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局(强取豪夺 1V1)》 目睹 飞机缓缓滑出跑道,在天空割裂出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由大阪起飞的航班在下午一点半落地。 空姐小声提醒她做好下机准备,栗绘子揉着惺忪的眼,醒了醒神,将薄毯子掀开,乖乖巧巧地迭好放到一边。 下了飞机她才真实感觉到自己真的逃了出来,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连带着整个人都清爽多了,先前的疲惫一消而散。 泰国清迈,被誉为一座宁静的“泰北玫瑰”之城。相比于泰国曼谷的热闹繁华,清迈更多的是宁静质朴的清新。 打开手机,里面赫然出现了一大串未接来电,来自日本东京,她的父亲。 栗绘子头一次忤逆父亲,直到落地后她的心脏还有些砰砰直跳。 她从东京飞来清迈是为了给一个朋友庆生。 那个朋友是她在网上的社交软件交的笔友,两年间的通信来往她们都对彼此充满好奇,栗绘子很期待这一次的会面。 “不用担心,我已经下了飞机。” 信息发出去后,那头立马回复了一句,“我在机场出口等你。” 随后发来一串车牌号码供她辨认。 她没敢向父亲大人提起,因为栗绘藤从不允许她靠近东南亚地区,问起就说是太危险然后遮掩过去。 可惜栗绘藤从小把她保护得太好,这么一来她对于这个神秘之地更为好奇。 栗绘子曾经拍拍胸脯保证,自己已经17岁了,不用在他的羽翼下生活,但每一次都被驳回。 她激动地攥紧了手里的旅行箱,机场外,一辆墨绿色的宾利飞驰停靠在路边。 她确认了几遍车牌,便拉着行李向前走去。 车门打开,下来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一个恭恭敬敬地打开后座门。 栗绘子后退一步,盯着车上下来的人。 一头棕色的头发微微卷翘,少年琥珀色的瞳孔里映着栗绘子的模样。 身上熨烫平整的衣角被抓得有些皱巴,足以看得出他的紧张。 “你是..栗子?” 少年咽了咽口水,不好意思地偏头,用蹩脚的中文说道:“你真的很漂亮哦。” 这不是客套,而是栗绘子真的很漂亮,拥有这个年纪该有的明媚,眼神水汪汪的,对视的时候会让人忍不住陷进去,17岁的她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白皙水嫩的皮肤是泰国少有的。 栗绘子冲他扬起一抹微笑,用不太标准的泰语同少年打招呼,“见到你高兴,谢谢你玛罗萨。” “谢谢你来见我,栗子。” 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出声,反应过来后,忍不住相视而笑。 玛罗萨知道栗绘子虽然迁到了神户,但其实个台湾人,为此他特地提前学习了中文,还带了耳返翻译,他也告诉栗绘子,他的父亲是清迈政府重要议员,作为他们交换的小秘密。 原本尴尬的气氛被化解,两个同龄人有说有笑的开始谈论各种新鲜话题,行李箱被接过,车子缓缓驶向安纳塔拉度假别墅。 同一时间,日本·神户大本营 “砰” 木帘拉下,红木障子门被砸出一声响。 青瓷茶盏摔在男人身上,滚烫的茶水在他的身上滴落,烫出了一道道伤痕。 “废物,连个人都看不住。” 男人罚跪在席前,一声不吭地忍受着。 栗绘藤的怒火统统发泄了出来,他知道栗绘子去了泰国,那个地方是绝不能踏足的,六年前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他不敢想要是栗绘子再次落到那个男人手中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跪在地上的加彦真面色晦暗,“对不起,请您再相信我一次,我一定将大小姐平安带回。” 他低头立誓保证。 加彦真是栗绘藤从小安排在女儿身边的保镖,年长栗绘子6岁。 11岁时在赌场被捡回,见他天资聪慧体力也异于常人,小小年纪眼里的狠劲就展现了出来。 栗绘藤买下他有意培养成,执行各种暗杀任务,都没有失过手,后来也不负重望,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而栗绘藤。 年轻时原本是台湾竹联帮的三把手,六年前被人陷害,派往东南亚接卖命活,不曾想卷入当地武装冲突,差点死在了丰沙里,连老婆和女儿都被绑架,不得已栗绘藤只能退出争斗,后换名改姓到了大阪,投靠山口组才混了下去。 好在他早年打拼身手不错,得到山口组头目的青睐,出生入死那么多年,几次舍身救帮内于水火,他才有机会坐上了山口组第一把交椅。 栗绘藤声音醇厚隐隐透着压迫人的气势,“带不回栗绘子,你也不用回来了。” 按照目前得知的情况,那个人不在清迈,他们应该不会碰面。 加彦真倾身,弯腰鞠躬,“是,社长。” 他明白大小姐对于栗绘藤有多重要,自从栗绘子的母亲段夫人去世后,栗绘藤没有再续弦,一个人带着女儿打拼,对于他来说,大小姐就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倘若出了半点差池,牵连的人后果就是一个死字。 栗绘藤抬手让他出去,男人退出门外。 身上的烫痕还隐隐作痛,对于这副练家子的身体其实并不能造成什么伤害,比起这个,他更在意的是大小姐是怎么从他眼皮底下逃走的,他居然有疏漏。 而那个男人,他的眼神暗了暗,六年前加彦真曾经在丰沙里执行任务时与他交过手,不得不承认无论是身手还是智力他都超乎于常人。 他败了,甚至差点死在了那个山林。 思绪收拢,看着地图里显示的位置,他脱下外套换了副行头,动身前往清迈。 * 栗绘子已经将行李收拾好,别墅原身是英国驻领事馆,历史悠久,后改建设计将泰北兰纳与现代风格完美融合,古董和瓷器很多。 玛罗萨带她大致参观了一下,突然接到了一通电话便向她先辞行,送她回房间后,约定晚上再见。 一天的舟车劳顿,她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才能有精力参加晚上的party。 下午送上来的餐食涵盖各个国家的口味,甚至贴心地备了一位主厨替她做餐食,栗绘子有些不好意思,马罗萨生怕她吃不习惯,其实她并没有这么挑剔,最后她选了一份中餐。 睡了一会午觉,她爬起来想出去走走。 泰国的六月天气炎热,太阳照射下来的光线足以让人在半小时内中暑。 她抹了厚厚的防晒霜,带了一副遮阳镜换了件泳衣走到了景观河道旁。 根据侍应生指示,她到了无边泳池旁,脱下裹在身上的浴巾便跃进了泳池。 炎热和清凉碰撞,栗绘子整个人都舒畅不少。 阳光照在她的身上白皙水嫩,在一众人群中显得出挑,不到十分钟已经有好几个人过来搭讪。 游了一会栗绘子有些累,拿起浴巾擦干头发后就要原路返回。 走到长廊时,她手里的毛巾惊得掉下。 被隔离出来的一块地区,一辆黑色没有车牌的迈巴赫停在路边,上面下来一个穿着白衬衫的高挑男人,两只手插在兜里,一副二世祖的模样。 即使是带着墨镜也能感受到他优越的五官,已经有不少人往这边瞧,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保镖一样的黑衣人。 一人手里拎着个小孩,往隔离区走去。 她敢笃定这些人绝不是男孩的家人,男孩朝这边扑腾,下一秒就被按压住,这像是一场绑架。 她刚掏出手机,想要报警,原本走远点的男人忽然回头,朝她这边看来。 即使是隔着墨镜栗绘子也能清楚感受到,那道视线的锐利。 她吓得手机摔碎在地上,好在男人并没有在她身上多停留,她拍了拍胸脯,压下惊骇。 蹲下身子捡起手机,左翻右翻都没法开机,内心挣扎了好久,栗绘子还是决定向身边的人借了手机打通报警电话。 沟通完以后,她迅速溜回房间。 绕了半天她有些挣扎,这里的布置差不多相同,走了几圈都找不到房间,刚想招呼服务生,抬眼她便看到了刚刚的男人。 他朝自己一步步走来,栗绘子有些心虚,毕竟刚刚自己才报了警,她紧张得手心出汗,假装镇定地从他身边经过。 走远后她才回头看,那好看的男人….他居然进了自己隔壁房间。 她压下恐慌,战战兢兢地推开自己的房门。 直到进入房间后她才缓过神来,后背倚着门滑落,不可置信的是,她刚刚亲眼目睹了一场绑架。 绘子忽地鼻子有些泛酸,她有点儿想加彦真了,他在的时候自己都很安心。 可加彦真的思想和父亲一样古板,如果她知道自己想来泰国,一定也不会允许,她叹了口气。 玛萨罗给她安排的保镖,栗绘子没有留下,除了加彦真以外,她不喜欢有人跟着,那样并不自由。 看着时钟滑动了半小时,她还是走出了房门,路过隔壁房间时,听到了里面的谈话声。 她想挪步离开,可脚却像生了桩似的将她钉在原地,偷窥的刺激感让她有些羞耻又好奇。 她清晰地顺着窗孔一点点的缝隙看到了里面的场景,这一看便让她瞳孔地震。 绑架 泰国·清迈 客厅内,地上躺着两个约莫十岁的男孩,想哭却又不敢吭声,整张脸憋屈的涨红,一脸惊恐地望着沙发上坐着的男人。 就在刚才他们去游乐园的途中被不明分子拦截。 其中一个忍不住哭出了声,沙发上的男人皱眉,不动声色地掐灭指尖地猩红,走近男孩身边。 单手将他拎起,男孩害怕地胡乱在空中扑腾,另一个察觉到危险,立刻抱住男人的大腿。 “啧,还挺团结。” 话刚说完,拎着男孩的手重重的举高扔下。 咚—— 一声响,男孩被摔得失去了知觉,抱在腿上的男孩,见状想松手,此时已经晚了。 他抬眼望向这个长得很漂亮的哥哥,眼泪蓄出,“坏蛋…坏蛋…” 贺聿生已经失去了耐心,蹲下身子,掐住男孩的脖颈,示意身后的人行动。 段九拨通那个号码,将手机扩音递到男人手上。 电话接通,那头传来焦急的声音,“你别动我儿子,我马上到!” 男人把手机贴近面前的小孩儿,掐着脖颈的手更加用力,男孩快要窒息地死去。 忽然,一阵力道松了,他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死里逃生的惊恐,面前的哥哥还在盯着他,要笑不笑得眼神让他不寒而栗。 刚刚他也是这样的眼神,然后就把他和弟弟抓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他的身后还站着两个很高的人。 听到爸爸的声音,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马哭了出声。 “爸…..爸…爸爸,快来救我们。” 还想再说什么,手机已经被拿走,贺聿生像丢垃圾似的,将他扔到一边。 那头听到儿子的声音更加激动,“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求你..别动我儿子。” 贺聿生笑了一声,低头看了一眼时间。 “十分钟,赶不过来,就等着在湄平河捞吧。” 那边还想再说些什么,电话砰地挂断。 栗绘子的心也跟着一抖,不自觉抚上自己的颈间,莫名觉得脖子疼,里面的孩子应该不过十岁,居然被这么粗暴地对待,简直毫无人性! 不过眼下她必须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身处异乡仅凭她一个人做不了什么。 她小心翼翼地挪步离开,那个男人突然往这个方向走过来,看这架势像要开窗,栗绘子条件反射地后退,心脏快要跳出来。 就在她猫着腰准备逃跑时,男人停住,室内沉默,就像有意逗她似地,她紧张地不敢动弹,连呼吸都放轻,生怕里头的人有所察觉。 过了一会,里头的阴影散掉,看来是离开了,好在没有人发现,好奇心害死猫,栗绘子感慨。 不知道警察受理没有,她刚刚在电话里一再强调是一起恐怖绑架案。 她在心中祷告,希望这两个可怜无辜的男孩不要有事。 就在她转身离开的瞬间,男人淡淡地地看着她离开的方向,良久收回视线。 段九顺着视线看向刚刚栗绘子离开的方向,他不明白老大明明发现了偷窥的人,却要假装没看到。 那个身影小小的,是个女人,准确的说是个女孩,明晃晃地杵在那做靶子,换作平常早就已经成为枪下魂。 难猜贺聿生的心思,老大做事向来没有章法,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放她走绝不是因为好心发作。 凯拉也看到了,他比起段九更加神经大条,并且大胆地问出,“老大,刚刚窗户外的人要不要抓回来?” 贺聿生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火机磋地一声响,点燃了夹在指尖的烟,叼着烟睨他一眼,“遇到了个熟人,当然要客气一点,把人抓进来多不礼貌?” 段九一下就明白了关节,言下之意就是等会他会亲自去拜访,说是拜访,但老大亲自去料理的人向来都没有好下场。 不过老大既然说了是熟人,那么一定有他的道理。 刚刚那个女孩怕是….段九又看了眼那个方向,怕是要完了。 凯拉看着段九不说话,推了推人,却被对方一个眼神示意警告,他抿抿嘴收了声。 六月份的清迈旅客最多,面对马路上横冲直撞的豪车,都自觉纷纷避开,萍河河畔的风景绿荫环绕,美不胜收。 车内塔卡冷汗直流,这是他最宝贝的两个儿子,面对这个疯子,塔卡的心猛地一惊,他命令手下将车速开到最快。 油门到底,他终于在规定时间内赶到,车都来不及停稳,他顾不上失态,开门下车。 侍应生在一旁候着,整个度假村的半边都被清空,有的游客好奇打量着这个慌张的男人。 刚想进去,侍应生指了指身后的几个保镖,每一个都全副武装,“贺先生说只允许你一个人进去。” 塔卡的冷汗滴落,但转念一想,这是在清迈,他贺聿生再有能耐也不敢在自己的地盘造次。 挥了挥手,便让身后的保镖候着,身上的武器也尽数上交。 厅内,塔卡还没敲门,面前就自动打开了,段九看了一眼,又搜了一次身,确认无误后才倾身让他进去。 两个孩子一见到爸爸,立刻要起身跑过去,凯拉两只手扯回。 见到爸爸他们越发大胆起来,在半空中胡乱扑通,大声哭喊着。 贺聿生有些不耐,倒茶的手一顿,塔拉见状赶紧让儿子噤声。 终于,宴会厅内安静了下来,塔卡的后背已经湿透。 贺聿生点了点桌子,示意他坐下。 “你想做什么?”塔卡神经紧绷。 贺聿生笑得意味不明,“别紧张嘛,带小孩来转转。” 塔卡一惊,这个贺聿生为人什么样他清楚,他被乌坦颂认回前,就把自己的武装力量安插在佤邦地区,乌坦颂老来得子,认回后更是疼爱他这个儿子。 上了年纪卸甲归田,不仅把自己手上的掸邦联合军交给他,甚至原本驻扎在掸联基地的心腹都肯让他差遣,贺聿生的野心有目共睹,一接手就搞出了那么多事,摆明了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怕是要拿他开刀。 “贺聿生,你要做什么只要不过分,我都会配合,做人要留余地。” 塔卡试图跟这个疯子谈合。 男人往沙发后仰,修长的手指解开几颗袖扣。 “塔卡叔,不是我不留余地,是你先不仁的,你看看闹成这场面多难看?” 塔卡已经忍耐到极限,他早就对贺聿生的手段有所耳闻,这次公然挑衅想必是有备而来。 这男人在清莱府也建立了武装基地,现在又有乌坦颂手里的军队,若是闹起来,自己也占不了好,更何况现在他马上就要走马上任,如果在这个风声口发生恶性火拼,那么对他的影响极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自己怎么说也比他大了辈分,在清迈这个地盘还能被人下了面子,属实有些挂不住脸。 “好说,我帮你回忆回忆。” 段九将小男孩拎过来,男人接过,摸了摸他的头,手拧着男孩的脖颈,慢慢收力道。 男孩痛苦的挣扎着,不出一刻动静变小,塔卡咆哮着要夺过,被段九一把按在地上,脸摩擦着地面。 贺聿生也不恼,欣赏着面前的惨相,“塔卡叔,我有的是时间等你回忆,反正你儿子多,少一两个的不打紧。” 男人笑的轻淡,“不过我这个人向来没耐心,儿子肯定会还给你,就是得劳烦你自己去萍河里捞,一块还是一个不好说。” “我说,我说。”塔卡气的身子发颤。 原本他是打算把清迈“三不管”的地区用来献诚,如今泰国政府打击黑产力度很大,今时不同往日,为保全自己,所以向里昂中将投诚。 他入编政府军,还能管辖自己的地盘,里昂承诺给他做清迈地区的副署长,他把名单以及驻扎在清迈的武装基地上报泰国政府。 他刚好能借手处理地盘之争,也能顺便洗白自己,还能捞个剿匪有功的称劳,一举两得。 他一直都谨慎地和里昂联系,但不知道哪一步走漏了风声,眼下竟然被贺聿生知道了。 他一定是想要拉自己下水。 “事情你应该都知道了,里昂中将已经掌握了清迈大小基地的位置,下一步可能会采取军事行动。” 贺聿生冷声道:“塔卡叔,活了这么久,连吃饱饭不掀桌的道理都不懂吗?” 塔卡沉默不语,良久才道:“是我对不住你,要杀要剐随便,但你别伤我儿子。” 贺聿生微微挑眉,凯拉将一打照片扔到桌上。 抬眼看去赫然是他和里昂与各艳星出入酒店的淫乱照片,以及一些贪污受贿的证据。 “哇哦,真是太精彩了,”贺聿生夸张地拍手,“你说我要不要做个善事,让大家看看这位好中将,以及要继任的副署长糜烂生活?” 见到他这么说,塔卡脸色煞白,贺聿生怎么会查到这些?如果曝光出来,自己一定会被里昂推出去挡枪。 他不会下马,但驻基地的地方武装会联合讨伐。 他死死盯着男人,“你想怎么样?” 很轻地一声笑,难说什么心思。 “你害我吃了这么大一个亏,我总要讨点公道是不是?” 贺聿生站在塔卡身前高出一个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好心替他整理着因为火急火燎赶来而乱掉的领带。 最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威胁,“塔卡叔,都是笼里的蚂蚱,你想跳出去,那可不行,做生意当然要你中有我,听说你最近跟政府搭上船了,怎么不跟大家分一杯羹?” 塔卡咬着口腔内的肉才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比谁都清楚贺聿生指的是什么,他确实与里昂中将做了一些交易,但若让贺聿生开了走私枪支这个口,那以后麻烦会源源不断,所以他说,“不行,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贺聿生耸耸肩,“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不要怪我了。” “明天这些照片会出现在各大新闻媒体,以及首相官员的桌上。” 段九将手枪装上消音管,子弹上膛的声音清脆,黑洞洞的枪口抵在他脑门上。 贺聿生笑得邪性,“我的耐心不多,做个人情,送你的妻儿一起团聚。” 塔卡的汗大颗滴在地板上,眼下没有别的选择,如果不答应,他走不出这个门。 他沉声道:“这事我可以答应你,不过我有个条件,这件事只有你我知道,销路只开你一个。” 贺聿生当然乐意,并且心情极好地轻笑一声,“当然。” 目的达成后,他不再留客,示意段九赶人。 贺聿生抬手摸一下小孩的头,塔卡拉过两个孩子谨慎地护在身后。 落在男人眼里有些好笑,也没说什么,段九拉开门,塔卡他头没回地出去,生怕贺聿生后悔。 身后的男人小幅度挥手道别,眼底地笑意跟刚才狠戾的动作完全相反,男孩吓得钻进塔卡怀里。 门掩上脸上的笑意也冷了下来。 清迈基地刚驻扎,便被不明武装袭击过一次,抓住几个好死鬼问,位置居然被人卖了出去。要不是发现地早,还真说不定被塔卡坑一把。 害得他撂下生意连夜来处理烂摊子,这笔帐他记下了,日后要好好跟他算清楚,连本带利地还回来。 贺聿生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像是想到了什么,点了点桌子,段九会意。 想要调查行程和信息并不难,不到半个小时,他便来向贺聿生交差。 贺聿生听完冷笑了一声,这下可有的玩儿了,一个人来泰国,看来需要好好招待一下。 男人捞起外套,走进浴室,泰国的夏天热得树上的蝉都叫嚷得厉害。冷水浇下,顺着脸颊滑到精壮的身子上,湿雾绕在发梢。 镜中的男人瞥了眼胸口那道明显的疤痕,不仅不难看反而给优越的脸添了一丝野性,挑眉瞧了几眼便随意捞起浴巾裹在下半身,拎起桌上的冰酒一饮而尽。 威胁 房间内栗绘子握着酒店的座机号码,手指敲击着拨号键,犹豫着要不要打下这一通电话。 愣神间手不小心触到了拨通键,那头嘟——地一声传来,接通了。 栗绘子慌张地放到耳边,一阵女声传来:“您好,请问您需要什么服务?” 女孩闭眼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没有勇气说出来,隔着一副墙,她不确定对面会不会听到,索性胡诌了一个理由,“我的手机摔坏了,请问这附近有什么修理店吗?” 那边听完客套笑几声,“您是玛罗萨先生的朋友,稍后我们会送一个全新的手机到您的房间,并且附带一个技术工帮助您修复好,请您不用担心。” 电话挂断后,栗绘子坐到镜子前,映出的是一张白净小巧的脸。 时间流逝得快,转眼已经是下午六点半,再过半个小时就是party开始的时间。 女孩打开箱子拿出一件月蓝色的吊带裙,理了理头发便出了房门。 走过长廊,她的脚步滞在原地,刚才联系的警察正在盘问那通电话的来源。 她刚想上前解释,一个人影先一步走了过去。 定睛一看,正是那个男人,他已经换了行头,大夏天的也不嫌热,居然披了一件黑色的外套,墨镜摘下是一双锐利且漂亮的眉眼。 栗绘子是个脸盲,但她对于面前的人能够识别,全仰仗那张傲人的脸,只是站在那就张扬的气势,实在让她无法忽略。 她眼睁睁看着刚才还一脸严肃的警察,此刻和那个男人谈笑风生,甚至在男人走后还驻足在原地示意告别。 他们是一伙的,栗绘子不可置信,虽说每个地区都有自己的管理制度,但对于这种明晃晃的勾结还是让她觉得不敢相信。 虽是这样,她只能祈祷男孩们还活着,她不是圣母,没办法去插手,否则身在异国他乡自己被卷进去没有好处。 甩掉乱七八糟的想法,她走到了派对开场的地方,泳池边是一群年轻靓丽的男女,女孩们大胆地穿着三点一式的比基尼,男孩们搭讪着自己感兴趣的女孩。 她低头看着自己及膝的裙子,有些尴尬,放眼望去只有她像个呆瓜。 栗绘子问侍应生拿了件浴袍穿上,实在是懒得回去换衣服,接过托盘上的香槟,她美滋滋地躺在沙滩椅上。 “栗子?” 一个清脆的声音叫住她,栗绘子下意识看向那人,“玛罗萨,你来啦。” 少年穿着沙滩裤端了两杯莫吉托,走到她面前,随便扯了个毛巾撂在肩上。 玛罗萨大方地跟她介绍起身边的朋友,“这是吉托,我的好朋友。” 栗绘子起身朝人微笑打招呼,男孩直勾勾盯着她,她有些不太适应,问完好之后接过玛罗萨手里的酒,又自顾自地躺在椅子上休息。 “你不跟大家一起玩吗?”吉托用英文问道。 栗绘子摆了摆手,不想说自己没带泳衣,想随便找个借口糊弄一下,还没说话,便被折返回来的玛罗萨打断。 他的旁边跟着一个女侍应生,手里拎着什么东西,定睛一看,是一套崭新的泳衣。 栗绘子惊讶地捂嘴,她没想到玛罗萨会为她准备。 玛罗萨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对不起栗子,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买了三套你自己选吧。” 栗绘子有些不好意思,接过后在试衣间换了起来,都是些保守不露的款式,她选了一件纯白色的绑带裙。 长发披肩而下,衬得肤色更加白嫩。 走出门,男男女女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玛罗萨将她牵到会场中央,有音乐响起,他邀请女孩跳了第一支舞。 气氛起来,所有人都有些忘我,水枪滋在人身上,原本纯白的裙子浸湿后显得更加透明,身材若隐若现地暴露出来。 一阵欢声笑语和尖叫欢呼,绑带不知被谁挑开,栗绘子惊恐地捂住胸口,身后有人拽住了绑带,并且好心地系了个蝴蝶结。 原本热闹的场景因为一不速之客的到来寂静下来。 众人都不敢发出声音,也不敢轻举妄动,两把上了膛枪正对着他们的方向。 贺聿生好像没察觉出有什么不对劲,端起香槟一饮而尽。 门口的保镖都被撂倒,他们是硬闯进来的,男人身后站着两个像保镖一样的壮汉,一个背头亚洲面孔,一个带着墨镜也盖不住的骚包气质,两个人手上都有枪,怎么看都像是来砸场子的。 段九看了一眼这些小孩,不知道老大什么时候对这种小孩子的打闹感兴趣了,明明下午有事还特地撂下等到晚上。 但下一秒,他就看到了那个女孩。 贺聿生抬眸,眼神轻佻凝视着女孩,顺着他的视线,栗绘子后知后觉刚刚的动作,脸红的不像话。 “流氓..”她条件反射后退,还没等男人说话,玛罗萨先一步将女孩扯到身后。 他认识这个男人,在父亲的办公桌上,他的照片就摆在那,他是三角地带臭名昭着的军火商,还养了自己的武装力量,被标为一群危险十足的恐怖分子。 他绝不能让这个危险人物靠近栗绘子,所以他强忍镇定,下令逐客,“这里不欢迎你。” 这话落到贺聿生耳朵里好笑极了,他想去什么地方从来没有人敢拦,而面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小鬼居然让他滚。 微微眯眼,有点眼熟,贺聿生抬了抬下巴,段九上前把人扯开。 不过半秒,他就想起来了,那是清迈政府重要议员的儿子,想到这回头睨了一眼玛罗萨。 少年被那一眼看得有些怯意,身上还被押着,气不过,只能死死瞪着男人。 很轻地笑了一下,他现在有别的事情要办,并且现在留着他还有用,于是偏头看向身后的女孩,朝她勾勾手。 栗绘子不敢上前,不过很明显,现在的情况很糟糕,他一定是知道是谁报警,来找自己算账了。 见女孩犹豫,他饶有兴致地盯着面前人变化莫测的表情,她似乎不知道,自己所有的心思都写在脸上。 三分钟过去,他已经失去了耐心,冷眼瞧着女孩,“多犹豫一秒,砍他一只手好不好?” 栗绘子听完惊愕住,见他不是开玩笑的语气,颤着身子走到他面前。 叫她走几步路跟叫她下地狱似的,贺聿生不耐地将她拽过。 面前的男人比她高了足足一个头,原本隔了一步,男人走近,气息喷洒在她头顶,感觉很不自在。 她刚想后退一步,贺聿生凑近一步,独属于男性荷尔蒙的气息扑面而来,温热地灌着耳垂。 “今天的事你听到了多少?” 栗绘子呆滞在原地,好几秒后才缓过来,下意识偏过头去,唇角却不小心擦到了他的脸庞。 一瞬间如同触电,她低头,磕到肩膀上,明显感受到男人的身子一顿。 后退一步,她扯开话题,支支吾吾地解释,“我…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贺聿生明显不信,瞥了她那张微红的脸,到底是不经人事的小女孩,轻嗤一声。 冷眼瞧着她,“真的没听到吗?撒谎可不是好孩子的行为。” 栗绘子哪敢承认,只能拼命摇头,她要是承认了,下一秒那把枪就抵在她脑门上了。 见女孩眼泪都急到快要涌出,贺聿生冷笑,现在倒是知道怕了。 他招手,扬扬下巴,示意吉托的方向。 凯拉领会,转动了一下脖子,笑着朝吉托走去,拧着男孩的脖子便往水里灌,尽管使劲挣扎,男孩的力气远远不及凯拉,只能苟延残喘地被拧住一次次忍受窒息的痛苦。 栗绘子惊恐地眼泪夺眶而出,大声喊停。 “我说!我说!” 贺聿生挑眉,好整以暇地盯着她,只见女孩啜泣着,声音发颤,“是我…是我报了警,我听到了你们说什么基地什么武装,还看到了那个小男孩被你..被你掐着脖子扔到地上。” 果然不见棺材不掉泪,这会倒是肯说实话了,男人不屑笑了声,“那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杀人灭口?” 女孩惊恐后退捂着脖子,生怕面前的人也像白天那样活生生把人掐到窒息。 这场景落到贺聿生的眼里很滑稽,不过他今天暂时没想杀她的想法,老鼠嘛当然是要逗逗再杀才好玩。 他没有杀她还要得益于女孩不算太蠢的脑袋瓜,还算懂事,没有继续多管闲事去掺和。 “放心,你的命暂时留着。” 他走到身后的香槟塔,重新端起一杯酒,递到栗绘子手中,好脾气地跟她捧杯示意,栗绘子接过但不敢喝。 可那道视线太过灼热,她只能硬着头皮喝了一口,他说不会杀她,趁这段时间她必须赶紧回家。 她走神的瞬息,没察觉到面前的人一直在盯着她。 从头到脚打量了几眼,贺聿生觉得她除了白了点,脸小了点,嘴巴红了点,也没什么女人的优点。该长的不长,就算脱光了也分不清男人女人,浪费他的时间。 终于,栗绘子察觉到那道视线,警惕地后退,难道他后悔了?又想杀人灭口了吗? 后退的动作让贺聿生有些刺,那看恶鬼的眼神盯地他很烦躁。 真是好得很,男人挑她领子不生气,看两眼就这副死样子,他的脸色冷了下来。 察觉到不对劲,段九有些疑惑,刚刚老大明明看起来心情不错,那女孩说了什么能让气氛僵成这样。 不过一瞬间走神,玛罗萨挣脱束缚朝栗绘子跑去,没走几步,被人一脚踹倒在地上,五脏六腑都像颠倒了,罪魁祸首面无表情地像是处理了一件垃圾。 栗绘子冲过去想扶起人,男人已经抬脚离开,头也没回,路过吉托旁边时拽着他的头狠狠磕在瓷地板上,留下一道血痕。 场面尖叫,等人走后所有人才敢拨通报警电话,他们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有的女孩子已经吓到失语痛哭。 栗绘子慌张地将人扶起,抽泣着道歉。 玛罗萨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没事的,不怪你,这不是你的错栗子。” 他的内心隐下恨意,那个男人等他有能力了,一定将要狠狠报复回来。 巡视 段九跟在贺聿生身后,不太明白,为什么老大大费周章地闯进去,却要放过那个女孩,难道只是为了给个口头警告吗? 凯拉也看出了不对劲,上了车后,回过头看向后座的男人顺势问出,“老大,就这样放过她吗?” 贺聿生睨了眼后视镜,指间的烟快要燃尽,转了转手,将烟熄灭才冷冷开口,“放过?我有说过吗?” 段九开车的手一顿,果然老大就是老大,怎么可能做活菩萨。 凯拉有些亢奋,目光狡猾,“那我们是把她浑身绑满炸弹,还是剁碎了喂狗?” 段九有些无语,他总是在这种事情上面凑上去找死,老大这会留下人没杀就代表是有用处的,尽长个头不长脑子。 贺聿生本来闭着的双眼不耐烦地睁开,用力踢了一脚前座,“再吵我休息就滚下去。” 凯拉耷拉着脑袋,撇撇嘴,“对不起老大。” 车内终于安静下来。 泳池边,玛罗萨脸色阴沉,地上的吉托已经恢复了力气,他走过来想勾住玛罗萨肩膀问清楚情况,却被人躲开。 看出看出气氛不对,栗绘子想说些什么,玛罗萨偏头对她笑了一下,“栗子,你先回房间好吗,抱歉,给你不好的体验了。” 栗绘子瞧了吉托又看了几眼玛罗萨,见他态度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接过侍应生给的浴袍,擦了擦头发就回了房间。 她觉得今天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谁也没预料到,她有些懊恼,如果自己没有多管闲事该多好。 但她不知道,从她踏进泰国的土地开始,就已经被蛰伏在暗处的毒蛇盯上了。 栗绘子走后,吉托不解,想上前几步,却被面前的人一拳撂倒。 “你脱了栗子的衣服是吗?” 拳拳到肉,反应过来的吉托才想到还手,不出一会两个人身上都挂了彩,赶来的保镖都无法将二人分开。 “我只是开个玩笑,这么认真干嘛。”吉托气不打一处来,他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很大的事。 但玛罗萨并不这么认为,栗子是他的朋友,他讨厌吉托不尊重她。 吉托满不在乎地说:“不就是个女孩儿,大不了我跟她道歉。” 玛罗萨更生气了,立马跳起来又扭打到一起。 打到最后两个人精疲力尽,吉托已经栽倒在地上爬不起来,玛罗萨最后拽着他的领子补了一拳,“以后我们不再是朋友。” 说完便转身离去,留下像是只狼狈狗的吉托。 回房间后的栗绘子,打开被修好的手机,来回踱步,犹豫了几分钟,最终还是向号码联系人发送了一条信息,然后关机蒙头睡觉。 另一头,手机里的定位更新,弹出了一条信息,加彦真滑动屏幕读取,回复一句后,便驱车前往。 他刚刚落地曼谷,便借调当地人手前往清迈,时隔六年,他再次踏足这片土地,这次他需要格外谨慎。 泰国北部·清莱府 一辆吉普车开入崎岖的山道,一路上不少举着枪蒙面的童子军在路边设卡,一见到这辆眼熟的车,和同伴用泰语交流了几句便放行。 清莱府位于泰北部山区府份,旁靠湄公河主流,接壤老挝地带,湿气与土壤形成了得天独厚的条件,衔接三不管地带,许多势力军队武装都驻扎在这里,作为主产“罂粟”的保护伞。 车开到了一个巨大的造械工厂前,这里是贺聿生刚刚建成的军工厂,主要生产一些轻步枪、手枪、及冲锋枪和弹械。 工厂外站着十几个胸前挂着手里也握着枪的长胡子男人,见贺聿生来,立马小跑上前,向他报告情况。 环顾四周,贺聿生皱了皱眉,里面已经有有些工人在收拾东西了。 这些工人大部分是曾经种膏的烟农,手脚利索装卸很快。 男人摊开手掌,是一颗崭新的长弹,说完从旁边拿起来一把M960A式9mm冲锋枪,子弹上膛,递给贺聿生。 贺聿生接过,朝着50米外的靶子打了几枪,后坐马力和减震都不错。 “多久能出十万发子弹?”贺聿生将枪递给旁人问。 “老板,十万发如果提速的话,大概要快一个月。”男人答。 贺聿生皱眉不悦,“那就加人手,最迟25天我要拿到这批货。” 眼下接了个大单,中东战场白热化,有雇主拿这么多货他也要付出些诚意来。 男人虽然面上为难,但也只能咬咬牙答应下来,大不了多筹集人日夜赶工。 贺聿生招手,凯拉上前。 男人拿起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手,“这半个月出货你留在这监工,基地刚驻扎难免有人找茬,你看着些。” 凯拉有些不情愿,这地方鸟不拉屎的,四周环山无聊的很,刚想抱怨两句,就被段九拽了一下袖子,示意他别找死。 最后只能点头答应。 段九有时候真的觉得凯拉就是个反骨仔,总是不会审视实度,他觉得哪天老大心情不好真的有可能会一枪崩了他。 贺聿生睨了凯拉一眼,“你有意见?” 凯拉干咳了几声,立马拍拍胸脯保证,“老大的命令就是天条。” 说完鸡贼地扯开话题,直到贺聿生坐上车走。 “老大,回哪?”段九问。 “酒店。”贺聿生微微眯眼,手支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 忽然,山里的湿气加重,照着窗外景色都模糊。 就着慢慢暗下的天色,后座的男人也闭上了眼。 枪战 次日清晨,阳光穿透纱帘照在女孩嫩白的肌肤上,她被晃得睁开了眼。 简单洗漱后她打开手机,加彦真回复了她的简讯,约定在中午12点赶到安纳塔拉别墅酒店。 餐桌上,服务生上了不少餐食,她没什么胃口,礼貌道谢后草草吃了几口。 原本她打算当面跟玛罗萨告别的,可她不知道怎么开口,自己害他受伤,栗绘子内疚得不行。 最后还是决定给他发一条短讯表达歉意,如果当面的话,玛罗萨一定会挽留,她不想再给玛罗萨制造麻烦了。 短信发出,她心里安定多了,内容里她特地表达了感谢,并且诚恳地邀请他来日本玩。 棕榈树下,一个娇小的身影不停擦拭着脸上的汗,从下往上看,月色的及膝短裙露出白皙的小腿,不施粉黛的脸上眉头微拧,像在等什么人。 女孩没注意到,一辆黑色的迈巴赫从她不远处缓缓驶过,后座的男人视线短暂在她身上停留。 段九看向后视镜,“老大,要下去把她抓上来吗?” 贺聿生支着下巴,饶有兴致地轻笑,“急什么,鱼还没上钩。” 段九点头会意,贺聿生早早安排了人手在附近,是想玩一招瓮中捉鳖,所以还有别的“鱼”要入瓮。 女孩像是察觉到什么,回头看了一眼,可惜车子早已经驶远。 加彦真看着表上的时间,快要超时了,萍河畔的路还在堵着,思考片刻,最终调转方向盘绕夜市区的小道走。 黑色迈巴赫内,段九收到了新的消息,他对着后座闭眼休息的男人道:“老大,他走了清迈河畔的小道。” 贺聿生睁眼,看了眼不远处的女孩,冷冷开口,“时间。” “大概十分钟就能赶到。”段九答。 贺聿生转了转脖子,重新点燃一支烟,缓缓吐出烟雾,“八分钟后,劫人。” 段九点头。 车内的冷气很足,车外的温度却能将人烤化。 贺聿生叼着烟瞬也不瞬盯着女孩,不由得觉得愚蠢,热成这样狗都知道趴在树底下乘凉,有人却不知道。 摇上车窗他失去了兴趣,等待着倒数。 女孩打了个喷嚏,突然觉得后背一凉,四处张望,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 时间流逝得很快,一辆车停在了栗绘子面前。 女孩认出那并不是加彦真的车,拉着行李警惕地后退,面前大剌剌下来了一个男人。 是他!栗绘子惊愕,连脚步都顿住。 反应过来想跑时,冰凉的硬物抵住了她的后腰,往下一瞥,是一把黑色的手枪。 她惊恐地瞪大双眼,为什么这个男人又找了上门,不是放过自己了吗? 还没说话,面前的男人就凑近她的耳畔,轻轻说了声,“上车。” 女孩由着他的手绕过自己的腰,挟持上了车。 段九关上车门,有些不解,这么热的天气老大还这么有耐心下亲自请人。 上车后,栗绘子才反应过来,惊呼一声,“我的行李!” 贺聿生嗤笑一声,踢了一脚前座,“开车。” 栗绘子和男人凑的极近,男人的手还搭在她的腰上,但此刻她不敢惹怒这个流氓。 后脚加彦真的车就赶到了,恰好目睹栗绘子上车那一幕,他怔了一瞬,那个男人很眼熟。 来不及思考,他踩下油门紧紧跟在车子后面。 贺聿生瞄了一眼后视镜,看来是跟上来了。 后头的人一枪打爆了面前的路障试图让车子停下,段九方向盘打紧才避开。 栗绘子反应过来是加彦真来了,她挣扎地想打开车门,被男人一只手捞回来,回头便对视上了那双盛着些许寒气的眼,“反正你跳下去也是死,不然我现在直接给你一枪?” 男人拉上保险栓,子弹上膛,黑洞洞的枪口就对着她的脑门,见他不是在开玩笑,栗绘子拼命摇头,泪意绪在眼眶。 “不想死就别乱动,不然就把你丢下去看看你这小身板能抗几枪。”贺聿生冷冷道,说完还不太温柔地摩挲着她的脸。 栗绘子点头,任由粗糙地手指抚着自己的脸,将眼泪憋了回去,不再乱动。 瞧她这副听话的样子,贺聿生挑眉,还不算蠢,至少暂时是没有想一枪崩掉她的想法了。 贺聿生将外套脱下盖在她头上,让她蹲下,“别冒头,在这乖乖蹲着。” 说完鬼使神差揉了一把她的脸,挺软。 男人架起枪,瞄准后头的车便是数发连射,加彦真被火力盖地被迫减速,面前的防弹车窗险些被打穿。 加彦真的身后又跟了一辆车出来,朝贺聿生的车子疯狂扫射,子弹嵌在防弹车窗上留下一道道痕迹,试图逼停车子。 硝烟的味道让贺聿生兴奋不已,从段九身旁接过一把APC9K冲锋枪,对着和他们速度齐驱的疯狂扫射。 子弹一颗颗掉落,后坐力震地他的手臂微麻,肾上激素爆炸。 栗绘子蹲在车座下,偷偷瞄着贺聿生,他的衣服上都是血,脸上也沾了一些,鲜红顺着他的脸颊流到喉结上,很痞性。 突然,栗绘子眼神定住,后座地下有一把手枪,她闭上眼睛,内心闪过挣扎。 魔鬼和天使碰撞,一枪下去就结束了。 段九一边开车,一边掩护贺聿生向身后盲射。 车窗被打爆,对方被火力覆盖被迫躲在后门下,段九打配合,车身撞击着旁边的那辆车,惯性力道,车内的人被撞得颠倒,整个车身发热,刮擦得厉害,有人探出头想反击,贺聿生抓准机会,一只手将人的脑袋拧住狠狠撞向车窗的碎玻璃中,鲜血四溅,垫着那人的身子,另一只手架枪朝车内扫射。 车内的人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破窗而入的枪口击毙。 身后,栗绘子捡起那把枪,下定决心后,她战战兢兢地举起枪朝着男人的后背,极小地一声扣动扳机,却没听到枪响。 她猛地睁眼,才发现子弹没上膛,恰好这时,贺聿生回头看她,她紧张地手枪直接掉落,支支吾吾地解释,“这..这把枪给你。” 贺聿生眼神闪过冷意,还真是不禁夸,刚说她听话,现在又上赶着找死,对于他这种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几乎对于枪口就是条件反射,任何响动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不过他也没拆穿,而是冷笑着,毫不客气将她一把扯过,勒着栗绘子的脖子恶狠狠道:“你知道撒谎的人会有什么下场吗?。” 栗绘子被勒得脸颊通红,不停干咳,眼泪滑落,害怕地回答他,“不..不知道..” 贺聿生凑近,盯着她的眼神如同毒蛇,皮笑肉不笑道:“舌头会被割掉,尸体被扔进湄公河喂鱼。” 说完松了手,栗绘子如同破布娃娃一样被丢下,整个人瘫在座位上久久未回神。 后头没有了方向掌控,那车子直直朝旁边的大树撞去,爆炸产出的火焰和波力冲击阻断了后头的加彦真。 后头的人狠狠拍了一下方向盘,立刻联系了人,不出十分钟一辆车开来,他立刻换了辆车追上。 加彦真有些恼怒,一方面是觉得自己被戏耍了,另一方面是大小姐的安危,眼下也顾不上生气,他踩下油门根据定位信息继续追踪。 另一头,车内,气氛一时之间压抑下来,段九眼睁睁看着刚刚还兴奋的男人,此刻面无表情,甚至看着不太高兴,明明引鱼上钩了,还安全脱身,想了想他觉得可能是因为他嫌自己动作太慢了吧。 栗绘子不敢抬头看人,整个人可怜兮兮地蜷缩在角落,贺聿生也没管她,抱着双臂,正襟危坐地闭眼思考。 贺聿生清楚加彦真能摸到位置一定是因为这女孩儿身上有定位,他故意刚刚放线出去让加彦真上钩,不出半小时,他就能跟上来,旧友相见,他当然要以礼相待了。 想到这,他睁眼,对上那道怯怯地目光,女孩立马低头回避,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像只警惕的猫。 他突然起了心思,拿枪杆子杵了杵女孩,微挑眉梢,“你叫什么名字?” 栗绘子冒出头来,眼神飘忽,“栗绘子。” 贺聿生一把将她拽起,好笑地说:“栗绘子,你有位置不坐,缩在那干什么?做老鼠打洞吗?” 栗绘子惊地弹起,“没..没”,敷衍了几句便闭上眼睛装睡,她实在不想跟他说话,这个男人阴晴不定,上一秒笑着,下一秒就要把她脖子拧断,实在是太恐怖了。 见人明晃晃地敷衍,贺聿扶冷着脸不再说话。 段九察觉到了后座的情况,心里暗暗腹诽,老大这是被嫌弃了啊。 车内,冷气开的十足,三个人都各怀心思地沉默。 往事 不知开了多久,车子缓缓驶进了铜门别墅内。 段九下车开门,贺聿生点了点快要睡着的女孩儿,见人没反应,忽地凑近小声道:“我数三声,再不醒,我就把你跟车绑在一起扔进湄公河里喂鱼。” 说完真认真数了起来。 “三” “二” 栗绘子猛地睁眼,惊愕地抬头,“我..我醒了。” 贺聿生好笑地拿枪戳了戳她的脸,“哦,我还以为你不想活了。” 他不知道面前的人只觉得无语,贺聿生身上的血迹已经擦掉了,那件沾满血的脏外套也换下,尽管看着干干净净,可怎么瞧都像从地狱里爬上来的魔鬼一样可怕。 偏偏她现在还不敢反抗。 栗绘子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里暗骂,“真是个混球。” 面上却扯着笑意,连忙摆手,“没有,没有的事。” 贺聿生没拆台,扯着她就下车。 男人的长腿跨一步,身后的人踉跄跟上。 忽然和聿甫停住脚步,栗绘子没抬头看,直愣愣地撞上一堵肉墙。 女孩呆愣愣地看着他,眼神不解,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停下。 贺聿生转过身,意味不明地开口,“想不想穿新衣服?” 栗绘子心中惊骇,小撤一步,“我..我可以拒绝吗?” 贺聿生挑眉轻笑,“你觉得呢?” 女孩警铃大作,他能安什么好心?肯定要想什么新招折磨人了,正思索着如何应对,男人长腿一迈就已经走进了别墅内。 段九淡淡看了眼栗绘子,催促她赶紧进去,自己则去仓库拿东西,刚刚贺聿生吩咐他备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她在门口踌躇了一会才打开门进去,刚刚原本是想偷偷溜走的,但看了眼门口持枪的哨位,她沉默了。 大厅内空无一人,男人已经不见了踪影,栗绘子尝试喊了一声,没人回答,她左看右看都没见到人,回声缭绕,实在过于空荡,根本不像住人的地方。 五分钟后,一个菲佣阿姨走了出来,这可能是这里唯一说得上话的了,她想着。 沟通了几句,菲佣阿姨只能困难地蹦出几个词交流,“洗澡、楼上。” 两个词已经能让她猜出男人干什么去了,上楼洗澡。 也是,刚刚的枪战他身上免不了脏兮,没想到他居然放心地把她丢在楼下,也不怕她找到把枪摸上去。 说起枪,她偷偷瞟了眼四周,趁着菲佣阿姨给她倒水的功夫,迅速搜寻了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趁手的能藏起来的利器。 全然没注意到身后站了一个人,以及…抵在她后脑勺的枪。 一声清脆的子弹上膛声,寂静的厅不算响亮,但足够震慑住面前的人。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刚沐浴完的湿气,嗅到鼻尖还带着淡淡的香气。 栗绘子双手举过头顶,战战兢兢转身,心快从心就跳出,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站在她身边的,又看了她多久。 “我只是想找找有没有吃的。”栗绘子眼都不眨地胡诌。 贺聿生黑漆的眼盯着她,盯到她心里发怵,才慢慢说道:“是吗,我以为进贼了。” 听着像在开玩笑,可对于女孩来说一点都不好笑,她慢慢拨开那把指在她脑门上的枪,“对不起,我不是贼…我只是有点饿了。” 说完身体还配合的真就咕——响了一声。 空气沉默了一瞬,栗绘子明显感觉到男人的无语,满满的社死,不过好在他总算是把枪收起来了,动不动就掏枪指人真不是个好习惯,她心里松了一口气。 菲佣阿姨这时也回来了,端了一杯温水,和一杯带着冰块的烈酒。 栗绘子接过后小声道:“谢谢阿姨。” 眼神始终不敢往贺聿生那头瞟,冰块碰撞杯壁清脆声响,栗绘子站在一旁默默无言。 突然,门打开,段九走了进来。 手里还拎着什么东西,他走到贺聿生身边,对着沙发上的男人道:“老大,东西拿来了。” 贺聿生将酒杯撂到一边,菲佣阿姨拿走后识趣退下。 他站起身来,接过东西,又向栗绘子瞥了一眼,招手让人过来。 栗绘子乖巧走过去,下一瞬眼前便一黑,男人拿布条将她的双眼蒙住,她现在极度不安,手心冒汗。 在黑暗中,人的触感会比看得见时敏感数倍,她清晰感受到那双手在身肩膀上游走,然后将她的衣服脱下, 栗绘子惊呼出声,“你在干什么!” 挣扎间整个人被扳住,在她身上不知道套了件什么。 “送你的新衣服,不准脱下。”,说完还捏了捏她的脸,贺聿生笑得轻佻。 段九的口袋震动了一下,看了一眼,“老大,人到了。” 门外响起混乱的打斗与枪响声,贺聿生不急不慢地点了支烟,懒散地站起身,吩咐段九将人带下去。 大门打开,他走了出去,他是故意让加彦真打进来的,毕竟鱼得入了翁才能抓。 院子里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人,地上血流了不少,他的眉头蹙起,不太高兴,“怎么着,一来就把我的地板弄脏,是不是该跟你算账?” 加彦真撂倒一个守卫后径直向他走来,一拳挥来,被贺聿生倾身躲过,反击来得迅猛,贺聿生一脚将他踹回了原位。 加彦真捂着胸口啐了口血,狠狠盯着他,再一次冲上去,这一回他一枪击中,男人反应迅速只擦伤,留下了一道血痕,贺聿生失去了耐心,拍了拍手,二楼窗台压出了个人。 只一眼,加彦真便认出了人,“大小姐!” 栗绘子听到声音,嘴里被塞了布条,只能呜呜地叫唤。 仔细一看栗绘子的身上穿着一套炸弹制成的马甲,红色的警戒灯闪着。 趁这个间隙,贺聿生动作利落反手夺过他手里的枪,反手朝着他开枪,加彦真反应过来抬腿撂去,动作偏差击中了腹部。 听到枪响,栗绘子疯狂挣扎,手上被磨出血痕,扎带断掉,她一把将布条拽下,哭腔崩出,“加彦真!” 二人抬头望向二楼,贺聿生碾着加彦真的脚一顿,冷笑了几声,摸了摸脖子上的血痕,不顾楼上女孩的惊呼,又狠狠踹了几脚,踹到他口吐鲜血才作罢。 栗绘子眼泪大颗滑落,她觉得贺聿生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神经病,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 地上的加彦真已经慢慢失去了体力,他想爬起来却被男人又一脚踹倒,随后贺聿生蹲下身子,从他口袋里掏出手机,滑到那个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接通,那头浑厚的声音传来,贺聿生笑了声,“好久不见,栗绘藤先生。” 栗绘藤立刻警觉起来,这个声音他听着耳熟,是那个男人!他怎么会拿着加彦真的手机,莫非…. 他的后背有些冒汗,“你是谁?” “栗绘藤先生还真是贵人多忘事,连我都不记得了?那我帮你好好回忆回忆。” 说完,贺聿生朝栗绘子的方向开了一枪,子弹划过她的脖颈,惹得她惊恐地喊了一声。 听到女儿声音的栗绘藤大声的警醒,“你到底想怎么样!” 贺聿生声音懒散,掏了掏耳朵,将手机拿远了些,“想起来了?好说,你亲自来换你女儿,怎么样,够不够公平?” 栗绘藤沉了沉嗓子,好在他做好了准备,他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所以他做了两手准备,贺聿生这个人向来睚眦必报,惹了他就别想安生。 “我可以告诉你一个你所需要的东西,作为交换,你要放了我的女儿和保镖。” 贺聿生听完不屑地笑出声,“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真觉得我这么好说话?” 栗绘藤又开口,“你的军工厂想必需要一个技术造械师对吧?美国现役军工制造设计师,曾研究F-35的全能天才,有了他你完全可以研究更深层的武器。”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良久才出声,“你先让人来让我掌眼再决定放人的事,半个月内,我要看到人。” 电话嘭地挂断。 看着电话,栗绘藤沉默着,六年前招惹上他的事原本是意外,那时他带着一家刚迁到东亚开拓新势力地盘,没想到被算计,三天两头被人暗杀,最后一次,也就是贺聿生的单子。 那时贺聿生还是服役于哥萨克的雇佣兵,在路上阻击了他们,眼见身上的红点出现,他以为自己就要完了,不曾想贺聿生转身干掉了他身旁的队员,然后笑着告诉他,“少一个人分佣金有何不可?” 任凭他打杀这么多年,也被面前这个心狠手辣冷血的少年惊住。尽管栗绘藤以超三倍的价格买他反水也还是不放心,安全之后对那个男人起了杀心,因为这样一个不稳定的人是个定时炸弹。 他让加彦真将人调虎离山,引入山林。一阵搏斗后,被加彦真背后一枪打穿了肩膀,反应过来后,将加彦真重创,差点死掉。支援的人手到了以后,男人跑掉了,走之前撂下一句,“这笔账我记下了,等着。” 再后来就遭到了疯狂到报复,车底被绑了炸弹,甚至在家中都会被狙击手枪杀,幸好那一天他将防弹的窗户焊上了,栗绘藤明白只要他在这地方一天,那么就会随时随地有危险,所以他逃到了日本。 短短几年,他居然成为了东亚数一数二的军火枭头。 思绪回笼,他揉了揉眉心,头疼无比。 * 贺聿生挂断电话后,朝地上的人睨了一眼,轻嗤一声,“你还是没变,和六年前一样废物。”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别墅内。 一开始贺聿生的确起了杀心,他也没打算真一换一。 不过他现在改主意了,命先留着,什么时候想取了再说。 带走 楼上的栗绘子惊魂未定,连身后的段九出声也没反应,她眼睁睁地看着加彦真被带走却别无他法。 如果她没有自作主张瞎跑事情就不会发生,一切的一切都怪自己太愚蠢,才会给这么多人添麻烦,她难受极了,眼泪不停往下掉。 加彦真被带下去时,并不太服气,论身手,他确实差了贺聿生一点,胜负欲隐上心头。 一路上磕磕绊绊,被蒙着面走了好几圈才把他扔进了一个地方。 这四周暗地伸手不见五指,是个地下室,他凭直觉摸索到了一个角落,靠在旁边休息。 身上黏腻的触感让他有些难受,索性直接外套脱掉,皮肉粘连疼的他微皱眉头,潦草擦了几下后,便闭着眼睛假寐,这点伤慢慢会自己愈合,短时间内他还无法脱身。 他察觉到刚刚那个人眼里明显的杀意,却在接通电话后忽然转变,想必是谈判成功,那么大小姐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危险,想到这他松了一口气。 地上只有一些湿润的稻草,他拿起一些往旁边铺,将稍微干燥点的铺在上面,搭建了一个小床,勉强能睡,他躺了上去保持体力。 别墅内,栗绘子身上的炸弹已经被拆除,白净小巧的脸上还淌着两道明晃晃的泪痕,眼睛鼻子红彤彤地,叫人心生怜惜。 不过她面前的人显然不懂得怜香惜玉,甚至还饶有兴致地调侃她,“哭什么,看不出来你还挺心疼他,怎么着,是你男人?” 栗绘子面对这个胡说八道的人,又气又恼。 但却不敢直说,她怕这个喜怒无常的魔鬼会因为自己说错话而折磨人,于是她只能摇了摇头,表示不是。 甚至离他三米远,避如洪水猛兽般,又不敢太表露出来。 正犹豫着要不要说些什么缓解气氛,一旁的段九手机响了起来,电话里说了些什么,然后挂断。 段九走到贺聿生身边,小声说了几句,贺聿生眼神晦暗不明,看起来不太像什么好事。 好在他的注意力总算被挪开,不用跟他交流的感觉真好,栗绘子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跟他沟通,一不如意,不是要把人丢河里就是要把人砍胳膊砍腿,就像是只吃人的老虎一样恐怖。 沙发上的贺聿生现在确实没工夫搭理她,刚刚乌坦颂打来电话,告诉他莱卡镇出了事,火急火燎就要他赶回去处理。 乌坦颂是前掸邦军的领导者,年轻时杀伐果断,前身是崩龙邦解放阵线的司令员,后瓦解重新成立的德昂民族解放军的首领之一,控制着掸邦北部一带,划分治理。 前些年把手里的武装军交给他打理也无非就是在试验他的心思,没有人会真正对一个可以取代自己的人完全放下戒备,即使是“儿子”。 然而乌坦颂也并非真正把权力交接给了他,背地还藏了一手,“板法”地区有他的亲信,养了一批嫡系部队,他也怕养虎为患,贺聿生养肥了,是要吃他的。 “十分钟后出发。”贺聿生不耐地说。 段九点头,联系人手准备。 贺聿生将烟盒撂在桌上,想抽一支烟出来点燃,段九识相地递上打火机点燃,焰光将那张无可挑剔的脸更衬狠戾。 烟灰快要燃到指尖,他才摁进缸内熄灭,起身捞起一件衣服便要走,压根不管人。 “老大。”段九在一旁出声。 贺聿生烦躁地看了他一眼,“有事?” 段九指了指栗绘子,“她怎么安排?” 突然被点到的栗绘子惊了一下,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看样子他是要出远门,希望他能别回来。 天不遂人愿,下一秒就见贺聿生说,“带她一起去。”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他居然要把自己带在身边,这就意味着自己24小时里很长一段时间都要和他度过,这跟杀了她有什么区别! 栗绘子僵住了脸,不受控制地说出了那一句,“我可以不去吗。” 已经转身的男人顿住,回头对着她一字一句道:“当然可以,不过你还有另一个去处。” 女孩怔住,“什么去处。” 贺聿生看着她,冷冷开口,“死人堆。” 明晃晃的警告不是傻子都能听出来,栗绘子立刻改口,“我去,我去。” 听到满意的回答,贺聿生转身就走,也不管人跟不跟得上。 栗绘子想起来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于是上前拦住了他,“请等一下,我有一个问题。” 先前怕得要死的人现在敢不要命地拦着他,贺聿生眉梢轻挑,想看看她能有什么问题,“什么问题?” 栗绘子怯怯开口,“加彦真怎么样了。” 贺聿生轻笑了声,死到临头了还有心思关心别人,还真是天真得过头,“死不了。” 说完不再搭理她,径直走了出去。 栗绘子觉得有些麻木,不过好在听到了加彦真还活着的消息,唯一难受的是,她不想和一个定时炸弹呆在一起。 别墅是无边院落,外头有一个很大的停机坪,足够容纳三四架飞机,天空传来一阵轰鸣,螺旋桨驱动的声音极大,震得她耳膜发疼,一架黑色的直升机和小型客机停在机坪上。 登上机舱后,她坐靠在最角落,不想和人挨得太近,客机起飞,直升两千多米的高空俯视而下,整个泰国尽收眼底,天色渐渐暗了,高楼大厦犹如蝼蚁,只模糊得窥见灯火阑珊。 机组的乘员端过来两份餐食以及一瓶酒,很显然并不是给她的。 乘务员长得非常艳丽,身材很顶,一看就是精心挑选过的,她的声音柔柔地,递餐时特地蹲下来,手有意无意触碰到贺聿生的胸膛和腿根,明晃着勾引。 裙子剪裁的合身,微顿下来时让原本就短的包臀裙更加呼之欲出,面前的柔软也刮蹭着男人的手,她是刚被层层选拔进来的私人空乘,这个选拔极为苛刻,专门为了权贵服务,没想到第一次出机就能让她惊喜。 毕竟很少能碰到长相如此顶级的金主,男人甚至比那些电影明星还要好看,有钱、大方还帅气,想到这她已经跃跃欲试。 见贺聿生没有拒绝,便大胆地将纸条塞进他的衣领中,在白色衬衫前落下一枚香吻。 贺聿生捏了捏她的下巴,这女人长相身材都不错,可惜他现在有要事在身,于是拍了拍她的腰,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听话,下次再说。” 最后她虽然极不甘心,也只能作罢,但好在有下次,回身望了好几眼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目睹了全程的段九见怪不怪,谁让老大长了一张惹女人的脸,走到哪都有一大堆女人为他欲火焚身。 可角落里的栗绘子却不这么认为,她在心底又暗暗给他记了一账,原来这人还是个不折不扣的老色鬼。 此刻她的肚子饿的厉害,白天的时候就已经觉得难受了,现在美食当前,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段九察觉到了女孩渴望的眼神,瞥了一眼贺聿生,男人倒了一瓶葡萄酒美美享受着大餐,“老大。” “说”,贺聿生最烦没事被人打扰,不耐烦的睨他一眼,“又有什么事?” 段九低头有些冒汗,“那个女孩没吃饭,要不给她拿一份吧。” 他觉得给她一份吃的没什么问题,毕竟老大可是跟人去谈了条件,要是把人饿死了也不太妥当。 谁知贺聿生冷冷开口,“她饿不饿跟我有什么关系?” “对不起老大。”段九不再说话。 刚才还在和女人调情的人,下一秒就面无表情地吩咐人重新拿一套干净的衣服,然后嫌恶地将带着香吻的衬衫丢掉,仿佛不久前和女人蜜里调情的人不是他。 随着掉落在地上的还有那张写着联系方式的纸条。 段九埋头喝了口水,虽说老大的女人多,面前的女人也确实符合老大的口味,不过他知道贺聿生向来喜欢刺激的,这个有些不够格,喝完了水,他识相地将地上的碍眼的衣服处理掉。 过了一会,那个女乘务员又端来一份餐食,女人下意识往贺聿生的方向瞟,看到地上的衣服和纸条愣住了,好在她极好控制住了情绪,只是笑容有些僵硬,她还以为遇上了好说话的金主,刚刚还特地重新补了妆整理了裙摆。 果然这些权贵的脾气都是捉摸不透的。 这一次停在了她面前,栗绘子看了看那边慢条斯理的人,不可置信地问,“这是给我的吗?” 空乘点了点头,然后放在了她面前,并且贴心的热了一杯牛奶,不过由于刚刚她目睹了全程,有些尴尬,最后弱弱地吐出两个字,“谢谢。” 待人走后,才开始享用,她第一次觉得,牛排是这么好吃,简直是人间美味,栗绘子光盘行动,甚至把一旁能吃的装饰菜都吃的一干二净。 段九看了眼餍足的人,和眼神里冒着开心的女孩,不由地疑惑,刚刚说不关他事的人现在却又给人准备吃的,想来想去都没个结论,最后判定,老大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某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正透过玻璃窗外观察到栗绘子心满意足的样子,不由地嗤了一声。 这么容易就满足,这小玩意儿还真是够没心没肺,怪不得能蠢到来泰国落到自己手上。 栗绘子并不知道自己正被人盯着,吃饱了就有些发困,没有时间,她并不知道起飞了多久,只知道上飞机时,天色已经快暗了,而现在外面是一片漆黑。 就着月色,栗绘子靠在一旁,闭着眼休息。 关系 还没睡多久,飞机就已经降落,栗绘子极不情愿地跟着下机。 周遭环境陌生,他们现在已经不在泰国,栗绘子谨慎地环顾,大步跟上他们的步伐。 接机的地方四处有手握武器的人把守,不远处候着一辆黑色宾利。 开门上车后,她小心翼翼看着窗外景色,一路上的建筑物没几座高的,大多是两三层的平房,屋顶修缮为铁皮居多,看来这里不是处于市中心的位置。 见她走神,贺聿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窗外倒映出他的面孔,伸了伸手捏女孩的脸,上次他就发现了,这栗绘子的脸嫩的跟豆腐做的一样,脊梁骨也是。 掐一下,立马就显出红痕,视线落在她身上,这张脸小的他一只手就能完全盖住,纤长的睫羽投射出阴影,少有的恬静。 灼热的视线以及那双作乱的手都让栗绘子反感,她瞪着圆溜的大眼盯着人,对视上那双漆黑的眸,气场完败,只能偏过头去表示反抗。 她只希望赶紧到达目的地,否则她真的怕自己控制不住,在车上跟这个色令智昏的流氓同归于尽。 贺聿生不以为然,但也没再逗她。 车子驶进了一座庄园,车灯熄灭,猎犬守在大门前叫唤,有人迎了上来。 乌坦颂居住在孟休县的一个不起眼村落内,位于南掸邦与北掸邦接壤处,上居势力为山地特区,四处山林环绕,看似交通经济不便,实际这地方藏匿了许多地方武装势力。 栗绘子跟随一行人下了车,引路的小孩是一个不过14岁的少年,套着一件不算合身的衣服,皮肤被太阳长期暴晒有些黝黑,手上看得出一层厚茧,他的身上也端着一把枪,将人领进了一条小道内。 尽头是一处别院,门紧紧闭着,少年敲了敲门,“老板,人到了。” 门吱呀一声打开,乌坦颂坐在黄花梨木椅上,一只手斟着茶,一只手抚摸着茶几上的猫。 人进来后才抬眼瞧,但没起身,猫被惊到,吓得从桌子上跳下来,钻到乌坦颂怀中,瞳孔竖着紧紧盯着来人。 乌坦颂笑呵呵地招呼,“阿生,坐啊,茶都替你们沏好了,尝尝刚到的上等红袍。” 说完眼神停在栗绘子身上,细细打量着。 段九将位置拉开,贺聿生转了转手,坐了上去。 “没想到你还舍得拿出来招待?”嘴上调侃着,但他还是端起了杯子轻抿一口,“茶香很浓,手艺又进步了老头子。” 乌坦颂不觉得生气,他这个儿子认回来之前向来没有章法,行事张狂,比他年轻时还要有野心,这一点他很欣赏,对于他,更多的是亏欠,贺聿生流落在外这么多年才找回,想着想着,他的眼神也变得慈祥多了。 段九也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他不喜欢喝茶,因为觉得太苦。 茶沏了三杯,最后一杯的主人始终不敢落座,她偷偷看了一眼主座上的乌坦颂,两鬓已经有些斑白了,皱纹笑起来堆在一起,左眼空洞,脸颊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笑呵呵的时候看起来有一丝违和,她有些害怕。 乌坦颂朝贺聿生道,“阿生,这个小姑娘是你的女朋友啊?怎么都不让人坐下来,站着多累。” 说完便招呼着栗绘子坐下。 贺聿生悠悠地将茶杯放下,瞥了一眼人,“什么眼神,这就一女孩儿,要什么没什么,我能看得上?” 栗绘子刚咽进嘴里的茶差点一声呛出,如果此刻给她一把枪,第一时间,她一定会崩了他这张嘴。 乌坦颂不信,他到这把年纪,阅人无数,这女孩儿一看就知道是正经养出来的姑娘,他也知道贺聿生情人多,但总没个着落。 于是他不理会贺聿生的话,和蔼地对栗绘子道:“小姑娘,多大了?” “刚满17岁。”栗绘子将茶杯轻轻放下,乖巧答话。 乌坦颂迟疑了一下,看了看贺聿生又看了看栗绘子,17岁的女孩是可以成家的,两人相差了7岁,他凑近贺聿生身旁道:“我看着小姑娘可以嘛,挺听话。” 就这么一点声音,栗绘子听到了,脑子一抽,蹭地一下打断了他的乱点鸳鸯谱,“爷爷,对不起,我跟他并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关系。” 说完她就后悔了,因为两人回头盯着她,尤其是,贺聿生那张黑下来的脸,顿感大事不妙,她现在舌头就跟打了结似的怎么都捋不直,支支吾吾半天都没说出一二三来。 贺聿生气笑,跟自己沾上边就是一件这么丢人的事? 他觉得自己真是疯了才会带她一起来,早知道当初在飞机上就应该一把丢下去。 乌坦颂僵了一下,不是情人?那还能是什么?他这儿子风流成性惯了,难道会把一个不相干的女人带在身边? 不过这个话头还是止住了,乌坦颂准备和他谈正事,段九领意,将梗在原地的栗绘子带了下去。 门被掩上,橙黄的灯光照下,略显沉闷,厅内只剩下父子二人。 “莱卡的据点被军队轰炸了,短短几天发射了十几枚炮弹,驻扎辖区被重创。” 乌坦颂的拳头敲击在桌面上,满脸怒色,转过头问道:“这次叫你回来,就是让你处理这件事。” 掸邦南部地区的莱卡镇位置特殊,四处都虎视眈眈,想咬下这块肥肉,爆发战事的点是由于塞乡附近的据点遭到70多人左右的兵力攻击,他们试图让掸邦军队放弃莱卡镇的数个据点,一时间战况白热化。 贺聿生看不出什么情绪,淡淡地垂眸间,不显山露水的一句,“知道了。” 乌坦颂给他又斟了一杯,这次他没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思考着什么,“等着好消息吧。” 说完眉梢微微挑起,嘴角噙着笑,显然是有了主意。 乌坦颂算是给他一个考验,看看武装军交付在他手里可不可靠,即使贺聿生之前做出了有目共睹的成绩,他也还是不放心将所有权交给他,所以至今他还保留着“板法”地区的亲信部队。 看到贺聿生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他也放下心来,笑呵呵地同他打趣。 “那个女孩儿你要是不喜欢,留下来也可以。” 贺聿生的手顿住,“你多大把年纪了,还好这口?” 说完视线往下一瞥,“那玩意儿立得起来吗。” 乌坦颂有些不悦,“阿生,这就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吗。” 贺聿生盯着他,半笑不笑地,“我开玩笑呢,老头子,你喜欢什么样的我给你送来,但是她不行。” 乌坦颂皱眉,“怎么就不行了。” “事谈完了吧”,贺聿生起身,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没有为什么,她就是不行。” 乌坦颂也不恼,反倒还笑出了声,刚刚他不过是以开玩笑的形式试探了一下,没想到他这儿子倒是护得紧,看来那女孩儿对他来说有所不同,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降得住了。 女孩 屋外,栗绘子看着冷面的段九,想开口问什么时候能放自己回去,踌躇了一会还是没问出来。 轻叹了一口气,段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多嘴,话问了说了出去,“不用担心,老大不喜欢你这样的。” 其实他的本意是在解释刚才桌上的谈话,不过说完,他意识到好像也不太对,抿了抿唇只觉自己多管闲事。 栗绘子梗住,彻底没了话说。 身后,门被忽地打开。 贺聿生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路过栗绘子身边时,朝段九道:“看好她,别到处跑。” 栗绘子吸了吸鼻子,这地方让她能跑哪去,且不说人生地不熟和到处警戒的人,就说这四面环山的地方,任她插翅也难飞。 两人跟在他后面走出了院子,栗绘子小声道:“我们不在这住吗?” 刚刚听到他们的交谈,那个老爷爷应该是他的爸爸,现在天黑了,附近荒郊野岭的也不像有酒店的样子,不住在这,她想不到还能去哪。 可惜没有人回答她这个愚蠢的问题,贺聿生上了车就把人撂在后面,闭着眼睛冥思。 他可不觉得老头子问他要人是真看上了,无非就是想探他的底。 栗绘子很识趣地闭嘴。 路上层层设卡,石子路颠簸得她有些晕车,绕开几座山头,他们总算到了有灯光的地方。 贺聿生经常来回奔波,很少在一个地方固定住,所以四处都留置了房产,这座半山腰的小别墅是贺聿生回孟休住的房子,虽然回来得少,但长期有人定时打扫。 别墅旁有条蜿蜒而下的小溪流,分隔了马路与院落,唯一通过的路,是那座竹木桥。 迈过桥,一个看起来年纪与栗绘子相仿的女孩儿迎了上来,接过男人丢的外套礼貌问好后,贺聿生点头回礼,径直上了主卧,关上门前吩咐段九谁都别来打扰他。 段九带栗绘子到了客房,房间不算大,摆了一张大床和一个书柜桌。 门外响起敲门声,栗绘子走过去打开房门,是刚刚那个女孩儿,她手上端着一杯热牛奶,“我来给您送牛奶。” 栗绘子惊喜地接过,开门让人进屋,礼貌道谢。 女孩摆了摆手,“您是老板的客人,不用客气。” 提到贺聿生,女孩的脸有些红晕,栗绘子还是将人带了进来,她都快郁闷死了,压抑了这么久,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同龄人。 两人坐在床边,栗绘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试探地用中文对话,在东亚大多地区的人都会说中文,比如缅甸居多。 女孩儿甜甜一笑,“我叫洛伊娜。” 栗绘子很惊喜,摆脱了交流的障碍,又问道:“那你知道你家老板叫什么吗?”。 女孩儿怔了一下,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老板叫什么名字,他很久很久才回来一次,总是很神秘。” 思索了一下,她有些迟疑,老板有一两次带女人回来,虽然都没有留人过夜,那些女人在几个小时后都离开了,但听到楼上那不知名的呻吟声与哭喊声,她即使没经历过也该明白发生了什么。 每次老板走后她清理床单时,都隐隐有些难受,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很难以启齿,她喜欢老板,不论是那张脸还是身材,都让她挪不开眼。 记得有一次,老板在沐浴,她以为里面没人,直到走进房间才察觉有水声,男人走出来,白色浴巾裹在下半身,延伸到青筋迸发的位置凸起,他当时在干什么呢?在一只手拿着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水顺着他鼻尖再到侧脸淌下,滑落到那副足以让任何女人疯狂的身材上。 她呆滞在原地,而男人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然后让她滚出去。 想到这,洛伊娜的脸染上红晕,不过她忽然想到什么,“你是老板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这个问题,好像有些不对。 顿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情人吗?” 贺聿生从来没带过跟她年龄相仿的女孩儿,这是第一个,而且留下来过夜了,洛伊娜有些不太确定,因为老板和这次带回来的女孩没有住在一起。 栗绘子立马否认,“不是,我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难道说自己是被绑架来的人质? 她只能止住话头,“我叫栗绘子,是你们老板的..朋友。” 听到这个回答,洛伊娜才松了口气,心里的不安一扫而空,兴致冲冲地拉着她就开始聊天。 身为同龄人话题总是很多,交换名字后,从哪个明星到栗绘子的趣事,两人聊的热火朝天。 栗绘子试探性套话,洛伊娜告诉她这里是孟休,位于南掸邦与北掸邦交界处,最近不太平,军队在打仗,前两天炮火还打中了附近村民的地里呢。 栗绘子沉默了一会,“那你是怎么来的这里?” 洛伊娜低头,侧脸婴儿肥的婴儿肥看着更显稚嫩,“我本来是被家里人卖出去的,逃出来以后就靠打零工过日子,然后就遇到了一个好心的阿姨,她在老板家做佣,前年家里人出事才让我接替了。” 栗绘子哽了一下,刚想着要安慰几句,洛伊娜却俏皮地朝她吐吐舌头,“这样挺好的,一个人住大大的别墅。” 栗绘子被逗笑,两个女孩儿的欢声笑语,让隔壁房间的男人不太愉快。 他走出门拿酒,隔着门就听到里面的声音,贺聿生皱眉,脚步鬼使神差停在门口没进去。 跟别墅那女孩儿有什么好聊的,他在脑海里过了一遍,都没记起那女孩长什么样,贺聿生啧了一声,转身往自己房间走去。 房间里,段九侯在里面,贺聿生坐在沙发上,拿着装满冰块的杯子,给他也倒了一杯酒,电视屏幕里播放着一段视频。 贺聿生欣赏着那段视频,端着酒杯一饮而尽,视频里是一段无人机航拍,莱卡地区被其他军队占领的地区都被标了红点,其中包括一个制造仓库。 段九不明白老大看着被夺去的地盘为什么还能这么开心,他有些摸不透。 贺聿生冲他扬扬下巴,“怎么不喝?” 段九才有反应,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学着贺聿生一饮而尽,却被呛得连连咳嗽。 他不擅长喝酒,但是老大的命令向来不容置喙,一杯下去,脸被呛得有些红,这酒太烈,他尽量保持镇静。 贺聿生歪头看着这副样子笑得邪性,像是个恶作剧得逞的家伙。 这酒是格林纳朗姆酒,酒精浓度高达百分之90,正常人喝了基本上一杯倒。 “明天早上7点前集合人手突袭曼蓝。”贺聿生吩咐道。 曼蓝是莱卡镇军队的据点,驻扎了一个营队,相当于是他们的主力军物资点,如果捣毁了,势必能给他们一个顾首不顾尾的威慑。 段九点头,贺聿生致电了靠原掸邦第三特区的所有武装力量,包括南掸邦境内驻扎的莱林、孟贡、昆兴,形成合围的局势,以北掸邦为首的边界线地区输送物资,提供支援。 忽然,贺聿生想到什么,又拨通了一个号码,接通后那头道:“阿生,有什么指示?” “调动基地里那批新进的战机空袭曼蓝。”贺聿生掐了支烟,刚准备送进口中。 本意是顺手测试一下那批KFX的实战打击威力如何,能不能投入到战场上去空袭。 那头迟疑了一下,“曼蓝距离基地跨了分界线,贸然过去恐怕会遭到打击。” 贺聿生将烟放在桌面上,“出了事我担着,佤力,这点你还信不过我?” 佤力是乌坦颂安排给他在武装军里的亲信,任他差遣,现在贺聿生人不在曼德勒,暂时由他接管基地的大小事务。 贺聿生最烦他这副事事畏手畏脚的模样,一时间也失去了耐心,看在老爷子的面子上,他才没有把人从位置上踹下去,说得好听美名其曰是把心腹给自己差遣,说的难听就是找个人变相监视自己。 做什么都要过一遍乌坦颂的眼,而他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被制衡和束缚。 佤力在电话里也察觉到了贺聿生语气里的不耐,只能应下来。 挂断电话后,贺聿生明显心情不好,段九识趣地退下,关门的瞬间,酒杯用力砸在墙上,玻璃碎片四裂。 夜晚的天气骤然下降,室内的气氛也僵到零下,昏暗中,贺聿生的眼神划过一丝狠戾。 段九关上门后,听到里面的动静,落在门把上的手一顿。 佤力不是一个会看形势的,年纪大了脑子也愚钝,长远一些看以后所有的权力都会被老大掌控,他处处让老大不如意不是逼着他不念旧情吗? 跟了贺聿生这么多年,他对贺聿生脾气也算了解一些。五年前,贺聿生把他收入麾下就是看在他忠诚并且绝对服从命令还有能力,换做旁人,譬如佤力这样的,若不是看在乌坦颂面子上,早就死了不知道几回。 刚准备往回走时,栗绘子的房门打开,他撞上了那个别墅里那个女孩儿,常年跟着贺聿生奔波,他来孟休少,自然也记不住面前的人名字。 他下意识想把人撂倒,反应过来后扶起人,洛伊娜被这动作吓到,眨着眼睛惊恐看着他。 发丝落在段九手上痒痒的,他怔了一瞬,收回手。 “抱歉。” 洛伊娜见到人是一直跟在老板身边的保镖,回过神来笑着说没事。 往他身后看去,老板的门掩着,他应该是刚从里面出来,想到这,她想说老板要不要喝些什么?或者夜宵。 段九看着她的眼神,少女的瞳孔里藏不住的悸动,跟那些女人一样,却又有些不同,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他现在不需要任何东西,你最好不要去打扰他。”段九怕这女孩儿犯蠢,好心提醒。 洛伊娜的心思被人点出,她简直想钻到地缝里去,脸烫的不行,支支吾吾地,“对不起,知…知道了。” 脚步不停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将人整个闷在被子里。 丢死人了,她在被子里闷出这几个字。 突袭 次日一早,楼下一群身着迷彩作战服的人整装待发,段九看了眼手表,6:50,距离定好的时间还充足。 转角就见一双长腿踏下台阶,然后是身子,最后那张俊脸显现。 贺聿生慢条斯理地敛起袖口,接过段九手里的东西,不过两分钟便迅速整装完毕。 螺旋桨的声音震动,一小波人留下来看守,三架阿帕奇武装直升机径直起飞,沿孟休至莱卡出发。 机舱内,贺聿生将护镜拉下,揉了揉眼睛,段九一言不发,老大在战斗状态总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将枪擦完,贺聿生看了眼表盘,他们今天要轰炸的据点位于曼协乡,地处偏远地区,有不少的村落。 直升机低空飞过时,不少还在地里的村民抬头看向天空,“这是又要打仗了啊。” 由于这几个地带位置绝佳,不少的地方武装都争抢,几十年的地盘之争流传下来,让当地的居民苦不堪言,一枚炮弹下来毁坏庄稼和家禽是小事,有些没人性的直接轰炸房子。 即使怨声载道,却又别无他法,混战期间谁手里有枪杆子谁就是王。 “阿帕奇1号离轰炸点还剩20公里,请指示。” 贺聿生走到驾驶舱,带上信号麦,“机速控制,掌控制空权,等待地面反馈。” 不到三分钟,地面信号传来,滋啦一声响,“M1A2到达指定地点。” 信号转切1号线至2、3,“阿帕奇准备,10分钟内火力覆盖标1据点。” 贺聿生探了大概走向,敌方基地里的武装队员还没反应过来,阿帕奇下挂的M-230机炮便以每分钟625发的射速扫荡地面。 炮弹穿透了房子,炸毁建筑,里头的人才清醒过来,喊了一声,“有人袭击!” 刚穿戴好装备的武装分子,还没端枪反击,迎接他们的是第二波打击。 地上的人犹如蝼蚁般,慌乱地逃窜。 不过很快,躲进驻堡里的人冷静下来,拿起武器便开始反击,一发RPG的迫击炮弹瞄准向阿帕奇2号直直袭来,这种炮弹专门打击直升机,幸好顺着机翼侧穿过,才幸免于难。 贺聿生冷声下令,“正南50米方位碉堡,端掉。” 阿帕奇3号继续用M-230穿甲弹火力掩盖。 “M1A2,朝正南方向,配合阿帕奇端掉据点。” 一声令下,原本隐在林里的M1A2主战坦克犹如利刃出鞘开出,“M1A2收到。” 直升战机的火力覆盖,外加主战装甲坦克的加入,陆空联手,让地底的人毫无还手之力。 不过这一支并不是他们的主力军队,很快敌人便会召集人手来反击。 这正合贺聿生的意,乌坦颂年纪大了,人也窝囊,别人都骑在他脖子上,他还想着点到为止。 点什么到?他要的是一网打尽,以绝后患,要想站稳脚跟就要手起刀落,否则这些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回来咬你一口。 贺聿生再次看了一眼表盘,时间差不多了,支援?这是不可能的事,恐怕那边现在也是自顾不暇。 另一头,敌方驻边界线基地。 佤力坐在副驾驶上,KFX划过天际,随之而来的是一发发精准的炮火轰炸,没人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已经命丧黄泉。 KFX隐身性极好,雷达无法探到踪迹,贺聿生了解到驻边界线基地的武装精良,难免会有打击武装直升机的低空重型武器。 他预料的不错,地面的人一见到轰炸机来袭,立刻拿出应对的法子,可惜导弹只针对低空战机,KFX的隐身性很好掌控了这一点,打击地面基准快速,一轮番地轰炸使得基地成为一锅乱粥。 敌方附近调来的武装机还没发挥作用就被一一击落,机翼被打中,油箱引爆,直接在空中炸成烟花,损失惨重。 由上空掩护,下方一小波行动组清扫战场,当场抓捕不少的受伤人员,大获全胜。 佤力拿起呼叫机,对着贺聿生所在的武直机道:“阿帕奇1号,我已经顺利歼灭。” 收到信号的贺聿生这头没了顾虑,M1A2坦克顺着制定目标一发狙炮,碉堡瞬间四分五裂。 这一块的敌对武装原本就是刚占领的状态,装备还没有跟上,人手调动厉害,论武器和人力都是降维性打击。 根本不用出动这么多的武装力量。只不过贺聿生想要敲山震虎罢了,要打就要打出实力,他不像乌坦颂还讲什么情分求和,要就一击致命,这样才能给那些觊觎的人一些忌惮。 他要的不是让他们撤退,而是让他们投诚,不投没关系,那就打到他们臣服为止。 “空中火力掩护,降落A南北方向,地面部队扫荡。”贺聿生令下。 所有人起身,舱门打开,阿帕奇2、3号精准火力掩盖,贺聿生顺着攀下的绳索滑落至地面,端着枪朝火力点去。 而段九则落在一处不起眼的地方,他身上穿着迷彩服,很容易就隐在暗处。 他趴在草堆里,架着狙击镜,随时为贺聿生清扫。 贺聿生悄悄靠近最里头的房子,他要活捉沙纳班,送给乌坦颂当礼。 沙纳班是这次敌对军队武装的司令员,前些天还在为夺得莱卡沾沾自喜,撂狠话嘲讽。 贺聿生背对着,没察觉到,身后房梁上藏着一名武装分子,他举起枪想要偷袭。 忽然,一发子弹打穿他的头,是段九。 配合相当好,贺聿生是信得过段九的,否则他不会留在身边这么久,后段九是他,贺聿生也算放心。 贺聿生轻笑了声,反手比了一个手势,便继续朝里探去。 别的队员都在清扫战场,贺聿生一人往里面走去,左边冒出来一个人,他一步后撤,顺势往人扫射,血迸出,溅了他一脸。 贺聿生嫌弃地擦了擦脸,进房子后,里面藏了两个,一个老的一个小的,他抓起小的,冷声道:“沙纳班去哪了?” 小孩哭的哇哇直叫,那老妇人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哭噎着颤颤巍巍指向那个地窖,“他在里面,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贺聿生偏头看了一眼,果然有个地窖,刚想转身往里面走去,老妇人拿出身后的枪对着他的后背,准备上膛。 还没扣下扳机就被数发子弹打穿了身体,死前眼神好紧紧盯着他,贺聿生收起枪冷笑,给机会都不要,上赶着找死。 小孩茫然地看着这一切,看着躺在血泊中的亲人哭的更厉害了,爬到老妇人身边,哭的颤抖。 贺聿生没管,走到地窖旁,掀开后,往里投掷了三个榴弹,随着一声惨叫,地面震动。 再掀开,枪往里面扫射了不知多少发子弹,才彻底没了声响。 他后悔了,不想给人留活口。 下了地窖,他走到沙纳班尸体旁踢了几脚,后看着还剩余几发的弹夹,对着沙纳班直接清空。 地面,所有敌方分子都已经被击毙,被俘的人排成一排,跪在地上等待发落。 贺聿生走了出来,睨了一眼,“送回孟休,给老爷子。” 这一场战役把附近界限的军队都引来巡视,没人敢插手,只在一旁观望着,谁也不想沾上一鼻子灰。 莱卡据点被轻而易举地夺了回来,并且附带地多收了界限点的据点。 “这小孩怎么办?”段九九抓起地上哭闹的人问。 贺聿生瞥了一眼,这应该是沙纳班的孩子,思索了一下,“你看着处理。” 说完便转身上了直升机。 这小女孩儿看着不过两三岁大,一点也不怕他,大大的双眼睁着,原本的涌出的杀意止住了。 这个女孩儿,很像他的妹妹。 段九其实有个妹妹,是他一手带大的,在10岁那年因为地方军阀乱战,他被抓去做童子军后强制分开,那时的妹妹不过才5岁,坐在地上哭得不成样。 等到他终于逃出那个地方时,他再次回到村落,早已经物是人非,村子被炮火炸毁,他们的家也没了。 他不敢相信妹妹就这样死了,不死心的他抓到一个老人问,这才知道妹妹没有死,而是被人带走了,具体是谁不知道。 他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后来又回了军团,在死人堆里爬出,被贺聿生看中。 思绪回笼,他叹了一口气,蹲下身子,“送你到童子军团里吧,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的造化。” 两岁的年纪不记事,如果能活下来就会变成一个为贺聿生服务的杀人利器,如果活不下来那也只能自认倒霉,他能做的只有这一步了。 贺聿生见他磨磨唧唧,不耐烦地蹙起眉,“办个事儿这么麻烦?” 段九将人塞给手下,吩咐了几句便朝贺聿生走去。 直升机朝原定路线飞回,贺聿生闭着眼睛休息,段九心虚地看了一眼。 男人不耐睁眼,忍无可忍,“有话直说。” “我把那小孩儿送进童子军团去训练了。”段九心虚道。 他知道贺聿生是想杀掉那个小孩,以绝后患,第一次他违抗了命令。 贺聿生没说话,看着他一言不发,沉沉的视线让他有些坐不住,“放了就放了吧。” 没想到是这个回答,他已经做好了领罚的准备,其实老大也没有那么不近人情。 贺聿生知道他有个妹妹,所以一眼就看穿这是起了善心,“不过,没有下次,记住了。” 段九点头,贺聿生没再搭理而是闭上眼睛继续休息。 起意 临早栗绘子是被一阵螺旋桨的声音吵醒的,她躺在床上不过五分钟,声音远去后才起床。 不知是心情过于忐忑还是紧张,时间快凌晨了,她还一直处于半失眠状态。 今天一起来整个人有些恍惚,昨天洛伊娜给她送了几套衣服还搁置在床头。 栗绘子有早起洗澡的习惯。走进浴室里,衣物褪下,她乖巧迭好放在洗漱台上,扯了一块浴巾压在浴室门把上。 滚烫的热水浇下,烫得她一激灵。水珠滚落,她捧起热水浇在脸上胡乱揉搓,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来到这里之后她一直处于精神高度紧绷的状态,昨天晚上做了一个长枕的梦,梦里母亲招着手对她笑,然后又消失了。 不知是热的还是难过,此刻栗绘子眼圈通红,连带着鼻子也泛酸,被绑架威胁压抑的痛苦在这一刻爆发。 浴室里,水声伴随着哭声此起彼伏。 发泄完以后,栗绘子收拾好了自己,对着镜子里的人扯出一抹笑,眼里的雾色也消散了不少,她不希望别人看出端倪。 她换上洛伊娜准备好的衣服,浅蓝色的连衣裙堪堪及小腿,衬得肌肤更加白皙,额前的碎发被她撩到一边,小脸更显清新。 一楼,洛伊娜正在准备早餐,栗绘子扶着楼梯走下。 抬头就对视上,洛伊娜睁着大大的双眼,捂着嘴惊讶,“天呐,你好漂亮。” 栗绘子一些不好意思,拂了拂耳后的头发。 “你就像那个….”女孩儿说到这停顿了一下,眨眨眼思考了一会道:“白雪公主。” 栗绘子被她逗笑,原本的阴霾被一扫而空。 仔细瞧了一会洛伊娜歪头看她,“绘子,你怎么啦?” 她见到栗绘子整张小脸闷的通红,一边朝她走近一边疑惑道:“是因为昨天晚上没有开窗户,所以很闷吗?” 面对这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栗绘子有些难以启齿,这里的人虽然不是好人,但洛伊娜和他们不一样,“是的,我忘记开窗了。” 栗绘子扯着笑,向洛伊娜表示自己没有异常。 女孩儿有些急了,因为老板临走前吩咐她要看管好人,自己有些失职,“我去帮你通风。” 说完就要往她房间走去,栗绘子一把将人来回,洛伊娜疑惑地望向她,“怎么啦?” “我刚刚已经打开了。”栗绘子只能随便找了个理由,说完拉着女孩坐到餐桌前。 桌上摆了两块三明治,一份沙拉、一杯热牛奶、以及一碗清汤牛肉面,牛肉面的小碟子旁铺了两颗溏心蛋。 刚压着人坐下,洛伊娜立刻弹起身摇头,她明白栗绘子想邀请她用餐,可是下人跟客人是不能同桌吃饭的,这是阿姨告诉她的,要留下来做帮佣就必须要做到主人满意。 “对不起栗绘子,这个是规矩我不能破坏。” 忽然,有什么焦糊味飘来,栗绘子嗅着觉得不对劲,朝厨房看去,另一个人影先一步冲过去。 “天呐!我的牛排!!” 厨房响起嚎叫,栗绘子看着手忙脚乱的洛伊娜轻笑了两声,凑过去帮忙。 最后得到了一块焦糊状的牛排,洛伊娜有些挫气,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栗绘子,我没有做成功。” 她不知道栗绘子喜欢什么样的早餐,所以准备了好几种类型,她最得意的牛排却没煎好。 栗绘子歪头看着她,“我很喜欢,谢谢你,洛伊娜。” 说完拿着刀叉开动,叉了一块到嘴里竖起了个大拇指,然后拉着人坐下,“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是没有规矩的哦。” 洛伊娜半推半就坐下,两个人开始享受这一顿虽然有些不尽人意但却丰盛的早餐。 吃完饭,她帮忙一起收拾着餐桌,尽管洛伊娜一再推辞,但她还是坚持地帮忙。 窗外阳光明媚,一束光线洒进来,照拂在她脸上,因为刚刚洗完而溅上的水珠,透着晶莹。 就在这时她又想起了加彦真和远在神户的父亲,那通电话里到底说了什么呢? 为什么那个人选择留下自己做筹码,是威胁了父亲什么吗? 栗绘子蹙着眉,坐在沙发上捧着一杯水愣神。 还有加彦真,被带走的时候,加彦真一定受了很重的伤,想到这,她忍不住揪紧衣摆,原本光滑的布料被抓得有些皱巴。 顺着门缝,她看了一眼外面把手的人,狠了狠心,她一定要趁那个可怕的男人没回来之前逃出去。 恰巧此时,一双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栗绘子吓得尖叫一声,惹得外面的人闯进来查看情况。 两个彪型大汉询问发生了什么情况,洛伊娜只能不好意思地同他们一通解释。 见人还不信,眼神滴溜溜往俩女孩身上来回打转,又看了几眼客厅,才转身离开。 栗绘子还惊魂未定,在原地罚站,她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看到洛伊娜焦急的样子就知道一定是误会了什么。 如此地谨慎,她想逃出去的几率更小了,想到这她鼻子有些酸。 洛伊娜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怎么啦?我刚刚在你的房间里放置了可以驱赶蚊虫的香薰,在这里夏季毒虫很多,不过不用担心。” 栗绘子点头微笑,全然没听清,脑子一团乱麻。 根据昨天和洛伊娜的聊天,她知道这里是位于孟休北边的一个山头,山头的路她来时略略记得一些,她记得这条路一直沿着往下,是有一个村庄的,当时灯火通明,她看到了一个巴士车牌。 有巴士,她就可以乘坐到市区,然后离开这里。 不过她又有些犹豫,洛伊娜身为照顾自己的人,如果自己跑了,那么她也会受牵连吧。 突然,她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带着洛伊娜一起跑,可是她又纠结了,洛伊娜未必会愿意。 看着面前发呆的人,洛伊娜关心地询问,“你怎么啦?刚刚你也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栗绘子摇头,“我没事。” 随后不经意地问,“那个..你们老板什么时候回来呀?” “也许明天吧?我不知道老板的行踪,他从来不告诉任何人。”,洛伊娜又道:“你有事找老板吗?” “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栗绘子立马否认。 转眼,她又瞟到客厅桌子上有一部电话,脑海里一个想法迸出。 * 孟休村落别院内。 看似不起眼的巷外,停满了黑色轿车,一排排服役于不同党派的持枪保镖巡视着地盘。 院内乌坦颂摆了一桌子好菜,站起来亲自给他斟酒,笑得容光满面。 “阿生,你这次干的不错。” 贺聿生嗤了一声,不过也很给面子。站起来敬了一杯,没说话,但就一饮而尽表示敬意。 乌坦颂当然高兴,这一仗长了他的脸面,不仅把原本地盘抢了回来,还新收了据点,归降了一批人,他对这个找回来的儿子实在没话说。 换句话说,只要他不骑在他脖子上。那肯定会事事顺着。 桌上的段九婉拒了,他不喝酒,只能以茶代酒也敬了一杯。 席主桌上除了乌坦颂这边的人外,还有果敢副司令涂里亚、新孟邦军的联席会议主席魏知珩,都是控制着各地区域的军阀。 今天这场戏,他们在一旁隔岸观火,这会正想抱团取暖,连忙献诚来了。 涂里亚先是站起来举杯,笑嘻嘻地对着贺聿生道:“真是后生可畏啊。” 贺聿生敬了一杯,那人又转头对着乌坦颂道:“这儿子是真没白养,真争气啊。” 乌坦颂也笑得开心,但贺聿生却冷下了脸,桌上的人都没察觉到,只有段九敏锐。 段九顿感不妙,只见乌坦颂说:“以后这军队交给他我也放心。” “板法的那一批武装,老爷子不如也交给我?” 忽然不合时宜的话,让所有人的目光直直看向贺聿生。 声音很轻,但话里带着不容抗拒,仿佛问的不是一句话,而是下了一道命令。 抱着看好戏的心思,所有人都在等着下文,板法养的都是乌坦颂最精锐的心腹,他一直保留着,明眼人都看出来是在防谁,这会儿又大肆夸这个儿子,这一场窝里斗的腥风血雨怕是要揭起来了。 魏知珩推了推金丝眼镜,一身军装穿得笔挺,从刚才开始他就在观察这个年轻男人,毫不掩饰的张狂,眼睛藏不住的野心,听说是乌坦颂认回来的儿子,今天又整了这么一出,他实在是好奇。 现在这么一看,说不准还能坐收渔翁之利。 乌坦颂的脸上僵了一下,到底是爱面子的,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刚放出去的话,不能打自己的脸面,反正儿子是自己的,再怎么样血缘摆在那,醉意上头他道:“阿生,以后板法都归你管。” 一句话就表了态,所有人听的清清楚楚,权利的交接,是另一簇火焰燃起,这一场烧的猛烈。 不过几秒愣神,所有人都举杯巴结,阿谀奉承的人围了一桌,贺聿生对于这结果并不意外,早晚都得是他的,不出所料现在整个北掸邦都收入囊中。 他抿了一口酒,没人瞧见眼底那一抹冷意。 段九松了一口气,刚刚他担心贺聿生真掀桌闹事,那样得不偿失,好在老大比他想的要冷静。 贺聿生显然也察觉到了魏知珩的目光,对视上的瞬间,所有的揣测都暴露在明面。 贺聿生挑眉笑得意味不明,刚上任的新孟邦军的联席会议主席,他记得这个人是养子对吧? 魏家老爷子养了个废物,后不知哪里冒出认养了一个,小小年纪能从众多童子军里脱颖而出,不出五年就吃下了好几个武装势力,夺了权自己坐上联席会议主席的位置,倒是个有本事的。 男人即使身穿军装也能穿出西装的儒雅绅士,可贺聿生一眼看穿,那金丝镜片下的,隐藏着是狠辣的心思。 他们是同类,同为野心勃勃的饿狼。 隔空举杯,心照不宣的默契。 发现 酒过三巡,涂里亚喝的有些醉了,整个人晃着身子凑近贺聿生,粗粝的大手绕过后背搭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 “阿生,我听说你最近又在清莱府建了工厂。” 话毕,眼神滴溜转了一圈,又道:“最新的德、美式重型武器,你这里应该有吧?我看你打出去那几台轰炸机不错,有没有考虑卖?” 段九警觉地往后腰摸去,悄无声息走近涂里亚身侧。 贺聿生不动声色避开那双手,偏头幽幽道:“怎么着?想打我军火的主意?” 涂里亚仰头哈哈一笑,往他杯里斟酒,“哎,阿生,你做谁的生意不是赚钱?我这也是给你打招牌。” 桌上酒没动,沿着杯壁晃荡着,贺聿生挑眉,往椅背上一靠慵懒随意,“好说,你打算出价多少?” 面前的人转了转眼珠,“按照你原价出的多一成,怎么样?够不够诚意?” “除了那批轰炸机,其他随便挑。”贺聿生道。 最近刚出的货被中东战场下来的军队买断,这头新建的工厂还没供出货,要赚钱也得拿的出量,贺聿生不傻。 “哎,你知道我最署意什么,我这头的人什么都不缺,就是缺天上飞的重玩意,别那么小气嘛。” 听到这话,段九看向贺聿生的神色,便自觉退到他身侧。 贺聿生收起笑脸,敛了敛眸子,“你怎么内斗我不管,但是别把主意打到我这儿来。” 涂里亚听完笑意僵住,手顿在半空中,顷刻间又转回了身侧,一旁的魏知珩听到也停下了手里的酒杯,眼神往这边示意。 最近他确实在安插了一些军力在边界线周围,南掸邦东部的一些势力蠢蠢欲动,他想吞并这一带的势力,又顾忌北掸邦这边的贺聿生,这次来投诚,就是为了拉拢一下势力,到时防止他们插手。 站在一条阵线必须要有共同利益,买军火是不假,不过他本意是为了另一件事情而来。 于是他重新调整了一下面色,“那就做一笔生意如何?” 说完还补了一句,“五五分成。” 贺聿生转过头,拿起餐巾纸擦了擦手,“什么生意?” 贺聿生不做声,知道他意不在此,故意没戳破,更何况,他若真有这心买,不会拐着弯在饭局上谈。 涂里亚凑近在他耳边道:“毒。” 贺聿生脸色忽地变了,气氛有些僵,涂里亚不知是不是晕过头了,没察觉,还在自顾自地说着,“这次整批大的,纯度提炼出地浓,市场上绝无仅有,我只要你替我打开中东,欧洲的板块,帮我做运输,钱咱们五五分。” 魏知珩此时也瞧了过来,不知道涂里亚说了什么,根据口型,他猜了个大概,“毒。” 倒是个不怕死的,来之前也不打听一下主人家的忌讳,自从贺聿生上台后,做生意立了两个规矩,“一不做毒,二不还价。” 虽然不知道第一条是什么原因导致他在这个以“罂粟”为主产的地方对“毒”深恶痛绝,不过他也确实靠军火杀出一条血路。 贺聿生皮笑肉不笑地睨了他一眼,“以前也有人这样跟我谈。” 涂里亚笑了声,不太在意答道:“然后呢?” “死了。”话很轻,面上仍然云淡风轻,顿了一下,他笑得意味不明,眼皮都没抬,站起身来补了下一句,“尸体都凑不完整。” 这话说的重,所有人朝这头望,乌坦颂喝得晕了,也知道这阵仗不对劲,刚想走过来,就被身侧的人按住。 在一双双目光中,涂里亚原本喝上头的红脸瞬间煞白,当众挂面,让他下不来台。 段九从身后掏枪,举枪瞄准他的脑袋。 一时间,两拨人举枪对立,气氛剑拔弩张。 好好的一场庆功宴,即将变成血腥战场,乌坦颂有些力不从心,现在这一块的人手大多是贺聿生的。 眼看火就要烧起来,魏知珩拨开枪杆子,出了声,“兄弟之间开个玩笑,赔个不是就行了,闹伤了让人看笑话。” 手拍着涂里亚的肩,示意他该折腰就折腰,今天要是不认,怕是连门都走不出去。 涂里亚见状也泄了气,他不蠢,一时的面子算不了什么,有什么账然后再算也不迟。 于是舍下脸面道歉,不曾想,贺聿生双手插在兜里,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睨着他,丝毫没有接受的意思。 乌坦颂终于出了声,“阿生,别闹太难看。” 贺聿生瞧了几眼才作罢,不过依然没接受他递过来的那杯致歉酒,反倒大喇喇往那一坐,一副二世祖的跋扈样。 涂里亚被其他人按在座位上,扯开话题下阶,这事才算揭过去。 忽然,段九的手机响起,拿起撇了一眼,他的眉头一皱,走近贺聿生身边向他禀告。 原本刚歇气的男人神色再次冷下来,冷笑了一声,“真是会找事,我不杀她,倒是上赶着送死。” 说罢站起身撇下众人离席,朝着身后的段九吩咐道:“回去。” 段九代他告别后,甩下身后疑惑的众人追随出去。 魏知珩隔着席坐不经意撇了一眼,不过一瞬又立马恢复神色。 * 栗绘子紧紧握着手里的电话,拨出去的号码石沉大海,她紧张地不行,刚刚明明快要显示接通,不知为何活生生地被挂断,一次又一次。 洛伊娜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你在做什么?” 栗绘子僵了一瞬,转过身故作镇定,还没想出什么理由。 这时,外面一阵车子熄火声,室内声音银针落地可闻。 她隐隐感觉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完蛋了。 洛伊娜被门口动静吸引,欣喜地仰头看去,“老板回来了。” 她脚步没停,立马就跑去门口迎接。 栗绘子没挪动,脑子里风暴不停,但还是佯装镇定。 扯了扯身上的裙子,她换出一副笑容,小步跟了上去。 门被打开,男人脸上看不清表情,跟在身后的段九一言不发,一副看死人的样子看向栗绘子。 女孩暗叫糟糕,小步后退,刚要转身跑,却被贺聿生一把捏着后颈,抓小狗一样抓了回来。 洛伊娜惊大了双眼,刚想上前,却被贺聿生身上的戾气吓到,段九见状把她扯到一边,好心地掩上门。 直到出了院子外,她才反应过来,甩开段九的手,怒意在脸上盛开,“你干嘛呀,栗绘子还在里面。” 段九冷声道:“你要上赶着送死吗?” 洛伊娜原本的气焰熄了声,看了看段九又看了看那扇门,不知道栗绘子哪里得罪了老板,但自己也不能上赶着找死。 看出她的纠结,段九不知道该不该骂她蠢,回来的一路,车内都是低气压,连他都不敢多说什么,算了,他一把将她推到院子外面,“发生什么你都别插手,别上赶着找死。” 听到死字,洛伊娜吓得手里的东西掉落,又慌忙捡起,“知…知道了。” 栗绘子,自求多福吧,她心里祈祷。 客厅内,栗绘子被他一把拽起没站稳,松了手后摔倒在地。 贺聿生就这么站着瞧她,眉间是化不开的怒意,头顶的水晶灯打下,投射在脸上的阴影更显狠郁。 地上很凉,但此刻她的心更凉,感受到直勾勾的目光,贺聿生蹲下身平视着她,“要我问你,还是自己说?” 栗绘子咽了咽口水,悄无声息往后挪动,“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贺聿生冷笑了声,手指轻轻拂过她的碎在额前的刘海,然后顺着嫩白的脸蛋往下,最后停在那小巧的下巴上。 长年摸枪,他手有些粗粝,每刮一下,栗绘子的身子就忍不住颤抖。 一副要置人于死地的作态,她忍不住发抖。 贺聿生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张开嘴巴,力道重得让她眼泪直掉,“疼..” 听到面前人的求饶声他才松了一点力道,仔细端详,这张小脸正蓄满泪水可怜兮兮地望着她,“知道疼,那说不说实话?” 栗绘子艰难地点头,眼泪滑到他的手上,冰冰凉凉地,很奇异的感觉,贺聿生松了手,慢条斯理地站直身体,看向她这副娇弱的模样。 “我..我看见外面有车经过,扔了一个石头想引起他们的注意。”好不容易能完整喘上一口气,她咳了几声大口呼吸着。 一句话断断续续,她换了好几口气才说完,“我想要他们帮我拨电话。” “打给谁?”贺聿生问。 栗绘子乖乖巧巧的答话,“警..警察。”说完顿了一下,“不过没有成功,车子开走了。” 他摆明了是带着答案问问题的,如果撒谎,那么她一定会死在这,这个时候,她的脑子无比清醒。 这个蠢女孩,大概还意识到这里是什么地方,警察?就算是政府军来了也要脱层皮再走的地方。 别说那些人带不走她,就算带走了,她多半会入另一个狼窟,沦为玩物,在这里,女人是稀罕物,尤其是这么水灵的女孩。 “除了这个呢?” 栗绘子心咯噔了一下,老实答道:“我拿客厅里的电话拨了号。” 趁他还没开口又补了一句,“但是没有拨出去。” 贺聿生没说话,栗绘子看不穿他的心思,只能小心翼翼看他的态度。 号码拨出去的瞬间他就收到了讯号,那条线路本就是安装了窃听器,换句话来说,即使拨出去了,任何动作都逃不过他的眼皮。 见她这副想看又不敢看人的模样,贺聿生偏头挑眉,一双凌厉的眼舒展开,霎时栗绘子摸不着头脑。 继续道:“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 语气诚恳,又带着试探,贺聿生转身坐在沙发上,动了动手指,栗绘子立马走过去。 看着旁边的酒,她会意,取了一些冰块,给他倒了杯酒,手一顿,从刚才开始就嗅到一股子酒味。 倒酒的手停住,贺聿生眼睁睁看着她进了厨房,一阵鼓捣后,端出了一碗汤。 贺聿生挑眉,“这是什么?” “醒酒汤。”栗绘子低着头答道,“刚刚闻到你身上有酒味,喝醉了第二天起来头会痛。” 看了半晌,男人端起一饮而尽,心情大好,“下不为例。” 居然就这样放过了她,栗绘子有些不敢相信。 果然,她在心里松了口气,讨好他总是没错的。 贺聿生的眸子垂下,捏着额头,栗绘子立马上前替他捏肩,“你一大小姐还会这个?” 栗绘子笑了一声,“我经常给父亲捏。” 不知戳到他哪一个笑点,男人忽然笑了,叫停,转身上了楼,他有些乏了。 原本起的杀意在这时压下,栗绘子不知道,电话线在拨号的那一瞬就被掐掉了,对于他这样做什么事情都谨慎敏感的人,怎么会连这个都察觉不出来? 进主卧的脚步停住,回身望去,正巧撞上那一道怯怯的目光,“早点睡。” 栗绘子没听清,以为是要叫自己上去,刚准备踏上楼,房门砰一声关上了。 噩梦 栗绘子踏出去的脚不尴不尬地停在半空中,最后酝酿了一下抬脚往自己房间走去。 今天这事还好她没有贸然跑出去,否则还不出一里地自己就会被抓回来,到时候就不止掐她几下这么简单。 想到刚刚的场景,她双腿隐隐打颤,好不容易缓过来,绘子坐在床榻上,小小的一角陷进去,柔软却不是她想要的。 窗外的鸣虫叫唤,屋内的人在这无法平静的夜晚悄然入眠。 * 模糊空荡的房间内。 栗绘子抹着泪后退,面前的人如同魔鬼一般低语,“你要跑哪去?”一步步向她逼近。 “我错了,对不起,我不应该不听话胡来,对不起。” 女孩哭的嗓子都冒烟了,面前的人毫不动摇,狰狞的面目可憎,大手钳着她纤细的脖颈。 此刻她脆弱得如同一张白纸,仿佛再大点力道就要被拧断气息。 求饶的话一遍又一遍,贺聿生更兴奋了,拽着她便拖到门边,挥唤人拿来一把枪,当着她的面,子弹一颗颗塞进去,清脆的声音在她眼里如同绝命铃声。 装完,贺聿生问她,“为什么不听话?” 栗绘子捂着脖颈,双眼瞪的大大的,身体瘫软得不行,想跑出去,却被一把拽回来狠狠摔在地上。 眼看恶魔步步逼近,栗绘子眼疾手快,抄起旁边的花瓶就往他头上砸去。 “砰” 击打重物的声音很响,仿佛敲到了头盖骨般脆,她抖着手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你要杀我的,对不起。” 说完还朝他九十度鞠躬道歉,一抬头,对上那双猩红的眼眶,她吓得尖叫一声,手扶着身边的东西,全都洒落在地上噼里啪啦作响。 就见到一个满头是血的男人,恶狠狠地掐着她的脖子,然后质问她为什么要说谎。 这一次是真的惹怒了他,害怕、恐惧感蔓延全身。 窒息感传来,栗绘子觉得自己的命真的要交到这,甚至连遗言都没留下。 就在她以为自己已经死掉那一瞬,猛的睁眼。 一片漆黑,她被罩地喘不过气,拉下被子,她这才发觉自己满身是汗。 眼泪胡乱地流淌满脸,连枕头都打湿了,可想而知刚刚她是哭的多么撕心裂肺。 不过,她突然一惊,应该没有哭出声吧?这里隔音效果应该还不错,她不敢吵到任何人。 手指摸了一把,栗绘子感觉黏腻得难受,闷在被子里一晚上差点真交代在这。 想到刚刚那个梦,她仍然脊背发凉,如此真实,如此可怕。 她伸手扯了一张纸巾擦去脸上的汗,便起身往浴室走去。 一切打理好后,她换了身小白裙,依旧是过膝短裙,刚一下楼,就见到了梦里的人。 贺聿生抬眼望去,就看到女孩的表情从惊恐、犹豫、到坦然接受。 他扫了一眼自己,又看了看餐桌上的人,再次望向她,那眼神逐渐变冷。 什么意思?昨天还熬醒酒汤,今天就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想了想他昨天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她这副蠢样子是怎么回事? 栗绘子怔了一下,抬脚下楼,木讷地坐在餐桌前,她还没有做好面对他的准备。 一见到那张脸她就不受控制想到那个梦,真实到让她后怕。 所以这一顿早餐,她始终不敢抬头看,整个人都快埋到餐盘里去,每吃一口都味同嚼蜡。 贺聿生冷冷看着,即使吃完了也不离席,他倒要看看这人要做什么。 段九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徘徊,昨天他以为老大会毫不犹豫杀掉她,居然留了下来,他挺意外的。 毕竟暴露行踪这种致命的问题,是最忌讳的,难免会有仇家定位,到时候出了什么问题是要拿命赌。 看这女孩儿一副怕得要死的模样,想必昨天老大发了好大一通火,把她吓得不轻。 杯里的牛奶一饮而尽后,他朝贺聿生道:“老大,有事情汇报。” 栗绘子被呛得,轻咳一声,内心打鼓,这尊大佛终于要走了。 回书房前,贺聿生回头瞥了一眼,就这一眼正好和身后偷看的人视线撞上。 栗绘子吓得连连咳嗽,扭过头去避开视线。 贺聿生轻嗤一声,身后的段九跟着进了书房。 终于走了,栗绘子拍了拍胸脯,胡乱塞了几口就把桌面收拾干净,准备溜回房间里。 洛伊娜从厨房走了出来,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你是客人,我来吧。” 接过后探头探脑往楼上看了眼,将她拉近,“老板昨天没有为难你吧?他昨天看起来好生气。” “没有。”栗绘子强颜欢笑,她不敢说,毕竟在这个女孩眼里她老板的形象是很伟岸的,自己实在不知道怎么打破她的幻想。 洛伊娜的眼睛里冒着爱心,空出来的手托着脸蛋,笑得开心,“老板生气的样子也好帅哦。” 栗绘子暗自腹诽,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书房里。 贺聿生揭开袖口的扣子,慵懒地靠在梨木椅背上,把玩着手里的印章,眼皮都没抬。 段九站在桌前,倾身道:“栗绘藤给的那批资料已经核实完毕,属实,他爆出来的那位枪械工程师,已经落地东京,资料是保密的,暂时没什么人知道。” “我们的人交涉过,栗绘藤那边也交涉过,他身上有大量制造图纸,但是找了,没找到,他虽然是秘密回国,可是身边有公派的人保护,想撬开他的嘴让他给我们服务,有点难。” 印章在手里摩挲着,冰冰凉凉,说不上哪句出了差错,贺聿生的神色冷下来,“请不到?那就是诚意不够了。” 段九抬头,沉思了一下,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贺聿生转了转脖子,淡淡道:“既然将钱财视为身外之物,那就只能亲自去一趟东京了。” 说完手支在桌上,眉梢挑起,“顺便帮他送女儿回去。” 段九点头,顿了一下又道:“关在地牢里那个保镖跑掉了。” 印章掉落,砸在柔软的地毯上,沉重但声音细微,贺聿生眉头蹙起,“谁干的?” “可能和政府的人有关,外面接应的车子,是军牌。”段九道。 “军牌?”贺聿生思索了一下,随后轻笑了声,“哦,是他啊。” 段九有些不解,贺聿生又道:“无妨,跑了就跑了,最大的筹码还在手上,怕什么?” 段九应声,老大有自己的打算,他便等吩咐没再多问。 “定航线,明天去东京。”贺聿生将烟抽出,还没点燃,一阵风吹过,将火熄灭。他有些不耐烦,将烟扔进缸内。 这个节骨眼上清莱府基地不稳,他还没到撕破脸的地步,不过他倒是好奇,他是怎么乐意多管闲事,出手相救。 忽然,想到了一个人,那天在安纳塔拉酒店的小孩儿,一切明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风吹不散他眼里的阴鸷,气氛越来越低压。 段九识趣退下。 * 外头阳光充足,栗绘子站在没落地窗台前,温温洒洒地金光落在她身上,侧脸清晰的小绒毛,睫羽垂下,投射出小片阴影,就这么呆呆着望着远处发呆,不知在想什么,安静地出奇。 楼上,贺聿生隔着窗瞧见她,风掀起她的长发,仿佛能嗅到她发间的香气,手撩起飘扬的碎发理在耳后,一瞬间的呼吸静止。 他蓦地收回了视线,将窗帘拉上,厚重的窗帘不透光,瞬间,书房内一片阴暗。 栗绘子起身回了房间,忽然想到什么,她轻轻敲了敲贺聿生的书房门。 刚刚见到那个保镖走了出去,想必是要事谈完了,她壮着胆子敲开了房门。 门没有锁,她走了进去,发现里面一片漆黑,还以为没人,刚要退出去,一个声音传来,“什么事。” 栗绘子吓了一跳,哪有人大白天不开灯啊。 她摸索着开灯,室内顿时亮堂起来,“对不起,我…我找你有事。” 面对这个男人她还是怕的不行,但这一次她必须要争取一下,不知道还要困在这多久,父亲一定担心的不行,她要打电话报平安。 见到男人在椅子上重新抽了支烟,她立马上去,乖巧在替他点燃了香烟,他恶趣味吹了一口,烟雾顺着脸缭绕在她发梢然后散掉。 隔着迷埃显出那张纯净白嫩的小脸,犹如刚才那一瞬,甚至比那束阳光更加漂亮,琉璃色的眸子清澈见底。霎时,像个被拽进地狱堕落的天使。 贺聿生饶有兴致看着这一幕,栗绘子呛得连连咳嗽。 “说吧,什么事?”贺聿生心情大好,这会儿说什么都打算答应。 “我想..我想给父亲打个电话。”栗绘子战战兢兢。 “不行。”贺聿生一口回绝,不带商量,面上的笑也淡了许多。 “为什么?我只是想要报个平安。”她梗着脖子问出。 “急什么。”贺聿生说到这故意停住,看她干着急,面上表情变了又变,眼看就要掉眼泪,才缓缓道:“明天送你回去。” “真的?”栗绘子猛的抬头,惊喜砸中心头,但她不敢太相信,生怕下一秒他就反悔。 “当然,现在高兴了?”男人捏着她的下巴,“笑一个。” 栗绘子咧着嘴笑,连眉头都舒展开,眼神亮亮的,“谢谢你。” 贺聿生歪头看她,“谢谢?你的意思让我再绑一次?” 栗绘子连忙摇头,“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手指紧张地攥紧裙角,心跳加速,怕他真就再绑一次。 殊不知这副样子彻底取悦了面前的人,“别怕,我不是坏人。” 这次说什么栗绘子都只点头不反驳,顺着他的毛捋,否则又说错话。 资料 栗绘子都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出的书房门,整个人从麻木、绝望到惊喜,心情起伏的厉害。 好在上天垂怜,给她离开的机会,这一次她一定好好听父亲的话,再也不会乱跑了。 夜晚悄悄落下帷幕,房间内的栗绘子却守着黎明彻夜未眠。 次日清晨。 洛伊娜听说了栗绘子要离开的消息,早早便爬了起来。她非常舍不得这个能说得上话的朋友,她很喜欢栗绘子。 桌上摆了精致的早餐,洛伊娜呆在厨房埋头不知正做什么。栗绘子走近厨房看到人一副丧气样,心里也泛起涟漪,“怎么躲在这里?” 洛伊娜听到声音,神色低落,“我以为你会呆得久一点。” 栗绘子笑了笑,把脖子上的钻石项链解了下来给她戴上,“就算我不在这里了,我们依然是朋友,如果有机会的话,你可以来东京找我。” 洛伊娜擦了擦眼角的泪,眼眶红红,“真的吗?” 栗绘子点头微笑,女孩儿低头,“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栗绘子阻止了她要解下项链的手,“我们是朋友,这是我送你的礼物,感谢你这几天的照顾。” 洛伊娜忍不住抱住了她,一抽一抽地哭泣,“我会想念你的,栗绘子。” 厨房里的告别也吸引了外面的人目光,贺聿生拿刀叉的手顿住,听着里面小声的抽泣与谈话声,不屑地轻嗤一声,这才认识几天?当真是没有一点防备心。 段九察觉到里面的动静,又看了看贺聿生,男人慢条斯理擦着手,用餐完毕后离开了席位。 * 东京的天空乌云密布,与机舱内的气压相比更显阴郁。 飞机滑进跑道,直到落地后栗绘子这才感觉到踏实,重新回来的感觉让她踏实,女孩的眼神里遮不住的开心。 东京,亚洲最繁华的城市之一,亚热带季风海洋性气候,四季分明,是日本内阁首府,也是经济中心,从高处俯瞰整个城市,高楼耸立,商业街四处可见,楼层中挂满了大写的广告牌昭示着其繁荣科技程度,比起大阪和神户,这里更具有现代化的繁华都市气息。 为什么会选择将她送到东京,栗绘子心中很是不解。 下了飞机后,贺聿生并没有放她走,而是同她一起驱车前往东京湾。 门口硕大的招牌以示张扬,门口一群身穿黑色西服的大汉候着,电梯缓缓升至60层。 这里是东京ベイコート倶楽部,叮地一声,电梯门开,栗绘子跟在身后走了进去。 这一层楼已经被清空包下,侍生手里搭着一块白巾布将人领到了最大的房间。 一开门,栗绘子见到了父亲。 此时坐在沙发上的栗绘藤看到自己这么多天心心念念的女儿回来时,身体噔时站起朝她走去,身后的加彦真站在他侧边。 栗绘藤扶着她左瞧右瞧,心疼得不行,总觉得消瘦了不少,“不怕,不怕,爸爸在这里。” 栗绘子听到这句话,忍了一路的眼泪再也崩不出,也不管丢人不丢人,整个身体埋在父亲怀里哭得哽咽。 贺聿声冷眼瞧着这副父慈女孝的场面有些不屑,早上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这眼泪当真是不值钱。 栗绘子躲在父亲身后,一副看豺狼的眼神警惕着他,跟先前的乖巧顺从判若两人,贺聿生忍不住冷笑一声,真是个小没良心的,这两天好喝地供着,养条狗都该有感情了吧?合着之前都是装出来的。 栗绘藤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哄着,随后命人将栗绘子带了下去。 离开之际,栗绘子担忧地看了一眼父亲,她害怕这个男人伤害自己的家人,直到栗绘藤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她才放心。这里是日本,不是那个可怕的魔窟,没有到处拿着枪杀人的坏人,况且这里有很多保镖和警察,还有加彦真在这。 说到这,她抬眸看了眼加彦真,他的脸色好了很多,额前的碎发差一点遮住了那双深色的眸,整个人有些郁气。看到他眉间的伤,栗绘子很内疚,这段时间他一定过得很不好。 女孩走出去后,栗绘藤的脸色冷下来,客厅内的气氛紧张,“坐吧。” 贺聿生没客气,直接坐下,真皮质的沙发很软,他看了眼面前的茶没动,任由茶香四溢。 “我应该称呼你为Samael,或者贺老板。” 男人双腿交迭,手放在靠背上,慵懒得像来度假,“多少年前的名字了,难为你还记得。” 一来一回,栗绘藤在试探他。 他和六年前不同了,那股子冲天的戾气现在都隐了下来,油头滑脑的人最不好对付,他是个很聪明的人。 “别说这些没用的,你知道我要什么。”贺聿生先点破这局。 贺聿生这人生性警惕,地点定在东京是因为这里是其的地盘,离了东南亚他的枪杆子就要顾忌一下。 好几年前贺聿生曾经在冲绳追杀一个对家,爆发了一场恶劣枪战,还登上了恐怖分子的刊位,所以他暂时不会选择动手。 毕竟即使这里不是神户,以山口组的势力蔓延也能在短时间内支援过来。 说起那件事,也幸亏他被限制入境才能让他安生这些年,否则就他这样睚眦必报的性格,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 栗绘藤沉了沉气道:“你想要的我都已经给你了,这事情能不能既往不咎,给大家顾忌一个脸面,以后有用得到的地方,我也会协助你。” 贺聿生点头,“好说,只要能拿到我想要的我可以既往不咎。” 栗绘藤松了一口气,为表诚意他示意加彦真把那一打详细的调查资料附加给他。 男人伸手拿起,栗绘藤又道:“他在美国还有一对妻儿。” 明晃晃的暗示,贺聿生笑了,“好歹你也是有女儿的人,怎么对人这么狠?” 栗绘藤手上的青筋暴起,想张口说话,但又沉默了。他只在意栗绘子,其他的人是生是死跟他有什么关系? 面前这个人看似佛口蛇心,手段却卑劣。 他做的杀戮缺德事干得不比谁少,即使不用他给资料,他自己也会顺藤摸瓜找到那对母子。 “听说你最近要洗白产业?还开店铺,这日子还挺潇洒。”贺聿生突然调转话头,一时间栗绘藤有些摸不着头脑。 “是。”栗绘藤没否认,他确实准备洗白,为了栗绘子也为了自己。 “怎么,造的孽多了,现在想从良?”贺聿生不怀好意地话头,让身后的段九和加彦真神情紧绷,手伸向后腰,随时随地准备拔枪。 栗绘藤见惯了大场面,压根没和他计较,“没什么事情的话,那就这样吧,各取所需,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可谈的了。” 贺聿生轻笑一声,吐出的字一个比一个冷,“你最好祈祷我心情一直都能这么好,否则我可就要跟你翻翻烂账了,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栗绘藤的脑门青筋崩起,手抓住茶盏的力道极重,隐忍着情绪道:“容我考虑一下。” 他无非就是想要自己为他所用,可贺聿生做的都是卖命的活,不是他怕,是他想为栗绘子谋一个安定的日子,所以才要洗白。栗绘子在贺聿生这,永远都是一个可以威胁的把柄,他不敢赌。 贺聿生答应给他一些时间考虑,但别太久,他没耐心,说完走到加彦真面前,打量了一番,最后拍拍他的肩膀,“身体素质不错。” 加彦真面色微变,放在身后握住枪的手没松,面对这赤裸裸的挑衅与嘲讽,他压下杀气与怒意,直到男人离开了房间才松懈下来。 踏出房门后,贺聿生并没有离开,而是让人准备了浴洗,段九不解,老大怎么这个时候了还要洗澡,这里不是自己的地盘,随时随地都有危险。 看出他的顾虑,贺聿生出言,“急什么,来都来了,不享受一下怎么行?”还贴心给他单独也准备了一间包房。 段九拿着房卡刷开,雾气缭绕,里面还有几个正在准备给他放香料的女人,单薄的衣衫半解,他回避地偏过头去,“你们走吧。” 女人们很是纳闷,却又听不懂他的话,不过知道他这是下令逐客,很识趣地退出了房间。 而另一头,贺聿生好心情地开了房门,一瞬间雾气缭绕,房间里充满了一股莫名的沐浴香,淡淡地闻着上头,他还以为这是什么情调,走到客厅换上浴袍,倒了一杯红酒,抿了几口便走到落地窗边。 抬眼看去,沐浴池挨在全景窗边,脚下踩的是整个东京湾的夜色,隔着虹桥东京塔近在眼前,高楼大厦的灯光摇曳,城市的繁华尽收眼底。 不过比起夜景更吸引他的是室内的场景,在雾色弥漫间,浴池内隐隐约约浮现出一抹身影。 那身影背对着他,灯光下显得白嫩细腻,手撩拨着水花,水浮在她的肩头,滴落在光洁的背上,足以让任何男人血脉喷张的香艳场景,贺聿生微微眯眼。 身下不自觉起了反应,他从不是个会亏待自己的人,所以他将浴袍解开,端着红酒一饮而尽。这段时间忙上头了,没有开荤。 水面原本平静,随着一个人的踏进而泛起涟漪,离那片雾色越来越近。 还挺懂情调,不过这确实取悦了他。 他有些情不自禁地想要拨开迷雾,窥探这副春色。 终于他到了女人身后,手指抚上她的后背,果真如他所想,腰肢纤软,一掐就能出水,他的眼底情欲浮现,迫不及待吻上后颈。细细密密地吻落下,肩前,脖子,每一处都留下轻而暧昧的痕迹。 他掰过女人的身子,不容抗拒的吻袭来,那片唇瓣软的不像话,手不自觉探去。 女人终于有了反应。 掌印 栗绘子以为父亲要谈很久,听说这里的浴水是用矿泉水代替,她刚好也想掸去一身的晦气,所以找了一间包房沐浴。 刚才泡得太久了,有些晕乎,便倚在浴壁滂打了会盹儿。 迷迷糊糊间她感觉到身子痒痒的,像呼吸喷洒在她的肌肤上,伴随着一阵酥麻的触感,如梦般奇异。 忽然一双炽热的手抚上她的肩膀将她掰过去,她猛的睁眼,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前的人,这不是梦。 惊恐间,绘子眼睛瞪的大大的,随着热气晕染得眼尾嫣红,长密的睫毛被打湿,尾头还沾着润水。 还没来得及做反应,那双手就已经被钳住压在墙上,她的整个身子被赤热贴近。 灯光昏暗模糊,贺聿生一只手将她双手扣在头顶,一只手托着她的臀部往上抬,迫使她在只能借力悬挂在自己身上。 吻又一次落下,这一次她彻底清醒,她遇到了登徒子,不知几时闯入的流氓此刻在她身上为非作歹。栗绘子眼泪涌出,自己身上一丝不挂,就那样被看了个彻底。 她挣扎着双手,腿不听使唤地乱蹬,想挣脱这个桎梏,可越挣扎面前的人好像就越兴奋,她明显感觉到这个流氓的下身的滚烫变得更有存在感。她虽然生物不好,但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栗绘子想呼喊救命,嘴巴却没有喘息的机会,灵活的舌头探近,像巡视自己的领地般,最后与她纠缠在一起。 一声娇呼,栗绘子含着泪被迫替她交融。 贺聿生喜欢刺激的,这种无足痛痒的抓打能增加性事的快感,从头到尾的反抗只会让他更想驯服。 眼神迷离间,他总觉得这个女人很眼熟,但上头的欲望冲掉了理智,不管是谁,他想要的,从来都拦不住。 他用一条腿压在她的双腿侧间,将她整个人背面压在墙上,双腿分开,自己则趁着空隙挤了进去。 两人赤裸相贴,那双手不知何时游离到绘子的身下,触摸到了那处最柔软的地方。 那双夹在他腰上的腿忍不住收紧,男人的手指刚好陷进那张小口中,被这猛的一紧,像邀请般绞入一寸。 感受到手指的温润小口包裹得紧实,有种爽到头皮发麻的快感。 贺聿生松开了那张柔软的唇瓣,低头看了一眼,那股蓄势待发就要没入她身体时,栗绘子有了喘息的空隙。 她腾出一只手来,蓄力狠狠扇了男人一耳光,清脆且响亮。 贺聿生被打得懵了一秒,湿掉的发间随着他的脸一起偏过去。 他的眼神蓦地冷下,舔了舔唇角,拿乔也是要有个分寸的,玩过头了就没意思了。 他转过头,冷冷地看着女人,栗绘子认出了这个人是谁,又想抬起手,这一次被眼疾手快地拦下。 “打够了吗?” 下一秒栗绘子就被掐住脖颈窒息的感觉袭来,那种在梦中濒死的感觉此刻无比真实。 他眼底的情欲已经褪去,无比扫兴。栗绘子双手胡乱抓着,贺聿生的身上不知何时被挠伤,细长的指甲印被扑起的水花一浇,有些刺疼。 其实他刚才就认出了面前的人,但他并不打算就此停下,感觉来了,他想做就一定要做。 一看到女人哭哭啼啼的样子就烦躁,不过他还没有要杀掉她的打算,这哭包还有点用。 于是一松手,栗绘子挣脱,瘫软跌下浴池,淹在水中,呛了好几口,鼻子酸疼。 贺聿生又一把将人捞起,啧了声,这次轻柔了许多,这娇弱的模样,一不小心就弄死了。 女孩红着眼捂住身前的风光,脸色绯红,此刻失去了言语,只想赶人走,她指着门口,“滚..滚出去。” 有什么好捂的,又不是没见过,他有些不屑,这二两肉他还不稀罕看。 见人无动于衷,栗绘子有些急了,抓起身边的东西往他身上砸,眼神死死盯着他,像是要从他身上剜下一块肉。 瞧瞧,多么贞洁烈女的做派,他倾身躲过,抓住那只手一把将人拽过,肌肤相贴,他凑近栗绘子的耳畔,轻声喘息,嗓音低哑,“再乱动就上了你。”身下被炽热的巨物刮擦着,她浑身起了战栗。 “你敢!”栗绘子惊恐地反抗却无济于事。 贺聿生不以为然,“要不要试试?” 果然是狗仗人势,有了靠山跟他都敢这么说话。 像是吓唬她,还特地挤了挤,栗绘子扭着身子,滑落掉,“我错了。”吓得眼泪直掉。 “不要..不要,求你了。”栗绘子哭着求饶,贺聿生得逞地轻笑,气息洒在她的左耳很轻地说了句什么,吓得人满脸惨白。 说完手一松,把人推到浴池边,再蹭下去有些受不了,于是起身走出池子。 水珠从他身上滚落,赤身相对,健硕的身材足以让任何人挪不开眼,栗绘子立马偏头,“非礼勿视。” 贺聿生回头睨了一眼,笑了声,随便抓起一条浴巾围住下半身便去了另一个包间。 男人走后,栗绘子的身子控制不住地发抖,她真的害怕就此失身于此,还是面对这样一个人,幸好刹住了车,这一个暑假过得胆战心惊,她经历了比从前17年更为惊心动魄的事情。 她裹起浴巾吹了吹头发,才缓下神。 走出门,一个女侍生着急忙慌地送东西,恰好在拐角撞上一堵结实的肉墙,瓶子摔在地上,酒水全洒,她尖叫了一声,然后弯腰鞠躬,连声致歉,“对不起,对不起,您没有受伤吧。” 这头贺聿生气还没消,又摊上这不顺心的事,红酒洒在他的胸前,一大摊黏腻的酒滓顺着他的腹沟滴落,滑到人鱼线下。 这里的的宾客非富即贵,她抖着身体不敢抬头,贺聿生停在原地没接受道歉,良久吐出一句,“抬头。” 女孩听话地抬起头来,容貌不错,身材也辣,这里的服务生都穿着堪堪遮住大腿的包臀短裙,贺聿生打量着眼瞧着,脑子里忽然冒出刚才那若隐若现的光洁,他揉了揉脸,“真是疯了。” 贺聿生把这归结于太久没开荤,冷着脸就走了,留下身后的女人愣神。 那女人呆在原地,有些怔,她以为自己被看上了。 那个先生看起来像是电影里的明星模特,上身赤裸,下身裹着浴巾也不难看出那个鼓起的骇人物体,只是看一眼就让她心猿意马,久久未回神,她想如果跟这样的人做一次会是什么感觉。 另一边,门被推开,段九敏锐地睁眼,发现来人是贺聿生有些人惊讶,老大怎么来了? 贺聿生也没跟他废话,坐到不远处的休息沙发上,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点燃,段九看到他身上的抓痕和脸上五指印,惊了一下,“老大,你的伤。” 贺聿生掀了掀眼皮,吞云吐雾间透着几丝漫不经心,“无妨,被只野猫抓了。” 段九沉思了一下,老大这次的女人有点烈。 他起身要给贺聿生拿消肿的药,“明天去一趟都港区。”贺聿生道。 “是,人手需要抽调吗?东京这边之前扎根了一些人,现在可以派上用场。”段九说。 原先不能入境的那几年,贺聿生的手已经伸到了东京,他打散了一部分人为己所用,小势力的隐下来,一直低调行事,所以从未被察觉,之前几次动手都被栗绘藤身边的保镖坏事。 贺聿生闭着眼,懒散倚着,“不用,稻川会的地盘,让栗绘藤那个老家伙开路。” 虽说他压根不把这些个黑帮放在眼里,不过探入领域,他要拼起来火,出动政府,又是一摊子事,没必要惹一身骚。 段九刚想说什么,门口传来敲门声,他谨慎地掏枪上膛,轻声走近门口,透过猫眼,他看到了一个女人,衣着清凉大胆,胸前呼之欲出的洁白晃眼。 他回头看了眼沙发上的人,思索三秒,把门打开,女人被一把拽进来,衣服滑落,整个身子快要走光。 她愣了一下,没想到房间里还有别人,随后又整理了一下心态。 贺聿生睁眼,女人以为他认出了自己。 她定了定神,每天面对一些油腻的男人她受够了,刚刚打量的眼神说明男人对她一定是有感觉的,她何不主动出击,为自己谋一下利益。 那羞怯的眼神欲拒还迎,赤裸裸的勾引。她一步步走近,衣服脱落在地,然后攀上他的腰间,手慢慢滑到他的浴巾上,眼神勾魂,段九识趣地准备退下。 刚要解掉那条遮住巨物的浴巾,贺聿生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要把她骨头碾碎。 “啊!疼…”她痛苦地叫出声,疼的眼泪直掉。 贺聿生语气生冷,“滚出去。”说完把她一把甩在地上,鄙夷和不屑的眼神如同她是一件垃圾。 段九原本出去的身影顿了一下,女人抓着受伤的手落荒而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狼狈跑出房间。 “对不起老大,我擅自作主放她进来。”段九顿时不妙,他以为是老大刚找的女人,没想到是混进来的,他有些不解,老大一向对女人宽容,不知为何这一次如此厌弃。 贺聿生手指夹着烟,将最后一丝猩红摁进缸内,他对这种女人没兴趣。 “跟了我这么久,要我教你怎么做吗?”语气轻飘,带着压迫人的意味,段九却慌了一瞬,“对不起老大,没有下次了。” 贺聿生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段九撤出了房间。 * 栗绘子坐上了回家的车,整个人恍恍惚惚,怎么都提不起劲来,身旁的栗绘藤有些担忧,女儿到了那种地方肯定受了不少苦。 “那个混蛋有没有伤害你?”栗绘藤心疼的问。 栗绘子立刻条件反射地想起不久前的那一幕,整个人浑身发烫,脑袋混乱,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是摇了摇头扑到栗绘藤怀里,“爸爸,我好害怕,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爸爸我们立马回神户好不好,我再也不乱跑了。” 说着说着哽咽起来,栗绘藤难受得不行,安抚着她,“好,这两天处理完事情,爸爸带你回神户。” 他心里愈发的不是滋味,前排的加彦真往后视镜瞥了一眼,正好和反射出的栗绘子对视上。 女孩埋下头,耳尖却悄悄红了,她有一个秘密,很早的时候她就对加彦真产生了好感。 自从记事起加彦真从小保护在她身边,她犯了错加彦真会替她扛下,任何时候加彦真都会第一时间赶来。有段时间她很痴迷公主与王子的故事,她觉得加彦真从天而降的时候就像王子一样,而且加彦真长的很帅,身边的同学都很羡慕自己。 加彦真是除了爸爸以外对她最好的人,她没理由不喜欢他,然而这件少女心事一直埋藏在心底没人知道。 春梦 用过了晚餐,栗绘藤多加派了人手保护栗绘子,加彦真暂时抽调。 将她送到房间门口,加彦真准备关门,忽然感觉到一个小小的力道拽紧他的衣袖。 他下意识回头,就撞上那双水光盈盈的眼,“加彦真,你可以留下来陪我吗?就像小时候那样。” 加彦真想说不行,但面对这样的栗绘子那句拒绝没有出声,他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他知道这段时间栗绘子吃了不少苦头,此刻一定没有安全感,但男女有别,他贸然进闺房对大小姐的名声不好,想了想他说,“大小姐,我就在门口,哪儿也不去好吗?” 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俯下身子,“大小姐现在不是小孩子了,要学会一个人睡觉,我在门口,有危险一定第一时间冲进来好不好?” 软下来的语气带着商量,全然把她当作小朋友哄。 栗绘子什么都听不进去,她只想要加彦真陪她,她害怕,很害怕再一次经历那样的事情,“我不要。” 加彦真的手机响起,他看了一眼栗绘子,接起了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加彦真眉头蹙起,随后挂断电话,他低头对栗绘子说着,“大小姐,你在这里乖乖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说完转身就要走,栗绘子迈了一步,拥住了他,除了父亲和加彦真她不信任任何人,倘若换做平常她不会这么任性,可是她现在很需要人陪,“可以留下来吗?加彦真。”声音带着哭腔。 加彦真顿了一下,转过身,蹲下身子仰头望着他,“这次是很重要的事,我马上就回来好不好。” 栗绘子哽咽了几声,最终还是松开了手,放任他离去,背影匆匆,她擦了擦眼角,将房门关紧后又反锁。 根据那通电话的指示,加彦真来到辉京酒店对角的46层,这个角度正巧能够探到那个房间的动向,他拿起监听器,监视着对面的一举一动,只要贺聿生在日本一天,他就一天不能松懈。 滋地一声响,被设计装进桌角的监听器传来动静,一声窸窸窣窣的声音响动着,然后声音传来,“老大,我们明天行动定在哪?” “新宿歌舞伎町。” 卡磁的声音听了一下,“我们不去找那个机械师吗?” “急什么,来都来了先快活几天再说。” 听到这,加彦真皱眉,这个人还当真是一刻都不停地找女人,便把监听机放下。 他还以为接下来有什么大动作,不过即使是去玩乐场所也需要保持警惕,直觉告诉他贺聿生没这么简单。 “明天调派一些人手守在歌舞厅里。”加彦真下令,他要亲自去。 而另一边,贺聿生看着被段九拽出来的微型探音器,嗤了一声,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这个小玩意是个新高科技产物,一开始的探测器并没有发现它的存在,但贺聿生为人多疑谨慎,曾经又出过这样的岔子,还险些因为泄露消息而丧生,这样一来他更加敏锐。 段九翻遍了每个隐蔽的角落都没有踪迹,就在他觉得老大是否太过疑心病时,一个巧合出现。 贺聿生拎着一瓶酒重重的搁在桌上,就这一声碰撞音,听出了不对劲,匕首划开外头的木块,果然,在里面空层下藏着一个细小的闪着红光的铁块。 贺聿生捏着铁块睨了段九一眼,段九惭愧地低头,“对不起老大。” 他做了个口型,示意他别张声。 随后对着那个监听器,他道:“多带几个人去。” 段九心领神会,应了声是,看着贺聿生漆黑的眸,他知道又有一场好戏要开始了。 贺聿生点了支烟,本来他这一次来没想惹事端,这些人要让他不痛快,那就别怪他闹得难看了。 * 寂静的房间内,床上鼓起一个小包,迷迷糊糊地呢喃着什么。 “不要..不要。” 栗绘子被面前的男人压在浴池中,水很深,快要蔓延过她的头顶,恰巧淹住她的口鼻,她挣扎着扑腾着,在溺毙之际,她勾住了一个人的身体。 像是抓到救命稻草般,她死死扒住了那个人的身体,手勾在他的脖子上,腿盘在他的腰间,浑身无力,大口喘着粗气。 犹如大水中的浮木,任由那个人怎么将她推开,她也不撒手,不过慢慢的,等到她反应过来时才察觉到不对劲,这四周雾蒙蒙的,除了他们俩人,空荡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飘着不知道是什么香气,有些勾魂夺魄。 她才想起什么,扭过头想要看清这个人的长相,可一仰头,就是模糊一片,“你是谁?” 他没有答话,过了一会,慢慢凑近,栗绘子看到了加彦真,“她的心又惊又喜。” 加彦真没说话,沉默着,眼看离她越来越近,栗绘子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你..你要做什么。” 他要做什么毫无疑问,栗绘子闭上了眼睛,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她心脏怦怦直跳,她这是…这是和加彦真接吻了? 可慢慢地她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这个吻来的汹涌,和加彦真温柔的模样完全不同,她有些疑惑地睁眼,这一睁眼更是让她瞳孔地震。 栗绘子看清人后吓得双手松开摇摇欲坠,“是你!” 她宁愿淹死也不想与他再次相见,雾气散去显现的是那张清晰可见的俊脸,“你好像很怕我。” 他的唇角勾起轻佻的调笑,目光在她身上审视着,情欲难遮。 栗绘子想挣脱,惊喜变成了惊吓,男人一把将她托起,铺天盖地的吻再次袭来,又是这种酥酥麻麻的感觉。” 她厌恶地想逃离,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下身被一双手渗入,那双手撩拨着她最敏感的地带,很奇异,酥酥麻麻的感觉,她觉得下身有些湿润难受。 她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腿间缓缓流出。 身下,那双手正缓缓陷在嫩泬中抽插,速度很慢,像在折磨人似的,每一一次抽插都沿着内壁摩擦一圈。 绘子难受的眼泪直掉,可身下就像打开了开关,那奇异的感觉让她浑身发软无法挣脱。 她的腿被顶开,张得大大的环在男人腰上,不知道什么东西挤了进来,滚烫无比,她尖叫,却于事无补,那东西破开了小口,横冲直撞进来,“不要!” 一声诺大的尖叫,栗绘子猛的坐起身子,从梦中拉回现实。 她又做噩梦了,又是因为他,房间内漆黑一片,她打开灯,抱着双臂头埋在腿上试图扫开这个可怕又令她厌恶的梦。 * 凌晨三点整。 贺聿生从梦里清醒,他坐起身,抽了根烟,哑着嗓子骂了句,随后拨通了电话。 接到电话的段九还有些懵,老大为什么凌晨突然要找女人,还必须得是白的小个子的。 不过即使疑惑,他还是立马就出了门办。 贺聿生闭着眼幽幽想没出息的玩意,越活越回去了,居然开始做这种梦。 次日,辉京酒店楼下一辆墨色宾利驶出,段九开门,贺聿生坐了进去。 车子开走后,又有一辆车跟在后面保持距离,车内加彦真盯着前方车辆。 原本前方的车好好的行驶在大道旁,忽然一拐,进了小巷中,那条巷口处在小贩多的地带,稍不注意就会被冲出的人和运货车拦下。 道路越开越窄,不过十分钟已经甩开了一大半距离,加彦真有些不悦,下令加速跟上。 可那车就像在遛狗一样,在他们提速跟上时,忽然调转方向拐进另一个巷口。 一场角逐战拉开,耗得耐心快要到达极限,加彦真看不懂他到底要做什么,难道单纯只是为了逗他们吗?他又否掉这个想法,他这个人狡猾极了,不可能这么简单。 忽然,面前不知何时冲出了一个皮卡,横在路中间,车子猛的急刹,只差一点就直直撞了上去。 喇叭摁响,那车无动于衷,还挑衅地摇起车窗,手下立刻下车去拍窗举枪警告,那人才不紧不慢地将车开走。 浪费的这几分钟,贺聿生的车早就没了影子,加彦真气的踹了一脚车头。 凭着感觉,他拐进了不远处的巷口,那一抹墨色显出,他立马下令提速跟上,但他心头总有一股难以化开的怪异。 车子最后稳稳停在了歌舞伎町,加彦真鄙薄,他还真是来找女人了。 歌舞伎町是东京的娱乐中心之一,位于东京都繁华的新宿区中心地带,紧挨交通枢纽,里面不仅有出名的舞厅与酒吧,还有一些风情街,从深夜到黎明,人群络绎不绝,是个标准的不夜城。 可惜人太多,车门刚打开,就见经理领着一群人簇拥着男人进了门,他没看清贺聿生进了哪儿,不过他也不需要跟进去,在门口蹲守着。 一个小时过去,他在车内刚准备合眼休息几分钟,一个消息传来,“里面出事了。” 加彦真立马掏枪冲进去,一间一间房搜,一踹开门,是一对拥在一起的男女,看见他手里的枪和一大帮人,吓得失声尖叫,加彦真见不是她要找的人,把门关上后开始下一个房间搜寻。 忽然,前方一窝蜂涌进来一群人,这群人好像是…还没来得及分辩,那些人拿着棍棒砍刀冲了过来,眼神里透着杀意。 加彦真带的人手不过七八个,对方有二三十个,他装上消音管朝着人群射击,一把手枪的子弹很快用尽,那些人源源不断的奔来,他只能赤手空拳地搏斗。 他随手抄起身旁的酒瓶,抓住一个男人的头发猛地砸下,一脚踹开身旁的男人,又将左侧的人猛地一击,鲜血喷了一地。 越来越多的人围上他,一把枪抵在他后背,她眼疾手快将人一个背摔,夺过枪后掰断手腕,将人踹出了三米远。 一声枪响,又一个人倒地,他冲到前方揪起一个人的衣领子往地上狠狠砸去,嘭地一声响,血肉模糊。 窗外,警笛声响起,加彦真见状不对,是有人听到枪响报了警,那群人落荒而逃,加彦真也从窗户旁顺着空调外机跳了下去。 跑上来的警察看到一地的伤者,只能逮捕起来,并且认定这是一场恶性帮派斗争。 加彦真回到车内,脱下沾血的衣服,擦了擦手上和脸上的血迹才冷静下来,那些人是稻川会的成员,虽说这地盘属于稻川会管辖,但为什么他们会突然像疯狗一样扑上来,连一句是非都不问就开始咬人,他越想越不对劲。 他擦血的手一顿,遽然想到了什么,他中了圈套。 衣服狠狠摔在地上,他有些恼怒,窃听器恐怕早就已经暴露了,那些话是故意说给他们听的,刚刚那辆车早就已经被调包,他的眸色沉了下来。 黑色宾利内,贺聿生在后座休息,戏看完了,他有些慵懒地抬眼,“走吧,该办正事了。” 段九不得不佩服老大的手段,狸猫换太子迷惑所有人,引鱼上钩后挑起事端再坐收渔翁之利。 “那边的事情都办妥了吗?”贺聿生出声问。 段九点头,“事情办好了。” “那就走吧。”贺聿生转了转脖子,眼神透着淡淡的戏谑。 归顺 巷区某处居酒屋,门外停着两辆黑色的轿车,屋内人已经被清空,一路上的监控都被黑掉。 障门内,安文跪坐在席上,面前三把枪指着他的脑袋,但他似乎对这种场景早有预料,面上有些淡然,“你们大费周章的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清楚,这些人能找到他一定也是拿到了什么资料把柄,与其兜圈子不如开门见山。 贺聿生推开枪口,“一进来兵戎相向多不礼貌?” 收枪后,便走到他对面盘席而坐,“安先生,我们对你的研究很感兴趣。” 安文推了推眼镜,淡淡道:“很遗憾我并不能帮到你们,我所知道的一切资料都是保密的,我所完成的那一部分图纸早就已经销毁掉。” 哦,看来是有所准备,贺聿生心里冷笑一声,面上不显山露水,仍旧保持着微笑的态度。 但手里的酒杯撂在桌上的力道加重,嘭地响了声,“据我所知,你曾经做过一个研发,但是后来被雪藏,资料被销毁了,是吧?” 安文的心一紧,他怎么会知道?微微地皱眉,面还是镇定,或许他只是在试探。 “我很好奇,是真的被销毁了,还是被你藏起来了。”贺聿生的话是疑问,语气却是在肯定。 安文咽了咽嗓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贺聿生笑了,“不知道?那就很有趣了,我想有人会比我更觉得有趣。” 安文搁在案桌下的手用力攥紧衣袖,扯出笑,重复着那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感觉到后脊发凉,这个年轻男人虽然表面恭敬,可每一句都吐露着威胁,这种场面他不是没预料到。 不过好在他并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该安顿的他已经安顿好了,这一趟本来就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贺聿生敲了敲桌子,脸上笑着,眼里却迸出戾气,“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安先生就别怪我先礼后兵了。” 段九递上一个平板,正显示着视频通话,那头一个女人抱着孩子,头发凌乱,女孩不过三四岁,因为陌生人的闯入哇哇大哭。 安文拍桌而起,伸手就要夺过,“混蛋!你们想做什么!” 刚站起就被两个保镖摁下,他憋得双目通红,面色发涨,“不准伤害她们,不关她们的事。” 明明都已经安顿好了,那些人究竟是怎么摸到的。 贺聿生挑眉看了眼屏幕里的一脸恐慌的人,“哟,还是个外国美人。” 那头的人立刻把女人压到摄像头前放大,那双泪光盈盈的眼看得安文痛心,但他还是死死咬紧牙关,不肯吐露半句。 “啧,怎么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这么漂亮的女人有点可惜了。” 贺聿生佯装叹了口气,眉头蹙起,随后说出了更让安文崩溃的话,“替你照顾照顾没关系吧?” 话落,那头传来男人的笑声,“谢老大赏。” 段九摁着他的头,强迫他看着接下来发生的事。 撕拉一声,女人的衣服被扯下一块布,怀里的孩子惊惧,不停的哭喊着“妈妈..妈妈” 女人死死护住衣服的同时,还在保护怀中的人,一个男人将她手里的孩子夺走,她魂惊胆落,“不要,不要带走我的宝宝,救命!” 孩子被一把扔在地上,又爬回来捶着男人的腿,却被不耐烦地一脚踹开。身上的布料越来越少,她从惊怕到绝望,白花花的身子被人盯着,还是在自己的丈夫面前被糟蹋,她受不了这样的打击,狠狠咬住面前的男人。 男人疼的不行,反手扇了一耳光,打得她头晕耳鸣,头脑发胀。 安文终于承受不住,双目猩红,跪在地上崩溃地喊出,“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你让他们住手。” 贺聿生抬眸,懒散地仰视着跪在地上的人,眼神轻蔑,“早些识抬举不就没这回事了。” 人心这种东西只要抓住了弱点必然可以一击致命,所以对于这种留有把柄的人,最好掌控。 安文瘫软在地,“对不起,我错了,求你放过我的家人。” 他确实藏了一个研发的武器设计图纸,那是他半辈子的心血,也是他最得意的作品。 当年留了私心,有意瞒了下来谎称研发失败,花了五年的时间他才得以从军方手中保全脱身,结果那些联邦局的人仍不肯放过他,一直在暗中监视。 他们一家人的生命时时刻刻饱受威胁,所以他做了一个决定,与妻子离婚再安顿好,对外宣称感情破裂,自己独自揣着这个秘密逃到日本等风平浪静,不曾想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却被拆穿。 “当然,我会替你安顿好一切,包括你的家人也会跟你团聚。”贺聿生道。 安文喘了口气,盯着面前的人,“我有一个条件。” 贺聿生挑着那壶清酒把玩,偏头笑得浅意慷慨,“什么条件你尽管开。” “我要你们绝对保障我妻儿的人身安全。”这是他最需要的,他有在乎的人,不能让他们也跟着自己受苦。 沉默了一瞬,男人有些不屑,就这点要求,还以为他会提点额外的东西。 不过这样很好,无欲无求有弱点的人最好拿捏了。 “简单,你们去清迈基地,那里不会有任何人敢打扰。”贺聿生道。 得到承诺后他才松了一口气,左右是逃不过,眼下有个庇护也是好的。 贺聿生离开后,派了一波人保护安文,明面上是保护人身安全,实际就是将人软禁起来。 * 辉京酒店内,时针指向下午三点,贺聿生从床上幽幽起身,睡了一会,头发有些凌乱,他醒了醒神,就见段九推门而入。 贺聿生躺在客厅沙发内,语气不耐,“什么事?” 段九道:“稻川会在今天早上袭击了神户大本营范围内的地盘,两拨人交战了,据说死了几个人,闹的挺难看,栗绘藤那边已经知道了昨天歌舞伎町的事,现在气头上,很快就会杀过来。” 也不知男人听没听进去,仰头靠在沙发双眼微闭,“去给我拿瓶酒来。” 段九愣了一下,想说这不算个小事,毕竟是在别人的势力地盘闹起来,虽说这些人的能力还不太够看,不过纠缠起来也是一个麻烦事。 不过他还是照做,开好酒,倒入杯中又给他掺了冰块,他才继续开口,“老大,如果栗绘藤和稻川会的人找上门怎么办?” 贺聿生漫散看他一眼,“我昨天出现在歌舞伎町了吗?” 段九摇头。 “我有跟稻川会的人结仇吗?” 段九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老大你的意思是…” 贺聿生抿了口酒,凝视着他,随后笑得肆意,“做事要讲究证据,无凭无据拿什么证明我做过?” 段九深深体会到老大的一个道理,忍不住在心里竖起大拇指,论无耻和阴招还得是老大损。 贺聿生有起床气,段九刚想撤就收到消息,他道:“老大,栗绘藤来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栗绘藤一脸怒气地冲了进来,拦都拦不住,刚踏进就拍桌子。 “贺聿生!你到底要做什么?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看着气焰暴涨的人,贺聿生面不改色,“你来我这闹事来了?” “除了你还会有谁这么干!”栗绘藤怒上心头一时有些口不择言,这一次他不仅损失了好几名手下,还被抢了风情街的那块地盘,光是安抚工作就够他头疼。 贺聿生淡淡道:“少他妈给我乱扣帽子,监控到处都有,查明白再来撒野。” “不是你还有谁,你前脚踏进歌舞伎町,我们的人后脚到了就发生暴乱,除了你还有谁?” 面对质问,贺聿生站起身来,下午的光线不强,穿透玻璃,柔光照过他的侧脸,一半清晰一半隐在黑暗里,他语气似不经意又像带着愠怒,俨然透着丝压迫人的意味,“看起来你们连我去了哪都知道,怎么,还找人跟踪我?” 这次轮到栗绘藤失语,他左右没有想到气头上说漏嘴。 男人一步步走近,段九将窗帘拉上,房间内一时间暗了下来,贺聿生嗤了一声,“你现在让我很不高兴,我一不高兴就想杀人。” 栗绘藤握紧了拳头,对上他锐利的眼神,“你再有本事也别忘了这是在谁的地盘上。” “你在威胁我吗?”贺聿生笑出声。 “贺先生,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对我出手,不懂什么叫适可而止。”栗绘藤又道“我的人已经围了这层楼,我希望你好自为之。” 这个阵仗怎么看都是要除了他的意思,段九调的人手现在辉京酒店不过七八个,栗绘藤至少排了三四十个,每一个都配了枪,这是动真格了。 而这头,贺聿生还在不断挑衅,“我看你那个宝贝女儿身材是不怎么样,长得倒是挺嫩,不如送给我玩几天,一笔勾销怎么样?” 段九知道他是故意说这话的,谁都知道栗绘藤最疼这个女儿,明摆着在刺激他。 听到这话,栗绘藤忍无可忍拔枪顶在贺聿生脑门上,“死到临头还口不择言地猖狂。” 他恨不得废了这个男人再杀掉,没有人可以玷污辱骂他的女儿,任何人都不可以。 贺聿生的面色暗下来,目光像啐了毒一样寒冷。 那双漆黑的眸如毒蛇般随时准备将猎物一击致命。 段九暗暗走到他的身侧,随时准备配合,老大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拿枪指着他的头,找死的人总是这么多。 “我改主意了。”贺聿生冷冷道。 栗绘藤不明所以,“什么?” 外面忽然传来激烈的打斗声。 下一秒,门被撞开,一个蒙着头的女孩摔在地上。不到十分钟的间隙,门口的人就已经被撂倒,随之而来的,是一群黑衣男人冲了进来将他团团围住,局面霎时逆转。 头套被掀开,露出那张惊恐白净的小脸,正瞪着大眼望着他。 趁这一秒的空隙,贺聿生反手夺过头顶的枪,一脚将人踹翻在地,“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威胁我。” 开枪 栗绘藤被踹倒在地上吐了口血,栗绘子尖叫地哭出声,立马爬向父亲替他擦拭血迹。 随后恶狠狠地瞪着男人,“你这个混蛋,你会遭报应的!” 贺聿生一把将人拽过,拿枪顶着她的脖子,当着栗绘藤的面,手攀上她的腰,往她裙摆探去。 栗绘子吓得想把他推开,那束在她身上的力道却越收越紧,在她耳边轻声道:“不听话我就一枪崩了你爸爸在崩了你,让你们死在一起好不好。” 听到这话,女孩果然乖乖不动,任由他宰割,栗绘子的眼泪直直打转,她厌恶到了极点。 看到女儿被威胁,栗绘藤气得想站起身来,却被一把踩在脚下,女孩想扑过去,被脖颈的枪顶了回来。 这一刻无比地屈辱,栗绘藤活了几十年第一次被这样羞辱,今天若是他能走出这个门,一定要将贺聿生千刀万剐泄愤。 不过此刻他登时想到一个人,加彦真去哪了?他的怒气又在此刻窜上心头。 他不知道,加彦真早就被贺聿生引开,哪还有分身救他们。这一趟是个局,牵栗绘藤找上门来,给了一个杀他的由头。 “你放了我女儿,我这条命随你处置。”栗绘藤凝视他。 栗绘子手握住枪把,生出了想与他玉石俱焚的念头。 微小的举动被男人察觉,还没等女孩动作就反手扯着她的头发往后拽,“想死?成全你。”他强行将女孩的手掰开,扶着她上膛,冷冷道:“你死还是他死,自己选。” 栗绘藤挣脱出来,又被人踹倒在地,踩在脚下无法动弹,他看向女儿,摇头示意,“我说了放了我女儿,我的命你随便处置。” 贺聿生懒得看他,反倒兴致上头想看这相爱的父女俩怎么抉择,捏了捏她的手,“选吧。” 栗绘子浑身发抖,被他以一个后拥的姿势环着,后背渗出了汗,语气坚定,“放我父亲离开。” “不要做傻事!”栗绘藤吼着。 怀里的人身上透着一种赴死的决绝,贺聿生突然笑了,眼神在两个人面前打转,有些为难地开口,“好感人的一出戏,这样吧”他停顿了一下,摸了一把女孩的脸蛋,像找到了新乐趣,“你向他开三枪我就放你们走怎么样?” 栗绘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震惊地回头看他,贺聿生轻轻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再不快些,我就反悔了。” 栗绘藤点头,示意栗绘子开枪,她的手已经抖的厉害,依靠身后人扶着才能握紧东西。她做不到,那是她最爱的父亲,可如果不开枪,谁也活不了,内心犹如撕裂般疼痛,她闭着眼举起枪。 贺聿生调情般嗅了口她的颈间,声音沙哑,“我教你,第一枪打这。” 在她惊讶恐慌中,被迫开下一枪,温热的血溅到脸上,栗绘藤闷哼一声,她哭得失声。 身后的人继续道:“第二枪打这。” 她扣下扳机,又是一声响,栗绘藤已经有些招架不住,血流了一地。 “最后一枪,打这里。”他吻了吻女孩的耳垂,声音迷离,仿佛这不是一场杀戮,而是艺术盛宴。 在绝望与挣扎中,“嘭”最后一枪打出,她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一枪穿透了栗绘藤的胸口,地上的血渗进木板中,与它融为一体。 贺聿生一把松开,双手举起,仿佛刚才教唆的人不是他,“游戏结束了。” 栗绘子立马扑过去跪坐在地上替他捂着血窟窿,眼泪掉个不停,掏出手机按下急救号码。 一枪打在手部,一枪大腿颈动脉,一枪贯穿胸口,贺聿生没打算让人活。 望着背影,他不动声色从段九手上接过枪,瞄准女孩的后背,比对着口型。 3、 2、 手指扣在扳机上,最后一秒,楼下警笛声响起,听到枪声,大批量的警察包围了酒店。 贺聿生不耐地皱眉,“真是麻烦。” 现在开枪只会让警方加速锁定楼层,撤退起来麻烦,他收起枪,深深看了一眼,捏了把栗绘子的脸,“你的命欠着,下次来取。” 在人震惊惶恐的目光中,贺聿生快速撤离了房间。 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她松了一口气,好在她在有前车之鉴,遇到危险时她立刻拨了紧急呼救,身上的定位早就送到警局,这才得以保全。 * 离开辉京酒店后,贺聿生吩咐段九申航线明天启程回清迈。 顺着后视镜,他看到男人袖口沾血,闭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老大,山口组现在群龙无首,稻川会求诚,要助他们一臂之力吗?” 贺聿生仍没睁眼,声音飘忽,“暂时不用,局势还没稳。” 稻川会求诚并非真心,不过是为了吞并山口组的借口罢了,想踩在他的面上扩张自己的势力,哪有那么好的事,他要看到的是双方制衡,而非一家独大,毕竟鱼肥了是会撕网跑的。 彼时,加彦真正在追赶一辆越野,直到一处空地,枪战爆发。 子弹打爆了油箱,爆炸声响彻天际,火光冲天,车内的人被炸了出来。 他将人拖过,辨认过后,猛地反应过来,自己中了调虎离山计,于是踩下油门立刻回头赶。 医院内,栗绘子已经两夜没合眼,栗绘藤由于失血过多,已经昏迷了两天两夜,她一直在重症室外面守着,陪着她的还有赶回来的加彦真。 此刻她无比脆弱,虚弱地靠在加彦真怀中,脸色苍白无力,唇瓣干地有些开裂。 加彦真心揪着,“对不起,大小姐。” 回来之后他去领了罚,身上的伤还未好,有些刺疼,任由栗绘子抱着,他不知该怎么安慰,社长出事,他有很大的责任。 栗绘子头靠在他胸膛,闭着眼,加彦真感觉到自己胸前湿了一小块,女孩小声啜泣着,“是我开枪伤害了父亲,我该怎么办,我没办法原谅自己。” 加彦真的心沉了一下,有些心疼,栗绘子在他眼里是妹妹一样的存在,他徐徐环住女孩,笨拙地安慰着,“这不是你的原因,是我的问题,我没能及时赶回来,抱歉。” “加彦真,我只有你了。”一声低语,加彦真僵住了脊背,久久没有回话。 忽然,里头传来惊呼,病人醒了。 栗绘子不可置信地看着,整个人像是活了过来,刚要迈出步子,整个人眼前一黑直直栽倒在地。 加彦真眼疾手快接住了才免于摔倒在地,合眼前她看见了慌忙奔来的护士。 再次醒来时,对着洁白的天花板,想爬起来,却发现手上扎着药水,加彦真就陪在一侧,听到动静,立刻过来扶。 “不要乱动,医生说你是因为两天未进食合眼导致血糖下降,气血不足晕倒,要好好休息。”加彦真认真说完把她身后的枕头垫着腰,方便人靠着。 “我要去见父亲,父亲怎么样了?”栗绘子焦急地问。 “大小姐不用担心,社长已经醒了,现在一切体征正常,好好养就能恢复。” 听到回答,栗绘子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乖乖地靠在枕头上。 加彦真一勺一勺喂着她喝营养粥。 小时候也是这样,一旦她闹着不吃饭,加彦真就会端着小碗,一勺一勺喂她,有时候她嫌烫,加彦真就会不厌其烦地吹。她忽然有些难受,她害怕生离死别,加彦真会永远在她身边吗? “加彦真,你会永远陪在我身边吗?” 女孩扑闪着眼睛,试探问出。 他点头,“我会永远陪在大小姐身边。” 栗绘子一时半霎哑了声,心中那句疑问快要跃出心口,最后挣扎半晌还是问出,“你有喜欢的女生吗?” 她的脸明显地泛红,再过几个月,她就要成年了,原本她想要在生日那一天问出,可现在她等不及了。 加彦真的手顿在半空中,嗓子哽住,再愚钝他也明白话里的意思,犹豫片刻,他道:“没有。” 话不假,他除了训练就是陪在栗绘子身边,没兴趣接触别的女人,他也清楚,以他的身份不足以相配大小姐,这种念头他从来不敢想。 护士推门而入,立刻止住了栗绘子要继续问下去的由头。 她取下针,柔声嘱咐:“您要注意适时地休息哦。” 嘱咐完利索地收拾完东西就离开了病房。进病房前,护士有些心惊胆战,病房外站着一群面色不善的男人,还以为里头会是凶神恶煞的壮汉,没想到是个俊逸的男人,看她们的关系应该匪浅。 想到这她回头又瞄了几眼,却被门口的保镖一个眼神吓退。 房间里的栗绘子,吃饱了,闷着脸,“我想去看看父亲。” 加彦真便扶着她到了特护高级病房,栗绘藤正依靠着病床闭眼养神,一见到女儿,原本没什么血色的脸笑逐颜开,红润了不少。 栗绘子愧疚地低头,眼圈又开始泛红,鼻头酸得厉害,小心翼翼地靠在父亲床边。 加彦真退出病房,栗绘藤揉了揉她的头,“没关系,这不是你的原因。” 说着说着开始哄她,栗绘子破涕为笑,刚想握住父亲的手,触碰到缠住的纱布又缩了回去。 栗绘藤忽地问,“我们的栗绘子长大了,再过三个月就18岁了,想要什么样的礼物呢?” 栗绘子想了想,她想许的愿望是希望父亲永远平平安安,并且想去清水寺为父亲祈福。 “我想要父亲大人平平安安,然后陪我一起参加生日宴。”她目光闪闪,停了一下又开口,“我有一个朋友,我想邀请他一起参加。” 自从上次一别,直到现在他们已经许久没有联系了,她拿出手机,点进对话框,里面弹出很多短信,无一不是玛罗萨对她的担心。 她将自己生日的事情和地址一并发了过去,很快收到回复,“很高兴你能邀请我,栗子,我一定会赴约的。” 栗绘藤点了点头答应,他对这个女儿向来有求必应。 带回 护士进门,“患者现在需要好好休息。” 栗绘子被提醒得有些不好意思,父亲才刚醒自己就开始叨扰,她将被角掖好,枕头调整了一下位置,便关门离开了。 * 清迈·清莱府基地 刚下飞机,贺聿生还没来得及掸去一身的倦意,先赶到了基地,同行的安文被押下一同前往。 蜿蜒的山路崎岖,安文忍着呕吐感,手指搭在小腹上,依靠望着窗外平静下来。 顺着目光贺聿生冷不丁地看了一眼,他有些发怵,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 车开至大路,过了不少道关卡才见到工厂一角。 下车后,安文揉着眼睛观察周围,工厂建的极大,四面环山,处在一个盆地的位置,几乎占据了整块山窝。 循着路线看去,到处都有端着枪杆子巡视的武装分子,他们大多赤着上身,用布料围住半张面孔,只留下一双眼睛在外面盯视。 “别看了,走吧。”段九拉着他往工厂内去。 隔着很远凯拉就看到了车子,他眼神极好,也不管外面热不热,他一定要劝老大把他从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放出去,这地方简直就不是人呆的。 所以贺聿生一下车,他立马飞奔到身边,将枪别到身后,先一步推开面前的人,双手张开,语气夸张道:“老大,想死你了。” 还没碰到人,段九一把扯开他,凯拉惊呼甩开,瞪了一眼,“你干嘛。” “别找死。”段九冷冷看着他。 他仍旧不管不顾地向前去,“老大,你看他。” 还没靠近,贺聿生不动声色地避开,扯着他的手俯身将人背摔,咚地一声响,肉体撞击地面的声音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男人一只脚踩着他的胸口,用力一碾,不知使了几成力道,旁边的人情不自禁捂住胸口,倒吸一口凉气。 凯拉疼地龇牙咧嘴,刚想抱怨,一抬头对上贺聿生那双阴冷的眼,他撇撇嘴,“老大身手又进步了。” 爬起来后看向他身后的男人,“老大,这就是那个造械师啊?”说完扭头就要走过去看。 安文看着他向自己走来,后退了几步。 凯拉的英语说得顺溜,立下就要飙几句,贺聿生忍无可忍,“再发疯滚去领罚。” 说完头也不回走进办公室,身后驻工厂负责人生怕怠慢连忙跟上。 段九推着安文,路过凯拉身边时,嫌弃地投去目光,走远后,一句轻飘飘的话传入他的耳朵,“白痴。” 凯拉反应过来,迈开长腿就要去追,“你说谁是白痴?” 离门口还有几步之遥时,门嘭地关上,他被撞的生疼捂住鼻子,该死的段九,他怒骂了一声。 办公室内,空调的风飕飕地吹,凯拉被关在外面,热得冒汗。 “坐吧。”贺聿生脱下外套,撂在一边,额头渗了一层薄薄的汗。 段九替他拉开位置,落座后,他勾手,基地负责人一边给他斟茶倒水,一边汇报着情况。 “老板,这十天的时间,9mm的已经完成了八万发子弹装货,剩下的货量预计能够在三天内赶完,M960A式的枪支造械已经能成功在半个月达到供货量。” “干得不错。”顿了顿,贺聿生扬扬下巴,“以后这位安文先生就在清莱府,他负责开发,说什么你们都照做。” 基地负责人看过去,愣了一下,“老板,现在基地还没有能够承载实验的地方。” 还没说完,贺聿生抬手打断,“没有那就修,修不好你自己看着办。” 他一向气势压人,男人看了看安文又看了看贺聿生,后背渗了不少汗,这位大老板真是把人往绝路逼,眼下再不行也得行,只能恭恭敬敬道:“好,我明白了。” 忽然,门被推开,一个长相艳丽的女人走了进来,头上卷着大波浪,裙子短到几乎可以看见里面的嫩白,胸前呼之欲出的黑色蕾丝就这么大剌剌露在外面,她的声音甜腻,“老板,你终于来了,人家都想死你了。” 手指撩拨在他的肩膀,凑到他耳边呢喃着什么,娇嗔了几句,贺聿生斜着睨了一眼,她有些发怵便开始规规矩矩给他按摩。 安文在位置上如坐针毡,他想说什么但又插不上嘴,只能低着头喝水。 贺聿生捏了捏指骨,抽出烟,指间夹着,段九立马向前替他点燃。磋地一声,烟被点燃,猩红明灭,唇间渗出雾气,他懒散地靠在椅背上,皮质的座椅靠在上面有些软塌。 “安先生似乎有些拘谨。” 见他发问,安文沉了沉嗓子,“没有。” 这一趟入了狼穴虎窟,不害怕那是假的。 “那些研究的那些德意式枪械图纸还能复刻吗?”贺聿生问。 安文老老实实答话:“记在脑海里的能复制百分之八十。” 贺聿生满意点头,抿唇轻笑,“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尽管提。” 安文刚想说什么,被烟熏得咳了几声,捂着口咳得眼睛通红。 “不抽烟?”贺聿生纳闷。 安文挪动了位置,俯身道歉,“抱歉,有点哮喘,所以不抽烟。” “哦,你们女人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是吧?”贺聿生挑眉漫不经心地问道,“好男人。” 诺衣娇笑了几声,“讨厌,你明明知道人家最喜欢你这种。” 胸前的嫩白往他跟前凑了凑,扭着腰身就要往怀里靠。这话不假,诺衣从见到贺聿生的第一眼就决定要跟他了,即使他只是偶尔回来一次,甚至连她的名字都喊错,她也心甘情愿。 有钱有权有颜,偶尔小意柔情,这样的男人,哪有女人能不爱? 贺聿生轻佻地笑意让她有些娇羞,“老板今天留在我这吧。”她凑近耳畔小声说了什么。 男人看着她轻笑,“行。” 安文见暧昧调情的两人,有些尴尬,却又不敢打扰。 贺聿生将手抽回,懒散抬眼,示意段九将人带下。 走出门外后,安文才终于开口,“我的妻子和女儿现在怎么样了?” 段九看了他一眼,“最迟明天到达这里,你可以放心。” 只要一天见不到人,他就一天松懈不下来,他只希望那个男人能够履行承诺,让他的妻女平平安安。 段九看出了他的顾虑,沉声道:“只要你听老大的话,就能担保你们平安无事。” 安文点了点头,思绪有些疲惫不堪,“谢谢。” 段九没搭话,带着他去了住处,折返时碰上了正在招猫逗狗的凯拉。 “老大还没出来吗?我必须要控诉一下,让老大把我从这个鬼地方放出去。”凯拉怨怨道。 段九没搭理,径直走回了房间。 三个小时后,浴室内,冷水浇下,贺聿生醒了醒神,洗去一身的疲惫,大床已经凌乱地没办法休息,关掉水后,他裹着浴袍走到客厅,看了眼手机屏幕,有些烦躁。 刚刚压在身下的女人居然让他觉得有些厌倦,贺聿生觉得自己真是有些疯了。那一瞬间他想到的是那个让他觉得耻辱的梦,梦里的不过是个身材一般的女孩,只不过白了点,脸小了点,怎么看自己都还不到饥不择食那一步。 他低头看了眼,真他妈不争气,越想便愈发地烦躁。 * 很快一周的时间过去,栗绘子的暑假也快要结束了,随之而来的欣喜也悄悄砸了进来。 病房里,栗绘子端着电脑给父亲看,眼底是藏不住的高兴,“我收到了 “我收到了加州大学的录取邮件。” 栗绘藤欣慰地看着她,不愧是他栗绘藤的女儿,怎么样都有出息,“以后我们绘子一定会有大出息的。” 栗绘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余光却扫向一旁的加彦真,她忽然问道:“加彦真也会跟我一起去留学吗?” 栗绘藤的笑意顿住,栗绘子能考个好大学他当然高兴,但是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他不放心。 而加彦真,他理了理思绪,他看出了栗绘子对他的心思,这件事情他绝不可能同意,但又不想伤女儿的心,栗绘子从小顺风顺水对这种事情看的并不长远,加彦真人确实不错,可不算是一个好的归宿。 他要找一个哪怕自己不在了,也能庇佑住她的人,这样的人要身份尊贵有势力,而不是一个保镖。 栗绘子看着父亲突然沉默,便拽了拽他的衣角,小心翼翼地试探,“可以吗?” “加彦真有别的事情要做,这段时间我会给你安排其他的保镖。”栗绘藤道。 栗绘子捏了捏袖子,满是不高兴,“为什么?” 乖巧和顺从消失的无影无踪,“我就要加彦真陪我去。” 栗绘藤语重心长道:“你已经长大了,不能再这么黏着加彦真了知道吗?” 说完眼神示意,加彦真领会,小声劝导着,终于栗绘子败下阵来。 她耷拉着脑袋满脸不开心,栗绘藤这次却没惯着她,揉了揉她的头,让她先出去,自己有要事和加彦真商量。 房门关上前,栗绘子回头看了一眼,正好撞上加彦真的目光,她抿了抿唇,赌气地将门关得震天响。 房间内,加彦真站在床边,栗绘藤示意他坐下,目光沉沉带着审视的意味,“你对绘子有没有心思” 即便是猜到了,但面对如此开门见山地问,加彦真还是有些怔住,随机摇头,“没有。” 栗绘藤的眼神落在他身上,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当然是最好的,我希望栗绘子的人生一路顺坦,你也是看着她长大的,自然也希望她好,我想你能明白一个父亲的良苦用心。” 后半句语气加重,加彦真蹙着眉,随即回答,“社长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听到保证,栗绘藤才露出笑意,捏了捏他的肩膀,“你也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我对你的期望也很重。” 加彦真低头,回想起一些往事,好像自从记事起自己的生活就只有杀戮,但不可否认的是,如果没有栗绘藤,他早就已经死了。 所以他是感激的,“是,我明白了。” 栗绘藤挥手让他出去,加彦真退下,掩上房门时,目光也有些沉下。 宣战 * 曼德勒,巴利语意为多宝之城,联邦的一个行政区,与掸邦、克伦邦、勃固省、马圭省相接,为缅甸第二大人口省,伊洛瓦底江从城市西边流过,城市街道横平竖直,矿藏资源丰富,运输通畅。 干妙塔齐机场,一架私人黑机降落。 贺聿生还没下机就收到了消息,德贝金镇区发生暴动,在矿场的工人与若开军矛盾急升,黄金矿场被抢占。 曼德勒,德贝金镇区,一个人口基数不大的镇区,高原居多,山里以矿场出名,生活着不同族群的人,交通发达,连接曼德勒的中心,在这里,驻扎着乌坦颂交接的掸邦军势力。 “都他妈是一群废物。”贺聿生有些火,被人踩在雷区跳,从来只有他掠夺别人的份,哪里轮得到别人抢他东西。 回到基地后,他立刻召开紧急会议讨伐。 主位上,贺聿生冷着脸一言不发,众人气都不敢喘,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这个新上任的头领,相互面面相觑都在看局势如何。 这次摆明了兴师问罪,谁都不敢做这个出头鸟。 偏偏这时冒出了个不怕死的,佤力站了起来,“与其在这里责问,倒不如想办法补救。” 语气有些怨气,贺聿生被气笑,这群吃干饭的蠢货,拿着他配的最新式德意武器,还能被人打到不敢冒头,说出去都嫌丢人。 众人仰着脖子看贺聿生反应,其实对于这个年轻男人,没谁服气,一来他们都是为乌坦颂效力了几十年,二来觉得他资历太浅难以服众,除了好奇,更多的是不屑。 贺聿生没动身子,眼神晦暗,一副山雨欲来的趋势,“你说,怎么补救?” 不算人,单论德贝金镇区损失的财力和被缴获的武器预计几千万美金,就这么拱手让人,贺聿生哪里受得了,这无异于在打他的脸。 佤力左看右看也没有人站出来说话,索性继续压着声音往下说,“大不了再召集人抢回来,没什么大不了的,自古地盘争夺不就是这样。” 一句话彻底点燃了贺聿生的怒火,这些人就是这么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管辖,眼里的杀意更加浓烈。 又有人站出来附和,“是啊,阿生,你也别太在意,地盘之争不就是这样吗,大不了今天商量一下再抢回来就行了。” 段九忍不住皱眉,往身后摸枪,这些人真是上赶着找死,他冷吸了口气,在来之前老大就已经备好了人手,这些人能收服就收,不能收服那么谁都别想走出这个门。 “德贝金镇区是谁管辖的?”贺聿生冷冷开口,手指在桌上轻叩。 驻掸邦势力分布,分别以区划分,每个区域都由各自的管辖势力,满桌的人望向刚刚附和的人。 敏里诺暗暗感到不妙,德贝金镇区的驻守军都是他一手拉出来的,这次冒到他头上来令他有些慌乱,“聿生,这次是我管辖不利,总要给我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么,你放心,一周之内我一定把地盘夺回来。” 贺聿生抬眼,看出他眼底的心虚,敏里诺极力想揭过这件事是想掩饰什么?他意味不明笑了声,走到他身边,“敏里,你不诚实。” 说话间,贺聿生已经走到他身侧,手指轻轻敲在他的肩上,面上笑着,眼里散着杀意,众人屏住呼吸,气氛有些紧张。 “什么意思。”敏里诺皱眉。 哦,不见棺材不掉泪,贺聿生从他身后拿出配枪,一颗一颗把子弹取出,“6mm的弹。” 敏里诺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有些疑惑,直到枪口对准他的脑门才反应过来,不悦地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好歹自己跟乌坦颂出生入死几十年,就算是乌坦颂来了也要给他几分薄面,现在被一个毛头小子拿枪架着,他身后的手下被涌进来的人卸了枪,场上所有人被押下,携带的哨位被控制。 所有人齐刷刷看着贺聿生,“即使再生气,一次性扣押这么多人实在有些不妥吧?” 面对那些不满的目光,枪口往他脑门怼近,再不满也噤了声,贺聿生继续说道:“德贝镇的黄金矿去哪了?” 敏里诺肉眼可见地慌了神,他怎么知道的?脑门上的汗渍渗出,“矿当然是在矿山里了。” “是吗?”一声枪响,男人的肩膀立刻穿过一道血洞。 “你真他妈是个疯子,你敢杀我乌坦颂那边你怎么交差。”敏里诺搬出乌坦颂,殊不知这这只会更加点燃他的怒火。 贺聿生最讨厌的就是被制衡,段九暗骂了几声蠢货。 砰——————— 敏里诺倒在血泊中,眼睛还死死盯着贺聿生,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罪魁祸首面无表情地擦拭着脸上的血迹,忍不住皱起眉头,“话真多。” 佤力眼睁睁看着敏里诺被一枪爆头,他有些坐不住,“你这样做怎么跟乌坦颂交差?” 又一个想找死的,他敛了敛袖口,冷冷抬头与他对视,“那你一起下去陪他。” 佤力愣住,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坐了回去。 贺聿生不紧不慢道:“你们谁还有意见吗?” 满室静默,他笑了,“没有?那就继续说吧。” 手机撂在桌上,一段长达八分钟的录音播放,里面是敏里诺私自挪动黄金矿的通话,金矿早就被挪动空了,让若开军抢走不过是一个扣帽子的幌子。录音到最后,还有敏里诺私自贩卖武器的交易。 众人瞠目结舌,敏里诺居然如此胆大包天,不禁有些唏嘘。 树倒猢狲散,原本不服气的人,瞬间倒戈,立刻换上笑呵呵的嘴脸,“还是你有先见之明,这样的蛀虫早点除掉也好。” 方才的同仇敌忾被瞬间瓦解,大家心里都明白,谁没背地里做过一些见不得人的,多少都有些把柄落下,贺聿生只是在杀鸡儆猴,而敏里诺就是那只儆猴的鸡。 佤力再不服气也没了话,只能僵着脸,敏里诺被拖下去后,坐席上的人泰然自若仿若什么都没发生,点了点桌子,“会议继续。” 贺聿生虽然不在意那几千万,但是眼里也容不下沙子,就着沙盘,他开始分析局势走向,部署战区。 最后定定道:“三日后,所有人在莫谷集合。” 这是正面宣告,与若开军的正式开战。 筹划完,各自散场,众人脚步不停离开了会议室,生怕殃及下一个池鱼。 贺聿生仍操纵着沙盘,手里摩挲着一枚旗帜,段九不解,“老大,刚刚为什么放过了佤力。”这个刺头留着有患。 贺聿生微微抬眸,将旗帜插在据点处,缓缓开口,“留着他还有用,不急。” * 自从那天离开病房外后,栗绘子就一直在闹脾气,但闹归闹,她还是每天会去看栗绘藤。 每当她提起加彦真,栗绘藤的眼神便会有些冷下,眼见离生日宴会越来越近,加彦真还是没来找她,她坐不住了。 在第三次堵住刻意躲避的加彦真时,她先开了口,“加彦真,我过生日你打算送我什么礼物?” 随便胡诌的借口,栗绘子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以往每年加彦真会早早给她备好礼物,现在却没了动静。 加彦真垂着眸子,“对不起大小姐,我没有准备。” 一句话彻底给她泼下冷水,但她压了下来,脸上扬着笑意,“我才不信,你在骗我对不对?” 加彦真认真地说:“没骗你,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最近太忙了。” 栗绘子笑容在脸上凝固,强撑着,“没有吗?没有也没关系。” 礼物对于她来说不重要,她只是想要跟加彦真冰释前嫌,于是她收了收情绪,上前一步扯住他的袖子,“加彦真,那天是我不对,我不应该胡闹发脾气,抱歉,你别不理我好不好。” 加彦真怔了一瞬,他没想到大小姐会来找他道歉,这件事根本不是她的问题。 一时间,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话仍旧说不出来,最后只能挪开手,“抱歉,大小姐。” 道歉,为什么要道歉呢?栗绘子心中梗住,是还不肯原谅吗? 那天她太过分了,所以加彦真很生气。 她低着头,还想再说些什么,加彦真已经迈过了她,往病房门口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栗绘子呆滞在原地。 直到上车前,她还有些魂不守舍,司机和保镖是栗绘藤重新配置的,人手增加了不少。 但她不喜欢有其他人跟着,那样并不自由。 回到家后,屋子里空荡荡的,帮佣阿姨连忙开灯迎上来。 栗绘子有点累了,礼貌结果阿姨递的东西,便上了楼。 躺在床上,她脑子思绪万千,一方面是在思考父亲那天和加彦真的谈话,想着想着她觉得更难受了。 忽然,她脑子里不合时宜地想到一个人,那个男人。 栗绘子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巴不得自己再也遇不到那个魔鬼,扫荡出乱七八糟的情绪,她准备沐浴。 阿姨替她放好了水,迈入浴缸,热气萦绕,手机忽地震动了一下,是玛罗萨的简讯。 “你喜欢什么礼物?” 栗绘子回复了一句,“都可以啦。”便将手机放在浴缸边。 嗡——— 一阵电话震动铃声,手机顺着浴缸滑进池中。 栗绘子惊地连忙捞起,手机渗了不少水,她懊恼地拍着水面。 而此时的另一处,贺聿生手机震动了一下。 拿起手机,他推开身上的女人,微微眯着眼,又将手机扔回床头。 谋划 栗绘子走后,加彦真回头看了一眼,最终还是走进了病房。 “社长,最近曼德勒动向不明,黄金矿被夺,他恐怕会反击。” 加彦真将手里的加密袋递过,躺在床上的栗绘藤起身接过,拉开密封线,一张张资料摊开,他沉了沉心思,“拿我的手机来。” 年轻时,栗绘藤曾在东亚混过一段时间,与若开军的司令唐志也算是有些交情,他回日本后也有所联系。 抢了贺聿生的黄金矿,那么事情就会变得麻烦起来,不过栗绘藤隐隐生出了个想法。前段时间刚在贺聿生那栽了个跟头,这口气他一直咽不下,何不趁此机会联合唐志一起围剿,成了那就再也没有后患,否则每天过的日子提心吊胆。 他拨下号码,一封加密通话连接。 电话接通,那头爽朗一笑,栗绘藤操着一口流利的缅语沟通。 那头似乎聊的很愉快,半个小时后,通话挂断。 加彦真微微皱眉,他似有所顾虑,想了想还是开口,“贺聿生为人狡猾阴险,实力也是不容小觑的,他在各地区都有自己的武装,更何况手里现在不仅有佤联军,还有接手的掸邦军,仅仅凭借若开的势力恐怕无法扳倒,到时清算起来难免受牵连。” 栗绘藤拧着眉看他一眼,将纸袋收回,“那也只能赌一把,不然怎么办?” 加彦真弯腰替他放进抽屉内,“社长,这件事还是再考虑一下吧,现在时机还未成熟。” 栗绘藤不悦,“若开和德昂、果敢站在同一个阵线,牵一发而动全身,有人垫着底,你怕什么。” 这次的黄金矿事件是争夺地盘的开端,贺聿生为人行事太过张狂,得罪了不少地方军阀,这次联合讨伐势必是要一举灭掉他的锐气。 加彦真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栗绘藤打断,“这段时间,看好栗绘子,我要亲自去一趟曼德勒。” 话被止住,加彦真只能闭嘴,替他料理事务。 * 一大早栗绘子便被一阵铃声吵醒,她揉着眼睛接通。 “喂,谁呀?” 那边兴奋的声音传来,“绘子,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栗绘子立马清醒过来,看了眼屏幕,是她的高中同桌柰子。 柰子人很开朗,笑起来甜甜的有两个小梨涡,她也是栗绘子最好的朋友,自己消失了这么一阵子没联系她,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柰子,对不起,我忘记了,是什么事呀?” 柰子语气有些夸张,“绘子,你连这个都忘记了啊?” 栗绘子挠了挠头,仔细搜索着脑海里的记忆,确定自己真的想不起来后,略带歉意地吐了吐舌头,“抱歉啊,柰子,我真的不记得了,你给一点提示吧。” 柰子说,“你看邮件。” 栗绘子反应过来,前几天确实收到一封邮件来着,但是那几天很消沉,没有注意看,正这么想着,柰子的嗓音拔高,“那个绘子,我先挂了啊。” 电话那头吵嚷着,看起来像在外面,挂断后,她点开邮件查看内容。 看完过后,她整个人闭眼,直直栽回床上,手机摔在她的脸上,疼得嘶了一声。 “啊———” 栗绘子又爬了起来,头发由于刚起床,微微卷翘起几根呆毛,她拉过一个玩偶抱住,内心纠结。 邮件的内容是一封邀请函,是栗绘子高中毕业典礼的聚会派对。 想起派对,她冷吸了口气,上次被绑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她到现在仍旧心有余悸。 可是……她又为难起来,如果不去的话柰子一定会不开心。 正这么想着,加彦真敲了敲门,栗绘子立刻整理好,打开门。 “早上好。”栗绘子率先开口。 加彦真微微笑了一下,回了话后,嘱咐栗绘子最近这几天不要乱跑。 “这两天的毕业典礼可以去吗?”女孩试探开口。 加彦真沉默了一下,看着女孩期待的目光,他说,“多带一些人手,9点之前保镖会接你回来,不准乱跑。” 得到应许后,栗绘子笑了笑,加彦真退出了房间。 * 曼同(德昂军基地) 唐志见到旧友忍不住缅怀了一下过去,唐志是个念旧的人,年纪比栗绘藤长了几岁,两个人因为曾经有过生死之交结下情谊,那时的他还不是一把手,说起来已经很多年没见了。 车停在院落外,基地内,德昂军中将已经侯在里头了,短暂交流几句,开始切入正题。 沙盘上一次次推演,一次次重翻,最后决定,从德昂势力范围内的瑞丘开始举兵,曼德勒周边的地势有不少山脉高原,可以夜晚摸进,自瑞丘向阿尼斯坎据点靠近,撕开口子后,军队就能长驱直入。 “不过”唐志踌躇了一下,“曼德勒周边驻扎着缅甸政府军,如果从瑞丘开始,势必会惊动,政府军出手,局面会改变。” 栗绘藤觉得有道理,他带了不少人手来,枪支可以在德昂调动,不过要是赔进去,身份查明恐怕回闹得不停休。 身旁的德昂军副司令长官冷哼了一声,“到时候打起来也是在掸邦的地盘,再说政府军不可能会出动,只要不越过边界线,怕什么?” 唐志觉得有道理,又看向一旁的栗绘藤,“你觉得怎么样?” 栗绘藤也同意了这个说法,投票表决,最后场上的人都通过了这个决案。 见栗绘藤愤愤的目光,唐志抿了抿唇角,想说还是不要提到他的伤心事,他是这几天才知道栗绘藤女儿被贺聿生绑到了清迈,还在东京大闹了一场。 贺聿生这个人做事就是这样,不顾颜面,不怕得罪人,这种毛头小子,迟早要吃大亏,他的眼神冷下。 * 基地内,贺聿生撂下酒杯,看着面前的讯息,冷笑了几声,又来一群找死鬼。 凯拉上前看了眼,歪歪头,“好戏开场咯。” 冒着身子跃跃欲试,捏紧了拳头,老大好不容易把他从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放出来,这段时间快闷死他了,现在终于可以展开拳脚了。 “老大,我能不能打先锋?我要拳脚相加!”语气满满的兴奋。 段九无语瞥了一眼,“那叫大展身手。” “哎哟,你知道我没上过学嘛。”凯拉笑嘻嘻地推了一把,枪杆子撂在桌上又道,“老大,说真的,我必须要打先锋啊,每次都是收尾捡残兵,一点参与感都没有。” 贺聿生被吵的有些不耐,“行了,知道了。” 凯拉双手合十,“谢谢老大,你简直是我心目中的神,阿门。”说完装模作样地在身旁点了两下。 贺聿生一脚踹过去,“你他妈什么时候信这些了?” “阿哟,我开玩笑的,老大怎么这样。”他捂着被踹的部位惊叫。 “行了出去吧,别吵老大休息了。”段九出声。 凯拉这才撇撇嘴,“那我去挑装备,最近基地进购了不少好东西,先到先得。” 段九关上门,隔绝了聒噪。 仓库门被打开,满满的武器弹药,凯拉拿起一把狙击枪看了看,又坐上新战型坦克,戴上最新的隔音麦,整个人亢奋的不行,像只进雨林的猴子。 “天呐,这么多好东西,我必须要跟老大申请,搬一些走!” 镇守仓库的哨兵听到这话,回头盯着,生怕里面的人真一声不吭运走。 段九忍住一枪崩掉他的想法,他搞不懂凯拉为什么每次执行任务的时候都是这副死样子,永远的精力旺盛。 凯拉拎起一把轻步枪,装上一排子弹,想要拿到外面射击,段九出手拦下,“别发疯,子弹都有数量。” 凯拉抿抿唇放下后又出声:“诶,你们上次绑架的那个女孩,送回东京了?” 那个女孩……..段九回忆了一下,见他沉默凯拉凑近,“老大有没有…..” “我怎么知道,少问这些。”段九推开人,懒得再理他。 “哎呀,你就告诉我嘛,别这么小气。”凯拉在后面叫。 段九捂住耳朵不想搭理他,凯拉这张嘴巴,真想拿针线缝起来。 不过凯拉提到这个,他忽然想起当时在浴堂里,老大脸上的巴掌印,那个痕迹小小的,一看就是个女孩儿,这么短的时间老大能从哪找到女孩? 那就只能是她了,当时没想太多,现在才觉得老大居然能忍下来也是稀奇。 两个聒噪的人走后,贺聿生将酒一饮而尽,烈得他的喉咙滚烫,他喜欢这种烈酒灌入的灼烧感,只有疼痛才会让人随时保持清醒。转了转脖子,他起身,走到窗边。 不少卫兵在奔袭筹备着物资,他微微眯眼瞧,草垛堆旁,好像有一抹熟悉的影子。 女孩正搬运着东西,粗布麻衣上已经渗了不少汗,全然不觉身后站着审视他的目光。 东西很重,她手忽然滑落,眼看箱子就要砸中脚踝,一双手稳稳接住了砸下来的东西。女孩抬头看去,一张面如雕刻的脸映入眼帘,浑身上下透着贵气,她在基地帮做饭快一年了,从没遇到这么漂亮的男人。 “谢…谢谢”女孩支支吾吾,脸红得不像话。 贺聿生挑眉,站直身子。女孩很消瘦,脖颈白白的,乌黑的头发散下来飘着,说话也磕磕绊绊,他想起来像谁了,那个没良心动不动就哭的玩意儿。 见男人没回答她,女孩有些紧张,担心是不是自己哪里惹他不高兴了,那审视的目光有些消受不了。 “没事。”贺聿生看出她的局促,顿时觉得有些无趣,也没再为难,抬腿离开。 女孩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看到男人进了指挥室,脸又烧了起来。 “原来那个人是老板啊。” 空袭 * 拂晓将至,位于曼德勒军用机场,天空还灰蒙着,地勤挥动着手里的指挥杆,数架KF-X载着导弹奔向目标点。 由清莱府基地的战备机也在几个小时前奔赴前线,做好打投的准备,场面浩荡不亚于一场正规军事行动。 段九戴上隔音设备,调整好频道,换上衣服便迈上战机,他的任务是打头风,这里的山脉多,大多都是丛林战,拼枪杆子和身手。 根据地面指示,KF-X如箭出鞘,直直冲向天际,只留下一阵余音。 凯拉看着远去的人,撇撇嘴,“搞这么威风做什么。” “哎哟,到时间了。”他着急忙慌打开坦克的盖门,钻了进去,戴上防震装备,履带开始运动。 他需要在3小时内赶到瑞丘阻击,这一次的战役出动了曼德勒所有的力量,贺聿生要三天之内拿回黄金矿。 指挥室内,男人站在沙盘前,捏着刚刚截获的消息,得知对方三天后的围剿行动,有些不屑。 连夜定了行动,在第二天就准备打他个措手不及,佤力在他身侧出声,“三天之内拿下,恐怕不行,这附近的政府军见到风吹草动肯定会出手干扰的。” “那就打。”贺聿生不耐落声,畏手畏脚地只会让人骑在头上。 佤力努努嘴也不好再说什么,男人瞒着乌坦颂行动,到时怪罪下来落谁的罪名?扯了扯唇,走出指挥室,差点跟迎面走来的女孩相撞,“对不起,您没事吧。” 滚烫的茶水在佤力身上浇下,烫的他嘶了一声,“你他妈不长眼啊。” 女孩慌忙擦拭,却被一巴掌掀翻在地,地上的碎玻璃渣划烂了双手,“对不起,对不起。” 佤力有些恼,将气撒在她身上,一把拽住女孩的头发往门框上撞。 贺聿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蹙着眉,“吵什么。” 手里的人已经满头鲜血,佤力烦躁道:“没什么,一个不懂事的人。” 刚想把人拽下,一双长腿出现在她的面前,她被血水糊了满脸,眼前模糊不堪,甚至没有力气抬头。 贺聿生蹲下身子,偏头看了眼,女孩还以为是男人要扶她起身,没想到他嫌恶地避开,“别再我的指挥室见血。” 佤力在他走过来时还以为要出手相救,心里还惊了一下,没想到只是让他别碍眼。 他踹了一脚人,恶狠狠道:“还不快滚。” 女孩颤颤巍巍起身,逃也似的离开了。 回到指挥室,显示屏里传输着实时画面,kF-X战机能够与各作战单位连接,联合网络作战系统提供的讯息,能够生成战场图像进行配合作战,并且兼顾了航程大,可靠性高的优势,这也是为什么贺聿生引进它的原因。 如果这一场它的表现力能比上一次突袭更加出色,他就批量购入,再改装抬高价销售到需要航程远的地区。 高空中监视器俯瞰下,地上的画面被放大,系统自动估算了数值,定位计算出最佳的投掷点,在天空中盘旋,等待着主指挥室的指令。 只要一声令下,整个瑞丘的山头便会夷为平地。 敌方指挥室内,唐志看着盘旋在空中的战机有些暗叫不妙,在瑞丘布置的兵力已经调动蛰伏在丛林中,他有些担心,这些到底是政府军的演习还是…… 栗绘藤也走出门看,“这附近的军事基地最近有演习吗?”他心中也涌现不安,他猜疑贺聿生会不会突袭。 唐志摇头,“没有接收到有演习的消息。”忽然他想到了什么,猛的回头,立马敲响了号码,联系德昂军司令。 “立刻开防线模式。” “对,马上调动可用战机,必须把他打下来。” 电话挂断,他吩咐人行动,栗绘藤大概猜到了,那么就是贺聿生提前找到了突破口,但他是怎么截获的消息? 眼下来不及多想,他在指挥室内同唐志开始紧急重新部署。 段九坐在机舱内,面前抬入一架陌生编号的机型,他反应过来,开火控雷达照射,对面察觉。 呼叫麦中传来讯息:“X-01,发现陌生战机,我已开火控雷达照射,是否锁定。” 主控室内,贺聿生循着显示屏清晰看到那几架战机在试图拦截,抓住信号麦回复:“锁定。” “X-01收到”段九拉下操作杆,在队友频道呼叫,“火控雷达开照,锁定正南方向朝我方行驶的敌机。” “02收到” “03收到” ………………. 七架战机呈弯钩形式铺开,显示屏上,红色警戒锁定,段九按下轰炸按键,随着机身一阵颤意,穿弹射出,直直朝敌机飞去。 轰——— 机翼被击中,侧翼的发动机损坏,敌机内的飞行员有些慌乱,他惊恐地发现,雷达探测不到对方,从他们的视角,敌方已经开雷达照射包围,如不返航,恐怕会机毁人亡。 “申请返航,申请返航。” 地上的唐志收到讯息,有些烦躁,“返航?这才上了几分钟。” 抬眼望去,天空爆炸声响起,一架战机坠毁,冒着黑烟不知落到了何处。 他眯着眼,破口大骂,“养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飞行员努力稳住机身周旋,“我们的雷达探测不到敌方,无法开启导弹锁定,已经坠毁了一架,如果不返航恐怕会损失惨重。” 唐志顿时血压上来,这批人是他花了不少美金砸出来的,如果一个都回不来,恐怕得不偿失,“返航。” 还没收到回复,天空一声剧烈的爆炸声,信号切断,他猛地跑出去看,天空只剩下一大团黑烟。 “糟了。”唐志叫了出来,“这个疯子。” 段九回复:“敌机已全部歼灭,X-01申请轰炸下一个标区据点。” “批准。” 监控里,贺聿生看着敌机被击中油箱爆炸,嗤了声,佤力刚好走进来也看到了,脚步呆滞在原地。 男人举起酒杯向他举杯,挑眉轻笑。 佤力意识到自己小看了他,本以为德昂跟若开的实力相当,现在看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贺聿生好心情地分享,“那批战机兜了一圈,爸爸打儿子,怎么样?” 佤力愣了一下,怪不得看着眼熟,贺聿生还真是会做生意,不管走哪个渠道,东亚的武器出口都是从他手里出去,到头来钱他赚了,战他也打了,对方买武器还得从他手里拿,真他妈杀人诛心。 他默默竖起大拇指,“高。” 另一头的唐志气的七窍生烟,栗绘藤皱眉,调动蹲守在瑞丘山头的人手出动,再不撤出来,飞机一来,整个山头都会炸成灰,别说什么伏击,毛都摸不到人就没了。 德昂军收到命令刚准备撤退,不曾想,身后早已经被赶来的凯拉蹲守切断了后路,此时天空也响起了嗡鸣,有人忍不住喊出,“糟了是轰炸机。” 即使丛林的掩体能将他们覆盖,不过这也只局限于陆地游击战,轰炸机驶过将掩体炸完,他们就是活靶子。 导弹投掷下来,不过短短半小时,植被树木已经被炸得光秃,地上的士兵举起反击,被一颗又一颗的炸弹掀翻。 原本赶来支援的飞机早就击落,而他们还在垂死挣扎着,丛林里还伏击着其他陆战坦克,还没开出几炮便被一锅端掉,整个队伍通讯设备被切断,与外界失联,成为笼中困兽。 凯拉从显示镜窥探到,路已经打开,现在是他发挥的时候了,望着头顶盘旋的飞机,他连接通讯,得意洋洋道:“行了,现在到我出场了。” M1A2主战坦克开出,履带碾过地面露出深深的路痕,炮口调转,对着逃亡暴露在空地的敌人就是一发弹口。 由于已经炸平了陆地,所以坦克行驶得很顺利,屏幕锁定人轻而易举,在平地的M1A2势如破竹。 热像仪检测着余下的残党,正当准备驶进土丘时,忽然,两个人抱着炸药往履带下压,可惜威力不够,凯拉不悦,“找死呢?” 一炮,灰飞烟灭。 不出一个一小时,战场清扫完毕,贺聿生继续下令,“推进。” 此时,如此大的动静,也惊动了驻扎曼德勒的政府军队,贺聿生收到警告,命令他立即撤军,否则将对他采取军事行动。 贺聿生站在沙盘边,双手撑着台子,抬眸轻视,“抢我黄金矿的时候没人吭声,怎么着,现在跑出来当圣人了?” 军方派来的人员在指挥室内叹了口气,“现在缅甸政府高度关注这件事,已经派人调动部队来,再打下去就是跟政府军对抗,得不偿失,你想想你驻扎了那么多基地,运输路线要跟政府谈款,不如现在就收手。” 贺聿生不太高兴,转过身将手里的部署棋投掷在沙坑中,“那我总不能吃这么大一个亏,让人打了还不能还手,哪有这样的道理?” 军方人员捏了把汗,德昂和若开军要是不保下来,恐怕要被团灭,三足鼎立的趋势还能够制衡,倘若一家独大,那么必然有一天成为大患,转了转脑袋,他道:“不如这样,你撤军,军方出面谈和,我一定给你争取最大利益,不会让你吃亏。” “好说,但我有个条件。”声音极轻,但让他一颤。 “什么条件。” 贺聿生意味不明笑了声,“我要瑞丘、皎梅、抹谷划区的三角地界。” 军方人员嘴角抽了一下,果然没这么好说话,台上闹的有些难看。 “很难吗?我这还有个简单的方法。”就见贺聿生微微眯眼,缓缓道:“打下德昂军统治区,不就都是我的吗,你说对吧?” 贺聿生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松,军方人员立刻反驳,“不行。”怕他又语出惊人,只能立马答应,“你放心,只要你不胡来,一切好说。” 看着军车开远,男人的笑意也冷下,身后的佤力暗自庆幸,自己没站在对立面,否则那颗子弹打穿的就是他的脑袋了,敏里诺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贺聿生夺黄金矿,与若开军开战,最后若开军溃败,谈判,将矿场拱手相让,贺聿生本想赶尽杀绝,奈何政府军出面调和,才就此作罢。 典礼 若开基地指挥室,德昂军损失了百分之六十的兵力,加上若开军被炸毁的物资,清算起来差点被一锅端。 唐志接到了政府军的来电,经过多方的谈判,最终敲定条款,割掉贺聿生索要的三角地带,并且赔偿黄金矿附加一座钨矿。 而德昂军司令早就马不停蹄地往自己属地去了。 桌上,他将通讯设备狠狠摔在地上,满肚子的火气无处发泄,栗绘藤双拳紧握,额头青筋直跳,这个结局他是没预料到的,不过好在,他还没派出人手,所以他的影响不大。 加彦真带着人正在赶回的路上,唐志握着水杯,测测低头,“这次事情算是压了下来,我这头有政府军做担保,暂时没事。” 栗绘藤知道他的言外之意,贺聿生这个人怎么可能善罢甘休?他能提前得到情报蹲点,那么不可能不知道自己也参与了这次的围剿行动,只怕凶多吉少。 扶了扶额,他只能乘军用机一刻不停地赶回去,再晚一些恐怕就走不了了。 商讨间,加彦真推开门,眼神示意间,栗绘藤抬手。 唐志顿了顿嗓子,往门外看去,政府接应的车子到了,他站起身子送人,“这次回去要万分小心。” 加彦真打开后座门,“我明白。”栗绘藤朝他微微颔首,上了车。 门关上,唐志目送远去。 开了好一会,诡异的是,行驶在公路上,竟没有一辆车。 加彦真下意识警惕周围,果然不远处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跟了一辆黑色的轿车。 他让司机猛打方向盘试图甩掉,但那辆车自始至终都缓慢地开着,眼看机场越来越近,不远处就有军队巡视,才停下。 像是特地赶来送他般,加彦真皱眉,跟踪却又无所行动,难道是凑巧吗。 直到踏上专机,栗绘藤的手机才震动了一下,一打开就看到让他心悸的东西。 整个人脚步犹如灌铅,脊背寒凉,由头到脚的冷意浇灌而下的,是一条短信,只有简短的两个字。 “等着” 加彦真也看到了,忍不住凝眉,栗绘藤闭眼,该来的终究是会来,他颤着手不小心摁到那个号码,显示为虚拟号。 他更笃定,信息出自谁手,他对生死早已看淡,他担心的是远在神户的栗绘子,沉了沉心,更坚定了那个想法。 “这次行动泄露是因为有人暴露了讯息。”加彦真将自己查到的东西摊给他看,栗绘藤挥手,让他发给唐志处置这个内奸。 摒着气,头疼无比。 * 栗绘子已经收拾好了自己,镜子前一双澄澈的眼睛微微眨巴,口袋震动。 “绘子你到了没呀。” “在路上了。”她着急忙慌回复一句,原本想卷头发的心思都没了,随便套上鞋子便出了门。 松荫女子高中会在每年的固定时间段举行一场礼会,每年的主题各不相同,今年大家各自装扮着自己喜欢的人物。 地点定在蒙特利酒店,酒店以小清新主题为噱头,与传统日式风格相辅相成,是年轻人最喜欢的地方。 半个小时后到达宴会场,刚踏进大门,栗绘子忍不住哇了一声,穿着女仆装身材呼之欲出的女孩头上戴着狐狸头套,身后还跟着狐狸先生,各色各样。 隔着人群柰子一眼穿过会场看见了门口呆滞的栗绘子,兴奋地踮脚伸手招呼,“绘子,这里。” 女孩抬头一眼就看到了她,迈开腿走去,忍不住感叹,“好好玩。” 柰子穿着一件兔子玩偶装,耳朵上别着长长的兔子耳朵,“好可爱诶。”栗绘子笑道。 “你也不错嘛。”女孩弹了弹栗绘子带着的猫咪铃铛,“你今天cos什么,猫咪女郎嘛?” 柰子让她转了个身,栗绘子今天穿着短短的蓬裙,脖子上系着铃铛,头上戴着猫耳朵,脸上还画着浓浓的喵咪妆。 她有些惊讶,柰子真不愧是她的好朋友,她这副样子恐怕加彦真都认不出来吧。 见到这边聊天的女孩们,玛罗萨端着酒杯走过来,轻轻拥抱了一下她,他的装扮很好认出,戴着一副松鼠墨镜,身后有个尾巴。 栗绘子相互介绍了一下人认识,柰子微微偏头,推了推她小声道:“你在哪里认识的帅哥呀?”说完还回头冲他笑了一下。 原本绘子是没想过让玛罗萨千里迢迢赶来的,前两天她不过提了一嘴毕业典礼的事,他表示很感兴趣,女孩以为他是在开玩笑,没想到真的就直接飞来了。 “网上认识的。”声音很轻,玛罗萨凑了过来,“你们在聊什么,我能听吗。” 柰子一把推开他,叉着腰,“女孩子的话不能偷听知道吗?” 又转过头道:“你网恋呀?” 栗绘子原本顺手拿着酒刚抿一口,立马被话呛到,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们就是朋友。” 柰子探头探脑地看了他一眼,“我觉得我恋爱了。” 还没缓过来,她又被呛了一口,“什么嘛,才一眼你就恋爱了。” 对于柰子花痴的属性她是清楚的,不过她还是觉得不太妥,但柰子认真的看着她,双手合十,“绘子,我的幸福就看你了。” 见她犹豫柰子闭上眼睛,忍痛割爱地捂住胸口,“我把最喜欢的那套限量款册子给你。” “好。”栗绘子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对于一套册子就被卖出去的玛罗萨此刻正挠着头望向她们,刚刚被推到一边后,他就站在原地,因为语言不通,他只能听到叽里呱啦的话。 栗绘子走了过来,笑容满面,刚刚她把底都透出来了,包括但不限于玛罗萨的各种兴趣爱好。 柰子一改刚才的神态,立刻温柔起来,开始对玛罗萨展开聊天攻略,眼看两人热火朝天,栗绘子悄悄退了下去,一边吃着点心一边欣慰地看着二人。 时间过的很快,眼看就要散场,大家都各自乘车回家,玛罗萨向她们挥手告别。 “不再呆的久一点嘛?我们还没带你去玩呢。”栗绘子道。 柰子也有些不舍,“才一个晚上耶。” 玛罗萨不好意思地眨眼,“我是偷偷跑出来的,必须在明天中午之前赶回去,抱歉啦。” 最后只能依依不舍地告别,柰子叹了口气,望着远去的背影,她叹道:“幸好交换了手机号码。” 就在车子拐到巷口时,一阵爆炸声响起,街边的人尖叫着,抱头逃窜,极大的声音震耳,场面混乱不堪。 门口的保镖倒了几个,剩下的反应过来同他们交战。 原本回过身的两人立马蹲下,可那枪声越来越近,她拉着柰子躲进了厅内。 怎么会遇上这样的事,栗绘子猫着腰躲在桌子后,内心疑惑,按理来说这里的治安情况不可能出现枪战。 可这些人就像有备而来,还有巷口爆炸的声音,是玛罗萨出事了吗?此刻她脑子混乱不堪,害怕又紧张。 柰子被吓得颤抖,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栗绘子也怕,但此刻她必须要镇静下来安抚柰子,这个时候她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一个人,那个男人。 似曾相识的场景,熟悉的枪声,可是他已经离开了这里,那还会是谁呢?她想不明白还与谁结了仇。 忽然,一阵脚步声走近,离她们越来越近,子弹上膛声音清晰可闻,眼看就要掀开身前的遮挡物,两个女孩屏住呼吸,手指忍不住颤抖。 在这种紧张的氛围里,柰子忍不住叫出了声,遮挡物被一把掀开,她们被发现了。 栗绘子下意识护住了柰子,身子挡在身前,男人对着她们准备扣动扳机。 啊——— 柰子吓得一声叫唤,“砰”一声响。 栗绘子身上并未传来痛觉,她睁眼血溅到了脸上,颤着手擦掉,她首先看了眼地上的男人,然后顺着枪声看去。 一抹熟悉的身影,是加彦真,她才终于从紧张的氛围里哭出声。 加彦真看着蹲在地上可怜兮兮的两人,刚刚一下飞机,他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循着定位他立马赶来,果然发生了袭击,那个疯狗还是出手了。 他蹲下身子安慰了了几句,便带人离开,再不走治安警察就来了。 柰子已经吓到失语,她第一次遭遇电视上的恐怖袭击,整个人还在发抖,栗绘子抱着她走了出门,上了接应的车子送回家。 忽然栗绘子想到了什么,焦急地问,“巷口爆炸的车子,里面的人还好吗?” 加彦真开车的手顿了顿,“受了伤,被人接走了。” 栗绘子觉得又是自己害了玛罗萨,忍不住自责,“那些人,是来找我的吗?” 加彦真抿了抿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社长交代过,不让栗绘子知道那些事情,所以他只能搪塞过:“不是,只是一些黑帮组织的火拼。” 想了想他又补了一句,“车里的人是安全的,别担心。” 栗绘子握着手机发了信息,如果玛罗萨平安,那么就会回复信息的。 抱着手机,她忐忑不安,看着一旁被吓坏的柰子,她柔着声音安慰,心里不停道歉,对不起柰子。 送柰子回家后,车子也开回了大本营,栗绘子刚踏进门,沙发上一个身影坐着。 “父亲。”栗绘子喊出声,声音颤着,人站在玄关处。 显然他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整个人脸沉郁,心事重重。 加彦真关上门退了出去,昏暗的光线下,栗绘藤站起身来,握住她的手,语重心长。 “绘子,我要跟你说一件事。” 女孩微微怔愣,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她点头。 栗绘藤又道:“一周后,我会让你跟原野家的儿子订婚。” 订婚 女孩僵住,确认父亲不是在开玩笑,她不可置信开口,“是经常出现在电视上的那个少将原野家吗?” 栗绘藤点头,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原野树曾经也算与他有过交情,在他还不是山口组社长的时候,他要女儿攀上这棵树,找到一个能庇佑的背景,这样他才能放心。 “可是我们从来都没见过,为什么?父亲,为什么啊。”栗绘子有些情绪失控,一向惯着她的人现在让她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甚至不问她的想法,她不理解。 事情发生的突然,他没办法开口说出当年的事,他希望栗绘子能平安无事,哪怕赌上他这条命也未尝不可。 那个疯子要报复,尽管冲他一个人来,一人做事一人当,可现在自己的软肋被拿捏,栗绘子随时随地都会再发生相同的事故,倘若除了半点差池,他拿什么颜面去面对九泉之下的妻子呢? “爸爸从来没要求过你什么,这一次你乖乖听话好不好,绘子,我知道你是个乖孩子。” 声音带着疲惫,她从没见过这样的父亲,这让她更为难受不解,一定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告诉她的,可是会是什么事情呢?值得一向对她百依百顺的父亲将她推远。 “父亲,为什么不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自从上一次被劫持我就觉得奇怪,那个人好像跟我们有血海深仇,可我却从来没有见过他。” 她看着父亲的肩膀塌下,闭着眼睛神情痛苦,“绘子,有些事情我不能说,但你要知道,我永远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明白吗?你听我的话。” 仔细看,栗绘藤的两鬓已经有些斑白,她感觉前所未有的难过,眼泪大颗滑落,掉在地上吧嗒一声,她明显感觉到父亲神情的挣扎。 栗绘藤拂去她眼角的泪水,心疼地将女儿搂在怀中,“绘子,你已经长大了,最后一次听爸爸的话好吗。” 栗绘子哽咽着嗓子,僵在原地,面对这样的恳求,她在锐挫望绝中点头答应,就这样草率的决定了自己的幸福。 “开学的日子也快了,订完婚你就去美国吧,我们绘子要做一个厉害的大人。” 面对父亲的话,栗绘子擦了擦眼泪,“我想再多陪你一会。” 栗绘藤笑呵呵了几声,逗她开心,女孩立刻破涕为笑。 她不知道面前的人其实也饱受煎熬,对于这个不得已的决定,他一直觉得很抱歉,可是别无他法。 回到房间后已经是12点了,栗绘子看着还没回复的信息有些着急,加彦真说玛罗萨没事,那为什么没有一点消息。 她恍然想起,刚刚在楼下时,她提到了玛罗萨,父亲突然变了脸色,并且神情认真,告诫她不许再跟玛罗萨来往,不许跟任何东南亚人来往。 号码按下,她盯着屏幕担心起来,踌躇了一会,还是给柰子致电,女孩有些余颤未消,栗绘子再电话里安抚了很久,最后才缓下来。 挂断后,她愣神了一会,手机又响了,栗绘子拿起查看,惊喜地捧起按下接听。 那头声音嘈杂,声音滋啦滋啦地响,“对不起,栗绘子,你的生日我没办法赴约了。” “没关系,你还好吗?受伤了吗?”一连串的问下来,玛罗萨慢慢回答,“我没事栗子,你还好吗?” 玛罗萨没事就好,就算是他想来参加,自己也会担心,所以她说,“玛罗萨你的心意我收到了,只要你安全就好。” 那头又是一阵滋啦声,看起来信号不好,听筒中传出,“栗子,先不说了,我要登机了,等下机再联系。” 挂断电话后,玛罗萨的心沉闷无比,刚刚他的叔叔来过电话,这些人手就是派来接应他的,如果不是及时赶到,恐怕他早就死掉了。 对于这个叔叔,他并不太了解,记得很小的时候,进来一个男人,他浑身上下都是血,爷爷告诉他,这是叔叔,是跟他父亲有着血缘的亲兄弟。 不过自己很少见到他,只知道他很厉害,很神秘,上一次他为了救栗绘子去求了叔叔。 即使是现在,他也还记得那个场景,叔叔坐在皮质沙发上,看都没看他,甚至没耐心听他的话,只是警告以后不要接近那个女孩。 然后就让他出去,幸运的是,叔叔答应出手,不过仅此一次,这回自己又闹出事情,回去肯定要挨骂了。 这段时间事情发生的太频繁,在跟栗绘子挂断电话后,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给她发去短信。 想到这,他按了按额头,压下心绪,闭上眼睛继续休息。 入夜,整个城市的喧嚣都降下燥意,在浅梦中栗绘子有些晕浮,清醒过来后,整个人有些不安,却又说不上哪里不舒服,便起身接了杯水。 手机收到了一条讯息,是玛罗萨发来的。 她打开查看,只有简短的一句,“对不起,栗子,这段时间我可能没办法跟你联系了,等过段时间我再联系你。” 栗绘子愣了一下,脑子很快转过来,其实不联系也好,这样就能不牵连玛罗萨的安全了,自己已经给他带去了很多麻烦。 望着窗外的月色免不了想起不高兴的事,比如订婚,原野家的儿子,她仔细思索着,好像从来没有露过面,她甚至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和年龄,如果长得又老又丑怎么办? 虽然说不能以貌取人,可是她真的无法接受和自己共度一生的人太不符合自己的择偶观。 从小她的择偶观就定格下来了,要脾气好的,话少的,能惯着她的,最好是温柔的,长得帅的,就像…….栗绘子情不自禁脸色发烫,就像加彦真那样。 那些压在心口的话郁结难开,在临走之前她必须要说清楚,栗绘子暗暗想着,心里准备了话术。 渐渐地时间流逝,街上的霓虹一盏一盏灭掉,一个身影出现在楼下,指间夹着猩红,忽明忽暗,那个身型。 她恐惧地后退了几步,躲在角落仔细看了又看,男人已经离开了,迈腿前,她看清了那张脸。 好在虚惊一场,只是个身型像的人罢了,栗绘子暗暗骂自己没出息,一个背影而已,吓成这样。 枕着睡意,她沉沉栽在床上,困意袭来,扫去疲倦,慢慢合上了眼。 * 凌晨3点整,就在飞机刚刚进入泰国边界,一声巨响,将周边的民众纷纷惊醒。 不少人还以为地震,大地收到冲击波,微微颤了一下,有人跑出去看,整个天空亮如白昼,甚至天空还冒着浓烈的黑烟。 飞机慢慢掉落到湄南河,又是一阵巨响,直直砸进深水之中。 巡界的部队和警察出动,一路上都是急救车的声音,这让整个边界线的小镇热闹起来。 勘查处理现场的人员紧急封锁,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将地方包围起来,不少新闻媒体争先恐后地报道着这一重磅消息,顿时新闻头条出现坠机的字眼。 然而这一切,都被另一个人看在眼里,玛罗萨的叔叔—————陆熠。 贺聿生的声音幽幽响起,“大半夜的扰民,我是不是可以检举你呢?陆副军长。” 一通电话打来,他本来要爆发的火气在看到屏幕时微微收了声。 陆熠,泰国边境线部队副军长,掌控着边界线的兵权,当然也是他的老熟人。 听筒里略带怒意的声音响起,“少他妈装糊涂,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事情是你干的。” 哦,为这事来的,贺聿生轻笑了声,没了睡意,索性起身从酒窖里拿了瓶威士忌,将酒缓缓倒进杯中,他挑眉,“你这乱冤枉人的习惯是跟谁学的,跟你那个哥哥?” 陆熠握着手机顿住神色,“少跟我提他。” 贺聿生不依不饶,声音冷下,“你那个好哥哥背地里做的那些事情你未必不知道吧?动谁的利益?你也别他妈跟我装蒜,这笔账我迟早要跟他算清楚。” 陆熠的手垂在办公桌上,撂下袖子,眸光晦暗,沉着声音,“你别做的太过分。” “好说,我只讨回我那部分,至于别的就不受我控制了”他顿了下,又笑了一声,“你心里巴不得他倒台,谁也别装那二两油。” 沉默了一会,那头才开口,“玛罗萨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男人将酒加了冰块,晃在杯子作响,慢条斯理抿了一口才回答,“他出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开的飞机。” 陆熠揉了揉额头,身后的女人走了给她递了杯茶,他的声音柔下,对着女人道:“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就起来了。”女人乖巧答话。 电话这头,贺聿生不耐道:“有事没事,没事挂了。” 陆熠还没说话,电话挂断,他拧眉,女人早就已经离开了,只留下一阵余香,他紧跟着追了出去。 其实对于这个侄子他并不在意,只是贺聿生跳到他脸上来闹事,让他有些不舒服。 还真是跟以前一样是个记仇的人。 挂断电话后,贺聿生嗤了声,刚刚那头是什么动静?是个女人?真是稀罕事,那人居然也会有女人,真是眼瞎了。 提到他哥玛罗泰,贺聿生将抽屉里的照片扔在桌子,端着酒欣赏着,真是一出好戏,等他回来再慢慢玩。 心意 这几天,栗绘藤忙的不见人,对于这场订婚宴,他显然很是重视。 从要什么花束,品什么酒,都是一一把关。 不少穿着军装的男人在客厅议事,女孩只是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发呆,从窗台下望去,一排排军车停在院里。 夏天的灼热烧得人心头烦躁。 这一个星期内,她都没办法走出门,父亲说等订完婚就让她出国,莫名的,栗绘子觉得自己像囚在高塔的公主。 她拿起水壶浇灌着窗台边的太阳花,神色忧郁,支着手不知在想什么。 “绘子小姐,设计师来了。” 栗绘子垂着眸轻轻应了声,好一会才走出去,出入房间的佣人给她量好尺寸,配合设计师定制礼服,整个人像摆弄布娃娃般。 “哇哦,你的身材很不错哦,皮肤也很白。”设计师夸张的捂嘴赞叹。 栗绘子只能礼貌地微笑谢谢,因为现在她根本没办法真心实意笑出来,无论再好笑的事情也没办法打动她了。 然而下一秒,看着她一手拿着尺子,一手举着稿子,写写画画,低着头推眼镜的模样,面前的女孩噗嗤一声笑出来。 场面有点滑稽,栗绘子意识到不妥,立马收回了笑,“对不起,您请继续。” 设计师抬头看了一眼,她见过很多因为家族而绑定婚姻的女孩,心里忍不住替她惋惜,这大概又是一个不幸的新娘。 时间转动,直到订婚的前夜,栗绘子压下的情绪才终于找到了机会倾出。 敲门声响起,木质的门声音实心沉闷,是他来了,女孩咬了咬唇角心中打鼓。 “进来吧。” 加彦真推门而入,面前摆着一张巨大的梳妆镜,他的视线顺着背对坐在椅子上的背影,顺到镜中那张琼花玉貌的小脸。 眼神微愣,不过三秒便立马低下头,“大小姐,有什么吩咐吗。” 栗绘子施然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尽管面色烫得不行,她还是鼓起勇气凑近,抬头仰着脸,眼神悠动。 “我今天漂亮吗?” 加彦真眸色闪躲,微微退了步,间隔出距离才回答,“很漂亮。” 栗绘子堪堪到他的脖颈处,仰着脸时,能看到她所有的神色,为了堵住她接下来的话,加彦真理了理思绪,话还没说出口,女孩又道:“你可以陪我一起美国吗?” 他怔住,话头彻底噎住,目光尽量回避那双带着恳求的眸子,定了定心,他道:“抱歉。” 一句抱歉,栗绘子彻底被浇败,尽管那天在病房里父亲拒绝了,但是她还是想争取一下,今天她试了第二天的订婚妆容和服饰,她想穿给加彦真看,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心情了。 少女心事被拆穿的羞涩和被拒绝的耻意夹杂,栗绘子本就是个自尊心横行的人,眼神也不复刚才的炽热。 “没关系,你出去吧。” 缓缓后退半步,栗绘子扯出一抹牵强的笑意,心底涌出难过的情绪,她决定再也不要喜欢加彦真了。 男人脚步微顿,不敢再多做停留,踏到门框前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双微红的眼眶,心里有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抱歉,栗绘子,他在心里默念了一句。 * 桌上撂着盒烟,半打开,贺聿生抽了一支出来,段九拿出火机替他点燃。 乌坦颂刚刚问了情况,还在那头斥责了几句,无非就是些让他不要惹事生非不要滥杀无辜的话,他有些不耐烦的挂掉。 不要滥杀无辜是什么意思?贺聿生冷冷笑了声,此刻整个人都乌云密布,很明显,跟若开、德昂开战的事情闹的有些大,传到老爷子耳朵里去了,不过,他也清楚,具体是谁走漏了风声。 佤力啊佤力,我让你苟活,你要送上门找死。 段九明显感觉到戾气问:“要做掉他吗?” 凯拉看了看老大又看了看段九,也想明白了关键,这个时候不宜出声,这个气氛,又有人要倒大霉了。 贺聿生掐着烟,思绪牵扯了瞬,佤力肯定是留不得,不过还不到时机,他要料理的人太多,想想还真是有些头疼,找死的人怎么总是一股脑往前凑,耽误他赚钱。 “等Lssac这单做完再处理他。”贺聿生道。 Lssac是最近联系上的大单,具体要多少出量还没细谈,清莱府军工厂那批货还在收尾,暂时抽不出人。 能批量生产大批货源的就只有曼德勒军工厂,顾虑到路线的运输,这么一大批出口,难保不会被扣押下来。 这个时候,地理位置的优势就凸显出来了,曼德勒位于经济交汇处,走铁路可从彬文西部的节尼到达西部的敏建,曼德勒—德达乌—敏建—蒲甘—皎班一条贯连,最近还有新修建至耶乌的铁路线未打开。 陆地公路可走曼德勒—望濑—耶乌路,曼德勒省北部的莫谷和曼德勒市公路也相通。 水路沿伊洛瓦底江从北部的八莫到南部的仰光市连接,不论哪一条都有办法能通行,这几处早就拿钱敲开了路。 然而曼德勒军工厂的人手暂时是佤力在带,在这种关键时候撤下难免起一堆麻烦事。没人会跟钱不过去,贺聿生也不例外。 “Lssac那边来消息了,一周后在圣地亚哥会面。”段九出声。 “准备好人手。”贺聿生捏着烟把,含在嘴里,站起身转了转脖子,由于常年奔波劳碌,骨头总是会有些僵,以前倒是没感觉,自从那天那个小白眼狼按了按,还真就舒服很多,也不知道哪里学来的手艺。 什么时候自己娇气成这样?不过,他回味了一下,那双手小小的,力气倒是挺大,想到这,他不自觉唇角抿出弧度。 “是。”段九想起什么,朝着准备上楼的男人又道:“神户那边,栗绘藤给他女儿订婚,是个有背景的,原野少将的儿子。” 原本迈出去的腿顿住。 “哦?要订婚是吗。” 烟快燃到指尖,他轻吐出最后一抹烟雾掐灭,这么着急忙慌找靠山是在怕什么? 段九又道:“就在明天。” 不过才几天,他也猜到栗绘藤这么迅速地给女儿找靠山,肯定是怕老大报复了。 贺聿生眸色微动,忽地笑了,“看来还能赶上送个贺礼。” 凯拉双手抱胸,站在一旁,“老大,要不把他女儿抢了,他不是最宝贝了吗。” 最宝贝?贺聿生不动声色地往沙发后仰,神色幽幽,上次好吃好喝地供着她,反过头来当白眼狼。 凯拉没察觉不对劲,还捶了捶胸口信誓旦旦保证,“这个我有经验,立马就能列出100个方案。” “抢来做什么?一个不听话的小屁孩。”他忙得很,大把事情等着做,哪来的兴趣给人奶孩子,贺聿生不耐。 这个蠢货,段九扶额,有的时候真的怀疑他的脑子是不是少了根筋。 凯拉拿出不知道翻了几遍的书,纸张皱巴巴,仔细看居然是翻译的英文版,甚至还有插图。 照着上面还没念几句,段九听不下去,不动声色地抢过他的书,一脚踹进垃圾桶。 “你干嘛。”他不悦地皱眉。 恶狠狠瞪了段九一眼后自己小跑着捡回来,笑嘻嘻地凑到贺聿生旁边,翻开一页,老大你看这里,男人从天而降英雄救美。” 实在忍不了他这股蠢劲,转了转手,贺聿生勾手。 下一秒,黑洞洞的枪口抵在他的脑门上,凯拉双手举过头顶,“老大,我错了。”然后面无表情地滚到一边。 “三秒。”贺聿生忽然说。 凯拉心里一惊,“又是这个游戏,哎呀,我不玩。”老大真的太幼稚了,每次都吓唬他。 “二。” 子弹上膛,男人溜的比兔子还快,脚下生风,顺手拽过桌台上的防弹衣以最快速度套上。 砰——— 凯拉眼疾手快闪身躲过,身后的花瓶被打爆,他惊呼出声,“老大,你作弊啊,还没数三呢。” “一” 又一声响。 这一次,子弹擦过他的脖颈,留下一道血痕,哀嚎声响彻天际,“老大你好狠,你不念旧情!” 要不是他这么多年枪里来雨里去,躲子弹成习惯,恐怕这一枪就打穿他的脑袋了,然而回应他的是更汹涌的连环子弹。 凯拉逃出去后,室内才终于安静下来,对这一幕段九已经见怪不怪,如果不是老大看中他身手极好又没脑筋,就那张嘴早不知道缝了几回。 贺聿生敛着袖手,解开纽扣,将已经清空弹夹的枪扔到桌上,微微挑眉,“P320再进一批。” 段九动了动嗓子,“是,老大。”顿时明白,原来刚刚是拿凯拉当活靶子试枪。 男人挑起眉,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过身对着他说,“明天去神户。” “老大,不休整一下吗?”段九问。 短短一个多月,贺聿生来回奔波打了两场仗,连一天歇息的时间都没给自己空下,常常时差倒转,虽然知道老大体力不同于常人,不过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这么折腾。 “不用。” 段九愣了一下,也不好再说什么,关上门便撤了出去。 再遇(微H) * 翌日清晨。 订婚的酒店定在位于神户临海区的海港拉酒店。 六甲山的夏天,青葱翠绿,透过浓浓的海风吹得人沁心凉爽。 礼宾席位在宴会厅内,早在前两天,整个酒店就已经被封锁起来,只允许安保人员进出。 沿路而上延伸进厅内,都铺满了红毯,长达上百米的两端路旁,花篮上点缀了刚从荷兰空运的鲜花,上头的娇露还在沿着叶片滴下,整个酒店内弥漫着一股自然的花香气。 往酒店大厅探去,布置得奢华,完全按照皇室级别的礼级来操办。 化妆室内,栗绘子顶着眼下一圈乌黑,无精打采地被摆弄着妆容。 昨天晚上她一夜未眠,经过第一百次自尊心的斗争,她决定还是不要再喜欢加彦真了。 三个小时的打理,终于打扮好,栗绘子睁眼,眨着眼睛看着镜中的自己,抿了抿唇,小小的悸动了一下。 “绘子小姐,您该到会客厅了。” 侍应生敲开门轻声提醒。 “好的,谢谢。”栗绘子朝她微微颔首,礼貌地笑了一下。 裙子是抹胸款,她的身材微微露出一点嫩白,腰肢束起,裙子是红色的,露出光洁的后背,后脖颈处是银制的轻流苏,拖着长长的步步生莲尾摆。 原本栗绘子的皮肤就够白,鲜艳的红色衬的她更嫩,其实她很少会穿太过鲜艳的衣服,现在镜中的她,眼尾微微上挑,透着一股子性感的欲色。 礼会十点半开场,十点钟时就已经有不少人坐在席位上交谈了。 都在对于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婚讯而探讨着,请的都是一些政府政要官员。 其实栗绘子也觉得奇怪,她知道父亲是做什么的,但她不明白为什么能跟政府搭上船,父亲没告诉她。 愣神间,她已经走到门边,雕刻着精美纹路的铜门,在两位侍应生的推拉下慢慢打开。 目光聚焦,所有人都看向她,在另一边,她一抬眼也看到了一个男人。 穿着黑色的西装,戴着眼镜,看起来矜贵斯文。 昨天晚上,栗绘子看到了照片,那个男人就是她的未婚夫,是以后可能会跟她共度余生的人。 男人也看见了她,对视的瞬间,冲她扬起笑意。 栗绘子的脚步就像灌了铅,怎么都挪动不了。 宾客的眼神打转,桌上,栗绘藤察觉到女儿的情绪,也知道她委屈,只能打圆场走过去扶着,顺势在她耳边轻声安慰,“绘子,现在这里的人这么多,不要胡闹。” 女孩心微微颤动了一下,点头朝未婚夫走去。 接下来,敬酒,走流程,栗绘子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挽着未婚夫的手听他与他人交谈。 因为不常穿高跟鞋,一套下来,脚被磨得生疼,她只能抱歉地对着人说,她想去客房休息一下。 男人的神色微微颤动,眼神在她身上流转,看得栗绘子有些不舒坦。 休息室内,栗绘子脱下鞋子,拎起一看,果然,脚跟隐隐渗出血迹,她疼的倒吸一口凉气,准备在抽屉的药箱里找一找有没有创口贴包扎。 在她扭过头,赤着脚蹲在地上翻找时,身后门轻轻地打开了。 “你怎么了?”声音从头顶传来。 栗绘子下意识回头看,是原野浩,也就是她的未婚夫,就在刚刚敬酒时,他在自己的耳畔轻声说的,外人看来仿佛他们感情好极了,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样轻浮的举动让人不舒适,所以她才想赶紧离开。 也许以后自己会适应接纳,但现在绝不是个好时机。 “我在找创口贴。”栗绘子不好意思道。 说话间,不经意间往后撤了一步,刻意拉开了距离。 原野浩显然感觉到了女孩的疏离,藏在镜片下的眼睛有些晦暗,视线往下移,女孩的脚赤着踩在地毯上,有些慌乱地想藏匿却又无处安放。 他轻笑了声,“怎么光着脚?” 边说,边蹲下身子去够那双白嫩的脚,刚要触摸到,栗绘子猛地后退,下意识闪躲。 反应过来后又涨红着脸不好意思道歉,“对…..对不起。” 原野浩仰头看她,灯光折射下,栗绘子没看到那双渗入寒气的眸子。 “没关系。”他说。 一时有些尴尬,栗绘子只想赶紧逃离,她倾身想迈开腿离开,低着头小声说了句,“抱歉,这里没有,我去别的地方找找吧。” 还没走出几步,一双手拉住了她,力道毫不温柔,惯性把她往回拽。 她踉跄几步,差点摔倒,稳住身形后,那双手仍没有松开,栗绘子皱着眉心里有些不高兴,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于是耐着心询问,“怎么了?” 原野浩从身后抱住她,轻轻嗅着她的发香,谓叹了一句,“真香啊。” 栗绘子被吓到,愣在原地,眼睛瞪的大大的,刚刚还斯文矜贵的男人此刻却做出如此轻浮的举动。 “你做什么!”女孩立刻费力挣开,可惜男人和女人的力量悬殊,任由他怎么挣脱都没办法脱身,身后的人反倒更加兴奋。 他的手更加大胆想大力扯破她的裙子,栗绘子慌地大喊救命,却被男人捂住口鼻,整个眼眶蓄满泪水。 眼泪大颗滑落,她心里猛地惊骇,突然,身后的人手颤抖的厉害,在这个千钧一发的空隙,栗绘子猛地推开人,连眼泪都来不及擦往门口跑去。 快到门口时,长长的裙摆成了累赘,身后的拖尾被一脚踩住,她惊恐地回头看去,斯文的面孔变得狰狞,眼神迷离,犹如看猎物般朝她靠近。 她被吓得瘫软在地,原野浩每走一步,她的眼泪就涌出一颗,最后一丝理智告诉她,她绝对不会嫁给这个人,绝对不会。 就在那双罪恶的大手要伸向她时,栗绘子余光瞥见了角落的花瓶,在这个角度,她微微伸手就能够到,没有更多的时间考虑了,她在心里赌了一把。 3 2 1 一声响动,原野浩吼了一声,捂着头,血顺着他的指缝流出。 他的眼神更加狠厉,反应过来后骂了声,“臭婊子。” 下一秒,那沾着血的手揪住她的头发,疼的女孩叫出声,猛地向地上撞去。 额头离地面仅差几厘米,男人的手忽然松了,血顺着手流到了她的脸上。 栗绘子抬头惊恐地看去,逆着光,映入眼帘的是一双修长的腿,她看不清脸,只能模糊看到个轮廓。 这个人,是他? 反应过来她更加惊恐,刚踏出虎穴,又入狼窝,这个男人也一样会杀了她的。 栗绘子的眼神更加惊惧,扯着裙摆慢慢后退,颤抖着身体。 这个男人给她留下了极深的心理阴影。 装上消音管的枪口还冒着黑烟,贺聿生单手插兜,饶有兴趣地看着地上的人受惊的模样,就像,他甚至思考了一下。 就像个警惕的猫科动物,不过就她这德行,充其量也是只虚猫。 他走近,嗤了声,明显一眼就看出,这是个毒瘾发作的瘾君子。 贺聿生一脚踹开地上碍事的人,挑着眉,蹲下身子,拿枪口抵在女孩的下巴上,“又见面了,小白眼狼。” 栗绘子以为这男人是来杀她的,浑身颤抖,生理性恐惧,想哭出声又不敢,只能抿着嘴巴死死盯着他。 不说话?贺聿生失去了耐心,不过刚刚那种情况下,女孩子被吓到也正常,想到这,他偏头凑近,“人我已经杀了,怕什么?” 栗绘子猛地摇头,大幅度的动作让血迹晕染在脸上,顺着枪管滴落到男人的手上。 还真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合着那几天让她白吃白喝地,见了人连招呼都不知道打。 他脸色冷了下来,养条狗都知道摇尾巴,某个长了脑的人却想不明白这个道理。 空隙间,他端详着面前的人,整张白净小巧的脸显得十分妖异,从他这个角度能清晰地看到那大块光洁的后背,流苏上面也晕染上血珠,滴滴答答流进后背沟中。 刚刚的拉扯间,栗绘子的抹胸被扯下,面前的白嫩呼之欲出,胸前薄薄的纱布堪堪盖住,仔细看,能看见那两颗粉色的樱桃,看来还是有点料的。 贺聿生的眼神忽地晦暗下来,掐着她的脸凑近。 “你很怕我吗?”索命的声音传来。 “不…..不怕。”回复的声音断断续续,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 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飘忽,连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这话,这场景,怎么看都像是在强人所难,偏偏有人不这么觉得。 哦,这个白眼狼又在睁着眼睛说瞎话了,他微微扬眉,“又骗人是吧?” 栗绘子以为他要开枪,吓得闭眼,没想到是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脸上,她感觉到那近在咫尺的呼吸声起伏。 不远处枪声响起,面前的人顿住,男人下意识地清醒过来。 远处的狙击镜内,凯拉眯着眼,暗暗吐槽,“老大在干什么,居然没杀掉她。” 眼神清明过来后,贺聿生恢复了冷淡的神色,一把将她拎小鸡似地拎起,踹开门便朝门外走去。 挟持 很大的一声响,外面的宾客没预料到发生了什么,慌乱地蹲在桌底逃窜着。 贺聿生也不杀无关紧要的人,门敞开,数着人头逃到了安全区域。 栗绘子双手被捆住,当成人肉盾牌挡在身前。 宴厅已经被清空,一大帮黑衣人围住了场子,一双长腿掠过地上的狼藉,掐着女孩的腰身慢慢走到会场中间。 由于刚才场面太过混乱,桌子都被掀翻了几张,酒水、点心撒了一地,就像被洗劫过一样。 栗绘藤被团团围住,还未痊愈的身体上又多了一道血口,此刻正狼狈地半跪在地上,满头是血。 “父亲!”栗绘子拼命想挣脱朝他跑去,腰上忽抵上个坚硬冰冷的物件。 “走一步就废他一条腿,你试试。” 话毕,黑衣人果真举起枪对着栗绘藤的腿准备扣动扳机。 冷不丁的威胁起了作用,栗绘子抽泣着没再踏出一步,“对不起,你别伤害我父亲。” 那张淌满泪痕的脸看着真让人烦躁,贺聿生不再看她,转头向地上的人开口,“你说这笔账我要怎么跟你算才好呢?” 当初栗绘藤溜得够快,才让他费老大劲跑来日本,浪费他的时间。 想必他这趟来就是算计那件事的,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他对视上那双漆黑的眸子,“一人做事一人当,跟我的女儿没关系,你放了她。” 视线自他身后望去,那张虚掩着的门边躺着一具尸体,他惊了一下,他居然真的敢动手杀原野浩。 “你也好意思说这个,上一次我放了她,结果你要我的命。”贺聿生冷哼一声,“现在我很不高兴。” 他沉了沉嗓子,自己手里还捏了张王牌,这是在日本,不在东亚,他就算想翻天也要看看是谁的地界。 不出三秒,外面涌进一大帮人,局面又一层反转,是军方的人赶到了。 “你动手杀了原野浩,就不怕他找你吗。”栗绘藤站起身,全然不顾身后的枪指着谁的脑袋。 男人像是听了个笑话,他还没找原野的麻烦,六年前这两个老家伙联合整他一把,限制他入境,安生了这么久,也该吃点苦头了。 原野也是个蠢的,养儿子养了个废物毒虫出来,躲在幕后不敢出面。 不过,他有的是办法逼他现身。 “怕我就不会来了。”贺聿生微微眯眼,好整以暇地看他还要吐出什么话。 军方的人手既定下来,栗绘藤的脑门上多了几个红点,然后越来越多的红点瞄准了那些增派的人手。 只要稍微一动,高精准的狙击弹就会打爆他们的脑浆。 贺聿生伸手捞了旁边香槟塔上的酒,手顺着栗绘子的肩膀滑动,每经过一处都让她起一身鸡皮疙瘩。 果然,栗绘藤着急了,“你要做什么!”怒吼的声音穿透耳膜。 他没理,反倒更加兴奋,抿了一口酒后,将剩下的酒全数浇灌在她的胸前。 原本衣服就被扯得快要掉落,冰冷刺骨的酒浇下,顺着她的锁骨流至胸前,再到那若隐若现的乳沟里。 纱裙在浸染下变得透明,窥探出肌肤相贴的肉色。 栗绘子被凉得颤了一下,一声娇呼让她面红耳赤,在这么多人面前,这和走光有什么区别。 贺聿生靠近她的脸,将头埋在她的颈间,酒香和体香在他的鼻尖绽放。 温热的粘腻感让女孩难受极了,她低头看去。 “啊!” 栗绘子被吓得尖叫出声,他居然伸出舌头在刚刚划过酒渍的地方舔了一口,然后顺着锁骨吻上来。 这个神经病!栗绘子恶心地想一枪崩了他。 “你在干什么,畜牲。” 面对栗绘藤的谩骂,他毫不在意,甚至有点爽。 众目睽睽之下,当着一个父亲的面侵犯他最宝贝的女儿,真是太他妈的刺激了。 贺聿生抬头,酒渍还残留在唇角,他抓起女孩的手亲自替她擦拭。 “干什么?”他很轻的笑了一下,“当然是干你女儿了。” 撕拉一声,栗绘子的裙子被撕烂,她惊恐地捂住胸前仅剩的尊严,双手双脚胡乱的扑腾。 “我不要,你这个禽兽,我不要。” 面对女孩的挣扎求饶和栗绘藤的怒吼,贺聿生觉得自己还真挺禽兽,不过那又怎样? “目标任务偏离。” 耳返里地传来音讯。 “什么意思?”贺聿生停下动作,不悦地皱眉。 凯拉从狙击镜里窥探到,野原木朝另一个方向驶去了。 “老大,他往郊区的小道开车走了,那里有一个工厂,可能有诈。” 凯拉汇报完又补了一句,“现在他已经离开了射程距离,是否要追?” 贺聿生冷下脸色,“重新调派人手,追。” 本想把原野木引过来一锅端,没想到他还算聪明,现在过去恐怕是已经在调动反恐部队了。 他必须在二十分钟内处理完,定位更新,他低头看了一眼,拽着人开始出发。 * 工厂内,屋顶已经架好狙击手,不远处也埋伏好了人手,贺聿生要是敢追过来,必死无疑。 一线反恐特警也在赶来的路上,原野木在防弹车内闭着眼。 他是故意绕了一圈才来的工厂,目的就是为了让贺聿生露头。 城市的巷道民众多,短时间内无法疏散,要是发生恶性事件,必定人心惶惶,在郊区解决是最好的办法。 但他失策了,警卫走过来敲了敲窗,有些面露难色。 “怎么了。”原野木皱眉。 “将军,您的家里遭到了恐怖袭击,房子被引爆了炸弹。” 原野木猛地坐起身,命令司机立马开车,“回去!” 这个疯狗居然敢堂而皇之搞袭击,他一想到家里的亲属,他怎么敢! 车子猛打油门,不出一会开到了地方,原本三层的小洋楼,现在塌陷了一大块。 看着残墟,他瞪着眼睛,呼吸急促,血压不断升高。 下属立刻给他服下降压药,才缓过一口气来。 四周拉起了警戒线,搜救犬在搜寻着剩下的幸存人员,地上被挖出的遗骸用白布盖着一排。 警署长向他汇报着情况,原野木的耳朵嗡鸣,他颤颤巍巍拉开那张白布。 血肉模糊的那张脸,是他的妻子。 殊不知,不远处,有人悄悄盯上了他。 还没起身,速度快到在场的人都没反应过来,一个极小的声音穿透原野木的眉心,顿时,血浆蹦出,撒了一地。 “有狙击手!” 一声令下,周围的卫兵立刻蹲下身子,枪口装了消音管,速度太快,甚至从哪个方向射击的都无法分辨。 相隔一千五百米的距离,是这把XM109狙击步枪发挥的最淋漓尽致的范围,高爆发的榴弹会在短时间内从身体炸开,这种子弹具有绝对的穿透力和破坏力,打击的瞬间可以穿透一辆全身钢甲的装甲车。 狙击镜内,凯拉看着倒地的人咽气,收起枪,往随身携带的小本子上面又画了一笔。 这是他的小习惯,每狙击一个敌人,就会记一个数,放眼望去,本子上已经密密麻麻。 “目标人物已成功击毙。” 收到消息后,贺聿生让他撤退。 而另一边的段九负责将加彦真引开,一场激烈的枪战爆发后,两人实力不相上下。 最后追到死巷子里,身后的人都被甩开,子弹也打完了,便开始近身肉搏。 直到耳返里传出的任务完成,段九才准备想办法脱身。 一记拳风袭来,段九后退几步堪堪躲过,支援加彦真的人手预计很快会赶到,到时候想走就来不及了。 段九顺手将身旁的东西砸在他身上,趁这个空隙跃上围墙,不出两百米,后面枪声响起。 是加彦真的援手到了。 子弹打偏,从侧面嵌到车子的防弹门上,段九来不及开门,车窗摇下,接过里面扔出的枪,纵身一跃,从窗户跳了进去。 跟着队友的掩护,反手朝着身后的方向扫射,不出几秒,车子成功离开。 * 贺聿生接连收到任务完成的消息,部署着撤退的路线。 现在政府的反击一定会截断他们的退路,飞回去肯定是不现实了,只能乘走私船离开境内。 港口已经停泊了一辆早已经联系好的船只,段九和凯拉早已经赶到。 贺聿生拧着眉似乎在思考着要怎么处置这两个人,一枪杀了?未免太便宜。 忽然,灵光一闪,他想到了一个方法。 栗绘子就见他玩味地笑了一下,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双漆黑的眼里满是算计。 她缩了缩脖子,往父亲的方向凑过去,她小声地呼喊着。 这个时候一定不能昏死过去,可是她手脚捆着没办法替父亲止血,一想到这,栗绘子急的冒泪。 栗绘藤已经有些神智不清了,头上的血也已经结了痂。 他们被粗鲁地抬上了船,船只五分钟之后开动, 外面看着破败的模样里面却别有洞天,贺聿生不是个会亏待自己的。 他们要带自己去哪?栗绘子心中隐隐不安。 凯拉把枪收好,眯着眼睛看,老大这是要把人带回去啊?带回去好好折磨吗? 想到这里,他眼神兴奋。 段九显然正常得多,他只瞥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等待着贺聿生的命令。 男人拿起酒精布擦拭着双手,刚刚拎人某人的时候,血渍流了不少在手上。 连带着衣服上也有不少,他略带嫌弃地将外套解开,露出精壮的上身。 在他背过身接段九递过来的干净衣服时,感受到身后那一道小小的,直白的视线。 贺聿生转头,睨了一眼,“小小年纪的,这么流氓呢?” 栗绘子吓得收回视线,脸色发烫,“我…我没有。”明明是他自己耍流氓,光天化日之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脱衣服。 贺聿生好笑地别过头,穿好衣服后,坐在软沙发上朝她勾手,“过来。” 段九一把将人拎到面前,栗绘子扭动着身体爬起来,就听见他说,“我放你们走好不好?” 女孩蓦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道:“真的吗?” 贺聿生轻笑,小女孩真是好骗,“当然是真的,我从来不说假话。” 段九顿了一下,老大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果然下一秒,他就吩咐人将这父女俩拉下去,段九上前一步,“老大,你这是。” 贺聿生幽幽地往沙发后仰,点燃烟含在嘴里,“急什么,放他们走,又没说让他们活。” 很快栗绘子就明白他说的放他们走是什么意思了。 逃跑 zui ji le.c om 栗绘子被人粗鲁地拖到船甲板上。 甲板上生锈的铁链刮擦着大腿,拖动时磨得双腿破皮。 好不容易解开的手,又被换成更结实的麻绳捆上。 牵动着的是一根长长的粗绳,将她和栗绘藤绑在一起,就像钓鱼的鱼饵一般,扑腾一声。 两个人被丢进海里,绳子另一端捆在船上,随着船的移速,他们被吊在海中拖动。 咸腥的海水不停地灌入口腔耳鼻,栗绘子尽量保持平衡,却抵不住摇晃。 她用尽力气将栗绘藤拽出水面,此刻,她祈祷着父亲一定不要昏睡过去。 一阵又一阵的海浪拍打,她已经冻得僵住,几乎失去了知觉。 栗绘子死死咬着嘴唇,口腔内的刺痛和血腥味让她一直保持着清醒,如果撞上螺旋桨,那么他们就会被切成肉碎。 那个魔鬼说要放他们走,根本就是假的,女孩哑得说不出话,也哭不出声,她怎么可以轻信魔鬼的话。 船舱内,凯拉坐在一旁,顺手拿过桌上的水果擦了擦就往嘴里送,边吃边往外面瞧,“啧啧啧,真可怜。” “那你下去陪她。”段九在他旁边坐下。 “我就说说嘛,这么认真干嘛。”说完他推了推人,小声道:“欸,你说老大为什么没直接杀了这父女俩?” 段九认真思考了一下,隔着窗户看向海面挣扎的两人,“你不觉得,这样比一枪崩掉更折磨人吗?” 海水冰冷,人极容易失温。 看似平静的海平面,底下匿藏的是未知的恐惧,船行驶的速度不算慢,失去意识后,身体会不自觉被卷进船下的螺旋桨中,只需要几秒,就会被绞成肉泥。夲伩首髮站:jil e h ai .c om 就算侥幸活下来,就凭栗绘藤身上的伤口就足够他们致命,这片海域有着大群的虎鲨生存。 鲨鱼对于血腥味异常敏感,就算不吃掉人,也会一口一口撕咬,直至将猎物彻底分尸,海水含有大量的盐分,会随时随地刺激伤口,疼痛能让人保持清醒。 也就是说,他们会在恐惧和疼痛中,清醒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撕裂成一小块一小块,直到彻底死亡。 想到这,他忍不住同情了一下,老大折磨人的手段还是一如既往毒辣。 “怎么感觉后背凉飕飕的。”凯拉努努嘴。 “蠢货,那是你没关窗户。”段九起身将刮着海风的窗户关紧。 船靠着沿线行驶,走太平洋环线登入菲律宾。 “老头子那边什么消息。”贺聿生闭着眼,背对着光线,整个人埋在阴影中。 “他让你回孟休一趟。”段九顿了一下,看着他的面色又道:“而且召集了掸邦各地区的亲信。” 剩下的话没说完,男人就已经变了脸色,面前的桌子猛地被一脚踹出半米远。 凯拉原本抱着书正看到兴头上,余光瞥见情况不对,敏锐躲闪了一下,捏着书退到一边,好险,差点波及到他。 贺聿生微微眯眼,冷笑了声,因为杀了敏里诺,又越过他的意见指挥掸邦地界的军队,乌坦颂觉得这个儿子不受掌控,变相打自己的脸,所以想拉拢人压他。 说是压,搞不好还要剥他的权。 乌坦颂这人,也不知是不是老糊涂了,整天讲什么仁义道德,说谈和就谈和,自己再在前线枪林弹雨,他倒是慷慨。 “真他妈越活越回去。”贺聿生骂了声。 “要回去吗。”段九问。 男人的情绪很快冷静下来,站起身揉了揉脸,不耐地回,“怎么不回,他要施压那就做戏给他看。” “Lssac的会面要延期吗?” “不用。”贺聿生理了理思绪。 乌坦颂想要的,是即使权利在握也乖乖听话的好儿子,很明显,贺聿生不是,也做不到。 对于他来说,如果想做的事受限制,那么同傀儡有什么区别? “是,老大。”段九点头。 自从跟了贺聿生以后,段九一直都支持他的想法,对于乌坦颂的行为,他的想法就是干掉,只要死了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不过乌坦颂毕竟还是老大的亲人,摸不透他的想法,也就一直没敢提,但是哪天真到了贺聿生受威胁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替他做这个决定。 不远处,海面掀起一层风浪,乌云裹挟的海平面,预示着一阵狂风暴雨袭来。 * 也不知过了多久,猛地一颤,船身不知撞上了什么东西。 “怎么回事?”原本来了困意,还没睡几分钟,就被人惊扰的贺聿生此刻起了杀心。 守在外面的人员慌忙地跑进船舱内,“遇上了巡海的舰艇,怎么办?” 这条环太平洋的路线一般能搜寻的人很少,第一是海面小船只容易藏匿,二来是走的路线是早就规划好的,能巧妙避开其他国家的军舰。 这么微小的概率都能碰上,也算是一种运气,如果碰上的是普通的巡海舰还能假装是遗失航线的渔民,如果遇上军舰强硬要进船搜寻就麻烦了。 段九警觉地举枪上膛,悄悄靠近窗边顺着缝隙往外查看情况。 凯拉也从睡梦中清醒,床只有一个,他只能睡在沙发上,狭小的地方挤得整个人僵直,转了转脖子,抱着枪的手端起随时准备战斗。 贺聿生从床底的箱子里抽出一把榴弹枪,面无表情地一颗一颗按上子弹,他最烦的就是睡觉的时候有找死鬼送上门。 皮箱关上,垫在床上当作压枪的垫子,架上后黑洞的枪口对准唯一进出的门,微眯着一只眼,等待着开门送死的猎物。 外面的交谈声起,舰艇上的人看起来想登船检查,扣在板机上的手隐隐冒汗,段九顺着窗沿往外看。 不出十分钟,船长走了进来,下一秒被吓到呆滞在原地,面前数把枪对准着他的脑袋,眉心还有一枚红外线点,他吓得腿软,整个人瘫在地上跪下。 “什么情况。”贺聿生问。 船长踉跄起身,双手举起,一只手擦了擦汗,抖着声音道:“没事了,他们刚刚问的是,船舱后面拖拽的是什么东西,刚刚检查的时候发现没有东西就走了。” 顺着窗边瞧去,那艘舰艇果然开走,段九道:“老大,已经走了。” 听到回答,瞄准他的枪才卸下。 “你说什么东西不见了?”贺聿生想到什么。 还以为自己说错话,船长又开始发抖,这些人他并不知到是什么来头,以往他做的都是些偷渡走私的活,绑架人的也见过不少,但这种动不动掏枪虐杀的他是第一次见,为了自保小命他不得不事事顺着,就差没给他们磕头。 “就是…”他顿了顿嗓子,“就是被绳子拴在船尾的那一男一女不见了。” 见贺聿生不悦,段九走到船甲板上查看情况。 仔细一看,只剩下一条被绞断沾血的绳子,他走回来汇报,“老大,只剩个绳了。” 贺聿生拨开人,自己走出去看,深不见底的海面孤零零地飘着一根绳子,他蹲下身子将绳子拽上来,手指抹了一撇,上面的血还新鲜。 “我记得刚刚出去透气的时候还看到人了。”凯拉说。 “什么时候?” 他仔细想了一下,“加上检查的时间,二十分钟内。” 那就是还没走远了,贺聿生冷笑。 像是想到什么,他又道:“不过他们浮在水面上,还飘着血,看起来不像活着。” “绳子上有不明生物啃咬的痕迹,猜测应该是鲨鱼。”段九出声。 船长也跟着附和,“这附近有大批虎鲨,就算跑了也很难活下来,就刚刚我还看到附近海面有冒尖的。” 在海上跑了这么多年,他一眼就认出来,那是鲨鱼。 “绕回去。”声音冷冷传来。 所有人循声不明所以地看向男人。 贺聿生面无表情,看向开船的人员,“我说开回去,听不懂人话吗?” 船长心里颤了一下,“不是不是,那我们是要返航还是?” “根据他们消失的时间,重记路线。”说完,他睨了眼段九,冷冷开口,“方圆射击程内的海域,火力覆盖,一个活口都别给我留。” “是。”虽然他不认为在这种情况下那对父女还能活,但还是遵循老大的命令。 得救 栗绘子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医院里。 她艰难地想挪动身体,猛地睁眼,目光渐渐清明。身边的护士见她醒来立马按住她的身体,防止她乱动。 “你现在身体很虚弱,不要乱动。”护士温柔地提醒。 栗绘子查看了四周,仪器滴滴作响,她戴着氧气罩,手上插着针管,想出声说话,嗓子却火辣辣地疼。 护士替她重新处理因为挣扎而差点回血的针管,再次柔声嘱咐,“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不要担心。” 话毕,有人推门进来。 她艰难地转动脖子看向来人,眼泪不自觉滑落。 当时在海面上,海水不停灌入口鼻,她几乎就要窒息。 而整个人因为长时间被浸泡,身体有些浮肿。好在运气很好,碰上了浮木才得以借力飘着。 不幸的是血腥味引来了一些生物,天太黑她没能看清楚是什么,只看到冒出的尖角,未知的恐惧裹挟全身。 她已经没有力气去挣扎,往前会被螺旋桨卷成肉碎,挣扎会引起鲨鱼的注意,所以她只能暗暗在心底里祈祷,即使希望渺茫。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时,一个小男孩探出脑袋。 他把手轻轻放在唇上,嘘了一声,示意她不要出声,然后拿起一把卷刀慢慢切割起绳子,可惜绳子太粗太硬,他的力气又太小,废了半天劲也只切开一个小口。 忽然,船舱内走出个男人,男孩吓得躲了起来,顺手把手里的刀扔了下去。 凯拉瞧着这个男孩有些眼熟,想了几秒,哦,是船长的儿子。 “小孩,鬼鬼祟祟地躲在这干什么呢?” 男孩身子一激灵,船上的光本就昏暗,再加上背着光源,所以看不出他脸上慌乱的神情。 “我想出来透口气。” 凯拉狐疑地看他,显然不信。 他走向前一把将男孩拽开,拿着照电往海面看去,那对父女整个人背面朝上泡着。 只有溺毙的死人才会浮起背面朝上。 所以凯拉撇撇嘴,回头对着男孩嚷了一句,“少来这里转悠。”然后转身走了。 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他松了一口气,自从这个漂亮的姐姐被绑上来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但是现在他也没有办法了。 只能在心里暗暗地希望那个姐姐自求多福,虽然他也觉得不现实。 拿到卷刀的栗绘子慢慢地拿刀切割着绳子,每切割一下,手就会被勒出一道血痕,忍着痛,她咬牙继续。 等到绳子被消磨地差不多时,整只手已经血肉模糊,好在她直接切断了主绳,不用费力再磨第二条。 栗绘子轻声呼唤着父亲,栗绘藤虚弱地声音细微。 绳子割断了可是在茫茫海面她们一样死路一条,只能任由着四处飘浮。 最后她们遇上了巡逻舰才得救。 爬到甲板上时,她用最后一丝力气说了一声,“救我父亲。”然后彻底晕死过去。 思绪回笼,栗绘子已经泪眼朦胧。 加彦真坐到一旁的陪护椅上,低着头不敢看她,“对不起,大小姐。” 这次由于他的失误差点让社长和栗绘子出事,他没有颜面继续呆在山口组。 “等到社长恢复,我会亲自谢罪。”话刚说完,栗绘子情绪有些激动,想爬起来,但是力气不够,身体还没起来便软了下去。 加彦真连忙扶着,这几天他内心也不好受,懊恼自己中了他们的计策。 女孩呜呜咽咽地出声,他俯身凑近听。 “你说什么,社长吗?”听完他示意栗绘子不要激动,然后开口解释,“社长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你先好好调养身体吧,不用担心。” “真的,我没骗你。”见她不信,加彦真又开口保证,这才让女孩冷静下来。 现在整个山口组群龙无首,下面的人暗暗涌动,想找准时机推翻局势上位,在社长醒来之前,他暂时接替组内的管理。 离开栗绘子的病房后他心底沉重,一方面是愧疚,一方面是社长交代的事。 栗绘藤中途其实清醒过一回,他拖着虚弱的身体喘着气,然后郑重地跟他说:“我原本以为栗绘子能够靠原野家活下来,我没想到那个疯子会如此丧心病狂,我这把老骨头能不能活的已经不重要了,不管我能不能活下来,你都务必要保全栗绘子,倘若我死了,你立刻把她送去美国再也不要让她回来,作为交换我会将山口组交接给你。” 理了理思绪,他望向那扇门,社长对于他来说,是栽培的恩人,也是收留他的养父,即便他不交代,自己也会这样做,只要他还在就会稳住局势。 * 孟休。 乌坦颂坐在主位上,那双空洞的眼睛里藏着深不见底的晦意。 院落外停满了车辆,站在门口迎接客人的少年背后背着枪,都是从童子军里挑出来的,用于专门培训保护主家。 这些人不论身手和智力都是绝佳,经过严苛的训练,看着年纪不大,手上就已经起了一层茧子。 召集来的人都已经落座,而主位旁的那把椅子却始终空着。 众人心照不宣地向乌坦颂望去,都知道今天是要做什么,老头子手里权利刚交接,还没捂热现在又要收回去,难免贺聿生会不高兴。 不过,他们现在选择作壁上观,不发表任何意见。贺聿生的能力都是有目共睹的,他那个性格,如果翻脸想做什么,那么今天在这里站队的人没一个跑得掉。 所以大家都默契地看这场老子对儿子的局面如何发展。 “已经3点了。”候在一旁的少年出声提醒。 原定的时间是2点,贺聿生迟到了整整一个小时还没来,无声的硝烟蔓延。 乌坦颂怒意写在脸上,端着茶的手控制不住往桌上敲,“简直没有一点规矩。” 话落,门口传来声音。 “发这么大火做什么。” 众人抬头循声望去,就见一双修长的腿迈进,男人一身休闲装套在身上,整个人慵懒的劲儿像刚睡醒。 贺聿生挑着眉,插兜的手拿出,轻轻转动了一下手腕,将外套随意丢在椅背上。 越过人,段九替他拉开座位,在一行探究的目光中,他懒散入座。 乌坦颂已经有些不悦,但还是压着声音问,“怎么来这么晚?所有人都等你一个。” “哦,抱歉。”贺聿生淡淡,下一句又接起,“睡过头了。” 众人噤声,等着乌坦颂发话。 谁知他只是眼皮跳了跳,略过这句话,直接切入主题,“这次你来就是要宣布一个事。” “什么事?”男人端起桌上的茶盏,眼皮都懒得抬。 不知道他是装傻充愣还是真不知道,坐在乌坦颂另一侧的佤力看了一眼,对面的人看起来一副不在意的态度。 清了清嗓子,乌坦颂站起身来,手撑在桌上沉着嗓子道:“黄金矿的事情你私自向若开和德昂宣战还追到日本搞袭击我就不计较了,可你杀敏里诺,让手底下的兄弟不满,作为指挥就是失职。” 场面霎时寂静下来。 听听,这是什么话,贺聿生面上笑着,眼底却泛出冷意。 “什么叫不计较?他栗绘藤联合若开德昂围剿,举着枪要我脑袋,你一句不计较就能揭开过去?” “敏里诺该不该杀你自己心里也比我更清楚,打仗武器都是我拨的,你以为就凭你库里那几杆烂枪就能占山为王?黄金矿被他挪空私自走工厂的枪,把钱揣进自己腰包的人,你不去问罪,现在来跟我算头帐?” 话毕,场上的人目光投向乌坦颂,原本他撑在桌上的手微微抖动,这一番话下来让他不知怎么接,沉默几秒,他道:“就算是要杀,你也应该过问一下我的意见,你把我放在哪?还是说你眼里已经没有我这个老子了。” “人家要杀我,你不闻不问,你把我这个儿子放在哪?”贺聿生微微抬眸,一改懒散的模样,定定看着这个他名义上的父亲。 佤力想起身说话,被突然冒出的凯拉一把摁在位置上,他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说完,他话锋一转,眼神扫视了一圈在座的人,冷冷开口,“我杀敏里诺,你们谁有意见吗?” 大家相互对视一眼,眼神游荡,贺聿生上位后,给他们装备的东西不少,这个时候揭台有些不太当人了,更何况现在优势在谁清晰明了,所以众人都摇头,表示没有意见。 乌坦颂也看向他,再说下去,难免被牵着鼻子走,他揭出最后的底牌,“那就投票决定,觉得你能不能继续做指挥官。” 贺聿生抬眸,佤力虽然佩服他,但是他这种张狂的性格确实让人不服气,所以投票的人里他是第一个举手的。 “哦,一个,还有吗?”贺聿生慵懒地靠着椅背,一只手搭在椅子上,一只手在桌面轻敲。 视线交汇间,乌坦颂的怒意也渐渐升起,这群人就是养不饱的势利眼,勤勤恳恳带他们这么多年,到头来,屁都不敢放一个。 不过这也并不能怪他们不敢举手,贺聿生掌控着的军队不单单只有北掸邦,他在之前就是佤帮起家,在那里驻扎的军队从没露过面,只知道建立了好几个大型军工厂,没人知道他手里到底有多少兵,多少条枪。 三分钟过去,只有佤力一个人举起手,很明显局势已经倾倒,众人低着头没有看乌坦颂。 反倒有几个人上前搭话,平常跟着贺聿生沾了不少光,这回自然是乐呵呵,“我就说贺老板能成事嘛,后生可畏啊,哈哈哈。” 一阵笑声让乌坦颂脸色更难看,在恭维的人群中,贺聿生越过话头,站起身来走到他身侧,将他一把按回座位上。 “看起来,我好像比你更适合做这个指挥官。”还嫌不够扎心,临了还补了一句,“安安心心在家里养老吧。” 话很轻,却传进每一个人的耳朵。 迎着目光,贺聿生不再跟这群见风使舵的家伙周旋,转身往门外走去。 “不用送了。” 说完便撂下一桌人和面色难看的乌坦颂。 出国 * 一个多星期的抢救监护,栗绘藤总算是捡回一条命,只是人有些虚弱,还需要在医院养着身子。 沙沙的刀尖声响起,栗绘子将果皮丢进垃圾桶内,捧起一颗刚削干净的苹果切成小块,递到他面前。 果肉嚼在嘴里甜腻沙软,看着面前乖巧听话的女儿,他清了清嗓子,“绘子,我已经恢复地差不多了,你不用每天来守着我,我安排了人手,过两天去美国吧。” 话落,女孩的手停顿在半空中,垂着头将苹果搁置在一旁,“等您好了再说吧。” 她担心栗绘藤的身体,也担心那个魔鬼发现他们还活着会跑来再次寻仇,这么多顾虑,就算去了美国念书也不会安心的。 “听话。”栗绘藤摸了摸她的头安抚。 “为什么我们不能一起去呢?父亲,我们离开日本,离开这里吧,去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 对上那双期盼的目光,栗绘藤噎了噎嗓子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一旦那个人得知自己还活着的消息,就算是跑到天涯海角,都会追杀过来。 他已经冒过险了,不敢再试第二次,唯一的破局方法就是让栗绘子逃出去,自己留在这里吸引注意。 “你听我说,绘子,这里的很多事情都等着处理,爸爸不是一个人活着,身后还有一群人,所以不能走,只有你平安了,爸爸才没有顾虑,明白了吗?” 那双澄澈的眸中带着不解,却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 栗绘子知道父亲有很多不能说的事,拗不过他后又换了方法,“那你答应我,要平安,然后来美国看我,好不好?” 语气里带着恳求。 栗绘藤的心揪了一下,隐隐作痛,但还是冲她笑了笑,“好,我答应绘子。” 病房外忽然涌进一波人,为首的男人穿着西装看着斯文,拿着一个资料袋,他走到栗绘藤身边,沉默了一下。 意识到他们要谈事,女孩识趣地退了出去。 门关上,除去那个西装男人,其他人都撤了出来,栗绘子担心地守在门口。 “小姐你还是回去吧,这是你父亲请来的律师,不用担心。”门口的保镖出声。 “律师?什么意思。”栗绘子疑惑问出。 而保镖只是冷着脸毫无感情地回复,“抱歉,我也不清楚。” 眼看吃了个闭门羹,她踮起脚想凑近听,奈何隔音太好,她一个字都没听清楚,在原地踌躇了几分钟,才拧着眉抬脚离开。 忽然绘子想到了什么,她打开手机想拨通电话,熟悉的号码拨下,握着电话的手有些忐忑,那头回应了几句就挂断了。 这段时间,加彦真总是不见人,貌似是在处理父亲交代的事情。 医院走廊外,栗绘子坐在椅子上发呆,余光瞥见报纸栏里的一条醒目消息。 “飞机失事”顺着字眼,她念出了声。 可惜报纸上的一角折了起来,她看不到内容。刚想要起身时,一个声音喊住了她。 “绘子,你怎么在这?” 循声看去,“是柰子阿。”栗绘子扬起笑意,脚步停住,换了个方向往女孩那头走去。 柰子歪歪头,仔细看着她,“绘子,你怎么啦?为什么突然来医院了。” 愣了一下,栗绘子胡诌了理由搪塞,她并不想让柰子知道这件事,也害怕柰子会像那天一样受伤。 “你没事就好。”女孩笑了笑,然后脸色浮上担忧凑近道,“天呐,那天的恐怖劫匪现在还在逍遥法外呢!你要小心,不要一个人走,知道了吗。” “我知道了,柰子,你也是,注意安全。”栗绘子还想再说什么,话被打断。 不远处是柰子的母亲招手,女孩回应了一句,然后急急忙忙向她告别,往母亲的方向走去。 病房内。 “您确定要给您的女儿办理财产转移以及死亡证明吗?”律师问。 “确定,最好是一个星期内办理好。”栗绘藤沉着嗓子道,除了这么做以外,他已经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应对。 只有让那个疯子知道栗绘子已经彻底消失,他才会作罢。 望着那盒切好的苹果,他拿起来放在嘴里细嚼,胸腔止不住地咳嗽。 律师顿了神色,打过这么多场官司,他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要求,不过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他即使有疑惑也只能压烂在肚子里。 “好的,我会尽快给您办理好。” * 美国·旧金山 阿瑟顿小镇,富裕的度假胜地,着名投资家和社交名流交际处,豪宅与私人庄园遍地,随处可见的停机坪上,彰显着财力雄厚。 私人庄园内。 “Lssac先生打算出多少价呢?”男人捏着烟,操着一口流利的英文,靠在软皮沙发上懒懒开口。 “只要你保证货能在规定时间内安全运到,钱不是问题。”lssac笑呵呵开口。 “好说。”贺聿生转了转手腕,将烟头熄在缸内,“三个亿美金,不还价。” Lssac愣了一下,看着这张面孔,明明看起来年轻,却透着狮子大开口的戾气。 见人僵住,贺聿生睨了一眼幽幽道:“除了我谁能一次性拿那么多货给你?运货渠道我打通,疏货风险我也担着,再还价就没人道了,再说你缺那点钱么?” 身旁的金发美女端着托盘,弯腰将酒轻轻放置在桌上,乳沟在紧身抹胸裙内呼之欲出,凑得太近,差点蹦到贺聿生脸上。 女人的眼神拉丝,赤裸裸地勾引。 贺聿生没躲,啧了一声。 Lssac见状又招呼了几个金发碧眼身材火辣的女人来,“都过来吧,把贺先生服务好了,小费随便拿。” 美金洒在桌上,女人们眼前发亮,立刻扭着屁股走到贺聿生身边,有大胆的甚至直接上手解他的皮带。 还没得逞,那双解皮带的手当即被按住,“我可没有当众被围观的癖好。”贺聿生抽起纸张擦拭。 女人的手被甩开也不恼,娇笑了一声,手指摸上他的唇瓣,引导他的手往自己身下探去,喘息声缠在男人的耳畔,那里早已经湿润一片。 她看向西装裤下的起伏,还没打开就能感受到它的硕大,酒精上头,这让她更加渴望被那个硕大的东西填满。 一旁的凯拉啧啧了两声,忍不住在心底吐槽,老大真是艳福不浅,跟进了盘丝洞似的。 贺聿生失去耐心,一把将人甩在地上,“滚。” 一句冷冷的不带感情的话落下,女人瞬间清明,她以为这个男人没躲就代表同意,没想到他能在这种情况下坐怀不乱。 女人们狼狈地退下,Lssac才出声,“没想到还有不爱美人的男人啊。”说完笑了几声缓和气氛。 “别说那么多没用的,我做事的规矩你清楚,再谈下去生意没得做。”贺聿生将话撂下,彻底斩断他的心思。 感受到Lssac面色明显的僵住,段九后撤一步退到他身后,随时随地准备掏枪。 只要Lssac有任何下意识的动作,这个距离,他可以快速精准地挟持到,不用三秒就能一枪打爆他的脑袋。 凯拉也谨慎起来,这里的地界毕竟是别人的主场,即便带够了人手也免不了会吃亏,所以每一步都要格外注意。 “别这么说嘛,就当交朋友,那就这么说定了,三天后圣地哥亚见,祝我们合作愉快。”Lssac站起身举起酒杯朝他致敬。 酒杯端起,贺聿生仍旧单手单抽插兜,起身懒懒扬起下巴,朝他回敬,“那么,就预祝合作愉快了,Lssac。” * 车子驶离阿瑟顿小镇,后座的男人支着手,也不知是刚才的酒太烈,还是幻觉,他觉得有点晕眩。 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他踹了一脚前座,“到家了不回去看看?” 凯拉回过头,抿了抿唇,沉默了一会,“老大你又拿我取乐,基地才是我的家。” 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住,段九偏头看向凯拉,“现在这副样子,出去了也会被赶出来吧。” 见他嘲笑,凯拉来了劲,猛地起身,“我这样怎么啦。” “行了,吵死了。”贺聿生被闹的有些不耐烦。 两人听到他发话才悻悻停嘴。 对于这个问题,贺聿生也就是顺嘴一提,他知道凯拉是个什么秉性,当初抱着他的腿投奔的时候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一场任务还能收获一个脑残跟班也是在他的意料之外的。 凯拉垂了垂眸子,划过一瞬间的狠戾。当年私生子的名头安上,即使未成年也涉及了继承权。后来被算计暗杀,那个执行任务的人正好是贺聿生,但他命大活了下来,老大觉得有趣,对他说,要是能在他最后一次暗杀任务里活下来,就答应收留他。 贺聿生告诉他,如果遇到想要你命的人,最好的办法不是躲避,而是把他们都杀完。 所以从贺聿生手里出去后,那个看着没脑筋的少年,第一时间就端着枪眼也不眨地屠杀完那群要他命的人。 过了一会,段九出声,“老大,我们现在去圣地哥亚吗?” 三天后Lssac会再邀请一位伙伴入伙搭船,是刚从中东战场撤下来的人员,如果能谈成又是一笔大生意。 男人闭着的眼睛蓦地睁开,微微眯眼,意味不明地笑出声,“不,先去见个人。” 转过头,段九重新规划好路线,立刻领会他的意思。 作者有话说:宝宝们,那章专属打赏的章节不要点不要点呀,里面的没有内容的,呜呜呜。 杀他 * 一周的时间,栗绘藤匆忙地将女儿转送到圣地哥亚,在那里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房子、财产、保镖、以及重新办理的身份和护照。 以后绘子会以另一个身份活下去。 栗绘子看着护照上的新名字,攥紧了手心,将飞机毯裹在身上,整个人靠在窗边怔神。 栗绘藤没有来送她,加彦真也没有,虽然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但她还是不受控制地有些难受。 飞机稍稍颠簸,枕着困意她合上双眼,不知是时间过得快还是那杯安神的牛奶起了作用,长长的一觉,再醒来时就已经到了目的地。 圣地哥亚位于美国西南部太平洋沿岸,加州第二大城市,以舒适的气候及历史建筑闻名。 而栗绘子所在的加州大学分校,在圣地哥亚海滨城镇拉荷亚,是一所研究型的大学。 原本绘子是住在校外买下的房子里,但学校报到时的手续繁杂,不知搞错了哪一步,她只能暂时在校内宿舍住下。 宿舍是双人间的,该有的设施都十分齐全,只是另一个室友迟迟没有露面。 她打了一个跨洋电话报平安,寒暄几句便挂断了。 门被敲开,栗绘子起身看去,吱呀一声,一个脑袋冒了进来。 “你是…新来的室友吗?”绘子用英文交流。 女孩的眼睛大大的,睫毛纤长,一副亚洲面孔,探着头将行李拉进来,栗绘子立马上去帮忙。 “谢谢你。”女孩说。 栗绘子站在旁边,两个人吭哧吭哧一起收拾好,互相交换了名字然后拿出两瓶饮料坐在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女孩笑起来的时候有一颗小虎牙,不太明显,“我叫诺娜,是个纯正的泰国人,你呢?” 绘子愣了一下,她一开始还以为女孩是个中国人,因为泰国是一个多民族的国家,混血儿也居多,肤色普遍是棕色或者小麦色,很少见到这样白嫩的皮肤。 诺娜将身边的饼干递过去,“你叫什么名字?” 绘子接过礼貌道谢,“我叫”忽然她顿住,不一会才磕磕巴巴地回答,“我叫宋安,是中国来的。” “中国?”诺娜歪头询问,“我知道这个地方,是北京吗?还是香港呢?” “是台湾。”绘子笑了笑,她没撒谎,因为重新办理护照上的身份,栗绘藤用的是原籍地区,所以此刻护照身份上的就是台湾。 一开始绘子对于和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一个屋檐下是抱有忐忑和期待的,忐忑是因为自己从没有过住宿的经历,期待是可以交到新的朋友。 好在这个新室友人很不错。 两个女孩的专业同样是油画,当初报考油画专业时,绘子是想做一个艺术家的,栗绘藤看出她的天赋,自然很是支持,从小便请了私教上课,这也使得她一拿起画笔就能下出很好的基础功。 第一堂课时,老师在讲台上讲一些基础的理论课,课程老师是个白胡子的老头,带着厚厚的眼镜,头顶帆布帽子,穿着夹克衫牛仔裤,讲得生动有趣。 不过糟糕的是老师全程用英文授课,语速极快,虽然绘子一直都有恶补外语,但是那位教授是个俄国人,说起话来自动弹舌。 绘子在半节课里,一半的时间都在分析教授在说什么,还有另一半的时间在抓头发发呆,直到下课都还是迷迷糊糊。 抱着书本电脑下课的途中,绘子拽了拽身边人的衣角,不太好意思地挠头,“那个….诺娜,你上课的笔记可以借我抄一下吗?” “什么笔记?”女孩转头不解地问。 “就是你上课抄的笔记呀,我看到你一直很认真地在写。”绘子轻声。 诺娜仰头思考了一下,随后扭头把书包里的本子拿出摊开,“你说这个呀。” 记事本摊开,是一副墨笔画,一个男人双手插兜,躺在沙发上,眼神懒散迷离,不太走心地偏头和人交谈。 这张脸,绘子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怎么感觉看着这么像一个人,不过很快她摇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怎么可能是他。 诺娜没察觉到她的沉默,自顾自地说着,眼神隐隐抱着期待,双手合十道:“这是我在旧金山的艳遇,天呐,我简直要被帅喷了。” “帅喷了是什么意思?”绘子回过神看着面前冒着爱心的女孩,虽然她知道诺娜是一见钟情,但是她听过帅炸了、帅死了、帅疯了,帅喷了还是第一次听说。 诺娜清了清嗓子,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绘子整张脸从头红到脚,心底发麻。 她猛地想起,在东京湾浴池后的那场梦,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不过下一秒,她立马摇头把这个想法赶了出去。 吃过了饭,下午的课教授请假,所以剩下就是狂欢时间。 两个女孩躺在宿舍里,又开始聊天。 翻了个身,诺娜垫着枕头整个人趴在上面,又开始提起那个男人,“那个男人真的是我见过最帅的了。” 说完像是想到了什么,把头埋在枕头里,笑的开心。 “那你有没有问他要联系方式呢?”绘子也爬起身来,对于八卦,没有一个女孩子能不好奇。 诺娜爬起身,又拿起那本记事本,支着手欣赏,“我觉得他就是我的缪斯。” “太夸张了吧,学校里还是有很多帅哥的。”绘子道。 “那不一样,你不懂那一瞬间的心动。”诺娜收起本子,“就是可惜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身边还有一群保镖,不让说不定真能搭讪呢。” 绘子抿了抿唇,提到保镖,她忽然想到了加彦真。 “你有喜欢的人吗?”女孩忽然出声。 “没有。”绘子背过身去躺下,结束了这个话题。 * 旧金山·南部贫困区 旧金山,被誉为曾经的美国西海岸的一颗明珠,然而近些年,这个地方却演变成瘾君子和流浪者的聚集地,贫富差距的拉扯,使得划分阶级明显。 标榜出来的区域,是最让政府头疼的地方,南部贫困区,犯罪率排行榜上的常客,经济社会及各种影响,令人苦不堪言,其中毒品和卖yin形成了一条产业链,被人称为无家可归者的暴力街区,连空气中都散发着罪恶的味道。 这里是旧金山着名的红灯区。 破败杂乱的街道旁,尿骚味、烟味、不知名的浑浊味混在一起,嗅上一口就令人作呕的空气,在这里已经稀释成正常现象。 一条长长的巷子里,挂着红绿灯牌的门框旁站着一群女人,卷着波浪,穿着大胆,短裙下的丁字裤清晰可见,蕾丝内衣大剌剌扯出,看起来刚完事。 她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堆,指尖夹着烟双眼迷离地看着过往的人,这些人是负责站在门口招揽嫖客的妓女。 然而在这样的巷口,却不合时宜地停着一辆黑色劳斯莱斯,这在当地人眼里是不常见的,富人们通常都生活在富人区,不会来治安差到在街上都能被抢劫的贫民窟。 黑色的挡风玻璃上,隐隐窥见后座的人,只见车门开启,驾驶位上下来一个男人,身体壮硕,他走到后座打开门。 “老大,到了。” 车门打开,一双修长的腿迈出,贺聿生懒懒抬眼,忍不住皱眉,他最讨厌毒窟,也厌恶空气中飘着一股糜烂的味道。 巷口的人从刚才就一直注视着这边的情况,一见车上下来的是个年轻帅气的男人,更加蠢蠢欲动。 段九从后腰抽出枪,在这种持枪合法的地带,需要格外小心。 凯拉也下了车,谨慎端起枪,走到贺聿生身侧查看周围的情况。 女人们一见这副阵仗,原本上前的脚步止住,还以为又要爆发枪战袭击,纷纷尖叫着往房子里跑去。 只有一个醉汉还瘫软在巷口,出言调戏着面前的妓女,他显然没发现身后的危险悄悄靠近。 女人被拽着身体,衣服撕得稀烂,这个醉汉每次都想要白嫖,并且借口找事情纠缠,令她很是头疼。 下一秒,那个醉汉踉跄摔在地上,段九一脚将他踹翻,疼得醉汉在地上骂骂咧咧,反应过来后往口袋里拿出一把手枪,还来得及瞄准就被贺聿生一脚碾上手腕。 枪掉在地上,醉汉还在骂骂咧咧着,只听到骨头清脆地一声断裂音,醉汉痛得生理性眼泪飙出。 男人招手,凯拉将枪递上。 贺聿生扬了扬下巴,示意她拿着。 女人怔在原地,捂着胸口的手颤抖接过,下一刻就听见男人说,“杀了他。” 女人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却迟迟没有动手,贺聿生微微挑眉,看好戏般,“不杀他,那就杀你。” 听到这句话,她闭着眼,立刻扣动扳机,一声枪响,血溅了她一脸,醉汉已经没了呼吸。 “干的漂亮。” 女人颤抖着双腿,不敢说话。几乎是不受控制地,下体流出了不知名的粘液,是接待上一个男人时残留下来的,由于抖腿的动作幅度大,顺着大腿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凯拉捏着鼻子,嫌弃地把枪拿回,抽出酒精布擦拭。 贺聿生皱眉,后退了一步,侧过头示意。 段九上前抽出一张照片,对着面前还在不停发抖的人问道:“这个人在哪?” 喝醉 照片上是一个短发寸头的男人,眉间有一道明显的刀疤,是个亚洲人。 女人仰头仔细看了一眼,觉得有些眼熟,咽了咽口水,看着贺聿生道:“这个人我认识,但我要告诉他。” 顺着手一指,她望向贺聿生。 上前几步,男人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睨着,“你说,他在哪。” 段九不动声色地后退,老大明明最看不上这种妓女,现在居然出奇地好说话,不免疑惑,难道真是看上了吗。 贺聿生看着那双瞪着大大的眼睛和白皙的小脸,总觉得莫名顺眼,真是见鬼了。 女人见到他答应,大胆地向前凑近,“他就在巷口最里面的房间,不过在此之前,我的房间更有趣,你要来看看吗?” 男人忽地笑了,转过头莫名瞧她一眼,站起身子,往后瞧了一眼。 段九立马回车子里拿了一打美金递到她手上。 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巷口里走去,只留下了一脸失意的女人和地上散落的一打美金。 不出三秒。 嘭—————— 巷口到了尽头。 段九顺着门缝窥探到里面的场景,一群瘾君子正跪坐在地上吸食着毒品,一脸糜乱享受的表情,整个人飘飘然地瘫在地上。 男男女女有几个赤裸着身体,几个人迭在一起,前后夹击着一个女人。 被前后冲击的金发女人,娇喘声很大,声音越大,插着她身体里的东西越硬,身后的男人闭着眼发出低吼声。 抬手用力拍着她的屁股,那块嫩肉五指印清晰可见,她跪在地上身后承受着冲击,嘴巴呜呜咽咽地又被塞进一根。 啪啪的律动抽插声在房间里格外响亮。 低头看去,地上还有几个注射孔,看来这些人是刚享受完,此刻正在兴头上,连门被打开都不知道。 座位最中间的人,裤子被褪到腿边,一个棕发女人背对着坐在他身上,手支撑着桌子,男人掐着她的腰大开大合地操干。 由于幅度过大,面前的饱满被晃得上下摇摆,棕发女人呜呜地叫唤,不知是爽到了还是疼的。 贺聿生微微眯着眼,啧了一声。 段九抬起枪,朝着除了主位以外的男人射击,不出十秒,血溅满墙壁。 而那些被欲望侵袭的人,死前那根东西还埋在女人体内没有拔出,血混着淫液淌满地板。 座位上的人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倒是棕发女人先看到了人,吓得下面的小口剧烈收缩,夹得男人直接射了出来。 睁眼,一把枪抵在脑门上。 女人被一把拽到地上,抱着头狼狈裹紧自己。 那双生着刀疤的眉眼瞬间清醒,环顾了四周,人都死光了。 他重新将视线挪到看起来像领头的男人说道:“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杀我的人?” 他在这个街道混了这么些年,虽然惹过的祸端不少,但是他这副面孔实在陌生,将脑海里的记忆搜寻几遍,也没有想起。 贺聿生偏头睨着他,轻笑了一声,“你不认得我,但是我却认得你。” “什么意思?” 贺聿生抬手让段九收枪,眼底晦暗一瞬,轻笑了声,“意思就是,我有笔交易和你谈。” 男人站起身来,狐疑地看着他,明显对于这句话不相信,“你要跟我谈交易,为什么还要杀我的人?” “这些都是你的。”段九拎着皮箱子打开,里面满满铺着美金,转了转脖子,贺聿生又补了句,“一个人拿钱不好吗。” 方才还疑惑谨慎的人此刻已经彻底失了心智,这么多的钱,他需要卖多少毒品收多少保护费才能够赚到。 他贪婪的目光惹笑了男人,贺聿生嗤笑了一声,就在旁边这么看着。 “这些都是给我的吗?”他再次开口试探地问。 “当然。” 听到回答,他将皮箱合上放在身后,对视山那双漆黑的眼,防备全无,笑得开心,“你叫我索乌就行,你是要毒品吗?不过我可能拿不出那么多货。” “不,我不要毒品。”贺聿生抬眸凑近,“我要你替我杀个人。” “杀人?”索乌的眉头拧了一下,不过看着满满一箱子的钱,他还是应下,毕竟只是杀个人而已,他做的也不少,能拿这么多钱不亏。 只是他觉得奇怪,一开始还以为这个男人是来向他买毒品的,毕竟自己做的也就是这个生意。 但看他一副矜贵的富人样,想搞货怎么可能亲自来这种地方跟他谈,疑惑盘在脑子里,他刚想问清楚,就见男人又说。 “事成之后,还有额外的钱。” 话毕,索乌眼睛噌的亮了,这回别说让他去杀人了,就算要他命也心甘情愿。 “放心放心,您指哪我打哪。” 望向那双贪欲满盈的眼,贺聿生不动声色地眸光暗了一瞬,很快又恢复清明。 * 校昭示处粘贴着一些社团的招生。 楼前的空地上,一群身穿火辣的学姐们正在卖力地跳着舞蹈,周围一大群人驻足观看。 原本栗绘子是没打算参加的,架不住诺娜的哀求,只能陪她一起去看。 刚距离开学典礼没多久,校礼堂里的东西还没撤完,来来往往的人走进又走出。 诺娜拽着她躲在了最后的席位,整个人缩在椅子上,冲她兴奋地指向前排的方向,“那个就是我昨天跟你说的在饭堂遇到的超帅的男孩子。” 顺着她指的方向,绘子看去,只看到一个后脑勺,“你不是说画上的男人才是你的缪斯吗?” 诺娜撇撇嘴,“哎呀,你不懂,帅哥哪有嫌多的。” 绘子长长的哦了一声,也躲在椅子下面跟她一起偷窥,不过她还是有点不解,“为什么我们不上去要联系方式。” “不行不行,我不敢。”诺娜摇头。 “那抽签吧。”绘子提议。 然后就是长达五分钟的丢纸抽签。 最后,诺娜鼓足勇气时,那位男生早就走了。 “真没意思!还不如我的缪斯。”她气的跺脚。 绘子无奈只能安慰几句。 忽然,她想到什么,扯了扯栗绘子的袖子,“欸,我们晚上出去玩吧。” 提到缪斯,她又有些蠢蠢欲动,最近专业课,她临摹的画全都是那个男人,诺娜歪着头隐隐期待。 万一,万一又遇到了呢,就算没有遇到,消遣一下也是可以的,说不好还有艳遇呢。 绘子有些无奈,最后还是答应了。 因为思考了一下,好像自从开学了以后,她就没有再踏足过校外的土地了。 趁着这个机会,出去放松一下也是好的。 她低着头发送信息,诺娜出声,“你出门还要带保镖呀?” 绘子一时有些卡壳,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是因为之前发生过太多事情,再加上栗绘藤临行前的嘱咐,她出门不得不让保镖跟随。 沉默了半秒,她胡诌了一个理由,好在诺娜并没有多问。 夜晚12点,纸醉金迷的夜幕拉下。 NOVA SD CLUB酒吧门口熙攘着人群,时不时有保镖检查搜身。 这个酒吧坐落于圣地哥亚的市中心,与EXchange LA俱乐部出自一处,天花板高挑,让人身处其中也不会感觉的压抑,沉重的音响设备系统与圣地哥亚瓦斯灯区的重磅表演吸引了不少人注目。 由于没有成年,绘子差点被拦在门外,好在诺娜了解情况后,塞给保镖一些美金才让他们顺利进来。 按照规定,栗绘子带来的保镖只能侯在门口。 舞池是是扭动的身躯,灯红酒绿的照射下,气氛燥热,男男女女们跟着音乐麦浪相拥接吻。 喝过几杯酒,诺娜拉着她走进舞池,与大家一同沉沦在这个销金醉人的氛围中。 绘子喝完酒,整个人迷糊,热得厉害。 在来回扫射的灯光中,她有些眩晕。 “诺娜,诺娜。”绘子试图在拥挤吵闹的人群中拉住她,“我有点难受。” 可女孩此时已经兴奋上头,什么都听不进去。 为了防止自己吐到地板上,绘子只能踉跄着离开舞池走出门外。 原本调酒师做的酒是普通的莫吉托,阴差阳错地,那杯酒被人端走。 桌面上只剩下一杯酒,调酒师抱歉地对她说这杯是比较烈的鸡尾酒。 绘子想了一下,还是接过了,因为它的名字非常好听,“长岛冰茶。” 颜值也很高,长型玻璃杯内,橙色的酒晕染在底层漂浮,在光的折射下莫名的诱人。 一口气喝完后才发现不对劲,现在栗绘子看什么东西都是晕的,她扶着脑袋跑到厕所里劈头盖脸地一顿猛吐。 吐完以后,她才发现不对劲,有什么声音从隔间传来。 暧昧地喘息声,厕所的门不停晃动,女人的娇喘、男人的低吼,以及那啪啪的水渍声。 那个声音是在…….. 女孩瞬间清醒过来,原本就涨红的脸此刻更加发烫。 她吓得连忙跑出去,殊不知早在她走进厕所时就有醉鬼恶狼盯上了她。 作者有话说:啊啊啊啊啊啊啊!那章打赏的是专属的,有宝宝点进去了,对不住,我立马补上。我的错我检讨呜呜呜 又遇 * 楼下热闹的喧嚣声丝毫不影响楼上套房的人议事。 这次在圣地哥亚,Lssac准备给刚从中东战场撤下来的Juris牵线。 现在那个地带到处都有仗要打,对武器的消耗很大,相对的供应也需要跟上。 战争对于普通人来说是灾难,可对于他们这种靠军火发家的人来说,就是金钱在招手。 一场仗打到最后,拼的是谁的武器更先进,谁的物资能跟上,Juris也是个不差钱的主,如果拿下他的单,中间不仅捞些油钱,顺水推舟还做了人情。 Juris整整迟到了十分钟才从外面赶来,进门时身上飘着一股女人香,很显然是刚从床上下来。 “怎么选这么个破地儿?”贺聿生有些不悦。 这楼下就是巨型酒吧,楼层挑高,脚尖能感受到明显震动。 Lssac一边赔笑,一边招呼服务生过来,“哎,这地方是Juris管辖的地盘,安全起见嘛!” Juris起身坐到男人身旁,刺鼻的香水味扑面而来。 “你一个男的喷那么浓的香水干什么?不知道还以为你是个娘们。”贺聿生叼着烟睨了他一眼。 Juris脸上僵了一下,贺聿生说的是英文,所以Juris听不懂,身子探到一侧问Lssac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Lssac有些冒汗,连忙打圆场,两个人用阿拉伯语交流。 “他说初次见面,提前祝合作愉快。” 翻译完,Juris转过头看沙发上慵懒的男人,那眼神不太友善。 迟疑了一下,他对着Lssac道:“你问问他,手里有没有新式的美役武器,我要能打击远程的主战坦克以及一批榴弹枪。” Lssac如实翻译完,带着发带的兔子女郎端了三杯酒上来,贺聿生顺手将烟掐灭在酒杯里,抽出一把美钞塞进兔子女郎的低胸装前。 女郎有些受宠若惊,有几张甚至飘到了地上,她弯腰去捡,脸却被一双大手钳住,然后轻声对她说,“把那杯烫了烟头的酒递给那位先生。” 女郎朝他示意的方向看去,微微怔愣了一下,然后端起跟他置换。 “敬你。”贺聿生踹了一脚桌腿,桌上的酒水被晃得沿着杯壁溢出溅在女郎身上。 Juris不悦地蹙起眉,身后的保镖举枪对着男人。 段九和凯拉动作迅速地掏枪对准两人的脑门,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 哇哦,老大又要开始超常发挥了,凯拉暗暗兴奋。 他跟老大满世界跑,见过不少谈崩了的场面,一想到等会本子又能再记上几个字,肾上激素就开始起来,浑身刺激得不行。 Lssac噎了一下,他搞不懂这个贺聿生到底要做什么,是来谈生意的还是来砸场子的?好好地说事不行,非要动枪动炮。 而且不论是谁的场子谁的地盘,他一点面子不给。 为了避免起事端,他对着身旁的人翻译,“他说这杯酒不好喝,让人撤了。” 说完就抬手示意人赶紧把东西收走。 贺聿生微微挑眉,抬眸斜视他一眼,淡淡笑了声,说不出什么意味。 Lssac立马问他手里有没有武器,只想着赶紧谈完事情离开,避免这场战火波及到自己。 “你让他自己来曼德勒跟我谈,我的军库要什么有什么。”贺聿生说。 “哎,你别不给面子嘛,哪里需要这么麻烦。”Lssac扯着笑。 “那就免谈。”男人冷声道。 谈生意迟到,还是从女人床上下来,不是废物是什么?连最基本的守时都做不到,还想要武器,贺聿生最看不上这种人。 他只会多赏他几颗子弹,打烂那颗有了跟没有一样的脑子。 谈到最后,Lssac实在觉得累了,一副你们能成就成不行就算了的表情,不伺候了。 大不了不赚这笔钱,省得半分美金没进口袋,两头得罪人。 最后,只能直译告诉Juris,贺聿生生气的原因是因为他没有守时,不尊重这场交易。 Juris反应过来现学了几句英文表达歉意,但是男人已经失去了耐心,起身往门口走去,“还是那句话,让他自己来曼德勒跟我谈。” 路过Juris身边时,他瞥了一眼,“你身上的香水味很劣质,下次,找个上点档次的女人。” 话落,伸手接过段九递来的美钞拍在他身上,“我请。”两句都是十分标准的阿拉伯语。 在身后注视的目光中,贺聿生头都没回走出包间。 走廊很长,两部电梯都挂上了维修的牌子。 “什么破地方。”男人愈发地不耐烦。 段九走到一旁看了一眼电梯,这里的地图路况他早已经摸清楚了,除了两部电梯,还有一个楼梯通道,直达一楼的酒吧再出去。 “老大,左边拐角还有个楼梯可以下去。” 段九觉得,走两层总比在这里傻傻地等好,更何况老大也不可能有那个耐心。 贺聿生转头睨着他,啧了一声,“不早说。” 下了楼梯,就是酒吧的卫生间走廊,地上铺着层软地毯,男人抽出支烟消遣,刚想进卫生间,不曾想迎面撞上一团东西。 嘶———— 段九拧眉,这会他觉得,老大是真的要杀人了。 抬眸看去,这好死鬼身后好像跟着一个人。 哦,贺聿生瞬间就明白了,这是在上演醉汉尾随少女的戏码,不过他可没那个功夫英雄救美。 醉汉一看面前三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顿时酒醒,掉头就跑。 贺聿生皱眉,一把将身上的东西扯开,一瞬间迟疑,“这玩意,有点眼熟。” 女孩眼神飘忽,脸上两坨红晕,身型有些站不稳,被扯开后只能靠那双扯住她的手站立。 栗绘子感觉面前出现了两个重迭的人影,但是这个人好像那个魔鬼,“你是……”她歪着头,盯着面前的人,一字一句道:“你是魔鬼吗?” 那双扯住她的手顿住,贺聿生凑近仔细看了一眼,那张白净小巧的脸此刻红的不像话,女孩整个身体软塌塌的,“真是见鬼了。” 听到老大的话,段九和凯拉也上前查看。 “欸她不是那个泡在海里的女孩吗?”凯拉惊讶。 段九抿了抿唇,这个女孩确实是被老大丢到海的女孩,除非这世界上有一模一样的人,否则他绝不可能认错。 那就代表栗绘藤还活着是吧,贺聿生冷笑了一声,这对父女命还挺硬。 忽然绘子面前的重影慢慢地合在一起,她又歪头看,心里忍不住期待,是….加彦真啊。 她的脑子已经短路了,思考不了太多东西,酒劲又开始上来,胃难受的不行。 绘子抽出手,将那双扯着自己身体的手放到脸颊旁,红润的脸轻轻贴了上去。 手上触感传来,低头看去,贺聿生下意识抽回手,却被紧紧拽着,小小一个的,力气还挺大。 “装什么傻,以为装傻就不杀你了是吧?”他挑眉,举起另一只手,掐着女孩的脸。 下一秒,绘子直接扑进人怀里,感受到男人的脊背一僵,她小声地呢喃着加彦真。 “我的天。”凯拉张大嘴巴,“这是偷人送抱吗?老大肯定会把她剁成肉酱的。” “那叫投怀送抱,蠢货。”段九无语。 贺聿生感觉像什么东西电了一下,听到呢喃,掰开她的脑袋,凑近想听清楚,“你说什么?” 酒劲又开始在胃里翻江倒海,那股劲儿已经涌上了嗓子眼,脑袋晃了一下,呕地一声。 一大片的污秽全都吐到了面前的人身上,栗绘子吐完觉得整个人舒服多了,但是又特别困,眼皮都撑不开的困。 凯拉瞪大了双眼,惊了一声,“她居然吐到了老大身上,天呐,老大肯定要把她剁碎了喂狗,我打赌她活不过今晚。” 同样惊讶的还有段九,本来今天谈生意就不顺还一直往老大的雷区上蹦。 而被吐了一身的贺聿生本人此刻脸黑的像锅底,真是好的很,她爸要他命,她来恶心他,这两父女一个赛一个的不要命,上赶着送死。 那双大手掐上绘子纤细的脖颈,力道慢慢收紧,她感觉到自己好像要窒息死掉了。 绘子的双脚被抬离地面,而支撑点就是那双掐住她的手,她痛苦地睁开眼,氧气在一点点被吞噬,眼前更加眩晕。 那双细小的手胡乱地扑腾着,想要挣脱这个束缚,可惜越挣扎越痛苦。 忽然,段九想到了什么,站了出来对着贺聿生道:“他女儿还活着,那么他应该也在,老大,我们可以用他女儿再钓一次。” 那双手松了些力道,男人嫌弃地将她甩到一边,将沾满污秽的外套丢在地上的女孩身上。 “带回去。”冷冷的一句话撂下,贺聿生头也没回地走了出去。 “是。”段九看了一眼地上的人,推了推凯拉。 “哎呀,你推我干嘛,我才不要背她回去,太脏了。”凯拉不悦地皱眉,“是你跟老大提的,你自己背。” 他觉得不用搞这么麻烦,直接一枪崩了就好了,犯不着还带回去。 段九看这人指望不上,只能将那件外套反面向上,将女孩裹起,横打地抱起将她带回车上。 到车门口时,贺聿生坐在后座眼皮都没抬,周身压不住的冷意,“换车,我不想看见她。” 段九愣了一下,只好关上车门,自己重新叫了一辆车来,老大现在不想见到她是正常的,没当场杀了她已经是极限了。 凯拉打开驾驶室的车门,顺着后视镜道:“老大,坐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