感觉到她温暖的身体像是失去了温度,他用力的深入像是要唤起她的体温一样,只是她紧绷的身体和渐渐低迷的喘息告诉他,她从触手可及的云端跌落下来,没有见到星河。 深渊书简 开学前一天,菲欧娜从伦敦的公寓回了趟庄园。冷漠的太阳不遗余力的发散着热能炙烤着大地。她从公寓外的小巷里幻影移形落到村里的小溪旁,仰躺着落到湿润的草地上,她还是没有习惯幻影移形。 林间有微弱的风,树叶沙沙的鼓掌,时不时未露面的小鸟轻声的问候,蟋蟀和蝉震动着翅膀。溪水像绸缎一样,她伸出手拂过光洁的水面,涟漪像在这里嬉戏过的孩童一样快速的消散。 达莱娅在石砌的堡垒里等她。 达莱娅细长的高跟鞋在木地板上优雅的踏步,她把手里的文件交到菲欧娜手上。做上精致的美甲的手指轻轻把菲欧娜脸旁的碎发拨到耳后,热情的红唇上扬起迷人的微笑。“签上字,我们就关了酒坊。” 菲欧娜接过文件,手握着笔踟蹰着下不了手。她知晓父亲不多,那个有着异国风情的酒坊在她眼里像是与父亲隔空交汇的链接。达莱娅握住她停滞在空中的手,“或许,该在更正式的位置签字。”她的手也如此冰凉,她带着菲欧娜走上二楼,藏书室的隔壁那曾是历代庄园主人的书房。 菲欧娜甚少踏入这里,枝形吊灯从房顶垂下,反光的橡木地板带着迎来送往的圆滑,其余物品都被遮盖住,盖布模糊了家具的用途,从高大的落地窗看出去,前院的景色尽收眼底,高大的橡树伫立在道路两旁,花圃里四季都有鲜花盛开,四叶草形状的喷泉池顶端站立着一只骄傲的苍鹰。 窗前深蓝色的丝绸下盖着一张庞大的书桌,长方形的桌子在厚重的布料遮盖下看起来像是一具棺材。麦穗状的壁纸不显历史看起来仍然富有生机,壁炉上方挂着的女神德墨忒尔的油画栩栩如生。 达莱娅的高跟鞋在房间里‘嗒哒’响起,回声在空间里不停冲撞。 她拉下书桌的被子,唤醒它。 坚实的实木书桌线条直来直往,寥寥无几的装饰都在抽屉把手上。达莱娅按着菲欧娜的肩膀让她在桌前坐下,她背对着窗户,文件的底部落在人影里,她潦草的在上面写上自己的名字,目光一刻也不愿在纸张上多做停留。 达莱娅接过羊皮纸轻缓的舒了一口气,像小时候每个夜晚的告别一样吻在她的额头。“熟悉下这里吧,以后的决定都要在这里完成。”说完她的身影同鞋跟的踢踏声一起走出了房门。 菲欧娜拉开书桌的抽屉,渐渐温柔的阳光下气流扬起的灰尘在光线里不断旋转,像是篝火旁不知疲倦的胡旋舞。抽屉里一本书封面都已经残破,菲欧娜拿起书脊,几份久远的来信从松垮的像是随时要散架的书页里落出来。 ‘亲爱的萝塞拉 一切都好吗? 很抱歉我们本该在圣诞节订婚,从霍格沃兹毕业就结婚的,我却因为一些个人的原因辍学跑到美国来。 再次真诚的跟你道歉。 你知道的,婚姻这种事,在我们这样的家族里当事人往往是做不了主的。 在我眼里你一直都是漂亮又热情的女孩子,对我们即将结婚这件事,我没有一点不愿意。 我们身不由己,命运如何,就该如何。 致以美好的祝愿。 斯泰兰·福利 10。12 1976’ ‘亲爱的斯泰兰 谢谢你写信给我。 真是多亏了你,我在小姐妹中饱受赞誉。 还在跟格兰芬多的魁地奇球赛中开心到连续丢了好几个球,最后拉文克劳以五十比两百的比分为格兰芬多增添了更大的夺冠优势。 不过这根本不重要不是吗? 只是一场比赛而已,有什么能比去到美国的吉普赛姑娘更值得你在意呢? 我为你的天性担忧,它充满了太多的人情乳臭! 愿你… 萝塞拉·沙菲克 10。21 1976’ 菲欧娜将信纸对着灯光才勉强看清出最后一句话,‘愿你归航的船只不在任何港口多做停留。’它被狠狠的划去,末尾还有水渍。大概是眼泪吧,她想。 彼时她年少的父母正在为得不到的东西拉扯、对峙。 要在堆积如山的回忆里把一些死去的记忆拉出来,掸开它的灰尘。她对于父母之间是否存在爱情这回事知之甚少。最清晰的记忆是庄严被袭击的第二天,达莱娅带她回到庄园,傲罗们在城堡里搜索着一切证据,她从那些高大的成年人的间隔里看到奢靡的舞会大厅中她的父亲死死的把母亲抱在怀里,他们已经僵硬的遗体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紧密相拥。 生命尽头的拥抱能说明他们的感情吧。 母亲寄出的信件里还有一张小纸条,是菲欧娜的姨妈达莱娅写的。它应该是被慌乱的塞进信封里,岁月使它凌乱的折痕更加明显。 ‘萝塞拉在和格兰芬多的魁地奇赛上摔断了左手。’ 父亲的信件里还附带一张他与自由女神像的照片,似乎是在讽刺他们不得不携手进入的围城,那张照片被菲欧娜的母亲丢在火堆里,烧坏一个角,又从火焰里捡拾起。后来连同他们的一切通信被菲欧娜统统丢进壁炉。 一道来回的信件自然不是全部,菲欧娜自信就算父亲心系他人,也绝不会对在因他而起的愁思中负伤的女孩置之不理。 “艾比。” 小精灵从门口的走进来,哭着说道,“主人,你回来了?”她用身上洁白的茶巾胡乱的抹着扑簌簌从圆圆的脸上落下的眼泪,“主人去伦敦不带艾比,艾比是个没用的小精灵….”她开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菲欧娜走过去蹲身摸着艾比的脑袋,安慰道,“不是的艾比,我只是有其他的事情要做,等我毕业天天都在家里吃你做的饭。”看到艾比止住哭声她晃了晃手里的信件,“艾比,现在帮我做一件重要的事。 楼下的图书管和这个房间,每本书里都看一下有没有这样的信件,全部找出来。”她把信件放进口袋里,走出房门时对已经开始忙碌的小精灵又补充一句,“找到了都寄给我,寄到霍格沃滋。” 猫头鹰棚屋有个稍大的架子是留给菲欧娜的苍鹰赫尔墨斯的,肃杀的风从棚屋四处灌进来带着一丝丝细沙一样的雪。菲欧娜从赫尔墨斯的腿上取下信件。 赫尔墨斯依旧高傲的看着菲欧娜,锐利的眼神像是能看透一切。菲欧娜闪躲着不对上它的视线,傲慢的鹰长鸣一声,像是对弱小的主人发泄着不满。 赫尔墨斯是菲欧娜父亲的鹰,对菲欧娜来说它不像是宠物,更像是一个睿智不言的神圣生灵。 “嘿,你在这里。”弗雷德和乔治从楼梯走上来,一副终于逮到她的样子。 菲欧娜自然的把信件放进口袋,赫尔墨斯在她分心之时狠狠在她头上啄了一下,眯起眼睛定定的站在栖木上高昂着头。她揉着被啄痛的脑袋,衣服口袋里另一只手紧紧的攥住那封来信。没好气的刚想开口,又转念想到都不关弗雷德和乔治的事,不该把脾气撒到他们两个人身上。 “怎么了?”她笑道。她不知道自己扬起嘴角的弧度像在大庭广众吃了一只臭虫一样尴尬。 “哈利他们找到地方了。”弗雷德大大咧咧的说着,在空中挥了挥食指,示意着他们的在猪头酒吧签下的约定。 乔治单手搭在扶手上,接了下句,“今晚七点半,在八楼。”他看着菲欧娜又带上去年他给她的围巾,像是抹干了一面被雾气笼罩的镜子,心情又透亮起来。 乔治发现她褪去婴儿肥的脸上多了两个酒窝,每牵动一次嘴角就会出现浅浅的痕迹,如果她开心的笑起来的话会更明显。像是两潭深不见底的泉眼,他不知道弗雷德有没有踏进那里,反正自己是一头栽下去就起不来。 “嗯,那,不见不散。”她说着走下陡峭的楼梯,没有再留恋的意思,侧身掠过他们连一个拥抱都不肯贡献,揣在兜里的手也始终没有拿出来。 浴室的热水始终还在流淌,镜子还是会被水蒸气蒙上薄雾,让人什么都看不清。像是暗室里的幽灵,告诫自己看不见就是不存在,但不是真的不存在。 只要稍稍拧动开关的旋钮,钨丝灯带着电流的嘶嘶声,灯光从昏暗到明朗,蛛网,幽灵,废弃的家具,什么都能看的一清二楚。他没有勇气按下那个按钮。 乔治还是忍不住试探的开口问弗雷德,“你不觉得她最近怪怪的?”他抬了抬下巴指向菲欧娜离开的方向。 “她不是一直这样吗?”弗雷德不以为意的说道。他会在那样破败的房间里捉迷藏,会夸它是比尖叫棚屋还要有趣的地方。 乔治想起爸爸在车棚修理那台老福特汽车的样子,明明不算炎夏汗水却让他的脸看起来像是在洗脸池里泡过一样。 他做着一件并不擅长的事情。卸下轮毂,打磨掉铁锈,然后又装上。 坏掉的螺丝没有一样的替换,他从仓库的一堆废铁里翻出一个差不多的,施了一个膨胀咒,让小一号的螺丝能匹配得上。 咒语总有消失的时候,在试驾时就出了毛病。他、弗雷德、罗恩和金妮坐上汽车,正七嘴八舌的讨论着他们要去哪里冒险,车子就发出强烈的嗡鸣,细密的汗珠又在爸爸的额角呐喊。 膨胀咒语,汽车的嗡鸣,周而复始。最后连村子都没出去就看到妈妈系着围腰从家的方向走过来让他们回家吃饭。麻瓜世界的新鲜玩意儿总能给晚饭增添谈资,虽然它并不完美。在他们的吹捧中,爸爸决定明天去一趟麻瓜的汽车修理厂,带一个新的零件回来。 替换掉不适配的那一个。 一艘航行在海上的船,每次着陆时都替换掉被海水腐朽的木板,等它的木板被全部更换完时它还是不是原来的船。如果是弗雷德的话,他一定会说,‘当然是了。’ 在木板嵌上船体的那一刻,它就不再是一块普通的木板,它就是组成巨大航船的一部分,是船本身。 所以一颗小小的螺丝又能算得了什么。 只是爸爸的汽车,由那颗不起眼的螺丝开始,除了发动机和外壳几乎全都换过一次。废旧的小螺钉牵连出其余的毛病,像是没在海里的冰山,大部分都沉在肉眼不可见的地方。 像是平时上课一样,菲欧娜坐在弗雷德和乔治中间的软垫上。有求必应屋的一切为训练黑魔法防御的设施像是在这间鲜有人进的屋子里严阵以待的卫兵,等待着王权的召唤。 菲欧娜的思绪又来到那些信上,跨越海峡的最后一封信,是归国的欣喜。斯泰兰·福利说,‘不知道这封信和我哪个先来道你面前,我想,你我的缘,早已牵上了联系。’ 他错过了圣诞,在草长莺飞的时节回到生养的土地上。 ‘嗒’,弗雷德在菲欧娜面前打了个响指,笑道:“怎么,优等生也有上课走神的时候。”座位上的人一个个站起来,拿出魔杖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不知道发生什么的菲欧娜一脸茫然的看着人群那头的哈利问弗雷德和乔治,“刚才说了什么?” “把魔杖拿出来。”乔治用吓唬小孩子的口气说道。菲欧娜恍恍惚惚的站起身把魔杖抽出来,带出一小节羊皮纸,被她慌乱的揉作纸团又塞回去。 “除你武器。”菲欧娜还没来得及惊叹,自己的魔杖就飞到了乔治的手里。身边也响起一句句咒语,一对一的实验着这样一个平常却一招制敌的魔咒。 弗雷德拿过乔治手中菲欧娜的魔杖,细细端详着,他窝起嘴唇作出一个老态龙钟的模样,咳嗽几声故作出苍老的声音说道,“黑檀木,十一英寸…”他恢复自己的声音问菲欧娜,“杖芯是什么?” 菲欧娜压低声音让她听起来也年迈一些,“龙的神经。”乔治也模范着年老的声线,像是知晓世界秘密的老者一样叹道,“不循规蹈矩的年轻人啊…”他看向远方一副深不可测的模样。 菲欧娜发自内心的笑起来,弗雷德和乔治在她眼里像是卡壳的画片,一格一格的慢动作。像是他们真的一起走过了漫长的岁月,变成了行动缓慢的老人。 菲欧娜拿回魔杖试了好几次,直到集会结束也没能缴下任何人的魔杖。 她沮丧得像是一只失去思维的幽魂,跟着人流走出有求必应屋的门。 弗雷德和乔治跟在她身后,弗雷德安慰着她,说的话没一句是她爱听的,她越走越快,身后的头发随着步频急躁的跳跃。在拉文克劳公共休息室的门口,她才停下脚步,转过身一头栽进乔治怀里,哭丧着脸说,“乔治,弗雷德笑话我。” 乔治一脸胜利者的姿态笑着摸着她的头说,“那我们不理他。” 弗雷德心里暗骂乔治这个叛徒,从小‘我们’这个词都指的是他和乔治,什么时候乔治和菲欧娜成了‘我们’,还有乔治明明跟在她身后什么都没说,为什么又可以得到不一样的对待。错综复杂的思绪里都不知道找拿一件事来咬牙切齿的好。 “那倒是不至于。”菲欧娜从乔治怀里抬起头来。 乔治想,她总是那么擅长点到为止,当日的龃龉从不过夜。 她从乔治身前过来抱着弗雷德,低声说道,“不许嘲笑我。”方才的怨气好像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他好声好气的说道,“咒语要大声念出来才有意义。” 菲欧娜总是以更高的目标要求自己,在刚才的集会上所有人都大声念咒挥动魔杖的时候,只有她以无声的方式发动咒语,像在魔咒课上那样。可完全没有实战经验的人怎么可以一开始就掌握这样复杂施咒方法呢。就像还没有学会爬行的婴孩怎么可以一来就学习怎么走路一样。 要像逐渐搭建起来的城堡,一点一点完成,像是有来有回的信件一样。赫尔墨斯一定是最优秀的信使,无误的投递,又在不熟悉的土地上准确的找到主人,给他带去含着怨念和隐秘希冀的回信。 那些保留的信件里,被压得薄成蝉翼的信件使菲欧娜最留心,那些信来自达莱娅。 达莱娅小心翼翼的询问斯泰兰那个吉普赛姑娘的事情,好像因此打开了话匣子。达莱娅的信件一封封寄出去,后来被保存在最隐秘的书里,或是安慰他的寻找定会有结果,或是鼓励他不要放弃,用词一封比一封更亲近。而父亲的回信并不在庄园的任何一个角落,它们在达莱娅那里,不知道是不是也像这样安稳的散落在各试各杨的书本里。 就像弗雷德问菲欧娜,她是谁一样,她似乎是也在其中迷失。 菲欧娜写信试探的问过庄园教堂里的神父和一些乡绅,按照庄园的习俗,秋收的时候庄园主人会同所有人一起在教堂感谢上天赐予的丰盛,祈求来年的风调雨顺。 1977年的秋收,父亲该和母亲一起出席那场谢恩与祈愿,那时她应该在母亲微微凸起的小腹里。 她问那些经历过那场祈愿的人们,母亲在怀孕时戴了一套德墨忒尔女神的水晶浮雕首饰,后来坏掉了,问他们是否还记得那套首饰,好让工匠复刻出一样的,在明年的秋收带上。 回信十分的统一,她的母亲没有出现在那场祈愿中,他们也几乎没看到她母亲怀孕期间出现。 孕育着下一任继承人的女子,却不在众人面前出现。菲欧娜不确定父亲在那些信件来往里喜欢上的到底是不是自己的母亲,他又真的能在短促的文字里分辨出自己的心到底站在两个相似的人的哪一侧吗。 庄园的酒坊以菲欧娜母亲的名字命名,但它真实的名字是不是相似外表下的另一个女孩呢。 像是古老的诅咒一样菲欧娜和她的父亲总是在双生子的泥淖里深陷。 奖杯陈列室在四楼左手边的走廊尽头,菲欧娜在下课后和弗雷德、乔治去到那里。 在各种水晶玻璃柜中陈列着奖杯、奖牌和雕像塞满的陈列室里。 高高的架子上1976至1977学年的霍格沃滋魁地奇杯属于拉文克劳。 有些泛黄的照片里,一个和菲欧娜样貌那么相似的女孩子高高捧起奖杯,她的双胞胎姐妹和眉眼与菲欧娜几乎无异的男生站在她身边,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是乔治先找到的那张相片,他指着捧奖杯的女孩问菲欧娜,“你姨妈以前是拉文克劳的追球手?” 菲欧娜踮起脚手扒在玻璃上往里瞧,看上去一无所获。 弗雷德把她抱起来,好让她看得更真切一些,她红着脸搂住弗雷德的脖子,在奖杯的底部找到了那个名字,‘萝塞拉·沙菲克’,“那是我妈妈。” 弗雷德却指着另一个文静的女孩转过身大大咧咧的笑道,“这个是你姨妈?我怎么觉得你跟她更像一些。” 这句话像是田野里的一枚即将熄灭的烟蒂,微小的火星被干燥的旋风鼓动,在枯草丛生的土地上燃起熊熊烈火。 像是平静河流下的暗涌,菲欧娜不住搅动的情绪深埋在安宁之下,不曾发觉的乔治给野火添了一把干柴。他坏笑的望着菲欧娜,“你一月出生,按月份来算六月初的这个时候…” “应该在妈妈肚子里。”菲欧娜补完他的话,“放我下来弗雷德。”弗雷德意犹未尽的放下她,看着她似乎有些难堪的表情安慰道,“这么说来,你也算是拿过魁地奇杯了。” 漫天大火把天空都染上红色,浓烟在田野里气势汹汹升空,愁云笼罩。 在高速飞行的扫帚上,热烈又大方的女孩子抱着鬼飞球不停的向对手的球门发起进攻的时候,知不知道有颗微小的树苗在体内扎根呢,还是说那枚种子生长在另一片土壤里。 何物狂生 菲欧娜回到拉文克劳休息室的时候,几个低年级的学生正围在壁炉前窃窃私语。 一个短头发的小姑娘低声啜泣着,她用手背擦拭着小脸上不断落下的眼泪,其余几个跟她年纪相仿的孩子小声安慰着她。她身旁放了一碗黄褐色的药水。想是在斯内普教授的课上被训斥了吧。 要是从前遇到这样的情形,菲欧娜一定撇过一眼就回寝室了,那个女孩身边都是朋友,她只言片语的安慰对那女孩来说并不矜贵,她半满的杯子无法给他人斟满甘露。 菲欧娜摸到兜里一块逃课糖,走了过去,弯腰将那块吐吐糖递到女孩面前,“嘿,下次用这个逃掉斯内普的课吧。” 围坐成圆圈的小豆丁们齐齐看向她一脸不可思议,菲欧娜感觉自己的脚趾头快在鞋里掏出一个洞来。她竟然在教唆低年级生逃课,她仿佛观想到脑海里另一个自己鄙夷的对此刻的自己咒骂,是被韦斯莱家那两个捣蛋鬼荼毒太深脑子出现不可弥补的漏洞了吧。 哭泣的小女孩抹干最后一滴泪,抽泣嘟囔道,“不是斯内普教授……” “是乌姆里奇!”其中一个女孩义愤填膺抢白道。菲欧娜这才发现,她的手背上一串红红的深刻在皮肤里的文字,‘我不可以说谎。’ 她想起哈利·波特手背上也有这样一个印记,只是没有这样鲜红,开始泛白的伤疤才是他们奋起反击的原因。 她迷迷糊糊的进入反抗乌姆里奇的行列,却不大了解背后的因果,那个女人远比她看到的可恶,或是说恶毒。 女生泪眼朦胧的盯着菲欧娜手里的糖果,犹豫着不知该那不该拿。 菲欧娜把糖果又往她面前递了递,“拿着吧。” “那个老巫婆的教育令下来后韦斯莱的东西可不好买,基本上都在格兰芬多内部消化了,学姐你怎么买到的?”另一个女孩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菲欧娜说道。 拿走糖果的女孩轻轻咳了一声,她似乎知道事情的关窍。 女生之间交流的小眼神像是无形的电波,她就一抬眉毛,另外几个女孩就好像也明白过来,捂着嘴笑个不停。 菲欧娜现在只想冲进盥洗室里给滚烫的小脸降个温。她起身往寝室走去,女孩拉住她从钱袋里拿出几个西克,菲欧娜向她眨眨眼笑道,“这颗免费。” 菲欧娜躺回自己的四柱床上,深陷在羽绒垫子上,像是漂浮在云里一样。 她想,其实无论是她从来称之为母亲的萝塞拉还是一直陪伴她的姨妈达莱娅,他们都血脉相连。可能成长还是会改变人许多,她不想再刨根问底,除非有天唯一见证参与的人——达莱娅,愿意告诉她。 而她最想知道的是,同她一样内向少语的达莱娅如何像今天这样开朗热烈的,是模仿还是影响。 吵吵嚷嚷的走廊里都是从一个教室疾步穿行到另一个教室的学生,黑袍子整齐的系到最上面一颗扣子,白深深的衬衫只露出三指宽的衣领。这都是新来的黑魔法防御课教授,霍格沃滋高级调查官——乌姆里奇的杰作。 毫无个性可言。 参差不齐的花枝被修剪规整,最顶端的枝条开出的花也被剪去,末了还怪罪那棵树苗怎么没有花苞。用标准化的食粮饲养在不同范畴出色的马儿,最后骈死于槽枥的那只,只是被稻草随意包裹草草葬于山丘。幸存者是执行者邀功请赏的光鲜政绩。 菲欧娜走出魔咒课的教室后,低头看了下手表,从叮叮当当的袍子口袋里拿出一瓶试剂喝了下去,药水含在嘴里,在右边多做停留,看起来像是一只准备过冬食物的松鼠。 “你在喝什么?”弗雷德问。 她含糊的说道,“我站猪牙了。”每两个小时服用一次,两天就能使长了龋齿的牙光洁如新。药水从喉咙咽下,嘴角还留了一丝蓝色的液体。乔治给她擦去唇边的药沫,拇指向上的推抹翻出她圆钝平整的犬齿,笑着说,“是长獠牙了吧。” 她拍开乔治的手道:“是蛀牙!” 弗雷德奇袭一样伸进她另一边的口袋,里面鼓鼓囊囊的全是蜂蜜公爵的糖果,“谁叫你吃那么多甜食?”他熟捻的拿出一颗放进嘴里。 他想起刚才在魔咒课上趁教授不注意,菲欧娜若无其事的飞快把一颗梨子硬糖塞进嘴里的样子。 轻快的从口袋里拿出糖果,双手放在课桌里静待时机,用咳嗽掩饰剥开糖果的玻璃纸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立起的书本正好遮挡住她的用舌头把糖球裹进嘴里的动作,一切都那么自然一气呵成。她无事发生一般跟着弗立维教授挥动魔杖。 整堂课这样的动作进行了许多次,没有一次被逮到。 梨子糖果的清香一直在教室里若有似无的飘荡,弗雷德相信教授一定是知道的,他在下课铃响后带着微笑叮嘱菲欧娜最好在课间去旁弗雷夫人那里看看是不是感冒了。吓得菲欧娜把嘴里的糖果咽了下去,不上不下的卡在喉咙里,这下她像是真的感冒了,沙哑着声音惊慌的跟教授道谢。 “我看看你的蛀牙。”弗雷德托起她的下巴,拇指放在她唇边,他清晰的从皮肤的微小共振里感觉到她吞咽唾沫的震动,金色的睫毛轻轻的颤抖。 菲欧娜乖巧的仰头张开嘴巴,食指在脸颊上画着圈,示意他在这边。但很快她就发现,弗雷德和乔治凑得过于近了,整个视线都被两个毛茸茸的脑袋占据,双眼聚焦在他们相似的脸上。 弗雷德搁在她下巴的手轻柔的像是水一样流淌到脖子上,让她觉得自己又被摆了一道。她只是从来毫无防备的落进两个人的圈套里。不需在脑子里多加思考,他们说的话就像是不可违背的圣意,她总要不自觉地照做。 乔治看她一天到晚为了下学期的‘终极巫师测验’忙得脚不沾地,‘AD’的训练也让她沮丧,她最头疼的是每月都如期而至的庄园的账单。在各种凌乱堆迭、不停增生的事物之中她常常会忘记吃饭,于是就在她兜里塞满了蜂蜜公爵的糖果。她在下课后草草补充一些糖分,欺骗大脑正常运作。又在弗雷德的‘规劝’下上课时也偷一丝甜来品尝。 其实甜食又有什么好稀奇的,在上课的时候吃和下课时候吃都没有太大的分别。因为受到两个人的影响,就像是拷贝了他们的灵魂,她暂时放下自己的思考,以另一种的思维方式看待这个世界。 他们的世界,从无规则。在条条框框里暂时的解脱出来,原来沉闷的校园不止有图书馆才有意思。 菲欧娜从他们身前退后两步,从外袍内兜里拿出一张羊皮纸拿给弗雷德和乔治,“喏。” “是什么?”弗雷德接过去,缓缓展开,“情书吗?”他笑着调侃道。 “是订单!”菲欧娜像只翘起尾巴的小猫一样,就差蹭着两个人转圈圈了。 是拉文克劳那些饱受压迫的学生回击的证明。顺从的绵羊也长了牙齿,啃咬植物根茎的咬合力在植被茂盛的季节从不展现出来,但现在是旱季。 留堂渐渐的在学生们眼里成了迂回的战役,手背上的伤疤里变成一种勋章。 弗雷德仔细看着羊皮纸上的商品订单,食指在纸上一格一格的点下来,“这么多?要得急吗?”他抬起眼来笑眯眯的看着菲欧娜。 是菲欧娜在达莱娅眼里鲜少看到的嘉奖的神情,“下周一,可以吗?” 养育小孩,一味的奖励是不行的,但要是缺少了鼓励也不行。 菲欧娜在无数个被达莱娅督促学习和提问的时刻绞尽脑汁的思考着最佳答案,至少是能让达莱娅松懈下紧紧拥抱的眉头的答案。望着她舒展的脸庞才松了口气下来,另一个问题又随之而来,像是刚登上一座山峰,才发现原来只是在另一座山峰的下面,需要不停的攀爬。旋转脚尖,捏着衣摆踟蹰的样子最是无知无助。 任何幼年的缺失总会以其他方式弥补回来吧,菲欧娜想。 乔治看着弗雷德手里的速效逃课糖订单,紧闭着嘴唇快抿成一条线 弗雷德抬起手肘碰了下他,笑着说,“韦斯莱笑话商业帝国可是有个不得了的销售啊。” 乔治像是被隔离在一个五光十色泡泡外,随着他的转身离开,脆弱的泡泡一下就破掉了。 像是坚韧的爱意没有化为盔甲,成了一柄利剑。乔治想,在荆棘丛里开出一条道路,铺上红毯,再从高塔里把她接出来,到专门为她建造的繁花锦簇的城堡里来。 只是锋利的剑身是会刺伤人的。 菲欧娜望着乔治离开的背影慌张的快步追了上去,渐渐安静下来的走廊只有弗雷德还站在那里。他看着手里写满订单的羊皮纸暗自思忖着,好像乔治始终是能主宰她思绪的那个人。 送她去另一个课堂时,临别的拥抱不小心暴露出充斥胸腔的不舍,那情绪像是有了生命一样,变成领前的纽扣,死死勾住了她的头发。她吃痛的胡乱开解和纽扣搅拌在一起的发丝,弗雷德抱着她笑咯咯的说,‘你看衣服都舍不得你。’ 上课铃响彻走廊,她慌忙的呼叫乔治前来救驾,墨水瓶倒了要叫乔治,围巾散了也要叫乔治。反正所有的焦虑都要叫乔治来抚平。 不为人见的暗面同光鲜到地上的人们为月亮发明一个节日来仰望的圆形,在三维的空间里构建成一个完整的球体,所有代指月球的词语都是平面的。 有那么些时刻他觉得自己好像月球的背面,存在但不被需要。 “乔治,等等我。”菲欧娜攀上不停移动的楼梯,她气喘吁吁的堵上乔治上行的脚步。 在城堡昏黄的火把下他火红的头发像是湮灭了生机,如枯草似的随着静止的躯体停下摆动。一手抓紧单边挂在肩上的书包肩带,指节因紧握流失血色到发白,一手看似轻松的搁在粗糙岩石打造的扶手上。 菲欧娜站在高一级的台阶上差不多能平视他低垂的眼睛,她食指和中指指尖沿着扶手一点一点像是直立行走的小人一样溜到乔治的手上, “别生我气。”她不染纤尘的眼睛望着他,像是一只年幼的小兽。 乔治的心能一下子软下来,他不希望她用被单系成的绳索从高塔的窗口跳下,光着脚丫在危机四伏的森林里寻找出口。她该被所有的祝词所庇佑,一切美好的愿景都该像途径山巅的清风一样如期而至涌向她,而不是被束之高阁做着金钱的傀儡,死守暗淡的荣耀。 “我没生气,快上课了。”他柔和下来的情绪却像在心里的迷宫里粹了火从出口喷发,揉杂紊乱的问题最后都要七拐八拐的变成把人推远的话。 “韦斯莱!”菲欧娜怒目而视的盯着乔治,像是在下适可而止的最后通牒。 乔治茫然的在她的眼里寻找着事件的转折,什么时候话语的支配权又交回到她的手上了?原来自己的手早就不知不觉将她的手握在掌心里,才给了她为所欲为的勇气,身体总是比语言诚实。 菲欧娜哼声从乔治身边走过,飘扬的头发亲和的扫过他的脸庞,他清楚的看到她侧脸小小的酒窝像是蓄满了琼浆。 她下楼梯时正好撞上不紧不慢上楼的弗雷德,她半倚着楼梯拐角的石柱明明是仰视的身位却一副居高临下的神情,她食指戳着弗雷德的胸口,“我告诉你们——”她又转头撇了眼乔治,“那个订单,星期五就要!” 弗雷德抓住她的手按在心口不放,“那你得来帮忙。” 菲欧娜轻快的绕到弗雷德身后,踮起脚把下巴放在他肩上柔柔的在他耳边说,“好。” 就算不被人渴盼的背阴,也是被太阳照拂的。 月亮女神 2w 96 .c om 热火朝天的魁地奇球场上,菲欧娜为格兰芬多加油助阵的呼声很快就被淹没。 但她想他们一定听到了。 十四名球员从草场上极速升空,身着红色队服的红火色头发的两个少年,在密密麻麻的人群里准确的找寻到她的位置。他们握着扫帚和球棒的手上戴着她送的那双火龙皮的手套,猩红色很亮眼。 高速飞行模糊的残影里,弗雷德一眼就看到了她,她站在那个戴着雄狮帽子的叫卢娜的拉文克劳学生身边,扎着两条麻花辫,脑袋上还夹了一个狮子耳朵的发箍。 雀跃的向他们挥着手,沸沸扬扬的欢呼声里听不见她说什么,但弗雷德仍然能在空中短暂滞留的间隙中从她的口型里看出她在喊自己的名字,排在乔治前面。 她纤弱得像一弯细细的上玄月,在繁星吟唱的夜里几乎要听不见她的歌声,可她是月亮,独一无二。 鬼飞球从一个又一个球员手中易主,游走球被乔治截获反击到斯莱特林队长的脑袋上,呼啸的风声同扩大数倍的李·乔丹的解说在耳边你争我夺。 从断断续续的嘈杂声音里,菲欧娜从银绿相间的看台那边传来一阵阵乱七八糟的歌声,碎片一样的歌词里全是嘲讽。 她不再用望远镜在球场上寻找弗雷德和乔治的身影,转而看向格兰芬多球门前的罗恩,他的脸色像今天鱼鳞状云朵珍珠白的天空,没有阳光。请记住夲文首髮站:2 w 89. c o m 游走球不断在球场上空飞快的穿行,她的目光又随着那颗像是能牵动心弦的球的行踪移动。 疾驰而来的小点逐渐变大,身边的呐喊助威短暂定格后,变成大声的惊叫,游走球被击打到看台前。就在须臾间,一抹红色从球场中间飞驰而来,大力击打球体飞往赛场。 扫帚飞行带来的一小阵旋风撩起众人的衣摆和头发,菲欧娜从他飞翔的轨迹里真切的闻到一股子柑橘的清香,乔治在悬停的瞬间转头盯着她微笑随即又回到球场上。 在乔治顷刻逗留的画面里,她被风刮乱了耳边的碎发,发箍歪向一边,眼眸亮晶晶的,看起来像是在麻瓜的动物园里跟饲养员撇下耳朵撒娇的幼狮。 卢娜的狮子帽不住的咆哮着,罗恩像是一条打结的布衫被挂在扫帚上一样,他又守丢了好几个球。 斯莱特林看台那边嘲弄的歌声一浪高过一浪,李·乔丹鼓励罗恩的解说都被掩盖下去,格兰芬多也不示弱,加油鼓劲的呐喊也从未停下。一场比赛不仅参赛的队员在奋力拼搏,各为其主的观众也在互相较劲。 就在弹指间哈利突然朝球场的一边奋勇飞驰,马尔福紧随其后,哈利一定是看到了金色飞贼。 扩音器里流畅的解说被嘈杂的人声碾得稀碎;刺耳的歌声穿插在所有呼喊的间隙里;游走球被击打发出的空响;怀抱鬼飞球的球员之间争夺的身体碰撞的声音,在金色飞贼被捕获的捻指间戛然而止,然后格兰芬多的支持者爆发出震彻长空的高呼,绿色与银色的草地像是瞬息结冰,阳光穿透鱼鳞状的云朵照耀着红色与黄色交相辉映的花海。 游走球并没有停下,它被一团绿色的抹布击像哈利的后腰,整个球场一片哗然,尖利的哨声、嘘声、愤怒的叫喊搅成一锅混乱的糟糠。 从空中落回地面的球员,匆匆向争端的起点赶过去。菲欧娜看到马尔福闲庭信步一样走过去,嘴里念念有词,和哈利站在一起的乔治已经在挽袖子,弗雷德被其他格兰芬多的三个追球手拉住了衣服。她心中已经想到最糟糕的话,慌忙的从摩肩接踵的人群里挤开一条道路,向看台下方走去。 皮鞋落在木头楼梯上发出不规则的闷响,又被下一声跳跃的踢踏声淹没。不停旋转而下到看台进入球场的入口。霍琪夫人正教训着在比赛完结后还击打游走球的那个斯莱特林,没留意她背后正酝酿喷发的火山。 哈利牵制乔治的手缓缓的在松开战争一触即发。他们的争执在中场的位置,菲欧娜左顾右盼在出口的狭缝里找到一把被遗弃的扫帚,她想都没想跨了上去,久未使用的扫帚像是在生闷气,敷衍着在只立地几英寸的空中颠簸着,速度却快的惊人,像是未被驯服的野马。 菲欧娜忍住想要尖叫的情绪,被扫帚操纵着摔在球场中段,带着薄冰的青草粘上她的长袍,她趔趄的站起身抱住手脚并用不停痛击咒骂马尔福的乔治,“住手,乔治!”她尖叫着死死抱住乔治的腰。 乔治停下动作惊讶的回头看着菲欧娜,在短暂的停滞间,马尔福讪笑着讥讽道,“哟,福利?福利庄园迟早毁在你手里。” 菲欧娜感觉一股凉意从背后升起,她在不知不觉里渐渐放开箍住乔治的手,哈利和乔治一人一记冷拳又砸在马尔福肚子上,冰冷的嘲笑灼烧着她的身体,她从长袍里取出魔杖挡住一道旁人呵斥来的‘障碍重重’,指向马尔福的鼻尖,他仰躺在草地上,四肢胡乱的推动身体向后爬行。 “闭而不言!”马尔福再说不出话来,他的嘴瞬间消失了,像是被皮肤紧紧遮封堵住。 霍琪夫人再一发障碍重重在终止这场闹剧,她愤怒的走过来,短短的灰色头发不知道是因为风还是怒气竖立起来,“我从没见过这种行为!回城堡去!”她用魔杖指着哈利,乔治和菲欧娜,“你们三个,去院长办公室!快去!” 菲欧娜被乔治架起一边胳膊离开球场,哈利气愤得早走远了。一路上没有人说话,乔治的嘴唇肿了,哈利的指节被磕破,没有动手打人的菲欧娜从赶来的扫帚上摔下来,麻木与刺痛在右腿交替来回。 乔治扶在她腰上的手渐渐加大力度,像是要把两人的距离拉得更近一点,她倚靠在乔治肩头,薄薄的汗渍贴着他脖颈在冷风里凝结升成白雾,红色的头发凌乱的铺在腮边,面颊上带着运动后残留的红晕。 乔治低下头看着她笑起来,“那个恶咒,漂亮极了。” 菲欧娜被弗立维教授打发到医疗翼时,马尔福正躺在病床上哀嚎,看到菲欧娜一瘸一拐走进来时他的呻吟戛然而止,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好像在确认它还存在在自己脸上。菲欧娜强忍着疼痛挺直腰板,在旁弗蕾夫人的招呼下找就近的病床坐了下来,马尔福又想张嘴的当口,她从口袋里抽出魔杖旁若无人的把玩起来,马尔福卡在喉咙里的讥讽只好变成叫唤在一旁不知疲劳的又响起来。 慢慢习惯了另一个床位传来的呻唤,喝下旁弗雷夫人配置的药剂后,菲欧娜拉上帷帘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响起细碎的争执声,从迟钝中缓和过来的菲欧娜拉开白色的帘子看到达莱娅和卢修斯·马尔福正站在病房里对峙着。达莱娅压低着声音,而卢修斯·马尔福像是根本不在意会吵醒谁一样,德拉科·马尔福坐在对面的床上时不时的帮腔。 “姨妈?” 达莱娅踏着她的高跟鞋走过来,踢踏踢踏的在房间里泛起阵阵回声。她捧起菲欧娜的脸,皱眉关切的问,“有摔到哪里没有,”她又细细打量着菲欧娜,微微掀起床单,看了看菲欧娜抹上药膏的右腿,“要不要转院去圣芒戈?” “我……”没什么事没有说出口,被达莱娅眼色制止,菲欧娜立刻会意到,叹了口气说,“疼死我了,我本来是去劝架的,”她顿了顿瞪着德拉科·马尔福,“结果他对我出言不逊。” “听到了吧,马尔福。”达莱娅把一丝碎发甩到脑后,又恢复她如常的镇定自若。 旁弗雷夫人闻声从门口慌忙的走进来,头发凌乱的搭在晨袍上,她板着倦意浓重的脸说道,“现在早就过了探视时间了,两位请回吧。” 卢修斯·马尔福将手里的蛇头手杖重重的砸在地板上,咧着嘴阴冷地笑着对菲欧娜说道,“我们走着瞧,福利小姐。”手杖敲在德拉科的床尾,“德拉科,你要在这呆多久,回宿舍去!”德拉科只好灰溜溜的从床上起身,跟着他父亲走出医疗翼,还不忘回头狠狠的撇了菲欧娜一眼。 旁弗雷夫人扯了扯晨袍的领口,“您也……” “让我们再说两句,好吗?”达莱娅挂着标志性的笑容,亲切的说道。 旁弗雷夫人不耐烦的走了出去,轻合上门。 清凉柔和的月光从尖角窗户中透进来,约克石地板上像是被撒了一层柔软的霜。 达莱娅轻轻坐在菲欧娜的床边,疲惫像是在她的眼窝里扎下了根。 “对不起,我……” “嘘,”她把食指微微贴着菲欧娜的嘴唇,缓缓瞬目间,明亮的眼神又回来了,“解决问题的方式除了讲道理,还有一种,就是钱。”她扬起嘴角微笑着,像是知晓所有底牌一样。 一瞬间的困惑俏俏溜走,菲欧娜也笑着回应她,“嗯,钱能解决问题。” 达莱娅替菲欧娜拉上白色的帷帘,缓缓走了出去。 菲欧娜躺在床上半梦半醒时病房外又响起一阵钥匙转动的声响房门开启又合上,她起身探出帘子张望一番,房间里空无一人,突然一双手从后面遮住她的眼睛,如果不是熟悉的声音及时开口,她怕是要把旁弗雷夫人吵醒。 “猜我是谁?” 冰凉的手掌盖在她脸上,她低声说,“弗雷德。” “这你猜得出来?”弗雷德悻悻的在菲欧娜床边坐下来。 “你到底是希望我猜对还是猜错?”菲欧娜转身轻轻咬在他脖子上。 弗雷德顺势把她拥在怀里,手掌在她右腿上试探,“还疼吗?”柔软的睡袍把她包裹得像只毛茸茸的小猫,她贴着弗雷德的胸膛摇摇头,奶声奶气的问,“乔治呢?” “被费尔奇领去作苦力了。”他的声调平淡得像不被春风临幸的湖水。 菲欧娜依偎在弗雷德身上,她不可察觉的颤抖着肩膀,“到底怎么做才能让你们都满意?” 玄烛在窗外摇曳,屋里时明时暗。弗雷德拍拍菲欧娜的头,他想自己已经做好一辈子都输掉的准备,轻声说道,“做你自己就好。” 她也不必成为任何人所期待的模样,不该是被祝祷着成为在水里也不熄灭的火把,只要是她自己。 微风从窗棂的缝隙里钻进来,牵起白色纱帘。菲欧娜撑起身咬在弗雷德唇上,“弗雷德,我漂亮吗?”他摸着被咬痛的嘴唇点了点头,长长的睫毛跟着舞动,像一只刚破蛹而出的蝴蝶。 “所以我无论做什么都该被原谅。” 弗雷德知道,这双如冰山样幽蓝的眼睛又在蛊惑他,蛊惑他探索满是沉船的海湾,然后失足成为它们之中的一员,但他毫无怨言。 他本想温柔的贴上她的嘴唇,可临到获取之时发现她柔软的唇像一颗饱满多汁的葡萄,对于美好事物心存着破坏的心理,是所有人都有的病态。 强取豪夺她的呼吸,像破冰的船只一样踏着碎裂的冰块前行。他翻身把她困在床垫与自己之间,病床发出凄厉的抗议。“小声点,弗雷德。”菲欧娜惊慌的停下所有动作,竖起耳朵监听一切动静。确认没有任何响动之后,她才长抒出一口气。 她一把推开弗雷德,弗雷德靠着床头似笑非笑的凝视着她,一副任人处置的样子,他勾勾手指,菲欧娜温顺的扒在他身上,任他的约束一切规则,为他接下来的恶行铺上最平坦的路,她化身凌迟自己的帮凶,将每一寸肌肤都毫无保留的交与。 她跪坐在他腰间,他隆起的性器在泥泞的双腿间勾留,唇舌像是滚烫的铁具在彼此身上留下夺目的烙刑。他的手像逆流而上的鲤鱼,在春潮泛滥的肢体上跳跃,跃过天鹅绒一样柔软的腹部,最美味的糕点被他一口含在口中,顶尖的樱桃在舌间流转,“唔……弗雷德。”她忍不住叹出声来。 弗雷德轻轻缢住她的脖子,“你刚才还要我小声点。”呼吸在绞紧的咽喉的不到释放,变成更粗重的喘息,大脑被迫在缺氧的环境里关闭一切思考,只遵循着被他一手操控的欲望。 他的手指逗留在穴口之外,对红润膨起的肉珠视而不见。 菲欧娜俯视着他,他双眼迷离抑制着轻缓的喘着气,明明也在理智出走的边缘,却紧咬牙关想要操纵旖旎的刑罚。她握住他的巨物横贴着身下水雾弥漫入口,扭动腰肢上下舔舐,呻吟从他湿润的唇里满溢出来,菲欧娜用拇指压住他的舌头,“都说了,小声点。”像是库吏与囚犯交换了身份,皮开肉绽的禁闭被推翻,最温驯的猎物终于把猎人引到自己盘算好的陷阱里,欣赏极权的头目在自己建造的牢笼里遍历着自己定下的酷刑。 柱身掠过肉珠的快感转瞬即逝,湿滑的舔弄消融不开炙热的巨物。 是弗雷德认输了,他握住菲欧娜的腰肢,挺送进去,热烫的脸埋在她同样温暖的双乳间。像是垂涎已久的葡萄终于成熟,如获至宝一样从藤蔓上摘下,用山涧的清水洗净,以最舒坦的方式窝在沙发里,手指轻柔的把果实放进嘴里,等它在口中盛开。 她婉转轻哼又开始跟随着他的频率摆动身体,所有的失陷都在自以为唾手可得间,他又拿回主动权。慢条斯理的磨蹭着她内壁的敏感点,手指添枝加叶的轻揉着花核。 她的惊叫在喉咙里被分解为含蓄的喘气,氤氲的气体落在弗雷德的肩膀上,金色的发丝同他的红发相勾结,像是在微风里摇曳的树枝,总有人询问风的来处,也有人在等风。 他好像在这个安谧的夜里终于学会如何温柔的对待她,怜惜的轻抚她的背脊,一遍遍的亲吻她的双唇,深陷在她紧致里蜜意绵长的顶送,她舒展着眉头,像是水晶球一样散去烟雾现出预言的眼睛里,他看到自己的倒影。 她像是密织的丝绸盖毯一样柔靡的身体匐在他心口,身下的小穴一张一合渗出爱液。她支起身,双手撑在弗雷德胸口,摆动着身体,胸口的粉黛像是在潋滟的湖水里随风荡漾的菡萏,余晖降临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汨汨的回音穿透包裹从皮肤中透出来,遵循本能的两人对此毫无他发,但她用亲吻堵住彼此的叹息,不让它在暴露在空气里。 在宛若身临天光云影的瞬息里,弗雷德想起他们一贯爱好麻瓜事物的父亲,从城里的二手市场里带回来一辆带两个轱辘的铁架,爸爸说这是麻瓜们的自行车,就像我们的扫帚。他和乔治鼓捣了一下午终于弄明白如何驾驶它,在屋后果园里,一路拨着单车的铃铛穿行在矮矮的挂满柑橘的树木间。 傍晚雾气从白鼬山上蔓延下来,像是昼伏夜出的山鬼开始了在人间的游戏。日落投射下来,迷幻诡异的霞光拥抱着白雾,爽朗的风,让人两腮发酸不断涌出唾液的柑橘的酸涩气味,清脆的铃铛声,乔治在后座念叨着他再骑快点,他以乔治太重婉拒这个请求。 车轮碾过一块石头,单车开始失控,撞在一颗果树上,熟透的果实借着撞击的力度和地心引力从枝头脱落,砸到他们头上。他拾起一颗最饱满橙黄的,剥开苦涩的外皮,将一瓣酸甜的果肉放进嘴里。 天上冰轮滚进一团乌云里,窗外觅食回来的猫头鹰煽动着翅膀,室内的霜华开始消融。像是西沉的玉盘在黑镜样的夜色里被摔碎,给未眠的渺小留下最后的礼物,一簇簇银粟从中散落下来。 “下雪了,弗雷德。”菲欧娜伸出手,窗外雪朵的影子从她的手中掉落。弗雷德拉过她冰凉的手,同它十指紧扣在一起放在怀中温暖她。他才发觉就算开诚布公的和菲欧娜在一起,还是会去吃乔治的醋。即使彼此心知肚明,但他从没有以自己的名义独自拥有过她。 那是不是一切都会从今天开始不一样起来,依然在一个下雪的夜里。 蝶舞紫罗 乌姆里奇的办公室比菲欧娜见过的所有跟自己同龄人的都还要粉嫩。 石头墙壁被粉刷成粉红色,上面挂满了不同品种猫咪画像的盘子,办公桌被盖上蕾丝花边的盖布,还有粉色绒面洛可可风格的椅子。 乌姆里奇穿了一身玫粉色的套装,坐在办公桌前用咖啡勺舀了几勺粉色的砂糖放进咖啡里,慢条斯理的搅拌着。她笑盈盈的招呼菲欧娜坐下,“请坐,福利小姐。”她从带着粉色花卉的壶里给菲欧娜面前成套的咖啡杯中注满咖啡。 菲欧娜盯着冒着热气的咖啡皱眉微微阖动鼻子,晋升为‘霍格沃滋高级调查官’的乌姆里奇直接在麦格教授面前将哈利、乔治和没有动手的弗雷德终生禁赛,现在她又找到菲欧娜谈话。菲欧娜拇指抚过自己的手背,过一会儿它就有一道我不可以说话’或是‘坏学生’的伤疤。 其实她并不害怕,无论是持续的刺痛还是久久不愈的伤疤。 乌姆里奇将办公桌上的空白羊皮纸和特质的羽毛笔推到离菲欧娜最远的桌子边缘,“我想,我们有另外的方法是不是?”她甜甜的笑道,弯成拱桥样的眼睛里却是一点儿笑意都没有,她抿了抿嘴唇,作出抱歉的神情,“其实,马尔福先生也不是完全没有过错是吗?” 菲欧娜漠然的看着她自导自演的独角戏,一个巴掌一颗糖这样的伎俩再拙劣不过。 但达莱娅说得对,乌姆里奇也能起到关键作用。她突然有些着迷于乌姆里奇的表演,默不作声的听着她一句句虚伪的台词,“来学校七年,费尔奇先生的档案里一直没有你的名字,你从来都是教授眼里最聪明的学生。” 要毁掉一个心智不算健全的孩子很简单,就是在每件事情上都夸奖他聪明,却不再确切的细节上教会他完整的逻辑。这样那个孩子就会骄傲,自大,目中无人。 菲欧娜后仰身体贴在扶手椅靠背上,挂上乖巧无害的笑容,“所以教授,我能从你这里得到什么呢?”她开门见山的问。她明显感觉到乌姆里奇挂着微笑的嘴角微微的颤动,那种自以为掩藏的厌恶在脸上浮现上来,菲欧娜很熟悉这样的表情,那种成年人被傲慢的小孩反将一军的表情。 在魔法部摸爬滚打一路升职到现在位置的乌姆里奇自然也不是平常角色,她咧嘴笑开来,仿佛一只贪婪的吞食万物的怪兽,“和聪明人谈话就简单很多。” 在支票上潦草的签上名字,菲欧娜为福利庄园在魔法部的预算又添上一笔可观的数字。乌姆里奇给出的条件也正中下怀。 在诡谲的满目粉色的办公室里,两人达成微妙的共识。 临走出门时乌姆里奇又叫住菲欧娜,她坐在粉色的扶手椅上,十指交叉搁在桌子边,那张支票被她压在肘下。她带着一副胜利者的微笑说,“还有一件事,福利小姐,从下周一开始到周五结束,奖杯陈列室的清洁都由你负责,”她抽出食指轻轻敲在桌上,一字一顿,“不,能,用,魔,法。” “知道了。”菲欧娜应答道,然后快步出了门,像是急于甩掉一块粘在鞋底的口香糖。 胸前口袋里的假加隆微微发烫,菲欧娜取下蒙在眼前的领带望着诺大的有求必应屋发呆,这里的杂物堆成小山一样高,这里的空间似乎没有尽头一样,不知道哪里是中心。 木头座椅一个接一个垒上去歪歪斜斜的像是轻轻一碰就要倒塌,坏掉的黄铜天平挂在桌角上一动不动,老旧的柜子上放满了残破的书籍魔法用具,还有一个留声机,更高的位置上一个八角妆奁吸引了她的注意,她踮起脚尖小心翼翼的把它从柜子最上层取下来,灰尘铺满了暗绿色的盒子,鎏金的锁扣上也是灰尘,看来是被人遗忘在这里许久。 她拨开锁扣,一顶冠冕安静的躺在里面,像是一种鸟类形状的花冠,从头到展开的翅膀上都镶满了钻石,在中间垂下一颗水滴形的蓝宝石。 她指头轻碰下垂坠的宝石,那颗宝石在昏暗的室内闪着动人心魄的深蓝色的华彩,霎时一缕黑烟从宝石中散出来,发出嘶哑的声音,不明所以的’嘶嘶‘声钻进她的脑子里,像是在丰富神经的大脑中引爆着一个个最底层的恐惧,蛋糕的清香还有血液的甜腻,苦涩的酒液,芦苇丛中的流萤,月末的赤字。 菲欧娜惊叫着唔住耳朵,像是要把恐怖的声音从脑子里赶出来。手里的冠冕掉在地上,随着一声宝石落地的清脆响声,萦绕在脑海里的声音也停止了。回声还在屋子里碰撞,像是演化成了实体漫无目的打转久久不肯散去。 门被缓缓的推开,轻快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还有一声如梦似幻飘忽的自言自语,“我不是第一个到的吗?”脚步声慢慢的朝这边走过来,菲欧娜慌慌张张的挥了挥魔杖把诡异的冠冕还原至最初的位置,将几本旧书压在盒子上,希望它再也不要被谁发现,就永远呆在这里。 她额角渗出微薄的汗液,黑蓝相间的斜纹领带散开搭在脖子上,双手攥着拳头,大口呼吸着凝成固体沉重的氧气。 走道的脚步越来越近,那虚无缥缈的声音在背后飘过来,“看来你是第一个到的。” 菲欧娜转身看到卢娜歪着头看着她,泰然自若的神情,眼神却飘忽着四处打量,她像是对所有事物都感兴趣,宛如新生的婴儿一样对世间所有物件都行上短暂的注目礼。菲欧娜下意识的挡在身后的柜子前,希望她千万不要注意到刚才的那个妆奁。 而卢娜的视线却恰好落到她身后的柜子上,轻松的走了过来。菲欧娜紧贴着柜子,挤出一丝笑意,“卢娜,你到的真早,我们去门口等他们吧。”说着她伸出手想拉着卢娜朝门口走去,卢娜微笑着看了眼菲欧娜就如一只飞翔的小鸟一样岔开她的捕捉。她被柜子下层的留声机吸引,菲欧娜抬头晃过一眼被旧书盖住的盒子,它还安静的呆在那里。 “好像坏掉了,”卢娜端详着留声机,黄铜的扩音喇叭上起了一层薄薄的铜绿,她手指抚摸着斑驳的锈迹,自言自语道,“你在这里很久了吧。”说着她又抬起头扫视着柜子上的物品,菲欧娜不禁又觉得心头一紧,一滴汗珠顺着背脊落进被裙腰封口的衬衫里。她抽出魔杖点在留声机上,悠扬的音乐从黄铜喇叭里飞舞出来,霎时就拉回了卢娜的注意,她朝菲欧娜灿烂的笑开来,像是初雪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有求必应屋的大门再一次被打开,七零八落的脚步声从房间另一边传来,“有人在放音乐唉。”有小女生惊喜的说,“在哪里啊。”悉数的迈步从门口塌过来,像是循着听觉找到发生的源头,菲欧娜的目光再次落在顶层杂乱的书本底下,“我们把留声机搬过去吧。”她对卢娜提议。 于是两人用着漂浮咒把留声机带到循声而动的学生们面前,在空气里上下起伏的留声机像是一个来自古老国度的吟游诗人,默默地在此间谱写下荡气回肠的诗篇。 弗雷德和乔治是同些拉文克劳的学生一起进门的,看到留声机旁的菲欧娜板着脸走过来,“我们到拉文克劳休息室来找你,” “他们说你不在。”乔治说,“今天一整天都没看到你,上午被乌姆里奇叫去了……”说到这里乔治拉起她的手细细端详着,确认没有被乌姆里奇迫害后才放开。 弗雷德接着乔治的话说下去,“下午去霍格莫德也没看到你。” 菲欧娜被连番轰炸样的对话堵得开不了口,在两人越凑越近的审问式的对话里才找到自己的节奏,“下午……”她神秘兮兮的说道,“我俏俏幻影移形回了趟庄园。” “你回……”弗雷德声音大到所有人都能听见,他看着菲欧娜着急想要堵住他嘴的样子十分可爱,戏弄她一番后声音才低下来,“庄园做什么?” 如果是乔治,下面这句话就不会问出口。乔治觉得他们各自有各自的事情要忙,点到为止就好,不必刨根问底。 要是因为非要揪出一根线头毁掉整件毛衣就太得不偿失了,不如对滑针的线头视而不见的好,至少总能找到补救的方法,而要是不仔细看的话小小的漏洞也不会破坏衣服的完整。 其实就算问了她也不一定会说,说了也不一定是实话。 “你过些时间会知道的。”乔治盯着她又暧昧不明的眼色心想,难得她没有打哈哈一笔揭过,虽然不知道到底要隔多久时间。 “什么时候?”弗雷德真的很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乔治不由的觉得自己的哥哥有些白目。 “嗯,二月份吧。”菲欧娜转了转眼睛思索着答道。 弗雷德看到她散在胸前的领带,上手挽了个圈给她系上,“二月十四吗?” “二月三十号吧。” “成。”他缓缓收紧领带回过神来向上一拉,“二月哪来的三十号?!” 菲欧娜咳嗽着快速溜到乔治身后寻求保护,脸颊贴着他线条鲜明的后背,针织衫上还有洗衣粉独有的洁净的味道混合着阳光的干燥。像短暂的春夏交接,不是乍暖还寒的纠缠,不是烈日炎炎的极端,是最温和的低语,是遥远的记忆堆场里安稳的摇篮曲。 弗雷德挽着袖子打趣护着菲欧娜的乔治,“你真像只护短的老母鸡,你好好看看背后的是小鸡仔还是狐狸崽子?” 菲欧娜踮着脚从乔治肩头冒出脑袋,笑眯眯的看着弗雷德回嘴道,“你才是狐狸崽子。” 他们好像一点儿也没有被禁赛的阴霾影响。 到集会结束的时候,菲欧娜一直站在门边的留声机旁迟迟不走,等人都散光了只剩他们三个的时候她笑盈盈的问弗雷德和乔治,“跳舞吗?” 乘乔治愣神的时候,弗雷德率先伸出手,菲欧娜将手放在弗雷德掌心,另一只手拨动留声机的唱针,经历过冗长年月的留声机播放着同它一样古老的华尔兹舞曲。 她在留声机上略微施了魔法,播放出来的音乐幻化成实体的乐谱,像是碎钻一样的堇色光斑组成一朵朵紫罗兰在空气里绽放。花朵像是烟花一样盛开然后化作细碎的光点散开来,拼凑成一只只燕尾蝶,绕着新生的花苞飞舞。 “这次可是我先邀请你的。”弗雷德扶住菲欧娜的腰轻声说道。 “跟好了,这个舞步我只交一次。”说着拉着弗雷德在石头地板上旋转着,像在冰面上滑翔一样。 她跟着曲调轻轻哼唱着,弗雷德紧紧搂住她,细嗅着她发间淡淡的玫瑰花香,哧哧笑出声来,“你知道吗?你哼歌没一个句在调上。” “你知道吗?你没有一步跟上我的拍子。”她收回手撩了撩发尾,“我想我得换个舞伴了。” 乔治乘机挤开弗雷德握住菲欧娜的手,他跟着菲欧娜的步伐朝有求必应屋更深的地方舞过去,直到音乐都声都渐渐变小。 小号与提琴的协奏像是冰刀划过冰层一样干脆,鼓点如同一粒粒冰晶砸在地面上。 有求必应屋是最适合藏匿东西的地方,隐秘的集会,贵重的财宝和所有从建校以来失去了本来用途被遗弃在这里的杂物一样,安全的静止在这里,不在被夺走时间,只是等待着。 乔治跟着她一步步在粗糙的地砖上滑行,鞋尖扫过地面扬起一粒粒微尘。乔治抬起手她勾着乔治的手指旋转,裙摆像伞一样打开擦过他的裤腿,又一次旋转,乔治松开她,被弗雷德接住,仿佛三个人的肢体在音乐和微光漂浮的房间里慢慢的由个体融合在一起密不可分。 音乐停下来,细密的蓝色微光像是海上发光的水母,被浪潮推到沙滩上搁浅一样失去了光芒。 三个人倚坐在一座巨大的合金雕像下,菲欧娜平息的轻喘是同他们交换呼吸与唾液的证据。 弗雷德枕在她腿上,她靠着乔治肩膀,湿润的嘴唇缓缓嚅动,“我唱歌真的跑调吗乔治?” 乔治揉着她的头发笑道,“你自己不知道吗?” 火焰乳香 周一的早上,弗雷德和乔治被麦格教授叫到了办公室,两个比戴上帽子的麦格教授还高出一个额头的大男孩在迈着优雅步伐的教师身后夸张的向对方打着手势。 弗雷德问乔治,‘你又犯了什么事?’ 乔治比划着无声用口型回答着他,‘我才没有,一定是你。’ 严肃的教授难得面色晴好,在办公桌前转身看着乱飞的五官还没有回到原处的两人,清了清嗓子,“韦斯莱先生们,你们可以回球场继续打球了。”说完她摆了摆手,速速打发了这双倍的麻烦。 弗雷德和乔治瞪圆了眼睛盯着教授,仿佛她讲了一个令人捧腹的笑话一样。 两个人从办公室里出来都是一头雾水却难掩雀跃的心情,大踏着欢快的步子在走廊里向着草药课的温室走去。 这样的好消息,他们心有灵犀的最先想跟一个人分享。 菲欧娜不失所望的在去温室必经的庭院里等他们,匆忙的学生在第一节课前奔走向各自的教室,冷清下来的院落因愉快的两人热闹起来。 她背着双肩包站在院子的喷泉边,弗雷德揽住她一边肩膀围着她转圈,“你猜麦格教授跟我们说什么?” 他的声音从左耳灌溉到右耳,菲欧娜望着他消失又出现的脸庞想了想苦着脸说道,“我猜是让你们轮流背着马尔福去上课。”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树枝上的积雪被风晃动下来跌在她头上,乔治拍下她发顶的细雪,在她耳尖轻轻咬了口,她耳垂上的钻石耳钉膈到了他的下巴,像是对他咬了耳朵的回礼。 乔治无视掉那一丝微末的痛感笑着说,“我们可以回去打魁地奇了。” “那太好了。”菲欧娜一把抓住还在面前乱晃的弗雷德,“头都给我转晕了。” 弗雷德牵过她抓在衬衫领口的手吻上去,“晚上赏光来看我们训练怎么样?”她抽回被弗雷德握住的手,摸着发红的左耳摇了摇头,“晚上我得去打扫奖杯陈列室。” 乔治想在她右边耳朵也来上一口,好让她两只耳朵的泛红程度相似起来,却被菲欧娜轻巧的躲开,温润的唇瓣落在他嘴上,被轻轻撬开的贝齿象征性的阻拦他入侵的舌头。交缠的呼吸间乔治觉得感官是可以拯救灵魂的。 而她在平稳下气息后不知是告诫,还是求饶,轻声说着,“不许咬我耳朵。” 应该是乔治自己的软话,“就在陈列室等我们,什么都不用做,”他看着菲欧娜的手攀上弗雷德的领口,微微踮起脚尖去够弗雷德的嘴唇,“等弗雷德来帮你打扫,他最有经验。” 上课铃跟乔治一样呱噪,一样不合时宜的耳边嗡嗡作响。弗雷德环住菲欧娜的手准备放下的时候,发现他怀里平时听见铃声拔腿就跑的人现在竟对这声响充耳不闻,小巧的舌头瘙过他的舌根,绵软的唇紧紧贴着他,像是不愿分开一样。 弗雷德一脸正经的从吻里抽身出来对菲欧娜说道:“你这节可是魔药课。” 庭院正上方的塔楼上,一抹粉色的身影,正享受着手握权柄的快感,露出使人背脊发凉的微笑,嗤之以鼻的盯着迟迟没到教室的三人。 奖杯陈列室里的一个个徽章和奖杯都沾满了微薄的灰尘。菲欧娜从盥洗室提着盛满水的木桶保持着平衡用脚尖打开门,她双手提着木桶,柔荑般的手被木桶的把手膈出一道发白的痕迹,清水从左右摆动的木桶中撒出来,在黑色的袍子上一瞬间又失了踪影,濡湿的衣摆贴上小腿,一丝丝凉意从方寸间传达到全身。 她将桶放在门边,静置的木桶里冰凉的水左右晃荡着,映出她像是撕裂又重组,曲折残缺的倒影。抹布轻飘飘的投进桶里,搓洗两下打湿布料,沁凉的水滑过她的手,安静的室内只有她拧干抹布落下的水滴声。她从右手边的柜子开始擦拭,湿润的指腹贴着奖杯带走灰尘留下清晰的指纹,粗糙的布料抹开的脏污卡进凹凸的文字缝隙里,她把抹布套在指头上,指甲隔着粗布一点点推开藏在字母里的尘土。 走廊上响起一阵急促又粗重的脚步,另一个声音拖沓着紧紧跟在后面,像是要拽住前面着急的步伐。 橡木门被重重的踢开,菲欧娜被声响下了一跳,手里的奖杯差点掉在地上。 乔治穿着魁地奇的训练服,瞪着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弗雷德跟在乔治身后好像是为没有拦住他看起来略带抱歉的神情,可他向下的嘴角分明也带着失望。 “魁地奇训练怎么样?”菲欧娜笑着问。 她在装傻,乔治的怒火好像又添了几分,他紧咬牙关从嘴里挤出几个字讥讽着反问道,“你说呢?”他眼里的火焰像是要把眼前的人焚烧成灰烬。 弗雷德拍着乔治的肩膀走上前一步,菲欧娜仿佛听到潮湿的木头放进火堆里的声音,隐而不发的压抑直到被凶猛的火舌蒸发掉水气的‘哧哧’声。 “为什么这么做?”他的脸上没有表情,就算是在大街上遇到陌生人他都会带着微笑,现在没有了,只剩下刺穿耳膜的冰冷的质问。 菲欧娜的脸上依旧挂着笑,那是她常常穿在身上的坚实的面具。好像是将所有事情都从手里摘干净一样懵懂的不知所谓的假笑。 “别装了!”乔治向她咆哮道,“你跟乌姆里奇说了什么?”他重重的踏了一步过来,双手死死的箍住菲欧娜的肩膀摇晃着,像是要将她所有虚假从身体上抖落下来一样,“什么对魔法部的慷慨,她好心让我们再参加训练重返赛场?” 他的手指像是要渗进皮肤直达骨骼一样扣住她,拨开虚伪的外壳只留下最真实的想法。 而菲欧娜的眼睛像一座漂流的冰山,狂风刮过也只在顶峰的脆弱处落下几块松动的冰块,毫无悔意的眼泪。 她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冰块落在海里细碎的响动,“对不起。”她要紧下唇不再说出一个字。 乔治感觉到,把他心脏包裹住的暖融融的毛衣,在漏洞的地方,那条线头被抽了出来,就在一瞬间什么也没有了,只剩下乱七八糟一地狼藉的线还有一颗裸露的心脏。 他松开手退了几步回去,他戴着红龙皮手套的手抚过脸庞,皮肤被他手掌的压力推至发红、变形。 弗雷德重复着刚才的话,他还想问出个答案,“为什么这么做?”他在内心里抓狂的祈求着,她再说些什么都好,无论多吊诡的借口都行。 “对不起。”她低着头,眼泪随着眼角流到鼻尖,凝聚在一起坠落下来。弗雷德觉得自己像那颗泪珠一样从几百英尺的地方掉下来,摔在坚实的柏油地面上,所有感官随着抽离的灵魂一起从身体里远去。 种植在灵魂深处的心锚轻声在他颅内重复着‘无论我做什么都能被原谅。’,声音越来越遥远知道再也听不见。 乔治粗暴的扯下手套的大口,手掌上汗液紧贴着火龙皮不肯与之分离,他扯皱光滑的皮质揉成一团,一下,两下,砸在地板上。他粗暴的拉过弗雷德的手,将他的手套也扒下来,三,四,闷响终于停止。 像是一记记重拳打在彼此身上。 披风扫过橡木门,脚步声渐渐远去,弗雷德临走时的话像是将完整的躯体撕得稀碎,他凄楚的哼笑一声,“你怎么,就捂不热呢?” 像是吞下了所有时光的碎片。一口玻璃渣子塞进嘴里,尖细的锐角划破嘴唇,在舌头的翻动下不断的刺伤口腔,牙齿将其碾磨细碎。血液分解的液体从泪腺流下,与它在布满全身的管道中最初的模样殊途同归在消化的起始相遇,滚烫和着冰凉吞下。从咽喉滚落而下,吞咽,食管蠕动着自愿承载不堪重负的负荷,抵达温暖的胃袋。胃酸不足以融化的尖锐不断膨胀,离胃最近的心脏受到最深刻长远的影响。 菲欧娜像是断了线的木偶一样缓缓蹲下,金色的脑袋埋在双膝之间,满是污渍的指甲把黑色长袍抓得皱皱巴巴的,刚刚释出的泪水就被衣袖吸收了过去。那一刻她知道,她的雨季过去了。 干旱的主旋律再次在她的土地上响起。她劝慰着自己,没关系,只是回到了原点而已。 弗雷德和乔治再没有在学校看到过菲欧娜的身影,就像弗雷德所想到的那样,隐藏真的是一种天赋,他曾觉得她耀眼得像月亮,无论在哪里都可以准确的找到她,礼堂的长桌,还是人头攒动的走廊。 他们每周一起上的三堂课,魔咒课他和乔治找各种借口推脱,黑魔法防御课则是直接翘掉,午夜的天文课识趣的在每晚都下着雪不必去了。 原来不是他们找到了她,而是她处心积虑的出现在他们生活的轨迹里。 图书馆是菲欧娜坚定的确认弗雷德和乔治绝对不会出现的地方,她所有空余的时间都呆在这里。 赫敏抱了一本大部头书在她身旁坐下来,她在菲欧娜好几次翻书时想张口又退缩回来。她深深呼吸着凝结的空气终于开口道,“菲欧娜,好几次集会你都没来,”打开话头是最困难的,她折着书本的页脚,换了个轻松的口气说道,“圣诞节后哈利会教‘守护神咒’一定要过来啊。”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仿佛是跑完一场马拉松一样。 菲欧娜将落在书上的头发别到耳后,侧过脸挤出一点笑容,她把DA联络用的假加隆从书包里翻出来放到桌子上,食指轻点着硬币划向赫敏,“我不会说出去的。”她收拾着桌上的书本,赫敏的声音在‘哗啦啦’的书页声响中越来越小,“可‘守护神咒’……” 菲欧娜将合上的书籍轻轻在木桌上磕了磕对其所有参差,“可‘守护神咒’需要美好的记忆。” 乔治再一次回到他们的‘密室’,这里曾被菲欧娜称为像家的地方。 穿过黑漆漆的走廊,点上昏暗的灯,淡黄色的壁纸没有了新鲜的颜色,铺放整齐的被子和墙角的红丝绒沙发都像是都落了灰,颓垣残章样的壁炉再没有人打理。 但是菲欧娜来过,被他扔在地上的那两双火龙皮的手套和他的围巾整齐的放在矮几上,她放在床头柜上的书拿走了。 而乔治来这里的目的也与她不谋而合,送还一切关于彼此的东西。 他小心翼翼的在沙发上坐下来,深怕被人看出来过这里的痕迹,柔软的坐垫依旧像从前一样温柔的给予来访者最真挚的拥抱,他仰头盯着低矮的天花板,不自觉的在轻柔的棉花里深陷下去。 沙发上凹凸的丝绒花纹像是有生命一样钻进他的手里,像是讨要爱抚的宠物。他的手指被怂恿着伸进沙发的缝隙里,狭窄之中的异物引起他的注意,一个不明形状的硬物掠到他的指腹,他从中勾出一条缠绕着金色发丝的发圈,黑色的皮筋上一颗圆润的珍珠上嵌了一朵金色的山茶花。 是弗雷德取下了那颗珍珠,金色的头发像是半透的薄纱帷幔一样散开,带着淡淡的花香。像是盛夏的余烬,在瑟瑟的秋风里不愿熄灭。 乔治取出魔杖轻轻敲了敲矮桌,像是习惯投喂的流浪猫听到了低声的召唤,壁炉旁,枕头下,床底,一条条发绳从房间各处飞出来落到桌子上。两条淡紫色的丝绸发带扭打着掉落,丝带的两端还各垂坠着一颗透亮的白水晶。 乔治给菲欧娜扎了两条马尾,用着两条丝带把马尾辫绑成两个小团子。拎起一边丝带绕成圆环用拇指压住,另一只手灵巧的绕过圆环系成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固定着丝带的手靠在她耳尖,能清楚的感觉到她渐渐攀升的体温。 她顶着两个小团子照着镜子,越看越喜欢。直到乔治和弗雷德憋不住笑出声来,说她像秋·张贴在拉文克劳休息室门口的骑着鲤鱼手拿荷花的胖头娃娃。她气呼呼的扯下丝带,把它们绑在弗雷德和乔治的手上。 那条平平无奇的棕色发圈,她常常带在手上。像是餐前祷告一样,她总是在吃饭前用这条皮筋先把头发扎起来在。礼堂里隔着一条过道,在吵嚷纷杂的人头中目光也能锁定在她身上,她玲珑的身形因抬起双臂在沉闷的巫师袍下凸显出来。 手指伸进头发里,顺滑的发丝不用过多梳理就乖乖的在她手里聚拢,右手取下左手腕上的皮筋在头发上挽几圈固定住,她的祷告词就结束了。 她会在睡觉时把皮筋压在枕头下面,乔治心血来潮把它掏出来,食指和拇指绷直皮筋,另一只手捻住再放开,弹在她匀缓起伏的胸口,白净的皮肤上霎时显出红色的印子,她朦胧的睡意一下消散,粉嫩的小手轻轻打在乔治的心口。 乔治像菲欧娜一样把这条发绳带在手腕上,紧绷的绳子死死禁锢住他的脉搏,他勾起发绳,再放掉。 原来皮筋弹在身上这么痛。 他别过脸不愿去看手腕上发红的印记,目光巧合般逃到角落的壁炉上。石缝夹层里面有本翻看频繁快被揉烂的杂志,里面是五花八门的钻戒广告。 他和弗雷德常在炉火前推敲着哪个款式最能讨菲欧娜的欢喜。弗雷德说一毕业就向她求婚,乔治觉得还是等对角巷的店铺走上正轨比较好。 争执之间菲欧娜走了进来,两个人像掩盖罪证的小孩胡乱的把杂志卷成一团塞到壁炉上的砖石之间,而当初纠结不下的日期就像二月三十号一样,在日历上根本找不到踪迹。 他取下别在心口的胸针,珠花在脱离他手指的一霎那变回了它本来的模样——一枚发夹。 一颗颗钻石被承托在花瓣形的底座上,花心是一颗皇家蓝极纯净的枕形蓝宝石,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也熠熠生辉。 他的制服衬衫暗淡下来,胸口处留下了两个被胸针刺穿的空洞,下次从洗衣房里再拿出来的时候这两个习惯造成的缺失应该就不存在了吧,乔治想。 孤儿怨 乌姆里奇坐在她铺满蕾丝的办公桌前双手托腮一脸和煦的看着菲欧娜,仿佛是深爱女儿的母亲给予无理取闹的孩子无限的宽容一样。菲欧娜的质问对她来讲像是寡淡无味的风,挂在墙上的喵咪瓷盘被菲欧娜从墙上扯下来摔在地上,清脆的陶瓷破裂在地上的声音是春风里的一道惊雷。但她始终保持的无所畏惧的模样,尖细的牙齿从像是口袋一样松垮的嘴唇里露出来,尖刻的笑声像是从深井里涌出来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她拿到了她想要的东西,过河拆桥是她在权力的山崖上攀登时约定俗成的规矩。 “不过是一个附加条件而已,我们的约定还在不是吗?”乌姆里奇的诡辩还在继续,“你要的东西快找到了,你应该懂得权衡利弊。”一个个瓷盘落地,惊叫的猫咪从盘子里炸毛逃走,她挂在脸上的笑容像是在炙热的阳光下的肥皂泡沫已经濒临破裂的边缘,魔法部长对她说的话像是大树为五光十色的泡泡提供的阴凉,延长着它短暂的寿命,‘别惹毛魔法部在古灵阁里的备用金。’ 像一只刚破壳而出的丑陋雏鸟,无论之后它成长出多么绚丽的羽毛,人们都忘不了第一次见它时,它紧阖着双眼光秃秃的模样。 乌姆里奇穷奇半生都在粉饰自己的出生,她讨厌小孩,特别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孩。 菲欧娜是她棋盘上虚晃一枪的卒兵,注定是过不了河的。 天空灰蒙蒙的,铅绒一样的雪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废寝忘食的往下落。 图书馆在白天也点上了黄澄澄的台灯,灯光下的一隅仿佛是菲欧娜专属的避风港。她翻开一本关于魔杖的书籍,外封看起来古老却没有太多翻动痕迹。没有人会在这样的书本上花太多时间,不像那些跟课本有关的书,借几天就被催促着还回去,下个阅读者的论文正嗷嗷待哺。 ‘每一根魔杖都独一无二……’ “她不会是乌姆里奇安插在图书馆的间谍吧?”斜后方的私语在幽静的图书馆里暗暗描画,“去了乌姆里奇办公室竟然手上一点儿伤痕都没有。” 书页在她手里纷飞,浏览文字的目光不停的跳跃,‘选用的材料的特性、杖芯来源的魔法生物的特性和其主人本人的特性,’ “听说她给了魔法部一笔钱让韦斯莱家的双胞胎重新去打魁地奇,”低低的讥笑声被掩藏在书页背后,“后来就被甩了。” ‘这叁点组合在一起后,魔杖才能成为真正的魔杖,’ 后面的字迹变得越来越模糊,连暖色的灯光在眼里都形成一个个六角形的光斑,像是有一汪水积蓄在体内,正费力的从细小的管道里蒸发出来,一阵阵痛感在血丝密布的眼睛里膨胀。 身后的笑声伴随着桌椅的轻微的晃动吱呀作响,像是夜晚的脚步从山峦的一边席卷而来,整个世界漆黑一片,悬浮的岛屿再没有船只愿意靠近,在与世隔绝的地方彻底沉寂了下来。 临近圣诞节,彩色的灯球慢慢的在礼堂上方漂浮起来,大小不一的球体高高低低的玄在高高的天花板上,缓慢游移的圆球轻轻碰撞在一起脆响后散落下来一片片暖融融的金色雪花,播放出经久不衰的圣诞颂歌。 弗雷德想,每个人的脑海里一定有这样一个地方,存放着不愿意再触碰的记忆,像是一口棺木承载了失活的肉身,在还未腐烂之时用铁锹铲子在泥土上挖开一个坑洞,吊着绳索的棺材从地面降到地下。身着黑衣的来宾满目凄凄切切,在庄重的棺盖丢下一朵朵白花,乌鸦在满是藤蔓野草的墓碑上鸣叫,神父在胸前画完十字,一声‘阿门’,松软的泥土从洞口撒下直至填平。 记忆被葬在六尺之下,终于宁静的归于黑暗。 只是在休息室壁炉旁欲言又止的罗恩和金妮关切的目光,像是盘旋在墓园上空凄凉的丧钟,时刻提醒着他们,别笑太大声,他们才经历一场葬礼。 他抬手接住一片暖洋洋的金色雪绒花,冰凉刺骨的温暖。 弗雷德没睡,他知道乔治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四柱床上柔软的羽绒垫变得如此坚硬,那些绒毛的细小羽管像是一根根银针,刺破被单扎在他身上。 棉被跟着身体在床上翻来覆去找不到归属,直到门外响起软拖鞋踏在地面上的声音,“韦斯莱!”是麦格教授的声音。 哈利梦见他们的父亲在为凤凰社工作的时候,被巨蟒袭击,生死未卜。 他们和金妮穿着睡衣顶着乱蓬蓬的头发急匆匆的来到了校长室,刚从噩梦中醒来,气喘吁吁的哈利和面色惨白的罗恩都在这里,几人一齐将手放在邓布利多拿出的茶壶上,一阵晕眩过后和哗啦啦落地的茶壶一同到了格里莫广场12号。 阴暗潮湿的厨房只有低暗的炉火和不停落泪的蜡烛提供着微弱的光源,小天狼星焦急的扶起金妮问起事情的缘由,所有人的目光的齐齐汇聚到哈利身上,一脸木然的罗恩像是整个身体的关节都僵直了一样,他转不过头,只能稍微移动着着身体面向哈利。 乔治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像一尾滑溜溜的鲤鱼一样从他手心里滑走,弗雷德问到他们的妈妈,小天狼星说她可能还不知道,金妮着急的想要去圣芒戈,被一口回绝。 来去的话语间,河坝被洪水撕开一条裂痕。小天狼星提到’凤凰社‘,就是因为凤凰社,他们的父亲才祸生不测。山洪汹涌的倾泻而出,弗雷德一拳锤在餐桌上,桌上乘着残羹冷炙的餐盘’丁玲‘碰撞出声响,“我们不关心什么愚蠢的凤凰社。” “我们的爸爸生命垂危!”乔治用高声的叫嚷充满内心的空洞,他拼死也想抓住那尾即将溜走的鱼。 小天狼星再次说回凤凰社,提到为信仰献祭的生死。弗雷德愤怒的对上小天狼星的目光,两人都紧握着拳头像是随时准备以最直接的方式扭转对方的思想。 还是小天狼星先平静下来,他招呼几人先坐下等他们母亲的消息。母亲这个词,对金妮来说好像是残垣断壁里最后的完整,她渐渐安定拉过餐桌旁的椅子坐了下来,接着是哈利,罗恩像幽灵一样脸色苍白飘着落座,弗雷德和乔治像是拉满气的手风机被封住了短小的出风口一样胀鼓鼓的被丢在一旁,良久才在金妮身旁坐下。 小天狼星召唤来黄油啤酒落在他们面前,他在说什么弗雷德听不清,他只觉得自己的耳洞嗡嗡的响,像是全身所有的血液都汇聚在那里聆听一切响动。突然间一道火光照亮餐桌上的脏盘子,几人惊呼着,一卷带着凤凰羽毛的羊皮纸跌在桌上,是这栋房子里从刚才到现在唯一让人觉得有期盼的消息,‘爸爸还活着……’ 乔治盯着信件又看了看大家,他抿成一条线的嘴唇苍白的向上勾起一点,游丝样的气息从那一点点空隙里软绵绵的溜出来,“还活着……可听上去……”他不敢说完接下来的话,仿佛一个不小心那一尾鲜活鱼又从手心里逃走。 在漫长的等待里弗雷德不知不觉间和乔治互抵着脑袋睡着了。他像是来到一条河边,白雾萦绕在他周围,河岸边长满湿漉漉的水草,爸爸满身是血躺在黑乎乎的泥土上,身躯一点点往湿软的黑土里陷,眼神空洞的望着低矮的天空,白色的浓雾环抱着爸爸的身体一点点消失。 他还来不及呼喊,一个女孩出现在散去雾气的爸爸躺过的地方,金色的脑袋低垂着,凌乱的发丝缠绕着纤细的手臂,小手捂住脸,低声的哭泣着。她的手掌抹过脸颊抬起头来,冰蓝色的眼睛向自己怒目而视,小口微张,舌尖滑过贝齿无声的说着‘骗子。’ 弗雷德被开厨房门的声音惊醒,他跳着站起身来,像是身体的动作快了一步,歪着头睡着的不适感后一步紧紧跟上,他吃痛的摸着脖子盯着一脸疲惫的妈妈,期待着不同于梦境的好消息。 “脱离危险了。”她的虚弱的道出几个字,嘴角的细纹牵强的在松垮的脸颊舒展开来。 弗雷德感觉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下去,他又一屁股坐回到椅子上,抬手捂住不停颤动的双眼。 乔治和金妮快步走过去和妈妈拥抱在一起,乔治低下头轻轻的吻在莫丽头顶,细微的消杀水刺鼻的味道扫过他的鼻子,什么时候自己已经比妈妈高出这么多了,乔治在妈妈温暖柔软的怀抱里这样想着。 仿佛昨天还是和弗雷德在爸爸妈妈羽翼下调皮捣蛋的年纪,今天他们差点儿就失去那一方挡雨的屋檐,他第一次体会到一条宽阔的不可逾越的河流要将彼此分隔的恐惧。 从圣芒戈探望了死里逃生一脸轻松的爸爸后,乔治坚持要走回格里莫广场,弗雷德知道他在想什么。 今天就是平安夜,圣诞的氛围在这天到达顶点,铲雪车停在路旁,车身散出一缕缕热腾腾的蒸汽,街道旁的行道树上挂满了彩灯,从临街的橱窗望进去,店铺里都摆上了圣诞树,树上挂满了彩色的装饰物,树下还有包装精美的礼物盒。 细沙样的雪沿着风的轨迹飘下来,他拢了拢衣领跟着乔治沿着泰晤士河走着,或许就在一个商铺的拐角处,或许在临街的咖啡店里,或许…… 她站在河边,金色的头发挽成发髻贴在脑后,身着银白色的貂皮大衣,带着一双黑色的皮手套,脚下的积雪被靴子踩踏出一个奇形怪状的坑洞。她像呆在这里很久了,来时的足迹都被雪抹去,右手握着左手腕上的手表时不时的查看时间,在等什么人一样。 弗雷德和乔治都以为自己眼花了,揉眼睛的动作出奇的一致。直到她像是感觉的这边注视着她的目光转过头时,他们确定不是或许,两人立刻躲进转角的阴影里。 天色由灰白到乌青,灯丝闪烁几下在菲欧娜头顶亮起暖黄色的光,她搓了搓动红的鼻头呵白团团的热气,细雪落在她低垂的睫毛上顷刻又在瞬目的抖动中消失。 乔治没有同弗雷德对视,只是盯着灯光下的小人,墨色的河水同天际合成一片,远方的楼宇亮起灯火,像是一个人造的银河,铺满青白雪尘的河岸边伫立的那个人,她不是读不懂风,她就是残忍。 随着一声闷响,一个模糊的人影从树丛里走到光源下,粗短的腿像圆规一样滑到菲欧娜身边,一身粉绿色的粗花呢套装,外面罩了一件标志性的淡粉色大衣,同色系的贝雷帽斜戴在头上,高抬着眉毛诡异的微笑着。 乌姆里奇就是菲欧娜在等的人,是什么样的关系延续到学校放假也能在伦敦碰头,她们说些什么弗雷德和乔治听不见,只知道短暂的对话结束后乌姆里奇递给菲欧娜一个信封,她让人寒毛竖立的笑声像是树上的冰凌落在地面一样刺耳。 乌姆里奇走之后,菲欧娜凝视着信封,右手拿着信件来回翻看着,她咬着左手的手套将其脱下,通红的指尖拆开火漆蜡封,捏在手里的单薄纸张在风里张牙五爪的纷飞。她的视线一遍遍扫视着信纸反复确认文字的真实,魔法部的盖章在末尾的地方,像是为她的疑虑宣判无罪。 她仰起头,无畏的迎接风雪,如释重负的笑容渐渐爬上冻僵的脸颊。 灯光下她的笑脸是弗雷德从来没见过的冷漠,或许她就是严寒本身。弗雷德觉得他们像是她试卷上不尽如人意的答案,像是及时止损的酒坊,是她生命绮丽织锦上的破洞,被她用精致的剪刀裁剪下来,弃之不用。 她将信件折好放进大衣内袋,十分珍惜的样子。 恍然间菲欧娜对上了他们的目光,乔治的戴着粗羊毛针织手套的手扒在拐角的砖石上,两人穿着同样的深色外套,起毛球的高领毛衣上落着还没融化的盐巴样的雪粒。而她的貂皮大衣光滑的针毛将昏黄的光反射到脸上,冻红的脸庞看起来光彩照人。 他们从墙边走了出来,叁人无言的对视着,像是葬礼后望着崭新的墓碑最后的哀悼。 菲欧娜的魔杖从袖口掉落,她精准的握住尾端举起魔杖,轻轻在杖尖吹了口气,烟雾从发光的顶端涌出来,像是一只凶猛的怪兽很快就将她吞噬,迷雾在一声清脆的空响后慢慢散去,菲欧娜也像抓不住的青烟一样消失在堤岸。 弗雷德好像在她消失之前的朦胧中看到她眼角有晶莹的反光,他想自己一定看错了。 菲欧娜大衣内袋里泛黄的极密文件轻轻的抚摸着她心口,那是她被收在魔法部的出生证明,母亲那一栏上清晰的写着达莱娅的名字。 无忧之王 圣诞假期后的礼堂看上去冷清不少,窗外的白色的霜花在窗户玻璃上打了个转就化成水落下。一群带着报纸灰扑扑的猫头鹰从礼堂大门飞了进来,分头落在订购者面前。菲欧娜从一只猫头鹰脚上取下《预言家日报》,猫头鹰飞走前趁着菲欧娜给它脚上的皮口袋塞进一个纳塔的空档里,悄悄的吃了她盘子里的一块培根。 菲欧娜伸出手指勾了勾猫头鹰的下巴,久违的羽毛贴过指尖的触感,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赫尔墨斯了,它最近不知怎么的长时间都在外飞行。猫头鹰棚屋里最大的那根栖木上总是空荡荡的。‘连你也不想看到我是吗?’菲欧娜摸着木头粗糙的树皮想着。 就在那些猫头鹰扑腾着翅膀飞出门的瞬间,礼堂里一阵哗然,一份摊开的报纸前挤了好几个脑袋。菲欧娜打开卷成一团的报纸,头条上的新闻顿时让她的五脏六腑都缩成一团,才吃下的食物不满的在收缩的胃里抗议着。头版上赫然印着九个男巫和一个女巫的黑白照片,有的神经质的大笑着,有的傲慢的敲打着他们照片的边。每一张照片下都写着囚犯的姓名和被关进阿兹卡班的罪行。 菲欧娜手掌死死握住的一张照片上,一个面色阴沉,容貌扭曲的男巫冷笑着,他被注释的罪行上清晰的油墨文字被菲欧娜用力到发白的手捏成皱巴巴的一团,安东宁·多罗霍夫,入侵福利庄园,之后是被他残忍杀害的人名,罄竹难书的罪证,斯泰兰·福利和萝塞拉·福利的名字也在上面。 银河璀璨的仲夏夜,酒液和甜点的香气,每一滴音符都像激荡在心间上的音乐声,微风吹过湖畔拨起一阵蝉鸣。戛然而止在午夜十二点。 菲欧娜拿展平被揉皱的报纸朝礼堂门口走去,目光一直锁定在崎岖的文字上,阿兹卡班逃了十个重犯出来,魔法部只是安抚群众不要慌张,一切都在掌控之中,轻描淡写的粉饰过重大的失职。她太过专注,一不小心撞到才进礼堂的学生,她轻轻道了句抱歉头也没抬就走掉了。 弗雷德若无其事的在格兰芬多的长桌上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刚才那一下微不足道的碰撞却像是一记重重的挥刀劈砍到他的心上,有那么一念之间他觉得自己还是想把再把菲欧娜抱在怀里,大脑一闪而过的命令最准确的抵达神经丰富的手上,他都听到放在裤兜里的手抽出口袋摩擦到布料的声音。 如果她停下脚步仰头用那双眼睛看着他的话,悬而未决的手会像一只怎么都赶不走的忠犬一样回到它的主人身边,与他带着假象的释怀相悖,以无邪的爱意焚烬彼此的罪恶。 菲欧娜又怎么会不知道一不留神之间撞在了谁的臂膀上呢,弗雷德身上冷冷的泉水的味道和着柑橘的酸甜,一个劲的在相碰的微小气流里往她鼻子里钻,像是钻进她身体里成为一双无形的绳索,勒住滚烫的脉搏,她甚至不敢稍作停留。 ‘重要的不是那些伤疤,而是带着病痛也能活下去。’像是按下了循环播放键,她把这句话在脑海里不停的重复这句话,不受时间管制的思绪里,它循回了千百次,只为那一微秒的时间不被动摇。 冬去春来,城堡屋顶上的雪在慢慢融化,打人柳的枝条开始抽出嫩芽,所有的过往都像是消融的冰雪一样重新归于大地。月寒日暖煎熬人寿,菲欧娜跟着步步紧逼的学业浑浑噩噩的向前走,耳边常有弗雷德和乔治的消息,他们就像是怎么也躲不开的春风,时不时的从别人的话语里刮过来。 二月间的春风像是锋利的剪刀,直戳她的心脏,将饱满的内脏精确的分离,拭干血液,泡在的刺鼻的福尔马林中,每一条纤细的血管和丰满的组织都清晰的展现在透明的容器中,供人观赏。 新学期开始后他们好像也不再刻意的躲避菲欧娜,魔咒课上坐在第一排的菲欧娜又听到教室后面他们大声念动咒语的声音,黑魔法防御课吊儿郎当翘着椅子的‘吱吱’声和噼啪爆炸牌的爆破声,总会在乌姆里奇发表她井中观天的理论时响起。 午夜的天文课教室前方的布谷鸟唱起歌来,乔治和弗雷德才从被体温感染温热的大理石台阶上恍恍惚惚的坐起来,在不知所云的课堂作业上签上名字交到同样睡眼朦胧的教授手里,菲欧娜早走出天文台,她的作业被压在最下面,是第一个交上去的。 拉文克劳的魁地奇队长罗杰·戴维斯晃悠着把他不成样子的作业交了出来,他脸颊上有被袖口压出的痕迹,上眼皮耷拉着想再次和他的下眼皮接头,他身后两叁个同是拉文克劳魁地奇球队的队员也是这样,他们好像是从晚饭过后就一直训练到天文课之前。 乔治不想谈起任何魁地奇的事情,可弗雷德还是笑着跟戴维斯搭了话,“戴维斯,是不是想趁着我们不在球队一举拿下今年的魁地奇奖杯?” 魁地奇几个字一下子让戴维斯来了精神,他的上下眼皮不再那么渴望拥抱在一起,只是才从迷蒙中回过神来的他没有意识到弗雷德的调侃,他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笑出来,“今年的奖杯我可是志在必得。”说完他向弗雷德和乔治眨了眨眼,他看着空下来的教室突然意识到什么向两人摆摆手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真是个金玉其外的傻瓜,”弗雷德对乔治说着,一边用手梳理着搅在一起的头发,对着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看了又看,“他是怎么进的拉文克劳?” “菲欧娜·福利,等一下。”戴维斯的声音和他急促的拍打在木质楼梯上的脚步声在菲欧娜身后越来越近,菲欧娜没有回头,紧跟在戴维斯背后的笑声太过熟悉。只是戴维斯好像一点都没有搞清楚状况,穷追不舍的叫着她的名字,直到他身后的嬉笑声都渐渐小了下去,菲欧娜无奈转身回应他,她低着头,目光停滞在脚尖上,书本被环绕的双臂紧扣在身前。 “刚才跟你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从上几级台阶上跑下来的戴维斯在慌乱中还不忘整理下自己的领口。 一阵凉风掠过菲欧娜,她站在扶手边,弗雷德和乔治就紧贴着扶手对面的石墙路过。 弗雷德的中指在课本上找到平衡点,另一只手拨着书本的一个角,整本书像风车一样以小小的落脚点为圆心旋转着,不停转动的‘风车’正好挡住他的眼睛,乔治低着头走在更靠里的地方,在弗雷德踏在和菲欧娜同一级的台阶上时,他加快了脚步从楼梯走了下去。 “我不考虑。”菲欧娜抬头看着一脸讨好的戴维斯,“我很忙没时间。”说完她转身就要走,戴维斯着急的拉住她的胳膊,她抱在怀里的书一下全落在地上,空旷的走道里两双同频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戴维斯蹲下身和菲欧娜一起捡拾起地上的书本,他略含抱歉又渴望的目光盯着菲欧娜,他声音小下去,生怕惹恼面前的人,“我看你在图书馆看的都是跟科目不相关的书,”,随即戴维斯又给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何必一天到晚都在图书馆里,拉文克劳的鹰应该在天空翱翔才是。” 菲欧娜不知道是被他的话打动了还是扰烦了,“好,就一……” 她的声音在弗雷德和乔治不经意放轻的脚步里像是隔了几重高山一样模糊不清。乔治漫不经心的伸了个懒腰,上举的双臂交叉着搁在脑后懒洋洋的朝前走着。他想起以前和弗雷德一起逗罗恩讲的那个笑话。 雷电交加的傍晚,他们和罗恩一起坐在门口,弗雷德看着痴迷闪电光芒的罗恩说,“小罗尼,你知道为什么先看见闪电再听见雷声吗?”罗恩转过头来看着乔治和弗雷德,他吸了吸鼻子一脸懵懂。他们一人揪着罗恩的一边耳朵大笑着说,“笨蛋,因为眼睛在前面啊。” 所以他现在应该朝前看,等笑话店开起来,能像守护财宝的巨龙一样在金加隆上打瞌睡的时候,还愁找不到漂亮姑娘吗? 年少绮梦总有醒的时候,只是他和弗雷德都知道再也不会对哪个女孩有这样的情愫,至少再也不会这样不知轻重的爱上同一个人了。 去霍格莫德村的布告贴了出来,是星期六刚好是情人节,一个个粉色的泡泡像是从黑色巫师袍里钻了出来,小女生们低低的笑语伴着男生们故作镇定清嗓压沉声音的正经邀请,像是稀里哗啦的雨声在耳边轻响,可充满养分的春雨如何能唤醒死去的植被。 弗雷德和乔治看完通告正要离开的时候,戴维斯拉着菲欧娜的衣袖挤到人堆里,他指着那张布告笑容满面的同菲欧娜说着什么,她的脸红扑扑的,汗液从额角流到耳畔看上去一脸疲惫和不耐烦,推开戴维斯的手,指着另一张布告,那是周日拉文克劳对斯莱特林的魁地奇比赛。 她会在魁地奇比赛上为别人加油打气了,才几个月而已。是不是也会用吻过他们的双唇再去亲吻别人,软绵绵的身体也会依偎在别人身侧。回到寝室弗雷德重重的在床上坐下来,拖下皮鞋摔在地板上,合衣蜷在棉被里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只是刚才的画面像是永不停歇的走马灯一样,一直在他脑海里旋转,她泛红的带着薄汗的脸颊像是在记忆里错了位出现在蓬软的枕头上,眉目含羞的看着他,而她眼中的自己变了模样也不再是一头红发。 乔治从盥洗室里出来,看到弗雷德将帷幔拉的严严实实的像是早睡了。热气在乔治皮肤上升腾,火红的头发上还挂着水滴,他钻进被窝里,不一会弗雷德就听到他均匀的呼吸。 周六的天灰蒙蒙的,只在山峦那边看到一丝光亮,乌云像都聚集在霍格莫德着块小小的土地上一样。菲欧娜和戴维斯从德韦斯和班斯的魁地奇道具商铺出来后就下起了小雨,天空越来越黑,看起来雨是有越下越大的趋势。戴维斯把手里崭新的飞天扫帚递给菲欧娜,他半眯着眼睛望着天说道,“希望明天能是好天气,是不是?” 菲欧娜点头附和着,“嗯,我可不想变成落汤鸡。”说完她顺了下散在肩膀的头发,像是嗅到了一杯酿造多年的美酒,时光的艰辛在酒香里沉淀出无可比拟的味道,让人不自觉在气体分子的影响下上扬起嘴角。 “你笑起来好看多了,”戴维斯低头看着她说道,“如果你不一天到晚冷着脸,想跟你约会的男生一定从这里,”他指了指身后的店铺,这间商店是霍格莫德大路的尽头,“排到霍格沃滋大门口。” 菲欧娜没再说话,提着扫帚踏进密集的雨帘中,雨水温情的接纳了她,带着酸性的水滴落到她脸上,冲刷腐蚀着娇嫩的皮肤,像是微小的成群结队的蚂蚁爬满从树木高出掉落在地还没缓过神来的蜘蛛一样殷勤,等昏厥的蜘蛛清醒过来的时候,早已成为蚁后的盘中餐。 周日果然如关注这场魁地奇比赛的人所期望的那样是个爽朗的晴天,天空像是被昨天的雨水清洗干净一样,瓦蓝瓦蓝的,澄澈得刺眼。魁地奇球场上满是密密麻麻的小点,格兰芬多的学生坐在椭圆型的观众席一半在阴影里,拉文克劳与斯莱特林谁胜谁负作为魁地奇队长的安吉丽娜·约翰逊十分关心,她拉着一众队员前来观摩,心里暗暗祈祷的是斯莱特林千万不要赢下这场比赛。 罗恩对这场比赛不感兴趣,或者说他是害怕看到两队的守门员在场上奋力扑救一球不漏的样子,但他同安吉丽娜有着相同的心愿。当他呆坐在休息室的地毯上时安吉丽娜走过来,叫他一起去看比赛,“你可以看看接下来对阵的拉文克劳追求手怎么进球的,到时候才能应对过来。”她不容置疑的说着。 罗恩落寞的抬头看了看扶手椅上低着头看书的哈利,安吉丽娜的目光也落在哈利身上,仿佛罗恩去看比赛要得到他的允许一样。弗雷德和乔治才从寝室出来,一人一边架起罗恩,“走啊,小罗尼,戴维斯说今天拉文克劳有新的追求手首发加入,不好奇他打得怎么样吗?” 罗恩被两人推着往门边走,可他还是转头看着哈利,直到哈利放下书跟着他一起钻进洞口。哈利不想去看魁地奇,可为了罗恩后续的比赛,他愿意陪同。 李·乔丹风趣的解说又在球场响起,他欢快的声音在念到拉文克劳队员的名字时迟疑片刻,“张,戴维斯,福利……” 一个个球员从候场室里走出来,弗雷德和乔治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她确实站在绿意蓬勃的草皮上,金色的头发在脑后扎成马尾,个子比所有女队员都高,一眼就能看到。 像是有个绳结在弗雷德心里解开了一样,可另一双手马上又将细细的红线绑上一个死结,鞭笞着他的侥幸,他看了眼乔治,只见乔治冷眼注视着球场,却像是被隔离在所有热闹之外。 菲欧娜握着昨天刚拿到手的扫帚,手心微微的出汗,前段时间的训练都是借的不知道用了多久的公用扫帚,昨天一天都在下雨根本没时间练习,阳光好到让人睁不开眼,都是她没遇到过的状况。戴维斯微微欠身对她说道,“还记得我邀你进队说的话吗?” 那天天文课时,坐在菲欧娜身后的戴维斯难掩欣喜的劝说菲欧娜来打魁地奇,“球场4号出口处那把扫帚从没有人骑着它飞起来过,”他定了定,激动的想要好好组织语言说完接下来的话,“我们都以为那就是一把扫地的扫帚,可你用它飞起来了,可见你一定是打魁地奇的一把好手。”他看着菲欧娜,希望自己快活得有些失态的激昂陈词能在她眼里看起来郑重些,“要是你进球队的话,今年的魁地奇学院杯一定是我们拉文克劳的。” 好像信心的火焰在她眼中燃了起来,马尔福在看到菲欧娜后心有余悸的向后退了一步,霍琪夫人不得不在赛前重点强调不可斗殴的规则。不知是骑着扫帚上升的气流还是菲欧娜的眼神一直锁定在自己身上,马尔福觉得背后凉津津的。 李·乔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舌头会有打结的时候,他引导着观众将目光落在寻找金色飞贼的找球手身上,又夸奖拉文克劳的守门员坐镇在门前,一个球都没有放进去,他当然一个球都没放进去,鬼飞球一直在拉文克劳的追求手手里,准确的说大部分时间都在菲欧娜手里。 她的表现太过亮眼,李·乔丹心虚的看向弗雷德和乔治,只好将解说的重点放在菲欧娜身上,“福利真是我见过最狡猾的追球手,”他尽量组织着不夹带私货的语言,“都以为她右手拿球会进攻对方的左手边,谁知道她竟然把右手的球换到了左手在中间的球门打进一个球。” “拉文克劳160比10领先。”李·乔丹的声音刚落,菲欧娜骑着扫帚一个猛冲,将鬼飞球结结实实的打在马尔福身上,马尔福面红耳赤的向霍琪夫人投诉,却得到不算犯规的回应。菲欧娜手里的鬼飞球像是在马尔福身上装上了追踪咒,总能结结实实的打在马尔福身上。 不断在空中穿行的菲欧娜清楚的在猎猎作响的风声里听到来自其他叁个学院的叫好声。 日上当空,格兰芬多所在的看台也从阴影里出来,弗雷德半眯着眼睛看着场上的比赛,好似所有的重点都集中在那个手拿鬼飞球的女孩身上,像是炽热的艳阳躲也躲不开。 倍感沮丧的罗恩和乔治一起在阳光刚漏进凉爽的阴影里的时候就离开了场馆,罗恩发誓,一会儿安吉丽娜回休息室的时候就跟她说退出球队,他觉得自己肯定没办法应付进球方式这样刁钻的追求手。 乔治在魔药课本里挖了一个洞,好放下从斯内普那里顺出来的小药瓶和一些灵光一闪的草稿。他翻开自己的课本里面的凹洞空空的,他觉得应该给弗雷德和自己找点儿其他的奇思妙想填进来。 在菲欧娜对马尔福的干扰下,秋·张很快就抓住了金色飞贼结束了比赛,看台上爆发出激烈的掌声,当然除了斯莱特林所坐的观众席上。菲欧娜似乎也在这场比赛中体会到飞翔的乐趣,她朝着每一个欢呼雀跃的红色、黄色与蓝色的方阵挥手。 戴维斯兴奋的跟队员们拥抱,他来到菲欧娜身边的时候,菲欧娜冷下脸来说道,“戴维斯,你要是敢抱我的话,就送你到旁弗雷夫人那里去。”戴维斯只好收下展开的手臂,微笑着试探的说道,“下一场是和格兰芬多……”菲欧娜打断他的话,“我说过就一场。”说完她拿着扫帚爬上长长的通往城堡的楼梯,生命力旺盛的野草在石阶缝隙里冒出嫩绿色的小尖尖,就那么一点细微的吐露的春色,其实早在不属于它的季节里在或潮湿或干燥的泥土里深深扎下绵延的根系,等待着春日的低语将它唤醒。 菲欧娜爬上陡峭的台阶走向猫头鹰棚屋,赫尔墨斯微阖着双眼站在栖木上打着瞌睡,菲欧娜轻抚着它的羽毛,它睁开锐利的双眼看着主人,菲欧娜把新买的扫帚递给它,“赫尔墨斯,帮我带回庄园。”她又将一封信邦和一个薄薄的包裹在赫尔墨斯腿上,“信带给艾比,和……你知道是谁……”赫尔墨斯难得没有对支支吾吾的菲欧娜露出鄙视的神情,它鼓起胸膛,把光溜溜的扫帚抓在爪子上,啼叫着张开翅膀从棚屋里飞了出去,煽动起一股带着粪便臭味的气流。 邓布利多校长以极其华丽的方式离开学校后,乌姆里奇被魔法部任命成了霍格沃滋的校长,由她组织的‘调查行动小组’——都是斯莱特林的学生,在学校里大张旗鼓的随意扣着其他叁个学院学生的分数,格兰芬多的红色宝石都快在沙漏里见底了。即使是在这样对学生的重压下,其他几个学院的学生也并没有收敛,乌姆里奇的工作量一层堆着一层从未消停过,一会要去处理走廊里的沼泽,一会又得去警告不听她指示的皮皮鬼不许在她的课堂上投粪弹。 走廊上好些学生里叁层外叁层围成一个圈,看着一个低年级生一脸自豪的说自己被乌姆里奇请去喝茶后送了他一句刻在皮肤上的句子,垂头丧气走出门时格兰芬多的学长送了他一个有趣的复活节彩蛋,他展示着那颗大得他的手快托不住紫色与橙色螺旋条纹中间还有着一个有趣字体的‘W’的彩蛋,那个彩蛋出自哪位大师的手笔,一目了然。 那个学生在一众同学欣喜的撺掇声里敲开了蛋壳,一声巨大的嘭响,呛人的紫色烟雾瞬间灌满整个房间,两只橙色的小鸟从中钻了出来,一只张开嘴巴吸收了全部烟雾,另一只的口中吐出一个个紫色的泡泡,那些泡泡一个个落到在场的每个人身前,在被好奇的手指触碰的那一下变成一颗吼叫的狮子模样的巧克力。 彼时又是一声巨大的爆破声,拿着蛋壳的男生咀嚼着巧克力在众人看向他的时候惊慌的摆了摆手,“这次不是我。”又是一声巨响,原来是从礼堂传来的。 围在一起的学生统统都聚集到礼堂门前,一条绿色和金色的构成的烟花火龙在过道里穿行,颜色鲜艳的烟火不断炸开,火箭烟花拖着长长的尾巴弹在墙上爆裂出更多的分身,烟火棍从庭院里一直向上冲到最高的天文塔上,在空中自动拼写出骂人的话,每一个角落都能看到。 菲欧娜站在庭院的走廊上望着即使在白天也如此绚烂的烟火不由的感叹,只是不再有一朵火花是属于她的了。 整个下午乌姆里奇都奔走在各个教室解决各科教授上报的烟火问题,到了傍晚烟火砰砰的爆破声才渐渐消停下来。休息室里只有菲欧娜一个人坐在窗边,一声巨响震的窗户沙沙颤抖,玫瑰般的暮色里又一枚烟火升空,两个骑着扫帚的身影从那朵绽放的‘W’型烟火中窜了出来,菲欧娜打开窗户,小小的黑点像是拖尾的流星一样闪耀高喊着,“韦斯莱魔法把戏坊,对角线93号。”皮皮鬼在庭院里脱帽向远去的身影致敬。 懒洋洋的夕阳将最后一缕光芒分享给菲欧娜,她望着弗雷德和乔治骑着扫帚远去的身影真心的祝愿着他们,永远这么自由、无所畏惧的奔向自己的梦想,即使她不再参与其中。 她头上艳绿色的翡翠发簪像是承接下转瞬即逝的光芒,在她耳畔发出微弱的亮光,那一丝微末的温暖像是能将她如落日西沉的天空即近永夜的人生都照亮。 夜衣剑锋 列车的轰鸣声在九又四分之叁站台回响,浓厚的蒸汽在在阳光下渐渐散开,菲欧娜提着笨重的行李从火车上下来,望着被稀薄的晚霞染色的天空,想起去年今日她的行李被另一个人握在手里,迟迟不想还给她,苍凉的墨色从从天空降下,不断挤压着惨淡的夕阳。 就在下一个车门的出口处,一群人好不热闹的围在一起,看过去一片红红的脑袋站在一头乱蓬蓬的黑发少年身前,而弗雷德和乔治无论何时何地都能在人群中是最醒目的存在,穿着相同款式的绿色火龙皮夹克,跟他们的红发一点也不相称,他们一副满面春风的样子,看来钻进他们口袋的加隆一定像谷仓里丰收的麦子一样填得满满的。 她只轻描淡写的撇过一眼,可思念这种东西,怎么甘心就一眼。 菲欧娜拖着行李打开庄园繁复花纹的大门,一门之隔的内外仿佛两个世界,屋外从厚实的土地上升腾的夏日的暑气在门前戛然而止。 暖黄的灯光玩忽职守的照亮冒着深深冷气的屋子,达莱娅坐在会客厅蓝丝绒沙发上,红色的指甲敲打着手中咖啡杯的杯碟,她看着菲欧娜意味深长的笑开来,猩红的嘴唇衬得她分外妖娆,她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单人沙发,“坐。” 菲欧娜没有坐下来,她慢悠悠走到壁炉前,从上方麦穗纹样的鎏金镜子的镜像中看着达莱娅,达莱娅的目光也落在她脸上,她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暗哑的从前,“还记得吗,这面镜子差点儿被我打碎了。” 颗粒饱满的麦穗和玉米会被运送到福利村西边的酒坊里,制成佳酿窖藏在橡木桶里。那些装载最好谷物的车辆在秋季微微发黄的草地上留下一道道车辙痕迹,沾满枯草的轮毂停在隐蔽的大橡树下,一袋袋一等品被运送到城里,运进酒坊里的货物被次品替代。 达莱娅像是亲吻了下杯里的咖啡,那么轻,褐色的液体触到她的嘴唇就退了下去,“那是你第一次展现出魔法,我们都吓了一跳。” “你们……”菲欧娜握紧藏在衣袖里的魔杖,柔软的指腹像是要制服木质的杖尖一样,却留下深深的印痕。 达莱娅气定神闲的将咖啡杯放在茶几上,发出瓷器轻磕的脆响,她拿起手边的折扇打开来,墨玉样的扇骨,紫色绸缎扇面上拼接了一段黑色的蕾丝,这把扇子跟了她有些时日了,她却像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稀奇的物件一样珍惜的把玩着,她用扇子挡住脸,一双细长的眼睛在蕾丝后面若隐若现。 菲欧娜顺着镜子的边缘摸索到壁炉与墙壁的缝隙里,淡蓝色的墙纸在壁炉上方一个最不起眼的地方有个破洞,她指着这个隐秘的小口,微微转身笑着对达莱娅说,“这里,是我小时候藏私房钱的地方,”她细细的手指伸进小洞里,掏出一枚西克,惊喜的说,“没想到里面还有。” 菲欧娜从来没有觉得边吃东西边看帐目这样的坏习惯竟然会帮她这么大一个忙,那滴落在纸上的酱汁并没有被她慌乱中使出的‘清理一新’完全清理干净,油脂沁透书页,她模糊的看到文字的底下还有文字。她小心翼翼的破开纸张,夹层里才是真正的帐目。 她把玩着手里的西克,抛到空中,银质硬币在空气里发出微末的脆响,“那时我一直计划着离家出走,”她接住回落到手上的硬币细细端详着陷入遥远的沉思里,“是六岁还是七岁,家庭教师的课总是让我很头疼,”她眼含笑意的看向达莱娅,“可你说,习惯就好,学习的过程都是这样。” 硬币从菲欧娜指尖滑落,在木地板上旋转着,嘀铃铃的,不知道是谁心里的嘲笑被小小的硬币说了出来。 琼斯太太那樽精致的茶壶与厨房里的其他餐具格格不入,椅子拖过杉木地板的声音跟同样陈旧的猪头酒吧不一样。 菲欧娜乘着再次去霍格莫德的机会悄悄幻影移形造访了那栋村里老旧不堪的屋子,琼斯先生在屋外砍柴,他满是伤痕的手和酒会上身披黑衣揪住商会成员的西服的那双手,菲欧娜一眼就认了出来。她躲在篱笆外围,深色的巫师袍隐蔽在阴暗的树丛里,魔杖发射出一道正中目标的混淆咒。 菲欧娜漠然的绕过晃晃悠悠继续劈柴的琼斯先生,放轻脚步走进室内,一盏孤零零的吊灯从房顶垂下来,琼斯太太抱着双胞胎中的一个坐在摇椅上哼着摇篮曲,她的头发松散的挽在脑后,屋子里有暖暖的红茶味还有小孩子的奶香,听见开门声她惶恐的转身,还没开口菲欧娜给她施了与琼斯先生同样的咒语。 被调包的优质农作物,经由达莱娅联系的中间商转手到各个地方,丰厚的报酬被藏在琼斯家的地板下面。幽深的暗洞里,金色的加隆散发着平易近人的光芒。 菲欧娜捡起地上的西克,在达莱娅身边坐下,将手里银闪闪的西克放到达莱娅手中,“你有听谁说吗?我加入了拉文克劳的魁地奇球队,跟妈妈一样,是追求手,虽然只打了一场。” 一道耀眼的闪电从不安分的乌云里劈下来,照亮暗沉沉的屋子,随后震耳欲聋的雷声从云层里翻滚踏来。雷电仿佛是天空的脉搏,在黑漆漆的夜空里不住的跳动,忽明忽暗的的白光照在达莱娅脸上,她脸上的细小纹路跟她展颜的笑容一样变幻莫测,她将手里那枚历久弥新的西克放到茶几上,“你确实是长大了。” 达莱娅挥了挥折扇,一杯威士忌乖巧的落在她手上,一杯落在茶几上,她眼神示意着菲欧娜也喝一杯,自然得像是闺房里的促膝长谈,见菲欧娜不为所动她自己尝了一口酒淡然的开口道,“琼斯家地板下的钱,你放哪里去了,无痕伸展咒是不是?”她摇晃着快见底的杯子,紧贴着水晶玻璃杯的手指渐渐发白,像是她最后的耐心都在快被喝完的酒里。 “我不知道。”菲欧娜平静的回答着她,就在一瞬间,达莱娅的扇子发出一道亮光从空气里闪了过来,菲欧娜才从袖口里抽出的魔杖顷刻间就脱手摔在了几英尺外的地板上,她甚至没有来得及催动咒语,唯一的武器就被夺去。 达莱娅起身闲庭信步样在诺大的房间里走动,手中的这扇拍打着另一只手的掌心,高跟鞋在空荡的房间里的声响与雷声喝雨点交相呼应,她美丽的脸庞像是一朵爬满红蛛的大丽花,极近衰败的边缘,面对她一手教化出来的作品贡献出更精湛的演技怒从中来,“艾比!” 小精灵应声出现在达莱娅身边,她揪起艾比的大耳朵,矮小的精灵一时间离地,达莱娅的魔杖抵住艾比的细小的脖子,一脸志在必得的笑看着菲欧娜,“一个小小的告诫。” “不!艾比……”菲欧娜飞快的扑了过来,却只接住血淋淋的瘦小的身躯,艾比的头颅被达莱娅拎手里,脖颈间平整的裂口不停的向下流淌着鲜血,惊恐的表情还挂在脸上,大眼睛还直直的盯着前方,又一道闪电落在她眼睛里,却在也没有了平日的神采。 雷声如约跟随,褐色的身影从外面破窗而入,尖利的鹰爪抓破达莱娅的肩膀,绿色的光芒从达莱娅的魔杖中迸发而出,敏捷的苍鹰闪身躲过落在屋顶垂下的铃兰吊灯上,水晶的花朵在晃动下发出银铃般美妙的声响。 “赫尔墨斯!快走!”菲欧娜跪在地上紧紧抱住艾比的躯体,黏糊糊的血染在她白色的衣裙上,她近乎绝望的呼喊着赫尔墨斯,脱框而出的眼泪布满她的脸颊,在一道道绿色咒语与银白色闪电交织的光线里早已失去鲜活的模样。 达莱娅的咒术击中颤巍巍的吊灯,赫尔墨斯在须臾间躲过这下攻击,它坚定的望了菲欧娜一眼钻出破碎的窗户沿着闪电的踪迹飞走了。吊灯在破裂的支架上挣扎几下落了下来砸在茶几上,碎片像是星屑一样溅得房间到处都是,达莱娅定定的站着一道铁甲咒挡住玻璃的碎片,菲欧娜蜷缩着身体护住怀里的小小的尸身,尖细的玻璃刺进她的背脊也无动于衷。 好像是从生来开始,人总是在失去生命中重要的人和事,不停的失去,那些温暖和爱也会填进来,但总是填不满。充满期待的以一声啼哭来到世间,终将抱憾而回。 艾比第一次踏进庄园的时候菲欧娜跟她一样高,那时的菲欧娜还没有从双亲离世的阴霾中走出来,但来了个跟她看起来年纪相仿的小精灵她很高兴,像是有了体己的玩伴一样。艾比大得过分的耳朵和水汪汪的眼睛虽然一点也不像人类,可她的魔法总是那么让人心旷神怡。 艾比穿着一条脏兮兮的茶巾,菲欧娜想把自己的衣服给她,想把她当作洋娃娃一样打扮。可艾比忽闪着大眼睛就流下眼泪来,说菲欧娜不喜欢艾比。后来达莱娅对菲欧娜说,要是给小精灵衣服,它就会离开。于是菲欧娜送了艾比好多漂亮的茶巾。 菲欧娜摸着艾比逐渐失去温度的躯壳,茶巾一角上的凹凸,那时她用丝线绣上的艾比的名字。血腥味充斥在她周围,她像是一颗枯萎的大树立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麻木呆滞。 吊灯碎裂的巨响在房间里还有来去的回声,地下室里像是有脚步由远至近的踏来。 乔治也像他的爸爸亚瑟一样买了辆麻瓜的汽车,不过他买的是辆全新的林肯城市,白色的加长款,后排即使不用扩展咒也能坐下四个人。从学校出来后的几个月,他和弗雷德仅仅只用了两周的时间就将对角巷的店铺装好开始营业了,络绎不绝的顾客快把崭新的地板驯服圆滑,很快他就实现在金加隆上打盹的梦想。 从伦敦回德文郡的路上金妮将车上的所有按钮都按了个遍,罗恩酸溜溜的眼神里不经意的流露出满满的羡慕,妈妈一脸欣慰的微笑着,爸爸兴奋的同他们谈论着车子的构造。 金妮一上车就发现乔治放在中控台前的一捧向日葵,碗口大小的黄色花朵依然固执的扭向窗外面向着太阳。她指着倔强的向日葵问,“是送给我的吗?” 弗雷德撇了眼挡风玻璃前被热气熏蒸得有些发焉得花朵,故意提高着声音说道,“不能送给你,这是乔治送给在村里纸店工作的那个小姑娘的。”弗雷德从后视镜里看着后排爸爸妈妈的表情,他们似乎有些意外,爸爸轻咳一声转头问罗恩o.w.ls考得怎么样,妈妈皱褶眉挤出一点笑容抓住乔治身后的椅背凑过来,“乔治……”她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被乔治无情的打断,他只说了句‘妈妈’,就像是结束了这个话题。 乔治将车内的空调拧到最大,冷气呼呼的在车厢里四处打转,车窗外最后抹夕阳像是要将所有的热气在消逝之前都留在地平线上,车轮轧过路面的碎石,车身轻微的颠簸一下,黄色的花瓣从花蕊上脱落一瓣下来,飘到手握方向盘的乔治的手背上。 奥特里·圣卡奇波尔村的麻瓜纸店里也出售巫师用的羊皮纸。那天下午阴沉沉的,风里时不时夹杂着冰凉的雨点,弗雷德和乔治被莫丽打发出来到村里的纸店拿订购的羊皮纸。 店铺前没有招牌,木质的房子像在这里老爷爷一样像是被岁月熏黑,疏松的木台阶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响,耳背的店主一定在柜台后面打着瞌睡。弗雷德和乔治撩开门上褪色的琉璃珠帘走了进来,屋里有新鲜的纸张味还有樟脑球的味道,柜台旁的窗户玻璃只透出窗外模糊的色彩和形状,像是蒙了一层厚厚的霜。唯一的色彩是窗台上那只小花瓶里一朵望向屋外的向日葵。 屋里没有人,相互纠缠的珠帘在发出脆响后又一一散开,楼上传来矫健的脚步声。 客厅的门被握着酒瓶的手‘叮铃哐啷’的推开,那个男人面容扭曲面色苍白,菲欧娜一眼就认了出来,安东宁·多罗霍夫,他后面还跟着好几个抱着酒瓶的人,衣袖皱巴巴的挽在手臂上,手腕内侧刺着骷髅头与蛇的纹身。菲欧娜缓缓放下艾比的尸体倏地站了起来,她瞪着多罗霍夫又用同样的目光看向达莱娅,“你怎么敢!” 她本以为自己短暂的飞翔过,哪知道一直都在粉刷成蓝天颜色的牢笼里。 达莱娅像是在她的愤怒里得到些许的满足,她的微笑又浮现在脸上,“乌姆里奇告诉我你砸了她的办公室,我觉得很意外,我从没看到你那么生气过,今天好像可以领教一二。”说完从房间的角落里捡起菲欧娜被缴械的魔杖,握住两端掰坏了它。她自然的走到那群食死徒身前,蛇一样的媚眼凝视着菲欧娜,仿佛随时都能将其吞入腹中。 “没谈妥吗?”多罗霍夫举起酒瓶吞下一口酒,酒沿着他的嘴角流下来,他用拿魔杖的手蹭了蹭,随后举起魔杖指向菲欧娜,“不如用点其他手段怎么样?” “钻心剜骨!” 菲欧娜瞬时倒在地上,链接着魔杖的扭曲如闪电的光芒像是一根根针在她的血液里一路奔腾,烈火灼烧一样的疼痛从血管中扩散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额间落下,她不住的颤抖着,尖叫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而不是从自己的口中,但窗外的雷鸣却像是在耳朵里不停的咆哮着。汗水浸透后背的伤口那点微不足道的感觉像是蚂蚁爬过皮肤一样,供给向心脏的血液像是和着剧毒,心脏越是跟随着求生的本能剧烈的跳动就越是在跳动中更接近停止。 多罗霍夫狞笑着走过来,他身后的几个食死徒张牙舞爪的怪笑着,他蹲在菲欧娜面前,拨开菲欧娜面前像水草一样贴在脸上的头发,故作心疼关怀的说道,“现在可以说了吗?钱藏哪儿了?” 菲欧娜努力支起身体,咒语带来的副作用让她失去了对自己的支配权,多罗霍夫在她的眼里浑浊得像是阴沟里密密麻麻的蛆虫,她挣扎一番放弃了,仰躺在地毯上轻蔑的看着这个杀他千万次都不够解恨的男人。 “好吧,”多罗霍夫俯视着菲欧娜,他干瘪的嘴唇勾起一丝冷笑,“来口甜食。”他将魔杖点着菲欧娜的额头,“摄神取……” 达莱娅踏着高跟鞋走过来,扇子落在男人的肩膀上,笑眯眯的说,“让我来,”多罗霍夫识趣的让了个身位给她,她扶着裙摆跪坐下来,像是在草坪上野餐一样自然,扇骨抵在菲欧娜的眉间,柔软的蕾丝轻扫在她眼睛上,虚伪的安抚着接下来的亵渎,“摄神取念。” 菲欧娜从黑暗中睁开眼来,弗雷德软软的嘴唇落在她唇上,他的睫毛有以下无一下的扫过自己的额头,宽大的手掌贴着她的胸口,轻轻的抚弄。乔治埋在她颈窝里,她的后背靠在他坚实的胸膛,柔软的发丝蹭着她的腮边,手掌从腰间慢慢的向下移动。 有求必应屋里寂静得可怕,他们站在一座巨大的合金雕像下面。菲欧娜想紧紧的抱住弗雷德,可他的身体好像一点温度都没有,乔治的手从裙摆边缘滑向腿心,菲欧娜伸手想留住他,却在下一秒将他推开,像是住在身体里的灵魂不只她一个,另一个操纵着身体缓缓开口道,“例假。” 像是被囚禁在角落被剥夺了参与的权利,她慌张的环顾四周,合金的雕像上模糊的反射出一张美艳又满怀恶意的脸,从骨髓里燃起蓬勃的火焰,她对着那张脸怒吼道,“滚出去!滚!” 身边所有事物像是不断流淌的瀑布一样化作水雾消失在菲欧娜的脚下,一瞬间所有的水流又汇聚在一起组成另一幅画面。菲欧娜在巨怪棒打傻巴拿巴的挂毯前走过叁遍,一道盘着黑铁花纹的木门从挂毯对面的墙上浮现出来,她掂了掂手里的火龙皮收口袋子,解下胸前的领带蒙在眼睛上走了进去。 白色的凉鞋落在地板上,轻快的脚步声也停止下来,少女笑盈盈的看着踏进纸店的客人,栗棕色的蜷曲长发一半扎在脑后一半披散下来,白色的黄波点连衣裙刚好盖住膝盖,她是暗沉店铺里唯一的灵动活泼。她在弗雷德和乔治有些惊讶的眼神里笑着解释道,“爷爷去伦敦了,我刚好有空看店,”她像是在这样的注视里有些无所适从,低头拨了拨耳边的碎发,又抬头微笑道,“你们是爷爷的熟客吧,要买些什么?” 弗雷德拿出莫丽的订货单,“我们来拿韦斯莱家订的羊皮纸。”少女接过订货单绕道柜台后面,从满是纸张的高货架上抽出一迭羊皮纸放到柜台上面,她仔细的同核过数目后将羊皮纸往前推了推,“还需付两英镑。” 门外的风雨像是经过一段时间的酝酿,纷飞的雨点在不断聚拢的云里获取了力量,从芝麻大小的雨珠逐渐成长为黄豆大小,遒劲的风推着雨点砸到地面上,窗台上的向日葵终于不再注视着它从未看真切的太阳,扭脸转到了昏暗的屋子里。 乔治机械般的从丁玲哐当满是硬币的口袋里拿出一个加隆,手伸到半空看着少女狐疑不解的眼神又退了下去,正当他慌忙的翻找所有口袋的时候,弗雷德在台桌上放下一张纸币,道了句谢拿起羊皮纸就要走。这个女孩笑起来很好看,就像是她放在窗台上的向日葵,可她笑起来总会让他想起一个人来。 弗雷德拨开在随着风不断摆动的珠帘,乔治看着他即将踏出门的背影回过身来抿着嘴唇笑着问女孩,“我叫乔治,你呢?” “芙洛拉。”她撑着柜子的台面轻笑着回道。 “菲欧娜?”弗雷德像是被不现行的闪电击中一样,拨开珠帘的手停在半空中,木纳的回头看着她,他发觉自己好像是一不小心把桌子边缘摇摇欲坠的玻璃杯摔在了地上,湿漉漉的水渍和一地玻璃渣子。 菲欧娜再次睁开眼,糊成一团的紫色的带着星点的银河慢慢清晰,羊毛地毯上的纹路一条一条的密密编织,每条纹路里都渗满了鲜血,湖蓝色的地毯被染成紫色,落在织物细小沟壑里的玻璃像是一颗颗闪闪发光的星星。 达莱娅的衣裙松散的拂过地毯,真丝和羊毛摩擦的细微震动传输到她的耳膜上。她抬起视线移到达莱娅的脸上,距离远得仿佛在山脚仰视着高高的山巅一样。她死死钳住菲欧娜的脸颊,她的脸像是积雪覆盖的山峰,唇上的口红像是致命的毒果,“你跟你父亲一样,不!你比他还让人恶心。” 一轮玫瑰 jile hai. co m “是芙洛拉。”女孩纠正道。 弗雷德愣了愣神拿着羊皮纸往村外的陋居走去,细密的雨点围绕着他,在羊皮纸上汇成大颗大颗的水珠从纸张边缘滴落在泥泞的地上。路旁的野花被雨水折断了昂扬不屈的花茎,盛开的花朵不得不低下头来,紫色的花瓣被按在泥土里没有了往日的光彩。闷热的土地一时间被清凉的雨水浇灌,热气一点点被平息,路旁的树木在风里摇曳,树叶相互依偎着颤抖发出沙沙的声响。 风雨里已经有了夏天的味道,成熟的西瓜,青涩的柠檬,还有不知道从哪里挟持过来的玫瑰花香。 乔治指着因弗雷德的晃荡得更厉害的珠帘,“他是弗雷德,相信你也看出来了,我们是……” “双胞胎。”芙洛拉抢白道,她扑哧笑出来,“没有一双眼睛会看不出来,不过我觉得你们一点儿都不像。” “是吗?”乔治像是低声自语一样说道,眼里像是有颗向日葵从土壤里快速生长,绽放,荼靡,然后衰败。 芙洛拉察觉到一丝异样,“我不是说长相,你们长得一模一样,”她解释道,不知道是不是哪句话说错了,现在眼前这个少年跟他走掉的胞兄弟一样看起来让人琢磨不透,“只是他,我是说……弗雷德是吗?好像不那么爱笑。” 她的手臂紧张的收到柜台下方,乔治猜她一定是揪着裙摆抹开手心的汗渍。 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样子乔治又笑了起来,他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说,“他这里有些毛病。” 芙洛拉被他逗笑了,露出尖尖的小虎牙,她笑得向后一仰碰到身后的柜子,柜子上的纸张像是雪花样纷纷掉了下来,她发觉到自己闯祸了,心虚的收敛了笑声蹲下身将铺满地板的纸一张张捡起来,乔治绕过木板松动的柜台同她一起收拾起来。 闷蒸的店铺里,风不断的吹动着珠帘送来清凉,琉璃珠清脆的在门边敲打,向日葵低垂着头盯着地板上捡拾纸张的两个人。芙洛拉紧紧握着手里一小迭捡起来的纸,纸上的皱褶像是围绕着她的拇指像花一样在小小的面积上盛放。 乔治拾起最后一片递给她,笑着说抱歉,她盯着乔治的眼睛,意识到他就要离开,拉住乔治的手腕说道,“我一个暑假都在这里。”说完她发现好像有失礼数又怯怯的放开乔治。 芙洛拉站起身来,拉过柜子旁边的梯凳准备把掉下来的纸放回原来的格子上,乔治看着她走上摇摇晃晃的凳子,拿过她手里的一迭纸张,“我来吧。”更多免费好文尽在:zuijil e.com 芙洛拉站在一级梯子上刚刚到他的耳朵,乔治微微低下眉眼看着她浅浅的笑着,她红着脸从梯台上退下来就只到他的肩膀,放置货物的格子在她的正上方,乔治向前倾的身体正好碰到她,她像是缩在一方小小帐篷里,上抬的手臂扫过她卷曲的头发,发丝牵连在他血管清晰的小臂上,温热的胸口贴在煨出薄汗的后颈,衬衫蹭过她发烫的耳垂,鼓膜像有活跃的蚊蝇在躁动,不知道是谁的心跳。 菲欧娜像是一颗杂草一样被达莱娅丢回自己的房间,白色的衣裙被猩红染色,甜腥的染料粘稠的贴在她皮肤上。她靠着床尾的柱子缓缓蹲下,像是受伤的海螺一样蜷成一团,脆弱的壳里低频的心跳像是无情的讽刺,‘你又苟延残喘的活下来了。’ 干涩的眼眶里好像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她顺着床边倒在地毯上,只剩下疲惫。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出乎自己的预料如此发展,原以为她只是在奉承、嫉妒与金钱里迷失了方向,没想到达莱娅满腔的恨意能让她放下骄傲同食死徒勾结在一起。 暴雨在窗外洗刷不清城堡里的罪恶,雨点敲打着玻璃像是从遥远国度传来的微弱的信号。 菲欧娜伸手拽住床单的一角,更换过的床铺还有阳光的味道,乔治曾躺在这边哄她睡着。 屋里的温度骤降下来,森白的寒气钻进门缝,缝隙透进来微弱的光线像是被飘荡的残破衣衫挡住,滑过窗外的玻璃上的雨水开始结冰,一点点从窗台蔓延进来,白霜像是有两条吐信的蟒蛇一样,从门口,从窗外爬进来,一股棺木腐烂的味道跟着两条‘白蛇’盘在房间里,霉菌像是得到了谁的许可从寒冷里爆发出极强的生命力,像是将幽冥带到了这里。 摄魂怪枯萎的手指挑衅般的拍打着她的窗户,不成人形的怪物张着大口呼吸着屋里的生气。 她像是被推进六尺下的洞穴里,眼看着一捧捧的泥土撒在自己脸上,直到最后一丝阳光被黑暗掩盖,没有人会为她哀悼。 后背的伤口没有处理,娇嫩的皮肤里还嵌着玻璃碎片,血流不断的洞伤口里吐露出来,想以微薄的力量赶走那些异物。挽在脑后的发簪从松散的头发上滑下来靠在她肩膀上,余光里绿莹莹的,没有被室内的暗哑影响。 菲欧娜用指节轻敲下床下的地板,空洞的闷响还带着薄冰碎裂的声音,寒流驻留在整个屋子里,纤长的睫毛上都落上细碎的霜,她像是跟寒冷融为一体,在如此低温的屋子里呼吸间都不带着温热的白雾。她抬起手握住温润的玉石发簪,明明是如此轻巧的物件在她手里像是有千斤重,向床底一掷仿佛耗尽所有力气。 像是在盛夏里造就了一个绝望的严冬,可明明她喜欢冬天,她见过最好的冬季。 芙洛拉将羊皮纸送到一户叫洛夫古德的人家那里,那家人住在山坡上,房子是圆形的,像一座灯塔。这个村子外围的房子都奇奇怪怪的,小路那边的那座房子像是违建的危房一样,在小小的地基上往上磊了很多层,屋旁的车棚看起来也很破旧,但里面一辆白色的汽车倒是崭新的。 田野里的麦子还在青黄之间,足有一人高的麦子毫不保留的将不够成熟的麦穗直直的指向天空,一望无际的麦田与橙红色的夕阳接壤,像是所有的果实都接在了天上一样。她走到院落边就看到乔治和他的双胞胎兄弟弗雷德在空地上玩着一顶帽子,乔治套上帽子一瞬间脑袋就凭空消失了。弗雷德展颜之余看到了篱笆外的芙洛拉,原来他笑起来就跟乔治一样了,他大力拍在乔治背上。乔治在肩膀出摸索了好几下才将帽子取下来,他一头雾水带着的愠气看着弗雷德。 弗雷德像是跟他说了什么,芙洛拉觉得好像是‘M’开头的词语。她惊喜的朝看过来的乔治挥了挥手,乔治把手里的帽子塞进弗雷德手里笑着走了过来,红色的头发在微风里像是起伏的麦浪,眼眸跟这个时节的麦子一样是青黄混揉的颜色。 “刚才那是什么?真有意思。”她不自觉的抬高了声音,像是心里有一个喷薄泉眼将快乐涌了出来,“好像魔法。” 乔治的扶着木篱笆的手像是触电一样颤抖一下,指甲深深扣进粗糙的树皮里,“你说什么?” “我说像魔法。”芙洛拉放抵音调答道,好像她说的一些话都会让乔治突然呆滞一下。是不是在眼里无论如何接近的麦子和天空实际上都隔的很远很远。 乔治揉了揉鼻子又笑开来,“是魔术,”说着他凭空在手掌里变出一条迭成小熊的手帕来,“我们是魔术师。” 萤火虫闪着绿色的微光落在乔治的肩膀上,地平线后的夕阳渐渐被夜色哄睡。芙洛拉以为的单调枯燥的暑假好像变成了一幅色彩绚丽的抽象画卷,她站在画前将随意的线条解读为一朵玫瑰开在她心上。 “过几天我们要去伦敦,有什么话要带给你爷爷吗?”乔治问芙罗拉。 “我才跟爷爷通了电话,”芙罗拉看着他笑道,她发现乔治从来不说‘我’这个词,总是用‘我们’,她掠过乔治的肩膀看到他身后兀自走进屋内的弗雷德,大概是他从小到大都和弗雷德在一起从没分开过的留下了的习惯,“要是可以的话,帮我带束向日葵可以吗?” “好。” 冒着热气的浓汤和面包在走过房门时瞬间变成残羹冷炙,达莱娅打开门将餐盘放在脚边踢了进来,羹汤溅到她的高跟鞋上,她无比厌恶的看着那块小小的脏污,冷笑着说道,“你知道琼斯家的那对双胞胎吧,其中一个生病了,他们家的情况你是知道的,负担不起那么高的费用,两个只能活一个。” 她轻而易举的就能拿捏住别人的软肋。 门边微弱的蓝色光芒好像是冰雪覆盖的雪山里一簇温暖的火堆,那时达莱娅的守护神跟在她脚边,菲欧娜起身坐在床边,像是坐在一块千年不化的寒冰上,她缓缓的抬起手拨开面前的头发,发白的嘴唇像枯叶一样上下翻动,她看向藏在墙后未现真容的守护神说,“你也有快乐的记忆吗?跟谁有关?” 达莱娅抓起地上的盛浓汤的碗走过来,用力捏开菲欧娜的下颚将冰冷的汤汁灌进她的喉咙里,像是溺水一样的窒息,无味的液体被呛进气管里,从嘴里咳出来。 菲欧娜很满意达莱娅华丽的衣裙被星星点点的汤水弄得乌七八糟,她虚弱的抬起手用衣袖擦干满脸的食物残留,油腻的浓汤像是滋润了干枯的嘴唇给了她一点活力,她轻轻笑道,“我能有什么办法呢?庄园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她抬头环视整个房间,天花板被木边框整齐的分成一个平方的小格子,每个格子里都有一朵活灵活现的圆形花朵,书柜上的银鎏金把手做成树干的模样停歇着一只正要飞翔的苍鹰,书桌的边缘勾勒着一条唐草纹样的花边,橡木地板上即使萃着薄冰也不改庄严厚重,真丝织锦的床头靠背上阳纹秀着一朵朵鸢尾花,“拿不出钱的话再过不久古灵阁就要把这里强制拍卖,要是我死了,作为血亲的你要继承财产只能卖掉庄园交遗产税。” “你考虑得很周到嘛。”达莱娅半是赏识半是蔑视看着她,“但还有其他办法不是吗?”她朝门外招了招手,“进来。”琼斯太太像是幽灵一样飘进房间,她惊恐的眼里布满血丝,肩膀内扣瑟缩着,双臂紧紧的夹着身体不住的颤抖着。达莱娅把手里的空碗塞到她怀里,她下意识的接住摇摇欲坠的餐具抖得更厉害了。 达莱娅的手指如她本人一样娇媚,鲜红的指甲像是带毒的獠牙,她指着菲欧娜对琼斯太太说道,“把她打理干净。”不带起伏的命令像是在说把在地上打过一圈滚的牲口清理干净一样。 她摔上房门,像是一脚踢翻赖以生存的火堆一样,寒流又在室内降临。 琼斯太太倏的跪倒在地上,膝行着跪在菲欧娜面前,干燥的起皮像是水里的涟漪凝固在她粗壮的手指上,她歇斯底里的抓住菲欧娜的衣裙,“菲欧娜小姐,我劝过他,我劝过他的。” 菲欧娜拍着她的肩膀,安抚道,“我知道,不然你不会把茶壶拿出来。”她凌乱的头发干枯到像是一碰就会掉落,菲欧娜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这里跟阿兹卡班一样,即使是再厉害的巫师在摄魂怪带来的绝望下也难怀抱起生的希望,可她的眼里竟然挣扎脆弱的坚定,她像是寿终正寝的蝴蝶,五光十色的翅膀依旧在干枯的尸身上展翅,她摇摇头,“孩子是无辜的。” 菲欧娜安慰似的笑了笑,她想起生死间母亲的推搡,把她从死亡的门前推了出来,失去魔杖的女巫依旧有着不可小觑的力量,像是灯塔一样照耀着她前行的道路,不是一纸改动过的文件可以替代的,如果说有什么能报答她的希冀,那就是活下去。 像是久久无人采摘的棉花被风染上灰色一样的云朵从山上飘过来,乔治拿着向日葵花束向村里的纸店走去。 “一会你们要去上神奇动物保护课吗?”菲欧娜大大方方的从礼堂另一边走过来,坐在弗雷德和乔治中间,她双手托腮眨着眼睛看着他们,“在围场边帮我带朵向日葵回来吧。”弗雷德舀了一勺果冻塞到她嘴里,她咀嚼着滑溜溜的果冻,含糊着补充到,“要那种快谢掉的。” 乔治用纸巾擦了擦嘴问,“干嘛要快谢掉的?” 菲欧娜推着弗雷德和乔治的背向门口走去,“你带回来就知道了。” 芙洛拉坐在柜台后的高脚凳上,看到乔治笑着迎了上去,如果有什么比她的步伐更活跃,那就是她的心跳。乔治把手里的花递给她,她凑近花蕊嗅了嗅,绽开一个比在向日葵还灿烂的笑容,她把花瓶里瓣已经萎缩成一团那朵向日葵丢进废纸篓里。乔治指着孤零零躺在纸堆上的凋谢的花朵,“就这么仍掉了?” “因为快枯了嘛。”芙洛拉用剪刀修剪整齐花径。凄厉的闪电在屋外低矮的云层里划开一条口子,雷声大雨听令落下,她往窗外张望一番,“下雨了。” “你不是她。”混着雷声芙罗拉也听见了乔治如呓语般的话,尖利的剪刀瞬时落在柜台上,她缓缓抬起头看着低垂着眉眼的乔治,现在是他跟弗雷德一样了。 “谁?”像是学校里的八百米体测,有人已经在终点喘着气和别人攀谈,她还在完成落下的路程,老师掐着秒表停止计时宣布剩下的学生不合格,她连获取计时的资格都没有。 乔治抬起头来讲出弗雷德说过的那个名字。 芙罗拉背过身去整理着花瓶里的向日葵,雨滴落在储存暑气的木屋上瞬间就被蒸干,但还有下一滴雨珠前赴后继的‘噼啪’掉下来,直到屋外都被凉爽的潮湿包围。 菲欧娜掂了掂手里的向日葵,撇嘴满意的笑道,“我下午没课,你们呢?” 弗雷德揪着她的鼻头说道,“明知故问。” 他们来到黑湖边的山毛榉树下,菲欧娜用力掰开沉甸甸的花蕊,一粒粒饱满的葵花籽整整齐齐的排列在花托上。 黑湖上初秋的清爽凉风还带着夏天的燥热的尾巴。菲欧娜坐在草皮上靠着树干拿着向日葵花盘把一颗颗成熟的瓜子放进嘴里,轻轻的磕掉外皮,卷出里面的果实。 她靠在乔治肩膀上断断续续的口述着她的家庭作业,一手端着弗雷德泡好的红茶,另一只拿着瓜子壳的手时不时点着乔治膝上的羊皮纸,“你看这个字一点都不像我写的。” 弗雷德回到叁楼他和乔治的房间里,这里冷冷清清的,堆满各种纸箱和半成品像个仓库,他在自己的床边坐下来,窗外的暴雨映得房间里也阴沉沉的。 梦魇像是深山里的怪物一样,人迹罕至的地方终于看到他这样鲜活的猎物,一路尾随静待时机。他常常回到一条静默的河边,菲欧娜踩在湿润的泥土上直勾勾的看着他,空洞的蓝色眼眸没有一点生命的光芒,嘴里一直低声的重复着‘骗子’这个简短的单词。 像是在冰与火的地狱里煎熬,落在他唇上的吻带着粘稠炽热的话语‘无论我做什么都要原谅我’,乔治的决绝困囿着他的踟蹰,他每一步奋不顾身的向烈焰的奔赴都被冰霜凝固住了步伐,不伦不类的卡在冰火岛屿的中间,既不能坚定的化为一座晶莹的冰雕,也不能在炽热的火里燃烧成灰烬。 莫丽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着,她难得在做饭的时候没有哼歌,心事重重的望着门外如瀑的雨帘。 弗雷德正把餐桌上的碗碟一个个摆好。乔治冲破雨幕从厨房的小门走了进来,他甩了甩被雨水湿透的头发,莫丽举着搅汤的汤匙叫道,“乔治!好好一锅汤,看看被你搞成什么样子!”乔治拿过莫丽手中的汤匙,乘出一勺浓稠的汤汁送进嘴里,调皮的咂巴了几下嘴,“还是一样的味道妈妈。” 莫丽抢过汤匙,在空中愤怒的挥舞着,她指着地板上的脚印,“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一点儿都不让人省心。” 乔治咯咯笑穿过餐厅,莫丽低头将锅里的汤乘了出来,氤氲的蒸汽滋润着她紧紧抿在一起的嘴唇,像是给喑哑的唱片机上了机油一样,干涩的轴承终于开始如常的转动,她深深吸了口气说道,“乔治,人都是会做错事的,无论是谁。” 乔治把桌上热腾腾的面包塞进嘴里,小麦粉发酵后的清甜、烘烤过的焦香味在他嘴里打转,他咽下面包,手背抹干净嘴角的面包屑回头对莫丽笑道,“知道了妈妈。” 弗雷德将餐布上的叉子轻轻摆正,他望正上楼的乔治说道:“我明天就去找她。”即使是火焰终将熄灭,陷入严寒的长夜,他也要迈出那一步。 乔治从楼梯上探下脑袋来,“我也去,免得你说我坏话。” “谁?找谁?”莫丽用魔杖指挥着晃荡的热汤落在餐桌上,弗雷德帮她稍微调整了下位置,免得晚餐从桌边掉下去,“菲欧娜。”她如释重负般抚了一把额头的汗,回过眼不明就里的看着弗雷德说道,“你去干什么?” 相同的声音传进莫丽的耳朵里,一个从楼上,一个在她身边。 “她是我们的女朋友。” 午夜飞行 卧室的台灯还亮着,莫丽躺在床上发现有一件事她有些想不通。刚才的晚饭,弗雷德和乔治——她的双胞胎儿子,在餐桌上抖着各种令人捧腹的包袱,罗恩和金妮笑得前仰后合,连从埃及调回来的比尔好像也在一面之缘里看出些端倪,就她怎么也笑不起来,她转头用求助的眼神看着丈夫亚瑟,亚瑟低头喝了口黄油啤酒也附和着他们笑着,好像只有她一个人蒙在鼓里。 对于这件超乎她所理解的事她并不是要多于置喙,他们看上去那么高兴,比沉默的充斥着冷气的车里好得多。 莫丽起身关掉床头柜上的台灯,如往常一样和亚瑟道了句晚安。黑暗里亚瑟温柔的声音沿着枕头传过来,“随他们吧。”这句话,像是闪烁着盈盈波光的夜晚的河流,流到莫丽心里。她回想起每个孩子降生时她与丈夫的喜悦,第四胎她的肚子比之前大了不少,孕后期她肚皮上总有小手和小脚踢出清晰的形状,亚瑟说看来是个活泼的孩子。后来两个孩子被她带到这个世界上,比亚瑟说的还要活泼,双倍的活泼,加倍的头疼。 小小的陋居,五个孩子,分了叁个派系,比尔和查理是彬彬有礼的小帮手,珀西懂事但古板,捣蛋鬼弗雷德和乔治总是形影不离,她以为她了解所有孩子,但慢慢的他们都有了自己的想法,没有一个人遵循着她的对于小孩的终极想象生活。 作为母亲她像是吹散蒲公英的风,将种子送到世界各地,然后只剩下祝福,愿他们快乐。 菲欧娜站在泰晤士河边仰头看着低矮的灰蒙蒙的天空,晶莹的雪花从暗沉的云里飘下来,她拿着自己在魔法部的出生证明,纸张和戳印都那么真实,薄薄的证明背后盘根错节的牵连着内部的腐烂。 她仰头望着低矮的天空,想起达莱娅的话‘钱可以解决问题。’没有哪个母亲会对子女说这样的话。她在达莱娅一手编写的剧本里扮演着愚人的角色,按着安排好的剧情走过大半程,这张证明是最关键的道具,让她放松最后的警惕,让她拎着轻巧的包袱站在悬崖之上怀着向往远眺对岸,摇摇欲坠。菲欧娜冷笑下转动着食指上的戒指,小小的苍鹰展翅欲飞,在下坠的深渊里她想,她早已长出羸弱的翅膀。 楼下的锅炉房里输送上来的热水,流进房间的浴缸里瞬间就冰冷下来。菲欧娜坐在浴缸里,琼斯太太把一块块玻璃碎片从菲欧娜背上取下来,再用软塌塌的湿海绵擦拭那些伤口,鲜红的血液顺着海绵拧出的水一起流到浴缸里,把清亮的水染成梦幻的粉色,像是落在染缸里的墨汁,震荡起涟漪,震颤中浓稠的黑色很快就在水里散开。 菲欧娜的头发没有了往日的光泽,像是蓬乱的被海浪冲到沙滩上的水草一样搭在肩膀上,她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掷地有声,却在喉咙里东躲西藏的滚出来,“书房左手边的第二个书架,”她蜷起双腿,把下巴放在膝盖上,试图让抖动的下巴找到一个平息下来的理由,“从下往上数第四排,紧贴架子的那本书,往里推,书架后有条密道。” 琼斯太太梳理着菲欧娜头发的手突然停了下来,湿漉漉的金色头发像是桑蚕丝一样缠在她手上,她磕磕盼盼的声音里又积蓄了一点力量,“我们什么时候走?” “不是走,”菲欧娜摸着自己的耳垂说道,“是告诉达莱娅我准备带你们走那条密道。” 预言家日报的猫头鹰一直深得莫丽的心,它们训练有素不会像爱洛尔一样撞上窗户,或者从窗外一路滑行落到餐桌上搅乱如火如荼的早餐。猫头鹰啼叫一声端正的落在客厅的窗台上,乔治咬下一口香肠,走到窗前从猫头鹰脚上取下预言家早报,他盯着头版头条一张大大的照片愕然的像一尊从未移开的雕塑一样伫立在窗边,肠衣包裹的肉糜在他嘴里被稀释得没了味道。 弗雷德起身扣好西装第一颗纽扣,噔了噔衬衫袖口走到乔治身边,两人穿着同样的西装,精致的西服叁件套,不落俗套的在马甲口袋里挂上一条怀表链,裤子笔挺、皮鞋锃亮。 窗外的院子里地精边刨着坑边讲着弗雷德和乔治教的脏话,雨水侵泡后的泥土松软得像是刚出炉的舒芙蕾,尖细的爪子不用费力就刨出一块大大的坑洞,暴雨过后的晴天太阳毒得像芒草一样,割伤每一个穿越它的人。 弗雷德抢过乔治手里的报纸凑近细看,他瞪大眼睛看着头版那张照片,目光像是能在报纸上烧出一个洞。 乔治抿了抿嘴,没有说话转身朝壁炉走过去,抓了一把飞路粉,“对角巷93号。”他踏进艳绿色的火焰里,弗雷德丢下报纸紧紧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 黑白照片占了大半的版面,新郎新娘站在最前面,他们身后的巨大石块砌成的粗旷古朴的教堂。 菲欧娜·福利穿着拖地的白色婚纱,手握着娇弱的铃兰捧花,她安静得像拍了一张麻瓜相机那样不会动的照片,她挽着新郎的手上那枚硕大的钻石戒指,即使在黑白的图片上也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刺痛他们的眼睛。 菲欧娜像是木偶一样站在穿衣镜前,任达莱娅把洁白的婚纱套在她身上,白色的蕾丝从脖颈开始紧紧的包裹住她的上半身,盖住后背的伤疤。一颗颗钻石沿着肩膀一直排列到袖口上,在透进室内的明媚阳光下闪耀着晶莹的白光,像是连成一条线的星斗。 达莱娅用力将她后背的系带勒紧,“婚礼上的蛋糕,我准备了你最喜欢的,”她的笑声从身后传来,是庄园受到袭击那晚同样口味的蛋糕,她双手扶在菲欧娜的肩膀,下巴落在手上,头与菲欧娜亲昵的贴在一起,她望着镜子里一脸木然的菲欧娜展开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你看,要是你嫁人的话,配偶就不用交遗产税了是不是?还有家族信托的嫁妆填上能贷款和账目的窟窿。” 厚重的粉底遮盖住菲欧娜的黑眼圈,上扬的眼线和勾划饱满的鲜红嘴唇让她看起来更像达莱娅,她哼笑一声,问,“新郎是谁,现在能告诉我吗?” “是谁不重要。”她用指甲紧紧扣住菲欧娜瘦弱的肩膀,白色的婚纱上红色的甲面像是雪地里孤寒绽放的红梅花,她收起笑容可怖的表情落在她脸上,“重要的是,你可以去见你的父母了。” 重要的是她又可以将一个傀儡推至幕布前,躲在后台运筹帷幄的操纵一幕幕戏剧了。 婚礼结束后达莱娅又将菲欧娜关进她的房间里,楼下那些食死徒不断的从酒窖里拿出私藏的珍品,流水一样灌进嘴里,喝完便将酒瓶砸碎在地上,此起彼伏的令人胃部躁动的恶心的怪笑。 摄魂怪跟随着黑夜的脚步又漂浮在她的窗外,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的走着像是在为她的生命倒数,长长的裙摆裹紧她的双腿,她像是从脚趾尖开始枯萎了,只能用纯净将腐烂遮盖,死亡从末端一点一点爬上来,她蜷在床边,瘦弱得像是树根的手颤抖着取下头顶的白纱,扯开发髻,牵动头皮的疼痛像是给自己还活着的信号,她从床底摸索出那枚绿色的发簪别在头上。 她想起琼斯太太,达莱娅有没有因为她的‘告密’放过她,庄园的运行需要不起眼的工蚁,达莱娅越是要坐享其成就越需要帮手。达莱娅要是认定她孤立无援,她才能走下一步棋。 黑白的棋盘在床边的地毯上铺开,菲欧娜抱膝坐在地上,轮换着黑白棋同自己对弈。她手上硕大的钻石连整个指节都被遮挡住,火彩折射出的光斑映在危机四伏的黑白格子上。 寒气和腐朽从窗外蔓进来,她摩萨着被黑子吃掉的白皇后,像是一个内心深处的惑言发出声响自语着,也许短暂的生命并不是惩罚,而是一种是刑满释放。 门把手从外面旋开,达莱娅推着餐车走了进来,守护神紧跟在她脚边,是只蜘蛛。鳌肢不停的相互碰撞着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却像是清幽寒冷的山谷里涌出了股温泉一样,房间里的温度被唤醒,渐渐回暖。“我还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你。”她笑着把台面上纯银的盖子揭开。 菲欧娜只觉得空虚的胃像是被一双大手捏住,像是要榨取最后一滴残留的食物从身体里挤出来。达莱娅走过来一把掐住她的喉咙,笑容像是面具一样紧贴在她脸上,洁白的牙齿里挤出来的话如她的鲜红的双唇一样侵略着菲欧娜的神经,“不喜欢也别弄脏了裙子。” 菲欧娜无力的将脸埋进瘦骨嶙峋的双手里,昂贵的金属钻戒膈挠着脸颊,她微垂下左手,纯净的钻石在昏黄的室内依然熠熠生辉,赤红的双目像是要把那枚耀眼的闪着强烈光芒的戒指烧毁,她像是溺水挣扎的人一样,在不带私情的水里奋力挥舞着四肢,左手的手背上被抓出一道道血痕,而那枚无辜的戒指依旧纹丝不动的箍在她的无名指上。 “没用的,除非你死,不然是取不下来的。”达莱娅欣赏着她落入水中无助求生的样子,泰然自若得不像始作俑者。 房门边的餐车被阵阵清风带着轻微的晃动着,轮毂剐蹭在薄冰未散的地板上却像是一幅禁止的画面,琼斯太太睁着双眼,下撇的嘴角还有未呼喊出来的惊叫,她的眼眸向下看着什么又似乎带着万般的柔软。她的两个孩子一个昏睡着,脸上的疮疤菲欧娜认得,那本是巫师中的病症——龙痘疮,另一个孩子双眼紧闭皱成一团,他在最后一定声嘶力竭的哭喊过。琼斯先生沉睡在他安稳的满是金钱的美梦里。 四枚头颅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光洁的银盘上。 达莱娅不需要谁迫于形势的告密,菲欧娜移开目光看向地毯上她跟自己对弈到一半的国际象棋残局,她以为预判到对方的每一步,实则都落进早已编织好的罗网里。 满目疮痍的不止菲欧娜,还有这片土地。她像是带着姓氏的象征一样坐在会议室最主要的位置上,可一众乡绅佃户没有一个人站在她这边。她曾以为,等她成年后达莱娅会将庄园的控制权全部交给她,可达莱娅的野心像是沙尘暴一样妄图吞没整个城池,连同城里空坐高位的王。 她的人生每一步都走在达莱娅的圈套里,被达莱娅打造成另一个从前的自己,坐在空有其表的位置上被操纵着,而觉醒的傀儡是没有用处的。 达莱娅在菲欧娜对面坐下来,接过菲欧娜自己对弈的残局,只推了她面前的黑棋一步,棋盘上看似诡谲多变的战局便落下了帷幕。 她的守护神蜘蛛在地板上欢快的织着网,不断的给死寂的房间发散着一缕缕暖和的生气。 “我从没赢过你。”菲欧娜摇头无奈的笑着,脸上毫无血色,凹陷的眼眶下冰蓝色的眼眸光彩也暗淡下来。 达莱娅向菲欧娜宠溺的笑了笑,她起身走到窗边,拨开结冰的窗闩,窗外的摄魂怪张牙舞爪的张开不成形的豁口咆哮着,被她跳上窗台的守护神震慑了回去,“别急,还不是时候。”她轻描淡写的说着,摄魂怪不理解人类的语言,她说给菲欧娜听的。 “最后,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达莱娅坐了回来,两人之间隔着黑白格的棋盘,像是假扮幼儿之间的过家家游戏,她用甜甜的小孩般的声线问菲欧娜,像是要为落幕的戏剧写下最后的判词。 菲欧娜倏地抬起头来,眼睛发出像是矢车菊蓝宝石一样的光彩,“你有爱过我吗?” 达莱娅愣了愣,捧起她消瘦的脸庞,黑色的眼线在她眼窝里晕染开,她的眼睛像是藏在雾霾背后的蓝天,达莱娅望着她的眼睛,眼神的落点像是又透过这双眼看到了更远的地方,“在你以萝塞拉的名字为庄园的威士忌命名前,一直,一直……”菲欧娜恍惚间像是看到一滴泪从达莱娅的眼里滑落下来,但不真切,直到她吻在自己的眼睛上,湿温的触感流转在她的脸上。 菲欧娜从头上取下发簪,干枯得像是秋日的芦苇样的头发搭在肩膀上,所有的灵气都像是被那枚发簪吸收了一样。她按部就班的人生在最后一刻值得赌一把,至少她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她用发簪致指达莱娅念出咒语,“昏昏倒地。” 达莱娅下意识惊异的向后仰身,却发现只是虚张声势。菲欧娜手里只是一枚透亮的绿色发簪并不是魔杖。她打开手里的折扇捂着脸,娟狂大笑起来。她身边的蜘蛛守护神在地板上不停的踢踏着步足像是在附和主人的欢乐。 菲欧娜握着发簪指向达莱娅的手不停的颤抖着,图书馆里关于魔杖的书籍,她的猜测,像是赌桌上孤注一掷的砝码一样抛出去,在达莱娅嘲讽的笑声里即将血本无归,可她还是想活下去,她想为了自己的母亲活下去,想为无辜的人将凶手正法,想再在冬天看到烟花。 她躲在图书馆里飘渺如梦的实验真切的发生过,飞来咒召唤来的书籍真真实实的砸到过她的手臂,一切并不是偶然。 手心积蓄着滚烫的血液和冰凉的汗水,光滑的簪子在颤抖的手里打转,抵住手腕脉搏的底端像是将她腕上的血液延续到体外,波涛一样不停息的搏动在发簪尾部花苞状的纹样上,一丝微光像山涧的流水一样汇聚在顶端,一道光芒正中达莱娅的眉心,她跌在地板上昏死了过去,未收敛下来的笑容还清浅的挂在脸上。 一瞬间织网的蜘蛛像烟雾一样散去,寒流从窗边涌进来,她的呼吸在不停闪烁的暖黄灯光下逐渐变成浓重的白雾,窗外的摄魂怪像是得到邀请一样,伸出长长的枯枝样的手攀上窗台,从窗口探进它庞大飘渺带着腐臭的身躯。 它张开如破烂麻布口袋一样的嘴巴贴近菲欧娜,吸食她所有求生的欲望。炽热的眼泪滑出眼眶就变成冰凉,菲欧娜仿佛听到戛然而止的音乐声还有慌乱的脚步和尖叫,火龙皮手套砸在石砖上的声音,像是鼓槌不断的敲打着心脏,不是救治,是毁灭。 她想起潘多拉盒子的最后一层,那枚希望的种子,她咽下喉咙里即将变成食粮的灵魂结晶。 想起母亲将她推远后那个耐人寻味的笑容,在更远的回忆里,父亲的臂膀是她专属的车架。 今时满是狂欢的食死徒会客厅,在去年的夏天阳光很柔和,她吻在她的男孩们的唇上。化成冰凌的血液像是迎来了久违的春天,“呼神护卫。”翡翠的魔杖顶端一缕蓝色的像是丝绸样柔软的光带从中溢出,绸带在空中跳跃编织成一只飞翔的乌鸦,它击退所有的绝望,摄魂怪在乌鸦的驱赶下不断退却。 楼下的嬉笑狂欢还在进行,没有人发现濒临死亡的房间里扭转的局势。 摄魂怪被菲欧娜的守护神逼退,墙上的时钟依旧无声的向前,达莱娅倒在地上,她的睫毛微微的颤动着脸部肌肉的曲折在一起,像是正对抗着缠人的梦魇。 菲欧娜盯着无名指上钻戒,它被施了魔法,即使逃到天涯海角都能让戴着它的人被搜寻到。秒针又毫不留情的走过半圈,‘除非死,否则取不下来。’额角的冷汗在催促她快些思考,‘除非死。’菲欧娜反复咀嚼着这句话,死或许也意味着失去生机。 她咬着床单的一角, 翡翠杖尖抵在无名指上,没有犹豫,“四分五裂。”瞬间血流如注,松软的被单在她口中被挤压得像是坚硬的石块,额角暴露的青筋甚至留住一小片汗水。 戒指从失去生命的无名指划出,微不可闻的清脆声,像是笼中的鸟雀用喙轻轻的挑开笼子的门闩。 菲欧娜撕下婚纱的裙摆,重获新生的喜悦抑制住她的恐惧,她的身体因为兴奋而发颤,抖动着用洁白的布条草草包扎上左手的伤口。达莱娅发出难受的闷哼,双手无力的想抓住些什么,时钟又走过半圈,门外皮鞋踏在地板上的声音从楼下的吵闹声里剥离出来,朝房门过来,越来越近。 菲欧娜握着魔杖向前一挥,橡木的帷幔床被她移到墙边,她趴在地板上用魔杖轻点着,地板的空鼓声越来越明显,她用杖尖轻轻划几道,坚实的木地板像豆腐一样被切开一个洞口,她将手伸进洞里,拿出那把带她在魁地奇球场上飞翔过的扫帚。 她比赛完后就将扫帚托赫尔墨斯带了回来,嘱咐艾比将它藏在自己床底的地板下,她赌定达莱娅不会搜查这里。 脚步声在她房门外停下来,门外的人没有叩门,他拧动把手即将推门而入,达莱娅像是战胜了梦魇,细长的眼睛睁开一条恍惚未透光的缝隙。 菲欧娜一脚踩在黑白的棋盘上,棋子哗啦啦的散落在地板上,她绕过窗前的书桌,踏上窗台骑着扫帚跳了出去。 男人和女人愤怒的叫喊和射出的一道道带着绿光的咒语被她极速飞行的扫帚甩在身后,困在一方小小的映出温暖灯光的窗户里。 菲欧娜从来没觉得自己如此自由,后院枝叶整齐的玫瑰在夜风的鼓动下散发着醉人的清香,圆月照在湖水上,跟着涟漪摇晃,耳畔呼呼的风声里时有几句蛙叫蝉鸣。一股急促的风像她袭来,她握着湿滑的扫帚柄慌张的躲开,抬头看去,赫尔墨斯放缓着翅膀的弧度飞到她身边,欣喜像是让她忘记了手上的疼痛,她轻声唤了苍鹰的名字。 赫尔墨斯看过她一眼就朝西面飞去,明晃晃的月亮在它前方,菲欧娜跟在它后面。松柏围绕的酒坊在月光里越来越清晰,突然赫尔墨斯一个俯冲降了下去,菲欧娜紧紧跟随着它也落在草地上,这里已经能幻影移形,她下了扫帚正要开口,只见赫尔墨斯自顾自地踱步到建筑的阴影里,用喙啄了啄地面,一个人影从黑暗里走了出来。 “谁?”菲欧娜警惕的用魔杖指着一半月光一半阴影里的人。那人不慌不忙的走到光亮中,黑漆漆的兜帽依旧遮住他大半张脸,他笑道:“不记得我了吗?”她的声音如同天籁,菲欧娜看向自己手中的发簪样的魔杖,微微的松了一口气。 她掀开头上的帽子,“跟我走。”帽子下的脸在皎洁的月光下没有一丝苍老的痕迹,菲欧娜狐疑的看着她,看着赫尔墨斯在她脚边亲昵的衔着她的袍子。她看出菲欧娜的疑虑摊手笑着说,“现在是我本来的样子。”她附身摸了摸赫尔墨斯的头,黄金手镯抬手间在手腕上叮叮作响,“我觉得你应该知道我是谁。” 她是说着古怪谶语将翡翠簪子递给菲欧娜的女巫,是菲欧娜的父亲跨越海峡都要追寻的吉普赛姑娘。 庄园的城堡开始躁动,所有灯光都亮了起来,即使村落的最西边也能看到与月光较量明亮。 菲欧娜不知是带着哪来的怒气,发白的嘴唇倔强的阖动,“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你还有别的选择吗?”吉普赛人盯着菲欧娜还在流血的左手,胜券在握的说。 菲欧娜知道,答案是没有。 吉普赛人走过来,她身上环绕着令人昏昏欲睡的焚香,她轻抚过菲欧娜的左手止住渗血的手指,递给她一件夜行衣袍。 赫尔墨斯煽动着翅膀,从地上腾起,似乎在示意快些出发。它的爪子轻触在菲欧娜肩上,菲欧娜一把拉住吉普赛女人的手,一声轻响,草地上只剩几步足迹等着夜风将它修剪成原来的形状。 弗雷德和乔治关上店门后没有用飞路粉回陋居,今天是周六他们忙到很晚。 乔治刚躺在床上楼下就响起了警报,挂在门口的几个干缩的脑袋叽叽喳喳的怪吼怪叫着。弗雷德还在浴室里,他披上睡袍,紧握着魔杖从楼上轻手轻脚的走了下来。店里没有入侵的痕迹,屋里没有开灯,琳琅满目的货架上的商品等待着明天能被哪个巫师带回家,屋外萧条的街道上洒满了月光。 “别吵!”他心烦意乱的呵斥着挂在门口的脑袋,又没好气的开口问道:“刚才发生什么了吗?”他觉得应该就是这几个脑袋无聊得吵吵起来,但出于谨慎还是询问一下更好些。 “刚才有个穿黑袍的人,” “站在窗前,” “朝里面看。”几个脑袋你一句我一句的回答着乔治的话。 乔治被他们的话吵得头疼,他拧开门把手走出店铺扫视着空荡荡的街道,除了到处封锁的店铺,贴在墙上狞笑的通缉令,没有一点人影。 弗雷德系着睡袍从楼上踱步下来,他低头一边系着绳结一边注意着脚下的楼梯,乔治站在鹅卵石街道上握着魔杖四处张望着,他也走到门口问,“刚才谁在这儿?” “穿黑袍的人……”干缩的脑袋又开始聒噪。 乔治转过身来朝弗雷德摇了摇头,表示没发现什么异常。他晃动的目光落在橱窗的玻璃上,他点亮魔杖凑近仔细查看,被风稀释的血腥味涌进他的鼻子里,一块糊成一团的脏污,只依稀能分辨出来是手掌的形状。 乔治正准备清理掉玻璃上的血迹,弗雷德握住他的手阻止了他。弗雷德借着乔治魔障顶端的光源定定的注视着血掌印,掌印的小拇指从第二节开始就有些弯曲,是常年用小拇指托书才会留下的痕迹,他将手贴着掌印对比着。 乔治一眼就看透了他的心思,哼声道:“今天可是人家的新婚夜,怎么会有心思来这里?”他拍开弗雷德的手,使出一个清理咒,“只是一个胆小的落魄巫师想偷些东西罢了。” 玻璃瞬间变得锃亮,反射出天边圆满的月亮。 琥珀信仰 这个吉普赛女人说她叫叶塞尼亚,没有姓氏。 两人从对角巷离开后移形换影到菲欧娜去过的最北边的地方,叶塞尼亚说还要往北走。可她说她不会幻影移形也不敢骑扫帚,两人只能乘着夜色以麻瓜的方式到她的藏身处。她还说赫尔墨斯找到她后,她也是这样从北边来到南方的, 要不是现在情况紧急,幻影移形都不希望菲欧娜用。 她穿着长袍轻松的走在靠近森林的草地上,赫尔墨斯低空飞行着在前面探路,菲欧娜托着扫帚一瘸一拐的在后面跟着她,丝绸刺绣的软拖鞋上混着泥巴和草籽,蓝色的缎面更深色地方是已经被风吹干的血迹。 凌晨5点,菲欧娜和叶塞尼亚在远离人烟的森林里暂做休息。 菲欧娜在落脚点周围施上屏蔽咒后,用叶塞尼亚拾回来的干树枝搭成一个小小的尖塔,透绿的魔杖点了点便升起一团像是燃烧许久的火焰。 火光在黎明前的黑暗里欢欣的跳动着,叶塞尼亚在刚才经过的村庄的田地里偷了几个土豆,埋在篝火里。赫尔墨斯才在树林里捕食回来一些兔子,叶塞尼亚从它嘴里抢过一只,稍作处理架在火上烤着,她从黑袍下繁琐得像碎布条一样的衣物里掏出一个牛皮收口袋,丢给菲欧娜,她双手握着串着兔子的木棍旋转着,“撒点儿孜然。”她扬了扬下巴,示意菲欧娜从那个袋子里取一撮孜然出来。 菲欧娜拢了拢套在婚纱外面的黑袍,撇了叶塞尼亚一眼,粗暴的解开口袋的绳子,扬起的香辛料的烟尘扑进她的鼻子里,她羞恼的打了好几个喷嚏,从袋子里抓出一把调料撒在烤兔子上,一时间火焰在粉尘的刺激下挣扎着燃烧得更旺了,滋滋冒油的兔子肉在火光里看起来格外可口。 菲欧娜捂着不安分的肚子,想起来从昨天开始就喝了一点无味的浓汤,不禁咽了咽口水。叶塞尼亚捡起一把干柴喂进火里,她拿着一根长树枝扒拉开柴火,戳了戳火堆下的土豆说道,“那几个土豆是你的。” 赫尔墨斯叼着吃到一半的野味从火堆旁退开,挤进低矮的树丛里大快朵颐的嚼食着它的猎物。 古怪的情绪在菲欧娜心里发酵,她是自己父亲从前的恋人,延续至母亲的怨念是浓稠的底色,被搭救的感谢像是漆黑的黎明里泛出的鱼肚白,大片的黑夜还未退却,叶塞尼亚依然是迷一样的存在,空虚的胃牵动起暴躁的神经连同她这 几天所有的痛苦和屈辱,“我的鹰抓的兔子!” “是我打理出来的。”叶塞尼亚‘呼呼’吹着热腾腾的兔肉,一口咬在肥美冒油的兔腿上。 缺乏养料的大脑只想解决最近的食物问题,菲欧娜找了个十分站不住脚的理由,“我撒的孜然。” “孜然是我的。”叶塞尼亚咀嚼着兔肉囫囵说道,很快木棍上就只剩一副骨架,油润的食物都进到了她的胃里。 菲欧娜只好从快熄灭的火堆掏出一个热腾腾的土豆 ,剥开焦脆的外皮塞进嘴里,唾液来不及分泌就被干涩的软糯粉质吸收,占满整个口腔的土豆像是生面粉一样难以吞咽,滚烫的贴在舌头和上颚上,泪水就这样被急匆匆的召唤出来溜进嘴角。 她吸了吸鼻子将食物咽了下去。 叶塞尼亚用手背抹了一把嘴边的残渣,从她宽松的斗篷里拿出一瓶酒。细长的瓶颈顺滑的连接上一个浑圆的大肚瓶,四方的瓶底有一个苍鹰的刻印。她抹开瓶身的灰尘,在酒瓶底拍了拍拧开瓶口的木塞,‘啵’一声,醇香的酒液从晃荡的瓶子里慢吞吞的冒了出来。 菲欧娜细嗅着熟悉的味道,像是玻璃暖房里刚翻出花苞的红玫瑰在晨曦里散发的清香,妥帖而安稳。 “呸,真难喝!”叶塞尼娅将酒吐了出来,像是排异反应般,她其余的五官都向她的嘴聚拢着。 菲欧娜见状一把夺过酒瓶,眯起一边眼睛从瓶口向下窥探着瓶里的酒液,稀薄的晨光里也有浑厚的玫瑰色,浓烈的醇香扫过她的鼻尖,她举起酒在离唇一英寸的地方倒下来,涓涓细流淌进她的嘴里。像是在清晨触发了夕照的光晕,蒸汽火车扭动关节向前蠕动的机械声……她凝了凝眉把自己从温存的记忆里摘出来。 “明明就是这个味道。”菲欧娜捏着瓶颈把酒跺在铺满落叶的地上,酒瓶的方底嵌进了湿软的泥土里。她瞪着眼睛注视着叶塞尼娅,仿佛是要叶塞尼娅为刚才的失语致歉。 叶塞尼娅没理会她的仇视,带上兜帽在踏平的草地上躺下,长舒着呼吸,懒懒的,“好好的玫瑰,被你毁了。”低沉下来的火苗轻扫着她的脸颊,她闭着眼睛轻声说道,“你很像萝塞拉。” 盖棺定论的评语就没必要再捡起来仿佛咀嚼,纵使不满她的评价,菲欧娜还是吞下气焰平静下来。她注视着在愈渐明朗的天光里快失去光芒的火堆,舌尖以一种陌生的态度舔着一颗颗牙齿,话语囫囵的从口中掸出来。 “你认识我母亲?” 叶塞尼亚翻身了个身,背对着菲欧娜,“何止是认识。”她打了个哈欠继续道:“吃完了就灭掉火,天黑了再赶路。”她又侧过脸来:“哦,还有,赫耳墨斯是我送给斯泰兰的。” 赫耳墨斯从茂盛的树丛里挤出来,轻轻扑了扑翅膀飞上一枝矮树桠。 少年盯着一个身位前,在峭壁上攀爬的女孩。笨拙的学着她攀岩的方式在碎石参差的岩壁上小心翼翼的跟随。一阵狂风从悬崖上砍下来,撬开一些松动的石块,少年后怕的转头看着脚下,下面是茂密的树林,郁郁葱葱。碎石滚过他的手一路跌进绿色的枝叶中不见了。 “叶塞尼娅,”他的话似乎也被风抽去了几个音阶,颤颤的古怪变调,“还有多久?” “斯泰兰你可真胆小。”叶塞尼娅又勇猛的向上爬了一段,一只脚跨在峭壁上顽强生长的粗壮树枝上,“你看,”她从枝叶繁茂的绿叶中见捧出一只紧闭双眼张着嘴却虚弱到发不出声的怪鸟,“它的父母好几天没回巢,我想它现在是个孤儿了。”她伸出手指轻轻的拂着遍身绒毛的幼小猛禽,从挎包里揪出一根扭动的蚯蚓塞进嗷嗷待哺的嘴里。 斯泰兰从悬崖上退下来,踩在乱石荒草间的脚不住的打颤,他绷紧着弯曲的腿像是整个人都在用力,面部表情也显得生涩僵硬。叶塞尼娅托起终于回过力气开始发出稚嫩啾鸣的苍鹰轻快的转着圈,她把苍鹰凑到斯泰兰面前,“你不是说九月去上学的时候能带宠物吗,送给你怎么样?” “谢谢。”他道着谢,伸手想去接叶塞尼娅手中的苍鹰。 叶塞尼娅猛的将苍鹰捧回身前,贴着她的心口,仿佛她此刻就是它的母亲,“现在不能给你,它太小了,”她撅着嘴上下打量着斯泰兰,他手足无措的拍打开猎装夹克上的灰尘,低着头湛蓝的眼眸盯着长靴上泥土,张开手指向后梳理着 他柔软的金色头发。 “到九月你去上学的时候它长大些,到时候在交给你吧。” 斯泰兰抬眼看着她,眉尾耷拉下来,叶塞尼娅敏锐的捕捉到他的失望,笑道:“不如,你给它起个名字怎么样?” “嗯……”斯泰兰揉捏着夹克的下摆,单薄的亚麻布料在他手里皱成一团,“就叫,赫耳墨斯吧。” 叶塞尼娅用鼻尖轻轻碰上苍鹰的喙,“你有名字了,赫耳墨斯!” 斯泰兰解开夹克,从马甲兜里取出一块银色的怀表,表背錾刻着围成环形的橄榄枝花纹,中心是一颗四方形尖锥凸起的蓝宝石。他盯着表盘,所有指针快要在12点重合,他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然后屏息,仿佛这样能让手中的怀表停止向前一样。 ‘嗒’,叁枚指针齐齐在十二点集合,秒针先走一步兢兢业业的履行前进的职责。斯泰兰恢复了呼吸,“我得走了,下午还有击剑课。” 草长莺飞的季节,一群吉普赛人会驻扎在福利村西边的荒地上。那里土地不够肥沃,地下也没有水源,跟沃野千里的村庄格格不入。但斯泰兰最喜欢那里。 乔治从阁楼的单人床上醒来的时候,弗雷德已经下楼了。他靠着枕头坐起身来挠着乱糟糟的红发,昨天夜里悄悄喝下一口安眠剂,药效像是还没过。他按压着突突跳跃的太阳穴像是在启动发蒙的大脑。他站起来朝浴室走去,用冷水洗了把脸,柔软的流水像是粗粝的沙子灌进娇气的眼睛里,他紧眯着眼在架子上扯过一条毛巾擦了擦脸。 他直起身来看着镜中的自己,满眼是被粗糙的水刺激过的红血丝,总是呆在店铺里让他的肤色不像从前一样有小麦色的健康。他垂眼看着扶着面盆攥着毛巾的手,桔红色的毛巾像是被挤压过后的夕阳,是弗雷德的毛巾。他像是有些怀 念在飞天扫帚上击打游走球的日子,将手里的毛巾重重的摔回毛巾架上。 弗雷德从猫头鹰脚上取下猫头鹰日报,眼神根本没在报纸上停留就把它塞进柜台抽屉里。他走到关着蒲绒绒的高大的金色笼子前,给饲料盒里添上一罐干掉的昆虫。蒲绒绒被投食的声音吸引,成群结对的围在弗雷德的手边,仿佛是把手伸进一床奶黄色的毛毯里,他抽出手来,指尖捻在一起,仿佛是有些留恋那种触感。 一只猫头鹰啼叫着从天上俯冲下来,‘啪’一声撞在玻璃橱窗上。灰扑扑的身影弗雷德很熟悉,是罗恩的小朱。看着小朱跌跌撞撞的从铺着鹅卵石的街道上站起身,急匆匆的从店里踏出来。他拾起眼冒金星的小朱,把它带进店里,他笑了笑,食指轻轻点着小朱的脑袋。 小朱支开爪子瘫坐在柜台上,低头用喙点了点脚上的信件。弗雷德盯着卷成一卷的羊皮纸发愣,小朱叽叽喳喳的提醒着他,一激动扑着翅膀飞起来又撞道弗雷德的额头上。他扶着额头说,“知道了,知道了。” 羊皮纸小小一张,边缘起伏不平,像是随手匆忙斯下来的。是莫丽的字迹,笔触很深像是刀刻,文字简短。要他们今晚务必回家来。 门铃突然响起来,一些西装革履的人接二连叁突兀的走进店里,门边干缩的叁个人头毫无眼色的参差不齐的说着‘欢迎光临’。乔治正从楼上下来,笑容里带着警惕,“不好意思各位,现在还不到营业时间。” 其中一个矮个子男人的领带上别着一只淡金色孔雀翎状的领带夹,羽尖上镶嵌着一颗圆形切割个钻石,他站在那群人的最前面。弗雷德猜这个男人是领头,于是站定在他面前,不卑不亢的做出‘请’的姿势,指向门边。 矮个男人从鼻孔里喷出一口气,露出公式性的笑容,打理过的胡子还有青色的根须埋在皮肤里,他紧了紧领带,从西装内带里拿出一份带着魔法部印章的文件,“我们是税务司的,请二位配合。”说着他抬起手在向前点了点,他身后的人的到授意,像是蜘蛛一样在店铺里散开,从收银台开始,又朝楼上走去。乔治不情不愿的侧过身让出一条道来,又跟在队伍的最后头。 阁楼的办公桌像是不能吸引那些人的注意,一眼望尽的阁楼里的衣柜更能让他们激起他们搜索的欲望,更有甚者走进浴室里搜查。 “谁会把账本放卫生间里?”乔治看着在卫生间门口挥着魔杖的男人讥讽道。那男人用的无声咒,乔治不知道他使的什么咒语。 矮个男人手肘搁在收银台上,扬起脸半眯着眼睛审视着所有人。他的目光落在身旁弗雷德的‘w’形的领带夹上,右边的收尾有一颗星星的形状,闪着光。他扯起一边嘴角笑了笑,指尖轻轻抹过他领带上光洁的孔雀羽毛,又回到手腕上。弗雷德警觉的看着他安抚手腕的动作,一瞬又移开,落到货架上一排黑魔标记的糖果上。 一个魁梧的男人向柜台走来,手里是把戏坊上个季度的账本,他抿着嘴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矮个男人将手肘从柜台上撤下来,努力站的笔直,懒散的目光突然如火焰般振作起来。他紧闭着唇,下颚向前勾起一点弧度,他抬手拍在下属拿着的账本上,“今天就到这,”他转向弗雷德,目光从凹陷的眉骨里刺出来,“等我们查完就派人送回来。”他领着所有人走向门口,一个人快步到前面替他拉开玻璃门,他回过身来笑着说道:“到时候叫亚瑟给你们带回来也可以。”他再转过身时碰到了一个货柜,几件商品从架子上掉在他脚边,他厌恶的看着那几样颜色过于喧嚣的糖果,努嘴思索着,“不过他的办公室太偏了,我不大能找到。” 乔治从楼梯上直冲下来被弗雷德截住死死箍在双臂中,只有咒骂的脏话代替他的拳头揍到那男人脸上,不痛不痒。一群人倾巢而出在街道上移形换影不见了。 “混球!”乔治撒气般推开弗雷德,又骂了一句。 就在那群人消失的地方又响起一声清脆的爆破声,随后一根木质的拐杖和假腿相互应和着从门外雷厉风行般踏了进来。门铃在左右摇晃,发出清雅的声响,门口的人头被来人的气势吓到,‘咕叽咕叽’的酝酿着该说些什么。 穆迪在店里站定,他的魔眼在眼窝里‘滴溜溜’的转动,紧绷的脸色在魔眼直视在弗雷德和乔治的脸上后稍显松懈。他穿着件坚挺的染蜡风衣,衣服鼓鼓囊囊的。如果不是认识他弗雷德一定会将他认成是在斜角巷兜售违禁品的黑巫师。 他握着拐杖的手,手肘与身体之间夹了一份刚出炉的报纸、两件薄薄的包裹。 今早接二连叁意料之外的事情,让乔治看到他的拜访一点儿都不惊讶,他甚至摆出一副好说话的样子问穆迪:“嘿,疯眼汉来杯咖啡吗?” 穆迪伸出手将夹在腋下的报纸和包裹拿了出来,他单手撑开迭成小块的报纸上下掸了掸,嘴角又回到他最习惯的向下的弧度,“你们没看今早的报纸吗?”他的脸直视着手中的报纸,魔眼又开始转动,扫视着弗雷德和乔治。 弗雷德从柜台抽屉中拿出皱在一起的报纸,抚平。他倒吸一口气后便保持着微张着嘴的姿势,仿佛是忘记了呼吸。他紧紧的握住报纸,多层纸张相互摩擦发出窸窣的声音。发白的关节被轻薄的纸张掩盖,褶皱像是闪电在文字中炸开,撕裂、重组成完全不同于原义的词条。 乔治放缓脚步走过去,看着弗雷德手中的报纸,一个个熟悉的字母像是拼凑出来自异域的文字。只剩一些断续的名词漫进他的眼里。 “新婚、骤停、死亡。”??乔治用手指拨开被文章中被遮挡的一个词条,指尖停在‘心脏骤停’上。他干笑一声望着弗雷德,想从他呆滞的脸上找到一丝肯定,“我不记得她心脏有毛病。”他故意把‘心脏病’这样的术语用平常的语言表达出来,像是能因此为这样的疾病降级它的风险。 穆迪手握成拳抵在唇上轻咳一声,他把手里两个薄薄的牛皮纸包裹递给弗雷德和乔治,“福利要我带给你们的,她没说什么时候,但我想应该是现在。”他的声音像是低沉的雷鸣。 弗雷德像是被抽走了一半魂魄,机械性的接过包裹。拆开其中一个,里面是鎏金鸢尾花边相框装裱起来的他们叁个人的照片,也是唯一一张照片,在叁把扫帚被偷拍的。他将外层的包装纸翻开,里面没有留一句话,只是照片。乔治夺过另一个包裹打开来,是张黑胶唱片,包装上用烫金的铜板印刷体写着《溜冰圆舞曲》。他想到他们在有求必应屋里跳的那只舞。 乔治放松下眼皮,模糊的目光落在刚才被碰掉的逃课糖上,一瞬眼眸变得无比清澈像是回过了魂。他的喉咙里像是被塞进了一个哨子,高声说道:“她没死!” 弗雷德带着惊诧担忧的神色看着乔治,穆迪跺了跺手中的拐杖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 “刚才税务司的人,一定是来找她的。”乔治开始沉浸在所有线索里滔滔不绝,他用坚定的眼神看着弗雷德,“我们才开店几个月,就算是觉得我们申报的税金有问题也该等有足够金额再查,罚款就够魔法部敲我们一笔,对不对?” 弗雷德点点头,赞同他的问句。 “刚才那些人在楼上连卫生间和衣柜都没放过,又在墙上敲敲打打,全是能藏人的地方,他们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账簿!” “还有昨天橱窗外的手掌印。”弗雷德搜刮来一条菲欧娜还活着的证据,乔治的兴奋的表情渐渐冷静下来。 弗雷德按耐着紊乱跳动的下颌,抬起手中的相片问穆迪,他的声音像是蛛丝一样轻薄粘稠,“她什么时候给你的这些?” 穆迪兜着下巴,他的嘴角因此又向下沉了一些,法令纹几乎侵蚀过下半张脸与竖起的衣领连在了一起,“相片是去年寄给我的,唱片就在几个月前。” “到底出了什么事?”乔治又激动起来,手脚像是每个安生的落处一样,在琳琅满目的货架之间挥舞。 “从阿兹卡班逃走的食死徒中,有一个杀了她的父母。”穆迪叹了口气,“我的情报只有这些,具体发生什么,我不清楚。” 弗雷德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呢喃着,“可她什么都没对我们说过。”突如其来的婚礼与死亡,原来她在一年前就有所预料。他回想起菲欧娜去上魔药课和他们依依不舍的早晨。她后退着走在连廊上,一直笑着跟他们挥手,时而退到阴影里时而沐浴在阳光下,他一直以为她是在期待下课后的见面,现在才知道她是在向他们告别。 弗雷德努力串联起琐碎的事件,摇头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她故意的,故意让我们离开,”他抬起头看着光鲜的铺面,“不然今天就不是打着魔法部名号的食死徒装模作样的调查报税了。” 穆迪露出一个完全算不上称赞的笑,从大衣内兜里取出一根苍鹰的羽毛,证实了他们所有猜测。 “不过她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 一道阳光从橱窗外撒进来,半个商店被漆成金色,乔治接过羽毛,捏着纤细的羽管,这就够了。他想到菲欧娜曾经问过他的,在她出走的庄园里,最接近星空的带着她所有柔软的幼时回忆的塔楼上,她问,乔治你不想要我吗?如果当时的自己给她一个肯定的回答,她是不是能更信任自己一些。 他是不是就有资格将她藏起来,而不是任其漂泊。 弗雷德和乔治同时望向穆迪的魔眼, “让我们,加入凤凰社吧!” 绛红之岛 弗雷德和乔治才从壁炉里出来一身的煤灰还没拍干净,就被一脸焦急的父母拉到一旁。他们平静的说了今早的事情,莫丽听完眼里披上一层荡漾的星光,一手挽着亚瑟一手攥成拳头安抚般搁在心口。亚瑟紧握住莫丽的手,宽慰着她。莫丽顿了顿说,我想橘子派好了。她背过身朝厨房走去,手臂迅速抬起抹过脸庞又放下,她在灶台前忙碌起来,仿佛那是她的战场。 父子间的交流还在继续,亚瑟抿紧双唇,淡色的眉毛几乎要扭在一起,他微低着头抬起眼睛看着他们两个,高耸的眉骨将一半透亮的眼眸藏在阴影里。弗雷德和乔治被他这副侃然正色的模样震住了。弗雷德看到了父亲不同于在家庭中的一面,第一次有被父亲当作成年人的认同感。他想起在格里莫广场十二号小天狼星说的那些话,他当时不懂,如今看来到底是从前的自己太过浅薄无知。 而小天狼星再也听不到他的道歉。 “这么说,你们想好了?”亚瑟微微舒展开眉头说。 “当然。”他们默契的用简短的词语许诺着最神圣的宣言。 亚瑟意味深长的点头,拍了拍他们的肩膀,他转过身又回到爸爸这个角色中去,招呼着散落在各处的孩子向餐厅聚集。 陋居里的晚餐突如其来的热闹,刀叉匆忙的刮蹭着碗碟,酒杯拿起又放在桌上,餐边柜上的唱片机一遍又一遍的播放着《溜冰圆舞曲》,只是没有人说话。 金妮早吃好了,小手灵巧的卷着腿上的餐巾,脚尖一下下踢在罗恩的小腿上。罗恩低着头将切成牛排切成小方块,斯斯文文的放进嘴里,余光有一搭无一搭的瞟向比尔身边闪闪发光的芙蓉。 芙蓉笑盈盈的看着比尔,在莫丽深沉如寒潭的目光中将不喜欢的配菜用刀叉抬进比尔盘子里。 莫丽几次在发作的边缘被亚瑟劝下。 弗雷德细细咀嚼着一小块羊排,直至浓厚的孜然味道在口腔里散尽,五感全集中在像是冰凌碎在结冰的湖面上的华尔兹舞曲里。他仔细聆听着,生怕漏掉一点线索。那张照片,他和乔治试过很多咒语,发现只是一张单纯的照片,不含任何隐喻。一切的玄机,她开玩笑说‘二月叁十号’再告诉他们的事情,一定就藏在这只曲子里。 乔治觉得橘子派太甜了。 让他想起去年情人节菲欧娜送给他的手工巧克力。其他的女孩子要么直接用现成的带着粉色包装的巧克力送人,要么融掉成品巧克力倒进精心制作的模具里,而菲欧娜不一样。她不知从哪里搞来了些可可果,从拨开果实外皮开始到制成成品,她全都鬼鬼祟祟的亲力亲为。可她忘了让厨房里的家养小精灵保密,导致乔治从一月下旬就满心欢喜的开始期待收到她的成果,还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乔治又盛了一块橘子派在盘子里,接近中心应该最嫩滑的地方有些干,他将甜点翻了一面,原来下面有些糊了。他用叉子铲起焦褐色的部分放进嘴里,旁若无人的笑了出来,跟菲欧娜做的巧克力一个味道。 今天的橘子派甜得有些发苦。 悠扬的华尔兹还在陋居里徜徉,莫丽握着魔杖在洗碗槽边操纵着一个个碗碟跳进水里的样子像是背对观众的指挥家,金妮拾起水里的餐具,用抹布将其一一擦干后端端正正的放进碗橱里,瓷碟相碰的声音像极了清脆的叁角铁,亚瑟端坐在沙发上微微翘起小拇指握住咖啡杯的杯把,他半阖着眼轻啜着浮末未散的咖啡像在剧院中沉醉声色的听众,芙蓉拉着比尔在狭窄的客厅里迈着轻巧的步伐相拥而舞。 只有罗恩,大力用脚板拍打着地毯,身上像是长了毛刺似的在柔软的沙发里找不到合适的坐姿。 “都听八百遍了。”他白了一眼留声机小声嘀咕着。 在音乐到尾声时,乔治轻轻拨动唱针,又将曲子拉回最开始的地方。弗雷德在音乐空白的缝隙里抬起头来,刚好听见罗恩的抱怨,他撇了眼依然沉浸在舞步中的比尔和芙蓉,咧嘴笑道:“认真听,小罗尼……”他向乔治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听出里面的关窍,到时候我们也给你把嫂子带回来。” 罗恩打了个留有余地的呵欠,放开身前可怜的被揉成不明形状的靠枕,起身往楼上走去。路过比尔和芙蓉的时候,他想起第一堂舞蹈课被麦格教授叫起来做示范的糗事,圣诞舞会他也没有跳舞,像是为了丢开心结,他跟在牵着芙蓉的比尔后面,轻快的踏了几步。 芙蓉和比尔在楼梯前与他分道扬镳,他的脚正欲踩上第一层的楼梯,拖鞋还未在台阶上落下。 “等等,小罗尼,你真是个天才!”弗雷德和乔治欣喜若狂的扑过来,给了罗恩一个几乎将他勒断气的拥抱。 叶塞尼娅带着菲欧娜坐在小船来到北端的群岛,海浪拍打着黑色的沙滩,海鸥在不明朗的晨光里开始从悬崖上滑翔到海面上,有的扑空,有的叼着小鱼又回到岸边。 沿着悬崖上那条被咸湿的海风刻画得不太成形的乱石台阶走上去,是一座精巧小教堂的背面。 叶塞尼娅轻轻拉开扫一扇历经风霜的木门,带菲欧娜往半地下的厨房走去。 晨曦的第一波滚汤的热浪无法造访这里,与地面齐平的窗户前长着一片遇到阳光便偃旗息鼓的杂草,金色的朝阳透过横穿整个厨房的窗户洒进来,是菲欧娜逃亡的这几天见到的第一缕毫不避讳的阳光。 厨房并不像菲欧娜在伦敦那间公寓一样光鲜,这里的设施陈旧但也现代化。粉刷过的墙面在已经从踢脚线的地方开始翻起一层墙皮。 叶塞尼娅走到被不同的木材修修补补拼凑成的餐桌旁拉出一把椅子坐下,抽出袖口的魔杖挥了挥。水壶自动飘到瓷砖砌成的水槽里,在油漆脱落的生铁水龙头下接满水,摇摇晃晃的落到灶台上,炉灶的开关自动转了半圈,发出点火的声响,点燃一圈蓝色的火焰。 菲欧娜面对叶塞尼娅坐下来,双手垂在膝盖上。她低头解开左手上一圈一圈包扎的绷带,外层有黑灰色的风沙和泥土,再揭下一圈洁白的细纱网格中浸出来一块被黏糊糊的黄色脓液稀释后的血迹。 伤口差不多已经愈合,皮肉紧缩成不明形状的一团结痂。无名指的缺席让她对于握紧拳头这件稀松平常的事情有些无所适从。她重复着握紧、放松的动作,像是测试身体的协调程度。 水壶扯着嗓子在炉灶上尖叫,叶塞尼娅再次挥动她的魔杖,两个衔着红茶包的马克杯从橱柜中径直落在餐桌上,开水在水壶圆滚滚的肚子里左右右晃,如履薄冰般给马克杯灌满水又回到灶台上。平底锅从墙上的挂钩解放出来,抱着鸡蛋和培根在燃气灶上开始忙碌 。 叶塞尼娅上下拉着茶包,红茶的精华很快在热水里释放开来,她轻轻吹着醇香的茶汤,看着桌上一层层脏兮兮的纱布皱起了眉,“非得在吃饭的时候做这些事情?” 菲欧娜将桌上的纱布揉成一团放到膝盖上,她依旧翻看着左手,像是在进行最后的调试,“抱歉。” “你根本没觉得抱歉。”叶塞尼娅咂了口红茶,从茶杯中抬起眼看着菲欧娜,“我真的是很讨厌你们这种人。” 菲欧娜终于正视叶塞尼娅,她紧闭着唇没有说话,等叶塞尼娅继续说下去。 叶塞尼娅放下杯子子,身体向后仰,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在胸前。 “坚定的怠慢,”她脸上的表情极具放松,除了上扬的眉毛,“一切道歉只出于约定俗成的……”她放开交错在一起的双手,两手举在脸庞两侧,成一个‘V’字,她一字一顿的勾起竖直的食指与中指,“教养。” 菲欧娜的手指沿着滚烫的茶杯口画着圈,“可母亲说打扰到别人也要说‘抱歉’。”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像是又把剩余的话又吞了回去。 叶塞尼娅吐出一口存放在胸口已久的气,她锋利的牙齿仿佛将菲欧娜整个人切割开来,“别人说你就是这样回嘴的?跟我抢兔子的气势去哪儿了?”她望向窗外已升至地平线的一轮红日,“你根本没有爱人的能力,哪怕是爱自己。” 斯泰兰讲完整本《诗翁彼豆故事集》,’吧嗒’一下合上书本。叶塞尼娅还托着腮在火堆旁发呆,她打了个呵欠,“斯泰兰,”她的脸缓缓转向斯泰兰,眼神却没有聚焦在他脸上,火苗在她涣散的眼眸里忽明忽灭,“我觉得你也长了一颗毛心脏。” 薄云在蓝丝绒一样的夜空里像是白纱一样浮动,月亮躲在纱幔背后偶尔露出半面妆容,星辰像是打翻了妆奁撒出来的一颗颗钻石。 “怎么说?”斯泰兰像是一枚刚从烤箱出炉的豆沙包,固执的将滚烫的内馅轻描淡写的包藏在通红的面皮里。 “今天来拜访庄园的那对双胞胎好漂亮,可你对她们一点都不友好。”她的眼神终于定格在斯泰兰脸上,像是为他的行为做出最终的判决。 斯泰兰身上板正的燕尾礼服让他束手束脚的坐在草地上,他摆弄着手里薄薄的故事集,不能对父母说的话,还是能找到其他的方式宣泄出来,“可是我以后必须和她们其中一个结婚,我好像傀儡。”他说完双手交叉在脑后,在草地上躺了下来。 天上的浮云自由的流动着,一阵清爽的晚风将它们吹散,不知去向。 叶塞尼娅又开始看着篝火发呆,“活泼的那个好可爱,安静的那个很……”她看着‘呼哧呼哧’燃烧的火苗组织着语言,“优雅。” “嗯,可我不想喜欢她们。”斯泰兰望着散开又重组在一起的云朵说道。 斯泰兰央求着父亲让司机绕路到村庄的西边,老远就看见一只羽翼渐丰满的苍鹰站在叶塞尼娅肩膀上。斯泰兰准备下车却被父亲拉住了门把手,他只得无奈摇下车窗,“嘿,叶塞尼娅。” 叶塞尼娅把赫耳墨斯从窗外塞了进来,苍鹰在狭窄的车里惊慌的扑腾了几下翅膀,掉落的绒毛扬到斯泰兰父亲的头发上。他只好紧紧将赫耳墨斯扣在胸前。 “那明年再见了,斯泰兰。”她脸上带着对新冒险的期待。 “再……”话还没说完,他的父亲就替他把车窗关了起来。 “对角巷里的训好的宠物比不上这个没教好的小东西?”斯泰兰的父亲瞪了眼怒视着他的苍鹰,哼声说道。 斯泰兰的父亲按照习以成俗的约定,应允给村庄带来欢乐与新奇故事的吉普赛人在福利村的西边驻留。 他会在吉普赛人到达的当天昂着高傲的头颅与吉普赛人的族长握手,第二句寒暄他又谦逊下来,仿佛是在展示他良好的教养。 斯泰兰没有说话望着窗外不停变换的景色,他手指轻轻勾着苍鹰的脸畔,细腻的胎毛还没有在它身上全部褪去。 盛着煎蛋和培根的餐盘从料理台上飞驰过来,稳稳降落在桌上。 “随你怎么想。”菲欧娜用哪个叉子把半熟的蛋黄划开,卷起培根裹了圈黄澄澄的溏心送进嘴里。 叶塞尼娅叉起整个煎蛋咬了口,蛋液顺着她的叉子滴在油烟滋养过的餐桌上,“你跟‘萝塞拉’一样,被驯养了。” “什么?”菲欧娜切下一块蛋白,被刀子划过瓷盘发出尖历的惨叫。她又在用理所当然熟悉的口吻提起自己的父母。 “我是说,萝塞拉威士忌。” 白昼在夏天像是少年人无尽的青春,肆意宣泄,像是不会结束。萝塞拉从晚宴上溜了出来,躲进玻璃花房里,在紫藤花架下荡着秋千。 花房里的鲜花像是在这样的无序的白日里弄不清楚时间,像是信息超载般呆滞的半张着花瓣,不知是开还是不开。 玫瑰色的晚霞不遗余力的放肆在整片天空中,萝塞拉抬脚踢掉脚上的高跟鞋,小拇指和后跟已经被鞋子磨出光亮的水泡,她像孩童般张开脚丫,仿佛是对高跟鞋束缚的反抗。她脱下蕾丝的长筒手套,将它系在秋千架上。掌心因常年打魁地奇生成的薄茧立马原形毕露。 花房外一个模糊的人形在鲜艳的花叶缝隙里渐渐靠近,玻璃门被轻轻推开。 “谁?”萝塞拉警觉的挺直背脊,才释放片刻的脚又半掩着钻进高跟鞋里。她慌张的解开架子上的手套,顾不得左右,纤细的双手便挤进娇气的布料里,一条细线勾住粗糙的老茧,跟着手掌的轨迹扯出老远,边缘的蕾丝立马变型,皱成了一团毫无章法的图案。 “是我。”斯泰兰梳理开药水定型的光鲜发型,刘海在他的额前耷拉下来,他捻起一丝落在睫毛上的头发轻轻抱怨它太长了点。手打领结散开挂在脖子上,正好与领口解开的最后一颗纽扣齐平,挺阔的西装外套被他懒散的搭在肩膀上。 他就这样懒洋洋的走了过来,在萝塞拉另一只手套还没带上时,坐到了她身边。 他把西装放在秋千的扶手上,脚踩在地上,摇动着秋千。他看着前方,夕阳毫不费力的刺透玻璃房,穿过一簇簇花枝,在鹅卵石铺成的过道上自由排序的光斑。 萝塞拉看着他,有一枚光斑落在他的额头,渐渐挪到他澄澈的眼眸上,他往萝塞拉身边坐了一点,躲开直接开在眼眸上的花。 他从西装外套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银质酒壶,他晃了晃酒壶转头看着萝塞拉,眼睛笑成一弯玄月,“你不会告诉大人吧?” 酒香从窄小的壶口飘出来,不是纯净的威士忌味道。萝塞拉盯着他手里游牧民族风格的酒壶呆呆的摇了摇头。 斯泰兰将酒壶贴在萝塞拉的手臂上,炎热里的冰凉让她打了个冷颤,她惊觉的看向斯泰兰。他丝毫不觉这是冒犯,眼神清透得宛如初降人间的神明。 “共犯才不会说出去。” 萝塞拉浅浅尝了一点,惊喜的看着手里的酒壶,壶口又回到她的唇边,她含了一口酒液在嘴里,明明是柔软的液体却给人一种带着外壳的薄脆感,像是一口咬下一颗玫瑰夹心的太妃糖。 她意犹未尽的将酒壶还给斯泰兰,慢性疾病的缓释剂解救不了彻夜的疼痛,她问,“他们决定了吗?” 斯泰兰接过酒壶,仰头喝下去一大半,“嗯,我们圣诞就订婚,毕业就结婚。” 他像是给了萝塞拉一份入职通知。 “为什么是我?达莱娅一直对你……”她傲慢的抬高下巴,像是对这样的结果十分不满意。 “那你呢?”斯泰兰打断她的话,“你也不问我怎么想?”他把酒壶放在腿上,拇指摩挲着上面凿刻的线条。 萝塞拉把脚整个穿回高跟鞋里站了起来,掠过枝繁叶茂的玫瑰,望着太阳落下的方向。水泡在密闭的鞋子里悄无声息的爆炸,带给她再清楚不过的疼痛。 清脆的爆破声连着重物落进花丛中的声音,“哎哟,痛死我了。” 萝塞拉警觉的抽出魔杖,向声音的源头小心翼翼的走过去。斯泰兰叁两步迈在她前头,笑嘻嘻的把摔在地上的人拉了起来。 她就从白日的尽头过来,带着晚霞的味道,落在花丛里,震碎一地娇艳的玫瑰。 叶塞尼娅撇了萝塞拉一眼,又低下头去,专心的拍打开身上的枝叶与花瓣,最后一片玫瑰贴在她额头,染红她的脸颊。 “我就猜到你在这里。”她捻起一片玫瑰,指甲一点点掐着花瓣,玫红的汁液洇染上她的指甲。“我们又要走了。” 萝塞拉将魔杖漫不经心的藏到了身后,宣示主权般挽上斯泰兰的胳膊,她想帮斯泰兰耳边的碎发挽到他耳后,可发现刚才挽住他的手好像已经耗尽她所有勇气。要是她在学校的那群小姐妹知道,她因为一个流浪四方的吉普赛姑娘就如此胆战心惊,不知道该怎么笑她。 斯泰兰捏了捏搁在他手臂上萝塞拉的手,没有她的温度,他只摸到精细华贵的蕾丝手套。他抽出手臂来,和叶塞尼娅握手,“现在国内情况不乐观,离开也是好事,这次去哪?” “美国。” 叶塞尼娅向萝塞拉伸出手,在萝塞拉眼里像是怜悯她被斯泰兰丢开的手足无措。她固执的没有和叶塞尼娅握手,眼神飘忽着,不看叶塞尼娅,仿佛眼前根本没她这个人。而让萝塞拉始料不及的是,叶塞尼娅走了过来,紧紧抱住了她。 她想起第一次见到叶塞尼娅时,也是这样的情景。 “你好好的,”她的下巴抵在萝塞拉的肩头,有些颤抖,她退了一步回到之前的位置,“希望下次能参加你的婚礼。” 萝塞拉望向已经由玫瑰色蜕变成淡紫色的天空,好像所有人都在成全她的任性,除了一个人。她突然觉得自己配不上这样的成全,特别是眼前这个女孩子。 她拿出藏在身后的魔杖,递给叶塞尼娅,“送你,路上小心。” “可是……” “多差劲的女巫才没有像样地魔杖?”她大气的将魔杖塞到叶塞尼娅手里。“这酒是你酿的?”她从斯泰兰手里夺过酒壶,一饮而尽。五官因烈酒的刺激皱在一起,霞光流连到她脸上。 叶塞尼娅看着她红着脸点了点头。 她摘下一朵玫瑰,去掉尖刺,别到叶塞尼娅耳边,“像野玫瑰。” 午夜弥撒 叶塞尼娅把餐盘往前方一推,从她满是口袋的大衣外套里精准的找出一盒香烟来。菲欧娜想起前几天的路上,一有闲暇休憩的时候,她总是会把香烟盒拿出来,从中抽出一根烟,双手庄重的将它捻在鼻下嗅闻,但从没点燃。 现在终于到了安全的地方,她总算可以在早饭后享用几分钟惬意的时光。 她叼着香烟用魔杖点火,可她手里的魔杖好像一点都不愿意在这种事情上略尽绵力。一连几下杖尖没出一朵火花。她的双唇紧紧抿着烟嘴,仰着下巴朝菲欧娜伸出手来。 菲欧娜从袖口里取出叶塞尼娅给她的魔杖,指着她的香烟挥动魔杖,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叶塞尼娅从菲欧娜手里一把拿过魔杖,翠绿的杖身在她手里好像更能焕发出别样的生命力。一道蓝色的火焰窜上烟头,在她几个呼吸间,安睡的烟丝被唤醒。她将魔杖轻掷在桌上,魔杖滚了几圈回到菲欧娜面前。 菲欧娜盯着魔杖上那句她看不懂的刻字问,“着上面写的什么?” “当汝之为时也。”叶塞尼娅吐出一个完美的烟圈。 “什么意思?”菲欧娜皱了皱眉又问道。 叶塞尼娅望着在渐渐扩大的烟圈,一道阳光正好穿过它,“当你成为你的时候。”她收回散漫的神色,冷若碧落的目光漫到菲欧娜脸上。 落进胃里的食物带来踏实的活着的感觉,菲欧娜的感官像是慢慢有了知觉,她将双手搁在桌上,手指指交叉在一起,像是一座小小的堡垒。 “为什么给我这个?” “你知道白天也能看到星星吗?”她侧过脸,看向低矮的窗户,草木遮住了天空,“我旅行到中国时,那里的僧侣带我看的。” 她顾左右而言他的散漫,总能推开菲欧娜直切主题的直拳。 她将燃到尾端的烟头按灭在餐盘里,指了指桌上的玉石魔杖,“本来破破烂烂的,那里的工匠修好了它。” 菲欧娜好像适应了她说话的方式,她靠在椅背上,手收回到腿上。一堆染色的纱布,像是被人踩踏过的雪,藏不住她的双手,“你现在用的魔杖出自奥利凡德。” “我不知道什么奥利凡德,这只是个礼物,就像我把那根魔杖送给你一样。”叶塞尼娅若无其事的将她的魔杖放回衣服内兜里,手搁着衣服轻轻摩萨着它的形状。 斯泰兰斯在美国找到叶塞尼娅的时候刚过了圣诞。吉普赛人在远离闹市的街区搭起篷布,叶塞尼娅带着斯泰兰坐到帐篷中心的炉火旁。帆布把鹅绒样的雪隔离在外,寒意隔着被踩得不再松软的地毯下传上来。 斯泰兰喝完几杯酒后开始和叶塞尼娅大吐苦水,“她根本就不喜欢我,她脑子里都是魁地奇,还有和她那些朋友攀比。”他从衣服里拿出钱包,萝塞拉在放证件的透明隔层一脸傲慢的盯着他。 她带着红宝石戒指的手缓缓拨开耳边的碎发,露出耳垂上闪闪发光的钻石耳钉。他抽出萝塞拉的照片,泄愤般将它丢进火堆里。一阵寒风恰是时候,把照片带到叶塞尼娅盘着的腿上。 叶塞尼娅捏着被火燎到的照片一角,一些灰烬埋进她指腹的纹路里,“你不要了?” 她没等到斯泰兰的回答,斯泰兰早就蜷成团窝在火堆旁睡着了。 第二天大早,斯泰兰写了封信托赫耳墨斯带给萝塞拉,他放飞苍鹰后从帐篷外哆哆嗦嗦的走进来,像在跳一曲踢踏舞,他伸出裹进袖子里的手在篝火边取暖,缩着脖子问叶塞尼娅,“萝塞拉的照片我找不到了,你有看到吗?” 叶塞尼娅取下挂在火堆上的开水壶,往两只茶杯里倒着水,红茶的香气在上升的水蒸气里扩散开。她盯着已经漫溢的杯子出神,滚烫的水从杯口扑腾出来,啃咬着地毯,咬在她露出的一节小腿上。她惊慌的撤开水壶,磕磕巴巴的道:“你昨天不是丢火里了吗?” 斯泰兰小心翼翼的捧起在杯口边缘打转的红茶,吹散不断浓重的热气,他眯起眼睛仿佛是预见到未来,带着视死如归的英勇说,“我死定了。” 跟着吉普赛人的部队流浪过几个地方后,斯泰兰在一棵野草冒出晶莹的薄雪时,决定归国。他想要的答案,拼上了最后一块拼图。 朝夕相伴并没有让他们走得更近,反倒是离别,才看真切彼此的心意。 邮轮在港口鸣笛,蒸汽从深蓝的海面爬上低矮的天空,不算出航的好天气。 但斯泰兰不在意。 叶塞尼娅在他转身上船前又叫住他,拿出一份满是涂涂改改的羊皮纸给他,是波本酒的配方。 “新婚礼物。”叶塞尼娅的左手揣在口袋里,一张光滑的薄片在她手中的纹理里挣扎。 斯泰兰接过羊皮纸,轻轻笑了,他的眼睛比今日的海水蔚蓝。 “给它起名‘萝塞拉’怎么样?”叶塞尼娅的问句没有商量的意思。 “好。”斯泰兰提起行李走上渡轮的楼梯,熙攘的人群很快将他淹没。叶塞尼娅左手的薄片终于从她口袋里挣脱出来,她轻声叫住斯泰兰,他在人流中没有听见,跟着人潮向着甲板走去,没有回头。 轮船再次鸣笛,烟雾四起,像是将整艘巨轮包裹住,由青烟将其送到彼端。 没有在任何港口多做停留。 叶塞尼娅高举的左手,没有着落的悬在头顶,她缓缓抬头看向手里的照片,萝塞拉在相片定格前最后一瞬还是笑了。 菲欧娜嘴角扬起一抹微笑,“不管怎么说,都谢谢你。”看着叶塞尼娅望着她有些木然的神情,她又热切的补上一句,“真心的。” 叶塞尼娅揉了揉鼻子站起身来,她腕上的一层层的黄金手镯‘叮叮当当’的,跟着手在餐桌上画了一个笼统的圈,“把碗洗了。”说完她就从厨房幻影移形离开了,楼上传下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菲欧娜正收拾着碗碟,突然醒悟过来,探出厨房门,抬头朝楼上喊道:“你不是不会幻影移形吗?!” 海风拍打着玻璃窗,一夜未曾停歇。房间里有两扇窗户,一面朝海。白色的薄纱窗帘象征性的阻拦着从窗棂的缝隙中跑进来的海风,灯塔尽忠职守的亮了整晚,暖黄色的光线依旧照着生生不息的海面。白纱在风的挑唆下欢迎着灯火光临,在满是虫眼的木地板上留下一道光柱,光柱无力的延伸到白色的床单上时,纱帘拿回自己的意识将其囚于夜色之中,生怕吵醒还在熟睡的人。 鹅卵石砌成的壁炉里早没了温度,最后一颗火花在炉中湮灭时,闹钟响了。 懒洋洋的手从实贴的棉被中伸出来,一丝温热的白雾乘机溜走。闹钟没头没脑的乱叫,小手往声音的源头胡乱的拍打,一下打在油漆斑驳的铁质床头上。蜷在被窝里的人挪了挪身体,手又拍在海风浸润的床头柜上。指头继续向前迁徙,摸到闹钟的边缘。 抬起,落下。 刺耳的铃声戛然而止。 手沿着柜子的形状描摹,又摸到一个脏兮兮的玻璃瓶,轻轻拨开软木瓶塞,瓶子被带进被子里,再出来的时候里面深褐色的液体已消失无踪。流落在被窝外的一丝金色头发渐渐变成棕色。 玻璃瓶被遗弃在柜子上,小手沿着粗糙的墙壁摸到顶灯的开关。 电流穿过灯丝,房间亮了起来。 厚重的被子被掀翻,穿着苏格兰格子纹袜子的脚不由分说钻进床边的拖鞋里,袜子的后跟远远偏离原本的位置,它的主人应该整晚都与它缠绵在一起。 拖鞋踢踏着走到另一扇窗户前,这道窗户可以看到山坡下的村庄。厚厚的积雪铺满山坡,在冬季的清晨的微光下反射出银白的光,一条从村庄开辟上来的小路黑漆漆的,像是日本艺妓雪白的妆容上落下的泪痕。 窗前的书桌上摆了本摊开书页倒扣在桌面的封皮残破的《圣经》。食指刮过《圣经》的书脊,落在书边一只黑色的皮手套上。 右手拾起只有无名指和小指的手套,在空气中把褶皱掸平。缺了无名指的左手伸进手套中,软塌塌的手套瞬间被填满,连同本该空虚的无名指。右手熟捻的扣起手腕上的搭扣,铁扣相顾刮蹭着,发出冰凉透骨的声音。 房门‘砰砰’被敲了两下,敲门的手便毫无顾忌的推开了门,“乔治娅,你还有多久?” 叶塞尼娅双手交叉靠在门边,黑色的头纱只在额头出露出一截纯白,脖子被雪色的衣领裹得严严实实,余下的玄色裙摆几乎跟阴沉的走廊融为一体,身前的纯银十字架在胸前左右摇晃着,像是所有事情都值得其审判一番。 “就来。”乔治娅将棕色的头发裹进白色的头纱里,利落的在亚麻长衬衫裙外套上同叶塞尼娅同样款式的白色外裙。将袖口处的扣子一一扣上,一丝不同于古板衣着的绿色被藏在手腕处。 得到回答的叶塞尼娅又匆匆从门边滑了出去,冷风从她没带上的门中蹿进来,在房间里左顾右盼,担负起她巡视的职责。 完成陪睡使命的苏格兰格纹袜子被丢在床单上,乔治娅拿起简陋的床尾凳上的黑色粗羊毛过膝袜,从开口出往下卷成便于穿戴的一团。她一脚踏在凳子上,须臾间被冻红的脚趾如饥似渴的伸进袜子里,褶皱堆满脚踝。她从最下端的褶皱慢慢向上梳理,直至黑色的袜子一丝不苟的将腿整个包裹住,像是伺机而动的黑色毒蛇。 她拎起凳子上最后的皮质配件,纤细的皮带紧紧环在大腿根上,挤出一丝盈柔的皮肉。她捻起皮带垂下来的两个固定夹,一前一后扣在卷边的袜口上。 利落的毛呢外裙随着她站直的身躯庄重的垂落下来,她将脚塞进床尾的皮靴里,像是给吐信的毒蛇带上一副枷锁。 乔治娅穿戴整齐又回到窗边,将桌上的《圣经》翻过来,展开的书籍停留在最后阅读过的地方,‘因为我们没有带什么到世上来,也什么也不能带去。只要有衣有食,就当知足。‘ 她将圣经捧在身前,谦恭的下了楼。 乔治在他的单人床上辗转发侧没睡踏实,睡意像是海浪,扑过来又退回去。 珍珠般的雨点打在他脸上,透蓝的浪潮里蕴藏着肥美的鱼群,海浪将他整个吞没,他站在海波之中,浪卷的中空一点点闭合,窒息感迎面袭来。 他慌张的坐起身来,喘着粗气,仿佛将刚才停止的呼吸补偿回来,冷汗像是蚊虫爬满他的后背。浴室里喋喋不休的传来流水声,白色的光源从浴室门缝里吝啬的抹了一道在地板上。 壁炉里的火啃噬着崎岖的木柴,为屋内提供源源不断的温暖。 乔治打开床头的台灯,阁楼的陈设在他朦胧的眼中渐渐清晰起来。门边的衣架罩上了弗雷德的巫师袍,看起来像是一颗风烛残年的枯树。 床边的窗户反射着昏黄的灯光,窗外的店铺后巷黑的严严实实,有雪花轻快的跑到光源底下又匆匆逃开。昨天凌晨,疯眼汉的守护神就从窗外飘进来,叫走了弗雷德。 弗雷德带了一瓶酒回来,摆在文件纷乱的办公桌上,鸢尾花边的相框旁。 相框里是弗雷德和乔治第一次打魁地奇的合影。他们两个笑得一脸灿烂,紧紧搂住彼此的脖子,另一只手握着击球棍向天空肆无忌惮的比划着,湛蓝的天空下还有一个金色的小点快活的飞舞。 如果轻轻用魔杖点叁下照片,配合一小段《溜冰圆舞曲》的哼唱,照片就会天空化为尖顶的屋梁,绿草如茵的球场淡出去,成了酒吧的卡座,入镜的人,由两个变成叁个。依旧不畏岁月漫长的笑着。 乔治套上晨袍,穿上拖鞋拖沓着走到办公桌前,他将桌上的灯也点亮。他拎起酒瓶,走到被层层迭迭的衣物铺满,已经看不到本来形状的沙发前。靠墙的沙发上一扇从外面看不进来的圆窗,可以俯瞰整个店铺。 他们把整个商店装修好后,站在这里看了很久。珠光宝气的各色商品堆在货架上,一切就绪。明明如此真实的场景,在实现的当下却给人飘渺虚幻的感觉,亢奋与惶恐争抢着身体,像立在浪尖随时都要跌进海里。 他朝本该五光十色的窗户看过去,只看到光源与黑暗争抢的形单影只的他不修边幅的倒影。他弯下腰在衣物山丘里,开辟出一小块地方,暗紫色的沙发终于露出部分真容。沙发似乎比床铺更能让人放松,他像是一只在灯火辉煌的城市里飞倦的鸟,终于在层峦迭嶂的山间找到一个休憩地。 或许只是因为浴室里持续不断的声响,让他感觉妥帖。他握着冰凉的酒瓶,迟迟没有将它打开。这是他和弗雷德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成文的约定——单独行动后,为对方带一样东西回来,无论什么。 浴室的水流像是忙碌的山涧不知疲惫,乔治握着酒瓶的手,持续一个动作太久有些酸痛。他把酒放在脚边,感觉自己好像才从绵软的睡眠里清醒。他握了握僵直的手腕,发觉弗雷德在浴室里呆太久了。 他叫了声弗雷德,只有水声在回应他。 把戏坊的防御魔法得到过疯眼汉的肯定,他确信食死徒闯不进来。 他缓缓从沙发上站起身来,不小心踢到脚边的酒瓶。玻璃跌在地板发出剔透声响,酒瓶在地板上来回滚动,酒液在瓶肚里来回晃荡。他俯身把酒瓶捡起来,放回到桌子上。 瓶身刚才没留意到的地方有一道干涸的血痕。 乔治跌撞着叁步并两步一下冲进浴室。 弗雷德低着头站在洗脸池前,用冰冷的流水搓洗着双手。他暗色的衣服湿了大片,不知道是血迹还是水渍。面盆里漫出来的水流了一地,不溶于水的暗红浮在透亮的液体上,沿着浴室的坡度,往下水口聚集。地漏的缝隙里还有几根没有清理的红色头发,被血液映衬得鲜活耀眼。 “弗雷德,你受伤了?”乔治关切的走到弗雷德身边,握紧他不住抖动的肩膀。 弗雷德终于抬起头来,飞溅的水花停在他的脸上,冻红的鼻头微微皱起,他的眼睛一定是吃过一捧血水,红血丝贪婪的浮出来缠上他的眼球。黄绿色的眼眸在看到乔治的瞬间停下了震颤,他的卧蚕向上拱起,挤出一道弯弯的弧度,“不是我的血。”他又低下头清理着指甲缝,挤压着从喉咙里出走的声音补充道,“也不是疯眼汉的。” 乔治扳过弗雷德的肩膀,弗雷德的双手脱离了冰凉的流水,好像一下子失去了存在的意义,通红的双手无助的垂在身侧,水珠聚集向他的指尖,滴答滴答的往下落,落到地板上。 乔治一把抱住他,两个脑袋交错在一起。弗雷德的脸颊像是捂不热的寒铁,他的胸腔却如熔炉般剧烈起伏着,像是乔治外置的心脏奋不顾身的跳动,乔治都快忘了他和弗雷德是多久没有这样子拥抱。 他们一起研究出肥舌太肥糖的那天晚上,两人握着对方的手,在房间里跳着转圈。单薄的地板也为他们的成功发出由衷的喜悦,他们把彼此紧紧搂在怀里。 乔治微微低下头,鼻尖触到弗雷德的肩膀。弗雷德的粗毛尼外套挠得他鼻子发痒,血腥味顺着呼吸冲杀进他的鼻腔。从前他总能在此处吻到菲欧娜的额头,溢满眼帘的金色头发和萦绕在脸庞的玫瑰香味。 弗雷德无处安法的手终于也扣在乔治的背后,他将头埋在乔治肩膀上。法兰绒的晨衣带着干燥的燃烧过的木头的酸味,轻抚着他的脸颊,他却用一片咸涩的潮湿回报了它。 叶塞尼娅似乎是一下就适应了菲欧娜的新名字‘乔治娅·菲尔德’,叫得朗朗上口,在菲欧娜又打碎几个盘子,做糊了晚饭的熏鲑鱼后。 教堂有来自政府的微薄拨款,村子里信奉天主教的人不算多,捐赠少得可怜。但这所教堂有它自己的生财之道,后院里有个从创建这间教堂起就存在的酿酒厂,酿造正统的苏格兰单一麦芽威士忌。 说实在的菲欧娜并不觉得这威士忌有多好,但喜欢的人却很多。叶塞尼娅不是守规矩的人,她在酿酒的时候放进几味魔药,罐装酒体的时候会偷偷在酒里施魔法。美名其曰:一点点魔法,让不明就里的人快乐十倍,醒了之后完全不记得,何乐而不为。 “所以你给我爸爸的威士忌配方也有魔药?”菲欧娜拧开一个橡木桶的开关,源源不断的醇烈威士忌流进她手中的玻璃瓶中,“怪不得你说庄园的威士忌不好喝,原来是我少做几道工序。”她咧嘴冷笑着撇向叶塞尼娅。 叶塞尼娅握着酒瓶歪歪扭扭的倚在一个橡木桶边,她的眼中闪耀着愚鲁的光芒,迟钝的摆了摆手否认道:“我没有,你别瞎说。” 她贴着酒桶滑到地上,盘腿坐下来,又灌了口威士忌,“送给萝塞拉的新婚礼物才没有那些弯弯绕绕。” 菲欧娜觉得叶塞尼娅是很矛盾的人,她一边享受着魔法带来的便利,一边又抗拒着在一些事情上使用魔法。就像她明明有一副好嗓子,唱歌却不好听,音符从她喉咙里像是一个一个往外蹦,连不到一块去。 其实本可以用一小滴魔药解决的事情,她偏不肯,也不许菲欧娜这样做。 一曲终了,教堂里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了。在这件事情上菲欧娜也确实帮不了她什么忙。菲欧娜只比叶塞尼娅好一点,她唱歌至少是连贯的,只是音调平得像一张裁剪整齐的羊皮纸。 茶余饭后村子里有这样的谈资,教堂里的嬷嬷和她带来的实习修女哪里都好,就是她们的圣歌像是亵渎。 教堂除了每周的弥撒和酿酒外,并没有太多事情要忙。叶塞尼娅会带着菲欧娜在每周一海捕鱼。港口边有一艘破破烂烂的渔船,是教堂的资产。 菲欧娜和叶塞尼娅上了船,她穿着跳蚤市场淘来的运动套装,一双发黄的白色贝壳鞋,棕色的长发笼统的聚在脑后扎了个低马尾,她用鞋尖轻轻叩着甲板,将鞋底的黑色沙子震出来。她已经可以长时间呆在船上不呕吐了。叶塞尼娅穿着一件早已没了光泽,由很多块皮子拼接起来的毛皮大衣,粗糙的皮毛向四周扩散着,让她看起来像是正值盛年的野兽一样意气风发。 冬季的风里像是含着细小的冰凌,可以穿透衣服、皮肤,直达内里,在每一节骨头缝里穿梭。即使在白日也是深色的海像是手握镰刀的死神,在船只踏入禁域的那一刻,将其揽进它的怀里,送入轮回。 叶塞尼娅掌着舵,时不时看一眼指南针,离捕鱼点还有几海里。像是在为明天的平安夜做准备,今天的海格外喧嚣。一艘新型渔船铆足了马力,从她们的船边飞过,掀起一圈圈尾波。一个小男孩高喊着从舷窗中兴奋的探出大半个身子,朝菲欧娜她们招手。 菲欧娜从乱糟糟的鱼网中抬起头来和他挥了挥手。又一条船超过了她们,垂垂老矣的船体随着海浪余波震荡几下,又回到本来的节奏。叶塞尼娅腾出右手,用打火机点燃一颗香烟,她的左右脸像是在她抽烟的时候吵了一架,左边嘴唇紧紧叼着烟,右边眼睛被烟雾熏得眯了起来。 “今天人真多,魔杖可收好了。”她像是趁着香烟没从嘴边掉落的间隙,拧出一段话来。 “嗯。”菲欧娜握了握右手的手腕,应答着叶塞尼娅。 其实她的魔杖带不带都没有太大关系,好像从到这里那天开始,她所有的咒语像是这座北边的岛屿一样被孤立在大陆之外,被镇压在圣坛之下。 前些天听那些常年捕鱼的水手说,有只鲸鱼死在了捕鱼点附近。它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像是即将燃尽的烛火,发出最后的火花,它从稠密的海水里一跃而起,又跌回海洋的温床里,一点点下坠到海沟深处。 一场鲸落让所有鱼群凫趋雀跃般奔像它的尸体,庞大的身躯仿佛成为了一个自然循环的世界,腐肉为食,骨架做庇护所。 瑰丽的死亡,史诗的重生。 菲欧娜正在甲板上费力的开解最后一个死结,前面的渔船上已经有了第一波欢呼声,那艘渔船似乎在鲸鱼尸体的上方。 本来是捕食者的鱼群震怒于被猎捕,从海底一拥而上,来势汹汹的击打着在波浪上游荡的船只,刚才兴致勃勃的将身子伸出舷窗的男孩被他机敏的父亲一把拽回了船舱里。谨慎的都将渔船驶出了这片海域,有胆大的又撒下鱼网试图从纷乱中获利。 菲欧娜丢下鱼网从甲板上站起来正往船舱里走,叶塞尼娅一口啐掉烟头,挂上最高档位与突兀袭来的鱼群迎面而上。几条身弱的小鱼被鱼潮挤上了船,在甲板上拼死拼活的扭动身体想要回到海里。鱼鳍剐蹭着船体像是指甲挠过黑板的声音,透明的鱼鳞飞溅道船上染上船的脏色。 菲欧娜在摇摇晃晃的船上快走到船舱门时,这艘破败的渔船寿终正寝了,发动机突然停止转动。船体不停的被一波又一波的鱼群突袭,叶塞尼娅费力操作着失控的船舵,她的毛皮大衣现在只是一只受到惊吓后,虚张声势的炸毛猫咪。 死去的孤舟在鲜活的汪洋里毫无还手之力。 一头大鱼横撞过来,菲欧娜快摸到舱门的指尖只扣下一块门窗上的污垢。 沸腾的热血在冰冷的海洋里瞬间被冷却,一尾一尾的鱼不停从菲欧娜身边扇过,衣服吸饱了水变的无比沉重,她指挥着不受控的四肢向上扑水,海水舔舐着耳膜,叶塞尼娅的呼喊在海浪里模糊不清,头顶的浅色的蓝在慢慢退却,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黑。 鱼群惩戒过这片领地四散而去,喧嚣变为静谧。浮涌的海水开始缓和下来,换上一张谦和却诡秘莫测的脸。 菲欧娜吐出一口空气,圆滚滚的水泡舔过她的鼻尖,被扇动的睫毛打散成细小的泡沫,轻抚过她的头顶,向海面升去。她解下手腕上的魔杖,在昏暗的海水里只依稀看得到一点形状,翠绿的颜色被黑暗吞噬殆尽。她无助的挥舞,像是在太空里吟唱的歌者,没有任何回应。 她的知觉被冰冷的海水掠夺了去,眼皮像是坠了重物,异常的沉。 菲欧娜像是走进了条长长的走廊,走廊的四壁上幻灯片一样播放着她的记忆。她走到一张幻灯片下,那时的五感真实的聚在她身边。 她幼小的手握住一根手指,那个人的面目模糊不清,拿着一个声音清脆的小铃铛吸引她的注意,男人的声音重复着,‘叫爸爸,叫爸爸。’ ‘她才几个月?别要求这么多,她健健康康长大就好。’她寻着女人宠溺的声源望过去,只看到白茫茫的一片,她正贴着软软的奶香味的细腻‘暖枕’。 走廊的尽头好像有人在等她,那个人的脚不停拍打着地板像在催促她走快些,地上的一节幻影被他踩碎又重组在一起。 有一群流萤从她身边飞过,弗雷德和乔治拉着退缩的她往禁林深去跑去。他们在林间的开阔地停下来,月光洒在一块没被树林遮挡的空地上。他们指着空地上那簇即使无人观赏也在月下开的艳丽的玫瑰,回过头来邀功请赏般看着她。 清冷的月色和艳丽的玫瑰在夏日里像是一西瓜味的跳跳糖,细微的刺痛与甜蜜一同绽放在舌尖。 走廊尽头的人快步走了过来拉住菲欧娜的手,幻彩的记忆瞬间被黑暗吞没,她挣扎着想逃出这片黑暗出拳打在男人的手上。 叶塞尼娅一屁股跌坐到甲板上,她揉着肩膀,衣服里残存的海水在她的挤压下从指缝中淌出来,她用高八度的声调尖刻的对菲欧娜说道:“这么有力气,看来你没事了。” 平安夜的弥撒比任何周日都盛大,村民们特地给教会写信,紧急从就近岛屿的教堂里调了半个唱诗班来。 从仓库里搬出来的圣诞树有一股子鱼腥味,但不妨碍它顶端挂着一颗星星顾影自怜的闪耀。叶塞尼娅把一块破掉的玻璃窗补好了,灰扑扑的老窗户好像不大欢迎铮亮的新玻璃,它在画着久远的传道故事的彩色玻璃片中显得格格不入。 十二点过不久,唱诗班结束演唱后,大家也就散了,教堂空了下来。叶塞尼娅打了个呵欠也上楼了。 菲欧娜站在十字架下,圣坛前点满了蜡烛,暖黄的火光把她额前一缕没被头纱包裹进去的棕色头发烫成金色。教堂的门被海风捶打着‘吱呀’作响,海风灌进来吹灭一溜蜡烛。菲欧娜的脸庞暗上了几分。她拿起一根细细的长烛,将燃烧得意犹未尽的蜡烛,一盏盏点亮。 遒劲的风把门整个推开,扑灭所有光亮,教堂顿时暗了下来。菲欧娜护住身前唯一的光源,火苗在她掌心的庇佑下微微颤动。身后有踢踏的脚步声,菲欧娜悄无声息的从袖口里取出魔杖,她已经能临危不乱的使用它了。 脚步声停在门口,熟悉的声音从门边传来,在空旷的教堂里,像是余音绕梁的圣歌。 她的圣歌。 “Hey,Sis,有看到我们的女朋友吗?” 爱之圣器 菲欧娜捧着的蜡烛被扑簌簌的雨滴击溃,白色的烟雾从火星坠落的地方冒出来,激得她鼻子发酸,她放下蜡烛,转身避开刺鼻的烟尘。 教堂大厅整个暗下来,屋外的雪还在下,风粗重的咆哮着,从敞开的大门跑进来,同菲欧娜撞个满怀。 两个人影在门边清晰可见,像是无垠宇宙里瞩目的发光体。 她义无反顾的朝他们奔过去,紧紧搂住他们的脖子,她把脸颊藏在他们肩膀之间,他们肩上的残雪在她脸旁融化。乔治和弗雷德的胡渣蹭到她的额头,那一瞬间她发觉,他们彼此好像错过了很多时间。 乔治揽住她的腰,心底升起一种踏实的感觉。他想她再也不会像是晨起的白雾一样从他身边溜走了。她单薄的衣裙庇护的躯体,褪去羸弱不语,每一次心跳都真实笃定。在他们分别的时光里,她没有衰败,没有枯萎,甚至绽放得更加艳丽。像是褪去青色叶脉的白玫瑰,在锦簇的花丛里,只一眼,就能望见。 菲欧娜白色的头纱细数着风的轨迹,一下下扑在弗雷德的鼻尖。教堂的焚香像是跟着丝线的走向,编织进了她的头纱里,没药和乳香的残存魂魄虔诚的在他面前祷告。他的唇扫过菲欧娜的鬓角,连他自己都没发觉,他的声音像是这座教堂的清晨,海风吹拂下钟楼响起的钟声,沙哑与清澈奇妙的共存。 “圣诞快乐,菲……” “乔治娅……”叶塞尼娅从楼上跌跌撞撞的跑下来,点亮圣坛边的一盏壁灯,她把菲欧娜的轻巧的行李往地板上一掷,“带上你的东西,别来扰我清静。”她站在光亮边缘,双臂交叉在胸前,像为即将是摆脱一个大累赘,脸上浮出狡猾而朴素的欣喜。 乔治欢快的走过去捡起菲欧娜的皮箱,好像生怕有谁反悔。 菲欧娜笑盈盈的走到叶塞尼娅身前,张开双臂拥抱了她。叶塞尼娅依旧叉着双手没有回应,菲欧娜松开她,微微欠身,双唇轻轻点在她的脸颊,“圣诞快乐,叶塞尼娅。” 叶塞尼娅像是被烫到一样,整个人缩回阴影里,她揉了揉鼻尖,别过脸盯着黄澄澄的灯光,“赫耳墨斯说他不想跟你走。” 菲欧娜垂眼思索片刻,抿了抿唇说,“好吧。” 她转过身去,乔治和弗雷德在等她,乔治拎着她的行李洋洋自得的摇晃着,被弗雷德白了一眼也不在意。 她提着裙摆走下圣坛的台阶,走到他们身边。 她头纱垂到腰际,裙摆掩盖住步伐。光源在神坛范围外失效,地板上的薄霜在她脚下一步步消融。她一身纯白挽着两个人的手臂,走过教堂的长廊向细雪纷飞的夜里走去。 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像是幻觉般,她好像看到了在清爽的夏日里,萝塞拉一袭薄纱嫁衣,走过一道道玫瑰扎就的拱形花门,缓缓走向斯泰兰的场景。她从口袋里拿出萝塞拉的照片,照片已经泛黄,边角处向内卷起一截,但萝塞拉依旧像是钻石一样闪耀。 叶塞尼娅喜欢萝塞拉,她以为谁都不知道。 菲欧娜拿上储藏间的扫帚和他们走到空荡的庭院里,“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弗雷德接过她手中的扫帚,手指刮过她的鼻尖,“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回去路上慢慢告诉你。”乔治牵起菲欧娜的左手,她的皮质手套滑溜溜的,又奇奇怪怪的只套在无名指和小指上。他刚想开口询问,弗雷德的目光比菲欧娜快一步照进他眼里,他只好压下了那份惴惴不安的关心。 “冷不冷?”弗雷德问菲欧娜。 才出门几步,细雪便落满他火红的头发。菲欧娜看着他,盐巴样的雪一粒一粒执着的攀附上他的发丝,像在吞噬他的青春。 弗雷德解下大衣的扣子,把她裹进怀里,“这样就不冷了吧。” “嗯。”菲欧娜闷闷的应答着,她抬起头来轻轻贴上弗雷德的唇,热息在瞬间将彼此冰冷的肌肤变的无比柔软。 乔治走到庭院外的围墙边,从积雪中解救出他和弗雷德的扫帚。他抖落在苕帚缝隙里的碎雪想着,怪不得前几天弗雷德在摩金夫人店里做了件大一码的大衣。乔治踩在积雪上的声音突然变的无比的响亮。他正准备在一块快被雪填平的脚印上踏上一脚时,弗雷德拉起他幻影移形到了内陆的港口。 港口边的停车场只停了一辆被雪盖得七七八八的轿车。 弗雷德抽出魔杖对车子使出一个除雪咒,把菲欧娜的扫帚塞给乔治,“境内所有炉火都被监视了,麻瓜的出行方式反倒能避开些麻烦。”他殷勤的走到车旁给菲欧娜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菲欧娜恍然大悟的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们是从伦敦一路飞过来的呢。”她一只脚正踏进车厢,就被在后备箱放好行李的乔治一把拖了出来,乔治推搡着把她赶进了后排的座位。 他也钻了进来,挤到菲欧娜身边,把脸埋在她颈窝里,十字架的金属链条膈着他的脸颊,凉凉地,他瓮声瓮气的说,“我开了一路车,累死了。”在她体温中驻留片刻后,他突然抬起头来狡黠笑道:“其实我们两个可以先回去,等弗雷德慢慢把车开回伦敦。” “我觉得也不是不行。”菲欧娜抬手拨开乔治额前凌乱的碎发,她带着手套的指头短暂的停留在乔治脸颊就收了回去,端正的放在膝上,拉下衣袖,遮住方寸间明亮的黑色。 弗雷德重重的关上驾驶室的门,拧动钥匙发动汽车,机械的闷响隔绝在窗外, 车子规律的抖动起来,杂乱的雪花前赴后继的落进暖黄的光柱里,模糊了雪白的前路。他抬眸对上后视镜里菲欧娜的目光,“我看你藏在有求必应屋的东西不想要了是吧。” 菲欧娜朝乔治吐了吐舌头不说话了。 车子向前行驶着,车内只剩下前车灯在雪地里反射回来的一点点亮光。暖风粘在冰冷的窗上结成白霜,菲欧娜靠在车门边,看着不停被甩在车后的相似的景色渐渐在细密的水珠里模糊不清。 乔治枕在她腿上,她被修女服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精巧的脸来。乔治抬起手顺着她的肩膀摸到她被头纱遮住的耳朵上。他撑着座椅直起身来,按亮顶灯。他吸了吸被冻红的鼻子,顶灯投下的光让他的眼睛格外的亮。 他从外套内兜里郑重的拿出一个深蓝色绒面珠宝盒子。菲欧娜屏住呼吸看着他,她不动声色的紧紧握着带着手套的左手,挤压的皮肉在她体内细碎的密谋,皮质间摩擦的声音顺着血液的流向传到她的耳朵里。 弗雷德一个急刹车把乔治半个身子甩到了中央扶手上,乔治手里的盒子掉在了菲欧娜脚边。 “弗雷德!”乔治坐回位子,揉着后腰,抬腿踢在着弗雷德的椅背上。 弗雷德把档位拨下来继续前进,面不改色的说,“抱歉,刚刚跑过去一只兔子。” 菲欧娜捡起脚边已经打开的首饰盒,像是冻结的河面突然被砸出一条出口,分离的冰块沿着河道乡下游流动,碎冰像钻石一样漂浮在水面上,尽管河水冰凉刺骨。 她伸出食指勾勒着水滴形宝石的轮廓,蓝色的光斑绕在她指尖翩翩起舞。 “虽然只是矢车菊蓝宝石,但是妖精打造的。”他靠了过来,轻轻吻在菲欧娜眼角。他的话轻飘得像暴风中的蝴蝶,在舌尖挣扎,失重的跌落在泥土里,“跟你的眼睛很像。” “我给你戴上。”他拆下菲欧娜的头纱,捻起耳钉中的一只,拨开她的头发。耳针穿过小孔,把一滴蓝色的泪珠定格在她耳垂上。 弗雷德注视着前方白茫茫的高速公路,听见菲欧娜在与乔治唇舌相接浓稠的吻里发出的甜美颤音。他抬头看向后视镜,玻璃镜片的方寸间,黑色的暗影逐渐侵吞掉纯白的位置,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紧握住雪色衣料掩盖下的一团绵软,布料背后的形状在指缝间若即若离。 他松开油门猛地踩下刹车,将车子停在路边,毫无预兆得像没有说完的话被画上了句号。所有光源在拔出车钥匙的声音中顺势熄灭,他从驾驶位跨到后座来。 失去了暖风,车内的空气渐渐与室外同化,白雾像退潮的海水被冷空气从窗玻璃上抹去。他抽出魔杖给失去暖气的车内使出一个保温咒,像是月亮的潮汐影响着海水的升落,热气又像藤蔓一样爬满车窗。 “大雪把路封住了。”他说。 菲欧娜的嘤咛给玻璃上的朦胧增添几分浓稠,她轻轻推开弗雷德,湿润的嘴唇反射着街道上路灯冷掉的光,“用除雪咒,把车开回去。” 弗雷德解着皮带,冷冽的金属在他掌心炽热无比,“麻瓜们会处理。” 乔治握住她的腿弯,替她解开那条‘毒蛇’的镣铐,靴子被他掷在挡风玻璃上,好像这样她就再也不会撇下他们逃跑。 她任弗雷德拉下她后背的拉链,印记能找到回程的路,回到她的肌肤上。永恒的业火欲盖弥彰的烧过她的脖颈、锁骨,在她的胸口暴动。 弗雷德还是没有学会将她的温软从束缚中正确的解救出来,他将她的内衣粗暴的推了上去,含住微凉的乳尖,她溢出齿间的颤音愈发甜腻。他握着菲欧娜的手套弄着自己的分身,每一下都足以将他焚烧殆尽。 乔治沿着她的足心追溯到源头,他轻轻勾起固定过膝袜的皮扣。他松开指头,皮带清脆的弹回到她细腻的腿心。 他拉过菲欧娜的手,伸向层层裙摆虚掩的花园中。像是引荐,他带着她的手指按进湿润的花心。 不是赦免。 “告诉我,我们不再你身边的时候,你怎样安慰自己?” 纠缠的手指在温热的体内搅动。 是判决。 “这样吗?” 弗雷德在她柔软间低笑,“你该在告解室里忏悔。”他的指腹玩弄起积雪中的樱桃,“乔——治——娅——修女。”他每说出一个字,手上的力道便加重一分。 没站稳脚跟的雪花落在车顶,很快就被抖落。 弗雷德环住她,将她从乔治怀里裹了过来,双手箍住她的腰肢,俯身填满她的空隙。他的掌心覆在她小腹上,轻轻压下,“在这里。”他退了出去,又狠狠挺进来。 “你真该去斯莱特林,诡计多端,口蜜腹剑,撒谎成性。” “或者直接去阿兹卡班,至少我们知道能去哪里找你。” 乔治的呼吸在她头顶,她含住乔治的巨物,无法反驳。 每一寸,每一道折痕,弗雷德都如此熟悉。他脑海里的记忆像是在这样的时刻出现了偏差,他觉得他们好像从来没有真正离开过彼此。 她像所有优等生一样按部就班的毕业,躲开婚姻濒临破裂的父母的资助,在偏远的地方做着一份薪资微薄前景堪忧的实习工作;而作为麻烦制造者的他们逃出校园,一腔热血在对角巷准备大展宏图,却赔得血本无归。 他们每周见次面,小旅店亮着俗套粉色霓虹灯的情侣套房知道他们有多思念对方。 跟所有被未来蒙在鼓里的青涩情侣一样,他们的生活匮乏得只剩彼此。最后嗑药过量一起死在垃圾回收站的破车里。 一时间弗雷德不知道现实或臆想哪个更残酷。他在她体内肆意冲撞,脸埋在她背脊里低吟,她背后的伤疤吻上他脸颊。 像是虫洞间的穿梭,他的唇从一个疤痕跳跃到另一个上。 “像鱼鳞。”他的声音温柔得像夏天风和日丽的海洋,“你好像搁浅的人鱼。” “那带我回到海里去。”她真诚的祈祷。 她又在下坠,坠入温暖的凝脂样的海水里,阳光从海面倾倒下来,一束束光线像是迎春花的枝条,黄色的花朵开在她流光溢彩的鱼尾上。 “别停。”乔治把她散在脸旁的头发绕到耳后,手指顺着耳廓轻轻拨动她垂珠,蓝色的泪滴在黑暗里悄无声息的颤动。 咸腥的体液灌满她的口腔,乔治抬起她的下巴,吞咽的波浪掠过他的掌心,拇指擦过她嘴角溢出的粘稠,将它送回到灵巧的舌头上。 洁白的花嫁乱做一团被丢在地上,良夜长得不需要探究尽头。 她在他们的怀抱里重生,如同刚来到世上的婴儿一样身无常物。乔治的手背从她双腿中的缝隙缓缓向上寻觅,附着上来的体液在她心口彻底干涸,他还没有完成他的旅行,锁骨,脖颈,他再微微用力勾住她的下巴,贴上菲欧娜的唇瓣,他其实不用多费力气。 弗雷德的手掌沿着她的后腰抚下来,他的手指轻盈地滑进她的甬道里,呼吸和亲吻在她耳畔循环重复,一丝挑衅同耳钉的窸窣声一起轻轻地被她的听觉捕捉,他的手指在郁蒸的隐秘里来回抽插,语气里满是天真,“别夹怎么紧,抽不出来。” 体内的全部潮湿好像都被他的一句话推了出来,菲欧娜甚至觉得她紧紧依靠着的乔治的胸膛渐渐从烧灼变得柔缓了许多。 乔治松开她,“怎么回事,你怎么这么……烫啊?”他最后一个词差点比嗤笑快一步吐出,握住她的双臂手开始混乱地抖动。 “你……”弗雷德的手指在她体内灵活的按压着通向天国的门铃,乔治松开她的手臂,任她柔软的在他身前依靠着,指尖饶有兴味的照料着她裸露的花核。她轻哼一声,快慰与羞愤同时没顶而过。她将头坠在乔治肩头,呓语般在他肌肤上嘤咛,扭动着腰肢迎合着弗雷德。 她感觉得到有灼热的形状在她背后静待时机,她伸手握住弗雷德的巨物,劝说它往她身体里行进,她像是一个失败的使臣无功而返。 肢体上的逢迎都没有用。 乔治的肩膀缠绵着她呼出的雾气,她脸颊紧靠的支点越来越疏离。积蓄在体内的汹涌在等一个爆发的零界点。 “fuck me。”她觉得粘在脸上的水气像是车外融化的雪一样冰凉。 “You didn't say magic words。”乔治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像是来自天堂的接引之音。 “please。” “good girl。”他们说。 在他们同时进入她的时候,有一头吞食积雪的机械怪兽在很远的地方发出巨大的咀嚼声。正好掩盖住车里交相辉映的喘息。 她的身体一览无余,可左手上的手套却没有脱下来。乔治想起把戏坊橱窗玻璃上被他一抹而净的手掌印。他牵起她的左手,与她十指相扣,她没有拒绝,至少在爱意浓烈之时不会拒绝。 高速公路的尽头放弃青白色的微光,趁睡意还没将他拖进得偿所愿的梦里,乔治回答起菲欧娜的问题。 他躺在菲欧娜怀里,长长的呼吸,直到她身上的香味跟记忆里熟悉的味道重迭在一起。 “我们到了分转厅,然后走过废弃镇、需要镇、尘封荒原,差点在思念城迷路,后来在挚爱岛,终于找到了叫菲菲的小猪。”他说完食指轻点在菲欧娜的鼻尖,像是为终章写上完美的结尾。 “是威士忌。”弗雷德把他的外套罩在菲欧娜身上,体贴的把她环在臂弯里,闭着眼睛感受指头在她肩膀上打转偷来的温度,“掺了魔法的威士忌。” “你们能找到我,别人也可以。”她仰头靠在椅背上,抬手揉搓着脸颊,以这样的方式能换回一些清醒。 菲欧娜平静的讲完事情的经过,忧心忡忡的细数之后的计划,坦诚无比。 他们终于心满意足的登上菲欧娜的贼船,在暗无天日的巨浪里一同浮沉。 刺眼的白光把乔治从睡梦里唤醒,铲雪车的轰鸣像从他脑子内部一下下凿在耳膜上。他餮足的枕在菲欧娜腿上,翻了个身把脸埋进她小腹里。一双手顺着的脖颈向下,一把捏在他胸口。 就在一瞬间他和车上的另一个人同时从座位上弹起来,各自拍打着身上的衣物,满脸嫌弃的看着对方。菲欧娜迭好的衣裙被一枚精巧的十字架端端正正的压在副驾驶的椅子上,她又不见了踪影。 保温咒还没有失效,车窗外的景物依旧朦朦胧胧。弗雷德在合十的手掌中吐出一口怨气,乔治一拳敲在无辜的车窗上。 “混蛋!” 接吻每分钟燃烧6.4卡路里,想试试么? “你们骂谁混蛋呢?” 菲欧娜猛的打开车门,一只手撑在车顶,车顶上的积雪被她的拳头压得‘吱吱’作响。乔治舒展开扭打在一起的五官,虚惊一场的笑容还没完全在他脸上展开。 她从车外探进半个身子进来,长长的发丝扫到乔治的鼻尖。她的脸看起来陌生又熟悉,高挑的眉毛斜插进鬓间的碎发里,深色的头发衬得她脸上的怒意更加浓烈。 “弗雷德!” 乔治想都没想就戳向弗雷德,他的手指像是在秋风中摇晃的最后一片叶子。他想起赫敏发脾气时那种致命的压迫感,还有缩着肩膀瑟瑟发抖的罗恩。 他清楚的感觉到弗雷德在他身边背挺得笔直,弗雷德的喉咙里像是有一只不断向上攀爬的蜘蛛,挥舞的鳌肢扰乱他的声音。 “乔,乔治……” “他抓我胸。”乔治拉开衬衫给菲欧娜看他胸口渐渐褪色的掌印。 “他睡我腿上。”弗雷德提溜起裤子,展示着上面一滩口水。 那是乔治溢出脑海的美梦。 菲欧娜撅着嘴,半眯起眼睛看着两人。他们标准化一的笑容卡在敞开的车门灌进来的风里,逐渐僵硬。雨雪在他们脸上打滑,挂在扬起的嘴角上不愿离开。在他们变成冰雕前,菲欧娜甩上车门,绕过车身坐到了副驾驶上。 乔治眼疾手快按住弗雷德的肩膀,滑到了驾驶位里。 弗雷德从车门与前座的缝隙里,递了一颗梨子硬糖给菲欧娜。她勉为其难的抓过去,梨子味的清香覆盖过弥漫着战场硝烟味道的车厢。她捋开布满褶皱的糖纸,琉璃糖纸在她手里‘窸窸窣窣’的转圜,孕育出一只千纸鹤,从前面投掷回来,俯冲到弗雷德的心口。 他握着复仇不成的纸鹤靠过来,稳住菲欧娜的后颈,从她嘴里掳走剩下的半块糖果,融化的糖稀追着糖果赶到他的唇上,粘稠的不只是糖浆。 乔治直视着前方的道路,时不时用余光看一样菲欧娜。雪已经小了很多,天依旧阴沉沉的,跟菲欧娜的脸色一样。 她蜷在位子里,下巴搁在膝盖上。外套松松垮垮的像是直接挂在她的骨架之上。她深棕色的头发像是在雪色的映照下变淡了不少。车停在红灯发散的像素颗粒里,乔治把手伸过来轻轻揉着菲欧娜的脑袋。 “发色要变回去了。” 菲欧娜蹭了蹭他的掌心,很快又躲开。 她从裤兜里拿出一个银色酒壶,喝下一口,混杂着金色的棕发慢慢暗了下去,她晃了晃酒壶,叶塞尼娅最后为她熬制的魔药还有大半。 乔治把车停在高速路边,他指着路边一个亮着黄灯的大招牌,“我去买点儿吃,你想吃什么?” 弗雷德从后座上凑上前来,“炸鱼薯条,还有麻瓜那种冒泡的黑色汽水。” 乔治目光在菲欧娜渐渐回暖的脸上,没有回头看他。 “听你的。”她说。 她突然变的好说话,乔治发觉她生气可能有一部分原因是腹中空空带来的暴躁。 乔治把车门开到一半又回过头来,“你有麻瓜的钱吗?”他问菲欧娜。 菲欧娜在口袋里四处搜索,看起来像是临时被教授叫起来回答问题的走神学生,战战兢兢从座位上站起来,磕磕绊绊的把脑子里能想到的答案都讲出来。她把皱巴巴的纸币和几枚刻印不再清晰的硬币堆到乔治掌心。 乔治注意到她黑色的外套,在袖口处破了个洞,不再蓬松的棉花在洞口跃跃欲试的想跳出来。 他想起以前菲欧娜在一只耳坠走丢后,窘迫的取下另外一只。好像她的精心打扮都因为闹着去流浪的耳环毁了。 她从杂物丛生的裤兜里取出最后一枚硬币,一些衣物摩擦后产生的残渣卡了半截在她指甲里,她捻起那一枚硬币,连同指甲缝里的脏棉花一起,垒在乔治手里。 她拎起翻出来的口袋晃了两下。 “就这么多。” 乔治握紧手中的钱币,“一会儿就回来。” 菲欧娜转过身来,跪在椅子上,歪着脑袋抱住椅背,一双眼睛对弗雷德笑得很是狡猾,她把酒窝藏在臂弯里,让弗雷德不至于在白天喝醉,“礼物。” 弗雷德的手背从她发顶轻轻流下来,指甲点在她耳钉上,“没准备,我不确定我的猜想是不是真的。” 菲欧娜拉过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现在呢?” 他想溜到前面来,被菲欧娜推了回去,他笑咪咪的也没想再尝试一次,“我觉得礼物的问题我们可以回陋居再说,妈妈会安排你住金妮房间,忘了说,芙蓉也在……” “芙蓉?你是说布斯巴顿那个芙蓉?” 她像是清晨从阳光铺满的带着露珠的绿草掩盖的洞穴里,冒出头的兔子。竖起的耳朵在春风里机灵转动。 “嗯,猜猜她和谁订婚了?”弗雷德的拇指在他眉毛上来回走动,他的眼睛精彩的闪动着。 她捂着嘴巴倒吸一口气,如履薄冰般呼出来,“罗恩?” 弗雷德咧嘴痴痴笑起来,翻涌的笑声像是要把他的五脏六腑从身体里推出来。乔治的开门声像是给他打着出乎意料的节拍。 “在笑什么?”他把一个袋子丢给弗雷德,坐下来把一个大牛皮纸包装里的食物拿出来,一个个在菲欧娜身边摆好。 菲欧娜随手拿起一个汉堡咬了一口,沙拉酱抹白她的嘴唇,被唾液浸湿的面包在嘴里站定了一样,不给她的舌头挪出一点位置,她咀嚼着在嘴里打滚的食物,含糊着问乔治,“芙蓉真的和罗恩订婚了?” 乔治没有看弗雷德,他好像因为去到风雪里一趟,脸被裹上一层磨砂样的薄冰,他一笑就打破了微不足道的禁锢。 “订婚?”他摸着下巴,细细回味着这个词。 菲欧娜顿时红了脸,把脸埋进啃了大半的汉堡里。 冬季的白天短得可怜,暮色四合下车子已经到了奥特里·圣卡奇波尔村的边缘。穿过村子那一排排整齐划一的房子,就能看到陋居。 衰老的路灯像是被电线一颗颗穿起来,低低的挂在道路两边,唾手可得。泥泞的车道边停了一辆打着应急灯的车子,车边有个模糊的人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朝他们挥手。 “是麻瓜还是……”弗雷德还没说完,车灯便把那个焦躁黑点照亮,像是夏天烈日下的向日葵。 乔治把车停了下来,他把手按在菲欧娜头上。“我去看看。” 他小心翼翼的关上车门,还是有一丝的冷空气冲进来,不一会就被车内的暖气同化。 “你们认识吗?”菲欧娜在浑浊的车窗上擦出一道透亮,蓝色的眼睛落到那一方窥探明了的格子里。 弗雷德没打算隐瞒,他说的是实话,“嗯,村里开纸店的老爷爷的孙女。” 女孩手舞足蹈的跟乔治说着什么,乔治抿着唇点头耐心聆听。他打开车子的引擎盖,一阵被路灯熏黄的蒸汽扑了出来,他在女孩闭眼扇开热气的空隙里,抽出魔杖治好了咳喘不止的汽车。女孩向他道谢后坐进了车里,乔治走了几步又被她叫住,她趴在车窗上,大概在说‘圣诞快乐。’ 乔治笑着朝她挥了挥手,回到了座位上。车子慢悠悠的在满是泥坑的小路上前进,女孩的车跟在他们后面,车灯晃过两下后开进了路旁的车库里。 菲欧娜的食指又开始漫无目的的搅在一起。路灯在村子尽头停住,像是不想把人送出去。一栋歪歪扭扭的房子在积雪的包裹下透出一块块黄澄澄的光,像是道路的标牌,写满了’在这里‘。 乔治的指尖毫无节奏的敲打着方向盘, 车在陋居旁的车棚边停下。他深深呼了口气,像是把心里的瘀堵一起释放了出来,“那天下了天文课,戴维斯和你说了什么?” 弗雷德清着嗓子,从后排往前坐了一点。 “你明明知道戴维斯说了什么。”她在后视镜里整理好衣服,把又变回淡金色的头发扎成一个马尾,“下次爬墙根记得把自己影子藏好。” “我藏得已经够好了。”他平静如水的说完,正视着前方。刚才的话像是从窗外飘进来,突兀的在暖风足到令人窒息的室内横冲直撞。像是要把所有藏在泥土下的种子催熟,看看到底能长出什么样的植物。 破土而出的荆棘把叁个人缠住,迅猛得来不及尖叫,就被一点点拖进沼泽里。 乔治转过身,把手放在菲欧娜椅背上,他的目光掠过弗雷德,看着车尾,一点点把车倒进车棚里。 “行李,弗雷德。”他回过身来,按下打开后备箱的按钮。 他抽出一把软剑,砍断勒住弗雷德的藤蔓,把他摘了出去。 弗雷德没用动。他有为植被的反噬出一份力。 走出车棚,打开小院的围栏,踩上几级通向厨房的台阶,就能融进沸腾着欢声笑语的陋居,就只有几步而已。 熄火的车里,驾驶室的顶灯还亮着暖光,却像冰窖一样寒冷。菲欧娜看着乔治,她的眼神像是流星,足矣在乔治身上砸出一个另他生态崩坏的陨石坑。 她闭上眼睛轻轻叹出一口气,从座位上直起身。乔治面不改色的把手移到车门的控制按钮上,锁上了车门。 上锁的声音像是在冻结的时间里撕开的口子,时间又开始如常的流动。 她动作连贯的从副驾驶上跨过来,跪坐到椅子上,把乔治困住了。她从乔治椅背后冒出来,声音绵绵的,“弗雷德,帮我把行李拿出来。”她指了指陋居的方向,那里的暖光点在她指尖,像是目的地的指引。 弗雷德终于有了些力气从漫到膝盖的沼泽中挣脱出来。他拿出行李,靠着车尾,等待最后的审判。 菲欧娜把手揣进乔治的外套里,停在腰侧,脸靠在他耳边,“好冷啊。”她说。 她的唇移居到他的肩膀,一呼一吸间,温暖在他肩上膨胀。冰冷的光面纤维布料粘在他脸上,乔治将她外套的金属拉链含在嘴里,轻轻下拉,像是拨开水果的外皮,甜蜜的果香铺天盖地的泼出来,他陷在软软的果肉里,声音像是果虫在蠕动。 “爱是什么?”如果她丢掉说谎的恶习,就不该重复以前的那个答案。 她的唇印途经他的气息和视听,花心浅尝过他的欲火没顶而过。 “是苛刻,是霸占,是欲求不满的索取。” 乔治的手指落在她腰间,在衣物与肌肤的空隙间来回试探。 “我有动摇过。”他的话像没有下文的抚摸,让漫天的雨水突然停止降落。 他没有兴师问罪,而是扯出旧事来掩盖自己的脆弱。 “那我们之间没有秘密了。” 她的唇在乔治呼吸中举棋未定,好像在打定主意不吻下去的赌约里,趋近食言的边缘。不过没关系,她另两片唇瓣即使隔着厚实的衣服,也紧紧贴在乔治隆起的欲望上,分开又弥合。 乔治伸出手指没入她的花园,她瞬间红了脸,压抑的惊叫出声。他取出晶莹的爱液,在她面前显摆。 “啧啧啧。”他狡黠的笑着,还以为自己是赢家。 菲欧娜扒开他的手,打开车门慌张的溜了出去。 “除了你谁会知道?倒是你自己……”她跑过去挽弗雷德的手,“乔治说他要在车里思考人生,我们先进去吧。” 弗雷德揽着菲欧娜走进院子里时,回头忧心忡忡的看了乔治一眼,露出一丝‘你又被耍了’的怜悯。 坠入我心 乔治下楼的时候还在回想,昨天他进了陋居时,菲欧娜握着罗恩的手跟他说恭喜,罗恩像是重疾缠身般,机械性的任由菲欧娜抓着他的手。乔治觉得他大概在跟哪个神明发愿,祈求菲欧娜别说出‘拉文德’的名字。 弗雷德在她背后已经快憋不住笑,他只好将脸上的笑容嫁接到罗恩身边的哈利脸上。哈利眼角的余光接收到了罗恩的求救信号,他正要伸出援手时,金妮从他身后飘过,红色的发丝代替她的话,扬到哈利耳朵里。 “又是个金发蓝眼睛的。” “至少该庆幸还是以前那个。”哈利朝金妮眨了眨眼睛,全然忘了解救罗恩的事。 爸爸搂住妈妈的肩膀,低声说着:‘都没事了。’,妈妈捂着嘴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她棕色的双眼像是松树上落下的两滴晶莹的琥珀。坐在角落沙发上的莱姆斯也站了起来,他托着装蛋酒的杯子,游荡在热闹的边缘地带,这里才不至于烫伤他。 直到芙蓉挽着比尔不明所以的站到罗恩身后。她那张笑盈盈的脸才敛了下来,随后就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就算她被妈妈塞进像棉花糖一样软绵绵的怀抱里,也不忘转过头凶巴巴的瞪着他们两个。 弗雷德快乔治一步挤下楼梯,他想比乔治先尝到一枚早安吻。 菲欧娜正坐在沙发上,她右手握成拳头抵在唇上,皱眉盯着茶几上快到终局的巫师棋,她脸上被贴了好几条圣诞装饰用的彩带。 跟她对弈的罗恩一改平时跟哈利下棋时的轻松,正襟危坐在椅子上逐步斟酌,坚决不让鼻尖上的飘带找到同伴。哈利坐在罗恩身边,看似在研究罗恩的棋路,实际上他的目光大多都在金妮身上。 金妮正端着杯红茶亲热的坐在菲欧娜身边,与她同仇敌忾的瞪着罗恩的棋子。 才堪堪一晚,金妮就俨然同她像穿一条裤子样好。弗雷德有些好奇她们的闺房夜谈到底说了些什么。 他一屁股坐到菲欧娜右边,动作大了些,沙发哀嚎一声,把菲欧娜推到他身边,他顺势揽过她的肩膀,自然得像他一开始就在这里。 菲欧娜的目光还在棋盘上,没有看他,她偏过头公式性的贴上弗雷德的脸颊,把她输掉一局得到的‘战利品’送给弗雷德一份。 菲欧娜的白骑士在棋盘格子里张牙舞爪的挥舞着长矛,想要跳出那个小方格给对方一点教训。 “让我把它打下去。”骑士叫嚣着。 其余棋子也跟着附和,小小的棋盘吵成一锅粥,各个棋子都拎着自己的武器跃跃欲试。 她用的像是比尔的旧棋子,根本没有适应她的下棋方式。 “闭嘴。”菲欧娜呵斥道。 棋子们瞬间不说话了。 “骑士向前叁格。”骑士乖乖听话前进了叁格,吃掉罗恩的城堡。 乔治一脸才睡醒的样子,揉着眼睛呵欠连天,懒洋洋的走到沙发旁边。眼见金妮丝毫没有让位的意思,他绕到菲欧娜背后高高的抬起手伸展着身体,下一秒他的手就齐齐落在菲欧娜的肩膀上。 眼见菲欧娜突然多了气势上的外援,罗恩警惕的扫视了一圈棋盘的排列,他突然咧嘴一笑气定神闲靠在椅背上,“主教走到f3,将军。” 菲欧娜被将死了,她懊恼的一拳锤在自己腿上。乔治也像一下泄了气,一整个扑在沙发后背上,下巴抵在菲欧娜头顶。 罗恩从棋盘下抽出最后一条彩带,彩带像一条才捕捞上来的深海带鱼,在他手里闪动着波光粼粼的身体,他在弗雷德和乔治冷峻的目光里把亮闪闪的彩带塞到了弗雷德的手上,拉着哈利坐到了餐桌边。 金妮清咳了一声也站了起来,她的杯子握在身前,手指轻轻敲打在瓷杯上。 “晚上……可说好了。”她跟菲欧娜说着,眼里酝酿着密谋的微光,也朝餐厅走过去了。 “晚上什么?”弗雷德又往她身边坐了坐,他的耳朵快要堵到菲欧娜的鼻子上。 菲欧娜伸手把他推开,“那就是要晚上才知道嘛。”她的脸红扑扑的。 炉火也不算太旺啊,弗雷德想。 乔治的重量还歇在她头上,她不耐烦的摇着头,想把乔治的下巴从她脑袋上甩下去。她脸上的彩带跟着摇头的幅度左拉右扯,在灯光下不停的折射出纷繁的光彩,‘哗啦啦’地纷飞像落叶一样被抖落下来。 乔治轻轻用臂膀环住菲欧娜的脖子,制止住她悔恨的烦躁。他的唇贴上菲欧娜的耳朵,“下次再打不过,直接把棋盘掀了。”他开始‘吃吃’的发笑,身上带着从充足的睡眠里凝聚成的安稳的体温,让人浮想联翩。 菲欧娜开始安定下来,思忖着他的话,她的手指又回到唇上,喃喃嗫嚅着,“把棋盘掀了。” “等会我想清点一下从求必应屋拿回来的东西。”菲欧娜说。 乔治从背后绕过来,坐到她身边,他的眼睛像是把他封在嘴里的话倒了出来。 厨房里韦斯莱太太在如火如荼的准备早餐,比尔在打下手,即使芙蓉在狭小的厨房里自顾自的围着比尔转悠,也没有打扰到她的好心情。圣诞树定定的站在角落,院子里的积雪还没化,从窗户眺望出去,山脉田野一片银装素裹。 一切都在节日里慢下了脚步,但她像巫师棋中的卒子只能前进,不能后退。 “你的礼物,想知道吗?”弗雷德站起来,朝菲欧娜挑了挑眉,滴溜溜转动着眼球,指像门边的方向。 菲欧娜笑开来,推着弗雷德朝门外走,“是什么?快告诉我。” 他们开门走了出去,乔治一个人被撇在了这里。他拿起菲欧娜放在桌上已经凉掉的红茶,啜了一口。看着茶杯里的红茶荡起一圈圈波纹,然后慢慢平息。 他在茶水的倒影像是被蒙上一层做旧的褐色。弗雷德的礼物怕是送不到点子上,到最后还是得靠自己力挽狂澜,他胸有成竹的拍了拍外套的口袋里膨胀的野心。想到这里,一丝不被察觉的狡猾缓缓爬上乔治的嘴角。 “到底是什么啊?神神秘秘的。”菲欧娜被弗雷德捂住了双眼,后背贴在他胸膛一步一步往前挪,欲盖弥彰的掩饰贪恋他温度的念头。 弗雷德滚烫湿润的手,在她脸上撤下。 一遍雪色在眼里像是蒙上一层蓝色的幻光。 花园的一小见方,昨天还是枯枝败叶。菲欧娜一睁眼,一丛残垣断壁样的树桩在杂乱的角落里渐渐焕发出生机。 从干枯颓废的枝条上长出一片片鲜嫩的叶子,细小的嫩绿舒展成鲜绿,叶片间的花骨朵积蓄着时间的力量,挤开外壳,呕心沥血出一朵纯白。 菲欧娜爱惜的托起一朵,白山茶的花语是,‘你怎敢轻视我的爱。’ “我没有轻视你的爱。”一团白雾呵在山茶花上,花朵的幽香在短暂的热息里扩散出来。 弗雷德将她紧紧箍在怀里,脸埋进她颈窝里,红发舔舐着她的鬓角。 “你没有吗?”他的声音被厚厚的衣服吞了大半,手臂间的力度又大了一点。 蓬松的外套终于在挤压下不情不愿的吐出她的腰身,就像是深深扎根在泥土里的矮丛,枝叶尽头摇摇欲坠的花。风雪侵扰着树枝,没有将花掸落,它远比旁人想象中坚强。 “当时要是你,你会怎么做?”她轻轻拍打着弗雷德环在她腰间的手,像在安抚一只落难的小猫。 他抬起头来,言语濡湿她的脸颊,“不会比你更好。” “原谅我了?”她侧过脸,试探的在他脸颊盖上一个单纯又简短的戳记。 “一点点。”他松开菲欧娜,手指在自己的脸上无序的轻点,他的心思昭然若揭。 雪地反射的白光打在他脸上,扬起的嘴角推搡出须后水的味道,脸颊上还有刮胡刀草率的咬痕。 他真诚又笨拙的打理过自己的模样,像女孩子第一次为自己挑选高跟鞋,少女不理解为什么磨人的鞋子被美艳的女子称作战靴,但还是挑了一双粉色的。战战兢兢的细长鞋跟是懵懂的成长,而可爱的粉色是固执的信仰。 菲殴娜摘下一朵在雪白的纷争中开得最艳的山茶,花茎轻叼在齿间,花蕊代替她吻在弗雷德唇上。 细微的花粉扑到他的鼻尖,花香被揉进呼吸里。他用牙齿撕开一层层花瓣,在唇舌的攻防中成为陨落的尘埃。他扣紧菲欧娜的后颈,金色的发丝在他掌心柔肠百转,又撩拨上他的脸颊。 把聪明人最愚昧的爱,毫不保留的给予。 弗雷德的嘴唇有花瓣推磨后留下的青涩,他的牙齿在她舌尖退却时意犹未尽的挽留,送她像是淋满蜂蜜的伤口样的伴手礼。花朵的尸体在吻里居无定所的漂泊,漫无目的地随着流水起承转合。 柔若无骨的雪都绕过他们降落。 碗盘交错的叮咛从门内跑到雪地上撒欢,像是远处的钟摆声。菲欧娜缓缓从弗雷德怀里退出来,看着他的眼睛抿唇笑起来。 弗雷德好像在她意有所指的笑里,精准的捕捉到一丝只有彼此才通晓的情愫。 “老实说,我们在图书馆接吻的时候,你是不是就着急回礼堂吃饭?” 她像林间敏捷的飞鸟一样,羽尖轻拂过树梢,绕过弗雷德的胸口,朝屋内走去。 乔治坐在沙发扶手上,戏耍着手里的东西,一脸志在必得。看到菲欧娜进门便将手中的圆球向她抛了过去。 菲欧娜被快速接近的一团红色吓了一跳,以追球手的本能,把乔治丢过来的苹果稳稳的捧在掌心。 她握着被赋予体温的苹果,咬下一口迸溅的清甜汁水冲刷掉花浆残留的酸涩,脆生生的果肉在齿间一晃而过。 果实的光泽荡然到她脸上。 她盯着乔治,略带着矜娇的颔首笑道。 “老土死了。” ------------------ U’r the apple of my eye’s 一句土味情话 勇者之弈 弗雷德和乔治终于有个无比正当的理由,把菲欧娜请到他们房间里。 房间一口气挤进叁个人,显得有些局促。两张被岁月雕琢得失了原色的单人床贴着墙,整齐的摆放着,如果不是中间隔了个矮小的床头柜,定是像它们的主人一样亲密无间。 床尾的两个衣柜本来还没有他们两个高,但顶上的杂物挨挨挤挤的,堆迭到了天花板上。 窗外长着一片寂寥的橘子树,树枝上挂满了冰凌。窗台下一张像是被地精啃过的书桌前摆了两张同样凄惨的椅子,一箩筐还待琢磨的小玩意儿挨着颤巍巍的桌子腿安静的歇息在阴影里。 整个房间弥漫着一种正直冬眠时期,野兽巢穴样蛰伏已久的凶猛的味道。 乔治走进往床边挪了挪,不动声色的把一双在地板上趴得好好的袜子踢到了床底下。他若无其事的走到衣柜旁,打开柜门,樟脑球的香气像是捉迷藏被发现了一样,从柜子里怨声载道的走了出来。 他抽出魔杖在柜子深处轻点几下,一处暗格从柜子里浮了出来。他从中拿出菲欧娜的龙皮口袋,拎起来左右摇晃,口袋里金子碰撞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给他无言的微笑添上背景音乐。 菲欧娜走过去,正要触到口袋时,他又把手中的袋子举高一些。 她一手按住乔治的肩膀,一手去够总是在指尖上方游荡的口袋。悬空的脚掌把身体的所有重量托付在脚尖,摇摇欲坠的向他倾斜。 那只龙皮袋像是诱捕器,诱惑她跌进自己怀里,捕捉到她的双唇。 她的贝齿不堪一击的防御,被舌头一挑,就知难而退。她的手撑在乔治心口,软如柔荑,一碰就节节败退,还佯装坚强攥成拳头缩回自己胸前。脚跟临阵脱逃般落回地面,还没与乔治拉开距离,身体又被他的臂弯围困起来。 她羞愤的揪起乔治的衣领,低头撞在他脖颈上,滚烫的脸颊贴着他上下翻动的喉结,粗重的喘息从领口灌进他怀里。 “快给我。” 哪里是求和,分明是在掀起另一场浩劫。 乔治抬手拨开她额前汗津津的碎发,手指轻佻的勾起她的下巴,坏笑着问她,“给你什么?” 弗雷德很识趣在此时默默关上了背后的房门。 菲欧娜像是被关门声吓到应激的猫,从乔治的封锁中挣脱出来,压低声音嘶叫着,“不许关门!” 她气势汹汹踏过来,去抓弗雷德身后的门把手。被弗雷德拉过手腕一把抱了起来,低矮的屋顶的木头倒刺粘上飞旋而起的发丝,微末的酥痒淌过头顶滑向背脊。 走廊上有人快步走过,单薄的门板根本关不住心领神会的笑声。 菲欧娜扣紧住弗雷德的肩膀,深怕在一掠而过的脚步声里泄露出多余的秘密。 弗雷德单手托住她,另一只手握在门把手上,老迈的机械齿轮蹒跚的在转动,像是拄拐的老人追赶不及的落日,总差那么一步。 他仰头看着她,千丝万缕的头发落在他脸畔,像是把他们所有表情锁在一道帘幕之中。她撅着嘴像是快要哭了,弗雷德学着她的样子嘟起嘴,撇下眉毛。 她突然附身下来,金色的头发飞扬起来,像是环绕的圣光,如同壮丽的神迹降临。 一口咬在他做作的嘴上。 “开门!不然我走了。” 弗雷德只好放下她,打开了房门。门锁的‘吱嘎’声好像在一瞬间点醒了他,她的话真真是毫无逻辑,不开门她怎么走? 走廊的光跑进来,轻轻拍打在弗雷德的后背,驱散他的心有余悸,疏解他的重症后遗。 菲欧娜一把夺过乔治手里的口袋,狠狠剜了他们一眼,没有厚此薄彼。 冷冷清清的雪色从窗外透进来,时间还早,天色却像是风湿发作的关节一样蒙上酸痛的灰。 她随意的坐在他们房间的地板上,整个手臂伸进龙皮口袋里摸索着什么。像是跟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隔壁家的小姑娘。 莫丽半眯起眼睛打量着从楼上下来,笑的极具内容的罗恩和哈利。刺人的眼神无比精准的全蛰在罗恩身上,她给了哈利一个亲切得让人发毛的微笑后,转身上了楼。 踩着气喘吁吁的楼梯,她踏上叁楼的连廊。 弗雷德和乔治的房门大大方方的开着,叁个人乖巧的围坐在地板上。她咳嗽一声,满心欢喜的轻扣在门上,“孩子们,要热可可吗?” 菲欧娜端着热可可的杯子,吹开稀薄的热气,她指着从龙皮口袋里拿出来的,鼓鼓囊囊的波士顿皮包。 “这些都可以卖掉。” 乔治拉开皮包的拉链,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的倒在地板上。 灿亮的珠宝在黄澄澄的灯光下闪着蛊惑人心的光泽。 项链像是蓝色的蜻蜓纠缠在如莲花一样盛开的冠冕上,耳环要在山丘一样堆迭起来的宝石中找到另一半,犹如海中取珠,戒指一颗颗撒出来,在地板上打了几个转才安静下来。 一片片彩色的光斑映衬在朴实无华的木头上,让人有种做贼心虚的沸腾。 菲欧娜捡起一枚珍珠戒指,套在包裹在黑色手套中的无名指上。那枚珍珠像是被时间熏黄,几乎跟淡金色的戒圈浑然一体,像是被海浪冲到岸上,任命的鱼那绝望的眼睛。 “都是我从庄园里拿出来的。”她喝下一口热可可,兜在口腔里,哈着气。 “这么多值钱的东西,为什么你还说庄园入不敷出?”弗雷德看着满地的珠翠感叹道。 她扬着下巴打量起手上的戒指缓缓道:“这些都是平时常戴的,其实不太值钱。值钱的都在古灵阁里。还有……” “……庄园是庄园,这些都是我继承下来的私有物。”菲欧娜取下戒指,丢进那一堆垂垂老矣的‘火焰’里。她从鼻子里哼了一口气出来,也不知道把戏法的帐他们两个做明白没有。她继续说道:“知道鳗鱼农庄吗?” 弗雷德和乔治对视一眼,小鸡啄米般点着头。 “魁地奇世界杯的时候,小阿加莎·蒂姆斯把鳗鱼农庄一半的股票拿去赌球,最后把整个农庄都赔进去了。”她把马克杯捧在胸前,袅袅的热气熏绕着她的下巴,让乔治想起特里劳妮神神叨叨讲课的样子。 “但她不还是能大手大脚花钱吗?农庄宣告破产后,属于农庄的账就不用还了。她用的都是家族信托里的钱。家族信托基金就是……” 乔治揉了揉太阳穴,明显消化不了超出食量的大饼。他打断菲欧娜:“既然如此,为什么达莱娅非要把一个危如累卵的庄园攥在自己手里?” “传说,”她低着头抬起眼眸扫视着他们俩,湛蓝的眼底闪着惑世诬民的神光,“庄园里藏着一颗价值连城的黑色钻石。” 乔治觉得确实吃得有些撑了,手按在自己胀鼓鼓的胃上,打出一个响亮的饱嗝。 弗雷德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从搅和成一团的宝物中勾起一条项链,链条‘窸窸窣窣’地勾结起来,几乎让整座宝山拔地而起。宝石反射出的细密光点像是蚂蚁,蚕食着他的手指。他抽出魔杖,轻轻一挥。扭打在一起的珠串像是被大人呵斥住的孩子,偃旗息鼓的排好队等待聆讯。 铺满珠宝的房间像是一个秘密的珠宝展会,从头到脚的装饰应有尽有。老旧的地板像是不夺辉光的暗色衬布,极尽所能的展示着疮痍的华彩。 “但是这些东西如果以原样卖掉的话,会被认出来。”菲欧娜别过脸,不再看那些待价而沽的璀璨。 弗雷德数着散落一地的首饰,“这么多都卖掉,”他跟着手指清点数目的眼光,回聚过来,停在菲欧娜脸上,“再加上口袋里原本的加隆,你要这么多钱干嘛?” “不是说过吗?我要把桌子掀了。”她耸了耸肩,一脸泰然。 一只黄金掐丝手镯被乔治套在手指上,‘呼啦啦’的转动,像是日头正盛的太阳泛起的光晕。“嗯……你可以问问比尔,他在埃及当解咒员的时候见过各式各样的古董,一定知道怎样拆开再组合到一起最合理。” “好主意。”她赞赏的看了眼乔治,又低下头思忖着,“可还差一个中间人。不能是太体己的人,但要为了钱敢铤而走险的。” 弗雷德手肘撑在盘起的腿上,拳头支在脸颊,挤出一团饱满堆在嘴角,“至于中间人,我觉得没有谁比那个人更合适。” “谁?”菲欧娜凑到弗雷德面前,双手按在他小腿上,手指讨好的在他腿上雀跃。 “就是……”谜语揭晓的鼓点不停的敲响,他成功诓到一枚清脆又谄媚的吻,“蒙顿格斯。” 乔治的手背顺着她后颈的发丝滑下来,他的声音跟抚摸一样轻,“要卖出这么多珠宝,可要不少时间,来得及吗?” “明年秋收之前,有多少算多少。”她抿出一个雄心勃勃的笑,眼中蓝色的火焰星星点点的燃在右手食指,那枚朴素的苍鹰章纹戒指上。 乔治把菲欧娜捉进怀里,轻松得像捉住一只温顺的绵羊。 菲欧娜伸长手拾起弗雷德身边的一顶冠冕。黄金的饱满麦穗上点缀着由钻石组成的玫瑰,低垂下来的麦穗捧着一颗镶嵌在正中央的鸽血红宝石。她捧着冠冕背过光,蒙尘的宝石上还残留着一枚惴惴不安又满心期待的指纹。 “这是我妈妈在婚礼上戴过的冠冕。” 她踌躇满志的眼神荡漾起缥缈的往事,她的指腹合在指纹之上,轻轻推抹开。 一颗颗剔透的珍珠砸在冠冕上瞬间化开,她的眼泪像是昂贵的养料,暗哑的宝石顿时绽放出耀眼的光彩。 “哭出来吧。”乔治在她身后喃喃细语。 弗雷德坐了过来,拥着她,“哭出来会好些。” 压抑的哭声在一点点膨胀,像是磅礴的交响乐结尾处的汹涌澎湃。她的眼泪打湿弗雷德的衣襟,颤动的肩膀在乔治胸口起伏。 乔治将脸颊俏俏贴上她的后背,她的心跳,低声细语的把所有委屈一并说给他听。 他的耳朵,经过长年累月的训练,已经能听懂很多故事。 她的心脏说:我不知道那个夜晚过后,我是否还会跳动。这一地继承下来的遗物,也可能成为我的遗物。 弗雷德从来没有听过她这样哭,她的啜泣总是像地下的暗河,隐秘的流动,不会汇入任何河流,在哪片土地戛然而止他也不清楚。 现在她的恸哭言之凿凿的敲打着他的心门,像是一簇簇烟火在他身前破碎,他拘着一捧苦涩的余烬,与她一同品尝。 一件件珠宝秩序井然的又回到了皮包里,拉链轻轻拉上像是指挥棒最后一下挥舞。她的哭声也至此落幕。 菲欧娜吸了吸鼻子从乔治怀里挪了出来,她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枚蓝宝石珠花。 “这个也要卖掉。”她咕嘟出一个鼻涕泡,很及时的破在了弗雷德凑过来的手绢上。 她手上的东西,乔治再熟悉不过,他心虚的伸手去够,不出所料的扑空。 “碰坏了,我还怎么标个好价钱。”她像是一只机灵的小鹿,迅捷的躲到弗雷德身边,挽着他的臂膀半掩在他的影子里。 卡在她拇指与食指中的发夹,不停闪动着玩世不恭的蓝盈盈的幽光。 “现在就有买家等你出价!”乔治笑着冲她吼道。 “叁千加隆。” 黑透的天空中又开始飘起了雪,雪花像是缓缓落下的流星,一颗一颗的掉在地上,把黑色的土地铺成银河。 拥挤的厨房在晚饭后瞬间变的消瘦,莫丽和菲欧娜收拾起餐桌上的碗碟,把它们投进漂浮着丰沛泡沫的洗碗池里。 客厅里响起欢声笑语和劈啪爆炸牌的声音。 莫丽在围裙上抹了把手,拍在菲欧娜背上,“好了,好了,和金妮他们坐过去喝茶吧。” 菲欧娜望向客厅,金妮的脸藏在手牌里,露出一双带着极富内涵的眼睛,她朝菲欧娜挤了挤眉毛又看向莫丽。 最为难的话,该由最得长辈欢欣的孩子来说。 “韦斯莱太太……”菲欧娜艰难的开口。 “怎么了?今天的饭菜不合胃口吗?”即使隔着厚厚的毛衣,菲欧娜纤瘦的背脊也在她手掌中留下深刻的印象。莫丽停下手中挥舞的魔杖,满是怜爱的看着她。 “不是,饭菜很好吃!”她慌忙的肯定又低头抿着唇,金妮催促的目光在她眼角不停闪烁。 “其实,”客厅里的劈啪牌发出一声响亮的爆炸,灰色的烟雾在暖黄的房间里左右碰壁,“我们想去围场打魁地奇。” 她急促的讲完,爆破声留下的蜂鸣跟找到出路的烟尘一起从壁炉里溜了出去。 莫丽站在菲欧娜身边,把每个字都听的真切。她操纵着最后一个碗在抹布上滚干水渍。 房间里没有任何声音,所有的耳朵都聚集在莫丽身上。 瓷碗漂浮进橱柜里,整齐的迭在另一个碗上,碰出悦耳的‘叮咛’声。 “好吧。” 沉寂的屋里遂即蓬发出生机勃勃的欢呼,快要掀翻屋顶。 村子里的灯光在夜里有毛绒绒的光圈,暗淡却妥帖。几个人从车库里取出飞天扫帚正要出发去围场时,莫丽从厨房的小门出来又嘱咐了几句。 比尔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放心吧妈妈,我做裁判他们谁都不敢犯规。” 大家都被比尔逗笑了,连同愁容未散的莫丽。 细雪像是天然的屏障,掩盖住巫师飞行的轨迹。 哈利骑着火弩箭在前面开路,金妮紧跟在他后面,时不时在一道旋风中打起超过他的念头。 弗雷德和乔治把罗恩挤在中间,菲欧娜看到他们一会卸了罗恩的保温咒让他在扫帚上抖如筛糠,一会儿又悄无声息的给他添上,好让他不至于落后队伍太远。 芙蓉和比尔一起坐在扫帚上,飞在最后面,她侧坐在比尔身前,闪着银光的金发扎成辫子藏进外套里,她歪着头贴在比尔肩膀上。 厚厚的积雪抚平了所有形状,在高空向下看去,大地像是一个巨大的奶油蛋糕。雪在风里打着滚扑簌簌地,像是糕点师大手一挥撒下的糖粉,在风雪里穿行的巫师是糕点上一颗颗浸满糖浆的果实。 像是教堂发放的救济食品中,唯一新鲜的甜点。 背身躲着一群饿虎扑食般的人,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拿出珍藏到最后的甜点,那一丝甜蜜即使被破旧的衣物熏染出流浪的味道,也是在风裹着垃圾乱飞的灰黑色的街头最迷人的带着希冀的彩色。 短暂的飞行过后,一群人叁叁两两的落在空地上,雪地里还有野兽的足迹。围场的空地被高大的杉木包裹起来,不算太大,但叁对叁的魁地奇还是打得开的。 比尔用魔杖抬起散在围栏外的枯树,坚韧的木头在他的指挥下像是加热过的熟铁,被他弯曲成球门的形状,竖在场地两边。圆环隐蔽在高耸的冷杉之下,散发着淡蓝色的寒光,足够把场地照亮。 “树枝上有‘十字’的一队,来抽签吧。”比尔捡起六根树枝握手里,“两个追球手,一个守门员,队员自己分配。” 罗恩看着菲欧娜和金妮也抽到带‘十字’的签后,心像放进了肚子里一样安稳。菲欧娜打魁地奇时的样子始终让他心有余悸,他打了个寒战自顾自的飞向由他镇守的球门前。 哈利也选了守门员的位置,这样在金妮每次投球的时候,他总能看到她。有一瞬间哈利觉得自己守卫的不仅仅是那几个粗糙的圆环。 所有人都升上半空,垂直的风在耳边顺流而下,发散着静谧的蓝光的圆形球门,在上升的视线里被拉扯出扭曲的形状。 参赛者握紧扫帚,只等一声发球。 “开始!” 比尔抛出游走球,他不必太大声,四周静得只有被吵醒的飞鸟,不断扑腾翅膀的声音。芙蓉还侧坐在他身前,只是不再把头靠在他怀里,她像是鸟巢里还不会飞的雏鸟,探着脑袋向外张望。咋吧着鸟喙鄙夷着野蛮的争夺,一点都不优雅,却在金妮抢到球的时候兴奋的差点掀翻‘鸟巢’掉在地上。 围场差不多只有学校魁地奇球场的一半大,弗雷德总觉得飞起来束手束脚的。但当菲欧娜抱着鬼飞球冲开他和乔治的防守,肃杀的风里一掠而过的温度,扫过他的耳边时,弗雷德就不再暗暗抱怨飞得不够尽兴了。 菲欧娜掷出的鬼飞球直直的奔向哈利的右手,在即将落进哈利手中的时候极速转身,球体飞出一道弧形像是挥出的弯刀,斩断飘扬的细雪,投进了中路的球门。 穿过门环的鬼飞球又重新回到了赛场上,利用身体拼抢的优势,弗雷德轻轻松松挤开金妮拿到了球。下学年金妮还有比赛吧,赛场上的争抢只会更激烈,与其到时候输掉比赛,不如暂时抛下手足之情堂堂正正的打一场更好一些。 金妮一个趔趄,从扫帚上往左边一偏,脚掌滑出了脚踏,空落落的悬在空中,她借着一阵横吹过来的风很快又找到平衡,飞上前去拦截弗雷德。 弗雷德听见极速的风从背后削过来,意识到是金妮。刚才冲撞金妮后,本就不多的负罪感顿时全散开了。 金妮跟在他身后,在他身躯破开的气流里飞行。聒噪的风声在乔治从他身边呼啸而过时,尤为激烈。菲欧娜从他上方俯冲下来,正是时候,弗雷德把手里的球向乔治丢了出去。 乔治眼看弗雷德丢过来的球快到他面前时,下意识的想用球棍把球击打回去,须臾间他反应过来,自己现在追球手的身份时,菲欧娜已经把球截获。她轻巧得像是一只野兔,比游走球还灵活。 乔治飞速上前,与她并肩前行。她越接近球门,圆环散发出来的光在她脸上愈发的亮,在闪躲的飞行里像是北极光幽蓝的光带荡漾在她脸上。想到下午被她敲诈了叁千加隆,乔治决定让她见识下击球手的投球实力。 他从扫帚上站起来,飞身扑向菲欧娜,像是海中一跃而起的鱼,越过前行的船只。从她身前横穿而过,他嬉皮笑脸的眨眼,矫健的鱼身甩动着,升至中空,溅了甲板上的水手一脸海水。骨节分明的手一把夺过她怀里的鬼飞球,稳稳的落在接应他的扫帚上。那尾鱼在湛蓝的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半圆,扑通一声回到了海里。 菲欧娜往回追赶时已经来不及了,乔治投出的鬼飞球像炮弹一样,擦过罗恩的指尖进了球门。 金妮和菲欧娜一同望向罗恩,本以为他会和以前一样,被攻破球门后像是熟透的虾米一样,弓着身子缩在扫帚上,但此时,他没有。光源从他挺直的身形透过来,他一定是看出来了,乔治和弗雷德的投球路数,鲁莽有余,灵巧不足。 罗恩握着球门后飘上来的球,坚定的抛向金妮。反击的号角该由他来吹响。 金妮和菲欧娜绕过弗雷德和乔治的重重夹击,鬼飞球她们在手中乖巧的转移,而哈利根本招架不住金妮的投球。 击球手击打似的射门,在见惯了刁钻投掷的守门员眼里根本不值一提,罗恩接连守住好几个进攻过来的球,背挺得更直了些。 雪还在空中纷飞,像是一只只白色的蝴蝶。菲欧娜停在空中,接住一朵雪花。 “喂!”她朝弗雷德和乔治大喊。 空荡的山谷里,有回音在游荡。 “蝴蝶。” 她撒开手,两只蝴蝶扇动着翅膀翩翩飞向他们。 在弗雷德和乔治晃神时,金妮抓住时机,又投进一个球。 这个在风雪的怀里酣畅淋漓飞行的夜晚,像是蜡烛普照的灯光下的一团黑暗,藏在末日里的狂欢,偷来的半晌美满。 极致暗黑 金妮在回霍格沃滋之前,把她的房间托付给了菲欧娜。跟弗雷德和乔治同在叁楼的珀西的卧室归了芙蓉。 “莫丽女士很满意这个安排。”弗雷德往壁炉里摔出一把飞路粉,绿色的火焰吞噬他之前,他用夸张的口型把话传达给了乔治。 壁炉旁挂着的装得半满飞路粉的陶罐,乔治的手刚触到粗糙的沙子,比尔叼着片抹满果酱的吐司挤了过来,他的手肘抬在胸前,腕表反射着明晃晃的光,比他额头上的汗扎眼。 “抱歉插个队。”他朝乔治狡猾的挑了挑眉毛。 昨天他从‘珀西’房间蹑手蹑脚出来,轻轻带上门被刚从浴室上来的乔治撞个正着时,也用这样饱含深意的的眼神看着乔治。 乔治猛的向后退了一步,抽出伸进陶罐里的手,带出细闪的绿色粉末。在比尔踏进壁炉里搅起的风里,亮晶晶的细粉旋转出一个漂亮的弧形,降落在他一尘不染的火龙皮鞋上。 他抬起脚背仔细观察着嵌在龙鳞纹路里的粉末,脚尖躲开肩膀的阴影缓缓转动,紧密的半圆鳞片交汇的波浪里,像是银白的浪花。 鞋尖的海浪突然沉默下来。温暖的重量轻轻搁在他肩膀。 “路上小心。” 金色的发丝填满他眼尾的视线,他侧过脸吻在菲欧娜额头上,鼻腔里哼出似笑非笑短促的发音。 “嗯。” 乔治发觉脖颈间有滚烫的温度在向上蔓延,冰凉的耳根都感觉得到。他揉了揉发烫的耳朵,弗雷德一定是在店里抱怨他还没有到。 但就算到了店里听弗雷德喋喋不休一番也是值得,在他走进壁炉时,艳绿色的火焰将他从陋居抽离前,他还听到菲欧娜说,“等你回家。” 不是回来,是回家。 洗衣房里的洗衣液让他们的衣物裹上同样的柑橘香味,清新皂感的沐浴露在皮肤的纹理里流连,血液和骨骼被相同的热气腾腾的食物滋养。 新巫师袍和新课本是奢望,魁地奇商品店的橱窗里的火弩箭更是遥不可及的奢侈品。但家不是,家从来都触手可及,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陋居一下子空了下来,只剩菲欧娜和韦斯莱太太。 着急忙慌的早餐,人总是来一波走一波。没跟上的果酱撒在桌面,面包碎屑跌进果酱里,像是跳进一个满是水藻的泳池,没什么水花,只是渐渐被吞没。晚餐的食物还没把餐盘捂热,就空了下来。莫丽总在厨房与餐桌间来回,一晚这短短的距离她像是参与了一场五十英里的竞走。 菲欧娜坐在厨房岛台前的高脚凳上,和韦斯莱太太吃着对于两个人来说过去丰盛的午餐。她舀起几颗翠绿但软烂的碗豆放进嘴里,舌尖把碗豆推向上颚,奶油和黑胡椒酱汁混合着细腻的豆子粘在口腔里,一颗番茄酸甜的汁水解救下动作迟缓的舌头,半熟的牛排又在寡淡下来的滋味里添上浑厚的口感。 菲欧娜一脚踏在凳子的横梁上,一只脚在悬空中来回摇晃。像是每一口食物都值得除了语言之外更私人的赞美。 积雪还有厚厚一层,晾衣架在雪地里踏出的凹陷里,有鲁莽的新绿从里面冒出头来。菲欧娜把洗衣房里的晾衣架又搬了出来,四个落脚点搭在那些一碰就碎的绿色上。斑驳的铁架两端还保留下从前的油漆颜色,但已经旧得不像话。她笨拙的支开x形架子,一丝被踏碎的新鲜从地上传来,是残破的野草最后的挣扎,合着雪的冷冽。 晾衣架的金属螺丝舒展筋骨到极致总会发出刺耳的惨烈叫声,莫丽在刺耳的声音里端着洗衣篮里白净的床单矫健的走到院子里,菲欧娜还在调试支架的几个脚是否齐平。架子刚好到她胸口,她变换过的棕色头发低低的扎成马尾,斜垂在肩膀上。 透亮的天空中飘着沉重的云朵,狂风袭来,像是一阵严厉的催促,把云朵往山坡上赶。支架的关节在风里吱嘎作响,菲欧娜背过风的方向,朝莫丽走过来。她穿着莫丽连夜赶工出来的暗红色毛衣,金线在暗红的底色上织出一个亮眼的‘F’,她的发尾就正好随着冷静下来的风,不停的在金色的字母上扫动。 她走到被突如其来的风迷得睁不开眼的莫丽身前,轻松的抱走莫丽手里的床单,在衣架前铺开。明净的天光照在白色的床单上,温和的反射回她的脸颊和头发,将她身上的一团殷红抹在发梢。 莫丽心里升起另一种欣喜。 随后是说不明的困惑。 白色的床单还在窗外纷飞,她们坐在客厅的壁炉前,莫丽捧着一本菜谱心不在焉的推敲今天的晚餐,菲欧娜坐在她对面的单人沙发上,摊开今天的《预言家日报》细细阅读。 皱眉的幅度,用羽毛笔在报纸上勾勾画画,看完一版翻页时掸报纸的动作,活脱脱就是翻版的珀西。 注意到莫丽的视线,菲欧娜抬起头来,从心底流露出来的安稳,让她不自觉的牵起嘴角,上扬出弧度。 “怎么了?……” 她在问句后有一瞬的呆滞。有一个词,陌生而妥帖的词,就跟在后面,即将脱口而出。她想,大概是在这里的日子太过安逸,一些生涩的词汇都能在此滋生出新的意义。 没什么不好,是不是。只要她谨慎,再谨慎。达莱娅就追查不到她,就算知晓了她的踪迹,也没办法在明面上牵扯到韦斯莱一家身上。 她也不是什么逃犯,她是‘死人’。 莫丽警觉的直起窝在沙发里的腰,直挺挺的坐起来,像菲欧娜一样。转瞬间绷直的呼吸又坍了下去,为自己的紧张干巴巴的笑了两声。 “没……” 她还没说完,院子里响起一声沉闷的爆破。她条件反射的抬头看向客厅里施了魔法的挂钟,弗雷德和乔治的指针在‘致命危险’和‘家’之间‘呼哧呼哧’地不停往返,他们之中有人回来了。 门外的把手在轻轻转动,莫丽倏地走到门边,菲欧娜小心翼翼的放慢脚步站定在她身后,翠绿的魔杖在她手中跃跃欲试。 莫丽警惕的握紧门内的旋钮,“是谁?” 隔着一道门,院子里传来的声音像是冬日的白昼带着稀薄的暖意。 “乔治。” 玩世不恭的笑透进门扉。 “是弗雷德。”莫丽胸有成竹的转过身来放低声音跟菲欧娜说。 “可以放我进来了吗?妈妈。” 他连贯的说出最后一个词,没有迟疑。 莫丽吞吞吐吐的打开一条刚好容人的门缝,弗雷德像是钻进洞穴的河狸一样,溜了进来。他装模作样地拍开西装上的皱褶,“妈妈,我都快被挤扁了。” 莫丽像是在一点点膨胀,她双手叉在腰上一通心烦意乱正蓄势待发。 “要是你们真正看清现在的形势,就……”她停顿下来,因为弗雷德朝她眯眼笑得太放肆了。 像是决斗擂台上静止的回合中眼神的相互仇视,弗雷德越是泰然自若的朝她微笑,就越是为她这座活火山的喷发添砖加瓦。 菲欧娜的眼神在他们母子间反复横跳。 弗雷德双手揣在裤兜里,微微弯腰笑着俯视莫丽。 莫丽仰头看着他,身上的气焰像是要掀翻整个屋顶。 “其实,我临时回来是有很重要的事要跟菲欧娜商量。”弗雷德一把抓过在一旁看戏的菲欧娜,扳着她的肩膀,将菲欧娜轻描淡写的安插在他与莫丽之间。 楼下是莫丽偃旗息鼓的碎碎念,‘关店’、‘魔法部’、‘工作’这样的词从楼梯参差的缝隙里,一丝丝浸漫上来。 皮鞋的踢踏和毛绒拖鞋蹭过木楼板的声音旋转着,来到叁楼。 弗雷德拉着菲欧娜,走到他和乔治的卧室门前,他留在菲欧娜手腕上的力度,久久不散,像是隐形的镣铐。 没有像上次一样端庄得过分的朝菲欧娜作着‘请’的姿势。天色已经暗下来,不开灯的连廊只够看清基本的轮廓,他轻车熟路的推门、开灯,一气呵成。 他的眼睛望着那扇藏着秘密的柜门,脚熟念的迈向自己的床铺,在床边坐了下来。菲欧娜轻轻推上房门,留出几英寸缝隙,挪着步子站到他脚边,贴着他的身体坐到床上。粗纺的毛衣与细腻的西装面料相互扭打又分离,噼里啪啦的喧嚷着,在菲欧娜把头靠在他肩膀后消停下来。 弗雷德的目光依旧定格在斜前方的衣柜上,他的手在身前摸索着,搜寻西装的第一颗纽扣,白净的手背上凸起的青筋在手掌游走时忽现忽隐,圆钝的拇指按住纽扣,与食指和力往扣眼里按下去。 菲欧娜微凉的指尖触上他手背的经脉,他的眼神终于收回来,落在菲欧娜脸上。 “蒙顿格斯说他可以接这桩生意,不过要见正主。” 他手背蜿蜒的血管在菲欧娜轻轻触到时,埋没进皮肉里。有暖意粘在她的指纹上。她抬头对上他的眼睛,淡棕的底色缠绕上薄雾样的绿,暖黄的灯光在他眼中切出她动摇的剪影。 他唇齿微张,热息泼洒在菲欧娜脸上。 “他还说了句话,‘我没有给大丽花施过养料。’”他捏在西装扣眼上的手松下来,绕后环上菲欧娜的腰,“我想他猜到了。” 在暗处摸爬滚打做着刀口舔血营生的影子,敏锐的洞察出一切滋生着霉菌的秘密。 他落在她腰间的手臂,向着自己一点点收紧,像是禁锢,又像依靠。 “嗯。”菲欧娜浅浅的应了一声,呼吸在他衣领上破碎,溅出捕捉不及的带着薄荷与肉桂香味甜滋滋的碎屑。 弗雷德没有说话,在等她回答。 他侧过脸,不像是笃定的亲吻,唇淡淡贴在她额头上,像是这样能读取她的思想。她深棕的发色又在褪色,在减淡。 如果不能让中立与我同仇敌忾,就只好让他永远缄默不语。 “弗雷德,”她坐起身来,毛衣曲折伸直后释放的静电,听起来像是皮肉分离时痛楚的挣扎,“你有杀过人吗?” 不出所料。她从来不是惹人怜爱的纯净花朵。而他,从始至终就扑火般热爱这那份冒险带来的心悸。 “如果你需要的话。”他抚上菲欧娜头发的手,像是在他瞬目间沾满了热烈空洞的红,他在浴室里怎么也洗不掉的颜色,千娇百媚的地狱的入口。 菲欧娜握着拳头抵在唇边,食指的指节让她唇瓣绽开的笑有些变形,“如果事情败露,无法挽回。撇清关系,真正把我送回墓穴里,是最好的选择。” 他撒开围住她的手,像是多拥抱她一秒就会被死亡的阴影吞噬。他圆睁的眼睛暴露出瞳仁的震荡,肌肤之下所有细胞像是被针尖紧准平等的刺痛,在挣扎,在无声咆哮。 弗雷德的气息扑过来,无边的黑暗瞬间她捆绑。他的呼吸像是滚烫的岩浆,在她脸上无端的侵袭,燃尽发肤。齿间碰撞出像是剃刀刮骨般直冲颅内的声响,嘴唇被噬咬得如同热碳灼肤的疼痛,好像在要她收回方才说的话,又像是在让她承受他所承受的比来自语言更实体的痛楚。 她是彻头彻尾的懦夫,只敢逃亡。她所有斗志昂扬的计划里,把死亡都精确的计算在内。 “懦夫!”弗雷德推开她,留着余地。他额前被发胶精心固定得板板正正的头发松了一缕下来,随着他肩膀的起伏颤动,他的眼睛也被那丝碎发渲染出暴动的红色。 菲欧娜在灯塔不断扫进房间的光束里辗转,酸水腐蚀掉胃里最后的食物,开始腐蚀她的心脏,她只好不停的反刍回忆来抵挡一阵阵绞痛。等回忆耗尽又在她记忆宫殿中收罗出一堆假设,假设她能像弗雷德和乔治一样不畏前路的勇敢,假设拉他们共赴囹圄。 她在床上翻了个身,不停旋转的灯塔刚好路过她的窗口,她将所有如果一同推翻,现在就是最好的情况。 “我是说最坏的情况。” 她又在诡辩。 “不然我假扮成你们的穆尼尔姨婆,让他的猜测落空。” 她的语气温柔又平和,冰蓝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弗雷德,脸上分明是戏谑的表情。 弗雷德冷下来的脸庞蒙着厌恶的表情,下压眉头牵动起高挺的鼻梁皱起在暗沉的双眼之间,鼻翼微微上提着,他不笑时也上扬的嘴角撇了下来。 她缩回弗雷德怀里,尽管弗雷德并没有恭迎她。他的心脏在她的谛听里唐突的跳动,紧绷的胸膛满是对她的拒绝。 他西装领子上的插花眼里,讲究的扣了一条铜鎏金的驳头链,链头不行由径的镶了一颗紫水晶。晶体在衰老的灯光下折射出贫瘠的光点,烙印在他暗色的西服上,像是漆黑山洞中孱弱的出口。 她记得今早乔治离开时,他那条驳头链上是一个橙色的石榴石,明艳跳脱。 她舔了舔嘴唇,将灼痛后留下的腥甜送到味蕾之上,“我不想死。” 生死都是他地,唯有他们是此间。 他回暖的嘴角洒下片刻的春光。 “最好是这样,最好不要跟我们再耍什么花招。” 冬天的伦敦,白日像走过场一样晃过几个小时就匆匆谢幕。笑话店几乎没有顾客了,魔法部采购防咒斗篷的人付了笔订金后也刚走。 乔治跟叫维丽蒂的店员交代了几句准备上楼通过壁炉回陋居。正踏上楼梯的脚又收了回来。他绕到楼梯背后,挤过逼仄的拐角打开了仓库的门。 绿色的颗粒羊毛地毯被踩得不再明亮,亚麻布的柠檬黄沙发不知到被哪里溜进来的野猫抓得毛绒绒的,落地灯的紫红色玻璃灯罩上被贴上一张笑话店新品的手稿,中央的岛台上,底部结上一层厚厚锅底灰的坩埚已经很有没沸腾过了。 他坐到线头纷飞的沙发上,伸手从坐垫缝隙里勾出一条橡胶已经刺出纺织纤维,毛毛躁躁的棕色皮筋。他用拇指摩萨着已经失去弹性的圆环,想起它的主人今早对他说的‘回家’。 他出门来到后街,旋转半圈消失在鹅卵石街道上。 弗雷德抱着两只枕套等菲欧娜把收下来的床单也堆到他怀里。深蓝色地平线接壤的更深的夜色中悬着寂寥的灯火。他背后的陋居散出温暖的灯光,惺忪的交谈跟着那些光芒铺在他和菲欧娜身上。 一声突兀的声响刺破脆弱的安宁。 空间交替挤压出婉转的微风,乔治在旋转的中心降落在陋居的院子里。两股冷静肃杀的风迅速的冲撞到他面前。 “是我,是我!”乔治抬手试探的推开直戳他面门的两根魔杖。 菲欧娜借着屋内的灯光看清他的面容松了口气,把魔杖收回袖子里。弗雷德的魔杖还指在他鼻尖,挑起半边眉毛,分明是在心里起草什么构陷他的物料。 乔治朝菲欧娜身后望了望,絮絮叨叨的走到晾衣架旁,“哎呀,刚洗的被子又弄脏了。” “要怎么证明你是乔治?”弗雷德的握着魔杖还跟在他背后,开始向他开始发难,“我知道你给村子纸店的小姑娘送过一束花,是什么花呢?” 弗雷德有些快活得得意忘形,他话尾的音调长长的拖沓在唇边,在乔治僵硬的转身里,高低起伏。 满怀的被单还没在乔治手臂里捂热,就被菲欧娜一把夺了过去,积雪在的她走向屋内的步伐里飞溅。开门关门之间的间隔短得像是昙花一现,她踩出的脚印在雪地里像是地壳挤压出的丘陵与盆地。 于是乔治只好不情不愿的交出棕色皮筋制成的门钥匙,在午夜时目送弗雷德和菲欧娜离开陋居。 “真的好吗?把乔治一个人留下。”海浪前赴后继摔死在沙滩上的哀嚎,稀释了弗雷德的话。 夜风滚滚从海平面侵袭过来,吹得两人的巫师袍猎猎作响。 菲欧娜指着远处礁石上那道在黑夜里唯一整齐的剪影,说,“是那里吗?” 像是被罩在水晶球里的的空间,夜色暗得万事万物都反射不出任何光芒,风都没有海湾特有的海藻咸腥的味道,只有无形的空气在不停震荡。 弗雷德看不清她的脸,他的舌尖给流失水分的嘴唇添上一点湿润,喉咙像是失去了那一点点的滋润就再说不出其他的话来。他轻声应答她,呼出的热气还没形成就被风带走,连同她模糊的身影一起溶进黑暗里。 黑色像是在平面上无限延伸的直线没有穷尽。 礁石模仿浪花卷起的弧形下私藏着整齐的木屋,木屋敞开的为海风打着节拍的门扉内,层层加码的无光黑暗。 在菲欧娜推门的瞬间,屋内亮起一道橙色的光。像是品味古怪的戏剧性,光的源头是一根火柴,硝石的味道在密闭的空间里扩散开。只有捻着火柴的纹路崎岖的手染上一丝灯火,其余的身躯都像隐藏在幕布之后。而弗雷德和菲欧娜的表情却被操纵光源之人尽收眼底。 “我是混血,父亲是巫师,母亲是麻瓜。”他自顾自地说着,点亮木桌上的鲸油灯,他的真容也终于滞后的显现。他握着灯台从木桌后面绕过来,形似罗圈的腿在冷冽的屋子里摇摇欲坠。火光摇曳片刻后,停在菲欧娜的下巴,看得出来已经是他裹在厚重的衣服下,手臂抬起的极限了。 “幸会,福利小姐。”满是坑洼的鹰钩鼻在菲欧娜身前不停阖动,像是在捕捉一切金钱的气息。 菲欧娜斜睨着视线,盯着他昏黄满是血丝的眼睛,“幸会,弗莱奇先生。” 弗雷德抬起胳膊横亘在两人之间,右手食指轻敲在腕表上,“也不是来找你叙旧的,顿格。” 火光从菲欧娜面前躲开,不满的在室内暴躁的明灭。蒙顿格斯显然很不满意双胞胎中的一个对他的称呼,他把唯一的光亮重重跌在桌子上,重新坐回到原先的位置。他抬了抬眉毛,脸上的沟壑被光影开凿得更为深刻。搁在台面上骨头突出的手向上翻起,示意他们坐下。 “让我猜猜,你是……”他仰着下巴,手指点着弗雷德,傲慢的上下指点。 “弗雷德。”弗雷德拉开他对面的椅子,不耐烦的打断他。腹非心谤,蒙顿格斯像是在故意拖延。他坐下来看了看身边的菲欧娜,她却也是一副悠闲模样。 菲欧娜从斗篷里拿出窸窸窣窣的拿出一串项链,吊坠是那枚沾满她泪水死而复生的红宝石。 她把改款的项链在虫蛀四起的木桌上铺开。 蒙顿格斯涣散的双眼瞬间直直聚焦到那枚光彩留恋的宝石上,贪恋冲破肺腑,在他的指尖挑唆。指尖刚刚触及时宝石投下的光点时,因稀有绚丽被赋予价值的石头又离他远去,坠进衣袍漆黑的深渊里。 蒙顿格斯轻咳一声把手恹恹地收了回去,他抽出一根同他身形一般短小的魔杖,在灯火鞭长不及的暗影里拖出一瓶蛛网密布的葡萄酒,两只杯口的缺损都被使用痕迹打磨圆滑的杯子。 他用魔杖点了点酒瓶,在厚厚的蛛丝中凿出一个柔软的坑洞,酒瓶浮了起来,斟满两个杯子。他再一挥,其中一个杯子平滑的停在菲欧娜身前,葡萄酒还在后坐力的作用下来回奔忙,扬起一丝丝劣质酒精混合着让人两腮发酸的单宁的葡萄味。 蒙顿格斯终于不慌不忙的说到正题上,“百分之二十。” 他狮子大开口的报出佣金。 弗雷德在桌下紧紧的握上菲欧娜的手,她纤柔微凉的指尖在他手心里轻轻划动,像是让他放宽心的安慰。她的脸上也终于有了一丝鲜活的表情。促着眉头盯着逐渐平静的葡萄酒,那双眼睛是弗雷德从没见过的为难神色。 “十。” 晦暗的葡萄酒静止下来,浸透酒夜的暗沉光斑汇聚在一起,没再起波澜。 “难办啊,福利小姐。”蒙顿格斯前探的身体缓缓滑进黑暗里,藏满污垢的指甲在桌子边缘轻敲,“不过。”他饱含深意地顿了顿,“谈不成也没关系,就当今天我们没见过面。”他撑着桌子起身欲走,短粗的身材拖了他起身后腿,不输暗处的黑色里,他身形的轮廓并没有因为他的站立增添太多气势。 混蛋,早知到就该让菲欧娜假扮成什么人来找他。弗雷德旋着手里的魔杖暗自低骂。 “等等!”菲欧娜拍着桌子站起来,她身上的斗篷‘哗’地一声抖落下来,随着桌面上暗沉的光斑开始摇晃,“十五,怎么样?” 她的声音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有些失控,她被油灯映照得毫无血色的脸上满是坠入陷阱里的无助表情。 “蒙顿格斯,别太得寸进尺。”弗雷德蹭地站起来,揽住菲欧娜的腰。像是为飘摇的浮萍奉献一道停靠的彼岸。 蒙顿格斯像是吃定了他们再找不到第二个敢接这样生意的人,这里是他挑好的地方,脚底抹油的本事没人比他更在行,况且两个涉世未深的小娃娃也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思及此处他脸上的表情越发游刃有余,“十八,不能再少了。”他手持魔杖在空气里划着圈,杖尖指向菲欧娜斗篷的口袋,“刚才那条项链,该当作谢礼才是。” “成……成交。”像是着句话抽走她全部底气,菲欧娜颓丧的又坐回凳子上。 南法的别墅夏天是不是有些太热了?意大利倒是不错,佛罗伦萨街边的海鲜餐厅比伦敦的不知道好几倍,或者两者都可兼得,一周法国,一周意大利。蒙顿格斯思忖着佣金到手后的生活,坐回油灯可以照亮他的地方。 他五指伸开悬在酒杯之上,将魔杖抵进手掌,“百分之十八的佣金,外加红宝石项链的谢礼。”话音同他掌心中流出的一滴血一同落进酒杯里。 菲欧娜也抽出魔杖,一道冰凉划开皮肤,鲜红的血液茫然落下,在晦暗的酒汤里掀起涟漪,“永远不能对人提及我的名讳——菲欧娜·萝塞拉·福利。” 推杯,换盏。 一饮而尽。 像是害怕菲欧娜临时再多加条件一样,只是不能提及名字这样小小的要求太过便宜,蒙顿格斯喝完酒走得飞快,移形换影前还欲盖弥彰的敲打一句,‘凤凰社还有公务要忙。’ 尽管木屋内也是寒冷但任和海风肆虐的室外有着温度的落差,弗雷德走出木屋,鼻尖似乎捕获到一点海浪的味道。 菲欧娜还坐在桌边,鲸油灯在海风的进攻下快溃不成军,她吹灭灯光走了过来,站在弗雷德身边,钝钝地环上他的脖子。 即使伸手不见五指,她也想像得到,弗雷德总是舒展的眉头一定拧在一起,他的手臂迟迟没有回抱她。他是还在为下午的事生气,还是自责不该介绍一个一知半解老奸巨猾的人过来。 “我最害怕和傻瓜做生意,蠢人才会把事情弄到万劫不复的地步。” 海风像是踏过子时的门槛,突然变得温和起来,菲欧娜觉得脸颊被海风挠得有些发烫。 弗雷德在她腰上捏了一把,释怀心中的郁结,抛出一句打趣的话来,“刚才我演得怎么样,小狐狸崽子?” 扮成猎物的样子诱敌深入,她比谁都在行。 “特~别~好~”她的舌头有些打结,呼吸里全是发酵的葡萄,“我还没有好好参观过把戏坊。” 皮肤游戏 po1 8u u.c om 后街的石板被迎来送往踏出凹凸不平的坑洼,菲欧娜落在地上一个趔趄,结结实实的把自己送进弗雷德怀里。两人的巫师斗篷拍打在一起,轰然倒塌的海风气息带着窸窸窣窣的声响,突兀的融不进凋零的后巷。 开门关门之间唯一抹进黑暗里的两个身影在进退中胶着在一起,骀荡在面前的热息被翻飞的斗篷衣角扯开一道冷静的口子。 狭长的走廊在几米后开阔,货架在橱窗外晒进来的微弱路灯里显出奇形怪状的灰色影子,像是海滩的黑暗在这里继续衍生、滋长,只是没有永无止境风浪,却有其余的人造的呼啸。 海风在弗雷德唇上停泊片刻,留下盐粒的结晶。微凉的鼻尖贴在菲欧娜的脸上,在汹涌的挤压里失去本来笔挺的形状。他伸手抬住她躲闪的脸庞,赋予和汲取都在呼吸之中。贝齿相碰后他紧紧抿住她的下唇,舌尖推磨着饱满的轮廓。 她在身形的压迫中退让,撞上护墙板,在寂静的空间里制造出一声闷响。后背抵在墙上,周围的冷峻空气在一点点消逝。弗雷德的手撑在她耳边,细碎的头发藏在他掌心下,在掀起刚好染红耳尖的暖流。像是果实纷纷落在地上的声音,她的手掌在失重里,胡乱的轻拍着墙壁,在光滑的护墙板上为倾斜的身躯寻获难得的平稳。 等果实全部落地,温暖的夏风开始躁动时,门边发出一声怪叫。 路灯吃掉一半浓重的黑暗,玻璃门边叁个不平整的圆球在叽叽喳喳地左右奔忙。 “弗雷德,就是那个人。” “穿黑色袍子的那个人。” “赶掉他!”更多免费好文尽在:po1 8qb.co m “吵死了。”像是夏季的热空气赶路到半途折返了回去,打乱了所有关于晴朗的计划。弗雷德烦操不已,从早已失去挺拔的巫师袍里,抽出魔杖,向叁个声源鞭打过去。 他回过身来时,菲欧娜已经从他手臂下钻了出去。 适应黑暗的眼睛,在幽微的薄雾般的光里,轻松的分辨出她的表情。像所有进到把戏坊的顾客一样,睁圆了眼睛,在涌入视线的爆炸般散落在眼前的商品里,找不到重点,四处张望。 “这是什么?”菲欧娜拿起一个小盒子细细打量,盒子上的绘图极其夸张,在缺乏明度的环境里只看到黑白灰的线条各自穿梭。 她站在门边的货柜旁,那叁个脑袋还在上下跳动,耳朵卷成一团贴在两侧,眼睛像是遇见了强光,上下眼皮聚在一起,紧闭的嘴巴还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弗雷德笑盈盈地静静看着她。她掂了掂小盒子估计它的重量,然后放在耳边摇晃了几下,指甲扣住盖子试探的打开一条缝隙。 幽蓝色的光点,瞬间扑到她脸上。 菲欧娜慌张的拍散眼前漫溢的蓝色亮光,“什么东西啊!”她短促的惊叫杀进黑暗中,在每个缝隙里驻扎,刺破弗雷德的笑声。她在惶恐中节节后退,脚跟磕在身后的矮柜,矮柜上摆放的花托样的玻璃碗像是在撞击中被唤醒,发出迷幻的粉光,幽蓝的光点目无章法的在其中穿梭。 她像是扑水样搜寻支点的手臂,落到一摞松散的小玩意儿上,加速了她的坠落。‘哗啦啦’地她和那堆盒子一起重重跌在地上。 歪七扭八的柜子把她的狼狈藏了起来,她撑身来重重地揉搓着后背,像是给予混乱的刺痛以秩序震荡。 疼痛与窘迫还没在被完全消化。 弗雷德一脸痞相地走过来,在她身边蹲下。那些粉红色的光像是粉末,被他下降时带起来的衣角吸引,跟着他降落,在他身边游走。他手指带着零碎的光粉,慢条斯理地凑进她怨怼的脸,指尖刚触到她散乱的头发,就被她一口咬住。 星星点点在他指尖一齐散开。 可明明是蓄谋的报复,却像是正中下怀的答谢。 他的手指在她口腔里目无他物的盘转,她的牙齿在他指节上悄悄加大力度也没有退缩。她的舌尖将他的无礼手指推了出去,别过脸羞愤的踢上脚边的柜子。在刚才的震荡中坚守阵地几个包装盒子,再此受到冲击,无奈地掉下来正好砸中弗雷德的头。 “哎哟,好痛啊。”弗雷德坐到地板上,夸张的捂着脑袋,紧闭的眼睛时不时偷瞄菲欧娜的表情。 菲欧娜哼笑一声,嗔怪的撇着他。荧蓝的光点缠上氤氲的粉色在两人头顶盘旋,像是一个微缩的未被发现的宇宙中的星云。她抬手接住一朵漂浮的行星,“明明这么好看,干嘛要一窝蜂出来吓人。” 弗雷德低低暗笑着揪出她手里被捏扁的包装盒,手指在上面轻轻敲打,‘扑面而来的萤火森林。’ 她没好气地兜起嘴唇,吹动额前的头发,“这些又是什么?”她指着那些漂浮的粉色星屑,“这上面又放的什么?” 她扶着矮柜想站起来,被弗雷德按住了肩膀,转过头来看,他的眼睛里满是欲言又止的星辰。 “是强效迷情剂。”弗雷德一字一顿地说。 趁她再问问题之前,封住她的嘴才是上选。他吻上来,涌起一番热潮。攀在她肩头的手拨开她身上的外袍,里层细腻的羊毛衫将储存的热量进贡到他胸口,把她身形饱满的轮廓毫不保留的供奉于他掌心,他试着追溯像是刻在手心里惯有的动作,在鲁莽的揉弄里虎口蹭在她沉睡的乳粒上,温柔地唤醒它。像是花朵伸展开花瓣那样微弱的声响,她的绵软的颤音就有这么轻。 只有他听得到。 弗雷德想起,是在夏天,炎热到空气都粘稠的夏天。他们带着她第一次参观这里,他们在这里接吻,她草莓味的润唇膏尝起来比下过雨的天空还清新。 当时她就站在这里,就在他摆放迷情剂的位置。 像是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时间计量,他觉得那个夏天并不远,可一页页撕下来的日历不留情面的告知他,已经是一年多以前的事情。 他从湿吻里退出来,头顶的星云在一点点暗淡下去,一切又回归到灰色。 唯一不褪色的是她脸上的红晕。 弗雷德又欺身过来,把身体所有重量交付在她身上,刚才强取豪夺般的吻像是掳走了她大部分思考,她踟蹰着缓缓倒在地板上。 冬季好像会让熟识的人变得生疏,一切在夏天蒸腾的气味,言语都被镇压下去。 弗雷德脱下巫师袍,托起菲欧娜的后颈,把揉成一团的外衣放在她脑后。 菲欧娜顿了顿,他的指尖摩萨着她颈后的碎发,火星从他指纹里迸发出来。 来不及了,逃跑来不及了。 她枕上褶皱嶙峋的外衣,沿着矮柜滞钝边缘划下的阴影刚好将他们掩藏。 腿上传来一阵阵凉意,她的长裙被一点点挽起,手掌沿着她的脚踝撩拨上来,隔着厚重的羊毛袜让他的爱抚如此陌生,在过膝袜的结尾,她的身体才真正熟悉他的掌心。 他俯下身来,薄唇再次与她胶着在一起。她抬起膝盖轻轻碾过他的核心。像是为了回报她,他的指腹隔着她腿心被洇湿的织物,在圣域外徘徊,轻拢慢拈着它的纹理,然后恩赐又以另一种形态回到他这里。他揉捻着指尖黏滑的爱液送进嘴里,欣赏着菲欧娜羞怯的表情。 “嗯……弗雷德。”她的叹息的声音像是白绵绵的砂糖,从搪瓷罐中倾倒出来,撒了一地甜蜜。下一秒又觉得失语,侧过脸,额头贴上他的手腕,他手腕的温度与她的脸颊无差,一瞬间已分不清彼此还有何界限。 他的舔吻忽略她的耳垂在细腻的脖颈上印下痕迹,那颗埋没在夜色里的蓝宝石搅得他胸腔一阵心烦意乱,舔吻变成噬咬,羊毛衣领的飞絮在他呼吸里打滚,娇嫩的肌肤在他唇下愈发炙热。 他抬手覆上她的髋骨,在细腻的肌肤上逡巡,一条纤细的绳索就在他手边。他往菲欧娜耳朵里送去一股及时的凉风,拆开紧系的蝴蝶结,她的隐秘从湿漉漉的布料中解脱出来,蹭上他的手心。他还在耳边痴痴发笑,像是这个蝴蝶结专程为了被他解开才存在的一样。 菲欧娜不想承认,他猜对了。 他双腿间的硬物蛮不讲理地戳着菲欧娜腿心,下一步她要怎么做不需要他再多说。 像是奉命卸下巨兽枷锁的那个人,总是悬心自己成为怪物的前菜。她用手掌极尽所能的安抚着他。 可是在绝对的制衡面前,所有的殷勤都没有用。 像是在严峻气候里,一切的意义都只剩目的。 他的分身在她花园外蹀躞片刻,碾磨过肿胀的花核,挑开花瓣不由分说的挺了进去。没有手指的开拓,突如其来的扩张让她瑟缩着蜷起身体。酸胀的疼痛,沿着最敏感的嫩肉把暖意向全身分发过去。她柔腻的呻吟埋在他心口,虚弱地拨动他的心跳,手臂紧紧环在他肩膀,他的西装早就皱了,层层迭迭曲折在她的指缝里,箍住他腰身的双腿,脚趾死死挛缩在一起。 他腾出一只撑在她身边的手,破开羊毛衫的守护,探进轻薄的蕾丝握住她高高挺立的乳肉,指尖挑逗起她凸起的乳尖,不怀好意的画着不规则的圆圈。 腥涩的体液随着他每一次耸动,夹杂着他的喘息,像是一波一波洋流朝她袭来。地板在她耳边‘吱嘎’作响,硬物膈着后背的不适被其他的刺激轻松抹去,满布黏滑水渍的皮肉在撞击中发出靡靡的清响。 她拱起腰身迎合他,再有,再有几个来回…… 弗雷德突然停下动作,手伸进她身躯与地板的缝隙,托着她站了起来。 “弗雷德!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两个人突然暴露在林立的货架之间,像是暴露在山峦巅峰。橱窗外得路灯突然不那么柔和,让她近乎失明般刺眼。她在惊惶中将他的入侵之物绞得更紧,几番萦回下吐出更多晶莹的爱液,淌过他柱身下的囊袋,一点一滴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 “不放。”他从身边的花托上拿起一瓶迷情剂,在菲欧娜绯红的面前摇晃,“你喜欢把戏坊里的东西吗?”他说着向前迈着步子,在狭小的过道里漫无目的地游荡,每走一步,锁在她身体中的东西便向深处狠狠撞击。“我一个个给你介绍怎么样?” “放我下来好不好,弗雷迪?” 她的语气松动下来,内里却把他缠得更紧。像是普通咒语的进阶,古老的拉丁文字因变调;字母的重新排序,迸发出更强大的魔力。 他将她禁锢在墙壁与自己的怀抱逼仄的空间里,深深捣进她的花穴中。 弗雷德身后灰白的杂光,在他耸动的肩膀后出没无常。他的脸在背阴里,有汗珠顺着他的轮廓悬在唇珠上,跟着他的动作起承转合将落不落。像是所有的亮光都集中在那滴汗水上,直到小小的一点撑不住积攒的能量,四散爆炸开来。 盘在他腰身上的双腿疲乏的松懈下来,身上的长裙像是卷在腰间的碎石,她紧贴身后冰冷坚硬的墙壁,才发觉自己的身体如此滚烫柔软。 菲欧娜挟持着最后的力气,吻上他,将他唇珠上的汗水如数没收。 刚才从她花园里满溢出的露水不像是驱逐的信号,更像是接风洗尘的欢快相迎。那双沁凉的手早有预谋的沿着他的面颊,伸进头发里。他托住她的沾满爱液的臀瓣,把她的身体又拉回阵地。 她在又一次深入中轻声哼吟,像是放进热水里的泡腾药片,在‘斯斯’地声响里消失殆尽。 在他发丝中漫游的手指搅动起一些思绪,有些谜题又在心里梗塞。 “那天,你为什么不进来呢?” 他没发现自己的话里穿插着赌气的坎坷不平的呼吸。 他从温润的不住挽留他的甬道里退了出来,性器在泥泞的穴口挑拨。 “因为……” 弗雷德冷静的看着她,饶有趣味的追溯着水痕的源泉,浅浅的抽送。 “是你们要和我分手的,和好也得你们来说。” 他突然暴力地顶到最深处,对这个答案不满的宣泄。 她在横冲直撞的刺激下将他抱得死死地,像是攀缘在大树上的菟丝花。她抽出挽进他发丝中的左手,那一丝异样的不似皮肤的触感轻拨过他的耳垂,荡漾到他眼下。 灰度近似的手指在他面前舞动,菲欧娜轻轻衔住手腕边缘的搭扣,金属细碎的撕咬声过后,她叼住无名指,将手套缓缓蜕了下来。 即使在明净的灰色里,小指与中指之间的空隙也清楚可辩。 她像是历尽他们一起虚构的四季,又回到真实的季节中来。本来柔软的唇带着风霜的味道,她的舌头却像是刚从枯枝中抽出的鲜嫩细芽,在他口腔里搅动滋长,试图撩拨起沉闷的情欲。 橱窗玻璃上那只被一抹而净的掌印像是活了过来,摁进他的皮肤里,撅断肋骨,紧紧攥着他的心脏。他在死亡边缘游离,在沉寂中孤注一掷的挽留下生的希望。 他竭尽全力往她身体里撞去,环在他躯干的四肢只能紧紧攀附着他,两人的喘息也在一次次抽插中破碎零星。 或许,爱可以掩盖恐惧。 弗雷德从菲欧娜体内退了出来,他宣泄过的爱意顺着她的腿根糊在零落的衣物上。 她终于踏实站在地板上,却像是踩在厚厚的雪地里不住的发颤。 他从口袋里拿出魔杖,在空气里划了个圈。把刚才一切关于他们的痕迹一通扫净,两件摊在地上的巫师斗篷像是乖巧的宠物一样跟在他们身边。 菲欧娜把头重重地挤进他怀里,整个人依附在他胸口,她凌乱的发丝蹭得他下巴痒痒的,他想起晚餐的那碟黄油酥皮面包,烘烤过后的发酵面粉的香味,细细咀嚼下辛辣的茴香和暧昧的焦糖在口腔里完成一次完美的旅行。 像是一种成全,成全他的救赎。 菲欧娜被他横抱起来,腿心的爱液在交迭的双腿中咕涌出最后一个泡泡,她勾住弗雷德的脖子,脸颊贴在他坚实的肩膀上,小腿在他臂弯里随着他上楼的步子来回摇晃。 “弗雷德,你猜乔治在不在楼上?” 诚然,爱能掩盖恐惧,但也只是掩盖而已。 “大概吧。” 小熊宝宝 乔治留了盏床头灯,橘子样橙黄的灯光流淌过他像是被能工巧匠精细雕琢的鼻梁、下颚,把他的眼睛落在黑暗里。他斜靠在枕头上打着瞌睡,迷迷糊糊间听到阁楼的门把手小心翼翼转动的声音,像是潜意识里预设的起床铃声,睡得再沉也转醒过来。 他揉着止不住磕巴在一起的眼皮,打了个呵欠,嗓子里咕噜出一段话来,“你们回来了?” 挤出来的眼泪像是把他眼中的疲倦带走了一些,他看着菲欧娜歪头端详着他,懒腰伸到一半的手,若无其事的收回来,在嘴角抹了抹。 “我给你带了换洗衣服。”他指着挂在门边衣架上的袋子。 “嗯。”菲欧娜的眼神像是在他眼睛里接了一条看不见的丝线,她双手背在身后一步一步,跟着牵引走过来。她缓慢的轻声念他的名字,第一个发音慢慢成形,她柔软的唇瓣聚成一个椭圆,像含苞待放的花。乔治能想到,最后一个字节结束,她就会坐到自己床边。 可她刚讲完第一个音节,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闭上双唇,像是抱怨气候不适应绽放的花,又委顿成一枚赌气的花苞一样,撅着嘴撇了他一眼,退回衣架边,从口袋里拿了换洗衣服摸索着进了浴室。 乔治靠着床头摊坐着,拉起被脚把半张脸藏了进去,瓮声瓮气地,“跟蒙顿格斯谈得怎么样?” 弗雷德走到自己床沿边坐下,脚伸进床底,勾出躲在里面的拖鞋,“还行,”他没有看乔治,撇着脚看沾满黑色沙子的鞋底。脚叁下五除二蹬下皮鞋,钻进软软的拖鞋里,他的脚趾在软绵绵的鞋子里上下忸怩,鞋底拍打着地板,被灯光拉出长长的影子,像两只毛绒绒的怪兽,“你带那么多衣服,准备留她住多久?” 盥洗室里还有淅沥沥的流水声,白团团的热气从门缝里探头探脑的钻出来,飘飘然到壁炉旁边,‘滋’地挣扎一声就消失了,留下一缕扩散不及的沐浴露的清香,还有打湿皮毛的炭块的焦味。 他抬起头来,没有对上乔治的目光,一个白花花的枕头实实在在的打在他脸上。有那么一瞬,弗雷德觉得好像谁把整个阁楼的灯都打开了一样亮堂。他狠狠盯着乔治,抢过他手里的枕头,狞笑看着乔治慌乱的手臂在面前画圈佯装格挡的样子,把乔治的枕头放在自己的床边,拍了拍,鹅绒又蓬松起来,“多谢,我们正好缺个枕头。” “无耻!”乔治从的腿从被窝里踹出来,“无耻!弗雷德!” 弗雷德死死钳住乔治的脚踝,亲切的把乔治的腿塞进他的被子里,“晚安。” 菲欧娜从浴室出来后看也没看乔治一眼就把自己裹进了弗雷德的被窝里,她明明穿着软乎乎的睡衣,左手上却还是带着那只不近人情的黑色手套。乔治看着她缕了几下被子就背过身去,也转身背对着她准备睡觉,只是他像是被人塞住了鼻子,呼吸声比壁炉里‘噼啪’作响的木炭还大几个分呗。 像是下雪天捕猎回巢的雪豹,皮毛还带着细小的雪渣,生怕惊醒还在熟睡的伴侣,把冰凉的肉垫在柔软的腹部蹭暖和,才蹑手蹑脚地回到铺满干草的洞穴里,紧紧贴着同类暖融融的身体躺下。 弗雷德的单人床对两个人来说太小了,菲欧娜侧睡着,在他钻进被子里时又往床边挪了挪。 “这个阁楼可是照着你的图纸,一比一还原的哟。”他说完伸过手,把还在往床边避让的菲欧娜搂了过来,揣进自己怀里。 “真是谢谢你。”菲欧娜压低的声音又被脸庞的枕头吞进去几分。她还带着水汽的头发像是春风吹落的杏花,柔柔地扫过弗雷德的脸颊。 他像站在树下,仰着脸庞,嗅不分明花香的赏花人。踮着脚,把整个人都埋进了枝桠纷繁的花朵中。 “你不会真的在跟乔治闹别扭吧?” 发间传来一阵低垂的温热,他的吐息像是刚好吻开一朵娇俏欲放的杏花。 环在菲欧娜身上的手,又箍紧了一点,像不允许她在回答中有半分的停顿。她轻轻推了推弗雷德的手臂,转身面向他。被子与睡衣短暂的絮语,填满问句之后的空白。 她抱住弗雷德,指甲在他后背漫无目的流淌,唇贴在弗雷德睡衣领口的扣子上,呼吸润湿他的胸膛和自己的鼻尖。 “不可以吗?我都没收到过他送的花。” 眼皮沉得投降般垂下来,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麦穗相互打闹的沙沙声。在清醒与沉睡界限的中间,所有理智被感性钳制,说出的话让还在挣扎的理性惊讶,却让全部情感冲开庄重的石门。 没有一句权衡利弊的违心话。 菲欧娜醒的时候弗雷德已经不在她身边,对面乔治的床铺也空了出来,棉被却像是扭打一夜的肚肠,卷成一团堆在床上。 炉火还在壁炉里吞吃着木柴,跟她刚入睡时一样茁壮。壁炉边的矮几上摆了份施了保温咒还冒热气的早餐。 她伸出脚试探着被窝外的温度,还算舒适。没有在床上再多温存,她翻身下床,拿起床头柜上自己的魔杖,挥了挥,两张床上乱糟糟的被子缓缓舒展,妥帖的铺开来,压扁的枕头像洗过澡的小狗抖落下身上的水珠,蓬松的半没在被子里。 看向后街的窗外灰白灰白的,照进炉火旁,又卸下冷峻的面孔变得柔和。昨天没看清楚,蜷伏在看向楼下店铺的圆窗前的办公桌几乎被各种文件纸张淹没。而那扇圆窗五光十色,绚丽得有些不真实。 菲欧娜小心翼翼的走过去,挨着窗棂窥视着楼下躁动的仙境。店铺外的旋风卷起一页页魔法部的通缉令,在橱窗外打个转又分发到了别处。玻璃门推拉门跟挂在门上的那叁个干缩的人头一样,迎来送往一刻都没有停歇。 几个年轻女巫围在迷情剂的货架前嬉笑低语,粉红色的眼眸时不时飞到在跟一个小男孩推销刽子手玩具的弗雷德和乔治身上。 最后小男孩掂量一番自己的荷包,还是泛着朝阳光点的指尖坚定的指向刽子手玩具。乔治笑着从货架里拿出一个新的给他,就在像是跟一整个童年一样灿烂的物品在两双收之间托付时,乔治突然抬眼望向扒在窗户边缘的菲欧娜。 她倏地弯下腰,跪坐在圆窗边的堆满衣服的绒面沙发上。楼下的脚步声像是一长串从下面燃上来的鞭炮,噼啪爆炸的声音离她越来越近。像是打在手心的教鞭,斥责她得意忘形的冒进。 菲欧娜卷缩在沙发一角,按着扶手的指头陷进深紫色绒面离,她拉着睡衣的襟口扇动几下,散开胸口的冷汗。 门后的金属把手适时的转动,铁片在锁洞里窃窃私语,等着一场好戏。 菲欧娜猫着腰从窗边的沙发上退下来,门缝歇开一个细小的口子,像是不怀好意的微笑。她站起身拍了拍睡裙上的褶皱,从沙发上拧起一件看上去还不算太难过的外套披在肩膀上。 背过窗外喧嚣的碎光,白皙的手臂从黑色外套的中伸出来,紧紧拽住领口,躲在黑与白之间的手局促摩挲着紧贴皮肤的纯白,像乔治第一次见到她时那样。 大概就是在乔治开门的那一瞬间,纯白的睡衣被宽大的黑色外套掩藏,她颤动不定的眼眸安定下来,像是不再闪耀的北极星。 “除了你,没人看到我吧?” 乔治对上她的眼神像是继承了死星的光芒,飘忽到一旁,炉火边的早餐还没动过,但他的床整齐的铺好了。 似乎是另一个信号。 乔治将手背在身后朝菲欧娜走过去,右手食指轻敲着左腕上的手表,清脆的窸窣声,像是要她回想起刚才门锁转动时,他没看见的,她手忙脚乱的样子。 心有陈算的冷静呼吸在菲欧娜滚烫的脸颊上逡巡,耳畔的碎发轻扫着干燥的皮肤,痒痒的。 像是一成不变的对峙,哪怕是眼神的移动,都是输家。 可每每这样的时候,菲欧娜总要先认输。 从他戏谑的表情看来,刚才也不会有人注意到她吧,满屋的精致已经目不暇接,谁会过多留意一扇小小的圆窗。 她松开揪住领子的手,浮在她肩头的外套陡然瘫倒在地板上。她抬起手指轻轻戳在乔治勾起的唇角边,抱怨起小圆几上的早餐。 “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吃蛋杯的。” 顾左右而言他的示好,这样一眼看透的小聪明,总有被人愚弄的感觉。 乔治最不喜欢她这样。 他用手掌揉过她指尖点过的地方,朝窗边走过去。他一手撑在窗边,一手招呼着菲欧娜,本来皱在一起的眉毛精彩的舒展成幸灾乐祸的角度。 “快来看,几个小女巫缠着弗雷德说话呢。” “你,无,聊。” 菲欧娜双手环抱在胸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她正要往壁炉边走,却被乔治搂住腰推到了窗边。 过于绚烂的光像突如其来的海啸灌进她眼睛里,一秒定格的感叹哽在咽喉还没发出,后怕像是浪尖的飞沫先一步洒在脸上。她仓皇的转过身逃跑,乔治的怀抱却像坚实的墙壁把她困在一片斑斓的海洋里。 “你不要命了?被人看见我……” 乔治在她耳边痴痴的笑,她终于反应过来,楼下的人根本看不见这扇窗子。 他越靠越近,西装上的纽扣像是无视掉她轻薄的睡衣镶进她的皮肤里。撑在窗台的手掌慢慢游动到她腰上,将她被他厚重衣物侵蚀掉的热量,在重新归还给她。 不是恐惧太过庞大,是她太渺小,是弓弦之声都惊慌逃窜的鸟雀,一点风浪就能让她精疲力竭。 “你他妈混蛋!乔治·韦斯莱!” 像是从山顶滚落的石块,到半山腰已经消耗尽了勇气,松松散散的落在道路上。打在他身上的拳头一点都不痛,她的咒骂还不及男生寝室的玩笑。 慌乱也好,生气也好,只要是不加粉饰的情绪,诸多负面施加在他身上,他都能承受。 他想起罗恩抱着失而复得的小熊玩偶,搂在怀里不肯撒手的样子。当时他和弗雷德对视一眼,默契的作出一个呕吐的表情。 现在他抱住菲欧娜样子,跟当时的罗恩过犹不及。 “我的错,都是我不对,我的错……” 他的道歉在菲欧娜耳边,一直旋转,像没有她允许永不停歇的风。醒悟过来的歉意好像又不止于此,像是闪着破碎星光的披肩,把所有残损掩盖,填铺,细密缝补。 乔治低沉的絮语终于安静让她下来,闭上刺痛干涩的眼睛,靠在他肩膀。她发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掺进了沙漠里干燥的风沙,嘴唇无力的开合,却说不出话。 她睁开眼在他怀里略微转过头,从阁楼的圆窗看向店内,一条长条形的广告,从屋顶掉下来,翠绿色的背景被像是爆炸的水弹凑成的,带着细闪的紫色文字铺满。写着‘神秘人,便秘人。’这样在悬崖边跳舞的文案。 无论是在怎样的时期,他们似乎总能带着自己经历另外的活法。像是踏错的舞步,但即使一直错下去,在没有暂停悠扬的音乐声里,快乐才最重要。 菲欧娜回过头来,踮起脚吻在他颤抖的唇上,风的密语停止了跋涉,歇在一片洒满日出辉光的水光潋滟的荷花池子里。他身后的炉火把他宽阔的后背烤得很温暖,她细细抚摸着他粗花呢系西装的纹理,像是在称颂冒险回来的小熊玩偶。 像是殷勤的期待得到肯定的回应,等待时的埋怨有了另一种说法。乔治的舌头像是一条毒牙张扬的蝰蛇,从她唇边一点点钻进身体,紧紧攫住心脏,每一次心跳都依附于他的仁慈。 他握紧菲欧娜的手臂推她后退,圆窗的玻璃在她背后轻颤。指腹从她裙摆边缘滑行上来,每一寸都是肌肤都为它的经过狂欢。 没有预告,乔治停止下所有动作。玻璃的凉意开始在她身后扩散,菲欧娜朦胧的视线重新聚焦在乔治带着匪气的脸上,他的脸庞跟着自己的呼吸在微微晃动。 他扳过菲欧娜的肩膀,让她面向窗外的吵杂。 鲜亮的色彩像是带着温度,明明贴紧冰冷的玻璃也会有温暖的幻觉。楼下那些好奇打量的眼神会掠过这扇不存在的窗,菲欧娜攀住窗棂挣扎着躲避那些一闪而过的眼睛。她被困在身前的寒凉与背后的炙热之间,乔治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直视那一张张东张西望的面孔。 他埋在发丝里的坏笑愈演愈烈,“你知道,无论我们在阁楼做什么,楼下的人都不会看见的。” “那你怎么发现我的呢?” “直觉。”模糊的回答从她的侧颈共振进耳膜,带着唇峰划过皮肤的电波声。 锁紧下颚的手渐渐松开,沿着她的脖颈飘到锁骨,一格格靠进肩膀,挑拨她乖巧的肩带,像是还不够,他扯下还服帖的领口,让柔软摔落到坚硬的透明上。 像赤身跳进冰雪尚未融化的河水里,怎样的扑水都僵硬麻木。 楼下色彩嘈杂人来人往的商店,那一双双眼睛像是成群的凤尾蝶,在窗外扑扇着翅膀肆意窥探。 “不要,乔治,不要在这里。”她的挣扎像河流中碎裂的浮冰,颤栗的双腿无力的限制着另一只在她裙摆下,不愿位居人臣步步攀升的手。 他的指腹隔着最后一层纱幔游刃有余的运筹帷幄,“那在哪里?楼下吗?”喷洒在颈后的喘息撩动她的发丝,像照在冰块漂浮的河流上残忍的阳光。 她收回扶在窗边的手臂,捂在胸前。玻璃上乔治的倒影在那条翠绿的广告长幅上飘荡,菲欧娜盯着他不真切的眼睛,“乔治,你的眼睛变成绿色了。” 陷在她腿心的手突然抽离出来,掀开她的裙摆,一阵躁动的风,拭过腿侧模凌两可的水渍。她身下不停吐露心声的小口,没有等到一丝慰藉。他的手掌出乎意料地,落在蜜桃样的臀肉上,一声清脆。 她转身推开乔治,零碎的埋冤在乔治‘咯咯’地笑声里更加茂盛。最初的气焰宣泄到自己在他手中乖巧听话的睡衣上,她拉上搭在手臂上的肩带,白软的乳肉被收进脆弱的封印里,发出一声落空的,水粉色睡莲在最后一丝夕阳里合上花瓣般的叹息。她卷曲的裙摆被撑直到它该呆的位置上,像是用轻薄的杂草藏起一汪从深绿色青苔中渗出的泉水。 带着羞怯颜色张牙舞爪的愤怒正要对乔治发作,门外的声响打断她积攒起来的情绪。菲欧娜识时务的将和乔治的对立转化成同盟,她飞快捡起脚边的黑色外套穿在身上,抓紧乔治的肩膀躲在他身后,他垂在身侧的手又勤勉的回到她裙摆边缘,游刃有余的轻轻摩挲,安抚着她。 一只不停变换大小,困着一个不明生物的透明泡泡比弗雷德先进门,然后是他调侃的笑声,“楼下忙死了,乔治。”他穿着跟乔治一样款式的西装,是更深一点的灰色,略略低头挑着眉毛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打量的目光最后落在一只在纯白色花边翻涌的手掌上。 像是夏季的伦敦,天气那么阴沉与明媚之间的变幻无常。菲欧娜绕过乔治身边,注意力都集中在弗雷德手心的泡泡上,乔治像是被她忘在身后的雨天。 “这是……”她的指尖,跟着透明空间里的生物游走,蓝色的眼睛在泡影的照映中畸形的放大收缩。 “变形蜥蜴。”弗雷德说。 乔治注意到蜥蜴的后脚上绑了一张羊皮纸,“现在疯眼汉传递情报的方式越来越稀奇了。”他走过来,搓破了泡沫。 拇指大小的变形蜥蜴摔在弗雷德手上,瞬间变成指甲盖大小,轻松地从它脚上绑成环形的信件中挣脱出来。菲欧娜还没反应过来,那只蜥蜴就从弗雷德手掌边缘跳到了地板上,已经变成手臂长度的常规大小,沿着她连连后退的脚边,从门缝边溜走了。 “写的什么?”乔治的手自然而然的搁到菲欧娜的腰上,轻轻一捏,像有什么话包含里面。 “凤凰社,今晚在陋居集会。” 末药微焰 “今天早晨的舒芙蕾烤得刚刚好。” 疯眼汉侧身坐在陋居的餐厅里,手臂搭在椅背上,手里捏着一张像是被什么神奇生物啃过的羊皮纸,细眯着眼的念着纸上的内容,那只魔眼盯着餐桌旁每个人的表情。 正餐的餐盘已经被莫丽收回了洗碗池,每个人面前都摆了一个不算精致的舒芙蕾,糕点旁配了一枚不复往日光彩的勺子,只有勺柄尖反射的一点锐利的光点在平缓的氛围里把手举得高高的。 微微冒出蛋糕杯的糕点铺着一层细细的糖粉,弗雷德捏着羹匙从蛋糕中心挖下,拐走一块内陷还黏糊糊的蛋糕,他把在匙间轻轻晃动的糕体放进嘴里。 今天晚上的舒芙蕾烤得也刚刚好。 舌尖碾磨着粘在上颚的绵密蛋糕,一口浓郁的香草味在口腔里融化,一不留神就滑进胃里,他回味着刚才的甜味腹诽着,‘这算是哪门子有用的情报。’ 膝盖上的餐巾不知道被菲欧娜折了几个来回,对角线留下深深的折痕。 很熟悉,这些零碎的短句很熟悉。像是深夜里的与繁星啜饮的絮语,干净得像没有云彩的深蓝天空,不带一丝对明日的恐惧。 “黑湖上的冰层快化了,还是有人在上面滑雪……”悬浮在疯眼身边的羽毛跟他同样的停顿下来,他喃喃的低语像是说给自己听,“冰面上滑雪?”他的魔眼飞快在环视餐厅一周,停在唐克斯脸上,“尼法朵拉,你确定原本的如尼文翻译过来是滑雪,不是溜冰?” 陋居在晚餐时的餐桌,刀叉都挥舞不开,现在来了几个凤凰社的成员更是拥挤。卢平坐在疯眼旁边,他脸上的沟壑和疲惫像是被疯眼挤出来似的。唐克斯坐在他斜前方,紧挨着莫丽,她的眼睛透过莫丽蓬松的发丝瞧着卢平积雪样苍白却被脚印践踏过的脸。 像是从冻僵的风雪里被人拧着后颈拽到了炉火沸腾的房间里,唐克斯如梦初醒一般打了个寒战,她的头发从被雪铺满的灰白慢慢回暖成粉色,“没错是滑雪,如尼文原文也写在下面……”粉色染上她充满禁忌的鲜红的怒意,“我说过,不要叫我尼法朵拉!” 她还是很介意‘小仙女’这个名字,她看向盯着舒芙蕾蛋糕无所适从的卢平,火红的头发又降温成了灰扑扑的颜色。 疯眼轻咳两声,他的眼睛又回到另一行文字上。 “乔治笑起来像只海猪,弗雷德也是。” 是没有生气地寂静,窗外停在光秃秃的树枝上的乌鸦发出啊一声像是‘笨蛋’的叫声,拍拍翅膀飞走了。 所有人的眼神在双胞胎脸上来回流转,像是一根绷紧的琴弦,一次轻飘飘的波动,发出走调的音,连卢平和金斯莱都笑了出来。暗沉严肃的集会终于挤进一些彩色的浮光,纵使转瞬即逝。 “什么啊这是?!”乔治站了起来,绕过比尔和芙蓉的座位,从疯眼手里抽走了羊皮纸。 搭在菲欧娜腿上餐巾,被她从尖角处卷起来,平滑的指甲在粗布‘蛋卷’上刮出一道凹陷。 “是我的如尼文日记。” 时间并不确定,有时是天刚蒙蒙亮,有时是刚刚日落,更多的时间是在午夜过后。 福利庄园城堡的右翼楼二层第一个房间里,会有一盏烛火,在深渊样漆黑的窗口挥动。 唐克斯隐在一棵四季油绿枝繁叶茂的大橡树的粗壮的分叉上,看着那枚虚弱的火光在黑色的背景里变换着位置。刚开始只是如实的记录下来,她的如尼文并不算太好,最初只以为是什么怪异符号。一次冒冒失失的抽出魔杖幻影移形前,把口袋里的羊皮纸掉到了水洼里,墨水从羊皮纸透到背面来,她猜发现她记录下来的单个图形,从右侧向左连成完整句子的文字。 “那是我父亲之前的房间。”菲欧娜将手里的餐巾迭成方块,轻轻放到了餐桌上,缩回膝上的手像是突然失去了陪睡兔子的小孩,在夜里无所适从的辗转难眠,“现在是谁住在里面?” “和你一起出现在报纸上的男人。”疯眼没有说得太直白,但他的意思所有人都明白。 那是她‘生前’的丈夫,是福利庄园现在名义上的主人。 乔治把那张纸掷在了桌上,像是击打开一个游走球,那片羊皮纸却轻柔地落在满是沟壑的干枯桌板上。椅子‘吱嘎’尖叫被来开,他坐回了菲欧娜旁边,他们两个之间的距离空出了半个身位的凳子。 ‘海猪’这种摸不着头脑的词语好像暂时放在了更紧要的困惑之后,直觉告诉金斯莱,他们在一面坚实的墙面上,摸到一条缝隙,足以将阻碍摧毁成齑粉的缝隙。 “他本来是叫斯蒂芬·沙菲克对吧?你的远方表兄。”金斯莱抬起双手正了正头上的帽子,眼睛锁定着菲欧娜,他尽量收敛起自己在傲罗办公室审讯犯人的口气,“是个哑炮。” “没错,但现在他姓福利。”菲欧娜直视向金斯莱,他的眼睛像是被蒙上一层凋零的秋景,血丝穿插在云翳一样的淡黄色斑块里,眼神却是直达目的的清明。 所有的目光开始向她聚集,她明白这间屋子里不该有太多秘密。看似危险的刀剑,在顽钝的时候不但伤不到敌人,反而会刺到持剑的人。 “那本日记里,藏着庄园向魔法部高层受贿的证据。” 舌头在乔治口腔翻滚,却找不到合适的语言说出来。爸爸妈妈并没有什么反应,弗雷德保持着端着舒芙蕾的姿势,眼睛却遛到菲欧娜这边,嘴角不分明的上扬。 比尔短促的皱了下眉头后回归常态,卢平和金斯莱似乎都松了口气,唐克斯又有些游离在会议之外,疯眼甚至笑出了声来,他的魔眼在眼眶里剧烈的颤动着。 他在笑什么?疯眼在笑什么?他在笑菲欧娜年幼无知无法掌握庄园的理事权,让她阳奉阴违的姨妈用她的金钱贿赂打点魔法部贪婪的蛀虫稳固自己的地位吗?乔治有些光火,他伸手贴在菲欧娜的膝盖上,羊毛长裙把她温润的体温锁在里层,他只摸到被炉火熏烤过后羊毛面料的干涩。 “还记得是哪些人吗?”疯眼又握紧了桌上的羊皮纸,他低沉的声音带着循循善诱的激动,像是第一口墨西哥菜肴,初尝时细品感叹着异域的美味,后来才觉察出犁地一样的火辣在舌尖耕作。 “嗯。”菲欧娜放空的视线落在他手里微微颤动的纸张上,在模糊的视线里,只有纸张坑坑洼洼的边缘在动作。她回想着这段时间报纸上的新闻,一个个名字,从干瘪的油墨字迹上浮起来脱离平面,组合成具体的人像,有的变成黑白,有的灵动起来,“但有一半的人已经‘失踪’,剩下的人中,有的过于活跃。” “过于活跃?”金斯莱拨了拨耳垂上的金色耳环,寻思起菲欧娜遣词造句的委婉。“就是说,还活着的人中,有的已经向‘神秘人’倒戈?” “应该是这样。”菲欧娜回答道,“但不代表毫无用处。” 像是全身都被绷带束缚住,被丢进冰冷的棺材里,乔治充血爆凸的双眼把所有的震惊、慌乱与挣扎暴露出来,却无人理会。石棺的棺盖在慢慢合上,打在他身上那一道竖条的光线,越来越细,直至消失。他还能意识清醒的听见一些模糊的谈话声,戏谑地,讥笑地,平静地。 卢平转过头问唐克斯,“但是你确定,那孩子是被幽禁在那里,不是一个诱饵?” 唐克斯一下精神了起来,这是这段时间以来,卢平对她除了最平常的问候外,跟她说的最清晰的话。她的余光看到,耳畔边的发尾从灰色在向她最喜欢的粉色过渡,可卢平说,’那孩子‘,明明是二十出头的人,在他眼里也就是个孩子,仿佛是对她的另一种提醒。还没有真正明亮起来的粉,又暗淡下去。 不过她的任何心思现在都不是最要紧的,“不是。”她的眼神坚定的回响在卢平脸上,“偶尔会有摄魂怪在窗外站岗……” 卢平转过脸没再看她,她的后半句猜想好像也不是重要的事,“也许是为了消磨他的意志。” 重要的是准确的行动,不是推测来的动机。 “你真的确定庄园没有任何现在能启用的密道了?”韦斯莱先生说。 有轻弱的风从乔治身旁荡过来,红肿的眼睛在波动的空气里得到一点点喘息。菲欧娜摇了摇头,依旧用简短的词回答着问题,“有另一条路,只是太过冒险。” 他抬起头,看到总是笑吟吟的父亲换上另外一副让他陌生的正式模样,父亲严肃的表情和研究坩埚厚度的珀西一模一样,有一瞬间竟让乔治想要发笑。 “乔治,你弄疼我了。”菲欧娜侧过脸压低声音,手轻轻拍在抓着她膝盖乔治的手背上。 菲欧娜的裙子被他捏皱了,像是干枯的芦苇从他掌心向周围展开。乔治把手从她膝盖与手掌之间的缝隙中抽了回来。 没有别人,她就是始作俑者。 她从谈话中移开的目光,还粘在乔治脸上。他像是跟外在的世界之间有了分明的界限,他给线索密集的集会按下暂停,沉沦在孤立之中,堆积起来的灰色层层迭加成了不见光的黑暗。 他像是一张填满了斑斓色彩的画,只有绚丽的颜色,没有任何明暗关系,简单得像没经历过严寒的春天。 “小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疯眼伸手转动着他有些失控的魔眼,话锋变的尖锐。 菲欧娜停在乔治停摆的浓密睫毛上的眼神挪了回来,她看着疯眼,他模凌两可的话在逼她坦承,“可拿回庄园,于凤凰社,于我都有利。” 金钱只是表面光鲜的高塔,唯有权利才是固若金汤的城池。那些为金钱拱手奉上权利的人,合该被金钱所奴役。 “现在加隆兑换麻瓜货币的汇率都在上涨,想要笼络一些中间势力,我们确实需要一些支持。” 一直沉默的比尔突然开口,让乔治有些始料未及,他说得晦暗委婉,目标却直指闪着金光的加隆。皱眉都是假的,他在收集脑海中古灵阁里散落消息。 到头来只有乔治,只有他一个人留在黑白分明的板画里。 他们又再说什么乔治一个字也没听清,他像是被施了一个泡头咒,整个脑袋都被笼罩在一个透明的水泡里,所有人的表情在荡漾的透明水幕中拉长压缩,不断变形,嘴形不断开合他却听不清任何可印在意识里的词句,只觉得有无数只蜜蜂在耳边画着‘8’字,时远时近嗡嗡作响。 她像是倾覆心血细细雕琢的纯白大理石雕塑,阳光透过彩色的玻璃花窗泼在她身上,她脚下铺满了死去的玫瑰,带着金色圣光的音符在残留的花香里飘荡。她莹润的脸颊不合时宜的染上一个黑点,他以为是蝇虫,用手抚开。却发现手指触到的是道裂痕,从这处开始,她脂玉般的塑像一点点开裂,斑驳,瓦解。 她在陨落。 她只与自己的野心私定终身。 “是条什么路?”疯眼问。 “在花房,但后来……”菲欧娜不由自主的停顿下来,那个名字对她来讲与‘伏地魔’这个名字别无二致,她从哽塞的喉头蹦出音节,补完之前的话,“达莱娅扩大了‘反幻影移形’的范围后,就变得麻烦了。” 她察觉到几乎在座的人都屏住了呼吸,潜入进去稍有不慎就会丢掉性命。 “秋千架边的一块玫瑰花纹砖石,那里可以在庄园内幻影移形到那个房间。” 那是从前叶塞尼亚带斯泰兰登山涉水满村子疯跑留下的,只属于他们两人的童年睡前故事。 吉普赛人的魔法向来没有规则,只要熟练,哪怕年纪尚轻都任其自由发展。 “很有趣的空间魔法。”卢平干笑一声,还是赞叹着这样精密细致目无章法的奇思妙想。 “房间里的玫瑰地砖在哪里?”金斯莱马上找到了问题的关键,他舒展开刚从抱团的眉毛,脸上挂着非他不可的沉静的荣耀。 易容马格斯的能力在所有刺探情报的工作中给了唐克斯无限的便利,不是没有考虑其中的凶险,但只有她最合适,“我去。”唐克斯说。 菲欧娜摇了摇头,就算成功潜入进去,她并不相信以唐克斯这样直率的个性能在她表兄那里得到什么好处。“在角落的小衣柜里,只有我去才不会惊动别人。” “不行!”弗雷德倏地站了起来,掀倒了他身后的椅子。 “万一衣柜挪了地方,也只有我能找到方向。”她剪断所有其余的想法,留下一条可行的道路。 ‘啪’椅子落地的声音终于让乔治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你要去哪里?” 刚过十二点,聚会就散了。 座椅拖动的声音,杂沓的脚步在楼下巡回。菲欧娜借着去盥洗室的空档,回到房间。来不及开灯,借着屋外的路灯,她从衣柜深处摸到一件不怎么穿的外套里,像是演练了几十遍,她熟悉的从外套的内袋里拿出一卷羊皮纸,窗边的书桌上抽了一只笔尖还残留着墨水的与毛笔下了楼。 唐克斯依旧今晚去福利庄园,看得见闪动烛光的窗外驻守。只是今晚她的任务更加重要,她要给那扇窗户一个回应。 菲欧娜在木制拐杖杵下门外最后一级台阶时,拦在拐杖主人身前。 “帮我签个字吧。”她抿起一丝细糖粉样一碰就化的笑,把手中的羊皮纸和与毛笔递到疯眼面前。 疯眼宽阔的后背几乎包揽下整个门框,他在背光的阴影里的脸,本该可怖瘆人。可他身后的暖黄,把他的灰白的头发打理得毛茸茸的。 他轻哼一声,像是打了个响鼻的马驹,接过菲欧娜手中羊皮纸。不出所料的,魔眼从羊皮纸手上的文字绕出来,打量着菲欧娜。他在那张被卷曲又抚平多次的羊皮纸上签下名字,又将它再次卷好。 他手里的卷轴轻轻敲在菲欧娜额头,“小鬼,你会活得比我久。” “嗯,我会拄着拐参加你的葬礼。”菲欧娜抽走他手中已具有法律效益的文书,侧过身为他让出路来。 屋前的狂野刮来一阵风,凉飕飕地,连深蓝夜幕上的星点都在颤抖。他踏上屋前的空地,跟着那一趟寒流一起不见了影踪。 菲欧娜看着空地上晕头转向的杂草站定后,慢悠悠地把手里的卷轴又向内紧了紧,收成更细的圆柱形,虔诚地把它收紧衣服口袋里。她转身踏上进客厅的台阶,像是融进一个金色牢不可破的泡泡里,所有的寒冷都被隔绝在另一个生态环境里。 韦斯莱先生在储物柜前抓耳挠腮地,拿着魔杖在柜子里一瓶瓶的魔药材料中举棋不定。 最后由金斯莱拍板决定,让菲欧娜便装成一个食死徒和唐克斯一起穿过福利庄园‘反幻影移形’范围潜入进去。食死徒的头发由疯眼他们解决,而他要在魔药材料稀缺的现在搞定一锅复方汤剂。 他蜷在下巴上的手像是一只找不到光亮的飞蛾,在空中没头没脑的乱窜。他半张着嘴,转向厨房。 厨房里‘叮叮当当’碗碟碰撞的声音为芙蓉的碎碎念标上注脚,莫丽在她身边操纵着抹布,擦去碗碟的水渍,她看起来快要抓狂。比尔总会这个时候游刃有余的断开她与芙蓉的链接。像是积攒起来的怒气在比尔说几句玩笑之后,会从头开始累积。 ‘飞蛾’在厨房碰壁,又向着客厅试探。 客厅像是海里的流淌的淡水河,有无声的喧嚣在壁炉前翻腾。 乔治甩开弗雷德握住他臂膀的手,他说什么韦斯莱先生看不到,弗雷德皱着眉半张的嘴巴却憋不出话的样子却尽收眼底。旺盛的炉火染红他们的脸颊,像是用外部的干预掩盖从体内冒出来的沸腾。 一把飞路粉在炉火中爆炸开,乔治一头钻进莹绿色的火焰中,他的残影飞快被翠生生的火光吃干抹净。他挺直的背脊在火焰里慢慢萎靡,艳绿的碎片消失殆尽,炉火重新归于灿烂的猩红,弗雷德垂下眼眸,看着地毯上的粉末残渣,有个影子在向他靠近,他没有抬头。 影子落在他的鞋面上,却没有人站定在他身旁。 “韦斯莱先生,你在找什么?” 韦斯莱先生的‘飞蛾’像是终于找到了一点光亮,它有些受宠若惊的放下来,寻找着不存在的裤兜,“你来得正好,我分不清哪个是流液草了。”他孜孜不倦为自己找个安身处的手抬了起来,指着柜子上那一排装在玻璃盎司瓶里,深色还在冒泡的粘稠液体。 “我想是这个。”菲欧娜从柜子上取出一个暗紫色带着银色细闪液体的瓶子,“我自己来熬制复方汤剂吧。”说完她又从橱柜里取出其他的材料。 “行,现在就看疯眼他们能搞到哪个食死徒的头发。”他对魔药不算擅长,所以在霍格沃着上学的时候从来得不到斯拉格霍恩的青眼。像是十多岁没做完的事,当时以为就此揭过,到如今才发现那个欠缺依然还在。好在他一向乐观,承认自己的短板才更能发展自己的长处。 菲欧娜举着魔杖,让那些瓶子悬停在空中,她还站在橱柜前,“韦斯莱先生,我想我需要两个坩埚,我想在熬制一些隐形药水。” “当然,如果有缺少材料的话记得告诉我,”他低下头来,镜片后的双眼闪过一道狡黠的光,“我在黑市里还有一些朋友。” 脚背上的影子一点点向上移,包裹住弗雷德又将他放开,菲欧娜站定在他身边。他闻到像在砂糖里浸渍过的,被烘烤过的玫瑰味道。壁炉里有颗火星张牙舞爪的跳出来,落在地板上,她抬脚将炭块踩碾成粉末。 “帮我拿两个坩埚出来好吗?”菲欧娜伸手揉了揉自己握着魔杖的掌心,笑着说,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突如其来的要求,让弗雷德在心里打好的草稿一下成了废纸,“哦,好。”他转身出门往车棚里走去,步调像是才学会走路的婴孩,与自己的四肢并不那么熟识。 得体的笑容要叼着木棍练习一次又一次,手心的敲打是种下的心锚。每一次掌心的刺激都能唤起妥帖却违心的脸颊上的肌肉记忆。 她知道弗雷德在等她问什么,他的回答无非是‘店里还有事情,乔治回去一趟。’这样搪塞人的答案。 她控制着魔药罐平稳的上楼,站在房间前,总是‘吱吖’地门铰链被她修好了,推开房门时再没有异响。像是打开一个根本没有宝物的箱子一样空洞。 有些的答案她根本不敢去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