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冤相抱》 白小姐,好久不见(微) 一场秋雨一场寒。 夜幕下雨后的滨城弥漫着一种沉重的潮湿感,街道两旁的灯光在雾气中显得朦胧而迷离。 雨滴顺着屋檐边轻轻滴落,发出单调而又有节奏的声音。远处的雷鸣偶尔响起,惊了一颗归家似箭的心。 白卿千般小心下还是踩了一泡水,溅起几滴泥淖到藕色的小腿上。 她懊恼着今天就不该穿一身白。 昏黄的路灯下,原本安静的街道突然变得诡异起来。一种莫名的不安情绪升起,她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加快脚步想要摆脱这种不适感。 短裙下的冷风呼呼过,仿佛有人在身后悄悄接近。她回头望去,却只看到一片漆黑。然而,那种被人跟踪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心跳不禁加速,手心开始冒汗。 白卿快步走着,却始终感觉身后有人如影随形。 脚步声愈发清晰,对方似乎并没有遮掩的意向。白卿颤抖着抓紧包包,祈祷着那人不是奔自己来的。 可抬眼望去,这条街上也没有别人了啊…… 她几乎是小跑着躲到了拐角处,提着一颗心扑腾腾跳在嗓子眼儿。 十秒。 三十秒。 一分钟。 没人过来。 她卸了口气,死里逃生般的弯下了腰,撑着膝盖粗喘。 紧接着,鞋尖那点橙黄的灯光被盖住,身前黑压压的一个影子笼罩过来。 她抬眼,男人一口烟吐出来蒙了上去。 缭绕的雾里,他扬着唇角笑的肆意,像蓄谋已久的猎物入了网。 “白小姐,好久不见。” 那声音,九年过去竟没有任何变化。 她就是只被追捕的小鹿,紧紧贴着墙壁站立,墙壁上湿漉的雨水浸透她的背衫。她恨不得把自己融进背后的坚硬里,额头的冷汗同珍珠般滚落,每一次呼吸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的嘶吼。“随顺。” 男人又吸了一口烟,烟头被弹掉在地,“滋”一声后灭掉。 他步步紧逼,大手强有力的揽过她的腰肢贴近自己,“还以为白小姐会忘了我。” “九年没见,随某的名字白小姐张口就来。” “怕不是日日夜夜思念我。” “思念我这个,强奸犯。” 白卿的肌肤被迫与他贴近,完全逾越了异性之间本该保持的距离。她本能的抗拒他,用力推搡他却都无济于事,“你放开我!” 随顺余出的一只手自上而下抚摸她的秀发,那姿势那眼神,就像是在安抚一只炸毛的小狗。 大手停留在她脑后,拇指婆娑着她的耳垂,他轻轻咬上去,“不放。” 白卿越用力反抗,他咬的越重。她哽咽着哭出来,“你想怎样?” “我想怎样?不明显吗?” 他语气轻佻,薄唇逐渐逃离耳垂来到下颌。白卿几乎是腾空的,没有任何着力点,所有的重心都在腰间,都在他的手上。 随顺舔她脖颈,狼一般张狂放肆,却又水一般轻柔辗转。他呼吸沉重敲打她雪白的肌肤,手已经游移到大腿根处,蛮力顺着安全裤钻进去直奔府邸,指尖绕着阴蒂打圈。 白卿疯一般的踢他踹他,拳头胡乱砸落,他都一一忍下,大手钳着她两个手腕举过头顶。 她无助的哭,“随顺,别。” “你这是强奸。” 随顺怔了一下,轻笑出声,像听了个天大的笑话,“白小姐真会说笑。” “罪我认了,牢我坐了。” “随某不过是在,为当年……” “补充证据。” 四个字,咬牙切齿。 他发了狠,半个指节直直捅了进去。从未被侵略的地界迎来了第一波敌人,白卿痛的“啊”声低吼,双腿不自主的夹紧生怕他再动一下。 那点力气在随顺眼里,不过是鸡蛋碰石头,他吻掉白卿疼出来的泪珠,“真是紧致。” “白小姐这般美味,真是令我这个强奸犯,欲罢不能。” “早知道,就应该尝过再去坐牢。” “这七年铁窗,每每回味起来,必定解乏降燥。” 白卿回忆起当年,有苦也说不出。万般因果皆由她而起,无尽的悲伤淹没她。 哭泣声低沉而凄凉,像是深夜里的风声,无法言喻。 她知道随顺恨她。七年里,她去探监过无数次,无一例外被拒绝。她打点狱警送进去的东西,也都被扔出高墙之外。事发那年,她也不过是个14岁的孩子,她能做的,只有依附她的父亲,顺从她的父亲…… 两年前随顺出狱,她考完试就急忙赶过去。她想当面跟他道歉,不求他谅解,但求他释怀几分。最终还是晚了一步,她听看门的狱警说随顺是被八台奔驰风风光光接走的。 再后来,随顺加入七曜堂,狠戾无情在道上出了名。每每回去参加家庭聚会,都能从叔辈的人物口中听到他的名字。 她想,他应该过得很好。 前不久,七曜堂更名七髓堂,他成了七髓堂的二把手。 白卿含了九年的愧疚,总算连同嘴里的黄连一齐埋进肚子里。 可他还是找上来了。 他压根没打算放过她和她的父亲,又或者说,他这两年势如破竹的崛起,就是奔着复仇来的。 白卿被打晕,迷迷糊糊间陷进一朵柔软的云里。 她听到耳边沙哑的低沉声说,“刚在胡同里插进去的时候,还以为白小姐是旱地。” “舔了舔才知道,是我鲁莽了。” “挑拨白小姐,得温着哄,柔着来。” “还不醒吗?白小姐,强奸也得有回应啊,我自己玩很没趣的。” 白小姐,白小姐,白小姐。 他一口一个白小姐声声唤醒了她。 白卿蓦地睁眼,浑身赤裸的躺在床上。眼前人跪在她双腿间,月光打进来映出他半张脸。 他穿着黑色的衬衫,领带松松垮垮的泻着。他微微侧摆头,唇角一抹晶莹的水痕泛起微光,格外暧昧刺眼。 大脑猛然开机,白卿这才意识到他对自己做了什么。 随顺不以为意,舌尖舔过嘴角的淫液,眼尾笑纹荡漾,“跟我预想的一样,白小姐确实美味。” 他疯了吗! “啊!”,白卿羞耻怒吼,捂着耳朵不愿听他讲话。她挪着身子向后躲,床单在她的挣扎中皱成一团。见随顺没阻拦,她跳下床顾不得穿鞋就要往门外跑。头发散乱的飘动在脑后,增添了几分慌乱的美。 她撞倒了床边的一把椅子,发出刺耳的声响。小腿处的疼痛她视而不见,她只觉得卧室好大好大啊,终于赤脚跑到门口。 随顺慵懒的靠在床头扯掉领带后衣冠楚楚,半点褶皱都没有。他点了一根烟,橙红的火光闪耀在眼前,也看清了无助逃跑的可怜人儿,“白小姐衣服都不穿,往哪跑啊?” 白卿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不着寸缕,她急忙捂住,上下遮挡,姿势怪异,却根本挡不住。 男人想看,便一览无遗。 她绝望的顺着门框滑落在地,长发散乱地垂在胸前,沾满了泪水的发丝紧贴着她的脸颊,好生凄美。哭声在夜空中回荡,是一首悲伤的挽歌。 她亏欠随顺。 如果这样就可以偿还…… 男人不言语,香烟又点燃一根,吸到底。白卿抬眸,与他视线相对。 随顺捻灭香烟,朝她勾勾手,“过来。” 白卿卯足了决心,顶着他四处游移的目光走上前去,“是我……对不起你……” 他打断她,一把拉过她手腕翻身压在身下,“吻我。” 好近好近,她终于看清他了。 声音没什么变化,脸却成熟了很多。九年前的随顺算不上开朗,但眼里有笑意,再怎么玩世不恭的一副姿态,也遮不住他向阳的朝气。可如今却已截然不同,他明明在笑,唇角的弧度明媚,眼神却冰的很。 下三白的寒眸平等地冰冻世间万物。 左耳是只饺子耳,从小打拳留下的。白卿第一次看见他,就注意到了那只耳朵。那是与常人都不同的一处。 如今却成了,九年间,随顺身上唯独不变的一处。 随顺等了白卿半晌,都没有主动亲人的意向,他冷哼一声,耐心早就耗尽了。他低头含住她的唇,后者不再挣扎,他也省力了许多。 白卿感知着那条温热的舌头探进来,搜刮她腔内的每一寸,凡他掠夺之地,都蔓延着一股桂花味儿的气息。 他并不温柔,肆意扫荡。虎口将奶子掐的变了形,白卿紧紧抓着床单,任凭他妄为。 给了他,这九年的羁绊就能结束吗?诺达一个槛儿,光靠这一晚就能迈过去吗? 她不敢想,紧紧闭着眼,只求这一切能快点结束。 白小姐,别忘了你说的话(微) 他粗糙的指腹抚摸她雪白的每一寸,白卿甚至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竟觉得他温柔。他喉结上下滚动,软舌扫过她的脖颈,白卿觉得酥痒,不自觉的哼唧出声。 “白小姐舒服了?” 白卿执拗别过头,“是痒。” 她瞧着窗外高悬的月亮,洁白,璀璨。望着出神,瞳孔失焦后她看清了玻璃面上的他们。随顺撑着身子在她上面舔舐,品尝他今晚手到擒来的猎物。白卿被他大手撑着拱起的腰肢,与那弯新月如出一辙,像是一把优雅的弓,蓄势待发。 黑暗中的其他感官无限放大,“咔哒”一声皮带解开,随顺利落的脱了个干净。衣物散落一地,床上是恣意荡漾打着赤膊的两人。 白卿怕了,箭在弦上,她怕了。她无意识的颤抖瞒不过任何人,随顺当然最先感知到,“怕了?” 眼泪滑落出来,她皱着脸不吭声。 随顺拨弄她额前细碎的发丝,指尖沿着她锁骨的曲线画着,“什么表情啊?跟要赴死似的。” 许是他吻的轻柔涨了她三分士气,白卿嘟囔一句,“难道还得笑脸迎着吗?” 他被逗笑,想到些什么而后冷哼一声,强硬的掰过她脸颊直视自己,“当年我屈膝认罪的时候,就是笑脸迎着的。” 那一幕浮现在白卿眼前,少年跪在地上匍匐着膝盖拉扯她父亲的裤脚,说他认罪,只要能再见他妈妈一面,什么罪都认。 白卿的父亲嫌弃的踢开他,“要见你妈,也哭成这个德性吗?” 18岁的随顺擦干眼泪,挤出一个强硬又苦涩的笑,“我认罪。” 心脏被一只无情的手狠狠拧了一把,她从痛苦的思绪中挣扎出来。身下滚烫的性器正在摩擦她的花蕊,她意识到那是什么,四肢百骸瞬间僵硬。 真的要做吗? 不,不能…… 她开始反抗,像条案板上的鱼死命扑腾着。随顺瞧着,跟逗乐儿似的,握着性器在她私处画圈,带动着淫液均匀涂抹下体的每一处,“我都脱光了白小姐才想反抗,是不是晚了点?” “随顺!” 白卿脑袋里疯狂思索,说点什么?说点什么才能制止他? “嗯?” “下次!”,白卿搂上他的脖颈,“下次行吗?等我准备好,我主动来找你。” 好拙略的演技,台词也很烂,搂着人的胳膊抖个不停还大言不惭邀约下次。 他低声笑着,手下的动作丝毫不停。画圈的范围逐渐缩小,最后停留在洞口抵住,“那不成你情我愿了?白小姐,我在强奸你。” 白卿瞬间缩紧,脸色苍白,像一张被岁月侵蚀过的旧照片。瞳孔中仿佛有一个无尽的黑暗深渊,吞噬着她的希望,她的纯洁,她的未来。 她想说,这九年她在外面,不比里面的你好过。 愧疚的神魔蚕食她血肉,她也个千疮百孔之躯。 梦魇里是与少年隔窗相望的戏码,现实中是他一次都不曾答应的会面。 随顺俯下身吻住她,肉棒陷入进去,撑开她身体的一个小口,就仅此而已。 “很湿了,真不要?” 白卿听着,那声音低的不像他,“说不要,就能停吗?” 时间静止住,外面又下雨了,打在窗楞上瀑布般流下。 怎么停?临门一脚了才收回来? 他长吸一口气,“嗯,说不要就停。” 白卿蓦然抬眸,眼底泛着泪花注视他摇了摇头,“不要。” 他轻吻她鼻尖,额头,像亲吻他挚爱之人。男人的深情到底能不能装出来?此刻的白卿觉得,能。 “白小姐要记得自己说过的话,我等你主动来找我。” 白卿松了口气,点了点头,尚且未来得及庆幸。只见男人坐直身子在床边,大力抽走白卿脑下的枕头丢在地上,下一秒白卿整个人腾空,跪在绵软的枕头上。 她绷直身子,眼前是他昂首挺胸的法宝。她从未见过男人这处,新奇谈不上,更多的是害怕。崎岖的柱身带有一定弧度,青筋迸起,他似乎忍得很难捱,性器自己弹了两下差点蹦到白卿的脸。 她害怕的后仰躲闪,随顺扣着她脖颈阻拦。冰凉的软唇对上那根滚烫,仅一下,舒爽的电流自下而上袭击他。 随顺闷哼一声,“舔。” 白卿惊恐万分,闭着眼睛死命摇头。双手扣在他膝盖上,指甲深深陷进去。 他再退一步,“手,手总行了吧。” 手也不行啊,她只要睁眼睛就不行。 “手也不想动?白小姐娇生惯养不爱动,那就还躺回来吧,我动。” 话已至此,台阶给足。他连退两步已经是白卿未曾预料到的了,再拒绝,真就是蹬鼻子上脸了。 白卿别过头,一眼都不睁。双手试探着向前摸索,随顺握着她手直接覆上去套弄。白卿要疯了,脉络清晰在掌心,那是烈日无情炙烤下的沙漠,是从火山口取出的熔岩,是黑红发亮的烙铁。 她任凭摆弄,一边煎熬,手指抽筋似的难以控制;一边庆幸,躲过一劫;一边疑惑,是自己缓军计谋得逞还是随顺他,本就不坏。 速度越来越快,随顺眯着眼步步升天,白卿也逐渐适应。 她缓缓睁眼抬头凝视他。男人宛如一棵参天大树,胸膛宽阔而深邃,腰身紧致有力,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月下映的他身上几处伤疤清晰明朗,他肤白,倒不显得伤疤狰狞骇人。 随顺的颈间有一处纹身,从右肩贯穿到脖子中下段,是一片黑色荆棘的图案。 那是很大的一片荆棘,枝条多刺,坚硬锐利,刺呈弯钩状,满满的防御感,警示着外人不可靠近。 白卿的双手早就木了,她猜测应该是快了。随顺额角的血管快要爆开,她做好躲避的姿势。 突然间,卧室房门被推开。 随顺顷刻间警醒,拽着被子的一角抖开将地上的人儿围住。 白卿闻声便朝那边看去,还没等怎么着,就被蒙在黑暗中了。 “二哥,大哥喊你过去吃饭。” 阿南一句话讲完,还剩一句在嗓子眼。他怔住在门口,屋里着场景,他用脚趾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挠挠头,“大哥说不急,等你完事儿。” “等你完事儿……” 人还站在门口不动,随顺咬着牙根儿咯吱作响,操起裤腰带甩了过去,“滚你妈的。” 阿南躲了一下,没打着。他轻轻关好门,灰溜溜逃走。 完了,二哥也有女人了。以后找二哥也得敲门了。 随顺把被子折起一点,露出白卿一颗小脑袋瓜,“别怕,他没看到你。” 白卿垂头轻点几下,“那你……还?” 还个屁,没让他给吓射了就不错了,哪他妈还有兴致。他捞起床头柜的烟点上一颗叼在齿尖,捡起衣服套上。 “晚上我不回来,你想呆呆,不想呆就走。” 这话讲的,真有股提了裤子不认人的浑蛋气。白卿顾不得什么了,她得走。她手撑着床起身,膝盖一个发软又栽了下去。她真的跪了很久,此时此刻一点力都借不上了。 随顺回过头看她滑稽模样,从下往上扣到胸前的第二颗扣子。他叼着烟,上前两步将人横抱起来放在床上,被子工整的盖在她身上。指尖捏走香烟,朦胧的雾再一次吐在白卿泛红的小脸上,她被呛的躲闪。 “别忘了你说的话。” “白小姐。” 随顺不顺遂 白卿与随顺之间的羁绊,要从九年前说起。 她穿过狭窄而阴暗的楼梯,踏入地下拳馆的瞬间,一股强烈的男性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汗水和铁锈的味道。 这场拳赛规模比较大,维持了三个月之久。 自从妈妈姥爷去世以后,白卿郁郁寡欢了许久,两点一线的生活没有半点火花。她有心想要寻一些刺激,想走出丧亲的痛楚。 她装作大人模样从初中的校门口出来,躲掉了来接她回家的梁叔视线,径直前往目的地。 拳馆里汹涌着人潮,今天是最后一场,自然热闹。 她挤进去,双手搭在护栏上朝下看去。八角笼里红黑两方,红方的男人在喝水,漱口,然后吐掉。 黑方的男人…… 准确来说是男孩,他看起来比对手小上很多。他没有助手递水擦汗,兀自坐在笼子角落里,嘴里叼着白绷带的一角,一圈一圈紧紧裹着自己的拳头。 他低着头,白卿看不见他的脸。侧摆的瞬间,她瞥见一只饺子耳。 家里的老人说过,饺子耳的人,都很不好惹。 不知是哪里来的喇叭在大喊,“押注押注,没押的赶紧了,比赛要开始了。” 押注?白卿晃了晃脑袋,摸着兜里的钱包走向押注台。台面上两个方盘,红方里的现金摞成山,黑方只有规整的两沓,约摸也就两万左右。 他这么不被看好吗? 白卿掏了五千现金丢进黑方方盘里,她只有这些。家里从不缺她的钱,但一个初中生,身上也就这些了。 还是觉得好少,她想把腕上的玉镯儿也摘下来。没别的意思,就想给他涨涨士气。 一只黑手拦住了她,“小姑娘,阿顺那小子这三个月就没赢过。” 是个老大爷, 言语面相都很和蔼,“他叫阿顺?没赢过?” 大爷说对,一场都没赢过。 白卿不信,男孩坐在那里周身散发出来的冷冽骗不了人,怎么会没赢过?她固执着摘镯子,刚要放进放盘里,梁叔追了过来,“大小姐!” “大小姐,你怎么跑到这里来?” 白卿把镯子放了进去,“我就来看看。” 那镯子价值小百万,梁叔赶紧把它拿回来,“您不能参与这种押注的。” 她不理解,“为什么?” 二人争执着,些许人朝这边看过来,他们不认识白卿,但没人不认识梁叔。 白家在滨城可谓是只手遮天,统治所有歌厅夜总会,赌场等娱乐场所。脚下这个拳馆,也归白家。梁叔是白家的管家,也是白家的门面人物,他一张脸一张嘴,就能代表白家。 白家大小姐亲自下注,舆论蜂拥而至,众人都以为有什么内幕纷纷转头抽回红方的钱丢进黑方。 梁叔见场面失控,叹了口气也不再说什么。白卿才不管那么多,镯子丢进去,寻了个最佳视角等着看拳赛。 一时间黑方的押注暴涨,男孩松开嘴里叼着的绷带,塞进腕口。 白卿满眼期许的盯着他。阿顺仰头,四目相对的瞬间,疯狂的鼓点,在她胸腔里疾速跳动。 那眼神,就像毒蛇的信子,恶狠无情。 她不禁蹙眉。为什么?为什么这么看她? 拳赛开始,三个回合的比赛只打了一回合就结束了。那个叫阿顺男孩似乎发了狠,拳拳到肉,没有一招一式的虚假,动作干净利落。将对方制服后依然骑在人身上补拳。 鲜血溅了一地,白色的拳手绷带染得猩红。野拳没有裁判,是拳馆馆主看不下去怕出人命才钻进笼内拉开了两人。 他咬开手上的绷带,在场人欢呼,夸白家大小姐慧眼识珠,赞白家大小姐目光独到。 似乎这场比赛的结局,在白小姐投注的那一刻,就注定了。 白卿并没有收获赌赢的开心,红方的押注少,分摊到白卿手里不过几百元。 她落魄离开,接连几日都郁郁着心绪。他为什么那么看自己?赌他赢还有错了? 她背着双肩包从教学楼里出来,身后一股突来的强力抓着她书包将她整个人摔到墙角里。 “啊!” 白卿狼狈的拨开发丝,“是你?” 随顺逼近她,蹲下身子,他脸色铁青,肌肉紧绷,每一寸肌肤都在愤怒中颤抖。他抬手掐她脖颈,卯足了力。 白卿下意识双手握住他手腕,扑腾着双腿。胸膛开始急促地起伏,心跳声在耳边回荡,仿佛要破体而出。她想要尖叫,声音却被扼制在喉咙里,无法发出。 “白小姐,白家大小姐。” “就是你识破了我操盘的赌局?” 识破什么?她听不懂,疯狂摇头。 随顺加重了力气,眼瞧着她面色发紫,瞳孔颤抖,她依然摇头。 理智回归了几分,随顺轻笑一声。不过是个14岁的黄毛丫头,她能识破个屁啊。 他渐渐松开她,白卿心有余悸缩起身子,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随顺坐在她旁边,妈妈的病情逐日加重,他苦心操盘了三个月的拳赛赌局被一个小丫头打破,自然是恨。 三个月里他挨了那么多打,就为了最后一场比赛。他借了两万块钱买自己赢,赌对方赢的人越多,他翻倍越多,赚的越多。他算过,这一场结束,妈妈的手术费就能凑齐了。 计划赶不上变化,他看向依旧呼吸困难的白卿,伸手拍了拍她的背,“深呼吸。” 白卿大力推开他,“你是不是有病?”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押我?” “我觉得你能赢就押你呗,那天要不是我,哪有人看好你。” 这么说,他还得谢谢她了?随顺被她气鼓鼓的模样逗笑。 “笑什么?” 他咧唇笑得更加荡漾,从兜里摸出一瓶药膏递给她,“对不起。” “用不着!”,白卿站起身子居高临下看他,食指跃跃欲试从袖口冒出个头儿来指着他,“你!我诅咒你!你以后所有拳赛都输,被打的鼻青脸肿,七窍流血!” 随顺哈哈干笑几声,“直接咒我被人打死不就好了?” 白卿傲娇扬颌,“那倒也不至于。”,颈间抻了一下,好痛。她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一圈红紫了,小手下意识摸了摸。 随顺站起来扥了扥衣衫,把药膏塞进她口袋里,“真的对不起,好好抹药,三五天就能好。” 她半信半疑,“真的?” 他点点头。 白卿撇嘴,“都说饺子耳的人不好惹,你这人不由分说上来就要把人掐死似的,还真是不好惹。” 随顺双手插兜,俯身贴近她鹅白的小脸,“是吧?那你以后可别惹到我。” “你还什么时候有拳赛?” 他思索了一下,“干嘛?” 她圆眼瞪着,“去看你挨揍。” 随顺哼笑,还真是小屁孩,“好好上你的学,少来那种地方。” 话音落,他大步离开。 他视线波及校园里的每一处,辉煌的教学楼,青翠的草坪,崭新的篮球架…… 好陌生。 随顺小学毕业后,妈妈就病倒了。13岁开始打野拳,他在白卿这个年纪的时候,饺子耳都摔成了。 上学时什么滋味,他不记得了。他只知道硬拳打在哪一处最疼,哪种伤配哪种药好得快。 妈妈的白血病发现得早,却也是个无底洞,吃药打针得花钱,化疗要钱,干细胞移植更是一大笔。 爸爸早就跑了,所有的担子都在随顺一人肩上。 这一次的手术费没有凑齐,妈妈又要遭罪了…… 白卿看着他走远,暮色中,他的身影被落日的余晖拉得很长很长。肩膀低垂,头发在风中轻轻飘动,显得有些凌乱和颓废。 正是放学时间,学生们奔向校门口,他在其中格格不入,却又被淹没其中。 随顺,随顺。 随顺不顺遂。 白卿不清白 白卿大剌剌走出校门,心情还不错,也没有刻意遮盖脖子上的掐痕。 梁叔远远瞧见迎上几步,她脖子上的伤痕清晰可见,毛细血管破裂导致的红点大面积泛着,红紫色绕颈一圈触目惊心。 他急忙问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欺负她了? 白卿挥挥手说没事儿,书包丢给他,跳进车后座。 今晚家里来了很多客人,梁叔急着把大小姐送回去。见她也没对那伤多在意,便不再问。 白卿走进去,遇到认识的就打招呼,不认识的就笑。她不知道今天又是什么日子聚来这么多人,也懒得问。 白卿随母性。所谓滨城只手遮天的白家,讲的是白卿的姥爷白英喆。他十几岁就出来混,有胆识有谋略,生意场上风生水起,黑道里侠肝义胆。他一生中做了很多决策,收复的每一个娱乐场所,打压的每一个地头蛇,步步为营才成就他的千秋大业。 大衍之年,他犯了糊涂。依她女儿的心意,让她嫁给了家里的司机,程家茂。 他瞧不上这个倒插门的女婿,表里不一,野心勃勃。白英喆知道他想要白家的产业,他不给,他很欣赏春城的一个小伙子,有意将资产留给他。 程家茂得知后动了杀心。 96年那场大雪下了三天三夜,白家一老一女横死街头。有人讲是白家神怨鬼怒,仇人找上门来,杀了他们。也有人说,是程家茂谋权篡位,流言蜚语真真假假,白卿也不敢定夺。 她只有她爸爸了。 白家的庄园灯火通明,白卿拎着书包要上楼,却被程家茂喊了下来,“卿卿,来,给叔叔阿姨们弹首曲子。” 她看过去,爸爸就站在钢琴边,朝她招手。 爸爸已经,很久没有叫过她卿卿了…… 她心里一暖,跳着下楼梯,她点头说好。 程家茂招呼人围上来听他女儿弹琴,众人靠过去,几个人瞥见白卿的伤,小声嘀咕着:“装一副爱女心切,瞧那脖子上的伤,八成就是他掐的。” 一人捂嘴,“家产都拿到了,干脆把女儿也杀了呗。” “这你可说错了,白爷给她小外孙留了很多钱,还没生效呢。他可不得留着她嘛。” 声音很小,可程家茂听的真切。他攥着拳头,指骨泛白,深吸了一口气咽下这些指点。程家茂转头攀上白卿的肩膀搂住,“卿卿,脖子上的伤怎么回事?” 白卿怔住,她甚至不习惯爸爸这样跟她讲话,就好像,妈妈和姥爷都还在。 程家茂见她不说,直接问梁叔她最近都去了哪儿,见了什么人。白家的大小姐,放在学校里哪敢有人欺负,肯定是社会上的混混冲撞了她。 梁叔照实说大小姐去了拳馆。 两天后,一个律师来家里,程家茂看着那一沓纸直截了当翻到最后一页,指着那处空白让白卿签。 白卿想翻开看看,程家茂一声高呵,“签字!” 她怯懦躲避那锋芒的视线,颤抖着小手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程家茂所接管的白家势力,公检法都有人。白卿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就把随顺以强奸罪送进了监狱。 随顺当然不认,他叫嚣着白卿出来对峙,等来的却是程家茂本人。 程家茂招呼警官松开他,随顺像一条冲破牢笼的雄狮扑向他,“白卿呢?” “我他妈没碰她!” 程家茂笑笑,拽开他揪自己衣领的手,“你妈妈好像快不行了。” “你说什么?” “你妈,快不行了。” 随顺泄了力,双膝发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瞳孔剧烈收缩,仿佛要将所有光线都吸进去,以寻找这个信息的真实性。他的嘴唇微微张开,呼唤着某种回应,但却又无法发出声音。 他一时间也没多想,本来这次手术就因为拳赛被推迟了很久,又因为随顺没有拿到钱,化疗也中断了。 程家茂拿起一根笔,“你不想见你妈最后一面吗?尽早认下,时间还来得及。” 他以泪洗面无声的哭,看向警官,在寻求一种确认,“我能见吗?” “我说能,就能。” 随顺跪在地上匍匐着膝盖拉扯程家茂的裤脚,“我认,只要能让我再见我妈一面,我什么罪都认。” 程家茂嫌弃的踢开他,“要见你妈,也哭成这个德性吗?” 他擦干眼泪,挤出一个强硬又苦涩的笑,“我认罪。” 白卿无意间听到家里保姆说起,才知道她那天签的是个什么莫须有的口供。她跑出庄园,奔向警局,被梁叔拦在门外,眼见着随顺跪地说他认罪。 铺天盖地的惊愕席卷她,她被梁叔拦腰抱着,整个人几乎腾空,“不是的!梁叔,不是这样的。” “警察叔叔,不是这样的!” 她嘶吼,呐喊,看着爸爸拿着一张签好字画好押的纸,满面淡然的走出来,“爸爸,不是这样的啊!” “卿卿,他们都说爸爸对你不好。”,他把那张纸展开给白卿看,“你瞧,每一个欺负你的人,爸爸都不会放过他的。” 世界地动山摇,白卿崩溃,抓着程家茂的手就要跪下去,“他没有欺负我啊,爸爸。没有人欺负我啊!” “小姐累了,带回去休息吧。” “爸爸!”,“梁叔!” 梁叔朝她摇了摇头,事已至此了,便就这样了。 开庭那天异常的顺利,作案动机,当日的案发过程,细节到随顺哪只手先碰了哪后碰了哪都被法官讲述的淋漓尽致。随顺坐在那儿,像听了个故事,而故事在主角却是自己。 一声敲锤,18岁的随顺还没有迎来自己成年的生日,却先迎来了七年的牢狱之灾。 他无望的双眼眨都不眨,被警察架着带出法庭。 “我妈呢?” 程家茂拍了拍他肩膀,“我没见过你妈。” 随顺嗤笑,他没见过妈妈,空口白牙骗他认了罪。人啊,就是不能有软肋,会乱心智,这么简单的局都破不了。 正午的阳光炽烈,随顺坐在警车里,双手铐着,他隔窗问:“意义是什么呢?故意伤人也能让我蹲上两年,废了这么大劲儿,是展示你手腕很硬吗?” 程家茂上前一步,“我的女儿,没有人能欺负。” 随顺摆正身子,双眼微微眯起,目光中是不屑和轻蔑。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嘲笑权势滔天无所谓真相的人,嘲笑挂名爱女心切却毁了自己女儿清白的人,嘲笑一个威逼就妥协认罪的人。 白卿,白卿。 白卿不清白。 第五章 雨声逐渐密集,由最初的轻柔细雨变为淅淅沥沥的中雨,最后倾盆疯狂地泻下。 白卿竖着耳朵听,楼下的大门关上。她松懈下来钻进浴室。 真的很新,洗漱用品都是没拆封的,水龙头上还贴有保护膜,她一时间怀疑,这里根本没热水。 她拧开水龙头放了一会儿,果然没有。 随顺不在这里生活吗? 管他呢?她清了清脑子里的思绪,可只要一闭眼就是那根庞然大物。她用凉水冲脸,抹去私处的黏腻。 身体真就这么神奇吗?晕着也能湿?他舔了自己…… “啊啊啊!” 白卿捡起衣服穿上,原本纯白的衣衫和短裙都被蹭的泥突突的。她顶着不适穿上,只想快点回家,冲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然后回学校住,再也不出来。或者让梁叔接送她几天,总之她不能再自己一个人了。 随顺变了很多,这两年间她听到了很多关于他令人咂舌的事迹。 白卿起初是不信的。见识过如今的随顺,想来也没什么可不信的了。 她下楼推开房门,凉风夹着湿润的气息扑面而来。雨下的比她想象中更大,她本想回去躲一会,等雨停了再走。侧头却看见门口立着一把黑色的大伞,她走过去拿起来,“借你一把伞,就不还了。” 她撑着伞离开,遇见水滩也不躲。反正鞋也湿了,衣服也是脏的,只要别把自己淋感冒,怎么着都行了。 十多分钟前,阿南打着伞在门口等随顺,人一出来,他立马迎上。 “二哥,怎么这么快出来了?” 随顺本来就生气,他还敢提。前者夺过雨伞,回看一眼二楼的卧室,有一星点的光亮,似乎是从卫生间射出来的。“留把伞房放门口。”,他垂眸,向前走。 两栋别墅离得很近,岩龙湾别墅开发的时候祁垚买了两栋,本是想着养些女人的,谁料后来成了老婆奴,再看不上别的女人。他们搬进一号,空出的二号这栋,便送给随顺了。 随顺没管阿南,收起伞进屋。 严三儿过来开门,随顺朝他点点头,雨伞递给他。 祁垚从厨房端了盘菜上桌,“顺儿,这么快就来啦?” 随顺抽了把椅子坐下,满面的燥气,任谁碰上都落不着个好脸色。 严三儿还有其余几人都在帮着祁垚端菜,摆盘,倒酒。只有随顺,大剌剌的坐着,翘着腿,慢条斯理点了根烟,全然无视他们忙碌的身影。 祁垚高大,穿了件黑色的高领毛衣,胸前是条棕色的围裙,上面些许的油点是经常使用时溅上去的。他中长发,外出时会盘起,居家时只扎一半,像个武士。 他们忙完,随顺半包烟都下去了。他坐在主桌,七曜堂的规矩在更名七髓堂的那一刻全然作废,随顺才不管什么尊卑,他就坐那儿,地方大。 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了,倒是因为祁垚坐在随顺左侧,导致没人敢坐祁垚对面,随顺的右侧,便始终空着。 祁垚给他倒了杯酒,“回来几天了?也不说先来看看我。” 随顺夹了口菜,说笑着:“俩大男的有什么好见的,你要是个女的,我巴巴儿的就来了。” 祁垚干笑两声,又让他尝尝炖的鱼,说锅里还有一条煲着汤呢,他老婆点名要喝的。 他很炫妻的,在监狱里的时候随顺就知道了。三句话两句不离他老婆,随顺一直好奇,挺想见见,是什么样的女人把祁垚收拢的服服的。 多少女人攀附不上权贵,只能委身于黑道的各路地头蛇。男人闯出名堂来,赏她们些钱,命好的就算捞个名分,也得忍着外面彩旗飘飘。祁垚独一个的专情,人情送上来的女人,他两眼一闭甩手退掉。 祁垚招呼大家吃,别一个个瞪着眼珠子看,菜都要凉了。他给随顺满上一杯,“要不是我今天买菜回来,看你那儿门口的灯亮着,还以为你这辈子都在住在墓地了。” 葬着随顺妈妈的那个墓园,他买下来了,人在滨城时就一直住那儿。他入狱后,再没见过妈妈,墓碑上那张照片还是化疗之前,他给照相馆老板打了一天工求着拍的。当时还是彩色的。 抱白卿回来的时候,他是奔着墓园去的。但总觉得,当他妈妈面干坏事,心虚,就把人带这儿来了。 祁垚与他碰杯,兀自的饮尽,“以后就在这儿住下吧,没事儿常来吃饭。” 随顺笑说:“我常来?嫂子岂不是常要躲在二楼了?” 祁垚小心眼,手下的兄弟再亲近,也不愿介绍给他老婆认识。况且这可是随顺,一个光提名字就引得他老婆连连夸赞的人,他才不会自讨没趣。 “我就跟你客气一下。” “德性吧。” 众人大笑,三巡酒过后纷纷散场。祁垚掏了把钥匙给随顺,“巴西街35号,不到万不得已,别去开。” 随顺知道那儿,七髓堂在滨城的军火库。他手指套进环里把玩着,“家底儿都掏给我了啊。” “你嫂子怀孕了,我就不跟着你折腾了。” 他呦一声,“要当爹了?” “你也要当叔叔了。” 他们敬对方一杯。 祁垚是春城的地主,七曜堂更是呼风唤雨。多省的地产交易会上,他结实了白英喆,老头儿挺有意思,握着他手像会算命似的说他俩有缘分,招呼祁垚去滨城发展。 他没什么意向,后来过了很久,他听说老头儿死了,死的蹊跷。他派人查了一通,果然有鬼。目标定在程家茂身上,他亲自跑了一趟滨城,却中了计。 京城派代表视察工作,他在滨城的主马路上被追杀,当着代表的面儿开了枪。他祁垚再怎么有背景,也是栽了。他判了七年,出狱后找人又把随顺弄出来了。 他跟老头儿萍水相逢,却因此蹲了七年大狱。他自己不打紧,老婆在家里苦等他七年,想起来就生气。这笔账,都算在程家茂身上。 随顺在岩龙湾2号住下了,这几日无事,把别墅内的陈设换了一批,都是他亲自挑选的。 以白色为主基调,配以淡雅的灰色线条。简约,但明亮。 监狱里只有一个小窗户,他睡不着的时候总喜欢向外望。 月亮啊月亮,你能不能离我近一点。 阿南同他一起搬了个巨大壁画进来。随顺撕开画作外层包着的纸,挂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 阿南看不懂,上面很多很多小人,像是西方的人,几乎都赤裸着身子,给他的感觉就是天马行空,但又很艺术,他取货的时候老板说是这画是仿的,叫《最后的审判》。 随顺在他眼里是个很有品味的男人,从平日的穿着上就能看得出来。 纯黑衬衫西裤的常规打扮下,他会在手腕上系一条橙色爱马仕的方巾。 不戴方巾的时候,他领带的颜色也很别致,酒红色,藏蓝色,银白色,都是街上几乎不曾见过的。 黑老大一般喜欢戴扳指,玉的翡翠的,尽显身份。随顺喜欢黑珍珠,他淘了一颗12毫米的拉贡,搭配纯银的碎钻戒托戴在左手的食指上。 纹龙画背、关二爷举大刀时,随顺是一片荆棘。 阿南理解不了,也不觉得好看。有一次跟二哥一起出席宴会,他没什么得体的衣服,拿了几件二哥的穿。后者给他搭了一套,他当晚就泡到妞了。 爽。 白小姐,戏弄我 白卿感冒了,浑浑噩噩上了两天课。最终还是病倒了,她躺在寝室的床上,脸色苍白而憔悴,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被病魔折磨得摇摇欲坠。 室友何宵雨给她倒了杯水,扶着她喝下,“要不还是去医院吧?要烧糊涂了。” 白卿摇摇头,不能去医院。她现在出了校门都是危险的,好在大四没有什么课,她可以尽情休息。 何宵雨又劝了几句,根本拗不过她。她拧了个冰毛巾给她敷上,“下午要是还不退烧,真的得去医院了。” 白卿嗯嗯两声,眯着的朦胧眼彻底闭上了。 迷迷糊糊的她好像看到了一个手缠绷带少年,他戴着手铐坐在警车里,撕心裂肺喊为什么。 他瞳孔被怒火吞噬,眉头紧锁,形成一道深深的沟壑,像被风雨侵蚀过的古老峡谷。他咆哮,怒吼,化身利刃生生挖她血肉,重锤无情击打她白骨。 她深陷梦魇的漩涡难以自拔,冷汗直流,双手抓着被角颤抖。耳边是一阵阵急促又熟悉的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才将她拉回现实。 她猛地坐起来,大喘气,缓了半分钟才平复下来。 手机上来电显示是梁叔,她接过,声音还带着些许沙哑,“梁叔?” “大小姐,今天是少爷和小小姐的成人礼,老爷邀您回来参加呢。” 少爷…… 小小姐…… 笑话。当年的事情一出,白卿跟程家茂大闹了一通,后者根本懒得理会她。白卿直接搬出去住了,这一走,再没回去过。起初半年他们的关系很僵,但血缘就是血缘,打断骨头连接筋,程家茂生了场病就把白卿心疼的不行。 无论如何,爸爸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白卿没有回去住,但家里大大小小的聚会宴席,她都会出席。后来程家茂彻底掌管了白家的产业,全然不顾外界闲言碎语,直接领了个女人回去。还带了一对龙凤胎。白卿那年15岁,他带回的那双儿女10岁,怎么来的不言而喻。 成人礼还邀她,她去干嘛?如今他们程家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反倒是她一个白姓成了外人。 “我不想回去。” 电话那头迟了几秒,似乎是开车门的声音,而后一阵呼呼风声灌麦,“大小姐,咱们就走个过场,您要是不想呆,露个面我就送您回来。” 白卿被赶鸭子上架,她是白家唯一的血脉,她不出现就是白家对程家的不认可,是打程家茂的脸。白家混到如今这个地步,脸面最大,她做不到让她父亲难堪,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也不差这一次。 她成功劝服了自己,撤掉额头上的毛巾探了下温度,不烫了。她随意找了两件衣服后就下楼。 一路上她盯着窗外倒转的常青柳树,不时的瞥向后视镜,看看有没有人跟踪。那晚的后怕还悬在心头,她问梁叔,“今天应该算家宴吧?” 梁叔说对。 家宴好,家宴应该都是亲近的人,跟随顺八竿子打不着。想到这她松了一口气,她前倾身子下巴搭在前面座椅上,手指拨了拨梁叔的白头发,“你现在也是小老头咯。” 梁叔笑笑,“早就是老头子了。” “活了大半辈子,也不说娶个老婆,无儿无女的不寂寞吗?” 他透过后视镜看她,“不寂寞啊,这不有你陪我这个老头儿说话呢吗。” 她哈哈笑着,“行,那我给您养老。”,语毕,她浅浅睡了一会儿便到地方了。 白卿从小在这里长大,一草一木都是她童年的回忆,如今却全然不见了。她扶着车门迈下去,程家茂把门口的石狮撤掉了,换了个金拱门尽显奢华,原本白瓷包裹的庄园现在琳琅满目,金碧辉煌。 她不喜欢这样的装饰,像暴发户一样。她垂眸径直往前走,时间还早,佣人们在院内的长条餐桌上铺餐布,餐具、水晶杯、甜点都一一往上摆。她无视着略过去,梁叔指引她去到一个房间换衣服。 嗯,她回自己的家,要靠人指引。 宴会开始,白卿百般不愿的走下去,她身上的礼服,绸缎的质地,鹅黄色鱼尾裙摆,是半年前的某次宴会她自己买的。梁叔说准备好了,她还想着,都不问尺寸就准备了礼服嘛?不过是拿旧的充数罢了。 她苦笑着,迈下楼梯走进人群的那一刻又扬起一个璀璨的笑容,恭敬的跟每一个人打招呼,欢迎他们的到来。 程家茂端着杯香槟靠过来,揽过白卿的肩膀,“卿卿今天真好看,不愧是我女儿。” 白卿笑笑不说话,他掌心的温度好暖,扣在她冰凉的肌肤上就像被阳光亲吻过的麦田,她鲜少有这样的感觉,那一刻,他才是她爸爸。 “卿卿也是大姑娘了,谈恋爱没啊?” 讲话的人是个白家的远房亲戚,白卿有点印象,论辈分她得叫一声四舅父,“没谈。” 程家茂打趣,“诶!我们家卿卿腼腆,四哥要是有哪家合适的小伙,也给我们卿卿介绍介绍。” 白卿蹙眉,制止了一声,“爸。” “好好好,不说了。爸爸去门口迎客人,卿卿给大家伙弹个曲子吧。” 又弹。无论宴席大小,她最终的角色就是个弹钢琴助兴的。起初她学钢琴只是个爱好,后来妈妈去世,程家茂规划了她未来每一步,一路考级升学,这辈子怕是都跟钢琴分不开了。 可从没有人问过她,到底喜不喜欢弹钢琴。 钢琴坐落在庄园的正中心,三面池水环绕。白卿踩着高跟鞋,单手提着裙摆走过去。 她弹了首《少女的祈祷》,月光如水,琴键在她手指的轻敲下跳跃,悦耳动听的音符,像是流淌的溪水,悠扬而宁静。演奏一半,程家茂喊她换一首欢快的。 白卿垂眸,换了首《致野玫瑰》。一曲结束,她环顾四周,众人都聚在不远处欢闹着。程眷和程恬出来了,他们才是今天的主角。 钢琴前的女人黑发散落,一半垂在胸前,一半落在背后。她远远看着那一家四口,内心犹如一片荒芜的沙漠,干涸而凄凉。 接连三声鼓掌引去了她的视线,男人健步走过来。一身肃穆的黑,双排扣的燕尾西装收拢着流畅的腰线,裤子笔挺而不紧绷。宽阔的肩膀撑得起如此挑人的燕尾服。他走过来,犹如一位翩翩君子,气质非凡,令人瞩目。若不是脖子上隐隐显露的荆棘纹身,当真担当的起优雅二字。 白卿惶恐,身体僵硬如石,她声音颤抖而微弱,是风中的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你怎么?” 随顺怎么会来?随顺怎么会在这儿? 他右手插兜,左手自然下垂,好大一颗黑珍珠在暗夜里发着光。随顺居高临下微微弯腰,双手落在琴键上敲响错落的琴音。 白卿感受他强有力的压迫感落在自己身后,她被圈在怀里,后脑抵着他胸膛。她猫着身子拉开距离,他便压的更重。 “白小姐不是说,主动找我?等了几日也没见你,怕不是,白小姐戏弄我?” 她僵直着皮囊,头昏昏沉沉的像灌了铅,“我,没……” 她听到头顶一声闷笑。随顺下巴压在她脖颈,滚烫的呼吸打上去,惹得白卿瑟缩的身子。 “白小姐,择日不如撞日。” 琴声中断了好一会儿,保不齐何时就会有人发觉然后看过来,白卿不知所措,好在随顺把握有度,松开了她。 “刚那首弹了一半的,好听。” 白卿错愕抬头对上他视线,她总是最先注意到那张红唇,很薄很诱人,“你,听得懂钢琴曲?” 随顺倪着不远处的程家茂,含糊嗯了一声就要走。白卿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出现在这儿,绝不是来给龙凤兄妹祝贺的。她抬手抓住他手腕,“你去哪?” 男人视线下移,歪着头颇有兴致的看着那只纤细白嫩的小手,“白小姐这是?”,他拨开她指尖,大掌握住她四指高高举起,曲折腕骨落在她手背一吻,“我去给你的弟弟妹妹送礼物,待会儿再来找你。” 他转身离开,白卿起身欲追上去。 “卿卿。” 程家茂唤她,做了个弹钢琴的手势,示意她继续。她不知道爸爸有没有看到随顺,待她再摆头去寻他的背影时,人已经不见了。 程昊对这种场合并不在意,他坐在摇椅上晃荡,双脚交迭,玩着最新款的游戏机。反观程恬,她穿了一条浅蓝色的公主裙,自始至终挽着爸爸妈妈的胳膊,小鸟依人的夹在两人中间,逢人就笑。 白小姐,要么杀我要么吻我 Empty reply from server 白小姐,是雏儿(h) 白卿颤颤巍巍倾身靠近,闭着双眼吻上去。 很浅很浅,她腰间被掐住腾空后落在男人腿上。她固执不愿分开,随顺掐她屁股,让她骑上来。白卿吻的生疏,随顺深吸一口气,还是得自己来。他强横撬她齿贝,吞噬她氧气,逼迫她张口呼吸之际更加深入,勾着她舌头打圈画画。白卿跟着他的指挥走,她被吻的沉沦,情迷的熏香燃的旺盛,她哼唧一声。 他满意的松开她,抵着她额头,擦碰她鼻尖,“白小姐别光享受,学着点儿。” 裙摆在骑上男人的那一刻都堆积在大腿根处。她不敢全力坐在他腿上,那样裙子会堆的更往上,甚至跑到腰间去。随顺挺了下腰,白卿吓了一跳,惊慌失措下意识揽住他脖颈。他被逗笑,“我还能跑了不成?脱我外套。” 她红着脸咬唇,帮他脱下。怯生生攥在手里不知怎么办。 随顺夺过来丢在一旁,怎么那么扭捏呢?他又要吻上去,胸膛被推了一下,她羞问,“要在这儿吗?” 白卿拉着衣领说可以的时候他就硬了,现在的每一秒都是煎熬。他提跨顶了她一下,“你说呢?” 白卿清晰感知到那处,她别过头看向窗外。这条路很窄,过不了两辆车。路面上的碎石野草很多,若常有人经过,也不会是这般。她脸颊被掰着摆正。 “别走神儿啊。” 随顺扣着她脖颈吻上去,弹出温热的舌尖舔舐她优美的曲线。牙尖点咬着她的锁骨,他扯她衣领大力撕碎,白皙赤裸的半身显现。他扯得痛快,白卿身后的拉锁划破脊背一阵刺痛,她明显感觉到自己被划破了,强忍着不吭声却挤出眼泪来。 他拖住女人屁股弓起身,掐着她奶子往嘴里送。薄唇隔着牙齿挑逗粉嫩的糖果,它愈发硬挺,他开始嘬,嘬的腮帮子凹陷,舌头灵活的弹动它。白卿被他舔的失了神,仰头送上,他的舌头有魔力,会做棉花糖,层层包裹她。 男人大手向下探去,隔着内裤就摸到了湿漉漉的一片。他收回手在鼻尖嗅了一下,浅浅的甜味。他想给白卿也闻闻,后者不愿,扭头躲。他褪下裤子解放出性器抵在她内裤上,双手掐住她腰肢。 柱身隔着内裤摩擦她的阴阜,身下是不受控制的潮流涌动。她羞耻,皮囊收紧,沦陷,像一只无助的小船在汹涌的波涛中颠簸。她忍不住的哼声,迷失自己,泡沫一般上升在半空中化为虚无。 临近门府了男人反倒不急,他解开几颗衬衫扣子,握住她冰凉的手覆上胸膛。 “手怎么这么凉啊?” 白卿不说话,余光总往外瞟。这条路上再没人,也还有一个给随顺放风的啊,她怎么都不自在。随顺看透她,拿过燕尾服披在她身上,白卿挺高的,此刻却显得万分娇小,他安抚她,“单面的玻璃。” “真的?” 他含笑,“骗你干嘛?” “你刚刚就骗我。”,拿假枪骗的。 “算我错了行吗?” 她垂眸,长睫映下一朵阴影的太阳花。随顺不自禁吻上去,转头又去舔咬她耳垂,“白小姐是雏儿吧。” 白卿像被揭开了什么难以启齿的面纱,倏而涨红了脸。她不用承认,每一个细胞都身体力行替她回答了。 “白小姐不亏,我也是。” 她蓦地抬头,眼里恍惚。随顺捕捉到后抿唇笑了一下,“怎么?不信?” 白卿浅浅嗯。 随顺说不信拉倒,他等不及了,拨开那层薄布就往里插。抵在胸膛的那只手还没焐热,瞬间抽回搂住他脖颈。女人的头埋在他肩颈里,搂的死死的。随顺喜欢她这个反应,更深入的顶进去。 身上的人儿颤抖,他听得见耳边强忍的啜泣声,放缓了动作一点点进去,“疼吗?” 她连连点头,身体被撑破的那刻,疼痛从骨髓深处蔓延开来。额头上青筋暴起,仿佛一条条扭曲的蚯蚓,在皮肤上蠕动。呼吸变得急促而短,吸气都伴随着一阵尖锐。她哽咽着哭出来。“随顺,今天说不要,也能停吗?” 随顺刚刚就不敢动了,他也疼,未经开采过的神秘洞穴里藏着混沌之中最威严的漩涡,他被裹挟着前进,又被洪流阻碍着推出,处于前后两难的境地。 他咬牙抱紧她,吻她发丝,“能停。但不是这一次,也会是下一次,你选。” 选选选,就他妈会让她选。白卿心里问候他祖宗十八辈,她正骂着,又忽然察觉刚刚在体内肆虐的痛苦好像减轻了不少,她离开他颈窝,直视他。挺帅的,做就做吧。 白卿双手抓着他肩膀,屁股用力下沉,直逼底谷。他们几乎同时闷哼,冷汗从她额头滑落,身体被疼痛撕裂成千万片,无形的魔爪,撕扯着她灵魂痛不欲生。指甲隔着衬衫陷入他肌肤,长发披散在肩膀上,随着她的哭泣轻轻摇曳,满是凄美的韵味。 他吻去她泪水,内里的滚烫快烧死他,他浅浅抽动,每动一下她都哭的更凶。 她胡乱拍打他脖子胸膛,甚至是脸颊,“不要了随顺,求你。不要了。” 随顺要疯了,“这时候才说不要?” 太疼了,那种血肉生生割裂的痛,谁说做爱是爽的?她哭喊:“不要了,太疼了随顺,我给你用手,嘴也行,真的太疼了随顺。” 他长叹一口气,“老子不要,就要你。” 身下的性器又顶了两下,女人咬他肩膀哭的撕心裂肺。他终归是心软,柔声哄着,“缓缓,缓缓再动行吗?” 她连连点头。随顺亲吻她分散注意,白卿或许心有愧疚,尝试着回应他,探进他口腔里一寸便被捞着拽了进去。他身上总有一股桂花香,以前不知道是哪来的,吻过他几次,才知道是他香烟的残余。 随顺见她沉迷,轻轻动了几下,人没什么反应,愈发有恃无恐。白卿逐渐适应,不再是疼,而是包裹,是满足,是说不出的欢愉。舒爽溢出头皮,她埋头去吻他喉结,随顺仰头给足他空间。 她生涩枯燥的吻技充满挑逗,呼吸打在被口水淋湿的皮肤上,像是微风拂过,轻轻地、悄悄地,难以察觉。随着它的蔓延,那种感觉逐渐明朗,是千万只小蚂蚁在皮肤上爬行,是一根根细微的羽毛扫过。 车里沉重地呼吸声震耳欲聋,女人不时的娇喘为这场性爱锦上添花。 “随顺,随顺……” 男人停住,蹙眉,“疼了?” “别停。” 他猩红着双眼,声音断断续续,“都听你的。”,他流连忘返亲吻她肌肤,眼角的每一滴泪都被他吸吮掉,“怎么还哭呢?” “随顺我累了。” 他们始终一个姿势,白卿在上位被蛮力冲撞着,腿心早就软了。随顺没回话,掐着她腰转了半圈。白卿双脚着地背对他坐着,她在他掌中,像一支离弦的箭,很快便回归原位。他双手环住,扣着奶子揉捏。 她颤颤粟粟颠簸,皮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伴随着微微的酥麻刺痛感。嘴唇微微张着,再也喊不出声音了,肢体变得僵硬而机械,仿一具行尸走肉。意识也变得模糊而混沌,虚无的世界抓着她向下沉沦。 发丝摆动在男人胸膛,痒痒的。他快要高潮,拖着她大腿抬离一定高度,最后颠簸百余下,尽数喷发在她漩涡深处。 白卿软着身子仰进他怀里,她披着他的燕尾服缩成一团,枕在他腿上睡去。 白小姐,在我那儿睡着 车窗半开,散了散情爱缠绵的气味。他点了颗烟,隔着烟雾看向月亮,眼神空洞,仿佛焦距没有对准任何一点。 他本意是想强奸她的,无奈下不去手。今日迫使她做了,又与自己本意大相径庭。他忽然想不明白这么做的理由,一切都在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白卿,是他疾苦潦草的前半生中,唯一一个踏入这片贫瘠土壤的女人。 她带给他什么? 一脚踹破他苦心经营的操盘局,安给他一个莫须有的罪名送他入狱吃牢饭。 白卿啊白卿,你莫不是我的克星。 他掐灭烟头扔出去,低头看着熟睡的人,在她脸颊上掐了一下。女人哼唧一声反抗,他觉得好可爱啊。 车子停稳在岩龙湾2号门口,随顺让阿南先走,他抱着被西服裹紧的一团儿上二楼,将人放在床上。 白卿不受力的滚了一圈,她趴着,西服压在身下。随顺的视线落在她背上一条鲜红,有十公分长,伤口细浅。他回忆着,这个位置八成是拉锁划破的,那就是他撕毁裙子时留下的。 这女人蠢吗?疼不知道说?他下一楼转了一圈带了瓶碘酒回来,涂上去时白卿身体颤了颤。随顺立即抬头看她,人没醒,他动作却更轻了。 他怕吵到她,温毛巾擦拭了她全身后直接将那一半的被子折起来给盖上。他起身奔浴室去,耳朵一竖,听见一声闷响。 他警觉的走向卧室门口,按下门把手的瞬间,果不其然对上了正要敲门的阿南。他食指抵上唇,轻轻“嘘”,人出来后反手将门关上,“出事了?” 阿南连连点头,他把二哥送回来,还没等走到家,就听手下的兄弟说,梁文达那边找不到白小姐,带人把清夫园砸了。 清夫园是七髓堂的产业,明面是个修身养性的避暑山庄,实则是个歌舞升平的窑子。一个窑子不足挂齿,但七髓堂是出了名的严密和安保强度高,不少商政的达官显贵都喜欢在他们的地盘养几个二奶,觉得可靠。他这一砸不要紧,若是惊了客人,损失的可就大了。 他程家茂还挺会挑地方,反击的一拳真真儿打疼了随顺。 二人即刻动身过去,门口的清夫园牌匾已经被锤的看不出字来。阿南先下车看看情况,随顺迈着长腿下来,懒散的挽着袖口折了两层。他摘下戒指塞进裤兜,径直走进去。 清夫园入园就是一颗百年的美人松,现在却平整的被砍断,粗大的树干挡住了随顺的脚步。他抬眼看过去,梁文达不知从哪薅来一张红木椅,坐在青砖瓦的主厅门口,身旁两侧是井然有序的手下们。 他们手里操着种类不一的武器,刀斧棍棒都有。 随顺一一扫看着,两根手指成对儿数着,“一对,二对,三对……十对一,二十一个人。”,他踩上树干,不动声色跳下去,“梁叔,你就带这点人,砸完场子还不跑?等死呢?” 梁文达翘着腿,他今年五十多了,是跟着白英喆一齐打拼出来的老人儿,换在七髓堂,他也是随顺这个地位。可白英喆没了,白家就剩大小姐这一只血脉,他跟着程家茂不为别的,就希望护白卿平安。待白卿结婚后,那笔巨额的遗产,无论如何不能再让程家茂拿了去。 “大小姐呢?” 随顺挑眉,“睡着了。” “随老弟,我梁文达也算是道上的老人儿了。今天砸你场子,实在是因为没寻到你人,逼你出来的一种手段罢了。这里修复起来,半月有余就能重新营业。你把大小姐还回来,这修缮的费用,我们白家出了。” 随顺干笑两声,“你们白家出?梁叔这话说的,好像小弟缺这个钱似的。白小姐在我那儿睡着,明早醒了自然是想走就走,不想走就多住两天。我随顺也不会饿着冻着白小姐。梁叔,话我就说到这儿,您请便吧。” 这话听到梁文达的耳朵里,就两个字,不还。 他苦笑着摇摇头,手肘撑在扶手上,两根手指微微颤动了两下,示意手下的兄弟们,上。 清夫园里刀光剑影。 随顺抬臂挡住一记棍棒,转手擒住他的手腕将人腾空摔在树干上。下一个跃跃欲试的人握着把短刃朝他划去,他幽灵般灵活躲闪,寻着机会重拳回应。他打拳击的底子很好,这种一对一的近距离赤膊,几乎没人伤的到他。 梁文达的弟兄们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三五人抱团将他围起来。随着一声怒吼,棍棒在空中挥舞,发出嗖嗖的声响,伴随着阵阵破风声。 “二哥!”,阿南从空中抛过来一把蝴蝶刀,随顺抬手接过。 阿南是佛爷出身,也是随顺监狱里结实的。他脑子灵光,鬼动作多,就比如现在,他嗷嗷一嗓子扔过来的蝴蝶刀,指不定又是在打斗中从哪个人兜里顺过来的。 随顺心里咂舌,却还是以大拇指为中心转了一圈正手开刀,握着安全柄展开刀刃。他摆头,示意他们上。 对方几人相视一眼,一同冲上去。随顺花摆刀刃,绕着其中一人的手腕划了一周,大动脉被划破,鲜血瞬间喷发。那人攥着手腕退了出去,随顺顺势突出去,背后砸过来的棍棒被阿南握住,他立即跨步过去,刀刃直逼那人肺腑,红刀子出。 阿南跟着二哥在春城混了两年,大大小小的火拼都参与过不少,身上也是攒下点功夫的。 十几分钟过去,腰腹被划了一刀,无伤大雅。 反观梁文达的弟兄,伤的伤,残的残,再没人站的起来。 随顺身上溅了不少血,脖子上脸上都有血点子,他抬肘抹了一把,而后朝梁文达走过去。 “梁叔,还不走吗?” 随顺只带了阿南一人来,梁文达回忆起年轻时,自己也是这般无畏,只身闯狼窝,独一人探虎穴。江山辈有人才出,他能从随顺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听说祁垚把掌权都给了这小子,这独一份的厚爱,他在白英喆那儿也未曾得到过。 他仰头看天,大哥,你真的走了很久了。 梁文达从身后掏了把枪出来,起身后几步上前抵住随顺额头。阿南瞬间警醒握拳欲出击,却被随顺拦下。 这算是道上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在明确火拼的情况下,若一方没有枪,另一方即便是有,也不能开。 “梁叔这么做,不怕坏了规矩。” “规矩,也不过是我们这一辈老人儿定下的。坏就坏了,你能如何?” 子弹上膛,阿南冷汗直流,随顺却全然不顾,好像枪口抵住的不是他的脑子。他扬唇,迎着力道步步逼退梁文达,“您掏了枪,咋俩今天必死一个。您说死的那个人,一定是我吗?” 梁文达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他老了,打肯定是打不过随顺的,他坏了规矩就算栽了,“把大小姐,还回来。” “梁叔是老了,耳朵背了吗?讲过的话还要我再重说一遍。” 梁文达错愕,明明握枪的是自己,枪口对着的是随顺,怎么他一副淡然如水的表情,自己却心悸的很。 随顺自下而上挥拳,全力打击他手腕,梁文达受惊,一声枪响穿云裂石。前者反手扭他手腕夺过手枪握在自己掌心,他拉套筒上膛。 梁文达泄了力双手撑着坐在地上,直勾勾望着他。他感慨,年轻人动作真是快,即便是二十多年前的自己,也未必做的到他这一套行云流水。他回想这一辈子的光辉流转,哭过笑过,兄弟情义大过天,数着日子也该去陪老大哥了。 他释怀般咧唇笑着。 随顺问他,“有遗言吗?” 而后朝他胸膛开枪,“有也不听。” 奔驰停在清夫园后身,眼瞧着一辆辆救护车开过来,又驶离。 白小姐,赖上我了 天边逐渐泛起了一抹鱼肚白,随顺一夜无眠,阿南也接连的抽烟清醒脑子。 “二哥,天都快亮了,吃早市儿去不?” 随顺打了个哈欠,车窗外最后一辆救护车也开走,他揉了揉眼睛,“吃啥啊?” “羊汤?还是油条豆腐脑?” 随顺听着,没什么想吃的欲望,“拐老街买几个油炸糕带回去吧。” “老街那家啊?” 随顺小时候就住在老街上,一个二十多平的小土房养大了他。老街有家很出名的油炸糕,他小时候想吃就得起早去排队,如今更是没个一两小时排不上。 阿南去排着,随顺在车里睡了一会。一个多小时候才打包了一盒油炸糕回到岩龙湾。 临到终点,他忽然想到白卿,有点担心她会翻身。后背划破那一道儿不深,但要是压着睡也不利于好转,留了疤可不好。 阿南撑不住了,整个人直接栽进沙发里睡去。随顺把油炸糕放进厨房,洗了个手进卧室。 白卿蜷缩成一团侧躺着,西服被丢在地上,人是裹在被子里的。想来是半夜醒过一次自己钻进去的。 他捡起衣服抖了两下,侧头见她皱着眉,不自觉伸手去抚平,温度却烫的惊人。他坐在床边,俯身摸她额头又摸摸自己的,确认是发烧了无疑。 他烦躁挠挠头,这人不会是在车里做了一次着凉了吧?这么娇贵吗?他一时间有些无措,回想着自己发烧时是怎么好的,怎么好的?硬挺啊。发个烧而已,不然呢?上医院吗? 好,上医院。 他找了件自己的衬衫和大衣给白卿套上,过程中晃动了她几次,轻轻唤她白小姐,人儿只是哼唧,却醒不过来。指尖触碰到肌肤时快烫出个疤来,他加快脚步抱着她下楼,一脚踹醒阿南,“开车去。” 阿南被踹一激灵,半个身子摔倒地上,“啊?” “开车去!” 脑子根本没醒,照做就是了,“啊。” 手放在方向盘上魂魄才从梦里抽回来,“咋啦二哥,上哪啊?” “医院。” 白卿醒来时已经是晌午了,她缓缓睁开眼睛,病房内的光线柔和而苍白,有些刺眼。她知道自己发烧了,半夜的时候就知道了,想着盖严实点睡一觉就能好,结果一觉睡到医院来了。 她试图转动头部,身体异常沉重。床边是坐在板凳上抱胸垂头,熟睡着的随顺。 男人背着光,显得有点黑。身上还是昨天那件黑衬衫,阳光下衣衫上泛着红褐色的光,视线上移瞥见了他脖子上的几滴血渍,她没来得及多想,随顺正眯着眼注视她,“醒了?” 她想说话,喉咙里传来一阵干涩和疼痛,忍不住轻咳了几声,最终只是点点头回应。 随顺摇起床头,给她倒了杯水,起身要走。 白卿倏而坐直,“诶……你,是要走吗?” 男人回头,勾着嘴角,“怎么?白小姐还赖上我了?医生说了,你前几日就发烧了,自己不好好修养可跟我没关系。” 白卿撇嘴,“那也是因为从你那儿回来淋了雨才发烧的。” 随顺耸耸肩哦了一声,“医药费算我的,白小姐想住多久,都算我的。” 他瞥见她裸露在外的小脚,过去抖了下被子盖得更严实些。 白卿握着水杯的手收紧,她哪里在乎那点医药费啊,她得跟他确认件事,“你们混黑的,不是最讲究信义了嘛。你说的,不会再伤害我家人,算话吧。” 随顺双手撑在床位的栏杆上,直勾勾盯着她,“那不是昨天吗?” 床上的人儿瞳孔放大,有点急了,“你什么意思?” 他指尖从栏杆跳跃到洁白的被褥,一路上移到床头,“白小姐谈条件也不加个期限,做一次就想换你们一家人安稳一生。”,他贴近她,指腹婆娑她小脸,“那白小姐这一次,也太值钱了吧。” 白卿颤抖着忍辱,是自己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也是眼前人太过无赖。她好气,扬手想把杯里的水朝他泼去。 随顺挨过她一巴掌就不可能再吃第二次亏,他眼疾手快盖住杯口,“我今天也可能动手,白小姐要护着他们吗?” 高烧过后的体力还没恢复,头也涨的厉害,她水汪汪的眼睛巴望着他,“他们真的是无辜的。” 男人意味深长的嗯,“你说苏娅无辜,我能理解。她那双儿女无辜,我也能理解。”,大手猛地捏住她下颌,“你告诉我程家茂怎么无辜了?亲情真有这么大魔力,让你全然看不到他罪行吗?” “白小姐,你摸摸自己的良心,我有什么错呢?我妈又有什么错呢?” 他吼的大声,赶上一个小护士来换药,呵斥了他,“这是医院,小点声。” 随顺松开她给护士让位,“好好养病吧白小姐,我们来日方长。” 护士换完药,留白清一人在病房无助瑟缩着。程家茂何其罪孽深重,白卿怎么会不知道呢?她不是没想过为随顺翻案,程家茂单凭两个字——“父亲”,就打的她那颗试图将一切拨向正轨的心面目全非。 随顺出了医院上车,满身的疲惫感不加掩饰。胳膊和背上挨的几棍子也隐隐作痛,他挺了挺身子适应。 阿南小跑过来,回身递给后座的二哥一瓶水。后者一口饮尽半瓶,他还盯着看。 “有屁放。” 阿南声音小的很,“梁叔死了。” “死了?” 随顺惊愕,那一枪他偏了三寸,叫救护车也及时,人是他看着送去医院的,不可能死。昨晚进清夫园之前随顺就交代过,下手要留个分寸,可伤可残但不能弄出人命。然而往往活着也未必痛快,随顺常常出手就打的人半身不遂,留一口气吊着,他觉得他没杀人。阿南觉得,还不如杀了。 他摸着皱起的眉峰回忆昨晚,那三寸他绝对是偏了的,问题不在他身上,“医院没抢救回来还是怎么的?” 阿南也很困惑,“听说已经抢救结束了,在重症监护的时候咽的气。而且,程家报警了。” 随顺前一秒还一团乱,听到后半句,立马透彻了。 早年白英喆那一辈儿的人死的差不多了,该进去的也都进去了,还好生生活着且能说的上话的就剩梁文达了。梁文达是看着白卿长大的,程家茂派他来寻人,即便他不说,梁文达寻不到人也不会罢休。 他想杀梁文达的心绝不是一朝一夕,可算逮到个机会栽赃到随顺身上。白家与七髓堂势不两立是道上摆在明面儿的事,散户不站队,不巴结,守好自己一亩三分地谁也别膈应着谁。可梁文达一死,势必引起民愤,讲七髓堂不顾道义,不敬先辈。 “我没猜错的话,现场还搜到有我指纹的枪了吧。” 阿南俯首,说是。 随顺笑得苦涩,他程家茂捋着杆往上爬,空按罪名的招儿还真是屡试不爽。 “跟祁垚打声招呼吧,让他处理,我回去睡觉,别来吵我。” “开车。” 白小姐,要跟我拼命 白卿住了两天院,好利索了才走。医生给她后背换了几次药,说处理的很及时也很仔细,叫她放心,不会留疤。 她心里是暖的,她常常觉得那个凶巴巴满嘴骚话不是恐吓就是诋毁的随顺是装出来的,温声细语哄着她做爱的才是真的他。 她敲敲脑袋,瞎想什么,男人在做这种事儿的时候八成都是那样的。他现在就是个疯子,一个被仇恨侵蚀了的疯子。 老板把洗好熨好的两件衣服装进袋子里,“谢谢老板。”,白卿接过,推门离开。 她沿着路边往学校走,明天周末,可以把洗好的衣服还给随顺,再心平气和跟他谈谈。白卿不信他什么图的就只想报仇,如果是那样,那天宴会的蛋糕里塞个真炸弹,直接把白家庄园夷为平地就好了。再不济,他准备五颗子弹,家里五口人一人吃一颗不就结束了。 路边一辆红色的雪佛兰跑车接连按了十几秒的喇叭,吵得白卿加快了脚步,那车反倒跟了上来,敞篷大开朝着她喊,“喂!” 白卿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烦躁和不安朝着那辆车看过去,车里坐了个男人。他穿了件白色背心搭配港风的衬衫,戴了个黑色的墨镜,下滑到鼻梁中断露出两条缝儿,一看就是个有钱人家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儿。 他是叫自己吗? 白卿指着自己,“你叫我?” 那人把墨镜抬上头顶去,五官工工整整的长在自己该长的位置上,不丑,他朝白卿勾手指,“上车。” 好轻浮的语气,白卿当他精神病,自顾往前走,手上已经在翻梁叔的号码了。她离学校还有段距离,这人要是一直跟着自己,肯定给他点颜色看看。 轰鸣声再一次响起,车子驶过白卿停在前面的路口,那人直接下了车,吊儿郎当迎着白卿走过来。白卿这才看到他身下只穿了一条褐色的宽松短裤,现在是深秋十月,他不冷吗? 他双手叉腰挡住白卿去路,左右堵塞她,“我叫你你没听到吗?” 果然,人长得好看些是有优势的。随顺也常常这个口气说话,但也没眼前人这么欠揍。 “我认识你吗?” “装什么?今天跟我相亲的不是你吗?叫什么来着?白卿吧。” 白卿雷劈一般怔在原地,“相亲?谁跟你相亲?我?” “我的介绍人,你好像是得叫他,四舅?” 她瞬间清醒,她四舅,还真给她介绍对象了。白卿长叹一口气,放低了些语气同他和和气气讲,“相亲这个事儿,我不知道。不好意思让你白跑一趟了奥。” 一口气说完她就准备走,手腕被人猛地抓住拉了个踉跄。白卿站稳后大力甩开他,怒目瞪他,“干什么?” 男人自诩条件不错,从来都是他挑别人,哪轮得着别人挑他,“你是瞧不上我吗?” “你跟我四舅熟吗?他没告诉你我是谁吗?” “什么意思?” “我姓白!” 她没好气的白楞男人一眼,步伐沉重而有力的离开。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她长这么大,除了随顺,没人敢这么跟她说话,还拉拉扯扯。她嫌弃的用力擦蹭自己的手腕,给梁叔拨过去电话,那边一接通立马开始吐槽,“梁叔!” “我爸怎么能默许别人给我安排相亲呢?我刚碰到那个男的,一点素质都没有,气死我啦。” “梁叔,你跟我爸说说,我又不着急结婚,可别再给我安排这些事。” “梁叔,我走累了,要不你来接我吧,把我送回学校,作为回报我可以请你吃晚饭。” “喂?梁叔?” “怎么不说话?”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大小姐,梁叔……没了。” 清夫园的事儿闹得不小,梁文达的验尸报告显示,枪伤致命。白家有意给公检法施压,祁垚的手腕也不软,两方势力对冲下,为难的还是那些秉公办案的人。 随顺和阿南被拘留了五日后无罪释放,可道上的风言风语一杆子打死说是他杀了梁文达,随顺自是不在乎的,铁窗里住了几天就失眠了几天,好他妈不爽。 他跟阿南拜拜手,让他回去好好休息,明早再过来。 随顺推开门,双脚踢掉皮鞋,顾不得去拿双拖鞋就直接进去,疲惫地靠在沙发上,整个人像一只被榨干了水分的海绵,手指微微弯曲,手臂无力地垂在沙发旁。 他迷迷糊糊听到有细微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是一阵锋芒刺破空气的声音。他惊愕睁眼,身体本能地做出反应,迅速俯身将持刀的人压在沙发上夺过匕首反刺回去。 刀刃抵上那人眉心的一刻,映射出一道长条形的光亮,清晰了她的眉眼。那是一双柳叶弯眉包裹下的杏眼,它饱含热泪,红肿湿润,眼神中满是世界塌陷的绝望。 “白小姐?” 随顺扔掉手里的刀,落地清脆的几声后归于平静,“白小姐这是要先下手为强了?” 白卿使出全身的力气推开他,要去拿刀。随顺擒住她手腕,她怎么都挣脱不开,“啊!” 她用力的甩,肩膀不停地颤抖着,每一次颤抖都伴随着一声低沉而痛苦的呜咽。她望着随顺,胸膛剧烈地起伏,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你杀了梁叔!为什么!为什么!” 她声音逐渐变得嘶哑,但那份绝望和崩溃愈发强烈。 梁叔,梁叔,他这几天在局子里听的最多的两个字就是梁叔,现在好不容易告了个段落,回家还有人揪着不放,他直接将人甩进沙发,蛮力压上去,“死了个管家就让白小姐这么难过,夜闯我家跟我拼命,这要是程家茂死了,白小姐还不得跟我同归于尽?” “梁叔才不是管家!他也是我亲人是我的家人。你怎么能?怎么能杀了梁叔?” 随顺冷笑,“白小姐的家人还真多。那我也算白小姐的家人吧?或者说是,你男人?” 他说着,就去解裤腰带。白卿惊恐,“你要做什么?”,她发了疯崩溃挣扎,“你这个流氓,土匪。杀人犯!强奸犯!” 强奸犯…… 他停住手上动作,面无表情凝视她三秒,那三秒,好生长久。过往种种走马灯一般不断转动,白卿后了悔,感受他眼底的怒火燎原。 她被男人扛起来,扔到卧室的床上。脊背撞在床头一声闷响,她吃痛蜷起身子成一团,又立即坐起,她再也看不透他的情绪。 身体失去了逃跑的能力,眼睁睁看着他一件件衣物褪干净。 他说,“多谢白小姐提醒我,日后我一定时刻记得,自己是个强奸犯。” 她慌乱摆手,“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男人跪上床,挪步靠近她,抓着她脚踝拉到自己身后,“白小姐当年开庭的时候不在,那日我听了个故事,他讲述了我是如何,尾随你,预谋接近你,然后强暴你。” “你没听过那个故事,没关系。” “我做给你看。” 白小姐,宁死不屈(h) “被告将当事人压在身下,不顾她反抗,用绳结捆住了她的双手。” 随顺扯下领带,大掌钳住她两只手腕绕上一周,系了个只能用刀割开的死结。 “当事人的衣服被撕成碎片,被告毫无人性。将当事人的内裤塞进她的嘴里。” 他摸索着她后背的伤用掌心扣住,然后撕碎她的上衣,又暴力拽下白卿的裤子,将内裤团成一团,掐住白卿的下颌欲塞进去。 白卿呜咽着扭头躲闪。 “不塞也行,留着嘴还得叫呢。我们继续。” “不要,随顺……”,白卿泪眼朦胧望着他,试图唤醒他的良知,然而无济于事。 “被告不做任何爱抚,强行突破当事人的身体。” 随顺将她被捆住的双手举过头顶,倾身压住她,另一只手扶着性器在她私处流转,淫液打在柱头上,他笑出来,“他们瞎说,白小姐的身体,不需要爱抚。” 白卿咬着唇,她恨不得有特异功能,把自己耳朵堵上,“别说了,别说了!” “白小姐,我不是个记性很好的人。可法官给我讲故事的时候,我只听了一遍就记住了。” 她被他直接闯了进来,本就刚刚开拓不久尚且生疏的领地再一次被占有,她绝望闭眼,感受他全然的没入又抽离。痛胀麻木了她,眼泪代替她无声的抗拒着。 “他说我用肮脏的手抚摸你,在你身上留下了不可逆的污浊。他说我用淫秽的词语谩骂你,殴打你,掐你的脖子令你窒息。” 随顺伸手掐住她,却不知怎的就是使不上力。他吸吮她的肩颈,浑圆,辗转在她雪白上留下大大小小的吻痕,齿尖溢出他继续复现的故事,“他说你身上有百余处吻痕,前面吻不了那么多,该后面了。” 他翻过白卿的身体,迫使她跪着,从后面插进去。这个姿势的深入是前所未有的,白卿痛苦仰头,倔强不肯发出呻吟。 “白小姐这倒是跟故事里一样,宁死不屈。” “我倒要看看,白小姐能忍到什么时候?” 他脸庞紧绷着,没有一丝表情,所有的情感都被他压在心底。他抓着白卿的胯骨狂风骤雨般冲撞,身体微微前倾,仿佛一只恶狼正在准备扑向猎物。他愈发用力,整根的抽插不给她任何喘息的余地。 埋进被单里的是白卿绝望痛苦的表情,泪水打湿了一片,她一声不吭忍着。巨大的羞耻心狂烈淹没了她,她又想起那句话,饺子耳的人,不要惹。 随顺爽到忘我,故事中断了十多分钟,取而代之是他奋力想让她叫出来的征服欲。真他妈能忍。他重新将人放平躺下,捞起她一条腿扛在肩上,另一条腿缠上自己的腰,而后刺入。 每一次抽插白卿都觉得自己在阎王殿门口反复踏入。她被撞得云里雾里失了理智,整个人变成一滩软泥,勾在他腰上的腿要靠他拉拽着。 他着了道儿,那条腿压在胯下往前挪,她忍受着胯骨分裂的疼痛大开一定角度,终于耐不住“啊”了一声。男人得逞的笑,继而持续冲刺到结束。 茎身撤出来,一时间难以愈合的花穴张着嘴吐出潺潺精液。白卿像是一根被抽去了生机的枯藤,软绵绵地耷拉下来,毫无生气。迷离间她听见耳边说,“被告将当事人拉到浴室……” 她猛然回神,双手抵住他胸膛,她满面潮红,碎发贴在她额前,眼里尽是雾气,活生生一个纯欲模样。她想说什么,张开口就是干涩的气流涌进肺腑。 “啊。”,她被男人横抱到浴室放进浴缸,她不敢去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撑着身子就要坐起来跑,可她手被捆着,脚底都是汗,用力蹬着站起又扑腾一声滑倒。骨头撞击白瓷,生硬的痛感令她再难以爬起。 她摔倒,随顺的指尖缩了一下。而后抱着人站起来背对自己,她小臂折迭九十度贴住墙面,腰肢被男人按着下压出弧度,刚射进来的精液顺着大腿留下。 随顺伸进去两根手指扣了一些抹在再次昂首的性器上,又挤了进去。白卿根本没有力气站着了,她不知道什么是高潮,但她清楚的感知自己一次次陷入绵软又被男人生拉硬拽回现实。 她脚下发软又湿滑,被瓷底儿擦层出刮玻璃的声响,随顺见她确实撑不住,将人转过来面向自己,拖着她屁股放到洗手台上,握着大腿操弄。 白卿被捆起的手圈上他脖颈,他自始至终没有吻他,此刻甚至是闭着眼的。 为什么要提那三个字?九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在思索要如何补偿他,可每每对上又总是在他的底线上游走。但他此刻真的,好凶好凶…… 她细碎的哭泣,不自禁仰头去亲吻他。 后者蓦然睁眼,停下动作去捧她脸颊,他舔舐她唇形,探进长舌时轻时重勾打她。指节探入发丝,他抵住她额头,“是疼了吗?” 他声音沙哑的可怜,白卿似乎也听出他的不忍和屈委,她摇摇头说不疼。 “那我继续了?” “嗯。” 他终于肯亲抚她,不再一味冲撞,融合着温情的长吻九浅一深。 白卿好热,在这深秋迎冬的夜晚她躁动的弓起腰肢,她像一只轻盈的柳絮,没有骨头一般,随着微风摇曳。所有的仇恨纠葛都在这一刻化为乌有,她只想沉沦,她想与随顺在这意乱情迷的夜里醉死方休,她想同他下地狱。 她看见他赤红着眼,被烈火烧着的枯叶,纯粹的欲,她抬手腕到胸前,用领带去擦他汗涔涔的脖颈,“帮我解开好吗?” 随顺说他解不开,他真的解不开,系的时候就没想着解开。她只好哭着求他快一点。 他把她抱下来背对自己,抬起她一条腿放在台面上,不假思索的冲进去。白卿被突来的袭击惊到,小臂撞向镜面,她看清自己的脸,那是是被红酒染过的丝绸,光滑而饱满。 镜子里随顺压过来,手掐住她下巴摆动出角度,贴上他满是热汗的脸。他紧贴着她的胯骨耸动,颠簸。她被电流击中了,那酥酥麻麻的感觉像是无数细小的火花在她体内绽放。她浓情呻吟,蹭着他脸颊恨不得与他融为一体。 他们就是一个人。 她去看镜面的男人,他亲吻自己的脸颊,点咬自己的耳垂,她听见他呢喃,“白卿。” 这似乎是随顺第一叫她名字,她短暂回忆着,确实是。那两个字打开了她情潮涌动的阀门,不受控制流出一阵滚烫,她丢了魂,下体不自觉的收缩颤粟,夹得随顺闷吼。她就要倒下去,耳边是他急促的喘息声,男人环抱住她,顶进子宫后缴械投降。 她坐在洗手台上被他细细擦拭着,羞耻吗?大概是的。她圈住男人脖颈,尽力让他摸索着而不是放眼去看。 她软绵绵栽进床里。 他说:“梁文达不是我杀的。” 她用力睁开眼皮看他,想看个真假出来。 “白小姐信我吗?” 她想她是信的,他好像戏弄过她很多次,但这句话,她真的信了。只是为什么,又叫她白小姐? 白小姐,还疼吗 白卿是被疼醒的,她翻了个身,本以为会想上次一样,私处拉扯着疼,然小腹上的痛感更胜一筹。她艰难起身,看向自己腹部,是昨晚铬在水池边缘磕出来的大片淤青,甚至有一处是撞在角上,已经发紫了。 她轻轻揉了揉,痛的面目扭曲,掌心的触感是油润光滑的。被抹过药了? 她翻开被子下床,踩上一双白色的绒毛拖鞋,随顺的房子里,竟还有女士拖鞋? 床头柜上是一条黑色的毛衣长裙,和一件黑色的男士西服,上面规规矩矩放了一朵白色菊花胸针。今天是梁叔的葬礼,她自然知道这是谁准备的,将那一沓衣服捧起放在膝盖上,轻轻的抚摸。 她好像从没看透过随顺。 几次见面,都围绕着强奸两个字。随顺似乎很想落实他强奸犯的身份,但又总是处处留情。他好像在逼迫自己做一个恶人,又在她骂他是强奸犯是的时候难以接受那个名头。他本身就是一个矛盾又不自知的个体,可骨子里的柔溢出皮表,他揣着一根底线反复揉搓,却怎么也扯不断。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强奸犯?含冤入狱遭受的唾骂,不知他用了多久才消化。 白卿换好衣服出去,寻了二楼的各个房间,都没有发现随顺的身影。她浅浅回忆着,昨晚几次翻身,似乎也并没有人躺在她身边,她不禁酸了鼻头。 “白小姐。” 白小姐,熟悉的称呼,却不是熟悉的声音。阿南收起搭在茶几上的双腿,毕恭毕敬站起身,“白小姐,二哥让我送您。” 他眼瞧着白卿一步步从楼梯上迈下来,轻盈从容。她头发盘成髻,手轻轻搭着扶手,走到尽头时抬头看了他一眼,缓缓点头说好。 到底是大家闺秀,宛如一块经过岁月沉淀的玉石,温润而内敛。 白卿不是大美女的长相,她个字很高,身上的每一块肉都匀称分布。远看是纤瘦的一抹,近看却是有肉感的。 阿南指引她,拉开后座的门,手抵在车顶直到她坐稳才收回关上门。阿南坐上车抬眼,看向后视镜,镜子里的白卿穿着二哥的衣服,大了整整一圈,他笑了一下,白卿问他笑什么。 “白小姐又穿走二哥一件衣服。” 白卿撇嘴,“他现在那么有钱,还缺这一件衣服不成。” 岩龙湾地段依山傍水,寸土寸金,随顺自己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别墅,肯定不缺钱啊。 阿南笑着摇摇头,“是我多嘴。” 二哥出狱后就借钱把葬他妈妈的墓园买下来了,这两年盈来的钱都还祁垚了,祁垚不要,他硬给。手里有点闲钱也都拿来养弟兄们了,真把他家底掏出来,不见得比阿南多。 他从副座拿了个盒子回身递给她,“白小姐,二哥早上去排队买油炸糕了,特意给您留了一盒,您尝尝。” 白卿接过,盒底还温热着,“他自己去的?” 在白卿的生长环境里,排队和亲自这两个词,都是很虚的。以随顺现在的地位,他身边的小弟大把大把,清早排队去买个什么东西这种事儿,随便指示个小弟去就好了,他倒是挺新奇。可他是随顺,又觉得没那么违和。 “我二哥就好那口儿,上周去买了一盒了,没等吃就送您去医院了,回来都凉了就不好吃了。” 白卿透过后视镜与他对视,他言语间提起随顺,洋洋得意的。她打开盒子,淡薄的食欲突然被激起,两指拿了一块咬上一口后,徐徐的嚼,焦脆软糯,甜度适中,满是红豆和糯米的香气,和她们家厨子做的完全不一样,就好像,包了很多烟火气在里面。 她鼓着腮又咬上一大口,“好吃,那他去哪里了?” “二哥没说,他只交代我送您去葬礼。” 她想到什么,吃东西的动作慢了下来,凝视着后视镜里那双专注开车的眼睛,“葬礼,他也会去吧。” “当然。” “他是去闹事?还是去送梁叔?”,白卿突然有点担心,她觉得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阿南不急不缓答,口气强硬了几分,“白小姐若是信得过二哥,就擎等着看。若是不信,大可下了车就告诉程家茂,让他提早准备着。” 白卿若有所思,没再问什么。到葬礼现场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现场庄严肃穆,会场布置的很简洁,白色的花朵和蜡烛点缀在四周。会场的中央摆放着梁叔的照片,她一眼看过去就湿了眼眶。 梁叔……真的没了。随叫随来,永远为她撑腰的梁叔,真的没了。 她小时候,梁叔总是逼着她叫梁姥爷,她耍脾气不叫,跟着妈妈唤他梁叔。一叫就是二十多年,他一生未娶,无儿无女,白卿总打趣他,老了都没人给他送终。梁叔说,她要是不给他送终,就是小没良心。 梁姥爷,卿卿来送您了。 她迈进去,四周是前来悼念的各路人,每个人的表情都很沉重,真真假假尚不可知。她停步在程家茂身旁站好,“爸爸。” 程家茂扯着唇角摸了摸她的头,白卿紧盯着他,她想从他眼睛里捕捉一丝丝的悲痛,却怎么都没有。 耳边响起随顺的声音:梁文达不是我杀的。 那是谁,爸爸吗?她垂下头,不会的。梁叔为白家鞠躬尽瘁,尽管是爸爸接手了白家,梁叔也从未有过二心。爸爸只是看惯了生死,他不是不难过。嗯,一定是这样。 会场里弥漫着低沉而哀伤的音乐,送花上前的人会路过她们父女俯首哈腰,道上一句,“节哀。” 葬礼持续到后半段,白卿正准备退下去洗把脸,只见众人纷纷回头看向门外,她也站住脚步往外看去。 一辆黑色的宾利停稳,严三儿先一步下来开车门,一个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的男人走了出来。他头发盘成丸子高高顶着,嘴里吐出一口烟雾,两只手不紧不慢系上西服的扣子。他眯起的双眼蔑视一切,微微抬头,不怒自威。 另一侧的男人绕过车尾靠过来,插兜的双手抽出来一只,松了松领带往里走。正午的阳光打过来,那张无可挑剔的脸映入白卿的眼眸,是随顺。 她心里一紧,另一个人她不认识,但是能比随顺先一步下车的人,十有八九就是七髓堂的老大,祁垚。 随顺直接跨过祁垚往里走,后者两步上去,肩膀压在他身前,小声嘀咕了一句,“有没有点规矩了,我先走。不知道还以为你特么篡位了呢。” 随顺咧着嘴低头笑,祁垚往前一步领头,严三儿反倒跟随顺并排了,他急忙后撤半步,等着随顺先走。七髓堂的规矩都刻在骨子里,随顺敢破,他严三儿可不敢。 严三儿是祁垚出狱后才跟着他的,他本名叫严俊良,是家里的老四。家里三个哥哥,两个参军,三哥混黑,当年为了保护祁垚丢了命。祁垚一直记着,出了狱就去寻他,把他带在身边。起初是叫严四儿的,念着念着总恍惚成严三儿,便就这么叫了。 外界都传是随顺杀了梁叔,他今日还敢来,就是打道上所有人的脸。一个大腹便便,个子不高的男人先一步上去,拉上套筒就瞄准了随顺,“你他妈还敢来!” 随顺感知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他正要撇头去瞧瞧,是哪个着急死的人端枪瞄着自己。下一秒,“嘭”的一声巨响,惊了葬礼现场的所有人。 祁垚动作很快,快到众人目光落在他身上时,枪已经收了起来。他不动声色梭巡了一圈,最后招呼着不远处一个拍照的工作人员,“来来来,过来。”,他勾勾手指,又指着地上脑子冒血的胖子说,“给他也捏张照片,跟梁叔摆一起。” 随顺抿唇,然后用抬手捂嘴,差点憋不住笑。 白卿着实被吓了一跳,她不是没见过血腥的场面,只是发生的太过突然。祁垚,一个活在众人言言相传里的男人,着实心狠手辣,佛口蛇心。 可今天是梁叔的葬礼,她不允许任何人扰了梁叔的安宁。她上前一步,却被程家茂挡住。拍照的工作人员不敢动,程家茂示意手下把尸体抬出去,“祁老板和随老板一同现身,还真是滨城少有的场面。梁叔在天有灵,定会深感欣慰。祁老板今天若是来送梁叔一程,程某欢迎。只是随老板出现在这儿,颇有不妥,梁叔人都去了,随老板是有什么深仇大恨竟还追到这里来,让死者不得安生呢?” 祁垚听了一半就开始掏耳朵,掏出来后倪着看,尅了尅指甲,“屁话真多。” 他摘下程家茂胸前的白花,越过人,径直走上前。双手举着白花鞠上一躬,缓缓摆到梁叔的灵位前。他回身离开,拍了拍随顺的肩膀,递给他一把枪,“车里等你。” 随顺接过,点点头。 那把枪交接之际,白卿立即冲过来站在他面前,眼神焦急而慌乱,透露出深深的恐惧和不安,“你要做什么?” 随顺把枪塞进后腰,“白小姐。”,他抬手背轻轻蹭了蹭她的腹部,沉入谷底的声音问她,“还疼吗?” ——————11点还有一章———————— 白小姐,我没骗你吧 白卿慌神儿,摇摇头说不疼,豆大的一颗泪珠坠下来,她双手抓住他衣角,“别闹事儿好不好?让梁叔好好走。” 他们离得很近,闲言碎语立即涌起,猜测着她们的关系。随顺退后一步,“得让梁叔明明白白的走不是吗?” 程家茂刚被祁垚打了脸,自己的女儿又跟随顺一起被别人评头论足,他只觉得颜面扫地,脸黑的不像话。 白卿没来的及反应随顺的话,后者示意严三儿押了一个小护士走进来。 小护士跪在地上,双手剪在身后用绳子捆起来,她颤颤巍巍哭泣,缩着身子往随顺脚边躲,“放了我吧,我知道我都说了,放了我吧。” 蓬头扣面已然看不出原本的模子,身上穿着的护士服被藤条打的破烂不堪,渗出的血迹染紫了衣服。她巡视四周,许是看到只有白卿一个同性,便又挪着身子往那边靠。她想用沾满灰尘的脸去蹭白卿的脚踝,想激发她的怜悯,想祈求她救自己。 就要贴上去的那一刻,随顺一脚踹翻了她。 他好像没有用多大力,那人却痛的嗷嗷叫。白卿猛地攥紧拳头,克制着自己不去心疼她,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她不会相信任何人,这是梁叔教过她的。她问随顺,“她是谁?” 随顺蹲下身子,揪起她的头发,“把你昨晚跟我说的话,再说一遍。” 女人不言语,他便拽的更狠,甚至要按着她的头朝地上砸下去。 “哎!”,白卿立即发声阻拦,“别再见血了,她到底是谁?” 随顺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污渍,“她,拔了梁文达的氧气管。” 白卿瞠目结舌紧盯地上的女人,一个女人,一个护士,怎么可能去拔梁叔的氧气管,定是有人指使。随顺肯带她过来,想必已经招了,如今又不肯说,只能说明那个指示她的人,就在现场。 绝望的悲歌回响,她瞬间失控,跪着揪起女人的衣领,“谁派你去的?谁让你去杀梁叔的?” “说,谁让的?” 她不说,白卿抬眸去看随顺,双眼瞪得溜圆,瞳孔中波光荡漾,泪水成行,“到底是谁?告诉我!” 随顺踩上那人脚腕,发狠的碾,女人痛的哭天喊地,“现在又硬气了?不说,是还想喝辣椒水吗?” 女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禁忌的词汇,身子开始止不住的颤抖。昨晚她逃到车站,被随顺抓了回来绑在仓库的十字架上。他用沾了辣椒水的藤条抽打她,打的她皮开肉绽都不曾松口。后来随顺直接出去,她以为他放弃了,刚松了口气,就听见蛐蛐蛐蛐的声音传来,阴暗潮湿的草垛里爬出来数十只老鼠,它们嗅到强烈的气味就开始顺着十字架往上爬,舔她的伤口,又被辣到摔下去,再往上爬。 她整个人作呕,陷在酥麻痛痒的长久折磨里,老鼠甚至开始啃食她的皮肉,那股强烈的屈辱彻底击垮了她,她招了。 辣椒水……令她怕的不是辣椒水,是老鼠,是那个男人惨无人道的狠。“是,程……”,她哆嗦着抬眼,苟且的目光穿过白卿的头。白卿顺势看过去,脸刚摆动一点,一声巨响后鲜血四溅,她半面脸都是血。 白卿恍惚之间,余光里的女人被爆头后重重倒了下去。她看过去的方向,在自己身后,而自己身后,是程家茂。 她猛然起身,与程家茂眼神对峙。 后者全然不顾,抬枪的手瞄准随顺,“梁叔的葬礼,再有扰乱者,杀无赦。” 随顺冷哼一声后摇摇头,他从花圈上折了一朵花,移步到梁叔的灵前作揖,然后摆上。 “早知道那天就听你讲两句儿遗言了,你托梦给我吧,我尽力做。” “走好。” 他解下手腕上的老花方巾,擦了擦白卿的脸,而后塞进她手里。他扯着嘴角笑了一下,什么都没说,白卿却好像听到了一句:白小姐,我没骗你吧? 祁垚敞着车窗吸烟,见随顺出来便往里挪了个位儿,让他早一步上来。 祁垚吩咐严三儿,“去邵宫。” 后者俯首。随顺歪头,“干嘛去?” 邵宫是祁垚私有的地盘,集酒楼、宾馆、赌场一体,它不属于七髓堂的资产,往往祁垚以个人名义宴请某位显贵时才会挑在那儿。 祁垚攥着烟盒抖出一颗,递到随顺跟前儿,“给你擦屁股咯。裤子帮你脱了,纸也给你准备好,开腚这一下还得你自己来。” 随顺低头咬住烟蒂,凑到祁垚的火儿下燃着。他听严三儿提过一嘴,这茬子事儿,程家茂下死手要把随顺捅进局子去,祁垚找上市局的局长,撂了一百万对方才松口说案件疑点重重,证据指向过于明显需深入调查,这才先把随顺放了出来。 这回算随顺疏忽,自认吃瘪。祁垚铆劲儿把人捞出来,也是让程家茂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他上头有人照着不假,可他祁垚的背景更硬。当年有京城来的代表视察,他在程家茂门前栽了个跟头,就不可能再摔第二次。 车子挺稳在邵宫,严三儿给两位哥哥开车门,自己则是坐回去等着。 随顺前脚儿迈上台阶,感觉身后空空的,他朝着车里的人招手,“三儿,一起。” 严三儿愣住,看了眼祁垚,后者点头示意。他浅笑一下跟上去,追在随顺身后嘿嘿两声。 随顺拍他后脑勺,“傻笑啥啊。” 他摸摸自己的头,“没事儿二哥。” 祁垚先一步推门进去,“刁局。”,座位上的两人几乎同时起身,男人五十多岁,穿了一身正装,举止之间吐露着威严,怎么看都是个很正的官儿。旁边的女人看着二十出头,与刁局眉眼间几分相似,是他宠在掌心的爱女。 刁局迎过去与三人一一握手,介绍着自己的女儿,“这是我女儿,刁柏茹。” “女儿,这几位你都得叫哥哥。” 刁柏茹落落大方打招呼。众人落座,她视线始终落在随顺身上。迎头儿进来的人她在家里见过一面,三十多岁已婚,自然是没兴趣的。她第一次看见随顺就是几天前,去警局找她爸爸回家吃饭,碰巧爸爸亲自在审这个案子,她一眼瞧见了个生的极好看的男人,就是左耳朵有点丑,皱巴巴的像个饺子。 先有了她颇为欣赏的一眼,才有了今天饭局。 祁垚点了瓶好酒打开,给刁局倒上,“刁局,我弟的案子应该能了(liao)了吧?” 刁局看着自己女儿挪凳子挨着随顺坐过去,无奈又宠溺的笑说,“能了(liao)。” 他女儿开心,当然能了。 祁垚开怀笑着,他以为刁局这边不松口,是给的钱不到位。今儿又准备了一百万等着送上,没想到,是图上随顺的人了。这样一来,好办也不好办,能不能了,还得看随顺自己。 刁柏茹手肘贴着随顺,给他夹了一块排骨,“你尝这个了吗?我刚刚吃了一块儿特别好吃。” 随顺面不改色把排骨夹回菜盘子,“我坐过牢,强奸。” 他说的利落,整个包厢瞬间陷入死一般沉寂。祁垚一口酒差点呛死,连连咳嗽,张着嘴巴回看随顺,他好像目睹了一百万打水漂的场景,口型骂了句草你妈。 严三儿赶紧打圆场,“当年的案子是个误会,二哥逗刁小姐的。哈哈,是,挺,逗,哈。” 刁柏茹早就查过随顺了,当年的案子他确实是被陷害的,她并没有太在意,只是惊讶他脱口而出的如此痛快。是个有担当的男人,早早揭开自己的黑底儿,想必也是坦诚相待的意思。 祁垚和刁局的脸色也稍缓了几分。 刁柏茹又朝着随顺,挪着自己的椅子更近了一些。 随顺:“我有艾滋病。” 刁柏茹瞬间跨脸,避瘟神一样躲开,跑回刁局身边。严三儿在那句话脱口的瞬间就去掏枪了,大哥出门在外尚且还得油腔滑调奉承着各位领导,二哥就是二哥,除了大哥,谁都不屌。 “我操你妈的。”,祁垚咬着牙骂出来,立马起身端酒杯,笑脸附上,“刁局,三百万。我弟跟您女儿,属实是没缘分,三百万,您把这案子了了,我祁垚欠你个人情,您说怎么还就怎么还。” 刁局笑笑,上赶着攀亲事的人多了去了,随顺这种避之不及的还真是头一个。眼前两个年轻人,他都赏识。结个交情百利无一害,他挥挥手说:“无妨,年轻人两情相悦最重要,不能强求。钱我就不要了,这个人情,刁某记下了。来日需要祁老板帮忙时,还望祁老板不吝啬。” 祁垚说那是自然,而后送走了两位。再回到包厢时,随顺吃饱喝足仰坐着摸摸自己肚皮,“你们这儿厨子确实不错。” 祁垚隔着圆桌拿筷子做势要戳他,“你他妈是和尚吗?送上门你就要呗。” “你咋不要呢?” “我结婚了。” “那我也结呗。” 他语气轻飘飘的,祁垚气的够呛,“你跟他妈谁结啊?” “你管我跟谁结呢?”,他起身拍拍严三儿,“吃饱没?走,下楼玩两把。”,路过祁垚时又问他,“你去不?啊,你结婚了,得回家。帮我把那排骨打包了,挂我房门口就行,再要碗米饭奥,阿南还没吃呢。” 话音落,他揽着严三儿一溜烟儿消失。祁垚抽开凳子坐下,在心里骂了随顺足足十分钟才招呼服务员打包。 第十五章 葬礼上死了两个人,赶路过来的人听说之后也都调头回去了。 葬礼很快结束,白卿强撑着,一到家里便再也按捺不住,她闯进程家茂的书房,双手拍在桌面上,红着眼质问:“为什么?” 程家茂拉开抽屉,拿了本子丢到桌面上,“梁文达,背叛了白家。” “不可能。”,她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捡起那个本子翻看。里面是一张张照片,记录了数次他与一个男人见面交互东西的场景,而那个男人,就是今日开响第一枪的祁垚。她翻看着,想再看一遍,程家茂却夺了回去,“不可能的爸爸,梁叔不会的。” “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绝对的忠诚,这两年白家陨灭了很多产业,城北的洗浴一条街,三岔口的地下拳馆,北山的六家赌场,全都没了。这都是你姥爷当年一块一块打拼出来的,现如今白家只剩下当年百分之四十的产业,我再留不得梁文达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挑出照片甩在桌面上。白卿弱弱的伸手去拿,程家茂大力扫净了整个桌面,双手抵在桌面上,弯腰凝着她,“卿卿,别怪爸爸心狠,是梁文达做的太过了。” 白卿一时间根本消化不了这些,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无法自控地痉挛。程家茂绕着桌子到她身旁,轻轻将她扣在怀里,“不哭了卿卿,爸爸还在呢,昂。” 好久违的怀抱,熟悉又陌生的味道,她已经想不起来上一次被爸爸抱在怀里是什么时候了。她失声痛哭,搂住程家茂的腰尽情放肆的嚎啕着。此时此刻的她,似乎已经不光是在为失去了梁叔而悲痛。 “爸爸,我只有你了。我真的就只有你了。” 程家茂摸她的发丝安抚她,她哭了多久,程家茂就抱了她多久,直到她自己都觉得累了,才收拾好心情从男人怀里依依不舍的钻出来,“爸爸,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跟随顺较量了,他这次又差一点蹲监狱,我们真的不能这么对他。” 他叹了口气,“好,只要他不上门挑事,爸爸不会再针对他。可是卿卿啊,他现在代表七髓堂,与白家始终是对立面,迟早会有刀锋相见的那天。若那一天真的到来,卿卿也要爸爸收手吗?” 白卿没想过那么远,摇头,“若真有那一天,卿卿一定会替您挡刀。” 程家茂笑了一声,“瞎说什么呢,好了,回去休息吧。今天要是不想回去,就跟你妹妹住一屋,或者让你苏娅阿姨再收拾个房间给你。” 她点了点头,好生留恋退出房间。短暂的温情唤醒了她尘封已久的记忆,童年过往一一浮现在眼前。留夜在这儿吗?不了。这里只是有她的爸爸,不是她的家。她冲出庄园打了个的,颠簸的车厢内,她的哭泣声显得格外凄凉揪心。她紧紧抓住扶手,那是她此刻唯一的依靠。 她好想姥爷,想踩在他的脚背上荡悠悠,想偷偷把他的烟换成茶叶然后躲在一旁看他呛的咳个不停,想饭后去花园抓他不爱惜身体偷吃红烧肉。 她好想妈妈,想坐在她旁边看镜子里的她如何貌美天仙,想钻进她的被窝里缠着跟她一起睡,想吃一口她苦心巴力却煎的黑乎乎的鸡蛋。 泪水冲刷着她的脸颊,司机似乎也共鸣了她的悲伤,稳稳前进。 回家的路上她捡了只狗,黑绒绒的一团躲在草丛里,她蹲下身子朝它拍拍手,小狗怯生生探出头来,两步一停的到她跟前。蹭了蹭她的手心手背,跟着她回了家。 白卿给它取名字的时候,琴架上的一本钢琴谱正好翻到第三页,便叫它“三页。” 书房里的男人一一拾起地上的照片,准备了这么多年的照片,还真就用上了。他一股脑扔进垃圾桶,房门被推开,程家茂二话不说甩了他个巴掌。 程昊歪着脸,力气之大,面颊瞬间红肿起来。 “混账!”,程家茂打的手掌隐隐发麻,抖个不停。 “爸,消气儿了吗?”,程昊舌尖顶腮,戳了戳被打的肿胀的肉,真他妈疼,老头儿下死手是吧。 “你告诉我怎么消气儿?梁文达手里上百死侍,他一死,那些人不会再顺从白家,你知道再养上百个死侍要多少钱吗?”,程家茂越说越气,见他丝毫没有愧疚之意,恨不得再扬他一个耳刮子。 “唉,爸,养死侍的钱再多,也没有白卿的遗产多啊。从梁文达那儿偷来的遗嘱您不是看到了吗?白老爷子千防夜防,防的就是您。白卿真成婚那天,您难道眼睁睁看着梁文达给她做公正,十亿遗产拱手让人吗?” 早在很久之前程昊就发现梁叔的房间有一个保险箱,外界一直流传的遗产一事,从来都没有证实过。成人礼那晚,他衬着梁文达出去追人,偷偷闯了进他的方间。奈何那保险箱他无论如何都打不开,他可不是个有耐心的主儿,直接搬到仓库去给炸开了。 果不其然,里面有一些金条,大抵是梁文达着几十年攒下来的,不多不少,足够他养老了。还有一张被炸的烧毁了一角的文件,他打开,里面明晃晃两个大字:遗嘱。 内容很明了,待白卿成婚之际,由持该文件者公正此份遗嘱,十亿遗产全部归白卿所有。若白卿出现意外,则将遗产全部转移至祁垚名下。底下还有一行注意事项,该遗产无论何时何况,均不予以程家茂所有。 指名道姓程家茂三个字,彻底让他红了眼。程昊跟白英喆甚至没见过面,但也听说过他不待见自己的父亲。可这哪里是不待见啊,这是防狼呢。保险箱已经炸了,还不回去了,那就让梁文达也别回来了。 他以他父亲的名义,收买了一个小护士,在梁文达转入重症之后,拔了他的氧气管。知情的人死了,这份遗嘱又落在他手里,等白卿结婚,杀了白卿,钱不给程家茂,那就给他程昊好咯。 又或者,他娶了白卿。两全其美。 程家茂没再说话,事已至此,说多了也没用。他警告程昊,再有一次自作聪明,妄自行动,就打断他的腿。 程昊吊儿郎当说知道了,扬着的嘴角在悄悄关上门的那一刹那瞬间落下去。他看着一楼沙发上正盘着腿吃水果的程恬,后者似乎也感受到了一股冷气,抬眼望去四目相对。 “程恬,来我房间。”,语毕,他头也不回消失在程恬的视线里。 月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斑驳地洒在她苍白的脸上,映衬出她眼中的恐惧和无奈。她将水果盘放回茶几,颤抖着迈开步子上楼。她停在程昊的房间门口,食指蜷缩着准备敲门。 门却突然打开,她被一股大力拽了进去,又摔回在门框上。门把手毫无预兆撞上她的后腰,她痛的直不起身子,眼里满是惶恐盯着程昊。 他高举右手,狠狠扇了她一巴掌。脆响回荡着,她嘴角瞬间出血,一时间不知该捂着脸还是捂着腰,“哥哥。” 程昊甩了甩手,将人丢到床上,居高临下指着她,“在这儿呆着,消了肿再出去。” 程恬连连点头。 他则走出卧室,下到一楼,学着刚刚程恬的样子,盘起腿,抱着一盘水果开始看电视。 白小姐,送货上门(微) 案子算是了了,可结下的梁子还没拆。清夫园被砸,栽赃杀人,他程家茂的锋芒丝毫不收敛,随顺得给他点儿颜色瞧瞧。 梁叔的头七已过,也不算小辈不尊重他了。 白家如今手里最值钱的产业,就是皇宫一号。美其名曰皇宫,不如说是地狱。这里是冰城最大的窑子,男人迈进来,搭眼儿扫视一圈看见的所有女人,都能睡。不同的职业不同属性,对应不同的价格。 端茶倒水的服务员最低档,舞台上搔首弄姿的中等,掩面在二楼包厢里的最贵。 随顺和阿南一同进去,老鸨子立马迎上来叫人,“哎呦,随老板!” 她年过半百,却依旧风情万种。胸部已经垂落,不知道使了什么招数,硬是拖了起来,倒显得怪异,让人惦记着一探究竟。 她挽上随顺的小臂,又被后者剥开。风月场所的女人才不会顾及什么脸面,紧巴巴跟着往上凑,“随老板是第一次来皇宫吧?今儿想怎么玩?是吃点东西听个曲儿?还是直接去二楼做个按摩?” “你们这儿,就没点儿新意吗?” 皇宫有节目,小场面的有脱衣舞,泳装秀,大场面的双性群交,人兽…… 大场面不常有,总玩死人,出了事儿不见得兜得住。所以只有绝对地位的客人点名要看时才会准备,以随顺的地位,配得上皇宫为他安排一出。 双性要提前准备,老鸨子便问他想不想看人兽? 随顺摆摆手,“都可以。” 他们寻了个二楼最佳视角的位置坐下,原本这桌有人,随顺一个眼神扫过,老鸨子便派人清了桌。眼力见这个东西,得足,缺点少点都会死。 老鸨子端上一瓶五粮液,毕恭毕敬倒上,“二位先喝着,节目稍后就开始。” 她一走,一直端着的阿南终于松懈了几分,饮尽杯里的酒,“我艹,二哥,你真要看人兽啊?” 阿南哪见过这花样啊,说激动是不假,更多的是觉得恶心,真有人喜欢这癖好吗?随顺没说话,节目弄得盛大点,围观的人多,他大抵能了解到皇宫的融客量究竟有多少,暗处又有多少守卫,方便他日后动手。 一楼的舞台清了场,原本热舞的妹妹们都退了下去。舞台正中央升起一张用笼子围起来的床,床上赤裸着一个女人,金色大波浪,眼睛深邃,鼻梁也高,十有八九是老毛子(俄)的混血儿。 老鸨子牵了只狗打开笼子门,阿南擦蹭了下眼睛,那不是狗,是狼。他嘴边垂涎着口水,眼睛赤红,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她丢给大波浪一个瓶子,后者打开,尽数倒在自己的私处。 是不是外国人都天生不长毛儿,那私处真是干净,听说这种是叫白虎。阿南想到此,嘿嘿两声,后脑勺被随顺猛锤了一下,“那个瓶子,去后台找找,多拿几瓶。关兽的地方,做好标记,去。” 阿南舔唇,有点犹豫,就不能看完再去吗?他不动身,目光始终盯着楼下,随顺踹了他一脚,“撒楞的(快点)。” 老鸨子牵着绳子退出来,将黑狼留在笼子里,她锁上笼子,用力扯了几下确认打不开,才松开绳子。 黑狼跳上床,似乎早早就已经受到某种气味刺激,它径直埋头冲向大波浪的私处,黑色的鼻头细嗅了几下就开始舔。大波浪躺在床上,颇会享受的还在腰下垫了个枕头,双腿大开,手去摸索着去够黑狼的头。 她被舔的嗷嗷浪叫,整个大厅的人都围了过去,约摸着三百多人。再加上二楼探出头来看的,怎么也有五百多人。 女人的叫声颤抖着,随顺眯着眼看过去,那下体竟开始流血,黑狼的嘴上鼻子上都是。他感慨哼笑一声,这老鸨子怕是把看家本领都拿出来讨好他了,竟还挑了只变异的,舌头倒刺的狼。 大波浪似乎并不知情,原本享受的嘴脸狰狞起来,强力合腿,推脱着狼头往后躲。私处血肉模糊,再舔下去,怕是能把她的软肉都舔没。她惊恐看向四周,大喊救命,喊妈妈救她。 风月场所的女人都称呼老鸨子为妈妈,后者不为所动,推开随顺包厢的门,“随老板,可还满意?需不需要个妹妹陪您一起看?” 他回头看了门口一眼,“好啊。” 狼狗发情,那家伙硬起来甚至比一般男人还要大。它四肢陷进绵软的白被,步步紧逼,盯着自己的猎物。 一个紫衣服的妹妹悄悄进来,从背后攀上随顺的肩颈,小脸儿贴着他的脖子蹭,“随老板,我来陪你了。” 随顺侧头,掐了下她的脸。伸手环住女人腰肢,揽过来坐在自己腿上,“好调皮的小紫。” 女人娇羞笑着锤了他一下,“人家有名字,不叫小紫。但是随老板喜欢,那小紫就是我们的专属称呼了。” “嘴真甜啊。” 她抓着随顺的手腕往自己裙下探去,“人也很甜,随老板尝尝吗?” 随顺收回来,“不急。” 一楼的舞台上,黑狼已经压在大波浪身上,四周围观的人似乎极少看到这般炸裂的场面,眼睛一个比一个亮,眨都不眨生怕错过一秒。大波浪执拗反抗几下,黑狼一口咬上她大腿,迫使她分开。两只前腿踩在她小腹上,后退蹬着床,直直往里刺。 大波浪无声哭泣,她安抚自己可以的,插进来完事就拉到,总好比被它倒刺的舌头舔死。众人不满她死鱼似的躺着,谩骂她让她叫出来,大波浪摒弃一切外界的声音闭口不叫。 直到有人甩了一沓钞票扔进笼子,“妈的,给老子叫。” “叫啊,骚货。” 越来越多的钞票砸进去,大波浪肉眼可见提了精气神,她爬起来去捡钱,黑狼顺势踩上她的背,站立起来抽插。女人扭着屁股迎合,叫的越浪,砸进来的钱越多。狼狗动作都快,持续不了多长时间,她得捞钱,卖力的放荡。 围观的人越看越嗨,勾勾手指让大波浪爬到笼边来,卸下裤子露出淫秽之物就捅进她嘴里。极具色情的一幕看的人血脉喷张,小紫悄悄伸手往随顺裤裆抹去,这么刺激的场面,自己都湿了,他眼睁睁瞧着却不硬,怕不是有隐疾? 随顺钳住她手腕,不许她摸,“那女的给自己身上撒了什么东西?” · 小紫风情万种指了一下,“你说她呀,算是一种定位的东西吧。笼子里的兽每顿饭前都闻这个味儿,特别敏感。闻了味就有饭吃,就有女人搞,这个叫什么来着……” “摇铃实验。” “对,就是这个。” 她抬手勾勒那张细致的脸,“随老板,别光看嘛,要不要人家给你口?” 她说着就跪到地上,手指捋过发丝到耳后,又去解他的腰带。随顺恍惚了一瞬,他好像看见了白卿。 “二哥。”,阿南推门进来,瞥了一眼地上的女人。完了,是不是又耽误二哥好事儿了? 随顺:“结束了?” 阿南点点头。随顺站起身,把刚被解开的腰带重新扣好,他弯腰掐住小紫的脸颊,他想问问她有手有脚干点什么不好,非出来卖。话到嘴边欲言又止,他收回手,头也不回离开。 小紫跪坐在地上不知所措,她细细回忆自己是不是那句话说错了,得罪这样的人,怕不是下一个关在笼子里被舔的就是自己了。 下到一楼时,黑狼刚结束,女人痉挛躺在床上,腿间的浑浊夹着血液,还有一大滩腥臊焦黄了被子。阿南闻着味顿时作呕,先一步冲出皇宫,撑着墙壁就吐了出来。 “太恶心了二哥,还好你没让我看。” 随顺笑着拍拍他,这就泛恶心了?他前年刚到春城时候,也去过一个这样的场所,玩的更花。一群男人围成圈,一个舔一个的爬着走。圈里是个老虎和女人,那种生物没有狼狗聪明,不知道往哪插,胡乱的捅,几轮下来,那女人肚脐眼都被戳烂了。 那回,他也扶着墙吐了好久。 阿南休整好后,开车准备先送二哥回岩龙湾。天色已经很晚了,愈发寒冷,他开的很快,半个多小时就到了。 随顺在后座闭目养神,他在春城的两年也经历过很多这种场合,贴上来的女人不计其数,无非是让她们在包间里呆够两个小时再出去就好,现如今怎么,这么烦呢? 大灯下照着岩龙湾2号的门口有个身影,很纤细,一身白衣的女人许是有些冷,瑟瑟抖着裹得大衣更紧了一些。 车子停稳,阿南回头招呼一声,“二哥,门口那是白小姐吗?” 随顺蓦然睁眼,他看过去,白卿冷的蹲下了身子,双手扣在脖颈上取暖。车子驶过来时,她也看过去,大灯太亮了,她眯着眼看不清车里的人。 随顺是惊喜的,他推开车门,摆头嗅了一下自己的黑毛呢大衣,一股“小紫”味儿。他厌弃的脱掉,留在车里。 男人逆着光走过来,栩栩如生一尊雕像,头发被风吹得凌乱,却增添了几分不羁与狂放。他手上的黑珍珠格外显眼,白卿认出来,下了台阶迎过去。 随顺上上下下打量她,小脸儿冻得通红,鼻尖也红了一块,楚楚可人的。她手里拎着一个纸袋子,装着几件黑色的衣物,想来是她穿走的那几件。“白小姐,送货上门?” ——————想换个书名,让我好好想想—————— 白小姐,吃饭了吗 白卿双手递上,“你的衣服,还给你。” 男人接过来,“白小姐亲自跑一趟,真是受宠若惊。” 白卿不太爱听他这样讲话,明明两个人都有过肌肤之亲,是很熟知彼此的关系。他却总是一口一个白小姐,生生拉开了他们的距离。她看了眼没熄火的奔驰,“天很晚了,能不能拜托你的小弟送我回家?” “他不是我小弟。”,随顺垂落的手绕到腰后轻轻摆动,阿南意会,立马将车开走。 白卿怔住,“哎!” “他有事,恐怕不能送白小姐回去了。” 白卿叹了口气,“算了,那我自己回去。拜拜。” 随顺瞧她耍脾气的模样很是有趣,她沿路往前走,他便倒退着跟着走,视线始终落在她身上,玩味笑意不减。 白卿蹙眉质问:“你干嘛?” 他揪起她一块衣角捻了捻,“穿这么少,不冷吗?” 她白他一眼,“冷,当然冷。我等了你两个多小时呢!冻死我了。” 随顺咧着嘴,怎么这么可爱呢?伶牙俐齿的跟九年前那个指着自己鼻子诅咒的人儿一模一样,“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哪有你电话!” 他垂头笑出声,他好像也没有她的电话,“去我那儿暖和暖和吧。” 白卿确实很想暖和暖和,但是去他那儿,总觉得有点危险。随顺看出她的犹豫,补上一句,“暖和一会儿,我送你回去。” “那行。” 随顺开门,抬手请白卿进屋,后者怡然迈进去。男人跟在后面笑着摇摇头,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是该夸她单纯还是骂她愚蠢。 他把纸袋子放上沙发,脱下西服挂好。他朝白卿伸手,“外套要不要脱?” 白卿脱下来递给他,坐到沙发上搓搓手,屋里暖和很多,她跺了跺脚,下一秒,一双白色的绒毛拖鞋落在脚边,“换上。” 男人单膝跪在地上,等着拿走她脱下来的鞋。见人没动,抬眼看她,“不换?” 四目相对那刻,心里一暖,像初春的柳枝被微风轻拂。“我,待一会儿就走,就不换了吧。” “随你。” 他起身坐在她旁边,自然翘起腿,墙上的时钟显示九点多,白卿说她等了两个多小时,从她学校过来要一个多小时,想必是五点左右就出发了。随顺撇头问她,“白小姐吃饭了吗?” 他不问还好,一问,肚子反倒不争气叫了出来。她尴尬回看一眼,不言而喻。随顺起身奔厨房走过去,“想吃什么?” “有什么?” “面条。” “还有别的吗?” 随顺把围裙系上,挽起袖子,思索了一下,“没有了。” “那你还问我想吃什么?” 她跟过去到餐桌坐好,双手托着腮,看他含笑站在灶台前,他大抵很少进厨房,围裙的布料还发硬,像新买的。他扭了两下燃气灶没打开,又蹲下身子去橱柜里摸索着开关,再起身时才扭出蓝黄相间的火儿。 白卿突然有点期待,她即将品尝到这厨房产出的处女座,她打趣问他,“随顺,你会做饭吗?” 男人端着锅接好水,坐上灶台,回头勾着唇角做一副邪魅的表情,“不会,毒死你。” “那我可得盯着你。” 她移步到他身旁站好,他去冰箱拿鸡蛋,她便跟过去又拿起一个,故意学他的语气,“随老板真扣,我要吃两个。” 随顺笑得不行,全依她。他感受那双炙热的目光灼烧自己的脸颊,偶尔侧头看过去,她又娇着迅速躲闪,“去拿筷子吧。” 他洗了两颗上海青丢进碗里,简单调味,端着锅把面条和荷包蛋倒进去。简单一碗阳春面端上桌,白卿一手一根筷子激动的直晃,她真的饿了,小脸靠过去闻闻,“好香啊。” 男人卸下围裙坐在她对面,双手抱胸,看着她一口下去烫的直呼扇,“白小姐,你好歹是大家闺秀,私下竟是这样的吗?” 白卿不理会他挖苦,又吸溜一口,“好好吃啊!” 他嘁声笑,“一碗面条能有多好吃?” “就是很好吃。给你吃一口。”,她鼓着腮推碗过去,又收回,“不给。” “我不跟小狗抢食儿。” 白卿瞪他一眼,算了,念在他煮面这么好吃的份儿上今天不跟他计较。不过他好会吃啊,上次的油炸糕也好好吃,她惦记了好几天,去食堂和学校附近的几家早餐铺买来的都差点意思。 “上次,那个油炸糕,你在哪儿买的?” “喜欢?” 她连连点头,星星眼巴望着他。 随顺前倾身子,一手搭在桌子边缘,一手撑起托腮,他说她买不到,白卿问为什么。 “那家油炸糕,要四点起床过去,五点开始排队,幸运的话排一个多小时就能吃上。不幸的话,排了两小时可能就卖没了。” 白卿半信半疑,不过那日阿南说,二哥早起去排队买的,想来他说的也没有掺假,“那你下次去买的时候,能不能给我带一盒。” “白小姐吃着我的面,还惦记让我去给你买油炸糕,小嘴儿一张一合的惯会指使人啊。我去给白小姐买,白小姐给我什么?” 白卿听出来他暗指的那三两事,故意打岔,“我给你洗了衣服,还给你送过来了。” 她那双手随顺摸过,嫩的能挤出水来,这辈子摸过最粗糙的东西,大概就是自己身下那家伙了。“那是洗衣店洗的,你送过来,抵了这碗面。”,他扬起下颌点了点那碗面。 她飞快抢过话,“油炸糕我不吃了。” 随顺又一次被她逗笑,这样一来他就要不到什么东西了,念头又开始往回打,“照这么说,白小姐穿我衣服走,也算欠我吧。” 荒唐!白卿咬牙切齿,气鼓鼓盯着他,“是你先撕我衣服的。” “我为什么撕白小姐衣服?” “你!” 她埋头吃面,对面那头儿过了许久,沉着嗓子开口,“白小姐能来给我送衣服,我确实没想到。身上磕碰的伤好点了吗?” 那晚的粗鲁还历历在目,她没抬头,咬了口流心的荷包蛋,细细嚼碎咽下后才点点头。 他说,对不起。 她倏而抬头,“不用的,是我冤枉你在前,还说错了话。” 那晚强奸犯三个字脱口而出,当即就后了悔。她千不该万不该揭开他的伤疤一次次撒盐。她愧疚这么多年,无数次幻想过随顺答应她的探视时,她应该说什么,道歉够不够,跪下可不可以。她想,她有很多钱,她可以支持随顺后半生衣食无忧,她想他好好活着。 可他们重逢的很难堪,随顺脱胎换骨要报仇,爸爸要守护白家产业,她一面希望补偿随顺,一面又希望爸爸安稳,她站在一叶扁舟上左右摇晃,总有一天会倒向其中一侧。 白卿吃完整碗面,其实她还想喝汤,但全吃光是不是想显得胃口太大了。随顺似乎没有注意到,从衣架上摘下她的大衣递给她,“送你回去。” 白卿诧异,真就送她回去啊?虽然她没想做什么,但这回去也太痛快了点。 白小姐,邀请我(微) 她在门口等了随顺一会儿,后者开了辆黑色宾利过来。她下意识去开后座的门。 “白小姐真拿我当司机?” 白卿哦了一声,坐上副驾驶。 随顺极少开车,原因有二。一是因为身份摆在这儿,不配司机总是说不过去。阿南也觉得自己从副驾下来不像回事,便主动开口揽了司机的活儿。二是因为,随顺开车实在是虎。本着一个不避不让,牛逼你就撞我的态度,开一条独属于他自己的路。 可车里坐着白卿,他今晚莫名的稳当。 他偶尔看向右侧后视镜,余光里布满她柔和清晰的轮廓。 三天前,曲连山墓园的管理员给他打电话,说那个女孩儿来了。 那个女孩儿,几年来始终如一坚持着在他妈妈忌日的时候过去看望的女孩。他出狱后便得知了这件事,问过医院的人,说当时确实有个实习的护士总去陪他妈妈说话解闷,后来辞职之后就杳无音讯了。 他在春城两年,如今回来,便托付管理员帮他留意着。那天晚上并不是他妈妈的忌日,接到电话时他也诧异极了,二话不说就赶过去。 他看到了白卿。 白卿跪坐在墓碑前,似乎在随顺抵达之前已经吐槽埋怨了好一通,嗓子都沙哑着。老天不争气打了个喷嚏,细雨倾斜而下。唤起她接连几日的苦不堪言,如同被撕裂的绸缎,破碎而凌乱。 “你就骗我吧,成日夸你儿子这里好那里也好,才不是呢。” 她红肿的双眼,像是被浸湿的桃花,一颗颗滚落的泪珠终是埋在雨里。 “虽然,是我先冤枉了他,说错了话,惹怒了他。可他欺负我,他就只会欺负我!你到底管不管啊?” 雨越下越大,随顺渐渐听不清她在讲什么,却眼见着她颤抖的肩膀抖得愈发厉害。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在医院里陪他妈妈走完最后一遭的是白卿,只是他不愿相信。如今亲眼所见,又与心底最深一处吻合,他反倒庆幸,是白卿。 车里暖气开的足,白卿到了地方都不舍得下去了。这里是白卿上大学后买的房子,她一个人住,一居室,温馨刚刚好。 她拆开安全带,没等她说拜拜,随顺也解开了安全带。 “啊,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了,没几步路。” 随顺兀自下车,绕半圈拉开她那一侧的车门,“夜黑风高,白小姐出了事故我担当不起,还是亲自送你进门才踏实。” 说的也算有点道理,白卿没再阻拦。她穿的少,步伐不自主加快,到了楼梯口,随顺还跟着,“就送到这儿吧,我上楼了,拜拜。” 他比白卿矮了节台阶,视线平齐,“有点渴了,能不能去白小姐家喝杯水?” 白卿长叹一口气,“随顺,你脑子里想的那点东西就差写脸上了。” “哦?我脑袋里想什么了?我怎么不知道我想什么了?” 他一脸坦然,白卿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多想了,她犹豫几秒,“真渴了?” 他说是,真渴了。 白卿带着他爬楼梯到三楼,三页跑过来绕着她脚边转圈圈,捡来的狗狗是只四个月大的边牧,刚打过疫苗蔫了几日,今天这般活泼,应该是恢复的差不多了。她蹲下把三页抱起来,抚摸它茸茸的毛发,手感特别好。 客厅不大不小,一张沙发配一个茶几,余下空地摆放了一架象牙白的古典钢琴。 随顺把门带上,他按下开关,室内灯光大亮才吸引回白卿的注意。她嘿嘿笑了两声把狗狗放下,给沙发上的随顺倒了杯水递过来。他接过,没喝,直接放到茶几上。 大手捞过她的腰肢站在自己的双腿之间,白卿骤然抬手抵上他双肩,“你……” 他严肃几分,似是在真的劝诫她,“不要随便带男人进自己家,不管他说什么,饿了还是渴了,都是骗你的。” “你也是骗我的?” 随顺摇摇头,“我是真渴了,但我不想喝水,你猜我想喝什么?” 他捧起她屁股,整个人腾空跪在他两腿间的沙发上,并拢的双膝紧紧贴着裤裆。白卿恼悔,她早该猜到的,她撑开他胸膛保持一定距离,“只有水,你想喝别的,我这儿没有。” 她拒绝的委婉,但意思到了。随顺大掌圈住她双手,两具身体贴近,他吻过她脖颈最后停在耳垂,口气甚至夹了些撒娇的祈求,“白小姐,心好狠啊。” 酥酥麻麻的电流遍席全身,她缩着脖子躲开,眼神始终落在旁边的沙发靠垫上。他含住她耳垂吸吮,故意弄出叭砸的声音迷乱她。捧着她脸颊看她眼里的自己,像个恳请垂怜的痞子。 “白小姐就不怕我再强迫你?” “你不会。” 她答的干净利落。随顺在她眼里,从来不是坏人。男人听后笑出声,将她抱起放在沙发上,理了理衣衫,朝门外走去,关灯,关门。动作一气呵成,白卿甚至还没反应过来,经历过几次后她很了解自己身体的每一处异样,身下的黏腻从他吻上耳垂那一刻便开始。 她抬头看着那扇门,冰冷。房间陷入黑暗,三页趴在墙角缩成一团,白卿收回视线又落在茶几上那只满水的杯子,她眼神失了焦,刚刚握上那只杯子的大手重新浮现在眼前。他勾着唇角皮笑,同她讲,白小姐,我走了。 “随顺。” 她起身冲向门口,把手按下就撞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桂花烟草味儿萦绕着她,她颤抖着看向那双勾走自己魂魄的眼睛,“随顺。” 随顺也被惊了一下,他只是想抽根烟再离开,白卿追出来那一刻,他好像站在了山峰之巅。他掐灭香烟,二话不说抱起她圈上自己的腰,“这可是白小姐邀请我的。” 白卿搂住他脖子,指了指房间深处,“卧室在那边。” 他抱着人进入房间,用脚踢上门,把小碎步追上来的三页关在外面。放下白卿到床上的同时迫不及待吻上她,她迎合着回吻。随顺说过,车里那回他也是第一次,白卿不信,真不信。他总吻的自己意乱情迷忘了呼吸,痴缠在他浓烈的情欲中,他好厉害,厉害的不止是吻,怎么会是第一次。 她被吻的身体发烫,身上人也不知是怎么了,手老实的很,扣着她脑勺撑着床,不乱摸也不乱碰。她焦躁扭动身子,躲开他密不透风的唇,“怎么只吻我?” 他故意逗她,“白小姐还想要什么?” 白卿卯足了劲儿翻身骑在上面,她指尖笨拙拆解他一颗颗纽扣,露出精壮的躯体。她生涩僵硬的去摸索他的轮廓,又麻又痒,她以为那是很有情调的爱抚,可随顺说,“白小姐,你不如杀了我。” 随顺坐起身,抽出她脑后的簪子,黑发顷刻间瀑布般洒落下来。他脱去她衣服只留个胸罩,肩带掉落垂在手臂上,好大一抹春光乍现眼前。他难耐褪去两人身上所有衣物,赤裸相见下他压着白卿,双肩扛起她的腿。 性器在她穴口敲门,“这是白小姐想要的吗?” 白卿摇摇头,随顺怔住,下一秒她张开双臂,“抱。” 他宠溺一笑,放下她的腿,手伸进她腰下撑起抱住。他睁着眼吻住她,唇舌纠缠,看她泛红的脸颊,她情动时微微蹙起的眉头。性器缓缓插入,她扬起的下颌被他吻上,毫无顾忌舔舐。 插到底的舒爽包裹住他,白卿短浅的低吟勾的他一颗心乱跳个不停。 “好好听啊,再叫。” 她羞耻捶打他,却再一次被他冲撞的叫出声。他插的深入,再对上那双杏眼时已然是水雾弥漫,“疼了?” 他似乎总是在意自己是不是伤到了她,她摇摇头,他问她那是怎么了。 白卿咬着下唇难以启齿,随顺停下动作又问了一遍,她不满他停住,才肯开口,“是你,太深了。” 这话,大多数男人听了都会当做夸赞,继而更加强硬的深入,赢取某种成就感。可随顺会问她,“那样是好还是不好?” 这大概率就是白卿总愿意为他开绿灯的原因,他不同于她固有思维定式中的男人,他坚硬的外壳下是一滩绵软的细沙,轻轻一踩便会陷进去,陷进他独有的温柔。 白卿不好意思埋住脸,“就是可以,别那么快吗。” “懂了。” 他们忘乎所以,像两株藤蔓,一青一紫,缠绵悱恻地纠缠在一起。枝叶相互交错,编织一段无法割舍的情爱。 男人身体力行,浅插便快一些,深入时就慢下来感受着内里的层层包裹。他无意间碰到一处阀门,撞了两下打开了它,白卿瞬间魂飞魄散,再抬不起眼皮只能任由他摆弄。 他差点被那股洪流冲出来,惊讶之余借着湿滑迅猛提速。白卿感受着体内两股不相干却又分不开干系的暖流对冲,他足足射了半分钟,眼瞧着她小腹最后鼓起一定弧度。 白小姐,想跟我有个以后 468v.com 她急促的呼吸久久平复不下来,随顺抹掉她脸上的潮湿,轻吻她薄唇,“是想睡觉了吗?” 她没有力气说话了,攒着全身的劲儿集中在手上,她拉住他手腕,生怕他又和之前一样,睁眼就看不见了。 随顺握住她的手,“这是?还想要?” 白卿闻言,惊恐小脸扭曲在一起,连忙否认“啊,不是……” 他笑着拿鼻尖蹭她的脸颊,“想擦还是想洗?” 她嘀咕说她不想动了。那就是想擦,随顺瞧着她真好像累瘫了一样,“有那么累吗?” 女人不理他,沉着身子就睡过去。迷迷糊糊间她感受到身上温热的湿毛巾一一拂过肌肤的每一寸,她在梦里也见到他了,随顺。他坐在她家的沙发上,咬着一节白绷带往手上缠,见她从卧室出来,便问她,“今天要不要看我的拳赛?” 她靠近过去,单膝提起跪在沙发上,接过他手里的绷带帮他缠。她思索着今日的课表,想着自己有没有时间过去,可掌中的绷带卷逐渐透明,男人消失在眼前。她慌乱抬手去抓,只抓到一缕空气。 “随顺!” 她坐起身子,冷汗浸湿了额头和脊背,冰凉的感觉如同一条蛇般游走在肌肤上,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窗外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窗帘洒进房间,照亮了她的脸庞和床铺。她立即看向身边,没有人。又没有人……更多免费好文尽在:46 4 w.co m 身上是不知何时换上的睡衣,她顾不得察觉自己的下体是不是空荡就冲出卧室,巡视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她恨得能让三页张口说话,问问它有没有看见随顺? 恐慌和失落吞噬了她,她漠然坐到沙发上。 房门的锁芯被插入钥匙,拧动开。她立即站起身,心脏瞬间被巨大的喜悦所充斥。她冲过去,紧紧地抱住随顺,“你去哪了?” 她跑过来的瞬间,随顺高举起手里的袋子,生怕脏了她真丝绸缎的睡衣。他被抱了个踉跄,“你不是想吃油炸糕?” 白卿缓缓从他怀里撤出,看向他手里的袋子,里面装了两盒油炸糕。她笑着笑着就要哭出来,依他所说,这个时间买回来,是四点就起床去排队了吗?她也不过是随口一问,不见得今天就非要吃到。 随顺的外套还冒着凉气,他故意拿自己冰凉的手掌去探她的脖子,白卿被冰的缩起,灰溜溜接过他手里的袋子跳上沙发,拿起一块油炸糕就吃。三页闻到香味也凑过来,白卿逗它给它闻闻,馋的它直伸舌头。 随顺脱下外套走过来,抱着她坐上自己的腿,咬一口她手上的美味,“怎么醒这么早?” 白卿不好意思把自己做噩梦的事儿同他讲,胡诌了句,“我每天都这个点儿醒的。” 男人一声嗤笑,阿南可跟他说了,那日在别墅他等到九点多才听见楼上有细微的响动,现在才早上七点多,她竟说自己是自然醒了。他没拆穿她,问她要不要再回个笼。 白卿动心了,她确实没睡醒,连连点头,把剩下一口油炸糕塞进嘴里,光着脚就往卧室跑。随顺从茶几上抽了两张纸,跟上去,钳着她的手擦了擦,才放人上床。 她钻进被窝,两只手抓着被角只露出一双杏眼,“随顺,你要不要再睡一会?” 随顺把纸团丢进垃圾桶,他松开腰带躺了下去。她不说,他也要睡的。不然呢?昨晚干到两点多,四点又起来给这姑奶奶买油炸糕去,困得他排队时候都要站着睡着了。 他今天没有特别想吃,本来只计划买一盒的,但想到自己又困又冷在这儿站着排队,她在家里睡大觉等着吃。一气之下买两盒,撑死她。 随顺侧身搂着她,小脑瓜塞进自己的颈窝,可暖和了。白卿贴着她的胸膛,感受他如鼓的心跳,她试探开口,“昨晚,你也是搂着我的吗?” “你这一亩三分地儿,还有别处能躺下我?” 白卿听出来了,这是嫌她房子小呢。她刚想辩解一下,自己一个人住,太大了会害怕。可男人紧接着抱着她用力了几分,“床头的避孕药什么时候买的?” 她如实回答,“很早就买了,之前考试为了推迟例假,就吃了来着。之前那两次我也都吃了,你放心……” “我放心什么?”,他语气冰到谷底,白卿下意识抬头看他,看他为什么这个口气说话。 “你跟着我,不用吃药。跟别人,让他戴套。” 白卿不理解,为什么?为什么跟着他就不用吃药?为什么她还会跟别人?她眉眼间满是困惑,还夹带着一丝怒气。她坐起身直视他,“你什么意思?” 随顺昨晚帮她擦身子的时候就看到那瓶药了,一时间说不上来什么滋味。他结扎过,算是七髓堂的规矩里他唯一遵守的,没结婚不能留种。但他没有告诉白卿,那药对身体不好,她却吃了两次,他应该早点跟她说的。 他也跟着坐起身,“我生不了孩子,字面意思。” 生不了孩子,所以她不用吃药。白卿当下并不惊讶,男人坦诚相待,这没什么不好的,至于原因,他愿意说自然会说,不说也不能追着问。那后半句呢?“那后半句呢?后半句什么意思?” 随顺没太理解她突来的追问,“也是字面意思,你若是跟着别人,就让他戴套。” “我为什么会跟着别人?” 随顺头大,女人的脑回路果然不一样,他本意就是想告诉她,别伤害自己,任何对自己有风险的事情都要避之。怎么理解不了呢?还跟个机关枪似的句句追问。 他思索一番,便只有一种可能,“白小姐,不会是想和我有个以后吧?” 白卿怔住,她好像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们几次痴缠,欢愉过后就剩下仇恨的交织。他们之间隔着一堵墙,且不说随顺会不会击碎它,单单是白卿,也只能爬上去看看那一侧的男人,她未必有那个狠心跳下去。 她狠心说了句,没有。便重新躺下,钻进被窝把自己蒙起来。 有些话不能再深入的讲了,再讲下去,程家茂会被提出来,随顺的妈妈会被提出来,当年的事情种种又会被翻出来。那是个无底洞,他们之间心照不宣,就是最好的结果。 她常常想,如果当年没有发生那件事,随顺27岁的年级,或许已经做了个好丈夫,好爸爸。如果他生的家庭好一点,爸爸妈妈身体康健,他安稳上学,也一定会在校园里受万人追捧。 他本就贫瘠的一生,因为遇见了白卿,而更加荒凉。 随顺抱住她,抹去她偷偷溢出的眼泪,“我知道当年事情与你无关,我也站在你的角度考虑过。若换做是我的至亲做了这样的事,我不理解不认同,但也一定会包庇他。” “白卿,我不怪你了。” “你我之间本就荒唐,你的选择我也心知肚明。如果你需要我,可以随时来岩龙湾找我。但我,不会再来找你了。” “睡吧,醒了我就不在了。” 他不怪她了…… 释怀吗?那一刻的白卿好像并不觉得轻松,心底里那块枷锁终于得以解放,可随之一同失去的,却不止如此。他带走了那颗心脏里最炽热的血,斩断了支撑它跳动的根脉。她不再压抑,回身钻进他怀抱。 她放声大哭,颤抖着肩膀捶打他胸膛,像一只脆弱的蒲公英,在风雨中摇摇欲坠。那颗滚烫的泪,烧透了随顺的心房。他忍着灼烧的剧痛安抚她,让她的泪水在自己的怀里慢慢干涸。 他们之间没有结果。动了情就要斩断,随顺可以一生无畏,他贱命一条,指不定死在哪场火拼里。可白卿不行,她有大好的人生和未来,程家茂即便是倒了也不会影响白卿作为白家血脉的地位,她依然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她不该为了一块油炸糕就放弃所有…… 白卿知道,随顺与程家茂永远是线段的两段,他们只会向内交集,在中点引发一场滔天的战乱。他们总有人会输,她也注定会失去一个。 倒不如趁着情爱刚刚发芽,一脚踩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