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马过江湖》 第1章 ,孽缘?冤孽? 岳南飞最近有些烦躁,至于烦躁什么,这事还得从头开始说起。 话说今年开春,岳母给岳南飞说了一门亲事,姑娘虽说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却也是个小家碧玉。姑娘父亲是个私塾先生,那姑娘自也是读过几年书的,为人倒也是进退有度知书达理,除了略显清高,倒也没有太过不好的地方。 岳南飞接触过两次,姑娘长得算不上好,却也还算是清秀。至于合适不合适......岳南飞觉得,人家姑娘没有嫌弃他,已然算是不错。 岳南飞年少经商,拼到现在也算是稍有所成,家境颇为富裕。按理来说,这样的条件岳南飞该是十分得意才对。可惜,如今时代,商人卑贱,贩夫走卒地位比之贫农还要不如,更何况,现下他已二十有五。 唉,这些都且放下不表,只说那日阳光正好,早春百花渐开,正是春游时候。岳南飞奉娘亲之命,邀姑娘同行踏春。 天知道当时他正忙于经商,赶了几天才抽出些许的空隙来放松游玩。可惜,这好好的假期,在出行的第一天就化作了泡影! 陵城人都知道,陵城有一宝,飞檐走壁骑马跑,舞枪弄棒气还高。这一宝,说的不是别人,正是陵城武威王的掌上明珠吴萱萱。 武威王共得四子,三个儿子一个女儿。武威王只此一个闺女,自然是万分宠爱!况且,武威王府一脉,向来多男丁,吴萱萱更是此辈中唯一的女流之辈,自然是备受万千宠爱! 说了这么多,也不过想说一点,那就是:武威王懂得如何宠女儿,可惜,并不知道如何教导女儿。于是,想也该知道吴萱萱的脾气秉性,最终她不出意外的成了陵城一宝(霸)。 这一日春回,阳光大好。沉寂了一冬的万物早已耐不住性子换起了新装。约莫是现今天下太平,陵城内的百姓都比较闲,这不,一波又一波的人出城踏青,乌泱泱的一片,热闹的程度都赶得上上元节灯会。 出了陵城不远的地方有座小小地山包,不高也不是什么有名的地方,风景算不上优美,可对于闲暇了一冬的众人,也还算是一个去处。 诸位也都知晓,有人的地方总会有民间传说,这些神神鬼鬼的故事有人不信,自然也会有人深信。 一直以来,有人居住的村落,总会有些个神婆或命师存在。陵城还算得上富裕,自然也不缺少这些。 寺庙寺庙,寸土之地,亦是百姓信仰之地。陵城的寺庙就建在那处不知名的小山包上。 春日归来,随处尽是生意盎然的树木,盘根错节;新生的枝叶半泛着浅绿,裸露了一冬的黄土也覆满了嫩绿;等不及的小野花,有的含羞半开,有的早早地便笑开了脸颊。 彼时,岳南飞正轻声细语地陪着那姑娘说话,春光好,阳光也好,一切都甚是美好。 那姑娘许是羞涩,清秀的小脸,恬静地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另一旁,姑娘的婢女有些年幼,耐不住寂寞,不停地东望西看,偶尔还会打断岳南飞的话题,引来一时的静默。 就是这样的时刻,不远处传来吵闹的声音,一行人正说笑着走来。 就这样,岳南飞看着吴萱萱带着凌人的气势走来,含笑的眸子潋滟着耀眼的光彩!可惜,岳南飞领教过吴萱萱的厉害,这样漂亮的眼睛,看似清澈明亮,却无法映入他人身影。 岳南飞又想起了多年前他们的初次相遇,他已不记得那是怎样的情形,唯一记得的就是她带着明亮的笑意,一身红衣灼灼光华,似乎披了漫天霞光。 古人言,天地珍宝,敛尽光华!那一刻,她就是那珍宝! 可,那又怎样?这样的人,目下无尘,目光所到之处,无一人能入她眼!‘目中无人’也就是如此吧! 当然,这原本关不得岳南飞什么事的,毕竟他人再目空一切,也与岳南飞毫不相关。可世事往往无常,看似毫无关系的事情,往往有着剪不断的联系。 少时,总把尊严看得太重,旁人稍稍轻视,便觉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可,他人根本识不得你,又如何会侮辱于你呢? 其实,熟悉吴萱萱的人都知道,她走路向来都是目不斜视,所以常常和熟人擦肩而过而无知觉。也因这样,常常得罪人而不自知。 可,幼时的岳南飞却不这样觉得,这样明媚的眸子,这样灵动的眼睛,除非她不愿,否则,又怎会不晓得迎面而来的是何人? 自初初相识,吴萱萱便是这幅姿态,灼伤了岳南飞敏感的自尊,也在他年幼时烙下了深深地痕迹! 现今已过数载春秋,她却还是这样,这不得不让……岳南飞怀恨在心! 不过......地位高低摆在那里,他再怎么怨念,也改变不了现实。 岳南飞扯了扯嘴角,心想着,也不知这次她会怎么为难于他?最好的结果就是这次她直直的走过,无视他的存在!这样,没有发现他就意味着没有麻烦。 “萱萱,看,岳兄!” 可惜,现实往往比较调皮! “哎呀,银子!” 岳南飞闻言脸色一变,暗道要遭。他向来怕这魔头,偏生这次还有那姑娘在,那就更不知道那吴萱萱会怎么发难!即便那魔头不发难,就这称谓也够能让他颜面扫地的了! 哎呦!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啊! “参见郡主!”岳南飞无奈,只得硬着头皮行礼。 “哎,银子,多日不见,你怎么还是这样迂腐?再说了,现今你可是发达了,这礼我可不敢受!”吴萱萱明媚着一张小脸,迎着早春不热不冷的阳光,笑的分外的开心。可莫名的,岳南飞觉得她心情不好。想到这里,岳南飞觉得,自己心里也有些不适。 岳南飞赔笑,同吴萱萱一行一一见礼,又向众人尴尬的介绍了那姑娘,继而寒暄起来。 这商人,考究的是一张嘴,且不管你愿不愿意,总不能得罪人不是!尤其,现今在场的大多地位不低。于商人而言,人脉关系最重要不过,所以,别说吴萱萱在场他有些不悦,即便是他今天这桩亲事不成,都不能怠慢了这些个公子哥。 不过,他愿意同这些人不知真假的交谈,不代表别人愿意。吴萱萱向来性子耿直,一阵寒暄下来早就不耐,偏生王府礼节不允许她打断别人的交谈。好不容易等众人停下,吴萱萱赶紧插话道:“银子,你与莫宇哥哥有许久未曾见了吧?今日难得相聚,春光又是如此明媚,不若一起同行啊?” 吴萱萱也不知是想到什么,嘴角微微翘起,突然间开始笑的狡黠。 “萱萱!”旁边锦衣华服的莫宇闻言,略带责备的开口:“不可任性!岳兄今日不大方便,我们还是自己去吧。” 岳南飞想,他会很长一段时间记得莫宇那时的神情。温柔的带着宠溺的笑,话虽是责备之言,却让人丝毫不感责备之意。当真当得起‘君子如玉,温润端方’八字! 岳南飞低下了头,恭敬的站立在一旁。他想,他与莫宇,或许就是砂砾比之白玉,砂砾之石又怎能与之玉石相比?想来都觉得可笑! 第2章 ,旧仇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原本岳南飞是极其不愿得罪这些世家公子的,尤其是有权有势的吴萱萱。可这次岳南飞实在是不想与小魔头一行同游,虽明知如此会惹怒郡主,可他还是想要拒绝。 看着岳南飞低头躲避,吴萱萱的眼神一下就沉静了下来,本就不甚开心的情绪,越发的深沉起来。像是在酝酿一场风暴,看得身边的人胆战心惊。 岳南飞亦不敢看她。往日,岳南飞装模作样惯了,连伏低做小都是常有的事,原不会胆怯的。可今日也不知怎地,岳南飞就是莫名地心慌,不敢直视吴萱萱。 也不知过了多久,又或许只有一瞬,岳南飞就听那人冷哼一声,明亮的声音里带着点鼻音,轻轻说道:“那好吧,我知你们都不喜我,今日难得的好天气,我可不想坏了众人的兴致,就都散了吧。走吧,莫宇哥哥。” 接下来岳南飞就不知道她又说了些什么了,因为岳南飞从没想过恶魔郡主这么容易说话,如此轻易便答应了。不管是吴萱萱隐忍的脾气,还是刚刚如此轻易的妥协,这都不像那个恶魔郡主会做的事情。说实话,现下他的脑袋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想不了。 “......岳兄,岳兄?”莫宇唤他,还是那般温和有礼,如竹,劲秀而又俊美。岳南飞愣怔地看着莫宇,想着,这样的人,比他要好出多少倍,又怎能让人不喜呢? “岳兄,这位姑娘想要我们同行,岳兄意下如何呢?” “啊?......咦?!”所以说,他这是被那姑娘背弃了吗?o(╥﹏╥)o 没办法,岳南飞只能应下来,命他的书童简单收拾一下,便随着众人出行了。 “岳兄,怎么都这么久不见了,你还是如此地喜欢神游?前些日子,我还听萱萱说起你,说你今时不同往日,说你年少有为,可我怎么看,你还是呆呆傻傻的样子啊。”莫宇笑道。儒雅的声音如清风朗月,月光皎皎,不失风骨。唯一美中不足的,怕是这话奚落的是他了。唉! 岳南飞讪笑,只得用一句‘郡主谬赞,怎比莫兄清风朗月,凌然风骨!’含混过去。 可有的时候,事情并不是你想避就能避过去的。比如说这次的春游,又比如说过去十来年的明暗交锋。 世家的风范礼节固然让人心生折服,可,那也仅是在知礼懂礼之后。而在此之前,世家子弟该有的风度和礼貌,不见得就比别人好多少。 有人说‘孩子的世界单纯明亮,是这世上未染尘埃的净土’,可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单纯不能虚伪的孩子才更能伤人至深。 孩子什么都不懂,他说的话直白的反应了这个世界的善意或是恶意。岳南飞幼时就与他们相识,虽经历家道中落,可蒙上天庇佑,郡主他们倒也没有与之断了来往。外人都说,他之所以能重振家业,多亏了这些个幼时友人。这话,对!却也不对! 岳南飞不得不承认,他能有现在的成就,确定少不了诸位旧友的帮助,可却也不仅仅只因为他们的照料。毕竟,这偌大的家业,若仅仅因人照拂而就轻易成功,那这世上可就多得是功成名就之辈了。 另外,他岳南飞向来恩怨分明。吴萱萱他们的帮衬岳南飞并不否认,且十分地感激。可,他们也曾不止一次的轻蔑看轻于他! 幼时少不更事,自云端一朝跌落,那些个趋炎附势之辈瞬间走空,能不落井下石,岳南飞都是万分感激。但,当时少年傲气,宁死也不愿折了风骨。为此,岳南飞吃尽了苦头。好在岳母坚强,日日谆谆教诲,岳南飞这才收了脾气,始学圆滑世故。 士农工商,世家子弟便纵是在谦和有礼,骨子里总会有高人一等傲气。那些姿态是深埋骨血里的高傲,不用刻意,举手投足间都有着不经意的气魄。 岳南飞感激于他们的援手,却也怨恨于他们的不屑。年少总怀着不切实际的美梦,总觉得世人皆平等,即便起步不同,自己也总会用自己的努力争出一片天地,自己也不见得就比他人弱! 然,现实总会给人狠狠一击,让你明白,有些人自出生拥有的东西,就抵得过你奋斗一生的全部;鲜血淋漓的现实也总会让你知晓,有些事从一开始就决定了结局。只是你尚在梦中,不甚清醒。终归,现实会让你不得不学会低头! 当然,这些都深埋在岳南飞的内心,外人只知他攀附上了权贵,前途不可限量。 岳南飞望了望前方的身影,嘴角微翘,说不出是嘲笑自己的无能,还是讽刺这些高高在上的世家公子小姐。 岳南飞就这样看着那清秀的姑娘,温顺的走在那些人身后,就如同看到了往昔的自己,卑微、顺从,还陪着尴尬的笑脸。岳南飞清楚的明白,他…….怨恨这些人! “你怨恨的到底是我们,还是把尊严捧给我们践踏的自己?” 岳南飞的笑骤然停住,他又想起了那句话,那个人用无比威严的声音质问他。也就是从那一天起,他同他们渐渐疏远。 那人说的对,尊严是自己挣来的,需要别人来维护的从来就只有虚荣! 只不过,往昔终归是往昔,过去的就不要再提。岳南飞现在头疼的只是这次春游,希望这个小郡主不要太过胡闹,就算有什么幺蛾子也要尽量在他可控范围之内才好。 “你们郡主这是怎么了,今儿火气这么大?”岳南飞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后面。反正吴萱萱身边的随从基本都知道他这个脾气软又好欺负的小跟班,倒也不会对他太过戒备。 “岳兄弟啊,你是不知道,郡主这几天也不知出了什么事情,脾气那叫一个暴躁啊。前几日她身边的丫头翠玉,被骂的眼睛哭的肿的跟核桃似的,现在还在府里修养呢!” 哦,对了,忘记说了。或许是因他的出身,又或许是因为他软糯的脾气,吴萱萱身边的侍从没少和他打交道。这一来二往的,岳南飞早已同他们熟识。 岳南飞闻言很是惊奇。吴萱萱虽是个泼辣性子,可对身边人向来宽容,也极其护短。这丫头或许别的拎不清,可武威王的教导向来都是一致对外,自己人和外人她是分的极其分明,吴萱萱从不会对自己人做什么出阁的事。也不知那可怜的婢女,何处惹到了这个小恶魔? “哪儿呀,人丫头根本就没做错事,是郡主这些时日心情不好,已经不止翠玉一个人挨骂了。就前两天,我们值班的两个兄弟,随着郡主出门一趟,回来就被郡主罚了半月不准出府,可怜他们连发生了啥事都不知道。我们哥俩出门的时候还心惊胆战的呢!” 郡主出行,向来是一个随身丫头,两个护卫。况且,这武威王府府门大、规矩多、也严格。武威王素来不喜府里的主子仗势欺人,肆意妄为,此次吴萱萱发飙,竟没人拦着也着实奇怪。 许是这王府里的兄弟见多了岳南飞吃瘪,颇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而今见了他竟开始担心起他来。他们多番嘱咐岳南飞要小心,先且放下前方随行在侧的姑娘。毕竟好姑娘多的是,小命却只有一条。 岳南飞哭笑不得。对于这样赢来的友情,他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岳南飞不同于莫宇,他向来都是低眉顺从的主,一向秉承听吩咐、少说话、不反驳、多做事的原则。小恶魔也不是什么极其恶劣的性子,兴趣来了自是说个不停,可若是让她自己感到无趣,倒也不会为难任何人。通常小恶魔都是说着说着自己就感觉无趣了,无趣,便不再搭理他了。 第3章 ,意外之祸 而那莫宇,在吴萱萱面前,他素来都是温文尔雅的形象。莫宇从不会轻易拒绝他人的请求,不管是难事还是易事,就更不要提女子有求于他了。当然,这也意味着,他为了维护好自己的形象,在吴萱萱面前从不拒绝别人的请求。所以这才有了岳南飞和那姑娘的随行,毕竟整个陵城都知道,莫公子性格和善,有求必应! 岳南飞远远观望着前方的情况,总结起来大概就是:吴萱萱游玩兴致不高,不想搭理其他人;莫宇一直跟在吴萱萱左右,想要引起吴萱萱的兴致;那姑娘尽量同莫宇搭着话,可惜莫宇并不太想搭理她;至于其他随行的友人,尽量减小自己的存在,暗悄悄地同自己心仪的女子说笑。 岳南飞想笑,世家子弟们的圈子永远都是这样。有的人高高在上,所有人都围着陪着捧着;有的人地位普通,为求自保已是费尽力气。有野心的人,精明万分,知道何时出头何时避其锋芒;没有野心的人,战战兢兢地尽量削弱自己的存在,以避免惹火烧身。 都说商人狡诈,可惜,从没人在意过世家间的明争暗斗。吃人不吐骨头的又岂止是官场和商场,这些个世子小姐们,又有哪个是省油的灯? “小银子,你怎么又跑后面去了?唉!真是的,你们一个二个的,往常东奔西走也就算了,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却又都躲着我!这陵城啊,现今也就只有我还在守着了。” 吴萱萱看着又往人后躲的岳南飞,怅然若失的叹着气,一副心境苍凉的样子。吴萱萱甚至还特意放缓了脚步,特意在原地等他。 而岳南飞,他看着停在原地不动的吴萱萱,心里一咯噔。这丫头向来都是众人目光的汇聚点,这样黯然伤心的停在原地,可是十分的扎眼啊! 其实,也怪不得吴萱萱这么明目张胆,毕竟自她小时候起,拜她家人众星捧月般的宠爱所赐,她想暗戳戳的做什么事情,就从没成功过。这也就使得她从小就不太习惯那些暗地里的招子,就算是干些小坏事,她都是光明正大的是阴谋。 当然,你也别认为吴萱萱会有什么好心肠。这样的事情岳南飞经历多了,起初他还有些心软,可结果,被骗被整的总是他! “郡主,您这是说什么话呢,能得郡主垂青那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情,岳某哪敢推辞?这不是春困,最近还没来得及锻炼,有些体力不济,乏了乏了。” 吴萱萱斜眼看了看岳南飞,向来明亮的眸子似是在谋划着什么。岳南飞见她这样,就越发的担忧了。 “这样啊,”吴萱萱的食指轻点着,眼睛微眯:“春困夏乏嘛,人之常情,人之常情!我这几天也是时常觉得劳累,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岳南飞闻言浑身一震,感觉不妙。他甚至还未来得及后悔,就听一个稍显冷漠的声音说道:“既然如此,为了岳兄你好,不如岳兄沿着这寺庙跑上几圈,一来能强身健体,二来也不负了这大好春光。” 岳南飞这下是笑不出来了。就知道这郡主今日心情确实焦躁,这不,立马不就彰显出来了吗?得!也别管有的没的了,跑吧!至少还能远离风暴中心。而远离之后,即便吴萱萱再有怒气,也牵扯不到他的身上。 也不过一个转瞬,岳南飞刚刚哀怨完自己的不幸,就听吴萱萱又说道:“岳南飞,你是个老实人对吧?你从来不会骗我对吧?” 吴萱萱又恢复了之前笑眯眯的样子,只除了说话的声音稍微变了些。原本清亮淡漠的声音,现今变得轻轻巧巧却又有些狠厉的意味。不止岳南飞,在场的诸位瞬间便明白,这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岳南飞哽住,但,天无绝人之路。吴萱萱对他们向来也只是玩闹和折腾,倒也不会真的去使上手段设计陷害。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他又不傻,没有在当事人的眼皮子底下,谁会傻乎乎的真去跑上几圈。 不过,吴萱萱也不傻。许是这些时日是真的恼怒了,想要搞出些事情撒气,这才想着法子来折腾身边的人。 为了怕岳南飞阳奉阴违,吴萱萱把她身边带出来的侍卫都配给了岳南飞,要他们好好看着岳南飞,以防他偷懒。看来这次是真的要好好地惩戒他了。 且不管这郡主到底是什么心思,岳南飞只知道他这几圈跑下来,快要了自己半条命去。当他终于气喘吁吁的在寺庙客房歇下时,这才知道出大事了。吴萱萱,失踪了! 然后,他的噩梦开始了! 吴萱萱素来任性,想什么是什么。之前还有王府礼教约束着,可现在,也不知是什么刺激了她,导致这小恶魔性情大变。这样的吴萱萱,岳南飞都能料想到她要是想做什么,绝不会和任何人知会。 这陵城,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吴萱萱只是个刁蛮任性的郡主,至于有没有脑子,做事会不会预先筹谋?没有人会在意她是否有这些想法。在他们看来,郡主丢了,事关重大!若是王府追究起来,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可只有岳南飞知晓,虎父无犬女,吴萱萱其实十分地聪慧。小脑袋里装满了鬼主意,不管是阴谋还是阳谋,只要好用,其实对于吴萱萱来说根本毫无区别。唯一有区别的或许只是手段的光明和下流罢了。只不过,她素来不爱算计,喜欢简单直接的权力欺压。因为这样既省时又省力,还不用费脑子,再好不过。 可这次不同!能让吴萱萱动脑谋划的,想必不是什么小事。这下应当是有什么事情彻底惹怒了她,这才让她气愤非常,搞起失踪、离家出走这一套。 岳南飞头疼的看着鸡飞狗跳的客院,揉了揉鬓角,不得不打起精神。毕竟不管事情起因如何,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吴萱萱已然不见,那现下最重要的就是找到这个让人头疼的任性的郡主! 第4章 ,出走?寻仇? 初时不知春早,再看已然春半。 青青的杨柳摇曳着细嫩的枝叶,嫩黄的迎春似是一夜便晕染了半个尘世。岳南飞绕着寺庙跑了几圈都未发觉这春光明媚的景象,原来一个不留神,春天的脚步这样来得悄无声息,就像是一个恍神间,天上人间便全换了模样。 只可惜,景色虽美,却无人有心欣赏! 岳南飞:“莫兄呢?” “我兄弟二人归来时,莫公子已然率领众人去找了。只留下一个传话人,说什么他们去找人,让岳兄你别担心,好生歇着。只是我兄弟二人本就是郡主护卫,万不该离开郡主身边,现下郡主已然不知所踪,我二人更不该如此干坐着。若是郡主出了任何损伤,我俩便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侍卫是忠心的侍卫,话也是真心实意的话,只是这留书怎么看都不太对。 岳南飞揉了揉更疼的脑袋:“行了行了,放心吧,你家郡主要是出了什么事,到时候我们谁都跑不了!再说,就你们郡主的性子,你觉得她若是想跑,谁拦得住?你,还是你家王爷?说这些都没用,我们也赶紧去找吧!” 这寺庙,说大不大,可说小也不算小,再加上林木山坳,若是有人有意掩藏…….得,别说藏一个人,就是藏百人都不是问题! 原本这时间就正值春日,踏青时节出游人数自然是多。这样大肆的寻找,早就引得游人纷纷注目。可惜了好好的一个春日,就这样搅得所有人都不得安宁。 “莫兄人呢?他莫家嫡长子的人力,不该这些人才对。莫家的人再加上武威王府的人,即便是不动声色的找人也该绰绰有余,怎么现在就这么些人大张旗鼓的找?这么怎么可能能找到?” 往昔,吴萱萱若是偷偷跑出去玩,莫宇向来都是暗悄悄地派人寻找。哪像这次,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吴萱萱出走一样!毕竟是个女子,总是贪玩搞失踪,对吴萱萱名声也不好。不过,莫宇还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般,找人找得大张旗鼓,惹得人尽皆知。 岳南飞此刻,即便是再迟钝的性子,观察这情况也察觉出不对来。 “吴耐、吴廖!你们老实告诉我,你们郡主到底出了何事?” 吴耐和吴廖就是郡主手下的那两个侍卫。在武威王府,吴萱萱总共有四个近侍和两个丫头,四个近侍分别是此次出行的吴耐、吴廖,和留在王府被禁足的吴谷、吴兴;两个丫头,一个是被骂被罚留在王府的翠玉,一个是此次随行在侧的香兰。 岳南飞素来待人谦和,也常因与王府的几位小主子相熟而时常进出王府。这一来二去,岳南飞也便与王府里的奴婢们打好了关系。岳南飞对待这些王府仆人,向来都是平等视之。从不觉得高人一等,也从不看低他们。就连题名道姓这样的情况,都甚少有之。 吴耐、吴廖对视,满脸的无措,也满脸的无助。从未经历过这样事情的他们,显然有点不知如何是好。 岳南飞冷笑一声:“既然你们什么都不愿说,那我这个外人又何必如此费心尽力?既然这属王府内部的事情,那我看我还是回去看顾我的商铺算了。反正我这种小人物也只有被耍的份。哦,对了,与我同行的韵儿姑娘怕是该被吓坏了,娘嘱咐我很多次,一定要照顾好她,岳某就此告辞了!” 有些人,你念着她的恩情,念着你们之间多年的情义,可并不代表对方也是如此之想。毕竟你是你,她是她,你们是两个人,性格不同,想法自然也不同! 情义这东西,在有些人眼里,价值千金;在另一方眼里,一文不值! 吴耐和吴廖见情况不妙,果断俯身认错。吴耐和吴廖虽是下人,可在吴萱萱的身旁,见的多了,倒是看得十分的清楚。他们十分明白,若说有谁能猜中吴萱萱的心思,除了岳南飞,怕是再难找到第二个人。 别看这岳南飞是个商贾出身,可若是论谁更能猜人心,更能猜到郡主的心思?其他人可绝对比不过岳南飞。 所以,为了更快的找到郡主,也为自己能将功折罪,他们二人说什么都不能任岳南飞就此回去。 “岳少爷,并不是属下不告诉你,只是这是王爷亲自开口下的命令,没有王爷允许,属下也不敢乱说。”吴耐一膝跪地,直挺挺的身子拦住了岳南飞的去路。 开玩笑,今日若是让岳南飞走了,谁帮他们找郡主去?! 可这些,岳南飞并不会去管。他的脸上满是冷漠,抬脚便准备绕路而行。 许是许久都未曾发过活了,没有些火气,这些个仆人,还当真以为他岳南飞软弱可欺呢! “哎呀,大哥!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这些个规矩!现在找郡主才是最重要的,大不了事情过后我去王爷跟前领罚!哎呀!大哥你快说啊!” 吴耐与吴廖,虽说都是侍卫,但不同的是吴廖性格急躁,没有耐性;而吴耐因循守旧,耐力和包容力都是一顶一的强悍。岳南飞料定这吴廖沉不住气,会告诉他事情的前因后果! 这不,果真不出所料!吴廖在岳南飞抬脚离开之后,便急匆匆的追赶而来,向岳南飞讲述吴萱萱生气的前因后果。 原来,前些时日,这王爷要给郡主订一门亲事。这原本没有什么的,年龄到了说亲也正常。可若真是如此,也就没了后续的事情。 吴萱萱今年芳龄二十,已然过了最好的年纪。她本就是武威王府的小公主,家世显赫人又貌美,若说找不到一门好的亲事,那自然是不可能。可也不知吴萱萱发什么疯,前几年的时候不光推掉了好些亲事,还把上门求亲的人全都打得鼻青脸肿轰了出去。武威王和王妃被她气得生病卧床半年之久,吴萱萱也因此被关在王府长达一年不曾出门。 也不是没有人敢冒险求娶,只是所有有这样想法的人,全都被吴萱萱打了回去。那可不是好言相劝,那是实实在在的拳打脚踢!就这样,被吴萱萱打出去的人越来越多,她凶悍的事迹也越传越广。渐渐地吴萱萱凶残的事情,在陵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才绝了媒人上门给吴萱萱说亲的事情。所以,吴萱萱的亲事这才一拖再拖,拖到了现在。 所以,吴萱萱这都老大不小了,还没有嫁出去!估计武威王也是被逼得没有办法了,这才亲自给牵线的。那人似乎是远在京师的翰林学士。 武威王从不想涉足王权斗争,虽身在其中无法避免,但却也是极力远离风暴中心。此次,如若不是为了恶魔郡主的终身大事,怕也是不会提及京师,更何况还是同京师有所牵扯。 第5章 ,求助 据说,那人姓景,单字禾,字初之。原是陵城有名的学子,为人聪慧勤恳,虽出身布衣,但好学上劲,尚在求学时就十分得王爷看中。 “那学士也算是有才有貌,这本是一桩极好的亲事,只是......郡主毕竟不是常人,她原本就十分反感王爷插手她的因缘,更别提这次是还是王爷强行定下的。郡主就是想反抗,都会被强行镇压。所以,郡主心情十分的不好! 但这些也都只是小事。郡主心情不好我们也不是没有见过,只要顺着她,郡主倒也不会迁怒到我们的身上。可也不知道是谁前几天传过来的消息,说那景学士看不上郡主,还讽刺郡主无才无德,不仅说她性格刁蛮任性,言行举止还无比粗俗。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可还有人传,说是王爷挟恩图报,硬要那景禾娶郡主! 那话传的是无比难听!岳少爷您也知道郡主的性子,她虽说常常和王爷顶嘴,和最最受不得王爷王妃受人诬陷。郡主当夜就要去书一封,大骂景禾,要与他决裂悔婚,被王爷拦下了。可,郡主那忍得了这罪!这几日她天天吵着要去锦州找她大哥借人,然后上京狂揍那景禾。 王爷怕她惹事,这几日看得十分的紧。若不是昨日莫宇邀郡主出来游玩,怕是郡主现在还在王府禁足呢。 属下二人不敢说,也是因为王爷特意嘱咐,别的更是不敢过问。今儿出门的时候王爷可说了,让我们把郡主看好了,若是让她跑了,就提头来见!岳少爷,岳公子,岳大哥!现在可不是赌气的时候,我兄弟二人的性命是值不得什么,可郡主现在还行踪未明。若是出点什么事…….还劳烦你发发慈悲,救上一救!” 岳南飞眉头微皱,听吴廖这一番话,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至于哪里不对,他却又想不出,只是,心头总有种奇怪的别扭感,只觉得事情不该如此简单。 不过,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想通的事情就是了。 “这原是你王府的事情,按理来说我不该插手。可你兄弟二人也是因我而擅离职守,从而看丢了郡主,此事我不能不管。只是......” 岳南飞慢慢地说着,像是在分析利弊,用以决定最后是帮还是不帮。岳南飞是不急,可吴廖却是心急如焚。原本吴廖听岳南飞一说这是王府的事情,心里就凉了半截,生怕他不同意。没想到,岳南飞后面还有半截话在嘴里。吴廖那个吓啊! “你看,莫兄比我有权威,同你们郡主的关系也比我要近,人手又比我多,你们怎么不去找莫兄,反倒来找我了?” 这可由不得岳南飞怀疑,毕竟不论从哪一方面来说,莫宇都强他太多。事关性命,吴耐和吴廖不该如此草率才对! 吴廖也是个不会掩饰心事的人,他在想什么全都写在了脸上。岳南飞就见他尴尬的低声嘟囔:“郡主这次是随莫公子出行,既然郡主敢出逃,必定想了对付莫公子的办法。那莫宇少不得要被她戏耍!” 别看这吴氏兄弟俩看起来脑子不太灵光,可他们也不是傻子。在郡主身边待了这么多年,哪能半点不清楚郡主的想法! 岳南飞心里暗笑,这俩兄弟在这件事情上倒是看得明白。 只是岳南飞不懂,为什么连侍卫都明白的事情,莫宇却还是派人在这里大肆寻找?并且还这么的大张旗鼓,难道他就不知道有个词叫‘打草惊蛇’? 吴耐与吴廖看着岳南飞沉思也不敢出声惊扰,反正是身家性命尽付诸彼身,现在能做的也就是相信岳南飞了。 而反观岳南飞,他倒显得十分的悠闲,丝毫没有紧张之意。 “行了,既然知道了是什么情况,那便好办了。这样,你们回去先向王爷请罚,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上一遍,记住一定不要添油加醋,不准夸大其词,亦不准装傻卖乖!且不管王爷罚不罚你们,你们都要在事后自请将功折罪,去把郡主找回来。今夜酉时,陵城西门等我。” “可是,”吴廖有些不解,“我们不该趁郡主现在还未走远,赶紧去追吗?” 岳南飞撇了撇吴廖,就说吴廖没脑子,脑筋没有吴耐转的快,没看见吴耐一句话没说,还若有所思的模样吗? 吴耐:“我俩兄弟谢岳少爷出手相助之恩,今日酉时,必定静候少爷!” 岳南飞:“行了行了,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各自散了早做准备!我还要送那什么小姐回去呢。唉,这下怕是要被娘念叨死了!” 岳南飞笑嘻嘻的说着,再不是人前怯懦谦卑的模样。他甩了甩袖子,慢悠悠的走远,那背影颇有种潇洒的感觉。 “对了吴耐,罚不罚你是由王爷定夺的,你若是因你那迂腐的忠心而耽搁了保护郡主,那即便赔上了你的小命,可都不够!所以,做事之前要三思啊!” 岳南飞渐渐走远,可临走时饱含深意的谏言却是十分清楚的传到了吴氏兄弟的耳朵里。 吴耐闻言沉默,吴廖却是一头雾水不知所云。 “大哥,这岳南飞,我怎么觉得他....他......”吴廖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就像是原本在你身边十分不起眼的人,突然间变得神秘莫测,十分的陌生,就像你从未认识他一般。 吴耐看着一脸迷茫的兄弟,拍了拍他的肩膀,嘱咐他道:“往日要多和岳少爷接触,行事只要不是太过,一切顺其自然就好。只是,千万千万不要起些不该起的心思,这点你一定要牢记!清楚了吗?!” 陪在吴萱萱身边的四名护卫,皆是无家可归的孤儿,自幼便被带进王府悉心教导。他们原本就是无名无姓之人,是吴萱萱给了他们名字,是武威王给了他们一个栖息之地,为了这份情谊他必将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然,既生而为人,会痛会高兴,那自然也会有些私心。同为郡主麾下,他们四个自幼一起长大,感情自然是深厚。吴耐这一生所求不多,最希望的便是其他三位兄弟能够平安!不必富贵,不求功名,只要一生平平淡淡平平安安就已是天大的幸运! 所以,吴耐希望他们兄弟不去惹不能惹得人,也不去得罪不能得罪的人,不光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少给主子找麻烦。 这边撇开吴氏兄弟领罚不说,那边岳南飞也并没有他人以为的那样轻松。 毕竟不再是少年,如他这个年纪的同辈人,孩子都已开始识字念书了,他却还是孑然一身。 外人都道他有多风光,可现在有多风光,那他的背后就有多辛苦。没有什么成功是可以一蹴而就的;也没有什么荣耀是可以轻易获取的。外人或许不知道,可这么多年的拼命,并不是能作假的。 岳南飞已经想不起初时是因为什么没有成家。或许是没有时间和多余的精力去想这些个事情吧?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基业已定,即便他不去店铺,也会有人把打理的好好的账本送上门来。即便他什么都不管,他也不会因此而饿死。 既然这样,也就没有理由躲掉岳母的安排。 岳南飞苦笑,幼时父亲早亡,岳母为他受了不少的苦,此生他最不愿的就是让岳母伤心。如今这个年纪,岳母所求之事,岳南飞即便空想,也能想到。只是,感情这事.......强求不得!若是能有双全之法,他又怎会愿意让岳母担心失望呢? 不过,唯一让他没想到的或许就是岳母对待此事的态度吧。 第6章 ,行踪 岳府是一座简单的小院,院里没有名贵的花木,也没有贵重的饰品,唯一有的便就是长势甚旺的时令果蔬。那是院子里专门开辟的一小片地域,不种花草,不种贵木,只用来种这些个时令果蔬。这是岳母早年间养成的习惯。 不大的院子,房屋五六间,佣人三四个,吃的是寻常人家的吃食,穿的也不过是些粗布麻衣。不管外面再怎么传岳南飞多有名望,望见这样的院落,也着实让人很难相信这便是生意正隆的岳家。 而彼时,岳南飞正跪在自家的小院里,板板整整的恭恭敬敬的跪着岳母的屋门前。不知岳母知不知道岳南飞在门前跪着,反正屋里不出声,岳南飞也不出声。因为对于含辛茹苦抚养他长大的人,岳南飞实在不知该怎么样的态度来面对她。他,又一次的违背了母亲的意愿。 没过多久岳母出来了,虽然才是四十岁的年纪,可岁月已然在她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岳母面容虽是苍老憔悴,可岁月赋予她的宝藏,此时正挂在她的脸上。坚韧和温婉,这本是两个不太相关的词语,如今却如此和谐的聚集在一个人的身上,可见她受了多少苦。 “乐儿,你该明白,为娘的是为你好。试问,这天底下有哪个娘亲不想自己的孩子一生快快乐乐平安顺遂呢?娘知道,你有你自己的想法,你想去哪儿,为娘绝不拦着你,可娘唯一担心的,就是怕你受伤啊!你打小就很懂事,长到这么大,也吃了不少的苦。现今日子是越来越好了,可你怎么就这么倔呢?” “娘,您多虑了!这次我只是受人之托去把那郡主寻回了,等儿回来了,就一切都听娘的,给娘找个孝顺的儿媳妇!” “吾儿”岳母神色复杂地注视岳南飞许久,久到岳南飞自己都有些恍惚,她才轻声一叹,拿起为岳南飞收拾的包裹递到他的手中,送他出门。 岳南飞压抑了满心的愧疚走出家门,直到良久这才重振精神。他说不出为什么,家原本是放松心情的港湾,可现在每次回去,他却只会感到压抑。气氛沉重的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现在,岳南飞也是感觉满身的压抑,那些心情沉沉的压在他的心头,他费了好大的力气这才把压在心口的石头掀开。 “岳少爷,咱们可是要连夜追赶?”陵城西门,吴耐看见岳南飞迈着步子慢慢走近,赶忙迎上问道。 岳南飞这时还未从那烦躁中出来,带着满心的暴躁上下打量了吴耐两眼。岳南飞的嘴角含笑,言语却满含讽刺:“蠢材!早就警示过你,不要自作主张。现在可不是让你表忠心的时候,什么负荆请罪全是些屁话,现在最主要是找回你们那个四处惹祸的主子!自以为是,分不出轻重,愚蠢!” 岳南飞早就窝了一肚子的火无处发,又看见他之前明叮暗嘱的人带了一身伤回来,瞬间就没了好脾气。 吴耐明白岳南飞的心情,可吴廖等人却略觉诧异,明明之前还是个性格温顺称兄道弟的人,怎么瞬间就变得分外的凶残?他们表示略感委屈! 吴耐十分的聪慧,老老实实的表示身上的伤不重,只是小伤不会耽搁行程。边说还边催着上路。有伤在身的人都这样说了,这反倒惹得岳南飞不好再说些什么。 “咱们是往南去吗?莫公子的人早就往南去了,现在怕是追不上了。”吴耐忍着伤痛,苍白着脸道。 岳南飞神秘一笑:“不,我们西去!” 吴耐:“西去?为何?” “你家郡主的性格你也知道,不管她说什么你反着听准没错。” “郡主说要去北边找大公子,莫公子这才反其道而行,南上去京城。可这也与西边没什么联系啊。” 岳南飞勾了勾唇:“她向来狡猾,哪能轻易让人猜到她的意图?!我且问你,这王府三位公子里,谁最疼郡主?西边又是谁在镇守?” 闻言,吴耐这才恍然大悟。虽说王府三位公子都十分的疼爱吴萱萱,可大公子比郡主大了不少年岁,疼爱有余,亲切却略显不足。且大公子早早就去了北方。三公子年纪倒与吴萱萱相近,向来都是一同玩耍居多,奈何前年王爷才把三公子扔到北疆大公子处去历练。郡主既然不会去找大公子,那自然也不会去北边。仅剩的便是二公子了。 还有一点,外人或许不知,但府中众人都明白。二少爷看似沉默少言,但对于吴萱萱却是十分的宠爱。在外人看来,王府子女之间感情都十分的亲厚,并不分什么亲厚。可其实,吴萱萱若是闯了祸,基本上都是寻求二少爷的帮助,让他悄悄地给处理。吴萱萱若是做错了什么事,也习惯去找二少爷寻求庇护。只是这些,从不言于人前罢了。 “岳少爷高见!”如此心思敏捷,观于细微,吴耐不得不佩服。也怪不得二爷曾告诉他,若是吴萱萱惹了什么祸事,就让他去求岳南飞帮忙。二爷所料果真不错,他们这次兴许就赌对了! 但他明白了,可却苦了剩下的三个兄弟。没错,这次出门,意在寻找郡主保护她的安全,那王爷自然就不会只派几位侍卫。而吴氏四兄弟本就是郡主近侍,自然不能错过。不过人手虽多,可选择的方向也多,自然不能把所有的可能放在同一个地方。吴氏兄弟早就请命,不同其他王府护卫一起行动。此次出门,王爷特意放权,让他们可以不听指挥,自己去找寻郡主。 当然,这些自然不用同岳南飞说,而岳南飞所说所暗示的话,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释完的。看着心情不太好的岳南飞,吴耐果断的压下了自家兄弟的疑惑,现在非常时期,他自然不会去想惹得岳南飞不快。 “京城郡主是一定不会去的,就让那莫宇全力去找;北疆虽有王爷的传书,咱们却也不能一人不去,毕竟要让大公子知道具体的事情,有个人撑腰也省的你们郡主最后吃亏。这样,你们四位有两位随我往西走,两位北上去找大公子。只是记得一点,小心行事,注意隐藏行踪,见到大公子不管路上遇到什么,一点一滴的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给他听。” 岳南飞向来谨慎,这次吴萱萱出走的事情着实蹊跷,处处都透漏着诡异。在还没有弄清楚原因之前,自然是谨慎些好。 当然,岳南飞也是个十足的滑头,王府的事他参与便参与了,可他只管出主意,其他的一概不想插手。至于怎么分配人手,谁北去谁西行,那可不关他的事。 这些达官贵族别看外表光鲜靓丽、高门大院的十分阔绰,可光鲜的外表下到底有多少的阴暗?没有人知道。即便武威王府崇尚武风,不屑于阴谋诡计,这府内也不可能就没有勾心斗角。人多,是非也多,这是古话。这句话,能流传这么久而不被遗忘,那必定有它的道理。 在王府内能混到高位的人向来都比较机敏。吴耐从岳南飞的言语中嗅到一点异样,眸子越发幽深的看着岳南飞。 吴耐略作思考,便决定了下来:“吴廖、吴兴你们随岳少爷西去,我同吴谷北上。你们切记一定要保护好岳少爷安全。” 岳南飞暗自摇头,就知道有人会逞英雄。 有些人就是这样,总觉得他自己能把所有事情都办好,能把他在乎的人全都保护好。可若真的是这样,这世上又哪会有那么多自以为是,哪会有那么多的痛恨后悔? 聪明的人从不高看自己,亦不会小看朋友。 “吴廖、吴谷,你俩随我西去。吴耐,你虽然做事谨慎,但此次身体受伤算是个麻烦。而吴兴身手最好,北疆这一路还不知是否有危险,你俩一起也能有个照应。你们就一起去北疆吧。我这里有一句话,你要记好!逞英雄素来都是最愚蠢的行为!有时候,认清自己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因为它不止能救你的命,更能救别人的命!上路吧!” 马蹄四散而去,唯留尘沙飘飘荡荡。 第7章 ,狼狈 吴萱萱做了一夜光怪陆离的梦,醒来迷迷蒙蒙好一阵混沌,不知身在何处。 她抬眼看看,日头已然高上,她略显不耐的起身。嫌弃的看看了四下的摆设,不得不无奈的接受现实,转而开始洗漱。 吴萱萱有些小聪明,只是这些小聪明用在王府众人身上那是乐趣,可若用在外边这些陌生人身上那就是笑话了。因为王府众人可以哄着她,陌生人只会嘲笑她! 在陵城,既然吴萱萱被封为恶魔郡主,那自然是有原因的。她这人,生于富贵长于富贵,虽说武威王府家风甚严,但因受宠,从小到大却也是骄纵惯了。恶魔之名,是因她不懂穷人辛劳,不懂贫人辛苦。 吴萱萱尚在陵城时,有的是巴结的人护着,那些个地痞流氓自然不敢惹到她的头上!可既然已经出来,外面毕竟不是陵城!无人知道她的身份,无人捧着她的尊严,可想而知必定事事不顺! 这一日,日头已高高挂起,吴萱萱透过腐朽的窗户望了望还算是晴朗的天空,又缓缓地坐回去。原本天气好,景色好,心情应该也能不错的。可惜,初次孤身离家的吴萱萱,十分不爽的心情并没有因为这美好的景色变得好上些许。 吴萱萱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拂去一身的灰尘。王府的教养让她不自觉的注意着自己的仪态。可惜,在这样一个荒废的庙里渡过她万分疲惫的一夜,即便她想维持好自己的仪态,也是有心而无力。看着自己满身尘土的狼狈,吴萱萱的心情真是无法言语! 深深地叹了口气,吴萱萱快步离开了这个让她糟心万分的庙宇,头也不回的打马而去。 嘭! 这个世界远没有想象中的美好,脱离了仆人,脱离了武威王的头衔,向来娇生惯养的郡主,其实什么都不是。 没有人捧着,也没有人哄着,除了满面的尘土,还有充满着狡诈欺骗的恶人。吴萱萱心中向往的江湖,竟冷漠残酷的可怕! “你竟敢看不起本公子!小命是不想要了吗?” 当然,这外边的世界除了风尘仆仆的狼狈,还有让吴萱萱十分向往的恶盗。但必须要说明的是,现在惹怒她的可不是这些个恶盗。 原本吴萱萱离家出走了两天,这一路全是让她糟心的事情,后来终于让她遇到了话本里的强盗,吴萱萱瞬间心情好了大半。那些恶盗确实长着丑陋的嘴脸,可身手却没有话本里的好。她还没有开打呢,就已经倒下了一小半,着实让人失望。不过,吴萱萱那天倒是这两天积累的憋闷,舒缓了大半。 想来也是,这些人说是恶盗,其实也不过就是些落草为寇的贫民百姓。若不是生活所迫,谁又愿意做这些丧尽天良的事?他们也不过空有一身的蛮力罢了,自是打不过自幼学武的吴萱萱。 当然,刚刚吴萱萱的那声呵斥,可不是对着这群恶盗。毕竟他们身手这样的差,被吴萱萱痛走了一顿不说,还哭喊着求饶,这样窝囊的恶盗还没有胆子敢蔑视她! 吴萱萱从没有独自一人出门闯荡过,她所了解的世界仅限于陵城,仅限于话本。就像她不知道城外的天地是如何的辽阔,也不知道城外的人们是和善还是凶残。 她忍着孤独,独自走了三天,却发现,外边一点也不像书上说的那么精彩。这一路上,除了荒草树木,除了砂砾尘土,她没有找到丝毫有趣的事情。只是她的骄傲还不容许她低头,吴萱萱也只能忍着烦躁走下去。 这一路上,荒村、城郭,好不容易到了一个大一点的城池,吴萱萱还没有来得及去驿馆休整,正打算好好地吃一顿,却被人给赶了出来。这一路的风尘仆仆,这一路的被骗受辱,还有一路的受冻挨饿,吴萱萱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怒火,这下终于冲出胸膛,熊熊燃烧! “你这野小子竟然敢打我!”店小二不敢置信的指着吴萱萱叫嚣:“你这穷小子,你也不看看这云岚居是什么地方,就你寒酸的样子也敢来这撒野!” 吴萱萱是真的怒急了,她从没如此狼狈过,也从没如此丢脸过。店小二的话像是一计鞭子狠狠地抽在了她的脸上。吴萱萱素来骄纵的性子终于无法再忍下去,抽出盘在腰间的鞭子转身就抽了出去。 这城名丰裕,乃是东来西去的交通要道,而这云岚居更是这城里一等一的酒楼。这样的地方,开了这样大的酒楼,说云岚居背后没有人,怕是谁都不信。 吴萱萱原本只是打算吓唬一下那店小二,毕竟他除了言语不敬,倒也没有犯下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过。她吴萱萱是刁蛮,但却不是蛮不讲理。 可谁料那店小二虽说平日里嚣张惯了,却从没见过这样的阵势,吴萱萱那一鞭子打下来,他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只等这鞭子落在了身上,这才开始抱头鼠窜。 这下可好了,先不管谁对谁错,吴萱萱打了云岚居的人是事实,那店小二一看就知道是个仗势欺人的人,肯定不可能随便了结。偏生这云岚居势大,背后又有靠山,又怎会任由吴萱萱在酒楼门口撒野。 也不过是转眼的功夫,就从酒楼里冒出四个虎背熊腰的大汉,手拿长棍,也不问缘由,就往吴萱萱身上招呼。 这大汉可不比那些个恶盗,能被收入云岚居看家护院,那拳脚上的功夫必定不比常人。不一会儿,吴萱萱就落了下风,长棍带着厚重的力道狠狠地击在她的身上,道道都似带了万斤地重量。 而此时,一揽芳华二楼的独间里坐着两人,不大的房间萦绕着的全是清新的茶香。 “岳少爷,你说我们都等了一天了,主子她会来吗?还是她已经先我们一步过去了?” 岳南飞揉了揉微疼的鬓角,这两天他们快马加鞭地赶路,才终于赶到了这丰裕城。好不容易他才好好的休息一夜,就被吴廖那家伙揪起来去城门口守着。 你说这来来往往这么多人,你一双眼睛盯得过来吗?可王府的家伙一个一个都是倔脾气,吴耐是,吴廖吴谷也是。好不容易他才回来歇歇,这吴廖就颠颠地跟过来,问这问那,惹得他片刻不得消停。 “你们主子什么性子?刁蛮、骄纵、随心而欲还不肯吃亏!这也就算了,偏偏仗着自己有点小聪明还是个厚脸皮的小滑头!以她这样的性子,乐于游山玩水,走不快的。你们俩在城门口守着,我还吩咐了下边的人守在这城里的各大酒楼,以小恶魔的习惯,风尘仆仆来到这丰裕城,必定先去酒楼好好吃上一顿。我们就等着消息就行了。” 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岳南飞话音刚落,就有下属敲门禀报。只是这消息,却并不是那么让人愉悦! 第8章 ,发怒 岳南飞赶到云岚居的时候,只看见四个大汉围着一个狼狈的身影。而云岚居的店小二正拳打脚踢地殴打着那个蜷缩在地上动弹不得的人,嘴里还不断骂着脏话。 岳南飞只觉得好笑,店小二的狰狞、云岚居的富丽、周围人的指指点点以及...那人的狼狈。四周的一切像是一幅画,无声地演绎着他早就看透的红尘丑恶。岳南飞从未想过吴萱萱会有这么一天,也从不敢想吴萱萱能有这么一天。 想着想着,岳南飞也就笑了,你若是问笑什么,他大概会说笑可笑之事。可其实连岳南飞自己都不明白他在笑什么,又有什么好笑的。这世间百态他不止一次见过,也早就经历过。按理来说,他那冷硬的如同石头一样的内心,观如此景,该是早就起不了一丝波澜才对。只是...... “吴廖、吴谷,给我打!富贵,砸!”说这话的时候岳南飞的嘴角还含着笑,温柔而又缱眷。 有的时候,人伪装软弱久了,连自己都忘了自己还有血性。 岳南飞双手紧了紧揽着吴萱萱的手臂,一只手轻柔的拂去她脸上的灰尘,神情随意的像是在自己的家里喝茶。可往日盈满笑的眸子里却满是狠戾的肃杀! 吴萱萱此时正虚弱,不是不想睁开眼看看那护住自己的人,只是连日来的疲惫与饥饿,连同刚刚那硬撑下的道道硬棍,她早已是神色恍惚。现下还能有些意识,都是她有大毅力的结果。想到这里,吴萱萱扯了扯嘴角,她想,父亲总是觉得自己娇气,若是知道自己能如此坚强该是多高兴? 莫名的吴萱萱觉得想哭,自幼以来,她什么样子耍赖的哭都展现过,可就是从来没有一次是真哭过。那鼻头盈起的酸意,眼眶中冲起的涩意,无一不表示着这次她真的要栽了。 感觉到吴萱萱的悲伤,岳南飞揉开她攥紧的小拳头,轻柔地把她抱起身,转身就进了云岚居。 彼时的云岚居早已一片狼藉,四处奔走的客人、满地残渣的饭菜和破碎的碗碟、吓得瑟瑟发抖的跑堂以及哭天喊地的掌柜,无一不彰显着云岚居的劫难。 岳南飞施施然的坐在大堂里唯一还算赶紧的桌旁,动作轻柔潇洒的似是春日游玩的富家公子,衬着这富丽的大堂更显破落。 “小丫头,搞得自己这么狼狈,现在你该知道外面的世界不好混了吧?” 吴萱萱原本躺在岳南飞的怀里精神疲惫,被他的轻柔的动作搞得都要昏睡过去了。谁晓得他竟然又突然说出如混账的话,引得她满身的疼痛瞬间冲上脑袋,立马精神了。 吴萱萱愤愤地掐了岳南飞一下,挣扎着从他怀里出来。 “我饿了!” 岳南飞看着吴萱萱神采奕奕满含气愤的双眼,悄悄舒了一口气,这才放心的打量起来。 刚刚看她蔫蔫地抬不起头来,天知道岳南飞心跳都快停了。原本他也不想打扰吴萱萱的,只是也不知处于什么原因,岳南飞十分想要看到吴萱萱精神奕奕的双眼,以确定她真的平安无事。 此时岳南飞打量着几天不见得吴萱萱,十分佩服她的折腾能力。 嗯,瘦了,脸色也不负往日的红润,皮肤干燥粗粝了许多,痘痘也开始兴风作浪。除了仍然精神的像能折腾他七八圈的眼睛,别的都多多少少有些损伤。看来吃了不少的苦! “你听到了?还不快去把你们最好的酒菜拿来!” 岳南飞上上下下打量了吴萱萱好几圈,确定她除了身上的皮外伤,和精神有些疲劳之外,再没有别的不适,这才斜着眼吩咐躲在他身后角落的云岚居掌柜。 那掌柜原本还想说等护卫军来了,来了就把他们绑了见官。这下倒好,看人家这架势,根本就没把护卫军放在眼里。他这是惹了什么样的一个大人物啊? 想到这里,掌柜还哪敢怠慢,踉跄着就跑去了后厨。 大厅里,岳南飞正替吴萱萱揉着受伤的地方,不一会儿,岳南飞吩咐的郎中也来了。虽说吴萱萱摆手不让诊治,但到底没有别过岳南飞。还好那郎中也识趣,并没有夸大其词。吴萱萱只是疲劳过度精神萎靡,加上饥了好些时日,这才如此虚弱。至于那些棍伤,还好岳南飞来得快,吴萱萱才幸运的只挨了几下,没有什么大碍。 你要是非说之前看着那么严重,那只能说是吴萱萱的小策略了。早就说吴萱萱有些小聪明,原本她得身体和精神就十分的虚弱了,虽说店小二欺辱她,吴萱萱一时气愤打了起来,可好歹吴萱萱没有高估自己,很快的就示弱尽量保护好自己身体的重要部位任人宰割了。这样反倒受伤没有那么重,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岳南飞来得及时! 郎中吩咐了吴萱萱好好休养,又开了些补身养气和活血化瘀的方子,也就退下了。 早就听说云岚居是丰裕城的特色,而云岚居之所以在这丰裕城有名,一是因为它背后势大,二嘛,就是这云岚居有个十里八村十分有名的大厨。 吴萱萱向来爱吃,自然不会云岚居的美食。只是……都说云岚居的东西怎么怎么好,可吴萱萱吃着却觉得索然无味。 “都说怎么怎么好吃,可我怎么觉得还不如你做的鸡丝面好吃!”吴萱萱悄悄地嘀咕。虽然她腹中已然饥到连抗议的力气都没有,但良好的教养,却让她做不出狼吞虎咽的动作。 不过吴萱萱说话声音小,又是自己嘀咕,岳南飞自是没有听到,也就无法反驳了。而一旁被嘀咕的对象,正看着吴萱萱好似猫儿吃食似的一点一点的吃着东西。只是看着,岳南飞的心情也不知怎的就突然间晴空万里。 而一旁的吴廖和吴谷见到吴萱萱平安无事,说不出是激动还是不安,最后干脆只当自己是个木头,直愣愣的站在一旁当摆设。 直到吴萱萱吃饱喝足了,她才慢悠悠的擦拭着自己的手掌和嘴唇。虽然她全身上下都在叫嚣着疼,但还是那句话,吴萱萱的自尊不允许她低头。 第9章 ,噩梦 早说了岳南飞善于经商,岳家家业颇丰。但到底这么个颇丰发,除了有心人,外人怕是所知寥寥。 岳南飞既然名头这样响亮,岳家又岂会是小家小业! 近几年来,陵城出了一家酒楼,装饰算不上富丽,可胜在雅致;吃食算不上绝佳,但胜在价格低廉。因此,生意倒是十分的红火。 就这样一家小店,身在陵城的人或许觉得没什么,可常出门在外的,却是深有体会,毕竟,并不是每一家酒楼都能在出现在别的城池里。 【一揽芳华】就是这样一家店,东家不用说自是岳南飞! 岳家原本就经商,奈何岳父去的突然,早早地便把家业交给尚且年幼的岳南飞。年轻人难免经验不足,起初众人都以为岳家会就此衰败。但,还有一句话叫‘自古英雄出少年’,少年人虽是经验不足,但胜在年轻胆大敢拼敢吃苦。这不,短短几年时间,岳南飞便将自家的产业扩大做强!【一揽芳华】从此也就开遍了大江南北。 陵城里人人都知道岳南飞年少有为,手中掌管两家店,生意正红火。一家是祖业【安然酒庄】,一家是【一揽芳华】。【安然酒庄】以酒闻名,卖的是实实在在的酿酒手艺,虽因初时岳南飞不会打理而落败了一阵子,但兴起确是必然。至于【一揽芳华】,众人当然不认为年纪轻轻地岳南飞是背后东家,只认为他是得了【一揽芳华】东家青睐,在陵城掌事而已。 岳南飞此人向来低调,倒也无意澄清什么,再加上岳府破落的样子,即便他说,也不会有人信。 原本岳南飞就事情繁多,可吴萱萱遇上这样的事,他若是真的置之不理,他自己这道坎都过不去。不过,现在看来倒也不妨碍他处理一些事情。毕竟,【一揽芳华】店多,他有许久不能巡察了。 岳南飞揉了揉许久未曾放松的眉头,这时富贵已经去安排吴萱萱的住处,他也没有另找人使唤,自己倒了茶水,阖眸休息。 吴廖和吴谷必定在吴萱萱门前守着,岳南飞已经好久没有如此安静了,不知不觉间,竟就这样睡着了。 再次醒来已是半个时辰之后,岳南飞是被吴廖一声大吼吵醒的,张开眼睛富贵正站在一旁,而那个吵醒他的人,显然是刚刚跑进屋内的吴廖。岳南飞真的是一肚子的火无处发,看着正竭力拦人的富贵,烦闷的把吴廖喊了进来。 “又怎么了?!”岳南飞手肘撑在桌面,两只手握紧,狠狠地压在太阳穴上,语气里是满满的不耐烦。 “......”吴廖终于迟疑了下,难得的良心发现暗自愧疚起来,“那个,主子情况有些不对,岳少爷不然去看看?” “......” 看来,愧疚只是一种错觉! 吴萱萱的情况确实不大对。富贵命人服侍郡主睡下没多久,郡主就开始浑身盗汗,口中开始乱语,身子也开始颤抖,显然是梦魇了。婢女安抚不住,又唤不醒,只得求助吴氏兄弟。 可吴廖他们哪里懂得这些?即便是懂,他们也不能插手越距啊! 岳南飞到时,吴萱萱汗水已然浸湿了枕头。 “滚开!滚开!别过来!滚开!别过来!” 看着陷入梦魇的人,岳南飞满眼复杂。备受宠爱的人总是对这尘世充满了幻想,也总是对这人间充满了善意。可,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尘世的肮脏和混乱,王府嫡子吴锦诚不行,次子吴锦意更不行。 岳南飞曾不止一次的想过要给这个刁蛮的郡主一个教训,可如今,他突然间觉得,蠢一点骄纵一点并没有什么不好。 而陷入梦魇中的吴萱萱,她似乎又回到了前几日饥饿、窘迫、寒冷、狼狈,恐惧的境地。作为一大家子的掌上明珠,吴萱萱明确体现了一位掌上明珠该有的娇惯与宠溺。虽说她是在三位哥哥的带领下成长,自幼因学武也吃了不少苦。可那些苦楚毕竟只是肉体上的磨练,吴萱萱还从未这般饥寒交迫胆战心惊过。而今,她悄离家门,无人宠着,无人照料着,吴萱萱这才发现,她除了一身的小脾气,其他什么也不懂不会。 陵城里很少有乞儿,即便是有,也是规规矩矩的在固定的地方求生存。吴萱萱还记得曾经她被人拦下讨要吃食的时候,那个乞儿黑黑的小小的,却也还算得上安静,不会刻意吵闹,不会恶意辱骂,他只是伸出黝黑的一双手,安安静静的用苛求的眼神望着她。吴萱萱曾以为,天下的乞儿都是一样。可当她出门第一天被同样一身破烂的人拦下时,她才明白,还有一种乞儿,端地嚣张。他们会纠集一群人,不给就打,打不过就抢,抢了就跑。 吴萱萱还曾以为,世上百姓都有一颗善心,就如同话本子里说的,常常无私救助别人。可,当她被乞儿们抢去所有钱财,身无分文的求宿于一户农家时,她才明白,话本子里只会去描述美好的事情,世人皆有私心防备之心,当你真的落魄时,不见得真的会有谁去救助你。于是,你只能带着满身的狼狈,顶着一脸的灰尘,在荒庙暂住。 天为盖地为床,说起来潇洒,可真的体验时,你便会发现,寒冷使你无法安眠,担忧令你无法入睡。毕竟,没有人守着的荒地,谁又能肯定会安全? 说来可笑,因为吴萱萱十分的迷恋江湖传说,所以因此纵然吃尽苦头,她也丝毫不敢懈怠,勤学苦练自己的武艺,总想着有一天可以闯荡江湖然后留下自己的影迹。吴萱萱从不曾放弃过这样的梦想。 陵城里不乏地痞流氓,侠客又总是惩恶扬善。于是,吴萱萱总是喜欢拿着她的绞银链穿梭于大街小巷间。她洋洋得意与自己武功的高强,听到众人的赞扬乐不可支。可笑,她竟丝毫不曾怀疑其中真假,竟不知这是从头到尾就是一场戏,一场王府众人哄着自己开心的戏。 当她不知天高地厚的挑衅那些山贼时,被保护太好的她亦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狼狈。她终于开始承认自己的自大。看着那些个脚步虚浮,没有半点武艺的粗人,原本她是一点都没有放在眼里。可,就是这自大给了她一场惨重的教训! 砍刀粗粝,根本算不上武器一类。可就是这样一把算不上刀的刀,在她臂膀上重重砍下。首次受伤的疼痛差点让她昏厥。可吴萱萱不想死,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逃跑。所幸自幼她被家里兄长追得多了,脚上功夫一直不错。 只是,那些人的凶残、面目的狰狞,以及迎面而来的砍刀,成了她的噩梦!夜夜来临,日日不休! 床上的人刚刚包扎好的臂膀开始渗出隐隐的血迹,一头青丝散漫,本是漂亮的姿态却因汗水流淌,纠结成一缕一缕,分外的惹人心疼。 岳南飞隔着床幔,心似被人揪了起来,久久的不能呼吸。他只能强硬的掰开吴萱萱握的发白的手掌,一遍又一遍的说着‘没事了’‘别怕’‘我在’。 终于相逢的第一夜,原本该是放下担心好好休息的一夜,可,谁都知道,这一夜过得并不如以往轻松。 第10章 ,出逃 丰裕地处通往西北边塞姚阳的交通要道,每日城门口来来往往的行人众多。这一日,丰裕的城门前暗悄悄地出来了一辆马车,马车并不豪华,甚至有些破旧。当然,你若以为马车里有人,你就错了,马车里除了一些行李,其他什么都没有。 守城将士:“老头你这驾着空马车是要去哪儿啊?” 赶车人:“大人,小的儿媳在乡下要生了,近些时日不打算做生意了,这不赶着回家抱孙儿嘛!” 守城将士:“呦,恭喜恭喜啊!” 赶车人:“大人,这两日城中出事了?这么警备突然严了?” 不怪这城中人怀疑,毕竟以往进进出出那么多人,向来都是随意查查形迹可疑的人,可现在倒好,不管出城还是进城每个人都要查,这不是有事是什么?搞得大家忧心忡忡的。 守城将士:“不该你问就别问,赶紧走吧!” 赶车人看着守城人迅速冷下的面孔,忙不迭的就驾车走了。 城外的不远处的小树林里,岳南飞连同吴萱萱一行四人正耐心的等待。 吴萱萱:“这云岚居背后主事的人是谁?竟能说得动丰裕城城主!” 岳南飞:“丰裕地处要塞,云岚居既然能在这里站稳脚跟,且一家独大,那它背后之人必定势大。一揽芳华在这开了许久都不曾见到过城主,这事怕是少不得云岚居背后之人撺掇。” 许是怕吴萱萱性子上来与那人较真,岳南飞赶紧追道:“西北有你二哥守着,上头那些人哪个不想插一脚,以你的聪慧不会想不到这云岚居背后之人的身份。你可莫要冲动,给你二哥惹了麻烦,看王爷怎么罚你!” 闻言,吴萱萱略一考量,终归还是放下了蠢蠢欲动的心思。以她天不怕地不怕,就爱看热闹的性子,有人惹上门而她不还击,这样的概率基本为零。若不是岳南飞提醒,指不定吴萱萱就转身回去跟他们对起来了。 吴廖和吴谷眼看着吴萱萱眼里明亮的光暗淡下去,都长出了一口气。万分感谢岳南飞的拔刀相助,否则,很容易想象吴萱萱这一路要惹出多少事来。 吴廖:“七爷,您不是跟他们谈妥了吗?怎么转身这些人就打听起来我们的踪迹?” 岳南飞看着吴廖眼里明晃晃的崇拜颇为无奈。原以为让他们知道自己在外行走的模样,更利于对此次出行的把控。现在目的是达到了,只是...这吴廖盲目的信任和吴谷暗戳戳的退避是什么个情况?他只是想让自己更有话语权而已,不想搞成自己的一言堂,更不想让一群人疏远。这是生活不是商场,若真是人人忌惮,那生活未免凄苦了些。 “吴廖啊,平日里我和你大哥总是让你学得机灵点,你是不是一句也没听进去?这世上,可不是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你知不知道有一句话叫‘花言巧语’,还有一个词叫‘两面三刀’。能处在这个位子的人,哪有一个是简单的。或许在我们闹事的第二天,咱们详细的资料就被人递上了那幕后之人的案头。他们或许不敢伤害你们主子的性命,可不代表他们不敢打你们主子的注意。就你们这些道行,大抵不出两日就该落入人家挖好的陷阱了。再说了,谁说这丰裕就一家想要窥伺你们主子的人?” 这世上,最为恐怖的从来不是什么不知真假的鬼神,而是猜不透的人心! 岳南飞嗤笑,这世上最不可信的还有人的一张嘴!善言者,以口舌为器,征伐众生,或赢得美名天下,或胜得钱帛盈室。能说会道的人,往往也擅于操纵人心。这样的人心思正还好,心思不正,便会害人与无形。养在王府的人,又哪里会是他们的对手! 吴谷:“所以,你才让我们提前出来。” 岳南飞:“这些人不见得会有些什么太坏的心思,但,心思不正倒也不难想象。倘若他们不蠢,就不会揪住云岚居的小恩怨不放,我让你们提前出来,也只是怕他们知晓你们的身份而缠住你们。现在这种情况,怕是与二公子有些关系。总归小心着些总不会有错。” 丰裕城是什么地方,这样的要道没有哪一个上位者会放手不管。能在这样的地方只手遮天,偏偏又十分在意吴萱萱的事,说没有什么猫腻,怕是是个人都不信! “可是七哥,我们是在他们反应过来出来了,可富贵他们怎么办?还有一揽芳华。” 没有谁的成功是容易,吴萱萱即便再不知事,也知道这个道理。岳南飞从小小的店铺学徒,一路走到现今的位置,其中历经多少艰辛,虽从未诉诸于口,但并不难想象。头一次,吴萱萱对于自己的肆意妄为生出懊恼。她不想欠谁人情,更不想让别人因自己的行为付诸代价。 岳南飞抿嘴一笑:“不妨事!这城主若不是蠢货,就不会明目张胆的对【一揽芳华】动手。至于富贵,他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人。” 在经商这条路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岳南飞早就不是那个天真不知世的孩童。这世上人人都有傲气,都有不可磨灭的骨气,而岳南飞的傲气就在这充满诡计的商场上。 在座的三人看着眼前这个肆意的有些邪气的青年震惊万分。 若说先前的岳南飞是无害的,似柔和的水;那现在的他便是危险的,像锐利的剑。 吴萱萱的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怅然。人,终归还是要长大的!终归,都长大了! 他们与赶车人约好,在这林子里等。接近天黑时,终于赶车人与他们会合了。接过赶车人的马鞭,岳南飞的眉间布满了愁绪。 “城里,富贵虽说能顶一时,可,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拖到明日。郡主你身上有伤,不宜过度颠簸,为今之计,只能是我们连夜赶路,尽早赶到姚阳。” 吴萱萱仍有些苍白的脸上则挂满了焦虑,神色十分不满的瞪着眼前看似恭敬的人。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这样严厉的责备语气,显然被伺候的主子并不满意此次的安排,而被呵责的三个人也全都低下了头颅。 好吧,确实是很生气没错了!主子嘛,身为上位者从来都是不管下人的难处,只关注最终结果。可那主子也不想想,究竟是谁惹得这些祸事?最后被追,竟还责备别人办事不利。 赶车人看看低头被训斥的青年,在看看那主子身后低头不敢出声的侍卫,不由得对他们怜悯起来。 而岳南飞看着被吓得哆嗦从而更加恭敬小心的赶车人,嘴角隐秘的抽了抽。小小的计谋而已,不得不说,脑补真是要不得! 就这样,往西去的官道上,一辆破旧的马车疾驰而去。 第11章 ,老婆婆 第二日,吴萱萱醒的时候已是日头高挂,又是一次的晚起,吴萱萱有些懊恼。这毕竟不是王府,她也是在隐藏身份四处躲避奔逃,又怎能如此骄纵? “明明打定主意早起,让那小狐狸高看的,怎么又到这么晚了?吴萱萱啊吴萱萱,你这个猪脑袋!” 岳南飞在门外就听屋内那人小声嘀嘀咕咕,又是懊恼又是生气的样子,分外的惹人喜欢。只是他有些疑惑,怎么他又多出一个称谓? 殊不知,吴萱萱也在腹诽,岳南飞肚子里这么多弯弯绕绕,岂非是像极了小狐狸! 老婆婆:“小伙子,你这妹子可真是娇惯啊!只是,这都这么大,她若是嫁了人岂非吃尽苦头?这女人呢,迟早是要嫁人的。婆家不比娘家,嫁出去的女儿啊,到时候就是夫家的人了,到时候夫家说什么还不就是什么。如此娇惯,日后若是受了委屈,那可怎么办呢?若是再连个撑腰的人都没有,又怎能承受得住?” 岳南飞:“多谢婆婆关心,只是我这妹子若是嫁人,必定嫁给宠爱她的人,那人定不会叫她受了委屈的!” 老婆婆:“这你就不懂了,这女子出嫁,即便是再疼爱媳妇的人,这媳妇在婆家也算是外人,外人自然比不得自家人。可若是嫁了人再回娘家,得!对娘家人来说,这嫁出去的女儿就是别人家的人了,那就是客人!主家可不管客人的家事,就算受了委屈也只能自己忍着。这就是现实,这可是老婆子我这一生的经验之谈啊!这四周邻里的,有哪个媳妇不明白这个道理?你这妹子啊,性子要是倔,估计以后苦了地还只能是她自己呦!” 岳南飞不知要说些什么,只是,这婆婆有一双太过通透的眼,历经了世事沧桑,见多了邻里纠葛,她以她的经验诚恳的告诫,不得不让你信服! 吴萱萱:“婆婆,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若那人待我不好,我便不要他!名声对于我来说,向来不重要!这人嘛,生来到死去,也不过就那么几十载,若是处处在意他人眼光,那还不得累死?” 吴萱萱收拾完毕,正准备出去,就听到老婆婆这样一番话。话虽在理,却不是适用于吴萱萱,她这才忍不住的反驳。 岳南飞:“怎么?不再躲着不出来了?” 吴萱萱:“我哪有躲着,只是今日我想偷个懒不想起了而已。对了,有吃的没?” 吴萱萱瞪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直直的望向岳南飞,眼里满是期待。 原本还想刁难一下她的岳南飞:“……” 一旁还想再说教的老婆婆:“……” 满脸希冀的吴萱萱:“……” 院子里好一阵静默。 岳南飞:“有!不过只有白粥和咸菜,怕是你……” 怕是什么岳南飞并没有说出来,只见吴萱萱一溜烟就跑到院内的小桌旁,净好手准备吃饭。唯一该庆幸的是,她还没有忘了她的礼节。比如说:走得时候,把老婆婆搀扶了过去;净手的时候也是先让婆婆净了手;当然开饭嘛,等着岳南飞过去之后也是先请老婆婆动筷之后,她才开动。 嗯,很不错!即便是身处困境,也没有忘了她该有的仪态和礼貌。 岳南飞有些哭笑不得,他该夸吴萱萱的教养好,还是赞她的没大脑? 吴萱萱:“婆婆,您这手艺哪学的啊?这咸菜腌得真好!” 老婆婆:“是吗?” 吴萱萱一阵儿猛点头。 老婆婆:“老婆子我可是没跟什么人学,这是我自学的。想当年啊,我就是凭借着我这一手出神入化的腌菜手艺,牢牢抓住了我家老头子的心!叫他再也离不开我!” 吴萱萱:“哇哦!婆婆你真了不起!” 原谅世人皆有软肋,这老婆婆也是个喜欢被称赞的人。原本她还有些看不惯吴萱萱的娇惯和任性,准备说教几句呢。这下倒好,三下两下的就被吴萱萱夸的不知东西南北,脸上的褶子层层叠叠,笑得都堆在了一起。 而全程围观的岳南飞……他还是老实的喝粥吧! 告别了好心的老婆婆,他们也就上路了。岳南飞早就订好了路线,他们不走官道,决定过明宁绕道去姚阳。 明宁是个有名的地方,那里依山傍水、景色秀丽,为世人所称道,亦常有名人隐士出没。 “小银子,我们为什么非要去明宁不可呢?它和姚阳明明就不同道。再说了,我们为什么还要这样一路衣衫褴褛、如此落魄的走过去?我们买匹马或者租辆车不行吗?小银子,小银子,你明明那么有钱,你就看我手臂还没好的份上可怜可怜我吧,我都走得脚疼了!” 早就说过吴萱萱不是什么听从安排的人,这不,才走了多久,便开始叫苦! 岳南飞:“馨儿,你这才走了半天!不是跟你解释过了,这里距离丰裕不远。虽不知是否会有人心怀鬼胎,可终归小心无大错。等过了今天,我们远离了丰裕,我就去买一辆马车!明日,明日我就去买可好?” 吴萱萱撇撇嘴,她就是不太想走,也不想委屈自己。明明有钱可以让自己更加舒服的游山玩水过去,为什么非得搞得这么狼狈?她是去看她的二哥,又不是逃犯,至于吗? 看着撇嘴不愿走得吴萱萱,岳南飞一脸的无奈。他知道这位郡主的性子,吴萱萱这不是不能走,而是不愿走。若是无法说服她,别说走了,她能在这里坐着跟他耗上一整天,直到他认输为止。 岳南飞:“馨儿,我知道你不是不能走,想你幼时为学好功夫,不管是夏三伏还是冬三九,日日卯时起,亥时睡,从未间断。又怎会因这点小伤就走不动路?馨儿你向来是个坚韧能吃苦的女子,你只是不想顺着我,只是想要一个理由罢了。” 岳南飞边说边看向那个就是抱膝坐着,就是不看他的女子,这样孩子气的动作,让岳南飞的心中突然一暖。即便心中有再多的无奈烦躁,也都散了。 岳南飞在吴萱萱身前蹲下,不用看,岳南飞都能想象得出她惊疑的表情。 岳南飞:“我没有什么能说服你的理由,我想说的,你都知道的,那为了不让我多费口舌,也为了让我们两个今晚不至于风餐露宿,你上来吧,我背你走一阵儿。” 吴萱萱噗得一声就笑了,迅速的爬上岳南飞的背,便爬还边说:“这是你愿意的啊,可不是我要求的!以后你可不许说我欺负你!” 岳南飞感受到身后的柔软,轻风从旁边吹过,吹乱了吴萱萱的秀发,有一小缕青丝调皮的拂过他的脸颊,带着女儿家特有的清香。 “小银子,你可要走稳点,不准摔着我!我的胳膊还受着伤呢。” 吴萱萱就在他的背后,清越的声音在岳南飞的耳边响起,带着丝丝缕缕的绮丽。他们靠得极近,隔着层层的衣物,岳南飞甚至能感受到她的温度。她不再是只能观看的烈焰,也不再是吵闹不休的百灵,是实实在在的人,是可以触碰到的吴萱萱。岳南飞只这样想着就不由自主地红了耳朵。 岳南飞想,或许她比别的女子重一些,毕竟她不像其他女子那样柔弱,似是一阵风就能吹倒;岳南飞还想,她也没有别的女子的胭脂味,毕竟她不是太喜欢女孩子的胭脂水粉和熏香,她的身上永远清清朗朗的分外喜人;岳南飞又想,或许她也没有他想得那样坚强,毕竟再怎么坚韧也终归是个女儿家,她也有着女儿家该有的敏感和纤细。…… 可,不管岳南飞心中转了多少心思,吴萱萱都不知道,因为她在他的背后,无法看到他的表情,无法看见他的眼睛。 就像,岳南飞也一样无法得知吴萱萱的心思一样!因为她在他的背后。不管吴萱萱是阴谋得逞的窃笑、还是得意洋洋的朗笑,又或是略带羞涩的甜笑,他都无从得知! 一路,阳光璀璨,春日新生的枝叶一个个舒展着自己的身躯,随风摇曳。行路人看着眼前一片生机盎然,突然间想起早已被自己遗忘的春游。 才不过短短几日,这一场场波折,竟让他们都忘了此时是春时,真是赏景好时节! 第12章 ,明宁 智者乐山,仁者乐水!自古以来,名人志士皆以物喻人,托物咏志。说是寄情山水也好,说是青崖白鹿也罢,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选择。 有人乐在官场,自然也就有人行走于青山绿水间。百种人百种活法,志向不同选择不同而已。 “这就是你说的逍遥自在?” 喊话的人满面尘土,衣衫破旧,落魄的让人不忍直视。 “岳南飞,我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吗?你要这么害我。你可是带我这在破林子里转了好几天了,你到底认不认路?” 好嘛,说话的人就是消失了好几天的吴萱萱! 尚在丰裕的时候,吴萱萱未怎么出门交谈,自是不知道丰裕城里的情况如何。可自他们离开丰裕开始,这一路上突然涌现出好几拨莫名其妙的人。 离开丰裕往西,有个小镇叫青柳镇的地方。那是他们同吴氏兄弟约好的汇合地。若是岳南飞思虑过甚,无人打探郡主的消息,那么他们就会在青柳镇等待。可若是岳南飞所料正确,那他们便会直接离开,赶往姚阳求救。 吴氏兄弟皆有武功傍身,不像岳南飞和吴萱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一个是伤患。安排他们前行,一是想要试探一下这一路是否安全,二也是想要他们引走些敌人。若是他们四人一起,那岳南飞和吴萱萱绝对会拖吴氏兄弟的后腿,反倒不利于所有人的逃脱。那最后结果,估计没有人想要。若只有吴氏兄弟两人,反倒逃离的几率要大上一些。 青柳镇虽小,可家家户户的百姓都相互熟悉,外人的异常自然也不难打探。吴谷和吴廖没有留下,自然是出了意外。按照岳南飞的计划,他们将变道,绕道明宁去往姚阳。 只是这一路,吴萱萱被岳南飞乔装打扮,还不走大道,不架马车,当真是辛苦不已! 最最让人崩溃的就是,明明快要到明宁了,他们却在这林子里迷路了!说好的近道,结果转悠了好几天出不去!餐饭露宿的还能更惨点吗?! “你别吵,我们并没有迷路,只是这林子太大,有些难走而已。馨儿,这可是你选的路,我早就告诉你了,这条路虽近,但是会危险和艰苦。是你比较好奇,非要体验一下你二哥口中的生活,这才进来的!再说了,才三天而已,哪有多久?” “三天怎么啦?我已经三天没有沐浴更衣了,我还三天没有喝过软糯糯的米粥了。呜,这一天天的,我吃不饱穿不暖,最重要的是,岳南飞你一不会捕猎,二不会打鸟,总是要我去找食物!我要告诉哥哥你欺负我!” 是啦,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吴萱萱。原本他们还慢悠悠的走在乡间的小道上。可吴萱萱赶路赶得无聊了,看着旁边的青山和树林,就想直接穿过林子,不再围着大山绕行。 这样也确实是个方法没错,可岳南飞是个商人,他所有的精力和时间都耗在了经商上,文不成武不就,体力托常年东奔西走的福,还算没托后腿。可他武力值实在是低,吴萱萱又是个爱吃的人。这次进山,为了吃最新鲜的野味,她可是准备了好些调料。原本还以为能坐享其成呢,可谁知道岳南飞连只蠢兔子都捉不到! 这三天可都是吴萱萱在四处辛苦奔波,她能不气吗! “馨儿,其实这林子不大的,若我们不为了吃的东走走西停停,或许现在早该出去了。这样,咱们上次烤的獐子肉还剩下了些许,今天我们就专心赶路,不玩了。兴许今天明天咱们就出去了呢?” 岳南飞也知道自己确实废材了些,自然不敢跟正在气头上的吴萱萱顶嘴。姑奶奶火气上来了,王府的主子们都得退避三舍,他自然也不敢往枪口上撞。炸毛的兔子只能顺毛捋。 “你没有骗我?” 吴萱萱满是怀疑。岳南飞心眼多,也够狡猾,不得不让她警惕。当然,若是扒出黑历史来,他们俩都是不遑多让,谁都不比谁逊色。 吴萱萱没少吃岳南飞的暗亏,栽在岳南飞手里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而岳南飞,脑筋虽好使,可架不住吴萱萱的武力镇压和她的一众帮手,自然从吴萱萱这里吃到的苦头也不少。 但这些都是往昔的恩怨,吴萱萱别的不担心,只是担心岳南飞会趁此机会坑害与她。 岳南飞:“当然,我骗谁都不能骗咱们的萱萱郡主啊!等到了明宁,我就带你好好地去吃一顿!明宁的醉鱼可是一绝!” 吴萱萱:“那我姑且再信你一次!” 狼狈的吴萱萱满脸的怀疑与犹豫,可即便不信又能怎么着。吴萱萱什么都会,可就是不认路。若是把她仍在这里,她或许不会饿死,可绝对会被困死在这里。 反而岳南飞转过身去,悄悄露出了一抹坏笑。 又过了两天,终于,他们终于出了这该死的林子。经过五天的风餐露宿,岳南飞和吴萱萱就像两个灾年逃难的人,带着凌乱的头发、四处破损的衣衫、憔悴的面容进了明宁。 守城的士兵看着这样神情凄惨的两人走进,都不忍再过多的盘问,有个善良的小将看他们实在是可怜,还悄悄递给了他们几个铜板。 头一次被施舍的吴萱萱岳南飞:“......” 守城小将:“今日恰逢初四,城西的李员外家夫人,每月的这天都会在城西搭起粥棚施粥一天,你们也去看看吧。” 吴萱萱岳南飞:“......” 守城小将:“还不快去!” 吴萱萱:“多谢军爷!” 岳南飞:“......” 眼见吴萱萱扯着他的袖子就要往城西去,岳南飞不得不开口喊道:“你真的打算去粥棚领粥?” 吴萱萱点头,这么爽快的承认,十分符合吴萱萱的性格。岳南飞反而有些安心......个鬼!所以,这是什么情况?娇生惯养的郡主要去乞讨?心比天高的郡主要去告哀乞怜? 岳南飞觉得自己要疯了!别告诉他什么好奇,想要体验下乞丐的生活。岳南飞不管吴萱萱是真情还是假意,他不在乎!想必王府众人也不会在乎!岳南飞只知道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那个骄傲的如同天之明月的人,去这样的玷污自己的尊严。 “你不是早就吵着要去吃软糯的糕点、香甜的白粥和明宁的特色菜醉鱼了吗?你这一路风尘仆仆,难道不想念干净松软的被褥和柔软合身的衣物?” 吴萱萱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岳南飞,原本明亮的笑脸渐渐沉了下来。她看向他的眼睛,带着洞彻一切的光彩。 “七哥,你在害怕!可我不懂,你在怕什么呢?” 是啊,岳南飞也在想,自己在怕什么呢?怕明珠蒙尘失了光芒?怕皎皎明月染了污秽?吴萱萱从来都是骄傲的,她想要的从来没有什么能抵挡!岳南飞知道的,不管是怎样的狼狈,那人从来不会因此折了半点光芒! 所以...他到底在怕什么呢?岳南飞想,他或许只是不愿看见吴萱萱出现在一群乞讨的人中间。 “七哥,人活在这世上,也不过短短几十载。若是处处在意他人眼光,那这一生也不过就此白过一场。这是你教我的道理!你总说你要凭借自己的努力赢得所有人的认同,可七哥,别人没有看不起你,一直看不起你的只有你自己!” 吴萱萱转身,看着这明宁宽敞的街道,目光悠远,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乞儿如何,贩夫走卒又如何?人是为自己而活的。在这世上,生而为人,大多数人的身份地位都由不得自己选择,可他们仍然用尽所能的活着。对他们来说,只要不越过他们的底线,活着便就是他们的尊严!只要活着,他们的傲骨便不会折损一丝一毫!我不是好奇想去体验乞儿的生活,我也不觉得我去讨一碗粥就会污了自己的尊严,这世上多的是可怜人,多的是身不由己。七哥!我只是想要去谢谢那个给了他人一线希望的人。” 岳南飞看着站立在人群中的吴萱萱,觉得她此刻无比的尊贵!现在的她虽然没有华丽的服装,脸上甚至覆满了灰尘,发髻散乱、手脚乌黑,同乞儿一般无二。可,岳南飞就是觉得她俊美非凡,好似是佛殿里的菩萨。 不管吴萱萱说的是对还是错,可有一点,她并没有说错。岳南飞就是怕!虽说他常常喊着要让人刮目相看,可他的骨子里有深深的自卑在。岳南飞不信自己可以跨过世人对身份地位的重视,也不信自己可以突破世人对贩夫走卒的定位。他便是再有钱财又如何,身份低人一等,便永远也抬不起头来!岳南飞最怕最不想面对的就是他自己的怯懦!没有什么比失去勇气更可怕的了! “你陪我去吧,那军爷告诉的是我们两个人。” 岳南飞尚还在自己的世界中自艾自怜无法挣脱,可转眼的时间,就被吴萱萱扯着袖子往城西走去。望着那个欢快邋遢的背影,岳南飞想要笑,却又止不住的悲从心来。这就吴萱萱,这就那个任性的肆意的恶魔郡主。她有时很冷酷,比如打架的时候;可她有的时候又很善良,比如现在。可不管是什么样子的吴萱萱,有她在的地方总是很明亮! 第13章 ,恶魔 “若是让陵城里的人知道,定会大吃一惊!堂堂武威王府的萱萱郡主,竟会因为一个守城小将的话而跑出去老远,就为谢谢别人的好意!这还是大家口中的恶魔郡主吗?” 吴萱萱:“......” 岳南飞:“.......” 这下是真的完了! 吴萱萱:“你们私下喊我恶魔?为什么?我哪里像了?你倒是说说!” 岳南飞:“咳咳!别掐了!喘过来气了!咳咳!松开!快松开!” 所以说,在吴萱萱面前,就不能嘚瑟,也不能放松警惕。这不,稍稍一放松,差点没被吴萱萱给掐死! 岳南飞:“咳咳!你也不想想你在陵城都干了啥!打架、斗殴,甚至还抓贼!你是闲的吗?小偷小摸也就算了,可你竟然敢去抓穷凶极恶之辈!喂,你不会是忘了,你曾在陵城的荒庙里守了两天,宰了一个江洋大盗吧?” 吴萱萱缄默,岳南飞:“......” 岳南飞:“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当日你命吴耐提着那人的人头归来,那人殷红的鲜血一直从城门滴到衙门口。你提着滴血的剑,眉目间一片肃穆,脸颊和衣衫上全是斑斑血迹!可你全然不管,就这么大咧咧的去了府门。姑奶奶,他人杀人领赏都知道换件衣物,整理仪容,再暗悄悄地去。你倒是好,衣冠不整,脸面不清,就这么提着新鲜出炉的人头上门了。你可知道光天化日之下,被你吓哭的孩童有多少?妇人又有多少?据听说,陵城接连三日夜里,孩童都啼哭不止!你说你的诨名怎么来得!” 想他知道这事的时候,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岳南飞就不明白了,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他人都把性命看得十分的重,怎么吴萱萱就这么大的胆子,浑然不把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 是没有什么值得自己留恋,还是她根本就不在乎他人的关心? 吴萱萱略显心虚的往前走。这几日风餐露宿惯了,顶着脏兮兮的脸好几天,她倒是也习惯了这么不修边幅的样子。在活着的面前,仪态什么的都太过微不足道了。 “也不是不怕的,只是那时候有一腔热血,也就不觉得怕了。原本我可没打算要那人的性命,可谁知道那人那么废,打着打着不小心激动了起来,再一不留神就把他打死了。直到吴耐割下他头颅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哦,我杀人了!我觉得呢,被你们这样称呼,我很冤的,我又不是故意的!” 岳南飞看着吴萱萱,觉得自己的多思多虑都成了一场笑话。这丫头向来都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何时提前筹谋过?他唯一要担心的,大概就是什么时候吴萱萱会把自己的小命玩进去。 吴萱萱还在一旁叽叽喳喳的说着,可岳南飞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他只是出神的望着那个邋遢的女子,脑海里空空如也。岳南飞觉得,只是看着她,便已是世上最好的事! 咚! 岳南飞脑袋上迎来了重重的一击,吴萱萱脏兮兮的脸,就那么猝不及防的映入眼帘。 吴萱萱:“你傻了吧?发什么呆啊!我不认路,你再不说话,咱们估计到天黑都找不到地了!” 岳南飞:“这有时候呢,你机灵的让人刮目相看;可怎么有的时候,你也愚蠢的让人惊叹呢!” 岳南飞长身独立,手往身后一背,一幅看透世事沧桑的样子。若是往常,这幅样子是岳南飞装深沉的利器。但凡谈生意的时候有外人在,又想镇住场子,岳南飞就会端出这幅架子。 可现在不是往常,面对的是吴萱萱也不是别人,最重要的就是现在的岳南飞也不是往常的岳南飞。以往的岳南飞总喜身着玄色长衣,既能彰显肃穆又能盖住几分他的稚气。再加上岳南飞似笑非笑的表情,颇有几分震撼的感觉。 可你再看看现在,岳南飞全身上下,衣物不是残破就是污黑,头发枯黄又全是油污;面上全是尘土不说,接连几日没有净面,胡子倒是张了一茬。哪里还有商贾岳爷的风范! 吴萱萱看着装模作样的岳南飞,止不住的就手痒,终于还是上手打了他一拳。 吴萱萱挑着眉看他,扬起的拳头就在胸前,单看岳南飞还是不是要装腔作势。 岳南飞:“凶丫头!手劲这么大!” 当然,这只是他悄声地嘀咕,若是让吴萱萱知道了他的腹诽,哪还饶得了他! “既然是施粥,那必然在一个宽敞的地方。这城中乞儿大多数都是有联系的,既然在城西,那其他地方的乞儿也必定知道,我们随着他们走,或者直接问他们不就行了。笨!” 说完,岳南飞又挨了两下。他以亲身的经历告诉自己,嘴欠一时爽,事后悔三分。 等他们打打闹闹一路走到施粥的地方,能吃的东西都已经分完了。帮忙的小丫鬟甚是好心,嘱咐他们明日再来。可吴萱萱这样的急性子,哪里还能等到明日! 岳南飞:“小姑娘,你家夫人呢,我们不是来要吃食的,我们只是想要谢谢她。” 小丫鬟:“我们夫人分完粥离开了,你们若真的想谢,就直接对着许府跪拜吧,他们都是这样的的。我们夫人不在意的!” 什么叫跪拜吧?她们就用施恩般的语气对待他人?即便是乞儿受这许夫人一饭之恩,最多也只是躬身见礼。若这许夫人施粥就是为了让他人记住她的恩德,用以博得好的名望,那这粥还不若不施! 小姑娘说话不过大脑,直言不讳的让人心惊。岳南飞把手藏在身后,紧紧地拉住就要暴走的吴萱萱,面上却是波澜不惊。 岳南飞:“姑娘说笑了,廉者不受嗟来之食,我兄妹二人原就不是为了吃食而来。只是听闻许夫人高义,这才特地赶来一睹真容。既然许夫人不在,那便以后有机会了再拜见吧。先行告辞!” 小丫鬟年纪轻,哪里懂得什么文人风骨,见两人衣衫褴褛,又蓬头垢面,还以为岳南飞他们同那些乞儿一样呢。小丫鬟正想再说些什么,就被一旁的婢女拦住了。 “这位公子还请留步!小小婢女不知天高地厚,冒犯了两位还请见谅,两位若是不嫌弃还请进许府稍作休整,我们夫人必定欢喜二位的到来!” 吴萱萱这边正恼怒那小丫鬟的狗眼看人低,才不想搭理这些个下人!若是这种事情发生在翠玉香兰身上,看她不打烂她们的嘴! 暗地里,吴萱萱的一双玉手把岳南飞拉住自己的那条手臂掐的极紧,可怜岳南飞连吭都不敢吭一声。这可真是一场无妄之灾! 岳南飞绷着一张脸,尽量维持这自己的微笑不变:“不必了,我们兄妹二人初到明宁,早已是人困马乏,如此面容狼藉,着实不宜拜见夫人。且等我们二人整顿好后,再去拜见!” 那婢女闻言笑了,朗声道:“这位公子,这客栈哪有许府舒服?再说,这几日,明宁恰逢诗会,人可比往日多了不少。别说是客栈,就是驿馆怕是也早就住满了。奴婢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看公子身后还有一位姑娘跟随,公子即便不考虑自己,也要为这位姑娘考虑考虑才是。” 吴萱萱恼火,甩开岳南飞直接就面对那婢女,气势十足! 第14章 ,孟姑娘 说起来吴萱萱跟人对阵极为有趣。吴萱萱若看谁不顺眼,一不会开口讽刺,二不会大声争吵,只会让手下的人把那个不知死活的丢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 可若是她身边没有得力的手下,那就更有趣了! 只见吴萱萱拨开岳南飞往那婢女身前一站,神情淡漠、眼神蔑视!她的身形并不高大,可微微抬起的下巴却好似让她整个人拔高了不少。 吴萱萱弹了弹自己的衣袖,若是往常,她还会慢慢扯了自己衣衫的绣摆摩挲。 “你......看不起我?” 吴萱萱的音色原本清亮,开口就带着阳光活力;可当她压低了声线,淡漠了情感,无端的就给人一种压迫感。 疏离淡漠的声音,又拖长了调子,再加上身为上位者的气势,一般人还真顶不住。 所以,观看吴萱萱与人对阵,看得从来不是市井的骂战,而是一场沉默的对决。一般情况下,吴萱萱只要气势一放,立刻便成横扫千军之势!极其爽快! 尤其是她的两个侍婢四个侍卫跟在她身边的时候! 可,这样的场面并不常见,毕竟有手下在身边,这样的挑衅主子的人都处理不好,他们也就不用混了! 所以,在陵城看到的,通常都是这样:有人挑衅郡主?扔人!有人责骂郡主?扔人!有人污蔑郡主?扔人! 你要是问,为什么不辩解? “千个人,千张口。人若有心想要污蔑你,再怎么解释都没用。毕竟,人总会嫉妒比自己好的,记恨自己得不到的,也总是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嫉妒是纱,蒙住了人眼,你又怎能唤醒甘愿沉沦其中的人呢?” 瞧,有时候吴萱萱看得比谁都透彻不是吗? 而此时的岳南飞,看着霸气全开的吴萱萱,看她睥睨天下的样子,莫名的有些兴奋。 关键是,这原不是什么好事! “我来,原是想要见见这个整个明宁都赞誉有加的许夫人。可看她手下的婢女,一个小小年纪便不懂礼节,污人尊严;一个玲珑心思却是趋炎附势,对他人明朝暗讽。都说跟什么人学什么事。丫头这么高傲,想来,这主人也是个有手段的女子。只可惜,我这人素来不喜玩弄手段的人,怕是结交不了许夫人这样手段高绝的女人。就此别过吧,不必送了!” 聪明的人有时讨喜,可有时却会惹人厌烦。吴萱萱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心情好了,还能同他们耍耍,心情不好,管你是什么身份! 岳南飞:“馨儿,她们也不过就是个下人而已,何必同他们置气呢?” 吴萱萱:“你想教训我?那小丫头狗仗人势,那大丫鬟见风使舵,我看不惯教训教训不行啊!原本是没什么,可她们欺到我身上就是不行!” 岳南飞:“可馨儿,你也不该一棒子打死许府所有人吧?更何况关那许夫人什么事?” 岳南飞无奈,这吴萱萱倔强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他不是想责备吴萱萱什么,只是,法不责众,岳南飞只是希望吴萱萱明白,各人有各人的难处,莫要用统一的标准衡量所有人。他希望,吴萱萱对待他人能多一些包容! 不过这些,吴萱萱可不知道。她略带鄙夷的说着:“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以为那婢女小小年纪从哪里学的?还不是从身边的人身上学来的!” 岳南飞无奈,只得暂停了这个话题,拉了她去找落脚之地。 前面早有介绍,十年前【一揽芳华】悄然兴起,而今已是遍布大江南北,明宁这样繁华,自然也少不了有这样一家店。只是,岳南飞尚不清楚局势如何,也不清楚隐在暗处的是谁,自然也就不敢冒失失地去【一揽芳华】。所幸,这明宁景美,早些年岳南飞也来过几次,认识了一些明宁的朋友。当然,他也曾置办过落脚的别院,倒也不怕没有去处。 只是,有一点小小的问题需要解决...... “呦!小银子,你这是金屋藏娇啊!了不起!” 岳南飞看着屋内剑拔弩张的两人,十分的头疼。他怎么就忘了这里还有着这样一个人呢? “馨儿,你说的什么话!这是孟姑娘,清清白白的女儿家,又哪里是我能配得上的!你可别毁了人家的清誉!” 岳南飞满脸的堆笑,可屋内的气氛并没有因他的话而缓解。 “再说了,我这里可不是孟姑娘的住处。这里是我早些年四处游历时经过买下的。你也知道我的,看见有什么好的东西,总想着以后让…让我家里人也来享受一下。我见这明宁山清水秀,又是文人墨客的集聚地,便起了些心思,买下这处别院。馨儿你也知道,我幼时家道中落,自然知晓贫寒之苦。这明宁你别看一派繁华,可这里也有无家可归之人。我毕竟是个过客,这别院无人居住,也无人打扫,闲着也是闲着,就所幸养了些流离失所的孩子。孟姑娘这次估计是来替我照料这院里的孩子来了。是吧?” 反正且不管那孟姑娘来此何意,岳南飞只能先解释了再说。 好嘛,这一通解释,甚是劳累!岳南飞已经许久不曾这样快速的说过话了。 “你这样紧张做什么?我只是想说我饿了,想吃你做的凉拌鸡丝面。等我洗漱出来,你能做给我吃吗?” 吴萱萱噗得一声就笑了,明亮的眸子里似是揽尽了九天星海。略带调笑的语句,似是毫不在意,又似...夹杂了丝丝缕缕的撒娇和暧昧。这样的调子,岳南飞根本就毫无抵抗之力! 吴萱萱看着神情明显有些恍惚的岳南飞暗自偷笑,转身进屋的瞬间,还隐晦的给那孟姑娘飞了个眼神,万分的得意! 而岳南飞,眼前全是吴萱萱波光潋滟的眸子,心里全是她似嗔非嗔的样子,耳朵里还回荡着她那飘忽的语句。这样想着,岳南飞觉得似乎连自己都有些飘忽了。 “岳大哥?岳大哥!” 回过神来,那孟姑娘早就一副泫然欲泣要哭不哭的样子。 岳南飞叹气,这孟姑娘也是执着。只可惜,这执着若是落在他人身上,那他岳南飞还会同情这人,送上几分安慰。可现今这执着落到了他的身上,那岳南飞除了烦躁就没有别的什么心情了! 岳南飞:“孟姑娘,我想我上次说得已经很清楚了,情爱这东西终究要讲究个你情我愿,我们之间绝不可能!不可能有开始,也绝不可能有后续!我这忘忧居,可迎客,可交友,却独独容不下有异心之人。姑娘请回吧!” 那姑娘闻言,瞬间便潸然泪下,哭得无声,却是梨花带雨分外惹人怜爱。院里请的嬷嬷,见之不忍,想要上前说上几句话,却被岳南飞用眼神制止了。 过了片刻,那姑娘终于止下了泪。水眸含情,粉颊落泪,一双美目似是含了千言万语将言未语,端得是娇艳无比。 第15章 ,冷酷 不得不说,大多数女子似乎天生就懂得怎么才能博得他人怜爱,懂得怎么哭才会好看。只除了一个人! 吴萱萱很少哭,岳南飞也很少见吴萱萱哭。似乎这姑娘所有的脆弱都随着幼时磨练的武艺,一起磨掉了。吴萱萱所有的哭,或是掩面低泣,或是大声哭嚎,无一不透露着狡黠。她装哭时的样子并不美丽,甚至有些丑陋狰狞,可她真实的、毫不做作的样子,总也让人厌恶起来。那才是真正的惹人怜爱! 孟姑娘:“岳大哥,你明白我的,我只是想要靠近你而已。只要让我留在你的身边,我别的什么都不求!就算为奴为婢我也甘愿!” “岳公子,这孟姑娘对你也是一片真心呢!你看你不在的这些时间里,她常常上门,不顾女儿家的颜面,就是为了等你回来啊。公子你就可怜可怜她吧!” 院里请来的嬷嬷终于忍不住的跳出来附和。 不过这世上就是有各种各样奇怪的人,他们总是一厢情愿,自顾自地做着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全然不管别人对于她的付出到底是否想要。他们也总是站在道德地最高点,‘看,我都已经这样为你付出了,即便你不要,也不能否认我伤害我!’、‘我喜欢你是我的事,你不接受是你的事,我管不了你接受不接受,你也管不了我付出不付出’,又或者‘那个人都为你做到这份上了,你怎么能不领情呢?’。 对我好,我便不能拒绝;为我付出,我便不能回绝。因为一旦拒绝,一旦回绝,面对的就是各种各样的责难与谩骂。可这些人难道就没有想过,打从一开始他就拒绝接受他们的示好!这些人就没有想过,所谓的付出又给当事人带来了多少的麻烦?并不是所有的付出都没有影响的。当那些所谓的自己心甘情愿的付出扰乱了别人的生活,给他人添尽了麻烦,那就不再是无私的付出了,那只能算是只顾自己的自私! 用美好的理由来伪装自己的私心,引导别人的言语作武器,逼迫那人不得不接受自己的好意。这些人永远处在情与理的至高点,他们早早的就立于不败之地!而那些煽风点火的旁人,自以为自己做了多了不起的事,其实,不过被人利用,当了枪使。 所以说世人呢,永远的自以为是! “宋嬷嬷,留两个丫头在后院伺候着,然后把院里剩余的其他人全部都喊来。” 岳南飞虽然怯懦自卑,可那是在特别的人面前。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他什么阵仗没有见过,什么样的人没有遇到过。可不是所有人都能让他感到束手无策的! 岳南飞看了看聚集在四周的仆人们,既然有人不要颜面,那他何必照顾那人的颜面呢? “诸位都知道,我初时建立忘忧居,本就是看着里风景秀丽,想在此留一个落脚的地方。当时诸位年纪尚小,尚且不能分辨是非,我也便没有再多说什么。而今,诸位已然年长,也该懂得什么是是非曲直,什么是长幼尊卑。我岳某自认不是什么善人,今日,你们想走的也该走了。至于想留下的,若无异心,我岳某还是能养得起一个人的饭食。 昔日,岳某念众位年幼,方才请了宋嬷嬷。而今,诸位都已长大成人,自己能照料自己,那自然也就不需要有人伺候了。武叔,多取些银子,送嬷嬷回家吧!” 其他人尚且满头雾水,可宋嬷嬷却是脸色苍白。主子的事,即便是在不对,也不是她一个下人所能插嘴的。她算是明白自己错在了哪里,只可惜,岳南飞向来不会手下留情。她也只能身体僵硬的接受了。 “岳大哥,错皆在我,你何必牵连他人!”孟姑娘泪眼汪汪的开口。 “孟姑娘!”岳南飞高声叫道:“打从一开始我离开忘忧居,我就明确的告诉了你,我不可能接受你。这你可是知道的!当然,你很聪明,知道世人皆在乎名声,我也不例外!于是你便不顾颜面的日日往我府中跑,不顾忌自己的名声。府内众人怜你情深,也便应了。 孟姑娘,你这计谋可真是好啊,即污了自己的名声,也牵扯了我的名声。他们心善好欺,可你不能就此把所有人当作傻子。你用你的深情挖了一个坑,织就一张网,你想用众人的怜悯之心迫我不得不跳进去,然后接受你,我说的可对?我接受你,那我就是重情重义,你也就赢得一个好名声;我不接受你,那我就是冷酷无情,众人也只会怜悯你而谴责我。这一记可真真是毒啊!兴许这外边都传遍了你的深情厚谊吧? 孟姑娘,你很聪明,可从早年前我拒绝你直接离开明宁开始,你便该明白,我岳南飞从不是什么温润心善的人! 我跟你时间,给你空间,可不是让你想着怎么来算计我的!我最讨厌的便是虚伪!” 岳南飞向来见人便是三分笑,向来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忘忧居众人面前表现出冷漠的一面。 明明是同一个人,可,不过就是冷漠了一张脸,瞬间感觉像是换了一个人。 “是,我是在乎名声,商贾每个都会爱惜自己的羽毛。可孟姑娘我告诉你,即便再在乎名声,有些事情也绝对是不可退让的!不巧,你恰好触了我的逆鳞。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即便你引了明宁所有的人来指责我,我也绝对不会接受你!” 为什么一定要他把话说绝呢?岳南飞有一句绝对没说错,他,绝不是一个温润心善的人!对于他不在意的人,岳南飞才不会在乎那人是否会难堪。 这一点,那个孟姑娘十分的清楚。从早前的时候,他十分严厉的拒绝孟姑娘,然后果断离开时,孟姑娘就知道。当时,岳南飞眼里的不耐与厌烦刀子一样的扎进了孟姑娘的心里。试想,有哪个心地善良的人,会毫不掩饰对一个姑娘的厌恶和狠厉? 百个人,千张面。岳南飞不过就是把真实的自己藏了起来而已。 只是,孟姑娘不甘心啊,她的好相貌,在这明宁都是小有名气的,围着她转的人比比皆是,怎么这不知名的外来客就不喜欢她呢? 于是,关注着关注着,就走了心,呵,走了心,就出不来了! 宋嬷嬷面色苍白,孟姑娘潸然泪下,忘忧居里的众人议论纷纷。 岳南飞揉了揉泛疼的额头,不再想理会这一堆的破事。 “武叔,清出一间屋子来,我要沐浴。而这院里,到明天之前,我不希望有任何人打扰我!” “是!” “哦对了,我之前定下的规矩,没有人违背吧?” “放心吧爷,无人违背!” “那就好,都下去吧!” 而另一边...... 吴萱萱:“哎,你们这处院子,之前的主人是谁?看这摆设十分的雅趣,不像岳木头会用的风格!” 婢女绿柳:“姑娘好眼力!这处院子啊,据说原本是明宁一位富家小姐的私人院落。主子花了大价钱才买来的。买来主人也不住,也不让客人留宿,只是空着,派人每日打扫。我们都猜,这是主人为未来的娘子留的呢!” 吴萱萱:“哦!那我今天可要住下了,看他敢不敢赶我走!” 婢女绿柳:“姑娘这个使不得,你是不知道,那孟姑娘天天在这院里转悠,想尽了方法想要住进了,都被武大叔当着众人的面给赶了出去。姑娘,这可不敢尝试!” 吴萱萱:“哦,那我还真就不走了,看他敢不敢赶我!” 也不知怎地,吴萱萱听闻那个什么孟姑娘吃瘪,莫名的开心!她看着这屋里十分合她心意的摆设,更加坚定了占为己有的想法。 一旁的婢女绿柳在一旁急得团团转,也不知用什么方法打消吴萱萱的念头才好。 而另一位婢女红樱则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第16章 ,绿柳红樱 绿柳和红樱,也是岳南飞在明宁收留的孩子,只是她们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入了岳南飞的眼,专门请人教导她们礼节和规矩,养在了忘忧居里。 婢女红樱:“姑娘,同我家主子很熟?” 吴萱萱:“不算熟,可你家主子不敢得罪我!哈哈!” 婢女红樱:“那可不一定,我们主子心思重着呢,万不可以常人的思维看之。你别看主人外表温润柔和,可实际比谁都无情呢。要不然也不会在那孟姑娘表明心意之后,就直接离开了明宁呢。” 绿柳闻言急道:“红樱,不要胡说!主子不愿伤害孟姑娘,离开明宁岂不正是表明了他的善良。姑娘,你可别听红樱乱说!” “哦?” 两个婢女在悄声争执,吴萱萱神色却有些神秘莫测。这屋内摆设看着不像为女子装扮,也不像男子惯用装饰。绿柳和红樱或许没见过男子和女子的房间是怎样的不同,可她吴萱萱却是知道。所以,这间屋子不为女子装饰,不为男子常用,它到底是岳南飞留给谁的? 吴萱萱渐渐沉下了表情,心里莫名的不舒服。吴萱萱心情不好,或许她自己没有意识到,一旁的红樱绿柳可看得清楚。 绿柳心思敏感,心尖那叫一个颤啊,自被收留开始,这是她们两姐妹头一次办岳南飞吩咐下来的差事,可,这头一次就给办砸了,这可怎么好? 那红樱倒是没有那么担忧,嘴角甚至还含了一抹笑。她安抚了下慌乱的绿柳,就开始专心的服侍吴萱萱沐浴了。 聪明人,永远懂得审时度势!机敏的人,永远懂得什么叫点到为止。 任何事情都不易太过,太过,则易适得其反。有一些遐想的空间,永远比步步急逼要强得多! “你的鸡丝面。” 风很好,时辰也很好。灿灿的夕阳渐渐沉入云海,晚间的轻风带着草木的清香,微甜。 “狼狈了这么多天,终于又重新活过来了,太棒了!呜呜~” 吴萱萱用着极其夸张的表情,表示着对这一次出走的控诉。想她堂堂郡主,竟然落魄到饥寒交迫衣不蔽体的地步,也是没谁了! 岳南飞:“好了,这不是出来了!你不是向来都十分要强的吗?这次怎么如此轻易就服软?” 吴萱萱:“我告诉你啊,你不要激我,没用!我是要强没错,可不代表我不会叫苦!岳南飞我可记着呢,你让我这个萱萱郡主跑来跑去给你找吃的,找了三天!你说若是我三位哥哥知道了,你会是什么下场?” 岳南飞噎住,好吧,这是他的错。堂堂郡主从来都是别人伺候她的,可从没过让郡主伺候别人的。这要是传出去,那他的性命可真是堪忧啊! 吴萱萱眉毛一挑,赶紧趁热打铁:“想让我饶了你啊,可以!你这小院不错,本郡主看上了,以后这忘忧居就归我了!” 岳南飞瞬间苦着一张脸:“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吴萱萱:“没有!” 岳南飞:“既然如此,郡主喜欢,那你就拿去吧!” 夜色渐临,红樱拉着绿柳偷偷地躲在不远处观望,只见月光下的吴萱萱睁着一双明眸,笑得肆意而张扬。一旁的岳南飞一会儿苦着脸,一会堆着笑,一会儿又对着吴萱萱讨饶,那样子傻得让人惊叹!丝毫不像不久前才卷起一阵风暴的冷酷男人! 只是不管他们说些什么,都没有半点外人插进去的余地! 他们之间的气氛,温馨而柔和,任谁都不会忍心打搅。 不远处的绿柳好像明白了什么,神色激动的不自觉的就掐痛了红樱。红樱忍笑拉着过分激动的绿柳离开。留下美好的夜色,给那两人独处! 难得遇见这么合心意的小院,吴萱萱觉得,就算为了这处小院,她以后都要常来明宁。 喝着忘忧居自酿的果酒,赏着这千古不变的明月,人还未醉,心便醉了。吴萱萱早已忘却了连日来的狼狈与辛酸,举起酒杯,敬这浩大天地一杯,谢它的清风明月,谢它的锦绣河山。 最后的最后,岳南飞拦不下喝得开心的吴萱萱,所幸已到明宁,不用再急于奔逃,他也就由着她的性子。只是看着喝到烂醉的吴萱萱,岳南飞又开始担心她明早起来会不会头疼? 彼时已然夜深,府内众人大多也已睡下,岳南飞无奈。只得先吩咐绿柳和红樱好好服侍吴萱萱洗漱,他亲自去厨房煮了醒酒汤。 照顾醉酒的人当真是个体力活,等吴萱萱睡下,已然过了夜半。岳南飞觉得,经历这几天的鸡飞狗跳生活,他早已变得百毒不侵。 “绿柳、红樱,我待你们如何?” 只是,这院里所有人都敲打了一遍,只剩下这两个人了。 绿柳、红樱低声恭敬道:“主子待奴婢极好,恩同再造!是主子从人贩子手中救下奴婢,此恩结草衔环亦难报答!” “嗤!”也不知怎地岳南飞莫名的就想笑,连他自己都不知他在笑些什么。 岳南飞:“你们不必紧张,原就是我有求与你们,自然不会对你们怎么样。这忘忧居,我已是许久未来,可你们在这府里地位如何,想必也不用我说。你们向来是聪明人,我只是希望你们时刻记住自己的地位。从今往后,你们的主子便不再是我了,照顾好屋内的人,不该说的别说,不该问的也别问。明白吗?” 绿柳、红樱:“奴婢明白!” 岳南飞:“今日的事情,想必你们也听说了。我虽不是什么好人,却也不想用这样狠厉的手段,只是有人不识好歹惹得我不快了,我这才会如此冷酷。对她一样,对你们也一样!可,屋内的人和我不同,你们待她好,她必然也不会让你们受委屈,跟着她,远比跟着我好。我只是想要告诫你们,万不可起不该有的心思,否则,我这一关你们都过不了!” 绿柳、红樱:“是!” 岳南飞:“你们也下去休息吧。” 绿柳红樱领命退下,绿柳向来迟钝,尚在疑惑岳南飞所言何意;可红樱机敏,早有预料。 毕竟,有谁会专门买了一处院落而不居住;有谁会专门找人教导婢女而从不使唤;有谁会命人日常打扫院落,时刻备好女子所用物品和衣物?这处院落分明就是为了某人而准备的!连她们都是早已准备好的礼物。 可那又怎样?不管岳南飞有什么样的目的,他救她们出了火海这是真的;他给了她们新生的机会这是真的;他请人教导她们这是真的;他给了她们好的生活,高的地位这也是真的!既然是真的,那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岳南飞给的这份恩情,她们便纵是当牛做马都难以偿还,更何况他也只是给她们另找了一个主子呢? 绿柳:“红樱,我怎么觉得主子有点丧气呢?看起来好没精神的样子。” 绿柳手巧心善,为人耐心执着,但唯有一点,那就是不太机灵。可越是这样心思单纯的人,越容易发现关心的人的异常。这与红樱刚好互补。红樱人虽机敏,却也易偷懒耍滑,做事没有耐心不说,还心思活泛爱出些馊主意。 红樱:“别担心了,主子们的事只能主子们解决,我们可插不了手。你没见今日院里出的事吗!主子是个好人,好人自有天佑,老天总不会太过为难好人的!我们现在要做的还是好好想想要怎么讨好我们的新主子吧!” 绿柳:“讨好?为什么要讨好?我们尽量的服侍好她,不就行了?我看那姑娘挺好说话的,她不会为难我们的!” 月光甚好,夜色甚好,该睡的人早就睡去,还未入睡的人也倒入床褥。这样雅静的院落就这样在弹指间交付他人,无声亦无息。 睡个好梦吧,梦里或许会有你想念的故乡,或许会有你思念的佳人,或许会有你念念不忘的美食。然后,梦醒,又是新的一天! 第17章 ,春饼 都说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当真不假!这些时日早就习惯了一睁眼、一转身,就能看见岳南飞的吴萱萱,在早起之后还见不到他人,便觉得浑身都不舒坦了。 第二日,吴萱萱在洗漱过,换过新的衣物,直到用餐的时候还不见岳南飞。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家主子呢?” 红樱:“主子您忘了,岳爷在昨日就把这忘忧居送您了。现在您就是忘忧居的主人,是婢女和绿柳的主人!” 吴萱萱愣住,倒是忘了这一茬。 “我是问岳南飞呢?大清早的,怎么不见他?他人去哪儿了?” 绿柳:“岳爷出门打探消息了,说是一会儿便回。着奴婢告知您不必等了。另外,岳爷吩咐:这翡翠白玉汤是明宁有名的厨师做的,主子可以尝尝;水晶饺务必要趁热才好吃;还有就是,连日来您都憔悴了,这水煮蛋请您务必吃下。至于这春饼,是主子,不,是岳爷看现下正春生,忘忧居附近有好些新鲜的野菜,命人特意做的。卖相不好,可能口味也不适合您。岳爷吩咐了,主子你要是想吃便吃,不想吃,扔了也无妨!” 吴萱萱嘴角抽了抽,任谁一早起床,被这么嘱咐了一大堆,都会倍感尴尬! 吴萱萱挑挑拣拣,就是不想吃饭。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她。毕竟往日吃饭都有人陪着,这次岳南飞不在也就算了,竟然还敢把她一个人仍在这个全是陌生人的地方,吴萱萱胃口能好么? 红樱:“主子胃口不好,不然尝尝这春饼?这春饼取材就是春日里的鲜野菜,这是平常人家最爱的吃食之一。主子吃惯了山珍海味,何不试试这山野菜?说不定主子会喜欢呢?” 吴萱萱的筷子终于开动,只是之后的发展出乎绿柳和红樱的意料。春饼味道似乎特别的好,因为吴萱萱才吃一口,脸上就已经阴转晴。 也不知有没有人跟吴萱萱说过,她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不是那种容貌上的美,而是看着她笑便觉得开心。她似乎有种带动别人情绪的魔力。 绿柳:“主子,您也吃些别的,这些东西可都是岳爷特意吩咐买的。这春饼,虽说是深受平常人家喜爱,可终归是因为它不用花费钱财。这味道,说到底也没有多好。您还是别只顾得这个了。” 红樱:“主子,这饼很好吃吗?” 吴萱萱点头:“.......” 这饼的味道其实一般,只是吴萱萱从未吃过这种吃食。即便王府里有,那也是经过了厨娘精心的制作,早就失了原始的味道。再说了......说什么‘命人做的’,这忘忧居厨娘的手艺能这么差劲吗?对于要求甚多的岳南飞来说,厨娘绝对是个重要的存在,她才不信忘忧居的厨娘水平会如此一般! 想着想着,吴萱萱便又笑了。 绿柳:“主子,很热吗?您的脸都红了。现在才开春,奴婢们备下的衣物都不敢太薄,您若是实在是热,那奴婢今日陪您出去转转,先买些薄的衣物用着,等改天咱再请绣娘来家里做?” ...... 霎时间,气氛有些诡异的安静。 红樱早在绿柳开口说话的时候就开始忍笑。她向来知道绿柳的迟钝,倒是没想到她会这么的迟钝。院里的厨娘是岳南飞特意请来的,她的菜品向来讲究色香味齐全,那春饼一看就知不是院里厨娘的手艺。且,其他的吃食都还热气腾腾,唯有这春饼,已然渐温。想必是早早便做好了,放在一边热着的。而今日起得早,又有闲情的人,自然不言而喻。这绿柳迟钝到这份上,还真是...... 吴萱萱:“......” 吴萱萱:“不打紧,我本身火气就重,吃完饭,一会儿就该好了。不过,饭后咱们去转转倒是可以的。哎,我听说这几天明宁有个什么诗会,想必会很热闹!” 红樱:“那倒是!主子不知,明宁的赛诗会可是远近闻名!不止有明宁当地的才子,还有远道而来的文人墨客!连这明宁的夫人小姐也常常会口吐锦绣,参与比试呢!虽说奴婢不懂什么诗文,可单看这么多人聚在一起,也觉得震撼!” 吴萱萱:“这个好!等会儿咱们吃完饭,也去凑凑热闹!” 绿柳:“不妥不妥!主子,明宁现下是人多眼杂,少不得有些未知的危险。咱们要是出去,还是给岳爷说一声比较好!” 红樱:“无碍的,我早就请示过武叔了,武叔说可以,只要我们小心点,不要惹事就好!” 红樱挑眉,神采飞扬的看着拘谨纠结的绿柳。为了讨好吴萱萱,昨日她可是整整想了一夜才想出讨好她的法子。明宁这两日正值诗会期间,必定热闹非凡,新来的主子虽说样子十分镇定,可她明亮的眸子掩藏不住她对陌生地域的兴奋。想来这主子也是不常出门的主,那她必定会喜欢热热闹闹的明宁的。 绿柳:“真的?” 红樱:“真的!” 闻言,被猜中心思的吴萱萱果真眯起了眼睛,心情甚好! “那我们吃完饭,就出门!对了,我身上可没有银子,你们想办法从岳南飞的小金库里拿些钱出来。” 绿柳、红樱:“Σ(⊙▽⊙“a” 这人什么来头?连没钱这事都说的如此坦然!这次的主子绝非凡人! “所以...她们出门了?” 岳南飞回来就去找了武叔,之所以没去找吴萱萱...那还用问吗,他早就知道,这丫头根本就不会老老实实的待在忘忧居! 还有那个红樱,那个婢女是什么性格?他虽不曾和她们相处过,可毕竟是特意培养的人,她们怎么样的性子,岳南飞还是了然于心的。 所以,对于红樱想好与新主子打好关系的想法,岳南飞一点也不意外。 武叔:“其他都如爷所预料,只是有一点,除了爷让我拿给红樱的银子之外,小姐还另外从账房‘取’走了一千两。” 岳南飞:“......” 他还能说些什么? 这个吴萱萱,永远都能出人意料。原本岳南飞以为他已经考虑好了她所有的可能行动,还特意让红樱去武叔那里领了一千两的银票。可是谁晓得,她竟不走寻常路,送到自己手中的不予理睬,专门去库房另‘取’钱财。 “罢了,武叔你先安排这位姑娘用些东西,就先让她们多玩一会儿。等我整顿好了,再去抓人回来。” “是!” 第18章 ,购衣 另一边,已经出门的吴萱萱等人,除去绿柳尚在震惊中还未回神,就连向来胆大机敏的红樱也哭丧着一张脸。 红樱:“主子啊,俗话说,‘不告而取,谓之盗!’,我们可没有告知岳爷或是武叔啊!况且,况且,主子你是知道的,奴这里就有一千两,是岳爷专门留给您的!一千两已经够用了!您怎么还……” 红樱都快哭了,这都是些什么事啊!明明武叔吩咐好的,说什么主子估计会无聊,若是主子提出出去转转,就拿这一千两作为资金。可武叔没说,这新主子会‘光明正大’的进库房另取啊!再说,她只是个下人,即便再聪敏,规矩还是懂的。发生这样的大事,这要她怎么承受得来啊! 而另一边还在发愣绿柳,显然还没从她们‘取’钱的事迹中缓过神来。这样一个离经叛道的主子,她们真的能看得住吗? 红樱绿柳在这边恐惧不安,惶惶不可终日,可那边吴萱萱倒是满不在乎。 在王府里,她虽得府内上下的宠爱,可王府规矩也多。无规矩不成方圆,有些规矩她也没法子逾越。 可打小吴萱萱就皮,她每月的月钱又极为有限,所以,王妃的月钱和几位哥哥的月钱,都是她代为领的。再后来,几位哥哥和她先后成年,花销也越发的大起来。两位哥哥倒还好些,有些月俸可领。可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娘亲手下有那么一两家铺子,是她的私人财产。王妃见吴萱萱花销越发没数,只好给了她权利,让她自己去铺子里取。所以,在吴萱萱看来,自家人的东西,没有什么需要告知才能取的!再说了,岳南飞还得罪了她呢,她的气可还没消,自然要给他找些麻烦!否则怎么对得起自己这郁闷! (所以...最后的原因才是最重要的吧!) 吴萱萱:“怕什么?你们岳爷不敢怎么样!即便他在,我也照样拿!反正他都已经习惯了。” 吴萱萱看着热闹的人群,心情是十分的愉悦。天知道他们在荒山野岭走了这么天,连个活着的人都很少见到,世界冷清的是如此的可怜!好不容易到了个人多的地,岳南飞还难得的没有看住她不让她出去,吴萱萱的心情能不开心吗?! 吴萱萱:“今儿小爷我高兴,等会你们见到喜欢的,不管什么,一律买下来!对了,也给忘忧居里的人买些礼物!初次见面嘛,终归还是要有些小礼物的。” 毕竟之后可能常见,自己的人还是要打好关系的! 绿柳终于从震惊中挣脱出来,她算是明白了这位主子的‘气魄’!不过,不管主子性情如何,做婢女的,也只能尽量的去配合。 绿柳:“是!” 既然婢女无法改变主子的想法,也只好尽力的做好主子吩咐的事情。主子总会有主子的想法,她们改变不了的。 红樱:“......” 所以,这样真的好吗?红樱十分的担忧!但,看已经平复下来的绿柳,便明白结果已定,再说无用。毕竟她们两姐妹,向来都是绿柳拿主意,下结论。现在结论已下,多说无益。所以……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红樱止不住的在心里哀嚎! 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吴萱萱左看看右看看,觉得满大街的玩意算不上有趣,但也不算无趣。 明宁的街道,同陵城的集市大同小异。少了几分大城的繁华,却多了几分小城的祥和;没有陵城的剑拔弩张,却满是邻里街坊的和谐亲近;百姓失了几分市侩,却又多了几分书墨。不愧是文人名士的聚集之地! 绿柳:“文人大多爱菊、梅、竹、兰,我们明宁别的不多,倒是书册与字画常常盈满街市。而与此同时,家家都尚文风,女子亦识字。这衣服啊,花纹也多是墨书和山水花鸟。主子您看喜不喜欢?” 说了要先替吴萱萱买件薄的衣衫,绿柳便说到做到。这一路她们可没少叨叨这件事情!这不,吴萱萱终于还是被拽进了成衣铺! 似乎喜爱首饰衣物是女子天性,绿柳和红樱这两个,往昔注重自己低下的身份,从不敢乱买东西。而这次,是陪伴吴萱萱而来,主子又不限制,她们自然是激动万分! 只是,明宁人人尚文,连带着衣衫都有着一股书墨的味道。所幸,吴萱萱虽尚武,可这并不代表她厌恶文人。 原本依着她好奇的性子,见到不同以往的东西,她必定会买上几件好玩又有趣的。只是这衣物? 王府的衣物向来有专人定做,样子自然也就是一样的风格。或是端庄、或是大气、或是简练,又或是精致繁琐。总归,吴萱萱还从未穿过王府之外的衣物。 吴萱萱:“确实挺好的!我喜欢这套,包起来吧!这件好像也不错!” 而另一边的绿柳,看着吴萱萱挑选的衣物,也满脑袋的错愕。颜色清一色的暗沉也就算了,全是男装是什么情况?岳爷虽没说要管住吴萱萱要买的东西,可一个女儿家,总买男子的衣物,终归不太合适吧? 绿柳:“......,主子可是给岳爷买的衣物?” 吴萱萱诧异片刻:“当然不是!他的衣物向来都是伯母亲自置办,从不假手于人,自然也就不用我来操心。” 绿柳:“那主子,为何挑选这么多的男子衣物?” 吴萱萱:“这你就不懂了,出门在外,身着女装难免会有诸多不便。这明宁只是我的过路之地,终归我要离去,现在自然要准备些衣物。” 吴萱萱可是吃够了没有换洗衣物的亏!本来嘛,她带的衣服还算是勉强够,可不幸的是,才第一天她的钱财连同她的衣物就都丢了。这也就算了,到丰裕时他们又走得急,导致吴萱萱只来及带一件不合身的换洗衣物,就匆匆离开了。可想而知,之后的几天吴萱萱是怎么咬牙坚持过来的! 这次到明宁,吴萱萱就决定,不管发生啥事,她一定要先备好足够的衣物! 绿柳:“奴婢争不过您!只是主子,岳爷说您这一路都是女扮男装,且尚在陵城时,也常有男子装扮,想必追您的人并不太清楚现在您的真实扮相。相反,他们可能更相信您现在是以男子之身行走于世。那咱们何不如恢复女儿身,好好地观赏下这明宁春日风采?” 这时吴萱萱方才知道,红樱有红樱的机敏,绿柳有绿柳的沉稳。这绿柳看似木讷老实,实则聪慧沉稳。虽然她有时看起来像是愚笨,可绿柳心里十分清楚事情的弯弯绕绕,只是有时她反应比较迟钝或者她不愿说出口而已。而在有的时候,只要绿柳想,她便总有办法让你接受她的说辞。 吴萱萱:“......” 吴萱萱:“那好吧,你便替我挑选吧!” 既然拒绝不得,那便接受好了。反正之后穿或不穿,还是得看自己。只是钱财?呵,反正花的是岳南飞的钱,谁管他心疼不心疼! 旁观全程的红樱:“......” 主子和姐姐都好强势,好像开启了奇怪的属性,求问怎么破? 第19章 ,热闹 吴萱萱:“话说,我身上的衣服是谁准备的?不说样式,单就是颜色都十分符合我的喜好。只除了一点,略微的不合身,其他的甚是合我心意。” 绿柳:“回主子,是岳爷吩咐绣娘专门为您做的。每逢季节交替,绣娘便会做上一套。不多,勉强够主子替换。只是现在,绣娘还在赶制,我们也没有预料到您会在这个时刻赶来,只好先带您买些成衣应急。” 吴萱萱:“是吗?还算岳南飞有心。不过你这丫头小嘴挺甜啊。平时看不出,可一逮到机会你倒是比红樱会说话。用这一本正经的语气夸人,我都险些被你唬住,差点就信了!丫头,有本事!” 绿柳:“主子您说笑了,奴婢说的可全是真的。院落确实是岳爷特意准备的。不光院落,忘忧居里的装饰,随时待命的厨娘和绣娘,连同府里伺候的奴婢,都是岳爷早就安排好的!主子要是不信,您尽可去问武叔!” 吴萱萱闻言但笑不语,绿柳也摸不清她的想法,只好一旁尽心的挑选着衣服,静观其变。 一旁的红樱瞧着情势不对,心里咯噔一下。显然绿柳用力过猛,遭主子怀疑了。 虽说恩人警告过他们姐妹二人,让她们不该说的别说,可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们也都不是小孩子了,在忘忧居这么久,她们多少也猜到些岳南飞的心思。岳南飞之于她们,那是救命恩人。不管怎么样,她们都像帮帮那个不敢行动的恩人! 反正她们只是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口无遮拦什么的,想必主子也不会计较。 红樱:“瞧主子说的,绿柳姐姐可向来不会说谎话,也不会奉承人,她说的可都是实话! 主子你是不知道,岳爷刚建这忘忧居的时候,周围的小姑娘和大小姐,可都是对他虎视眈眈的。几乎每日都有人上门看望,美其名曰是表达邻里间的互助,可她们心里的小九九,有谁不知道! 结果,您猜怎么着?我们岳爷愣是一个没见,全让武叔给推了。之后没多久她们就听说咱们府里请了绣娘,专门剪裁女子的衣物。要知道,当时岳爷不常在府里居住,府里也从不留人,那这衣物是做给谁的还不是一清二楚。当时,可惹得好多人伤心哝!” 红樱说得那叫一个夸张,配合着她的肢体,莫名的引人发笑。 吴萱萱:“你个贫嘴的丫头!话多,却没一个实在的!” 红樱:“主子啊,您这样说,奴婢可冤枉死了!” 吴萱萱大笑,捏着红樱红润的脸颊左摇右晃。这么机敏讨喜的女子确实惹人喜欢!嗯,说话也中听! 这有些事情呢,彼此虽说尚且不明,可旁人却是看得分明! 有些人不想去想有的没的,因为对于她而言,只要不是确定的,一切就都是虚妄。而对于有些人而言,即便说破又能怎样,之后的结果尚在雾中,说破也不过徒增烦恼而已;倒不如维持现状,珍惜当下,也为日后留条退路。 可不管怎样,欢喜是一种心情,无论你承不承认它都真实的存在着。否认也好,装腔作势也罢,它就在你的心里,就在你的脸上。你的心不会骗你,你明艳的笑也不会骗你。若是你执意要隐藏起来,倒也简单;可,只一点你要知道,自欺欺人受伤的永远只能是自己! 这开心啊,其实也简单。不要有太多的要求,不必有太高的期许,懂得满足自然也就容易快乐。生活嘛,有人逗趣,烦恼有人诉说,不必为生存而烦忧,已然是最大的幸福。 说句实在的,吴萱萱出身富贵,自是不明白百姓贫苦,所以,花起银子来,心里也没个数。有的时候,绿柳和红樱看着,就觉得分外的心疼。 这便是富家和贫家的区别!富家子女随便的一笔花销,都抵得过穷人一月的开销。又如何能不让人记恨呢? 不过,摸着各自怀中的礼物,绿柳红樱倒也无法再说些什么。毕竟主子花费的钱财大部分都花在了她们身上。她们满目复杂的看着前面那个似乎不知烦忧的女子,心里似是翻涌着江涛。拥有这样一个主子,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绿柳:“好了主子,您买的礼物已经够多了,想必您也该累了吧,咱们去前面的酒楼歇歇?” 红樱:“是啊是啊,主子,出来这么久了,想必您也该饿了,前面的酒楼可是明宁有名的菜馆,里面的菜了,道道都是精品。主子您要不要去尝尝?” 这两人都说成这样了,吴萱萱能不去吗! 不过,看着这接踵而至的行人,吴萱萱飘忽了几天的心神,终于安定下来。 这几日似乎就像是在梦中,没有熟悉的家人,没有热闹的街道,没有陪伴在身后的侍卫,一切的一切都十分的陌生。 她因此改变了一直以来的习惯,也改变了天真的想法。就像是一直养在羽翼下的幼鸟,从高高的树上跌落而下,只不过一个转身的时间,就瞬间长大。 人总要长大的,只是这长大有时来得早,有时来得晚;但不管是早是晚,成长总是一瞬间的思想醒悟。 吴萱萱领着绿柳红樱往那酒楼走去,街道上的人熙熙攘攘好不热闹。宽大的袖口,翻飞的衣襟,行走间衣带飘飘。还别说,衣服虽不实用,但看起来却是十分的好看。 吴萱萱看着这满大街的文人,头一次觉得,这么碍事的衣服也挺有用的感觉。 吴萱萱:“红樱,他们这都是要去哪里?怎么都往这个方向走?” 红樱:“这是玉湖的方向。玉湖上有座小亭,叫观山亭,赛诗会期间常常有文人聚集在那儿,论诗辩文。” 吴萱萱:“走,我们过去瞧瞧!” 看着快步向前走去的两个人,绿柳就觉得自己心神俱疲。本来她还因为能够出来陪新主子逛逛而高兴,这下可好了,高兴是高兴了,只是高兴过头了,她已经开始担忧回去之后将要面临的惨剧。 吴萱萱常年习武,身体素质自然是十分的好。只见她如一杆长枪一样,冲开人群,直直的就往前方去了。可绿柳和红樱不一样,她们不曾习武强身,小小的身板就像是弱柳,别说是推开人群了,能不被人群推走就不错了! 可怜她们两个小丫头,左摇右晃的攥在人群里,用尽力气跟上那个走得飞快的人。 这时日头已然高上,春日的阳光虽说不如夏日狠毒,但明灿灿的也确实晃人。 吴萱萱还没有靠近那凉亭,就听见诸多蜚语四下流窜。说实话,吴萱萱觉得这场面莫名的好笑。她常常听说‘妇道人家道是非’,可还从未听清高的文人也会说人长短? 武威王对于他们几位子女的教导,向来都是不说人长短,他人若有什么不服的地方,那就用实际行动让他们信服。若还是不行,那就只能打到他们服。可不管是哪一种方法,从来就没有一种是说人长短的。 于是,善于用拳头论长短的人,在听到这么多人说人长短的时候,也就怪不得她想笑了。 俗话说,事不关己莫出头。虽说吴萱萱看不惯那些文人的虚伪,可毕竟这不管她的事。吴萱萱又不傻,与文人论长短,就相当于同武人比功夫,必定落不得好的差事,她何必插手,惹得一身腥? “孙公子,岳大哥一介商人又如何能弄你比得了诗词?公子你即便再不喜小女子,也请不要为难岳大哥,他根本就没有得罪与你,还请你放过他吧!” 温柔软糯的女声声声带泣,令听闻的人忍不住的怜惜。梨花娇弱,惹人呵护;更何况美人如花,谁又不想赢得芳心,红袖添香?只是这声音? 第20章 ,口舌 是非 吴萱萱隔着层层的人群向里望,人群里时不时传出的闲言俗语惹得她心生厌烦。 这世界总是这样,同情弱者,人云亦云。可,事实上并不是所有的弱者都是对的一方,值得同情。有的人看似弱小,可那弱小却是她们的伪装和武器。他们比任何人都要强大,因为他们懂得借势。接众人的势,借众人的同情之心,去讨伐那些他们看不惯想要打压的人!只是世人愚昧,总是容易被他们瘦弱的外表而蒙蔽,不知不觉间就听从他们的引导,而把与自己扯进一场不相关的是非。可笑的是,他们自己被人利用还不自知。 要知道,这世上,最为锋利的不是刀剑,而是人的口舌。没有什么能抵挡住众人的口诛笔伐! 吴萱萱正烦躁的在人群外围观望,不一会儿,气喘吁吁的绿柳和红樱也终于赶到。只见她们红润着双颊,急喘着气息,发髻散乱,衣衫褶皱。显然这一通急奔并不容易。 只是绿柳她们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吴萱萱说道:“你们仔细听听,可知道里面那个呱呱乱叫的女人是谁?” ‘呱呱乱叫’都用上了,可想而知吴萱萱有多烦躁了。 不过,红樱一听这声音,瞬间便明白了。吴萱萱只见过那孟姑娘一面或许还不太确认,可红樱她们不同。这孟姑娘有事没事老爱来忘忧居晃荡,她这娇滴滴的声音若是她们再认不清,那可真是白瞎了这对耳朵! “哼!我就说怎么这么熟悉呢?原来还是昨日那个不要脸的。这可真真应了草子说的那句话了,‘要脸的永远赢不了不要脸的!’。不过,敢欺负我的人,我管你要不要脸,都不要想着全身而退!” 熟悉吴萱萱的人其实都清楚,其实她的脾气来得急,去得也快。她往常所谓的生气常常只是心情不好,并不是真正的气了,这时你若哄哄,气消了,这事也就过了。可此次不一样,红樱看着吴萱萱似笑非笑的脸,就觉得像是乌云遮住了日月,山风盈满了小楼,只等风雨大作,灌洗天地! 吴萱萱气是气了,可思绪却没乱,一边命红樱绿柳整理着自己的着装,一边听着周围人的议论。等绿柳红樱整理好了,她也就笑了。平凡的衣着也掩盖不了她的气势,普通的饰品也遮掩不了她的光华。 吴萱萱盈盈一笑,明亮的眸子灿若云烟。红樱看着这样的吴萱萱,只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要被灼伤!吴萱萱的美,向来带着刺目的光芒! “这位公子,这位公子小女叨扰了,还请见谅。只是小女子自远处而来,不远千里就是为了一睹赛诗会的风采。可,这赛诗会确实人多,我们主仆仨人来到这里就再也无法进入。小女不求能入内一观,只是请问公子可否转述观山亭的佳句?” 古人有言: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貌美总有貌美的好处,世人总有爱美之心,对于美人也总会多出那么几分宽容。 原本周围的人都在讨论着观山亭的趣事,被打扰的那位公子原本还有所不满,但转眼看见吴萱萱身姿卓越,便纵有不满,也都随风消散了。 忘了之前说没说过吴萱萱的容貌,不似他人温柔若水,娇艳的似是骄阳,仿佛下一刻就能灼伤人的眼。不一会儿,吴萱萱的身边就围了一群人。绿柳和红樱就见原本怎么也不肯让开的公子们,自发的让出一条道,簇拥着吴萱萱过去了。 这明宁的赛诗会,之所以能吸引这么多人来,一是这里多名人隐士;二是,诗会期间,明宁诸多身藏深闺的姑娘小姐也会出现。观山亭是一处论诗地,明宁有名的学士大多都会出现在此。另一种会出现在观山亭内的,就是颇有名气的才女。这样的女子通常出现在名门望族,不仅通读诗句还容貌绝佳,算得上是貌美才佳。这也是观山亭围了这么多人的原因! 毕竟这是一场盛会,即便自己进不去,观看他人辩论,观赏美人添香也是好的。所以这观山亭周围才会这样拥挤。 吴萱萱被众人簇拥着来到玉湖的九曲长桥上。她看着九曲桥前的众人,眸子里闪过一丝微光。 岳南飞其实也是倒霉,用过早膳之后,他便出门来找吴萱萱了。这里是明宁,虽说按照他昨夜打听到的消息,再加上那人递来的书信,相信这里暂时没有什么危险,但终归吴萱萱不在他的身边,岳南飞还是不放心。 于是早早地他就来到了这观山亭旁。岳南飞想着吴萱萱的性子喜爱热闹,这样有趣的事情她必定不会放过。所以,他便守在九曲桥旁等着吴萱萱送上门来。 想要到观山亭,必定先过九曲桥。可九曲桥并不是那么容易过的,岳南飞也不打算过。只要吴萱萱想登观山亭,必定要过九曲桥,而岳南飞在去往观山亭的九曲桥上等,那必定能等到人。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他再怎么算也没有算到这有一位难缠的故人。 岳南飞看着似哭似泣的孟姑娘别说有多恶心了,本来对于一位姑娘生出这样的恶意,他都觉得惭愧。可这孟姑娘虚伪的嘴脸确实让他有些难以忍受。 岳南飞揉着泛疼的额头,觉得自己在这里等的决定实在是有些愚蠢。 岳南飞确实能隐忍,可他身边的护卫和女子却是有些不能忍了。 “七爷!这人太可恶了!我......” “行了,小不忍则乱大谋,现在属于非常时期,你也不想给你的主子带来旁的麻烦吧。” 这些人除了言语上不疼不痒的攻击,没有一点的杀伤力,岳南飞才不会放在心上。只是,这女的和那男的一直说个不停,苍蝇一般吵得他头疼。 岳南飞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赶紧找到吴萱萱,然后赶紧离开。 但,可惜的是他这样想,别人可不是这样想的。那孟姑娘见岳南飞理都不理她,一双眼只是盯着桥外看,就知道他是在等人。 有句话说的不错,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那孟姑娘记恨岳南飞的无心,更记恨的却是吴萱萱的出现!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却是别人毫不费力就拥有的,这让她如何安心? 吴萱萱隐在人后,看着那孟姑娘装模作样的维护,笑得越发的危险了。 只不过有一样,对于孟姑娘那明维护暗挑拨的手段,吴萱萱能容忍,一旁的红樱却是忍不住了。 “孟姑娘,您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商人怎么了,古人可说过,读书不分贵贱,知识不论贫寒。这可是三岁小儿都知道的道理,怎么你这才女却开口闭口的商人商人的?商人就不能读书了吗?” 吴萱萱若是想要对付心思比较深沉的人,从来都是面上不显,该有的礼节全都一一做到位,让他人看不出一点的破绽来。这么多年走过了,吴萱萱深刻的意识到,真正的高手往往都是不动声色的杀人于无形。高绝的手段从来不会借助自己的势力,也从来不是自己亲身参战。在似知不知似傻非傻的边缘徘徊,让他人替你争论,这才是真正的高招。吴萱萱虽说不曾用过这样的手段,可对于孟姑娘这样虚伪的女子,她倒是不介意试试自己新学的招数。 但红樱不同,小丫头还太稚嫩,虽说有些小聪明,却还是不懂忍耐,也受不得别人的言语相激。 “孟姑娘,昨日你来我们无忧居可不是这么说的。之前你可谓是对我们岳爷备受推崇,而今怎么了?难不成就因昨日岳爷冷言劝慰你几句,你就心怀怨恨,这样撺掇他人来侮辱岳爷?孟姑娘,你也别告诉奴婢这事与您无关,在座这么多的才子,其中有多少您的仰慕者,你不会不知道。您这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再加上您这欲言又止,还不是明显的挑拨离间吗?把他人都当傻子,都当枪使,孟姑娘你可真真好手段!亏我们岳爷还费尽心机,生怕耽误了孟姑娘你的人生。好心没好报!” ...... 红樱的声音又尖又利,她这样一喊,热闹的人群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连吴萱萱都被镇住了。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丫头!怪不得有人说‘红口白牙,颠倒是非’,原来并不是空穴来风。 第21章 ,戏 吴萱萱被镇住了,岳南飞同样也被吓到了。他可从没想过要为孟姑娘考虑。那孟姑娘原本确实是十分的可怜,若不是出了今日这档子事岳南飞还真是心怀愧疚。可,怎么让红樱这么一说,反倒全成孟姑娘的不是了? 他们俩都这样想了,更别提那孟姑娘了。可怜的姑娘被气得浑身发抖不说,还引来他人的猜忌。 虽说孟姑娘确实又利用他人之嫌,但,她那么一个小姑娘,现在又被众人猜忌,着实有些可怜了些。原本,见孟姑娘用他人明朝暗讽的来为难岳南飞,吴萱萱是十分的生气的。被吴萱萱划入自己阵营的人,向来只有被她欺负的事,外人还没有资格欺辱。 可这次,吴萱萱原本的怒火,被红樱这么一闹,倒是消去了不少。反倒没心情同那孟姑娘计较了。 “红樱,失言了!还不给孟姑娘道歉!” 不打算为难她,却不代表会忘了自己的初衷。吴萱萱没有半途而废的习惯,也不打算有这个习惯。她还记得自己现在扮演的角色,温柔、有学识有教养。即便不去欺负那孟姑娘,吴萱萱这人设都不能崩了。这不符合她的性格! “七哥!让你费心了。” 于是,岳南飞就听吴萱萱用温柔娇弱的声音喊他,瞬间激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馨儿,无事就好。逛了这么久,饿了吗?你难得来明宁一次,不若我们去春辉楼,尝尝这明宁有名的醉鱼?” 说起伪装,不过就是把真实的自己掩藏起来,给自己带上一张面具罢了。吴萱萱在岳南飞面前耍,那还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不自量力。 “好啊,只是馨儿听说这明宁的赛诗会远近闻名,既然来都来了,不尝试一下,馨儿实在是有些遗憾。哎七哥,不如你等我一会儿?” 岳南飞虽不知道吴萱萱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想来她也吃不了亏,那便由着她的性子吧。 “劳烦这位公子给添些笔墨。” 这吴萱萱也是奇怪,衣着朴素不说,面容也是素面朝天不沾半点胭脂水粉。再看在场的女子,有哪一个不是妆容精致衣着华丽? 可就是这样朴素的打扮,愣是没有压下她的半点气势。文文弱弱的模样,本是该惹人怜爱的,可吴萱萱身上升腾的气势却让人觉得她如劲草,百折不挠。 吴萱萱提起笔,略略思索,不久后眸子里便绽放了一丝光芒。原本吧,吴萱萱还记得自己伪装的身份,时刻注意着自己的言行。可提起笔,她的表情瞬间便变了,整个人的气势如同疾风过境,骤然间拔高了许多。 吴萱萱落笔,像是找到了什么乐子,一双眼睛亮的发光。这样精神奕奕的神情,哪里还有柔柔弱弱的样子? 咳咳! 岳南飞握住拳头咳嗽,暗示吴萱萱收敛。本来吴萱萱伪装不伪装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影响,岳南飞提醒吴萱萱,也是因为他知道,若是吴萱萱的‘装模作样’半途而废,吴萱萱只怕要为此郁闷好一阵。 要不就说他们是知己呢。听到岳南飞轻声的咳嗽,吴萱萱反应极快地收敛了眸子里的光亮。眨眼间就又成了那个娇弱的女子,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眼花。 “七哥~”吴萱萱轻轻地唤,柔柔的声音加上一双柔情万种的水眸,吓得岳南飞心脏直跳,被激起的满身小疙瘩久久不能退去。 “馨儿虽然也想在观山亭留下自己的足迹,可到底是文采不佳,冥思苦想了许久也只得一句。但只留有一句着实不像话,不若七哥你帮馨儿补全?” 此时,吴萱萱闪着一对美目,笑意盈盈的看着岳南飞,而岳南飞嘴角含笑,也是温情蜜意的望向吴萱萱。周围是青山绿水、飞鸟白鹭,春光正好,温和的阳光洒在水面,折射出百种光彩,真真是景美如画! 一对璧人如此含情脉脉的对视,可羡煞了周围一干人等。 “好!” 被这样的佳人注视着,岳南飞若是拒绝的话,应当会被人痛骂吧? 即便是赶鸭子上架,岳南飞也是不能上也得上。 提笔前,岳南飞潮湿的手掌悄悄在衣摆上擦了擦,毕竟他从没见过吴萱萱如此温柔多情的模样,会紧张也是在所难免! 岳南飞看着吴萱萱留下的字迹沉默,不是他写不出来,而是现在他的心情无法平复,脑子里全是浆糊,你能指望一个脑子装满浆糊的人想出什么好的句子。 “七哥,馨儿写的不好吗?” 鼻端萦绕着一股清香,不是脂粉的浓重,也不是书墨的清幽,那是一种独特的清清爽爽的香味。岳南飞的手不知觉得就握紧了手中笔杆。 “馨儿文采自然是不俗,只是馨儿你也知道,七哥文采向来一般,我这不是怕对的不好,毁了你这佳句。” 吴萱萱闻言娇笑,岳南飞向来能说会道,虽然吴萱萱今日利用自身优势害他窘迫,可岳南飞到底是久经历练的人,即便心中紧张,面上也是不漏声色。 岳南飞略略一思考,也快速下笔,清秀的字迹带着墨香,跃然纸上。 玩也玩够了,别人的麻烦她也不想找了,心中郁结也散了。吴萱萱看着纸上的两行字,满意的笑了。 “七哥,看来咱们二人的文采确实一般,这观山亭我们怕是进不去了。” “你这丫头,早就告诉过你,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还不服气。这下你可信了吧?” “信了,信了。七哥你不是说那醉鱼......” 吴萱萱对众人施礼告辞,一边同岳南飞说着话,一边对众人微笑作别。温温软软的调子,不知赢来了多少人的捶胸顿足。 再看那被留下的纸张。两行截然不同的字迹各自占据半边江山。 观山观月观风雨,赏花赏日赏春秋。 文采是一般,顶多算得上工整,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但让人想不到的是,出彩的地方不在遣词造句,而在落笔着墨。 右边一列‘观山观月观风雨’,用的是草书,挥洒间如行云流水,龙飞凤舞;一撇一捺间似乎都带着风雨之势,豪放而不拘一格。可以看出这人肆意洒脱,胸中豪情千丈,似是这世间难有困住他的羁绊, 左边这一列,用的是楷书,字迹端庄淡雅,气韵流畅,虽不同于前者的笔走龙蛇,但胜在笔精墨绝,隽永俊秀。亦不难想象此人心中有沟壑,万千气象了然于心。 这两人或许文采不过了了,但这书法却绝对精妙,凌驾在大部分人之人。只这一项,他们便可进观山亭,甚至是有可能在观山亭留名。 不过,那又如何,留书的两人早已毫无留恋之色的离开。似他们这样骄傲的人,似乎也不在意观山亭留名与否。 第22章 ,云姑娘 尘世诸多苦楚,烦恼盈心,于是,总劝慰自己众生平等,总鼓励自己努力自有收获。可‘苍天不公’,这句话虽不能说是真,却也不见得是假。 有的人就是幸运,自出生就不曾受过苦难;可有的人却是降世便半脚踏入地狱。当种种努力抵不过他人一句话,当勤勤恳恳成为他人谈资,谁又能甘心如此被轻贱? 公平?也不过一个欺人欺己的谎言! “她是什么人?”吴萱萱终于停下了手中的筷子,轻叹一口气。疑惑的眼神飘向岳南飞身后笔直站立的女子。 那女子玉颈修长,窄肩细腰,莹白的玉腕被青色袖襟遮挡,更显纤细修长。那人衣着虽与寻常女子相似,发髻却仅用一根发带捆绑,不见繁琐装饰,极为干净利落。一双锐利的眼眸,似是含了一把利剑,随时准备伺机而动。 吴萱萱不喜欢她!不管这人是谁,为什么而来,吴萱萱只知道,她不喜欢她!这样的人就像是一把剑,太过固执坚硬,也太过锋利,一不小心就会伤人伤己。而太过危险的事物,吴萱萱总会敬而远之。 况且,那女子看她的眼神充满了不屑与厌烦。吴萱萱觉得好笑,她与那女子素不相识,此次也不过是初见,不曾结仇亦不曾有怨,何故能让那女子如此厌弃自己? 罢了,不喜欢自己的人,吴萱萱一向不会去搭理这里,也不想去搭理。这世上值得挂心的事多了,何故非要在意一个不喜自己的人? 只是,有的时候你想息事宁人,结果却往往不如人意。 这女子用直勾勾的眼神一直看着她,不曾离开。那眼神,不算是饱含恶意,但却也算不上是善意。锋利、带着审视与厌恶,却又咄咄逼人,被这样的眼神盯着,真真是倒胃口! 吴萱萱虽不想搭理那人,可眼下这情况,却也让她不得不分出心神去了解因由。 “这是云姑娘,你二哥派来保护你安全的。”岳南飞笑眯眯的答道,只是见吴萱萱吃的有些少,又夹了些酥糕给她。 显然吴萱萱还未脱去小女儿心性,偏爱吃甜食。本来秉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吴萱萱拿起碗中糕点,便不会再说话的。可那女子不发一言只是盯着她,她自不好独自丢下她不理。 “哦,云姑娘,我二哥可有什么话带给我?” 吴萱萱托着腮打量着那个孤傲的女子,微笑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与她对视。 “二爷只说要小姐放心,一切有他!” 女子垂下眼帘,恭恭敬敬的回复,被遮挡的眼睛,看不清半点情绪。 “是吗?”有人关心总是好的,更何况关心她的人是她的二哥。离家出走这么久,又遭受了这么多的波折与追捕,若说吴萱萱没有半点担心,那显然是虚话。也正是因为事情因由全罩在雾里,不清不楚,所以才更让吴萱萱担忧。 而今,听闻亲人有此言语,吴萱萱就好似从天上落在了地上,一颗悬吊着的心也终于落到实处。 岳南飞颇为无奈的看着喜笑颜开的吴萱萱,这些时日他费尽心思也不见吴萱萱放松心情,可就那人一句话,吴萱萱整个人都焕发了光彩。这让他如何不心塞? 而绿柳红樱看着傻笑的新旧主子,都觉有趣。原来往日满腹心思,玲珑心肠的两位主子,也有这样憨傻的时候。就好似与她们远远相隔的两人,终于落到了身边,不再高高在上,触碰不得。原来主子他们也不一直是高高的姿态,也会同下人一般傻笑和发呆。绿柳她们想想,都觉得好笑。神仙一般的人物,落在地上也是俗人一个! 这边绿柳红樱心里暗自忍笑,憋得两张笑脸红嫩红嫩的。而另一边,却与之相反!那云姑娘,清冷着一张脸,似乎冬日寒霜,又似是寒冬冰雪。开口都似是凛冽的寒风。 “二爷身负重任,军务繁忙,着属下来保护小姐。接下了,为保小姐安危,还请小姐谨言慎行,尽早同属下赶往姚阳!” ...... “扫兴!” 不过,话虽如此,吴萱萱倒也没有任性。奔逃之路,危险艰辛,一不小心便有性命之危。吴萱萱不想也不愿让他二哥担忧。况且,吴萱萱暂且还没活够,自然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那云姑娘见吴萱萱一说一句便不再说话,略带嘲讽的笑了笑。岳南飞微笑地看着那姑娘,眸子里看不出是喜还是怒,店外一片喧闹和安详。 明宁景色虽好,可惜,终归只能是个过路处。 吴萱萱兴致缺缺,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茶盅,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多少有些意兴阑珊。 岳南飞陪她坐着,看这些尘世间辗转的人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这尘世就是一个轮回之地,或苦或乐,或哭或笑,众生有众生相,一番春秋轮转,又是一场喜怒哀乐。 “小二,今日店中可还有地瓜糕?” “有的有的,只是需要等待些许时间,夫人要不然小的先给您找个地儿坐下,您稍微等待一会儿?” 酒楼里来了两位女子,一位夫人一位侍女,皆身着素色衣衫,面容祥和,让人一看便心生喜意。 “小二,不必另找位子了,我初见这位夫人便觉有缘,若是这位夫人不弃便过来与我们搭个桌吧。”吴萱萱清越的声音突然响起。 这位夫人刚一进门,便落入了吴萱萱的眼里。清淡的妆容,没有那些繁琐的首饰,温温柔柔的笑不张扬不逼人,这无一不展现这来人的好性格。 往往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是最好的。吴萱萱本身是个急性子,王府里的人也大多是武将,在这样粗糙的环境里,就不要指望有人能如此柔和的说话处事!就连吴萱萱那个知书达理的娘,都是被王爷磨成了暴躁的性子。 “承蒙这位姑娘抬爱,那妾身就在此等候了。” 温润的声音响起,那位夫人笑眯着如水般温润的眸子,向吴萱萱点头示意。她身边的丫鬟十分的乖觉,工工整整行了谢礼,然后便安安静静的领着她家夫人入座。 态度和善,礼节周到,任谁也难生厌烦之意。 “夫人不必多礼,我等初到明宁,见此地风景甚好,难免心生欢喜。又见夫人如此温柔和善,难免就起了结交的心思,如此行事便鲁莽了些,还望夫人莫要见怪才是。” 这样的话,若是出自男子之口,怕是有调戏良家妇女之嫌,但此话从女子口中吐出,倒显得有些俏皮可爱了。 那妇人见吴萱萱长得清秀,眉目间一派天真稚气,说出的话却有些刻板老道,瞬间便轻笑出声。 “是啊,这明宁山好水好,姑娘要是喜欢,不妨多住几日。必不会让姑娘失望!” “唉~我倒是想啊,可惜,此次怕是不能多待了!” 这红尘,世人千千万万,能于人群中遇到便是缘分,而能因此结缘便就是幸运了。 “那倒是无妨,人虽易老,山河难变。姑娘什么时间想来了,再来就是。” 那位妇人用一种略带奇怪的眼神看着吴萱萱,似是欣喜,似是愁苦,温润如水的眸子含着滢滢水月。 后来,那妇人走时,微笑着对吴萱萱说道:“你我有缘,初见对方都觉心生欢喜,若是有闲暇时间,可来城西许府寻我。我必扫榻以待。” 第23章 ,隐忧 缘分这事本就妙不可言,一面可欣喜,一面亦可厌恶;一言使人生喜,一言亦可致人生厌。 吴萱萱摸索着手中手串,望着那夫人走去的方向怔怔出神。 岳南飞接过她的那串手链:“你同这许夫人还真是有缘,昨日略有波折未曾遇见,今日还是叫你们碰上了。” 吴萱萱转身望向岳南飞,略带诧异:“她就是那位许夫人?” 岳南飞弯着嘴角,拉过吴萱萱纤细的手腕,给她戴上那手串。 “是啊,那便是许府的大夫人。这位夫人常年茹素礼佛,日日诵经祷告,身上有一种淡淡的檀木香。这串手串香味颇重,怕是供奉在佛坛许久,她能送与你,想来十分喜欢你!” 吴萱萱抬起手腕看向那串珠子,紫檀木的珠身暗红圆润,它带有的香味与寻常的檀香相比有些许的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吴萱萱却又说不出。若是硬说,那估计便就是多了些佛堂的味道。 看这手串的光泽,怕是已在许夫人身边陪伴了许久。这份礼物有些重了。 岳南飞敲了敲吴萱萱不自觉皱起的眉头,好笑的看着她。 “你若是觉得这礼物过于贵重,咱们便也挑件贵重的送回去就是了。两人相交重在情谊,这也能惹你烦心?” 吴萱萱揉了揉脑门,瞬间飞给岳南飞一个白眼。岳南飞说的对,倒是她多想了。只是那夫人走前看她的一眼,吴萱萱觉得饱含深意。 “昨日当真是我狭隘了,那两位丫头虽说是许府之人,但到底是同夫人不同的两个人,我又怎能以偏概全呢。” 能知错是好,可却也不能轻易就下结论,毕竟,所有的事情都不能只看表面。 “你啊,该糊涂时糊涂,该聪明时怎地也糊涂了?今日见这许夫人,风姿气度无一不凡,她身边的贴身丫头也是温婉知礼。自是不难想象许夫人的御下之道。昨日那两位姑娘,我虽不欲评说,可那两位姑娘的秉性,一位蛮横一位多思重虑,这种行事风格怎么看都不像许夫人教出来的人。” 有句话说的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岳南飞虽然不认为这句话完全对,却也认同这句话对了大部分。 昨日那两位婢女同今日这位差了可不是一星半点。岳南飞观看这位许夫人的态度,觉得她并不像是喜欢勾心斗角的人,御下之道可能略有不足,却也绝不是放任自流的主。放两位哪样的丫头在身边,岂不是自找麻烦? “哎,这位公子您看得可真准!您说的这许夫人啊,人是好人,只可惜命不好!明宁谁都知道她同徐老爷是少年夫妻,一路相互扶持到今日,也算是共患过难了。可你也知道,这男人嘛,有了钱难免就会生些别的心思。漂亮小姑娘那是一个又一个的往家领。许夫人哭过也闹过,后来实在没办法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只是这许老爷......”说道这里,恰巧来这里添茶水的多嘴小二顿了顿,后又悄声说道:“这许老爷是越活越糊涂了,放着如此知书达理的大夫人不要,偏偏宠着后院的那几个小妾胡作非为。大有‘宠妾灭妻’的势头!唉,几位爷是不知道,许府的后院那叫一个鸡飞狗跳啊,可怜许夫人这个好人呢~” 正说着,小二又被别人叫了去,他也便退下了。只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倒叫吴萱萱他们沉默了。 “所以,昨日那两位丫头有可能是许老爷派给许夫人的?” 岳南飞听着吴萱萱的猜测,无奈的挑起嘴角。毕竟不是许府的人,外人家的事,他又怎能会一猜一个准。 岳南飞看向吴萱萱,原本准备征询她的意见,接下来他们要去什么地方馆一逛。转头,却只见她摆着一张脸,看向自己的神情颇有些愤恨! “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 所以,这是被迁怒了吗? 岳南飞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又无从开口,这可真是飞来横祸! “我以后的夫君若是如此待我,我便休了他或阉了他!” 吴萱萱瞪着岳南飞,一双明媚的眸子如今泛了红,更显的惊艳!只是这话....让岳南飞不由得觉得身下一凉。迎着吴萱萱的目光,岳南飞只好梗着脖子退到一旁。生怒的恶魔郡主,岂是他这种小人物胆敢招惹的? 或许真是吴萱萱与众不同吧,毕竟生在这样的时代,女子出嫁从夫,三从四德甚至重过性命。遇上这样的事情,那许夫人想来已算是认命,可要想让吴萱萱认命,那却是不可能!何谓三从四德,何谓以夫为纲,她的爹娘从没教过她这些个‘大道理’,自然也就不要想她去老老实实去遵从世人所谓的道理。 反正她素来任性,倒也不在乎多上这样一个名声。 不过,吴萱萱的言语确实惊人了些,吓得绿柳红樱惊呆在一旁,倒是那云姑娘甚是镇定。虽不见得完全认同,却也不会像是绿柳红樱一般像是听了什么了不得的言论。 “为了小主子的安危着想,属下想,这明宁城还是先别逛了。毕竟这里距离姚阳还有些距离。虽说七爷聪慧,想出这样的法子,可也不能就此保证没有他人想到这条道上来。凡事还是小心为上!” “我说嘛,怎么今日七哥不拦着我出门了,原来是他早就计划好了。你怕是昨日就接到七哥的传书了吧?一路上看我看得那么紧,今日突然转性,我还奇怪了呢,原来在这里等着我。” 看着眼前这两个强势的女子,岳南飞略显尴尬。倒不是他想瞒着吴萱萱,而是自昨夜开始,他就忙着安排处理这一系列的事情,自己的【一揽芳华】暂且不说,只说吴萱萱二哥的手书,其上就有许多的事情要做。等他一一安排完,吴萱萱早早地就跑出去了。 明宁是个富饶之地,土地肥沃风景优美,多出文人墨客。且此地龙蛇混杂,既有被谪官员,又有大儒门生;即不乏鸡鸣狗盗之辈,又不少野心勃勃之徒。这样的地方,关系错综复杂,稍有不慎便会惹祸上身。莫说武威王府不敢插手,便就是其他朝中重臣也不敢轻易涉足。 “你二哥的意思是,怕是想趁他们还没有回过味来,便取道姚阳。这样我们也安稳些。” 岳南飞皱眉,吴锦意的意思他明白,只是吴锦意这人向来稳健,行事风格也颇为悠然洒脱,怎么这次这样急切? 按照吴锦意一贯的行事作风,想来会在这明宁安排妥当一切,再由着吴萱萱游玩一番才对,这次却...... “既然这样,那今日我们就早些回去,然后好好的休整休整,明日一早我们就启程去姚阳吧!” 吴萱萱显然有些不快,毕竟任谁被扫了兴致,也不会高兴到哪里去。可岳南飞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若是往常,依着吴萱萱的性子,她必定会反其道而行,在明宁放肆的玩上几日,定不会如此善解人意的就此答应。今日为何这样爽快? 再回想这一路,起初时择路的小心思,中途的奔波疾走,不管路上遇见了什么困难,除去初相逢的微微失态,这一路,武威王府这个娇生惯养的小郡主从不曾叫一声苦。想到这里,不知为何岳南飞觉得心中一片冰凉。 对于礼节诸多挑剔的吴萱萱,从未在外风餐露宿的吴萱萱,衣衫破陋手上全是伤痕却一声不说的吴萱萱。岳南飞突然就觉得其实他并不了解她。不然为何向来诸多挑剔的吴萱萱会如此乖巧听话?不然为何向来乐于享受的吴萱萱会如此心甘情愿的跟着自己食不果腹? 他心里想着摇摆不定的喜欢,念着两人独处的欢喜,却从没思考过为什么?为什么一个普通的寻仇,一次寻常的离家出走,最后却越演越烈,成了一场涉及性命的亡命奔逃? 再往前细细的想,郡主都已经出走了,为何王府却只派四个人跟着他走?若说是不信他能找到吴萱萱,又为何偏偏让吴萱萱最为忠心信任的人侍从跟着他?其他人呢?王府里的下人和护卫,即便是兵分好几路也不该他们这一路人这么少? 除非,他们知道或者猜到她的行程;除非,他们想要掩藏吴萱萱的踪迹;除非王府出事,吴萱萱真的有生命危险。 可不管事实到底如何,岳南飞只希望最后不要如他猜测的一般。因为这世上,他最不想让之受苦涉险的两个人,一个在家里,一个便是眼前这个仿佛没有忧虑的女子。 岳南飞沉默了许久,久到吴萱萱不满的开始隔着他的衣衫掐他臂膀上的肉,他才收敛了心思,又弯起了眼眉。既然这人不想让他知道,那便装作不知道吧,何必违逆她的意思,惹她不快呢。 “七哥,我说,今天晚上我要吃明宁所有有名的吃的!你让她们帮我去买!” “所有的啊,你又吃不完...” “你管我吃不吃得完,你不是心疼你的那些银子吧?哎呀七哥,你个小气鬼!” “我.......” “我要告诉二哥,说你心疼银子,不给我买吃的!说你欺负我!看我二哥怎么收拾你!” “我......” 反正不管怎么样,终归岳南飞心中的疑问,在吴萱萱的有心隐瞒,有意避开下,这次算是翻过了。 可,避过并不代表就平安无事了!就像是一颗小草,秋末结出了种子,于不经意间,掉落在土壤里。而这粒种子在地下蛰伏了一整个冬日,然后等待来年开春的破土而生。 岳南飞和吴萱萱都是聪慧的人,心思敏捷;可有的时候,越是聪慧的人就越是容易走向对立的两面。所幸,他们是如此地相似,可却也是如此地不同!譬如吴萱萱的直爽不隐瞒,例如岳南飞的理解退让。 反正不管怎样,明宁这处的行程就这样匆匆敲定。往昔那个由着性子胡来的郡主,这次也真的没有在背后耍些别的小手段,安静乖巧的样子,让岳南飞惴惴不安。 第24章 ,夜谈 入夜,喧闹了一天的城镇渐渐安静了下来。没有叫卖与车马声,明宁安静的似是能闻落花的声音。 忘忧居的灯火也已熄了大半,忙碌一天的仆人也大多都歇下,仅剩的几间屋子,点着微弱的烛火,守着一两个神色微微疲惫的婢女。 西厢房的纸窗上,有微黄的烛光透出,薄薄的窗纸上映着三道影子。 “馨儿,这都亥时,明日还要早起,不然今日就到这了吧?” “不行,这一局我就要赢了,说什么都得让我下完这一局!绿柳,把烛火挑亮些!” 吴萱萱这人吧,有的时候挺洒脱的,说走就走;可有的时候为什么就这么倔呢?这一盘棋下了少说也有小半个时辰了,胜败之分尚且难有定论,偏生这人还就耗在这里了。 “馨儿,那云姑娘说话吧,可能有些直来直去,但她终归是你二哥的心腹。能派她来接你,想来云姑娘的地位该是不低,你...日后清算的时候,尽量想着些你二哥,毕竟有个得力的手下不容易。” 岳南飞结果绿柳手中的剪刀,摆了摆手让绿柳也下去休息了。他执着那略显小巧的剪刀,挑了挑已然弱下去的烛火,轻轻地剪下棉芯,然后再转头看向烛光的女子。 不知是不是错觉,泛黄的烛光打在吴萱萱的脸上,莫名的给她添了一份柔色。岳南飞看着近在咫尺的佳人,又一次不自觉的痴迷了。他曾幻想过有一天只有他与吴萱萱两人独处;也曾梦到过他安静地守在她的身旁,周围再无他人影迹。可,好像他从没有想过,他能如此近距离安静的陪着吴萱萱下一盘棋。 回想以往所有的相处,似乎他们两人永远都是一人前一人后,一人被人簇拥着谈笑不断,一人永远脸上挂笑不发一言。似乎...吴萱萱似乎一直在失落着,眼里含着黯淡了的星光。 想到这里,岳南飞突然间惊醒,觉得自己入魔了。那时的吴萱萱明明笑得肆意,又何来落寞之说? 他不由得心里暗自嗤笑,讥讽自己的...痴心妄想。 “这个我明白,你放心,我还是晓得是非轻重的。不过那女的,也不要想我对她多礼重。我二哥的性子我还不清楚,除非事情紧急到一定地步,否则他绝对不会让自己显示出半分的狼狈。想来我二哥只是吩咐她好好看护我,并没有说要如此紧急的回去。这姑娘估计是看我不顺眼,嫌我给二哥添麻烦了,这才催着我赶紧上路。有了,就是这里!七哥到你了。” 吴萱萱似乎是终于找到了一个满意的落子位置,突然间心情就好了起来,睁着一双黑黑的眸子,望向微微出神的岳南飞。 “啊?哦!” 岳南飞有些心不在焉的落了子,低头暗暗思索着吴萱萱的话。他与王府三位公子,毕竟只是君子之交,是个外人,若是论了解程度,自然是比不过吴萱萱。不过吴萱萱此话轻描淡写,倒叫岳南飞觉得此事有些说不出的蹊跷。 灯下吴萱萱素白的手执着白字,另一手扶额,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沿。 “这云姑娘看着年纪轻轻,一双手上却是布满了老茧,你觉得她拳脚上的功夫,比起你如何?” 昏黄的烛光柔和了吴萱萱的线条,灯下的双手也不如白日的僵硬。岳南飞记得吴萱萱手上也是有茧的,厚厚的硬硬的,如同一层盔甲。 他尚且记得幼时吴萱萱学枪,笔直的枪杆被她武地虎虎生风,原是十分帅气的动作,她却在大日头下哭的十分的伤心。吴萱萱这个人很少很少示弱,可再强势的人也不是一生下来就懂得如何坚强地。 那时吴萱萱尚且年幼,稚嫩的脸,肉白的手,抓着一杆长枪,边挥边哭的肝肠寸断。那时的学堂就在王府演武场隔壁,幼时的岳南飞也没有现在的稳重,正是调皮的年纪。因好奇隔壁传来的哭声,他便趁着夫子不注意,悄悄地溜到学堂附近,爬上了墙头。入眼的便是现在这个出落得英气逼人的丫头。 那时的岳南飞并不知道哭得伤心的人是谁,只是看见她鼻子一把泪一把的站在太阳下,边哭还边挥舞着长枪。许是哭得狠了,打嗝的声音不断的传来。打嗝声配着女娃娃奶气的哭声,说不出的好笑。 那时的吴萱萱其实根本不懂,为何向来宠溺自己的爹娘和哥哥这样狠心。应当是王爷王妃素来知道怎么教导孩子,吴萱萱即便是十分不愿,即便是双手磨得满是鲜血,也不曾违逆自己的爹娘。 隔着两座墙,岳南飞就这样听着听着,没几天墙的那边就再没了声音。等他终于忍不住再去看的时候,就只能看见,年幼的吴萱萱穿着一身精简的练功服,闷声练武小脸皱得紧巴巴的。自此之后,即便再苦,她也很少哭了。 学堂的夫子常说,出身不代表什么,一个人的能力才是决定你未来的东西。岳南飞觉得这句话说的不错,没看见隔壁王府的四位小主子比他们还惨吗!每个人的出身不同,境遇不同,可只要你愿意努力,总会有你出头的机会。王孙公子又如何,身无长技,到头来也不过一个落魄的境地。 “自然是我比不得她!我这些个招式,不过就是花架子,哪有生死中磨练出的功夫厉害。” 吴萱萱不太在意的说着,幽深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棋盘,思索着下一步的布局。 岳南飞就这样看着她,不自觉的又有些出神。吴萱萱这个人,一直都活得肆意,不在乎世人的眼光,不理会外人的说辞。她像是活在红尘之外,如同一位智者,看着世人挣扎求而不得;而唯独她,清醒的活着。 “怎么,你在意她?” 又是一子落,吴萱萱却是不那么高兴,眉头微皱,一颗白子在手中研磨,歪着的头斜斜的望向岳南飞,神色不悦。 岳南飞轻笑,轻巧的落下一子,堵住吴萱萱的白子一角:“你这说什么胡话,我只是觉得可惜,如此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地能力的姑娘,却是个不识趣的人,只怕并不入你二哥的眼。可惜了她这一身的才能,也苦了她这么些年的努力!” “她这一身的能力谁都拿不走,有什么可惜的?再者说,若想入我二哥眼也容易,知道自己哪里不足,改便是。我二哥向来不吝于给别人机会。只是,她若是仍一意孤行,那只能说是她还不够完美,不够强!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信我刚刚说的话啊?毕竟我也只是猜测,万一我二哥真是那样吩咐的呢?你就不怕我猜错了?” 岳南飞闻言笑笑:“你可有值得我不信的地方?” 吴萱萱终于笑了,弯弯的眼眉敛去白日的锐利,柔和的像个邻家小姑娘。 “明日我们走后,你拜托武叔去往许府送个帖子呗。就说咱们走得急,来不及再去拜访,若是那许夫人遇上什么困难了,可以来忘忧居求助。” “可以是可以,只是这处居所也只是我私人的宅邸,郡主这这般征用我的财产,借用我的人脉,就没想过愧疚?” “什么你的,你可说了,这处小院送我了!再说了,你可说过,我是郡主,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会听从,我可是都记得呢!” “郡主,那可是客套话,客套话你懂不懂?再说,这都是多久前的事了?那时要不是你地几位好哥哥用言语激我,我能说这样的话吗?你还当真了!” “那我可不管,他们是他们,我是我,这话我收下了,自然也就是记心里了,你可不准反悔!” “我......” ...... 这夜色再美也终归只能一时,夜深了,人也该休息了。不过,日月轮转,岁月还长,以后的日子谁也说不准。 第25章 ,离开 就在这样安静轻松的环境里,岳南飞终于睡了连日来的第一个安稳觉,一夜无梦,直到天明。 “七哥,七哥,快点啊,就差你了!” 第二天一早,岳南飞就被咚咚的敲门声叫醒,他甚至来不及整理衣冠,就匆匆的打开房门,迎接那位性急的祖宗。 “小祖宗唉,你这大清早的拆房子呢?” “七哥,我们可都整理好了,连早饭都吃了,就差你了,你还不快点!” “我......知道了。” 岳南飞显然有些有气无力,原本微散的困意也瞬间消失无踪。 忘忧居门前停着一辆马车,低调却不简陋,车内更是各种物件一应俱全。什么话本子、什么小吃食、软软的靠背,别看这马车外表看着不起眼,内里却被布置得十分的妥帖。就是不知这是武叔的吩咐,还是岳南飞的? 吴萱萱看着这辆马车着实是欣喜,往日王府出行,也不过就是寻常的车架,哪里有这来得齐全。再者说了,往昔她身着简装都习惯了,似乎连爹娘都忘了她还是个女儿家,但凡出行大都是安排男装和骏马,马车这东西甚少坐。 岳南飞匆匆收拾完毕,看到的就是吴萱萱一脸痴相的望着这辆马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吴萱萱撇嘴,无所谓的飞了岳南飞一眼。这有什么好笑的,没见过就是没见过,喜欢就是喜欢!王府地位虽高,收入却不见得比商家高多少,平日里算不上拮据,她爹却也不允许奢侈。像岳南飞这样,连辆出行马车都这样精致奢华,吴萱萱哪里见过,难不成还不准许她欢喜一下? 岳南飞难得的觉得找回场子,心里也是高兴极了。以往总觉得被吴萱萱压了一头,这下可好,也有这小魔头服软认输的时候! “走吧!云姑娘会些易容术,让她稍稍帮你装扮下,这次我们光明正大的出行!再也不能狼狈奔逃了,馨儿是不是很开心?” 这可不是废话!能舒服的时候,何必受苦! “七哥,我发现近些时日你胆子大了许多啊?” 岳南飞看着吴萱萱微眯着眼,明明心情很好,偏偏做出一脸凶相,莫名的觉得可爱。 他的胆子可不就是大了许多,往日那些唯唯诺诺的伪装,在这些时日的相处中,渐渐剥离,显露出的便是他逐渐真实的自己。没有刻意的保持距离,也没有装模作样的疏远他人,日日的接触即便他想要维持原本的相处模样,在吴萱萱的率真下也保持不了自己的伪装。 这一切就像是一场虚幻,带着梦幻般的阴差阳错,一步一步走到现在。 岳南飞往日那些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一一实现了,越是接近眼前这人,岳南飞就越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有时候他甚至会想,就这样吧,珍惜眼前的这些时光,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问的去放纵自己,让自己那些暗戳戳的小心思肆意增长,即便是最后只能远远的望着那人,他也甘愿,也无憾了! 这些略显阴暗的念头,一经戳破,便疯了一般的滋长。无论怎么抑制都无用,就像入魔一样。 岳南飞根本分不清自己是欢喜还是悲哀,只是,他看着眼前的这人笑,自己也便不自觉的笑了。所谓魔障,大抵便是如此了。 “你这丫头!有的吃有的玩,轻轻松松的去见你二哥不好吗?非得跟我在这贫,你小心我真的把这些都给收回去!” 吴萱萱悄悄吐了吐舌头,娇笑着便上了车,他们一行便如此远去了。 武叔遥望着他们走远,笑着捋了捋胡须,也便回去了。 岳南飞他们这一行,虽是匆匆路过明宁,可武叔却是分外开心! 自岳南飞早些年在这里置办了院子之后,接下来的几年他便很少来了。武叔十分的感激这个给了他已出栖身之地的孩子,只是,那孩子似乎仅仅是出于一片好心,安置好他们后,便不怎么来了,就连书信都很少寄来。这让武叔说不上的失落。 又或许是期盼吧,武叔也没有别的能力报答岳南飞,他只是希望在岳南飞来到这里的时候开开心心的,不再像是盈满了心事,也不再像是怀揣着微渺的没有光明的希冀。武叔没有孩子,却心疼这样隐忍的岳南飞。岳南飞的心里藏了太多的东西,武叔看得出来,却无法帮他什么。 在武叔心里,岳南飞一直是个好人。不管岳南飞是出于一片善心收留他们,还是因为别的目的收留他们,岳南飞都是他的恩人。是在他无处可归的时候,给了他一处住所的恩人。这样愿意伸出的援手的人,这样好的孩子,不该活得如此辛苦! 武叔记得,岳南飞总是说,这处院子是留给他的家人的,他置办也是为了以后他娘亲来游玩时,好有个落脚的地方。可,是否真的如此呢?或许岳南飞自己都不清楚,他的心底,自多年前就藏着一个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一个他愿为之计划周详妥善安放的人。 反正不管如何,这次明宁之行,确实是让武叔开心不已。至于现在府里的人,哼,该敲打的敲打,该赶出府的赶出府,近几年的安逸生活,都让他们忘了自己的身份。忘忧居不养闲人,更不会样狼子野心之人。岳南飞懒得管,他却不会心慈手软! 武叔背着手走进府中,朱红色的大门悄然合上,高高的院墙隔绝了门外的是是非非。当然,也隔绝了门内的纷纷扰扰。 谁都没有发现,忘忧居墙垣的拐角,有一抹粉色衣衫久久伫立不去。衣衫的主人眼眸含泪,隔着不远的距离痴痴眺望,直至岳南飞一行渐行渐远。 四日后,明宁诗会已近尾声,不远外的官道上却来了一行人。为首之人身姿挺拔,衣着华贵。那人即不问诗词,亦不论书画,只是一路闯进观山亭,微笑着观众人论诗。 文人重风骨,有些人看不惯便愤然起身离去,那人也不管,只是笑着一张脸任由他们离开。可有些人出言讽刺,那人就忍不了了,所有讥讽他的人,都叫他的侍从丢到了水里。 那人行为是无礼,却也不是不守规矩。观山亭的规矩,不拘琴棋书画,各凭本事进入。那人就如同岳南飞他们一样,提笔挥就一纸书法。 有才之人向来孤傲,持才傲物也是常见,有些小脾气众人能忍也就忍了。只是,那人一人进不成,还非要带着侍从。这就坏了规矩了。可那人也是个狠得,所有嘲讽他的人,不管是明嘲还是暗讽,一个都没有放过,统统丢进了湖里。 “我原本不想如此粗俗的,毕竟这诗会是个文雅的场合。只可惜有些人实在是不开眼,惹得我不快。我这人有个毛病,谁惹我不快了,我自然是得双倍的还回去。我本就是个粗鄙之人,也不在乎你们文人那些个礼节,他们脑子不好使,就给他们洗洗脑子,省的最后惹了不该惹得人,白白丢了性命!” 那人满脸的不耐和不屑,眼里的深沉让人搞不明白他会在下一刻做什么。他的人就如同他的字一般,锋利中带着邪气,即狷狂又包含戾气,一撇一捺间都含着杀伐血腥。 观山亭虽被称之为亭,但既然被选作诗会的场合,必定不可能只是一座小亭子。观山亭四面环水,坐落在小湖的一角。湖中有座小小的山包,不大,刚刚足够众人落座。亭在小山上,山在水上,间有九曲桥相连。诗会期间,由九曲而入,在亭中或是四周设座,有琴声笛音相伴,确是一场盛宴。 只可惜,再好的盛宴也只能被不速之客打断。那人阴着脸,扑通扑通扔了好些文人进湖里,那一股子狠劲,吓得在座众人噤若寒蝉! 明宁素来重诗词礼节,三岁小儿尚能吟诗,会文的又岂止是男子?观山亭在座的不止有男子,还有气质文雅文采出众的女子。只是女子向来养在深闺,哪里见过这样凶戾的场面,好些已然吓呆在一旁一动不敢动。 “我本不欲惊扰诸位,只是这明宁大部分的人都聚集在这里了,我想找人,也只好来这里了。” 那人手指轻抬,跟在他身后的侍从便上前一步,打开了握在手里的画像。 “可有见过此人?” 画上的人一身红色劲装,面目冷凝,手持利刃而蓄势待发,端地是俊美无双! 那人的侍从拿着画像一个人一个人的询问而过,在座众人无一人敢出声。眼见那人越来越不耐,众人心上更似是悬了一把剑,生怕那人不高兴拿自己开刀。 “咦?” 静悄悄的亭子里,突然传出一个声音,柔柔弱弱的,带着些许疑惑,和些许诧异,不仔细听似乎就会听不到。不过,在场的人终究是寻常人,一身戾气的主子先不说,但是那侍从,都是身手高深莫测的高手,又怎会漏掉这一声惊叹? “这画上的人你认识?” “我…”女子似是吓坏了,似哭非哭的声音,盈满泪光的眸子,似乎下一刻她便能晕过去。 满身戾气的人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瞬间就笑了,锋利的面容也瞬间柔和起来。 “你别怕,我不会吃了你,来,你来仔细想想,你认不认识这画中的人?” 那人靠近那女子,和善着一张脸。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地却不容拒绝的抚上了那女子的小手。女子在他柔和的笑中渐渐失神,原来狠厉的人温柔起来是这样的迷人。 “我…我似乎哪里见过,觉得这人有些熟悉……” 第26章 ,交谈 离开明宁的吴萱萱一行,悠闲的驾着马车,一路游山玩水悠哉悠哉的向姚阳行进着。 吴萱萱就是个蔫坏的,原本岳南飞还以为她改了性子,绝对听从云姑娘的安排,离了明宁便一路直奔姚阳呢。谁曾想,这姑娘倒好,反倒是边走边绕行,迟迟不肯回官道了。 “小主子,二爷还在营中等着呢,您可否不要再任性?” 云姑娘原名云青,这是吴锦意收留她后,赐予她的名字,她原想尽快安排吴萱萱的行程,可惜,这一路吴萱萱从不找自己说话,岳南飞也有意无意的把她排斥在外。这才搞得行程一拖再拖。 云青看着树林里那个烤着野鸡的小主子,别提多心塞了。这主子分明就是被宠坏了,可,有人愿意宠着她并不代表所有人都要宠着她。云青多想把吴萱萱的脑袋砸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样的构造,才能如此安然淡定的不把自己的安危放在眼里! “不要着急啊云姑娘,二哥性子向来沉稳,不喜欢性情暴躁的人,你若是想要讨得他的欢心,可得好好地改改你的性子!” 吴萱萱满不在乎的烤着手中的野鸡,这野鸡是她抓的,杀是岳南飞杀的,处理是绿柳处理的,火是红樱升的。嗯,确实比只有岳南飞他们两人的时候要轻松太多了。若是能再涂些蜂蜜就好了。 不过她这样淡定的样子,可是把云青气狠了!那么大的一个人,向来是刀剑加身都面不改色的强女子,竟被吴萱萱气得眼睛发红,吴萱萱真是够厉害的! 岳南飞是挺喜欢吴萱萱骄纵的样子的,也乐意宠着她做她想做的事,只是这事吧,也不能这样僵持下去。瞧,吴萱萱都把人家欺负成啥样了。 岳南飞到底是看不过眼,拉过那个倔强的云青,轻声跟她解释。 “云姑娘你先莫要着急,明宁那日我又仔细想了想。既然馨儿离家出走的事不止是出门寻仇那么简单,那不管馨儿到底去往何方,那她要去的各个地方的要道必然会有背后之人的眼线。我们虽一路乔装,也经历了被人追踪的事情,不过也不算是漏了行迹。按照日程来算,现下各个地方差不多都该接到消息。姚阳那边,你家二爷想来该是接到了吴廖和吴谷。眼下正是关键时候,各方都在注意馨儿的下落,我们确实不易出现。你也不要太多心急,你好好想想你主子的嘱托,他是要你保护馨儿,不是要你催着她回去!” 树林里,岳南飞一边拉着气得想要暴走的云青,一边去往小湖边打水,嘴角还含着若有似无的笑,吐出的话就像是饭间问候一样稀松平常,可话中深意却惹得云青不寒而栗。 云青怔愣了许久,直到岳南飞打完了水又返回到她的身边。岳南飞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甚至连嘴边的笑都弧度刚好的挂着。 “我跟你说这些,并不是想要拉拢你什么,也不是想要威胁你什么,只是觉得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可能更要警惕了。我一介商人,文不成武不就,馨儿虽有些功夫傍身,可终究不比刀山血雨中滚过来的武人,我怕她暗自托大,最后出现什么意外。以后的日子可就要拜托姑娘照顾了!” 岳南飞在云青身前站定,两手合在一起,向云青施礼。他说的话确实是真话,四处绕行也是他同吴萱萱商定后的结果。只是不知为何,他的心里总是藏着不安,总觉得还有事情要发生。而现在他们一行人中,武功最高的便是云青了,偏偏吴萱萱还整她整上了瘾,这就不得不让岳南飞头疼了。 “你一个男子,为了她向而我低头?吴萱萱同你是什么关系?二爷可知道?” 云青看得出来,岳南飞也是个骨子里充满傲气的人,虽不明白他为何永远一副谦卑的姿态,但,她可以想象得出,岳南飞甚少向人低头。可就这样一个孤傲的人,为了吴萱萱……她不明白吴萱萱有什么好,竟有这么多人宠着她! “云姑娘,你僭越了!” 岳南飞眉头微皱了下,不过还是一副微笑的模样,只是说出的话让云青有些莫名的寒意。 云青到底是妥协了,其实不妥协也没有办法,一行五人,四人都与她的意见不同,即便她不同意又能如何?于是,接下来的几天云青安静了,除了尽职的看护在吴萱萱周围外,再没提过回姚阳的事。 “你到底是怎么说的?怎么这云姑娘一下就安静了?” “我可没说什么,许是她自己突然就意识到她争不过你吧!” 岳南飞坐在马车里手里拿了一册书卷看着,懒洋洋的样子有些惬意,吴萱萱还在一旁纠结云青的事情。马车外,红樱和绿柳坐在驾车的位置,云青坐在最边上,三个姑娘叽叽咋咋的小声交谈。 “她之前可是不怎么看得惯我的,怎么就突然间想开了呢?我不信,一定是你做过什么!” 马车里,吴萱萱左思右想都想不开,终究还是忍不住,夺取了岳南飞手中的书卷,睁着一双大眼瞪他,非要他给个答案不可! 岳南飞拿吴萱萱没有办法,只好把她扶正坐好,省得她再摔倒。 “我那有什么办法,不过是把事情说开,让她明白自己的职责罢了。你这丫头,怎的这么大了,还一点都不让人省心呢?” 吴萱萱瘪嘴,以往岳南飞从不敢对她说道的,这些日子以来,他倒是越发的无法无天了! 而岳南飞看着吴萱萱不满的瘪嘴,瞬间手痒的敲了敲她的脑门,惹得吴萱萱气急,挣扎着要还回来。 马车里又传来吵闹的声音,暗中留意的三人,云青甚是不悦,而绿柳红樱倒是笑得一脸狡诈。 吴萱萱:“绿柳,我们现在到哪儿了?” 绿柳:“回主子,此地往南不远,便是清河镇了。” 吴萱萱:“那就去清河镇落脚吧,过了清河镇不远就是洛宁了,到了洛宁姚阳也就不远了,大家都坚持住啊!” 在外晃了这么些天,确实有些乏了,所幸紧张的时刻应当已经过了,已经可以赶往姚阳了。 “这是要动身了?洛宁是去往姚阳的一条交通要道,届时必定有人查关。虽说你我都已计划好了,可终归我们尚不清楚眼前局势,我们还是一切小心为上!” “知道知道,谁让我现在是个大麻烦呢,今时不同往日,我会小心谨慎的。倒是七哥你,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到时候可别受伤才好!也对,反正你只是被我牵连的无辜之人,到时候你可别耍什么硬气,该招的就招,保住小命最要紧!” 听着吴萱萱这说不出是贬低还是担忧的话,岳南飞哭笑不得!或许是这次事情的严重性吧,他与吴萱萱,他们两人心里都有着深深的忧虑,怎么都觉得这件事情顺畅的有些诡异。 不过,已然这样,再想也无用,不若就如此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怎样,老天总会给条路走! 第27章 ,危机 老天确实给了条路走,只是,并不是什么好路! 自清河镇一路去往西南,吴萱萱他们原本一路十分的顺畅。可刚一接近洛宁,就被人暗悄悄的盯上了。 岳南飞也想不出哪里出了错。按理来说,现在的他和吴萱萱都已经改头换面,即便是有人巡查,也只该是疑惑而不是确认才对?更何况,派了这么多人守在洛宁,若说不是提前部署,那岳南飞可是万万不信的!这分明就是提前设好了陷阱,专门守在这里! 可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别说是王府众人不知道,就是吴锦意也是半分猜测半分打探,从不确定他们走哪条道的!更何况,现在流言四起,有说吴萱萱去京师的,有说吴萱萱去找吴锦诚的,根本就没人确定吴萱萱到底走的是哪一条路,这人又是如何得知的? 岳南飞看着他们入住的客栈里四下打探的目光,脸上的表情越发的深沉了。 “怎么办?现在我们被困在这里,消息也送不出去,这可如何是好?” 云青是真急了,这一路顺风顺水,眼看就要到姚阳了,偏偏在这节骨眼上出错,被人劫下。现在这客栈四周围的全是人,或许在客栈之外全围满了人也未必不可能。就是不知这洛宁到底被布下了几层防卫? “慌什么!”岳南飞皱眉呵斥,他也是担忧,可即便再担忧也不能乱,一乱,那便彻底没有出路了。 现下,这些人也只是暗悄悄地围在这里,没有动手,想必也是顾忌吴萱萱的身份,又或者是他们没有得到领头人的允许。既然他们有此顾虑,那想必所求不是性命;既然不会伤及性命,那一切都有缓和的余地! 再说,既然他们还维持这伪装,不动声色地防范着自己一行。那就说明这楼上楼下围起来的人并不知晓,他们已然察觉不对。既然他们没有防备,那己方也不是全无出路。 岳南飞望了望四周,绿柳红樱是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婢女,身份卑微也无武力傍身;云青是吴锦意派来保护吴萱萱的人,武力值自然不会低到哪里。而楼下这些人既然敢明目张胆的动手,想必是不怕武威王府的威名。连吴萱萱都要拦截,那这些人必定不会顾及其他无关之人的性命。云青武功高绝,性子又倔,怕是不会离开;绿柳红樱却着实无辜...... 岳南飞想了又想,随后便开口道:“他们既然只是围着,想必是他们的主子还没到。既来之则安之,躲是躲不掉,不管接下来有什么招,我们接着就是。且,他们尚未察觉异样,也就是不知道我们已然察觉不对,我们也就当做不知道,该干什么干什么。” 说到这里,岳南飞顿了一下,皱着眉头似是想到了一个好主意。随后朗声对着绿柳红樱笑道:“绿柳红樱,你们去楼下吩咐小二哥,找两个唱曲的姑娘过来,难得今日爷的兴致高,馨儿也难得的放松一下,我们想要喝上两杯!对了,再吩咐小二多拿些酒来,姚阳近了,以后不知是否还会有机会同馨儿饮酒。此番难得的机会,就喝个痛快吧!” 吴萱萱闻言眉头微皱,似乎想也说些什么,但到底是什么也没说,只是眉间含着淡淡的阴沉及不悦。绿柳红樱两人相望,也分辨不出什么所以然来,最终两人只能相携离去,下楼去办岳南飞嘱托的事了。 楼上的房间里一片安静,只听见楼下绿柳红樱一个沉稳一个清越的声音同那掌柜的说着话。属于少女的纯真与欢脱,在这个暗藏杀机的客栈里分外的突兀。 绿柳红樱本就是岳南飞专门找人教导的丫头,心思活跃脑筋还机灵,不仅没有露出半分破绽,还哄得客栈掌柜乐呼呼的去嘱人办事。 只是,等她们再回来时,楼上还是一片的安静,气氛诡异。 人到齐了,岳南飞也就开始安排接下来的计划。 “洛宁防守这么严,这一关我们怕是跑不掉了。左右他们想要的不过就是留下我们要挟王府,我们配合就是。只是,怕为了我们能够乖乖听话,少不得要拿人开刀。绿柳红樱两个丫头是个下人,身份又太过微不足道,我担忧这些亡命之徒会拿她们示威。等下那两位唱曲的姑娘来了之后,还劳烦云姑娘出手,把绿柳红樱置换出去。不求能够通风报信,只求能少危及一两条性命!” 绿柳红樱闻言甚是着急,虽说心里甚是感激,只是这样的关头她们万不愿去做那逃命之徒。左右这两条命也是岳南飞给的,即便此次还给他也没什么遗憾。 她们倒是着急推脱,只可惜岳南飞并未给她们机会。岳南飞沉着脸,瞪退她们,转眼又看向云青。云青现下也是没了主意,只能岳南飞说什么是什么。 至于岳南飞,其实他的掌心早就出了一层细细地汗,生死关头,又有谁会不紧张呢?只是…… 岳南飞方才沉着脸思索了许久,一会儿望向窗外,一会儿等着桌台,就连刚刚吩咐她们办事都是盯着云青三人,半点的目光没有投给吴萱萱。 岳南飞既不与吴萱萱商量接下来的对策,也不征求她的同意,似乎认定了她不会反对一般。其他三人正处于紧张中,没有半点留意,吴萱萱倒似是隐有察觉,但还是那句话,这丝异样太过缥缈,隐隐体会却抓不到。 不过吴萱萱是个心宽的,事情既然发展到这步,她也没有更好的注意,又怎好叫他人赔她入险呢?若是可以,同倒乐意把他们都送走。可惜,她没本事,也只能坐在一旁安静的喝茶喽! 许是事情吩咐下去只用等待结果了,他们的心神也稍稍的安定了下来,不再是焦躁的漂浮着。 这一行五人,绿柳红樱都被岳南飞打发走了,就连云青都识趣的退了下去。岳南飞开了一坛小二哥送来的酒,与吴萱萱对坐。 “你怪我吗?这次我连累了你!也怕是不能善了了!” 吴萱萱却不看那酒,淡然地冲了一杯茶,递给岳南飞。明亮的眸子里现在全是深沉的说不出的东西。她认认真真的看向他,不带半点的嬉闹和顽皮。这样漂亮的眸子,本就似幽深的潭水,又这样专注认真的望着一个人,似是盛了漫天星河,诱人至深!岳南飞看着看着也就痴了。 怎么会怪呢?若不是此次出行,或许他这一生都不会有此殊荣能与郡主亲近如斯!也不能如此的接近他从不敢肖想之人。天知道他是如此地感谢,感谢吴萱萱的出走,感谢他们这一路的狼狈同行。 只是这话怎能说出口呢?王府遭难是不幸,郡主出逃也是不幸,更不幸的是:这一路吴萱萱吃了太多她从没吃过的苦!他又怎么如此…如此只想着自己的小心思呢? 如此自私的话,凡是知廉耻的人怕是都无法说出口吧!到底岳南飞也不过是一个的俗人,即便再是心中感慨,也绝不会透漏半字! 岳南飞摇摇头苦笑,他只是担心罢了。担心吴萱萱的安危,担心武威王府的未来。 “等下我们若是实在无计可逃,你可莫要同他们硬抗!你的性子急,可有些事你也知道急是急不来的。双拳难敌四手,能屈能伸方是聪明人所为!” 吴萱萱笑了,明艳艳的,像是带着黎明的光亮。 “我自是知晓!爹娘同哥哥没教我多少大道理,可这些个没皮没脸的话却是教了不少。我不是什么大丈夫,自然也就不会去守什么风骨。什么傲气在生死面前一概不值!” 也不知是不是岳南飞的话取悦了吴萱萱,只见她神情愉悦,再不见方才的低沉。双眸明亮,似是又回到了陵城的肆意。她原也不是那种会去担心谋划的性子,兵来将挡水来土屯,方是她的处事风格! “只是,刚刚你把绿柳红樱都安排妥当了,你又要如何?七哥你不会武,同云青不同,你又要如何脱身?” 岳南飞闻言笑了,他的相貌算不上好,可周身气质温和,十分的让人亲近。如今这一笑,眸子似是含了水光,温柔的直想把人溺毙。 “我为何要脱身?馨儿,你喊我一声七哥,我却没有什么本事护住你,自然想着能陪你一起也是好的。既然你都无惧,我又有何可惧?” 说不清是因为什么,吴萱萱看着眼前的这个笑容温和的人,只觉得心里有什么再翻涌,不似以往暖暖的感觉,那温度似乎是要燃烧起来!滚烫滚烫,灼伤了她的心脏!吴萱萱恍惚间觉得,世上美好大抵不过如此了! “嗯!那说好,你我同去同归!”吴萱萱笑着,没有以往的强势,也没有以往的肆意,只是带着点女儿家的羞涩与掩藏不住的欢喜,似是这场鸿门宴不过一场王府里的戏剧。 第28章 ,偷天换日 唱曲的姑娘来了,身姿如弱柳扶风,声音若黄莺出谷,的的确确算是两个妙人。想来也是这掌柜的被绿柳红樱哄得开心了,这才找来的两位妙绝的人物。 不多时二楼的房间里便传出了唱曲的声音,温温软软的调子,隔着房门听不真切,却更显得勾人。惹得这楼里暗中看守的人心中一片火热,全都嫉恨着有钱人的阔绰享受! 许是因为快到姚阳了,岳南飞颇有种陪同吴萱萱最后一程的感觉。心里突然间的放松,已经最后几日的解脱,都让他十分的高兴。听着小曲,手上合着拍子,嘴里还时不时的随上那么几句,别提多高兴了。 小二哥看他喝得开心,就是一坛一坛的往上送,忽略掉别的,就这位爷出手的阔绰,都够小二哥和掌柜的乐呵上一段时间的了。 “哎,小二哥,这楼上是什么情况?这又是唱曲又是喝酒的!吵死了!” 楼下饮酒的人似乎被吵到了,正心中郁结着,神色不耐的叫喊。 “爷,您消消气,楼上的客人今日心情好,叫了两位姑娘唱曲,您多担待着些!” “哎!凭什么叫我多担待些?他们是什么人啊?这么大架势?” “这位大爷您先别气,您是不知,这是楼上的两间上等房里的客人,一男一女,那女的吧,稍微有那么点…爷您懂得。说起来,楼上那位爷也是可怜,也不知是怎么惹上了这麻烦般的人物。这不近几日终于要摆脱了,现下正高兴着呢!不过还真别说,那女的美是美,就是长得那就一个凶相。也怪不得那位爷着急着把她甩开!” 若是让红樱绿柳知道了这小二哥的说法,估计会特别的钦佩! 另外,不得不说这人吧,还是要有个好口才的,既能安抚人,又能躲避祸事。看着大堂里安抚下来的大汉,小二哥和客栈掌柜都是一脸的庆幸。就大汉这体格,还好没有闹僵起来,否者这店里的桌桌凳凳的,损坏了可都是要钱的! “那这听曲儿,楼上的两位可都在?” “在啊在啊,他们一行五位,一男四女,全都在呢!只是那女子看着心情不好,一直在喝酒,她的三位侍女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正担忧着呢!” “是吗?” “可不是!我看啊,这男的再不停下,迟早要闹出事来!” 小二哥话音这才刚落,楼上就吵起来了。咚的一声,显然是酒坛子摔碎的声音! 小二哥也傻了,没想到真让自己给说中了!他下意识的就去看那大汉,就见那大汉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高深莫测的笑,说不出的邪气。小二哥有些奇怪,不过也没有心情去考究这大汉是个什么情况,赶忙跑到柜台去请示掌柜。 “这贵客间的事啊,咱们是能少管就少管,只要他们最后赔银子就好!我看那位爷也不是什么小家小户的出身,反正赖账是不会了,那就让他们闹去吧!闹得越厉害越好,我这小店也是时候装修一下了!” “老狐狸!”小二哥心里暗骂!但面上却不显。毕竟他同楼上的客人也只是萍水相逢的关系。再说了,他上去又能怎么地,是去挨骂还是挨打?就听这又是摔又是喊的,情况十分的惨烈啊! “岳南飞,你这个登徒子!我原以为你跟别人不同,原来你跟他们也没什么两样!” 唱曲的声音早就停了,楼上摔东西的声音是一下接一下的传来,有种风雨突至的感觉! “馨儿!你够了!不就喝个酒听听小曲儿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看看你现在想什么样子!泼妇一般!” 吴萱萱或是气急了,直接一个用力把桌子给掀了,惊得一屋子的人大声尖叫。好一通的劝说,才把两位对着吵得主子安抚下来,任他们各自占据一方冷战。 方才一通乱砸,惊着了两位唱曲的姑娘,其中一位甚是倒霉,不幸被桌子磕到了脑袋,当场昏了过去。这才刚安抚下两位主子,剩余的那位姑娘就赶紧喊着要离开。 绿柳红樱扶着其中一位小心的从楼上下来,留云青在吴萱萱身边照看着。可云青也不过就是一个侍从,又怎能劝慰得了,只得守在屋里,免得他们再起干戈,伤了自己。 “哟!红樱姑娘,这是怎么了?” 小二哥看绿柳红樱扶着一位唱曲的姑娘下楼,主要是那位姑娘还昏了过去,可是惊吓了一下。 “还能怎么着,还不是楼上那位喝了些酒,举止有些……”到底是未经事的小姑娘,绿柳才说一半就红透了脸颊。小二哥看着哪还有不明白的。 “那位爷举止轻浮,惹得我家主子不快了,就乱砸一通,连桌子都掀了。这不,误伤了这位姑娘!”绿柳羞涩,红樱却是牙尖嘴利,一脸气愤的样子。 “你们都别说了,可怜我们姐妹遭受着无望之灾!还是快些送我们回去吧!” 剩下的那一位唱曲的姑娘显然有些心有余悸,不愿再多呆在这里,不由地开口催促道。 “这位姑娘,确实是我们的不对,我同红樱先代主子给那您陪个不是,这是一些银两,给这位受伤的姑娘用,你且收下。钱财虽少,但我们二人也暂时只有这些了,两位若是觉得太少,那就麻烦明日再跑一趟。等主子明日酒醒了,想必会给两位一个说法的。” 绿柳态度诚恳,倒也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那位姑娘哀叹一声,也就踏上来时的马车,准备回去了。受伤的姑娘是由绿柳红樱帮着抬上去的,昏迷的人不清醒,身为女子又不能找男子帮忙,着实费了三人好大的力气才把她抬了上去。 绿柳红樱目送马车走远,相互对视了一眼,皆是齐声叹息。她们在客栈门口擦着汗,转过身便见到许多四处张望的眼神,心里不由地吓了一跳。这世上最不缺的大概就是看热闹的人了。 没办法,绿柳红樱只好再次弯腰道歉:“我家主子给诸位添麻烦了,还请诸位多多包涵!绿柳红樱在这里谢过了!” 主子惹了事,下人们自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绿柳红樱如此有礼,倒会叫人赞上一句‘教导有方’!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人家主子惹了事,大家就不要为难两位小姑娘了。再说了,这喝醉了撒撒酒疯不是正常事吗?见怪不怪,见怪不怪!” 同为下人,小二哥十分理解这两位婢女,有个不省心的主子确实是件不容易的事。 没一会儿那些聚集起来看热闹的人也就散去了。绿柳红樱又回到的楼上,许是两位丫头没什么话语权,楼上仍时不时传来吵闹的声音。楼下大堂倒是安静,只是这安静却透着股子诡异。 客栈掌柜在柜台后半打着算盘,拦住了辛劳的小二哥,嘱咐他去后厨待着,没事不要往前厅跑。 都说老狐狸老狐狸,有些人年岁大些,却是有丰富的阅历。这些阅历告知他哪里可以管,哪些不可以管;哪些事该问,哪些事该躲。这客栈就是个歇脚的地方,来来往往的都是些行人。是是非非这些东西不管哪里都少不了,他也不过就是了客栈的掌柜,没有能力也没有资格管。不管是谁,从这里走过,带来了什么,自然也要带走什么。歇脚的地方不储物,这是规矩! 既然是规矩了,自然要遵守,否则就失去了意义! 没有人嫌命长,也没有人嫌钱少。能活得长长久久的办法就是少管闲事!这是客栈掌柜忙活了半生才知晓的道理! —————————————————————————————————————————————— 明日端午放假,端午节快乐~~~ 第29章 ,遇险 红樱毕竟只是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婢女,年纪又尚轻,吓得当即大哭起来,可被抑住咽喉的她,声音渐渐弱了下来。绿柳还算是沉稳,强行镇定稳住心神,双手覆上陆易水的大手,死命的掰用陆易水的手指。 “王爷,您也不过是要郡主行踪,可郡主已然离开,我们都不知道她要去往哪里,您再生气也无用!且,这些事情都是岳某做的,她们也只是听命行事,还请王爷开恩,饶了这两个丫头!” 岳南飞着急,但对于这样一个喜怒无常的王爷,他也是想不出半点的办法,只能示弱求饶。可惜那王爷并不听他说话,他也只能扯着嗓子喊! 说起来,那陆易水也是奇怪的人物,他的眼中只装得下他感兴趣的人物,比方说行军打仗,又比方说眼前的姑娘。但凡有趣的东西入了他的眼,那他便不管身处何地,又是何时,一心想得全是那有趣的人或事。其他的东西,分不去他半点的心神。 绿柳的样子并不好看,皱着一张脸,眼里含泪降落未落,明明是怕得要死,可偏偏强装镇定,咬紧牙关用力去掰陆易水的手指。那认真的模样仿佛这世上就只剩下陆易水掐紧的手指。可也不知怎地,她那脆弱又故作坚强的模样就是入了陆易水的眼。 岳南飞在一旁看着干着急,他被七杀拦住了身体,一点都挣脱不得。只能放声喊!可没一会儿,喊都没法喊了,因为七杀同样抑住了他的咽喉。 绿柳柔弱的手实在是掰不开陆易水的大手,眼里倔强的坚定渐渐地变成了恐惧与绝望,红樱的脸蛋越来越红,似是快要没了气息。绿柳恶狠狠的瞪着陆易水,眼里是滔天的恨,然后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咬陆易水的手腕,如同饿狼一般! 红樱终于得救了,陆易水的手终究还是放开了。可陆易水的表情淡淡,眼里全是戏耍的样子。似乎这一场生死,不过他兴致来了,随意戏耍所致。 绿柳还在咬着陆易水,带着孤注一掷的绝望,根本没有察觉陆易水松了手。陆易水手腕是痛,毕竟都已经见了血,可他还是觉得有趣,竟也不嫌疼痛,弯下身子问绿柳的名字。 绿柳终于缓过神来,戒备的望着眼前这个恶魔一样的人物,像母鸡一般护在了红樱身边,一言不发! “你叫什么名字?” 陆易水又问,可绿柳根本就不同他讲话,只拿那一双仇恨的眸子牢牢地盯住他。 “王爷”岳南飞终于又得了机会,“王爷,一人做事一人当,她们两个不过是无辜的婢女,王爷您大人大量,何必与她们一番见识!王爷若是觉得憋气,您大可惩罚与我,岳某必定不会有任何怨言。” 终归是岳南飞把绿柳红樱牵扯了进来,终究是岳南飞把她们至于险地,终究是岳南飞对不住她们!这是事实!亦是愧疚! “说得好!原本就是你的错,自然该由你来承担!本王并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既然你本人都如此说了,七杀!” “在!” “听到岳公子所说的话了吧!给我好好伺候着,见不到逃走的那两个人,就不要停!” 岳南飞是不清楚陆易水怎么就转了性子,不过这样也好,绿柳红樱本就无辜,身子又弱,能逃过此劫定然是意外之喜。为此,他多受些苦,原也就是他应当的! 陆易水淡定的坐在桌边喝茶,他手腕上的伤也不去处理,斑斑的血迹渐渐滴染在桌面上,如同一朵又一朵晕染的墨,好看,却又说不出的诡异。一旁的绿柳红樱还是吓得蜷缩成一团,似乎早就失了神智。唯一还算得上聪明的,就是她们拒绝任何人的靠近,如同周身竖满尖刺的刺猬。 陆易水边喝水便打量着绿柳,眼里带着思索,也带着考量。绿柳则尽量颤抖着维持自己的镇定。天知道她的神经紧绷,早就想放声尖叫,然后冲出这座客栈了。 “你怕什么啊?我一没打你,二没骂你,反倒是你,把我的手腕咬成这样。你说,我都成这样了,还都成了我的不是,我冤不冤?”陆易水扬了扬仍在滴血的手腕,笑眯眯的对着绿柳说话。惊得绿柳如同受伤的兔子一般,红了眼,全身都在备战。 “得,遇到一个咬人的兔子,还不允许我靠近!七杀,王爷我的命也是甚苦啊!” 陆易水终于不再逗弄绿柳,只是安安静静的喝着茶。哦,这样说也不对,毕竟在他不远的地方,岳南飞正一声不吭的忍受着他下属的鞭打。 “岳兄啊,你还真是让我敬佩!足智多谋不多,还如此有耐力。若不是你我阵营不同,我可真想同你交个朋友!只可惜啊,你我二人终归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王爷说笑了,…….岳某能得王爷一句赞赏……是岳某荣幸!”岳南飞颤抖着喘着气,尽量把自己的语气放缓。只是那鞭子打在身上,着实疼痛了些,由不得他控制声音。 岳南飞看向蜷缩在角落里的绿柳红樱,安抚性的扯了扯嘴角。可也就是这样一个细微的小动作,绿柳红樱便红了眼眶。只是她们尚在人下,自是不敢声张。 “岳兄,我越发的敬佩你了!向来君子立天地,我虽不是什么好人,可岳兄你却担得了君子这个称呼。你我虽是敌手,战场上也素来生死不论,可倘若你真的过了此关,倘若你也真的不计前嫌,我陆易水倒是十分乐意同岳兄喝上一杯!” 陆易水这话其实说的十分的没有道理,就像是自守自攻的矛与盾,本身就自相矛盾。可陆易水就是这样说了,岳南飞也就这样懂了,似是知己间的默契。只可惜,就像陆易水说的,他们是敌手,如同战场上的博弈,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陆易水即便再欣赏岳南飞,依着他的性子,他也不会放水。 岳南飞倒是没有太过怨恨陆易水,毕竟他们处在两个不同的阵营,各自为战罢了。他甚至还想回陆易水一句,以后倘若真的有机会,他会同他喝上一杯,一笑泯恩仇。谁让他素来都是与人为善的性子,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要好! 只可惜,岳南飞太痛了,他已许久未曾这样遍体鳞伤过,落在身上的鞭子,就如同加了火一般,炙热的、火辣辣的、像是要把他稍微灰烬。他已分不出精力去回复他人的话语,就连保持清醒,都似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而另一边,好不容易逃出客栈的云青,才走没多远,便又遇上了城内巡逻的人。她好并不容易避过了几波明里的暗里的追踪之人,刚赶到城门口,就被人拦下了。 那些人守在城门口,防范严密。再加上现在是夜里,城门一落,任何想要靠近的人都会十分的显眼。 云青着急着,每座城池的城墙都不会低到哪里去,这样高高地城墙若是她一个人,那翻过去或许还没有问题。可现在的问题是,她身边还有一个昏迷着的吴萱萱。 “哎,那边的两个,你们是干什么的?怎么这么晚还在这里晃荡?”守城的小将终归还是发现了她们。现今已是靠近城门的位置,即便再用回家路过的借口都行不通了。云青急得满头大汉,想着怎么着才好! 渐渐地闻声而来的将士越来越多,慢慢地把她们合围起来。云青望着这一层一层的人海,计算着冲出去的可能性,也计算着被俘的可能性。结果,无一例外,她们必然落败。 眼见那些士兵一步步的逼近,云青额头的汗,大滴大滴的往下落。她把昏迷的吴萱萱护在身后,带着视死如归的决然,手握青锋,准备背水一战。 第30章 ,峰回路转 “你们这都在干什么呢?这大晚上的不好好给我守住城门,你们还想不想干了?” 有人踏着夜幕而来,身着锦衣腰挎弯刀,带着夜风的清凉,也带着繁星的光亮。她身后的火光似是蜿蜒的巨龙,又如奔腾跳跃的麒麟,威武却又撒娇一般的依偎在她的身旁,让她如同天神一般神武。 “回禀小姐,末将发现两个形迹可疑的人物在附近徘徊,正准备盘问!” 夜里昏暗是看不清来人的长相,可那声音清亮,没有男子的低沉暗哑,反而带着女儿家的高亮清甜,想也知道那人是位巾帼。 “你这人,说你傻你还真傻啊!这大晚上的,你见过两个柔弱的女儿家来闯城门的吗?更何况,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到她们其中一人还不能动。你们这些人,白天吃那么多饭干嘛,都吃到哪里去了?” 显然来人同这些小将也熟,言语间皆是熟稔的调笑。且那人地位应当不低,否则也不会这样以上位者的语气训斥着士兵们。 云青暂且还弄不明白那人的来意,全身戒备着。反正她们已无退路,再糟也糟不到哪里去! “小姐…..” 还有守城小将想要再说些什么,可显然,被平常作威作福惯了的那人给瞪了回去。 “你们不就是想知道她们是什么人吗?问我不就好了。她们是我三婶家的外戚小姐和她们家的家仆,这外戚小姐与我幼时交好,我们以姐妹互称。近几日,我这妹妹被家里逼迫非要她嫁给一个邋里邋遢的老头,我妹妹也是没法子了这才求我助她离家出走。本来我们计划好的,今日在这碰头,谁知我有事来晚了,这不我妹妹才差点就被你们这群蠢脑袋欺负了。” 那人语气气愤的说着,显然对他们这些男人围攻两个女子有颇大的怨气。 “要不然你们以为我为什么这么晚了,还往这跑!我没事吃饱撑的啊!还要瞒过我爹爹和众多家仆,我容易吗!” 那女子终是冲过重重人海,来到了云青的面前。 只是还没来得说话,就听:“表姐!” 云青身后突然就传来一声怯生生地叫喊,吓得云青惊出了一身的汗。她也不知吴萱萱什么时间醒了,又听去了多少对话,总之云青观吴萱萱神色还算是平静,即没有吵闹也没有任性,那便是最好的结果。 “来了来了!”那女子闻言也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反应过来,狠狠地瞪了瞪守城的将士们,然后赶忙来到了云青她们面前。 不管那女子是什么人,又为何要帮她们,反正此事也不可能再差了,还不若先度过这一关,再提后续的事情。 “表姐,今日我们还能出城吗?” 说话的那人声音柔柔弱弱,带着大家闺秀的温婉,也带着养在深闺初临红尘的怯懦。任谁都不会去想,这声音的主人同陵城那肆意刁蛮的郡主有什么联系。云青她们周围围起来的人中,有一小部分悄然的放下了心中的担忧。既然不是萱萱郡主,那这两人到底是谁,也便没了关系。 “能,能!表姐答应你的事,几时食言过?” 那女子安抚好云青两人,也没有多说,便把她们送出城了。回来时,守城的将士还问:“小姐,你这表妹就两个人,这深更半夜的,哪能安全啊?” “你是不是傻!没看见我带来的家丁都跟着她们走了?我这表妹啊,你别看样子柔弱,可性子却极有主见嘞!还有啊,今日的事你们可给我守严了嘴巴,不要让我知道你们传出去了,否则…….你们知道后果的!” “明白,明白!毕竟有关你家表妹的清誉,这要是被传了出去,你家表妹可就是没脸见人了!” “知道就好!我表妹可比不得我,女儿家的清誉又十分的重要,这要是传出去她这一生就算是毁了!所以,弟兄们可都管好自己的嘴巴啊!改天本小姐请你们喝酒!答谢你们的仗义!” “好啊,我们可都等着呢!” “放心吧,少不了你们的!” …… 而另一边,岳南飞终于是支撑不住晕了过去。陆易水看了看时辰,原本尽在掌握的淡定表情,终于有了些变化。他明白,这个时辰若还带不回逃走的那两人,就说明事情又出了变故。那两位怕是再也找不回了。 陆易水看了看被打的鲜血淋漓的岳南飞,又看了看蜷缩成一团,满眼恐惧麻木的绿柳红樱,终究还是叹了口气,吩咐把人压下去,然后他也去休息了。 毕竟是忙碌了一天,又是这个时辰了,人难免就有些疲了。既然那两人是已然找不回了,再担忧都无用,还不若好好的去休息,明日再想别的办法。左右要人的是别人,他也不过是兴致来了,掺和一脚罢了。 反正都知道他的性子。若是明日一早他还有些性子,那这件事便继续掺和;可若是他觉得无趣了,别说是收尾了,他就是现在撂挑子不干,也没人敢说什么! 陆易水不在意的打了打哈欠,吩咐七杀把岳南飞和绿柳红樱关在一间房里看好,便上楼去歇了。夜深露重,又有佳人在怀,傻子才会去追赶那不知追不追得上的逃犯。 刚开始陆易水插手,也不过就是有人下大手笔让他帮忙,反正他一时无趣,又觉得这件事有那么点意思,也就同意了。可现在,他倒觉得岳南飞比较有意思。可那件事到底要不要继续做下去呢?陆易水觉得自己还没有想明白。不过,不急,反正左右都是无聊,那便慢慢想。既然想不明白,那就先这样放着,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反正,他现在倒是觉得在一旁旁观,比自己下场要好玩! 而眼下,他困了,想睡!再大的事,都大不过他睡觉! 这厢陆易水是睡下了,而岳南飞那边,却算是无眠了。 一个岳南飞,被打得遍体鳞伤;一个红樱,被吓得六神无主;还剩一个同样吓得不轻的绿柳,抖着手在悄悄地给岳南飞上药。先不说关押他们的地方是柴房,一没床二没铺,就只说他们三人,心神不定,又哪能入眠呢? 绿柳拿出袖口里的伤药,想着幸好她平日总担忧吴萱萱爬高走低的受伤,一直随身携带一些伤药,否者今日岳南飞怕是难熬。绿柳尽量控制自己颤抖的手平稳,哆哆嗦嗦的把伤药洒在岳南飞的伤口上。不过可惜,绿柳心是好心,行为却算是无用。 陆易水手下全是刀口舔血的将士,那鞭笞的藤鞭,全是浸过水的荆麻,紧密的扭在一起,只一入手就沉甸甸的。抽下去一鞭,就会见血。更何况,岳南飞这不知被抽了多少鞭!绿柳刚刚把药粉洒在岳南飞的伤口处,就被涌出的鲜血冲走了,根本没有半点用处。 “别白费力气了,你撒上也无用,你不是看到了!这伤就这样吧,放着别管它自己就会结痂了。死不了人!” 岳南飞似乎有力气了,咧着嘴笑:“今日吓坏了吧,终究还是把你们给牵扯进来了。” 绿柳摇了摇头,想要说些什么,可终归是什么都没有说。 岳南飞明白绿柳的心思,说是不怨那是不可能的,毕竟谁都不想无端遭遇这样的祸事。可,吴萱萱毕竟是她们的新主子,近些时日又待她们极好,再说了,身为奴婢,也由不得她们选是去还是留。 “你们不要怪她,这个主意是我出的,馨儿毫不知情!若是她知情,怕是死活都不愿走了!这事是我做的不对,我承认!你们即便离开我也毫无怨言,毕竟人都是自私的,亦如我!我知晓你们无辜,可实在是抱歉,我只顾得了馨儿!只要她安全,我可以把你们全都舍去!” 岳南飞想扯扯嘴角,可身上的伤太疼了,终究还是不能。 “我看得出馨儿确实是喜欢你们两个丫头,你们若是能逃过此劫,还劳烦不要怨她,即便是怨,也烦请不要伤害她。就…算是…念在以往我拉你们一把的情分上。馨儿……馨儿她,看似狠厉,其实心软着呢!……我们之间的恩情……早就在你们替我把馨儿…送走的时候…就一笔勾销…了。此番….就算是我…….请求…….你们了……” 岳南飞向来知道怎么利用人心,比方说绿柳红樱的知恩图报,又比方说她们的单纯心软。吴萱萱却是喜欢这两个丫头,可经此之事,他与她们,吴萱萱与她们,必定心生隔阂。岳南飞原就鲜血淋漓凄惨无比,此时若不一举说开,恐怕之后,少不得绿柳红樱要与吴萱萱离心离德。说他算计也好,说他阴险也好,他之所求,不过一个吴萱萱而已。 “主子,主子?您别吓我啊,绿柳知道您的心思,也知晓您的苦衷,绿柳没有怪您!您快醒醒啊!您醒醒!” “来人呢!来人呢!快来人呢!” 第31章 ,姚阳 “小主子,您歇会吧!这里姚阳也不过就剩两个时辰的路程了。再这样下去您该吃不消了!” 云青看着神色漠然的吴萱萱,心中略微着急。自前日得贵人相助离开洛宁开始,这一路上还算是顺风顺水,没有遭遇半点阻拦。可……云青看了看已有一日夜不怎么说话的吴萱萱,心里略微地有些害怕。 云青的意识里,一直都是吴萱萱精力满满,或是狡黠或是不屑的样子,还从没见过吴萱萱这般沉默的时候。 自在明宁相遇以来,吴萱萱永远都是一副精力充沛的样子,虽说有意折腾她的时候不少,可,顶多算是看不惯她,就如同云青看不惯吴萱萱一般,倒也没有什么坏心思。且这一路相处,虽说云青不愿承认,可她心里还是有些喜欢这个小姑娘的,即便这个小姑娘根本不喜欢她。现今,就快要到姚阳,这小主子却是这般沉默不说话的模样,由不得云青不着急啊! “小主子,就快要到姚阳了,到了姚阳您有什么事都可以交给爷处理,可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您倒下了,耽误了行程不说,到时候耽误了救岳公子才是大事!” 闻言,吴萱萱面沉如水的脸色终于有了些波动,不过,这波动却不是什么好事。只见她原本就苍白难看的脸色,越发的狰狞恐怖了。 ‘就知道!’ 看这情况,云青心里不由地一跳。这样的情况在她意料之中! 这两天,云青一直避而不谈岳南飞的事,就是怕吴萱萱发怒。虽说她也认同岳南飞的做法,毕竟主子安全要放在第一位!可显然眼前这个人并不是这样想的。 这吴萱萱也是奇怪,云青刚一见到她时,觉得她就是一个养在深闺的大小姐,天真而不知世事艰辛,可后来吴萱萱让她见识到了她的忍耐和狡黠;后来云青又觉得她只不过有些小聪明,算不上讨厌,却也不能算喜欢,可吴萱萱一次又一次让她为她的轻视付出了代价。在云青的印象里,吴萱萱一直都是一个骄纵的有些小聪明的小主子,坦率!好懂! 而现在,云青却看不透吴萱萱。就像云青看不透吴锦意一样,她现在也看不透吴萱萱。吴萱萱阴沉着脸的模样同吴锦意像极了! 云青不明白,那些人需要的人是吴萱萱,若是吴萱萱落在那些人手里,结果只会更糟!而现在岳南飞想出个法子,把吴萱萱安全送了出来,为什么吴萱萱还要不高兴?只有吴萱萱逃走了,他们才会更安全也说不定? “歇好了没?吃好了就赶紧上路!” 可不管云青怎么想,吴萱萱一概不在乎!她坐在一旁,手边放着的是一把短刀。她的手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那把匕首,眼神空落落的也不知落在了何处。吴萱萱不想吃东西,也吃不下任何东西,现今的她大抵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去往姚阳,去找她二哥! 只是,通往姚阳的路,并没有想象中的短。自出了洛宁,她们经过一日夜的跋涉,终于快要到达姚阳了,却被云青叫了停。吴萱萱心里说不出的狂躁,似乎有种把眼前一切都毁灭的冲动。她的心情难以平复,也只有握紧手中短刃才能让自己短暂安宁。 吴萱萱不是不明白,这一日夜的赶路,不止人已经到了极限,就连已然换过两次的马也承受不住。可,她就是停不下来,也静不下心来。姚阳就要到了,姚阳终于要到了,那是她自离家那日起,奔走了一个多月的目的地!她又怎能忍住这样‘澎湃’的心情! 两个时辰?人困马乏,别说是两个时辰,云青十分怀疑,这些人和这几匹马能不能撑过一个时辰? 可小主子都已经这样说了,她能有什么办法?谁比谁执拗?终归她不过是个听命行事的,主子的话即便是再不合理,她也只有听从的份!更何况,云青跟在吴锦意的身边,学得最多的便是‘令行禁止’! 所幸,那女子送与她们的人也似是将士出身,军令重如山,即便让他们这么辛苦毫无理由,他们也没有半点怨言! “什么人?” 再次起身,走了半个时辰,眼见众人的速度越来越慢,忽听前方不远处,传来一声呵斥! 这条道路,处在姚阳官道的左侧大约五十里处,是往常姚阳城西南将士出门暗访的官道。这条路比较偏僻,白日里都不常见人走,怎地现今倒是有人在这里出没? 云青嘱咐众人戒备,握紧手中长剑,踢了踢马腹,行至最前! 这样的时辰,出现在这样的地点,说不是守着他们,怕是傻子都不会信。 既然他们已然暴露,敌在暗我在明,躲是没法躲了,也只能尽量的引人出来。 “各位好汉,在下姚阳西北军将士云青,奉将军之令出行,此事事关重大,还望众位英雄放行。他日必当重谢!”云青用上内劲放声说道。 其实她也没低,只不过,事到临头,人反而觉得镇定了下来。若是这些人是绿林好汉,那还好说;可若是那暗中的敌手,今日怕是不能善了了。 云青不知暗中到底有多少人在,只是不管多少人,已方都不能乱了阵脚。人困马乏也好,没有再战之力也好,即便是色厉内荏,他们也要装的真实! 四周终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不一会儿,从四周涌出了一对人马。领头的似乎是个个子比较小的中年男子,身形佝偻,衬着月光,隐约间似乎看到他的腰间挂着一坨奇怪的东西。 云青还未来得及呵止他的接近,就听身后的吴萱萱沉声说道:“来人可是吴将军座下孙立兴?” “正是属下,敢问这位,可是我家小主子?” “是,孙将军可有马?” “有!” “我有急事需尽快见到二哥,孙将军可能带我去军营?即便不进军营,在军营之外也可,只要见到我二哥就行!” “小主子请随我来!” 吴萱萱翻身下马,云青急忙忙就要阻拦。军营是重地,甚少有女子进入。云青虽是吴锦意属下,可她也没怎么进过军营。往昔见吴锦意,都是在姚阳城的驻点。再说了,对面那人是什么身份,云青可还不清楚呢,又怎能如此轻易就放吴萱萱离开。 吴萱萱拂开云青的手,平淡的对她道:“这里距姚阳城有不足两个时辰的距离,距西南军营也只有一个时辰的距离。以我二哥谨慎的性子,必定不会放任他人在他眼皮底下作乱。而这人,能埋伏在此许久,就说明是我二哥授意为之。况且,我曾听二哥说过孙将军。神勇无惧,腰缠盘锦锁,是打探消息的好手!他说他是,那我信他!” 吴萱萱的声音沉静,一字一句说的平淡却又如此的清晰,带着自信带着让人信服的力量。云青头一次觉得,吴家兄妹,如此的相像!如此的让人敬重! “哈哈哈!”虽说时间不对,气氛也不对,可孙立兴听闻吴萱萱这样说,还是忍不住的笑出声来。吴家的人,当真是没有一个是简单的人物! “走吧!云青,你帮我好好招待这些英雄,明日,我必当设宴,亲自向诸位英雄致谢!” 云青看着吴萱萱离去的背影,被震慑的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忽然她就记不得初遇吴萱萱时候的情形了,只觉得那时的自己无知愚蠢的可笑!这样的人物,这样的人物若是自己都看不起,那自己是不是就要被人踩在尘埃里? 而另一边,吴萱萱骑着上好的马,如同离弦的箭的一般,往前奔去,前方不远处,就是西南军的营地,是她为之辛苦奔走的回归之地,安心之所! 第32章 ,消息 西南·姚阳 夜凉如水,自吴萱萱离家开始,吴锦意已经分不清他都多少个夜晚难以安眠了。似乎吴萱萱的离家是个导火索,所有藏在暗处的隐患一瞬间全都爆发了出来。京城朝野的风雨、玉门大哥的意外、姚阳军中的骚乱,以及萱萱出逃途中的危机,这一切似乎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预示着武威王府劫难的开始。 武威王是异姓王,当年吴家先祖追随当今圣上祖上,血衣戎马打下这万里河山,用鲜血赢来这功勋。胜者为王败者寇,败者已然灭亡,胜者自然锦衣加身,享受荣华。可,武威王府传承至今,已然是在军中举重若轻。圣恩难测,更何况‘功高震主’啊! 这十几年来,吴家子弟一直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在军中即便偶遇欺凌也是处处退让。吴锦意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的到来,只是没想到这契机竟然是吴萱萱! 吴萱萱是武威王府这一代唯一的女子,是打小就被众人捧在手心里的存在。这次的离家,也不知她能否适应?不曾了解世间事的她,又为此吃了多少苦?还有那个岳南飞,肩不能抬,手不能提,不懂武功,不识拳脚,光凭一个脑子,可能护萱萱周全? 吴锦意胡乱的想着,现今的情况,北方军营的大哥和三弟,京城的爹娘,他们三方都尚有书信来往可报平安,就唯剩下还不知走到哪里的吴萱萱,也不知情况怎样? 而这些时日,西南军中不服他者越发的多了,军中眼杂,暗中盯着他的人更是不计其数!吴锦意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掌握之中,让他不敢乱动!若非如此,他又怎么不与吴萱萱互通书信?事实上,不是不与,而是通不得!信鸽终是无法掌控,暗探更是被盯的紧,万一书信被人劫了去,那就是把吴萱萱往虎口里送!反倒不如,不通书信,就在姚阳等着。只要见到吴萱萱,吴锦意就什么都不怕了;只要他们能相遇,吴锦意就有能力护她周全! 北方·玉门 夜风微凉,微弱的烛光下,营帐里的人上身**,素白的纱布层层的缠绕在他的胸膛上。原是素白的纱布,隐隐有厚重的血色从中透出,想来那人伤势不轻。 现下已然月上中天,早已是歇息的时候,可也不知是因为何事,那人竟现在还守在案前,挑灯夜读。浓重的夜色里,那人的手中捧有一封书信,顶着昏黄的烛光,正看得入神。 “大哥,可是二哥来的消息?” 踏着夜幕,有人带着露水,悄然掀开营帐的门帘。放轻的脚步,放缓的声音,无不显示着来人行踪的鬼祟。 “是啊,锦意有书信寄来。” 不用说,这二人自是守在北方军营的吴锦诚和吴锦安了。 “这信中可说了小妹下落?”吴锦安声音微微有些抬高,隐隐透漏着些许的惊喜。 可谁料,吴锦诚只是摇了摇头。 “没有,锦意只是嘱咐我们照顾好自己,其他事暂且别管。尤其是你!不要总是逞一时之快,那些意气之争,暂且都忍下。” “哎呀,这些我都知道!二哥怎么总是提这些个小事?萱萱呢?二哥可有提到萱萱的行踪?” “暂且没有,只说是已命人去接了,可到底萱萱会走哪条道,他也不清楚。” “哎呀,二哥就总是爱多想!要我说,干脆就直接拉了一队人马过去,直接把萱萱接回姚阳得了!哪有那么麻烦!” “胡闹!你也不想想现在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别说是派人出去,就是传出一封书信都大为不易。要不然你以为爹娘会不与我们通书信,反而让吴廖他们涉险而来?还不是书信全都被劫下,我们收不到!既然收不到,那就说明我们自然也发不出!这封书信,还是你二哥秘密送来的! 况且,你二哥性子谨慎,向来算无遗策。萱萱这事时间长是长了些,可毕竟安全!只要萱萱能平安,我们多等些时日又有什么!” “是是是!大哥你别发火,小弟我这不是急性子嘛,心直口快!这事我知晓了,之后必定不会乱说了,你可仔细着些你的伤口!好不容易才结了痂的!” “行了行了,你若是没事,就早些休息吧,别再乱转了。我们的麻烦已经够多了,我可不想你再出些什么事情!” 吴锦诚显然是烦了,言语中都有也不耐。吴锦安也是个粗神经,像是什么都没察觉,依旧没心没肺的说道。 “是是是!不过大哥,萱萱真的没有问题吗?别看萱萱在陵城是个小霸王,可出了陵城,这人生地不熟不说,四处还都是危机四伏,她真的应付的过来吗?” “她是应付不过来,可你别忘了,不还有岳南飞嘛!” “就他?在我们跟前连屁都放不出一个,他能成什么事!” “小安,你还是太年轻,欠缺历练!有些事情可不能只看表面,因为有些时候,你看到的并不见得就是真的,还有可能是别人想让你看到的!我相信,有岳南飞在,他必定不会让萱萱损伤一丝一毫!” 南方·京师 “老爷,今日圣上可有说些什么?” 小桥流水的庭院,月下盛装的美人,景美人美心情却不见得有多美。 宫装美人端庄娴静的候在花园一角的凉亭。彼时已然夜深,院子里虽说点着烛火,可荧荧灯火,又岂能与皓月争辉! “哎呀老爷,你倒是说啊!” 被宫装美人堵到的男子,显然心情也不好,连带着话都不太想说。 “圣上能说什么?自我们迁到京城,满朝文武就对我们视而不见,似乎就没什么事!这摆明了就是把我们放眼皮子底下防范!还有什么好说的!” “哎呀,我是说萱萱的事!” “萱萱的事打从一开始就是私底下进行的,都没过过明面,你让圣上说什么?” 月亮似乎是被他们两人吵醒了,银白的脸悄悄地从厚重的云层中探出来半边,底下的院落更亮了! 那宫装美人身姿卓越,那身穿官服的男子也是英挺伟岸,虽说面目已然有些沧桑,可周身气质却因历经岁月,而更显厚重!他们的眉眼与吴萱萱像了六七分,不必说,这两人自是武威王和武威王妃。 武威王妃闻言,不由悲从心来,脸上不自觉地就带上了悲意。而武威王显然最怕他夫人哭了,可偏他是个粗人,又不会哄。只得在一旁手无举措的安慰。 “你就别哭了,萱萱那个鬼灵精,陵城那么多难解的谜题都难不住她,想必此次也一样!” “呜呜呜……” “萱萱这丫头素来能吃苦,拳脚又好,就连府里的教习师傅都打不过她,她是不会吃亏的!” “呜呜呜……” 武威王这可算是为难了,夫人怎么哄都哄不好,反而越哄哭得越大声了,这可如何是好?! “你别…….” “呜呜呜……” 第33章 ,吴锦意 西南军营坐落在姚阳城南五十里的地方,营门两侧有两座高高的瞭望塔,塔上终日站着守营的将士。营门前还燃着炉火,整夜不能息。即给守营战士一片光明,也照亮营门外的路,让敌人无处躲藏。 吴萱萱来到营门前时,看着燃烧得高高的火堆,有些恍惚。这就是她离家一个多月,躲避无数次追杀,终于到了的地方?这就是她所求的安全之所? 为什么她并没有半点的感觉呢?不管是高兴,还是激动,亦或是终于安定下的内心。吴萱萱有的只是迷茫,这个地方真的能护住她吗?这个地方真的能庇佑她不再遭遇追杀吗?她不信,真的不信! 军营重地,女子不得入内!外人自然也是不得入内!一路护佑她来的孙立兴已然进去通报了。营门前站着的事巡营的将士,重甲长枪,走起来稳重而又庄严。 许是遇见了不认识的人,他们的脸色凝重而又严肃,带着血气的长枪就那样直挺挺的对准了吴萱萱。即便吴萱萱身边有那些孙立兴留下的将士,他们也丝毫都不肯放松。 孙立兴来报时,吴锦意尚还未入眠。这些时日,他是越来越无法安然入睡了。平静的夜晚,天上无星,却有月。明亮的月亮,就那样静悄悄的挂在天上,它洒下的月光,却是照得营地一片白,似是白昼。 帐门外,巡营的将士,迈着整齐稳重的步伐一遍又一遍的经过,白日里那些吵闹的声音而今也已被夜风吹得不见踪迹。吴锦意望着皎洁的月光,想着陵城的家,想着陵城的家人。 少年离家,而今也已有四五年了吧。军营生活虽说有些枯燥,却也有有趣的时候。人在少年时,难免就会想要建立一番功勋。年少志存高远,即便是要背井离乡,即便是要吃尽苦楚,已然不改心意,执意远走。而今再想来就颇为有些好笑。 身在这样的家庭,处在这样的位置,即便他们兄弟三人当真有能耐又如何?圣心难测,主上多疑,即便用人也会先设上几套枷锁。 越是长大,就越是明白:这世上,并不是只要你坚持就会成功的,也不是只要你努力就一定能行的。这世上多得是无能为力,也多得是无可奈何! 孙立兴进入营帐时,见到的就是这样怅然落寞的吴锦意。吴锦意年少入武,从最低等的将士,一步一步走到现今的千军统领,不能说没有他人一丝一毫的照应,可也绝对是他自己一点一点挣来的功勋了。而今,正值壮年,正该意气风发的人,现在却是一副看破红尘,意兴阑珊的模样。 孙立兴分不清自己是气愤还是失望,他也不是看不清现今军中局势。只是,因这朝野的动荡,因这君主的猜忌,却要毁掉一个有才能的将领,这让他如何甘心?吴锦意他们,本该是国之栋梁,本该是带领他们护卫国土的英雄才对! “将军,郡主到了。” …… “你说什么?” 彼时的吴锦意尚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静默良久才反应过来孙立兴说了什么。等他反应过来,脸上已经涌上了巨大的喜悦。孙立兴终于又再一次见到了久违的吴锦意的笑容。 “立兴,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吴锦意说着便冲向了军营门前。 孙立兴闻言也有些无奈,吴锦意总是不记得他是他的恩人,亦是他的主子。合该他为他奔波,也合该他为他卖命。 孙立兴与吴锦意本就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他的命原该葬送这片他撒过热血的土地上,是吴锦意拼死把他救了回来。又是吴锦意一路关照,所以他孙立兴才能一路走到现在,爬到现今的位子。人都道,吴锦意好运道,收到了这样一个忠心的下属。可孙立兴却不这样认为,若是没有吴锦意的相救,哪还有他现今的生命;若没有吴锦意的提携关照,哪会有他现今的地位和风光? 而今看着原该意气风发的将军,处处受制于人,他孙立兴也是说不出的憋屈! 撇开这边难得伤感多思的孙立兴不谈,只说吴锦意一路疾跑,快步赶到了营前。就见营前长身立着一位女子。即便是满身的尘土,即便是满身的狼狈,那女子已然挺直了脊梁,带着她独有的风采,长身独立,丝毫不坠吴家威名! “萱萱!” 吴锦意十分的惊喜,颇有些对不住他以往军营里威严的形象,惊得周围巡营的士兵大跌眼镜。等待了这么多天,终于见到了自家的宝贝,吴锦意又如何能不激动! “二哥!”激动又何止吴锦意一人!一个多月的出走,一个多月的奔逃,身边甚至没有一个至亲之人,吴萱萱即便再坚强,心里的不安也早就如同野草般长成了一片。 只是,吴萱萱明白,这世上,有诸多的事不能只靠别人,关键的时候,能帮自己的也只有自己。 “二哥,岳…” “萱萱,二哥等你等了好久,现下也晚了,你也早该累了,二哥先带你去休息的地方。” 吴锦意赶忙打断吴萱萱要说的话,现今西南军营四处都是别人的眼线,如此营门前,可不是可以安心说话的地方。 “这营里,平日里都留着招待贵客以及士兵家人探亲的地方,萱萱你先随立兴去我营帐中等候,我先去找大将军请示。” 西南军营的大将军,是年过半百的老将,往日还同吴锦意的父亲打过交道。像他这般年纪,名利与金银早就不是他所图。这大将军一生磊落,唯一的愿望便是镇守这一片大好河山。虽说吴锦意现在在军营里处处受制,大将军也是听之任之,任由他们胡闹算计。可这有个前提在,那个前提就是不能损害军中利益。吴锦意算是他看中的人,一路提拔至今,已然在军中享有颇高的威望。可吴锦意自己都不去争取什么,自然也就没有道理让大将军替他出头。 再说了,老一辈已然老去,剩下的可就是年轻人的天下,老由长辈护着算是什么事?吴锦意的事情当然要由他自己处理,他有能力,那便胜了这一战;若是没有能力,那败了也就败了,胜者为王败者寇,也不过就是他看走了眼而已。 大将军可不管朝野那一套,什么猜忌什么功高震主,全都不关他的事。他不管什么党派之争,在他眼里,只要能帮他守好这片河山,那其他的一概无所谓。再说了,大将军的年纪大,威望重,向来固执随意,自然也就无所顾忌。 当然,这些都是虚话!说这些也不过就是大将军对吴锦意颇有好感,虽不会出手帮他,却也不会出手害他。所以,在吴锦意来找他请示的时候,他大手一挥便同意了。还把那些想要找他吵闹的小丁点,全部镇压了! 这些天军营里确实乌烟瘴气了些,小丑蹦跶久了,难免就以为自己是英雄了,找不清自己的位置,真真是可笑!再因为这些小事吵到他睡觉的人,一概丢去夜训! 第34章 ,交易 郎中找来了,病情自然也是控制住了。一直忙到了后半夜,岳南飞身上的热度才好不容易退去,绿柳和红樱也终于能如释重负般的叹了口气,接着便轮流着歇下了。 这一夜着实是兵荒马乱,事情一桩一桩的出现,还都是从未有过的险境。对于年纪不大的绿柳和红樱来说,每一件事都似是天大的事情。所幸,这样有惊无险的过来了。连同她们,都感觉长大了不少,沉稳了不少。 所以说,这人嘛,总归要在逆境中磨练,才能成长,才能成材! 绿柳红樱她们二人心里装了沉甸甸的心事,即便睡也睡不踏实,时不时的就从梦境中惊醒。不过还好,黑漆漆的天幕已然透漏出微光,显然就要天亮了。 因早些年经商的原因,岳南飞养成了早起的习惯,不管是刮风还是下雨,天刚微亮,他便会醒来。这日也一样! 岳南飞醒来时,觉得自己浑身疲惫,似是行了万里的路;脑袋也不如往昔的清醒,带着说不出的混沌。岳南飞觉得,他的四肢似是坠了铅,沉甸甸的说不上的沉重;浑身也是黏腻腻的,鼻间和咽喉每呼出一口气,都像是喷了一团火。 他抬眼看看趴在一旁睡不安稳的绿柳红樱,略一思索,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又不是傻子,昨夜是病重,可又不是毫无知觉,且这浑身的疲惫,这房屋的布置,处处都显示着昨夜发生了变故。 岳南飞还记得昨日他睡下前,所在的地方还是一无所有的柴房,现在这里却是有床铺的小屋,想来该是她们想办法让陆易水给换的地方。 陆易水那人,喜怒无常,做事全凭喜好,这样的人又冷酷又无情,也不知绿柳红樱吃了怎样的苦头,才求来这歇息之地。真真是难为她们了! 岳南飞轻悄悄的起身,拖着有些虚弱的身子去屋外打水洗脸。不过刚微亮的天色,院子里却早已站满了人。 身为镇守边疆的战士,陆易水带来的士兵都有着严格的作息。天刚微亮他们便开始起来操练。虽说现下不是在军营,也用不着早起出操,可早就养成的作息,却是改不了。 就见后院的水井旁,他们三两成群的洗漱着,凑在一起小声的交谈。应当是怕声音太大,惊醒了自家主子,可怜这些个五大三粗的糙汉子,硬生生把自己的声音压到极小。也怪不得,同一处院落里,岳南飞在房间里并没有听到他们的声音。 那些个将士们看见岳南飞来了,便瞬间安静下来。岳南飞倒也不与他们计较。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岳南飞早就在商场练就了一身厚脸皮的本领。且不管你是厌恶还是敌视,我自温和的对待你,于礼节说不出错,论态度也是十分的柔和。有的时候,化干戈为玉帛,也不过就是一个微笑的事! “诸位将士早!昨夜睡得可还好?” 岳南飞笑眯眯的问好,言语间是说不出的柔和,似乎他们本就是相交已久的旧友,完全看不出昨日他们还针锋相对,差点取了岳南飞的性命。所以,这就是岳南飞的本事了! “岳公子早,身体可是好了些?” 其他的将士受军纪所影响,大多不敢多话也不会多话,自然不会去搭理岳南飞。他们只是站在一旁带着审视与防备的看着岳南飞。倒是一旁的七杀,恭恭敬敬回了这么一句。 岳南飞也不计较,仍是微笑着一张脸,点头问好。 今日七杀气色似乎不太好,虽然仍是冷着一张脸,一副严肃疏远的模样,但他的脸色较之昨日似乎苍白了些。 但,这与岳南飞何干?岳南飞处事向来谨慎小心,懂得什么事该做,自然也懂得什么事不该做。好奇心这种东西,他不是没有,而是他很聪明的把它遏制在了自己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避免因为它而产生不可控制的影响。 说他冷酷也好,说他无情也罢,七杀这件事显然与昨夜他的病有关。眼下他们正是他人阶下囚,自身都难保,自然多一事不若少一事。 七杀更不会开口说昨夜的事,失职是他之责,受罚自然也就是他应得的,他当然不会没品到去责怪别人。 于是,这个清晨就在这样看似轻松,实则紧张的气氛中过去了。 陆易水搂着孟绾绾下楼吃饭的时候,就看见昨日还又是病重又是哭闹的主仆三人,正安安静静地坐在客栈大堂吃东西。看见他下来了,岳南飞甚是还微笑着和他打招呼。 陆易水的嘴角隐秘的一勾,这些人刚从鬼门关爬出来,就如此地淡定,还真是有趣! “岳兄昨夜歇得可还好?” 陆易水命人打了些粥,客栈掌柜又毕恭毕敬的送上了早点。陆易水看着这散发这麦香的早点,道道精致美味。不自觉的心情就好了起来,心情愉悦的开始进食。 “托陆兄的福,甚好!岳某还没谢过陆兄的相救之恩呢!” “这个倒不用谢,反正你总归要死的,不过就是早一些晚一些罢了。陆某倒不至于吝啬与这点时间。” “陆兄说得是,但岳某还是多谢陆兄的出手相助,毕竟人活着总是好的,即便是多一时也是好的。只是陆兄,岳某着实不太明白,刺杀吴萱萱与你有什么好处呢?佳人不是你的,权利不是你的,什么都不是你的,你又为何来此?” “你们这些人吧,暗中斗来斗去,我瞧着有趣,也想参与一下。这很意外吗?” “哈哈哈,是陆兄风格,岳某不意外。只是陆兄,凡事都讲个因由,所谓无利不起早,更何况陆兄您这样精明的人物!单说是兴趣,岳某可不信!岳某听说西北战火又起,偏偏今年西北又遇上了大旱,导致军粮吃紧。陆兄,不知可有此事?” 彼时陆易水正拿着白面馒头站着酱料吃着,闻言手中的动作悄然一顿,复又嬉笑着哄那孟绾绾吃东西。岳南飞见陆易水不搭理他,他倒也不急,仍然不急不缓的喝着他的小粥。 粥是寻常粥,菜是农家菜,味道虽比不过宫廷御厨,却也别有一番风味。只不过,在座的诸位,有心思没心思品尝,就不是众人能够评说的了。 岳南飞想要活命,就要找出自己有价值的地方。命这种东西,说值钱也值钱,说不值钱,倒也不值钱,单看你怎么看! 陆易水耗着不开口,岳南飞也不去提这茬。诱饵已下,诚意已出,接下来的只能看另一方。若是他有意,那岳南飞还有一线生机,若是陆易水无意,那这就是岳南飞的命,倒也怨不得别人。 等陆易水慢悠悠的吃完早点,茶又饮了有半壶,这次屏退左右,带着散漫的神色打量岳南飞。 陆易水不是没有查过岳南飞,可似乎除了【一揽芳华】的掌事和【安然酒庄】的东家,似乎也没别的身份,怎么西北战事的消息他竟然知道?虽然陆易水不愿意承认,可不得不说他或许看走眼了,岳南飞这个人并不简单! 再说岳南飞,在陆易水考究的眼神下,仍怡然自得的喝着茶水,那淡然的模样分明就是胸有成竹。陆易水再精明,也不得不考虑岳南飞到底打得什么算盘! “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又提起西北战事,自然也就晓得我的目的。我这人倒也简单,谁能给我想要的,我就给谁办事。就像是上了桌的赌徒,单看谁的筹码多就是了。” “陆兄说的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我是个商人,从不讲那些个虚的道理,我只知道无利不起早!陆兄可有兴趣跟我谈笔交易?” 第35章 ,所谓结义 “岳兄知道我的身份,又提及西北新起的战事,那就该知道现在我所急需!你猜猜他人出了多少价码?而你又能出什么价码来买你这条命?” 既然话说开了,那这事也就没必要藏着掖着。陆易水作为西北军营的大将军,出了西北军营,自然不可能只是为了找乐子。而能让堂堂大将军出马的,必定也不可能是什么小事。想必西北的军粮问题已然严重到刻不容缓的地步! “陆兄别急,现今朝野动荡,上头根本顾不上西北的战事,这事不用我说你也该知道。想必你也早已上折子禀告过此事,却无人回复对吧?否则这军粮的事又岂能让你亲自离营出马。 可将军你想过没有,你之为是为天下百姓,是为大陆江山,可与你做交易的人呢?且不管同你交易之人是哪路神仙,单看这人手段和心思就知,他想要的可不是天下太平! 吴家现今是什么身份?吴锦诚率领北方大军驻守玉门,吴锦意身在西南驻守姚阳,武威王在军中名声显赫,有好多军中将士皆是他的门人。陆兄,不说老一辈,单就现今这一辈,吴家这三兄弟可没有一个是徒有其名的人。他们一门三将不说撑起了陆家半边天下,却也差不了多少吧。即便上头君主早生忌惮,可也不敢轻易动弹。你说,让你动吴萱萱的人存了何等的心思?他是怕这大陆安宁太久了吗?” 岳南飞停了停,喝了杯茶,看了看陆易水变得阴晴不定的脸,接着说道:“近些年圣上是对吴家有些心思,可他也知道只能慢慢地收回吴家权利,现今是什么时候陆兄比我清楚。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京师那些个王子皇孙可都时时刻刻的盯着顶上那个位子呢。即便陆兄你不争,可你如何能保证最后登上宝座的人能饶了你?你现今入的这一阵营,背后之人可能得你信任? 我素来听说十四皇子对圣上最为忠心,圣上可是正值壮年呢,怎地出来这么多的跳梁小丑惹得圣上不快,十四皇子怎就不表示一下?” 岳南飞越说,陆易水的脸色就越是阴沉。岳南飞说的这些他不是不懂,只是他向来自负惯了,年少从军,一路摸爬滚打到现今的位子,少有吃败仗的时候,自然也就气盛了些。陆易水自信背后那人的手段瞒不过他,他兵权在握,以那人柔弱的性子自然也是斗不过他。陆易水一直以为,那人不过就是同吴萱萱结了怨,又或许是有些别的小心思罢了,可却不曾想,终日打雁最后却被雁啄了眼! 接下这桩事,陆易水一直觉得是自己戏耍他人,想要谁生谁死不过弹指间的事;却不曾想,竟被别人设了个套,自己心甘情愿的跳了进去! 陆易水大笑,越笑越觉得讽刺!他父皇于他重于一切,他却瞎了眼,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这是在帮助父皇,却不想,他是在把整个大陆王朝往战火里推!那人可真真是好本事! “哈哈哈!哈哈哈!想不到我陆易水自诩天资聪慧,却不想竟栽在一个我向来看不起的人手里!还真是好笑!愚蠢!真是愚蠢!” 陆易水一阵笑,笑声爽朗,脸上却满是阴沉狠厉,看得岳南飞心里直打鼓。 “可即便如此又如何?反正那吴萱萱也已经逃了,你在我手里,我从不做亏本买卖!你拿出让我心动的东西,我便放你自由!这个交易如何?” “粮草七千担可够买我的性命?” “我该说你的命值钱还是不值钱?” “陆兄切莫取笑,这已算是我能拿出的全部。本就是锦意听说西北军粮吃紧,我才暗自筹备的,只可惜,中间出了这样的事情,我还未来得及筹办,就匆匆追着郡主出来。这已算是我的大半家财了。” “吴锦意嘱咐你让你筹备的?” 这可怪不得陆易水怀疑,毕竟吴家功高震主已是闹得满城风雨,许多人都在拿吴家的狂妄自大说事。这可是与岳南飞口中的吴家人相去甚远! “是啊!吴家祖上跟着圣祖打江山,自此之后吴家祖训就是要吴家忠于陆氏皇族,忠于天下万民。所以吴家男儿自幼习武,年少入伍,自底层体验战场残酷,以便更好守卫这疆土,守卫着百姓。陆兄,不是我为吴家说好话,只是这是事实!而这事实看在人眼里,难免就有些感触。我虽是一介商贾,可毕竟是大陆王朝的男儿,也想为这疆土做些事情。 边疆的将士们已然是抛头颅洒热血,没道理我们享受着他们的付出,却不愿拿出一点点的粮草。 西北战事又起,这消息还没有传回内陆,我的粮草筹备也不全。只可惜,郡主这事事发突然,我尚且来不得反应,便就出了家门,筹粮这事也算是搁下了。” 说到这里岳南飞顿了顿,似是想了想别的,后来他长叹了一口气,似乎是认命了,拿出一块腰牌。那牌子是用沉水木做的,染成黑漆色,大气而又威严。 岳南飞接着说道:“距你那西北军营驻地不远的城镇广水,那里有家【一揽芳华】,里面的掌柜名叫东子,你去找他。不管今次你信不信我,放不放我,回西北之后,你直接去找他,粮草都在他的手里。原就不是用来交易的筹码,我用来谈条件心里也不得安宁。你回西北之后,便直接拿着这牌子去取吧,这是我最后的诚意了!” 也不知为何,岳南飞原想拿这粮草当着条件,好让陆易水放过他们三人的。只是这说着说着便变了味道。他不想用这做交易条件,也不该用这作为交易条件。这些在边疆浴血奋战的将士,不该让他们自己用尽计谋为自己谋求粮草。他们保卫的是百姓的家园,他们保卫的是国家的疆土,他们付出自己的全部却连顿餐食都没有,这不公平! “这样说来其实并不公平,这粮草本就是给你们的,算不得交易条件,只是现今我确实也没有更好的筹码了。陆兄,我拥有的筹码你随便说,即便最后这交易我们谈不拢,你仍要把我交给别人,我也不会有半点怨言的!” 陆易水看了岳南飞良久,他知道岳南飞这人在商场打拼多年,是个惯会做戏的。岳南飞这样一番话,固然让人感动,可却又不得不让陆易水怀疑它的真实!只是,不管陆易水鹰一般锐利的盯着他看多久,岳南飞的眸子里仍是清澈地真诚。 “七杀!” “在!” “去拿两个碗一坛酒来,再让掌柜的备一桌酒菜一盏香炉!岳南飞,今日不管你说的是真还是假,你这话我全当是真的了。反正我这人也是自负惯了,刚好,被人骗也不是第一次,也就不在乎多这一次!我这人向来不喜拐弯抹角,也就明明白白的说了。今日我看你顺眼,老子要和你拜把子!” 陆易水这个说什么是什么的人,瞬间就办齐了整套的行头。风风火火的就拉了岳南飞要跪拜。全然不管岳南飞同意不同意! 也怪不得陆易水自己说自己比较自负,他那哪是自负,那分明已是霸道自大了!所幸岳南飞也向来喜欢这样直爽肆意的性子,并不在乎陆易水强势不强势。反正他周围的人都是强势的性子,他也惯用自己的调子去引导他们。对于岳南飞来说,做兄弟这事,多陆易水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没什么所谓。 看陆易水这样,岳南飞反而还松了一口气。老实说,自他同陆易水提出交易以来,别看他面上不显,其实他一直提着心。总担心这个阴晴不定喜怒不定的人,会不然间发疯,把自己给宰了。这下可好,误打误撞又莫名其妙的入了陆易水的眼,别的不说,至少安全有保障了,也算是柳暗花明,峰回路转了! 岳南飞同陆易水在众人的见证下,拜了各路神佛,这份兄弟情义,算是结下了。 “小岳,今日你的话我可都记下了,虽说我们已经义结金兰,可倘若有哪一天让我知道你骗了我,我可管不得那么多,即便相隔千里,我亦会取你性命!我这人向来说到做到!” 额……小命保住了什么的,就当岳南飞没说过吧! 第36章 (并不知道自己在写些什么) 这人生吧,有时候总是充满了戏剧性,就像你爱吃的酥肉,心心念念的想着,娘亲终于做了,你却总是不在,也总是吃不到;就如你喜欢的折扇每每没心情描绘,却次次画的精美;一如岳南飞同陆易水,想也想不到到的两个人会消融冰雪,摒弃前嫌。 昨夜岳南飞还被陆易水打得遍体鳞伤差点死去,今日两人却又把酒言欢义结金兰。如此玄幻的不合情理的事情,岳南飞从未想过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可它却又确确实实发生了! 岳南飞身上伤每时每刻不在提醒着他,眼前这个笑得狷狂的人正是意欲戏弄他的罪魁祸首。可理智却又提醒着他,现今这人是他的义兄。岳南飞昏沉的脑袋搞不清楚现在到底什么情况,理智与情感就这样来回撕扯。他搞不明白自己在想些什么,也搞不清楚陆易水想要什么。有心想问,却又怕触怒那人,唯留有一丝叹息,随遇而安吧。 这陆易水不愧是当今皇子中品性最为难以琢磨的人,就连行事作风都是随心而定。这样行事毫无章法的人,也怪不得他的敌手总是拿他没办法。毕竟向来没有规律可言的人,又如何能被敌人预测出他之后的计划。 罢了,既然遇上了那便是缘分,反正岳南飞也对他厌恶不起来。人与人之间哪还能没有些许恩怨,之前的事情就算是不打不相识,权当是自己交下这个王孙贵族的一些代价吧。 “小岳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去找那吴姑娘吗?” 陆易水离开广水就是为了粮草,现今粮草的事情虽然还没有解决,可却也不能算是毫无头绪。陆易水向来不是一个能吃亏的主,也绝不是吃了亏而一言不发的人。既然有人苦心算计与他,那就不要怪他无情!他这样的人向来残暴无礼的狠,心情若是好了,还愿意听你说说规矩讲讲道理,心情不好了,什么都没有拳头大! 陆易水可不管那人背后还有没有人,他只知道,胆敢如此算计自己,那少不得就得让那人见识一下自己的手段!即便是老虎,也得留下一块肉来! “我...我...我想先去姚阳报个平安!陆哥,七千担粮草于整营将士而言,毕竟只是杯水车薪。我亦明白你的难处,既然筹粮这事我已做了一半,自然不能半途而废。待我往姚阳报过平安之后,自会去广水找你。你且等上一等,莫要再冲动同那人合作了。” “呵!合作?如此合作一回也就够了!小岳不用担心,向来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还没有多少人敢欺辱到我的头上!这次他如此算计我,我又岂能善罢甘休?” 陆易水充满戾气的眸子里,满是危险的光芒。岳南飞只是看着,便觉得胆颤心寒。陆易水.......根本用不着别人为他担忧! “粮草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那人既然敢以此为条件,想必已然准备好了。我这人向来贪婪,对于送上门的礼物,哪有弃而不取的道理!” 岳南飞果断的不再开口说话,这哪是皇子的气度,这分明是流氓行径! 不过,身份摆在那里,不管从何角度,岳南飞都没有资格去对陆易水说教就是了。 “那陆哥若需帮助,自可派人来寻我。陆哥手段通天,想来应当知道哪里能找到我,我也就不再唠叨了。去往广水的路上……” “你急什么,我可没说我现在就回广水。我这好不容易认了一位兄弟,自然想要多亲近几日。姚阳离这不远,一天的路程也就到了,为兄的,应当把你安全送到才是!” 虽说结义这事陆易水根本就没有征得岳南飞的同意,但,陆易水这人认定了谁,那就是认定了。他对待自己认定的人向来宽容,也确实是真情实意。岳南飞这一路遭遇了多少的追杀和暗刺,且不管除他之外的其他人是何目的,陆易水都不想再让岳南飞冒险。 岳南飞从没有想过陆易水是真心地与他结交,就如同他从没想过陆易水会护送他到姚阳一般。原就是两个素不相识的人,初遇又是这样的‘坎坷血腥’,说实话,岳南飞不信陆易水是真心与他相交! 岳南飞虽不至于厌恶陆易水,但确实还未从两人敌对的关系走出来。陆易水的脑筋转的太快,感情也转的太快,岳南飞有些跟不上他的思路。 “陆哥不必如此麻烦,西北军情为重,小弟这短短的路途自是会小心防备的!” “你怕什么,我既然与你结交,必定是真心与你结识,没有那些弯弯道道!况且西北有我紫薇十四星的弟兄坐镇,蛮夷那些傻子在没有弄清楚我方军情之前,还不敢轻举妄动!西北战火再起,真正打起来,怕是得半个月之后! 再说了,洛宁与姚阳,虽说路途短,但到底还有一天一夜的路程。万一兄弟你再出些事情,那为兄的罪过可不是更大了!” 不管陆易水怎么说,他都在理,且他的身份在那里,岳南飞自然也说不得什么。虽说是认了个义兄,可岳南飞不论怎么看,都像给自己找了麻烦,还是长辈的辈分! 别说是岳南飞了,其实绿柳红樱也都晕着呢。明明昨夜还都是往死里打得架势,怎么就吃了一顿早餐,就全变了?是她们在做梦,还是两位爷脑子进水了? 估计是自家主子抽风的时候多了,七杀倒是十分的淡定。陆易水吩咐什么,他就去做什么,不会多问一句,行动十分迅速。 于是,绿柳和红樱就在全程的蒙圈中,看这两位爷拜了把子。礼成之后,岳南飞都与陆易水商量好了今后行程,这俩丫头还没反应过来呢! 陆易水斜着邪气的眉眼,对着她们挑了挑眉头,看她们反应无能的样子着实好笑。 “这是……所以……”红樱往日利索的嘴皮子,终于慢了下来,只是即便是慢了下来,她也不知该要说些什么。 “…….”饶是沉稳如绿柳,亦是无法理解这些主子们的心思,显然这次绿柳也是无能无力了。 毕竟之前还在为自己的性命担忧,怎地一夜过去,一睁眼,就见原该是生死仇敌的两位,突然间变成了兄弟!还有比这更惊悚更让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吗? 请问是这个世界变了,还是她们疯了,亦或是这是一场梦? “别想了,我家主子向来心思多变,他看惯人是一瞬,看不惯人也是一瞬。上一刻能把刀剑架在你脖子上,下一刻可能就会同你把酒言欢。他就是这样的性子,习惯了,也就好了!” 眼见两位大爷都成兄弟了,之后少不得就得常打交道。主子们的交道,常常由底下人传达信息。七杀跟在陆易水身边许多年了,自然清楚自己主子的性子。以后,他估计少不得要与绿柳红樱多交谈。毕竟,主子抽风,总要有手下人来兜底。 “你家主子……怕不是个疯子吧?……” 七杀闻言挑眉看了绿柳红樱一眼,吓得绿柳红樱赶紧禁声,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然后七杀就保持着那样高深莫测的表情走掉了!搞得绿柳红樱满头的雾水,搞不清楚他是对她们的说法颇为赞同,还是警告她们话不可乱说。 “那我们可要即日启程?”岳南飞问。 “不急,昨夜吴萱萱才离开,快马加鞭,估计今夜才能到姚阳。出了洛宁不远,就已经算是吴锦意的地盘了,连我都没反应过来,她可丢不了!安全着呢!”陆易水嘴角又挂上了他那抹邪气的笑,眼里满是算计。 “陆哥我……..”我什么?我不是这意思?也不是再担心吴萱萱?别说陆易水不信,就连岳南飞自己都无法说出口。他只是希望吴萱萱不要担心生气才好! 而他口中的吴萱萱,显然正在快马疾驰的往姚阳赶去! 第37章 ,柳笑笑 姚阳·客栈 又是一个不眠夜! 吴萱萱不管是精神还是身体都已然是强弓之末,只是即便是如此疲惫,她仍然是无法安然入睡。夜里,总是时不时地惊醒,醒后就很难再入眠。如此反复,直到天明! “萱萱,既然醒了,那便随我一起去姚阳城吧。你一个女子,身在军营终归有许多不便,姚阳城里就相对舒适了许多。还有那些护卫你来的侍从,即便你该好好的谢过他们才是!”吴锦意这日也是老早就起了。一是因为军营里的作息,二,他几乎也是一夜未眠。 “你说的是,二哥!二哥你也不必太过担心了,小银子那么聪明,也向来滑头。他在我们面前都那么滑不留手的,必定也会平安无事的渡过此劫的!” 吴锦意看着眼前这个明明担忧却强做镇定的人,心疼极了。他们自小宠大的妹妹,终归是长大了!长大了,也便留不住了! 吴锦意又是欣慰,又是心酸,还有不甘。这样好的妹妹,最后却便宜了别人,这叫他如何不心酸! “萱萱说的是,那现在可否赏脸,让二哥带着你去姚阳城吃些早点?你不是早就吵着要来姚阳城,吃穷二哥的嘛!” 吴萱萱终归是笑了,这是她见到吴锦意之后的第一个笑,虽然有些勉强,但终归是有了些陵城小霸王的豪气。 “这可不能忘,我定要吃遍姚阳城的!二哥你可不能耍赖!” 满城风雨也好,举世皆敌也罢,我想护的,也不过就是家人喜乐安康! 吴萱萱到达客栈时,云青早已等候多时了。客栈大堂里,那一个个的黑衣大汉全都安安静静地坐在桌边喝茶。想来已是吃完了早点,就等他们的到来。 “诸位兄弟辛苦,替我谢过你家主子!来日吴某定当上门拜谢!” “二爷不必客气,至于感谢的话,我家小姐可等着您当面谢她呢!其他的话您也不用说了,这都是小姐吩咐的事,我们自当是尽力完成,都是职责所在罢了,再多说也就矫情了!” “行,诸位兄弟,大恩不言谢,若是之后有什么吴某能帮上忙的地方,尽管来找我!” “承君一言,就此别过!告辞!” “告辞!” 于是,吴萱萱就全程傻愣愣的看着他们熟稔交谈,除了一开始的表达谢意,她竟连一句话都没有插上!所以……这是什么个情况! 另一边,被逼着休息了一整天的岳南飞终于可以出门了。洛宁原本只是个落脚的地方,他从没想过会在此停留多久,结果,他竟然可以如此清闲的在洛宁闲逛! “爷,小心点你背上的伤,大夫说了不要有太大动静,小心伤口又裂开!”红樱絮絮叨叨的嘱托。想起昨日的事红樱就郁闷。昨日好不容易闹腾完结义的事,陆易水请来的大夫就狠狠地把她们训斥了一顿。因为岳南飞身上前日夜里上的药,早就在昨日清晨折腾没了。不仅如此,岳南飞的伤口还未愈合就又裂开了,血水一层层的渗透纱布,皮肉都黏在纱布上,岳南飞竟愣是没叫一声疼! “大夫可说了,你这伤不致命,却难痊愈。这几天需得卧床静养,不能随意走动!”红樱其实还有半句话含在嘴里,“也就是那个恶人皮糙肉厚,才会如此不在意。爷你怎么能跟他学呢!” 当然后半句红樱可不敢说出口,毕竟陆易水那样凶神恶煞的人,指不定心情一个不好,就会把她给杀了。陆易水掐住她脖子的事情,红樱觉得,她一辈子都忘不掉!阎王殿走了一圈,她现今可惜命的很! “你这丫头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没有什么!对了,绿柳去哪儿了,怎么还不回来?” 绿柳去哪儿了?还能去哪儿,自然是被逼着跟在陆易水的身边出门了。 这陆易水也不知是哪根神经不对,竟放着孟绾绾这样的大美人不看,一直盯着绿柳不放。害得绿柳想躲都躲不掉! “你一直躲什么,之前不是很勇猛的吗?要知道,可从来没有女人敢违逆我,更不要说你还咬伤了我!”陆易水说着就把自己的手腕给绿柳看。 那日绿柳心神不定,自然是不清楚自己做了什么,等反应过来,就发现陆易水的手腕已然血迹斑斑。而今再看,斑斑血迹已然拭去,唯独两排小巧的牙印清晰在目。那牙印深入肌肤,似是想要撕裂陆易水的手腕。绿柳看着,自己都想不起来那时哪里来得力气和勇气,竟咬的这样深,似乎不咬下一块肉来决不罢休! “那也是你活该!”绿柳小声嘟囔,她才不承认是自己的错呢,明明是陆易水作恶多端,活该有此报应!凭什么错要算在她的身上! “你说什么!”陆易水显然没想到绿柳还会顶嘴! “就是你活该!我告诉你啊,现在我家公子爷是你义弟,你要是打我或者杀了我,公子爷绝对会跟你生出嫌隙的!” 绿柳算是破罐子破摔了,小模样倔强无比,看起来神气兮兮的。不过一看眼睛,就全露馅了。一双清澈地眸子,隐隐含着泪光,会说话似的,胆怯畏缩又佯装镇定。让人看了,心有不忍。 “我有说什么吗?我也没说什么啊!你能别哭吗?感觉我欺负了你似的。好了好了,今日出来,只是让你见一个人,不出意外的话,今日或明日,我们就能与她同行,去往姚阳了。” 绿柳不信,可也由不得她不信。毕竟做主的人是陆易水。现今岳南飞都没有多少话语权,更何况她一个小小的丫头。 “柳姑娘!别来无恙啊!” 在洛宁城转悠的半晌,终于陆易水在城门附近堵到了一位英姿飒爽的姑娘。 那姑娘身穿窄袖玄色劲装,脚踏祥云云履,护腕银线勾画,发髻被发冠高高束起。整个人看起来英气极了!绿柳向来仰慕那些活得潇洒坚强的女子,初一见这女子,绿柳便就心生敬佩。一双眼睛缠在那女子的身上,怎么也扯不下来。 “我当是谁呢,这不就是那个无法无天狂妄自大的十四皇子陆易水吗?” 陆易水这人品性虽不好,暴戾又好色,但唯独对女人,有那么几分的宽容与忍耐。 眼前这位女子名叫柳笑笑,西南御史柳家耘的女儿。 陆易水初见柳笑笑时,正值初秋。西南和西北两处军营闲着无事,便商量着来了一次狩猎。西南军营的秦大将军请了柳家耘来观战,柳笑笑也跟来了。看吴锦意要下场,她也吵闹着要去狩猎。 柳笑笑的娘亲去世的早,柳家耘又没有另娶,自然是把一个好好的女儿养得没有女儿家的样子。但偏偏这柳笑笑遗传了柳家耘妻子的好样貌,长得唇红齿白,端端正正,好看得紧。 那时的陆易水已然知晓人事,看见漂亮小姑娘,总要上去调戏两把。谁晓得柳笑笑是朵荆棘,一摸刺手。可越是得不到陆易水就越是记挂在心,骚扰了柳笑笑许多年。 这不,一边是天潢贵胄,一边是自己的宝贝女儿,每次陆易水来,都害得柳家耘心惊胆战! 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西北军营离洛宁较远,天高地远,陆易水根本见不得柳笑笑几次。 “这许久未见,柳姑娘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客气啊!”柳笑笑脾气暴躁,陆易水倒也不生气,只是装模作样摇了一把折扇,笑嘻嘻的扇着。 柳笑笑斜了他一眼,也不说话,只是冷着一张脸。显然见到陆易水心情很不好。 绿柳在一旁看着,躲在陆易水身后暗暗偷笑。难得见到陆易水没辙的时候,她自然是十分的开心! “十四皇子不在广水待着,怎么大老远的跑到了我这洛宁?” “那柳姑娘这是准备去找谁?看你这轻装简行的,陆某很是好奇!”近几年的磨练,陆易水越发的油盐不进,摇头晃脑的就是不明说自己的目的。 “哦,是吗?那十四皇子怕是要失望了,我可正要会府衙呢!” “不急,柳姑娘可有听说洛宁城朝暮客栈前日夜里发生的事情?本皇子此次办事疏忽,竟让两个人从我手底下逃走,实在是惭愧!不过……幸好,还留下了三个人没有逃掉。我见这三人中,有一个丫头品性甚是有趣,又想起故友在此,难免就起了炫耀的心思。你瞧,这丫头生得可还端正?” 说着,陆易水就把绿柳从身后抓到了身前,用手中折扇轻轻巧巧挑起了绿柳的下巴。陆易水那双原本邪气的眸子,温温柔柔的对着绿柳笑。 绿柳从不知道陆易水笑起来是什么样子,因为陆易水常常都是邪笑着,狠厉而又让你毛骨悚然。然而当他敛去满身的戾气,温温柔柔的笑起来,那笑容似是冬日的骄阳,温暖而又不刺目。怪不得…….怪不得孟绾绾那样心高气傲的人甘愿折服于陆易水身下。 柳笑笑看着搂在一起的两人,微微皱眉,显然他们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失礼惹得她有些不快了。 “端正是挺端正的,只是十四皇子,你如此明目张胆的在洛宁行凶,是否有些欺人太甚!” “哦,柳姑娘可有什么不满之处?” 绿柳看着他们交锋,十分的不明白,陆易水带她来有何用意?她一个女婢,一没有价值,二也不认识眼前这位姑娘,陆易水带她来能做什么呢? “话不必多说,我看这位姑娘也挺顺眼,十四皇子若是有诚意,不如就把她送给我如何?” “这可不行,绿柳可是我这些年难得遇上的喜欢的人,哪能就这样轻易送了去?不如这样吧,你放心不下我,我又舍不得绿柳,那不如我们一起同行。等到了姚阳,我再考虑考虑我是否愿意送你如何?” 所以,这是把她当作货品了吗?绿柳皱眉。 撇下绿柳心思复杂不谈,就见那柳姑娘皱眉思索,不一会儿,就点头应下了。 “那就今日就这样吧,明日一早朝暮客栈见。这丫头头一次来洛宁,什么都没见过,我先带她去城里转转,柳姑娘请便吧!” 说着,陆易水便揽着绿柳走远了。留下柳笑笑在原地苦苦思索他的用意。 绿柳也很疑惑,陆易水带她出来到底有何用意?刺激柳笑笑?亦或是单纯的想要报复自己那一口之恨? 想不明白,着实想不明白! 第38章 ,再相逢1 吴萱萱向来相信天无绝人之路,即便是无路可走,丢失的也不过一条性命罢了。 是了,年轻人总是这样觉得,明明正是年纪正好的时候,却总是想着‘不过一死’。呵,小小年纪便不知生命贵重! 这吴萱萱也一样,总觉得所有的事情,最坏也不过一死;总觉得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活着也是痛苦。可,哪能呢?人死如灯灭,走过的路,喝过的茶,想看的风景,皆成了虚幻。没有经历过苦难的人,永远不明白活着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 有些人总觉得,死了就一切都结束了。他们似乎从没想过这世上与他们有牵绊的人该如何?失去子女的伤痛,失去兄弟姐妹的悲痛,失去挚爱的惨痛。你人死了不过痛苦一时,一了百了,可被留下的人却要承受失去你的痛苦活下去。何其不公? 罢了,说这些又有何用呢?该听得人会听,不愿听得人也不过是不以为意。世人总要吃过苦头之后才会学乖,这是常态。 且说,这日吴萱萱从梦中惊醒,然后与吴锦意长谈,似乎一切都开始明晰起来。犹豫担心了许久的事,也渐渐地想了个明白,再不见起初的迷茫和不知所措。未来的路是不好走,可吴萱萱也不是个怕事的人。她既然想通了,自然会担起她该担得,扛起她该抗的。不过,若是想要让她放弃她喜欢的,呵,大抵是不可能的,除非踏过她的尸体! 吴萱萱就是这么任性!即便长大了,也还是那个她! “二哥,还是没有岳南飞的消息吗?” 吴萱萱还是忍不住的询问,这些天她总是睡不着,即便是睡着了也总是噩梦连连。她想起了以前的许多事,一如被罚的小黑屋,再有就是岳南飞虚伪着一张脸,不耐烦的看着她。所有的所有,织成一张巨大的网,把她从头兜着,挣扎不脱! “萱萱,你且放宽心,岳南飞那小子精明着呢,连我们都被他算计过,他是不会有事的!” 所以……还是没有消息了。吴萱萱忍不住地就开始担忧。一会儿觉得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一会儿又觉得没有消息会不会是因为,那些人根本就不在乎岳南飞是谁,就直接把他给宰了。 吴萱萱觉得自己十分的气愤,明明之前说好的,把最没有用的绿柳红樱换出来,怎么转眼就变成了自己?岳南飞明明知道,若是自己被抓,根本就不见得会有什么危险。可若是被抓的人不是吴萱萱,那些亡命之徒很可能直接就把他们给杀了。岳南飞是知道吴萱萱性子的,若是他人因自己而死,吴萱萱怕是会愧疚一辈子。他怎么…怎么就这么糊涂呢! 恍惚中,吴萱萱好像看到有谁从日光中缓步行来。吴萱萱坐在禅定茶楼的二楼发愣,她抬头看了看艳阳高照的天空,日头十分的刺目。刺地她的眼睛都开始冒出水雾。她想了想,许是自己看错了。可是一低头,还是看到了从城门过来的一行人。 许是地处边疆,姚阳城的城墙十分的高大,有股子坚不可摧的味道。高高大大的城墙下,是拦路检查的士兵,手中握着长矛,一脸肃穆认真的模样,隐隐有点二哥的模样。 那人,就这样踏着灼热的日光,迈过高大的城墙,嘴角带着微笑,缓步往城里走来。 吴萱萱重新低下头,把日光刺痛的眼睛合上,逼回那些刺出的水雾,然后自嘲般的笑了笑。几天了,连一点的消息都没有,那人又怎会如此轻易的就出现在自己眼前呢?怕是自己犯迷糊了吧! 可她抬眼,那人还在,隔着重重的人影,顶着灼热的太阳,那人一如往常般淡定随意的走来。吴萱萱有些痴了,想不明白是自己眼花,还是自己分不清现实与虚幻。她也不知要做什么,只是呆愣愣地看着那人一步步走近。 再说岳南飞,他跟在陆易水和柳笑笑身后,一步一步的往姚阳城里走。不知怎地,就有些胆怯,连跨出的步子都有些小了。绿柳红樱跟在他的身后,带着对姚阳城的好奇,一路走一路偷偷地看。 岳南飞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觉得心里有些忐忑,说不上是不安还是激动,胸腔里的心脏一直砰砰跳个不停。 陆易水说,西南的军营在城外五十里的地方驻扎,等吴锦意过来需要些时间,他们要先找个地方落脚。岳南飞听见了,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摸了摸心脏,嗯,缓和了一些。 只是,这口气并没有松多久,刚走到不远处的茶楼下,就听‘咚’的一声,有什么破碎了。有一人直接从天而降,手里握着一把长剑向陆易水刺来! 那长剑应当也是个贵重东西,锋利的剑刃泛着寒光,在阳光的照耀下越发的刺眼。只是那人,砍向陆易水的招式,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岳南飞还来不反应,就听自己颤着音高喊道:“手下留情!”许是因为担忧,那声音喊出来有些高,像是撕裂的风鼓,破裂的难听。 岳南飞往昔常常偷看吴萱萱练武,长枪也好,长剑也罢,吴萱萱总是隔一段时间便换一种武器,常常是想到哪种便耍哪种。吴萱萱舞剑的身姿很好看,以至于岳南飞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做梦,梦中全是吴萱萱舞剑的身影。所以,当岳南飞看见从二楼飞出的手握长剑的人的时候,心跳都要停了。吓得! 岳南飞没见过吴萱萱同别人搏斗,自然不知道她手上功夫的好坏。可陆易水是谁?是圣上亲封的平阳王,是西北军的大将军,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十四皇子!无论哪一个称呼,都代表着陆易水的不简单;不管哪一个称谓都预示着他的危险。岳南飞从没见过陆易水出手,因为不用他出手他身边的人就能把一切解决好。和这样的人对上,吴萱萱可能全身而退? 而这边,看见有人突袭,七杀已然拔出长剑迎了上去,旁边的护从也是虎视眈眈的盯着。 本来吧,陆易水还在想是哪个不知死活的想要刺杀自己,可,岳南飞那一声变了调的嘶喊,着实吓了他一跳。恍神间就见自己身旁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苍白着脸快步跑到了那刺客身前,直直的面向七杀的刀刃。 陆易水那叫一个迷糊啊,这个一激动刚收的义弟,怕不是是个脑子有问题的人吧?不救自己的义兄就算了,怎么还救一个还没看清楚脸的人?(是了,吴萱萱从楼上跳下,又是侧身对着众人,时间紧急,陆易水一行,谁能没反应过来刺客是谁。只除了岳南飞,可,岳南飞也没看见脸。)另外,喊停就喊停,怎么还就直接冲上去呢?以身当刀?傻不傻! 吴萱萱也被冲到自己身前的岳南飞给吓了一跳,刀剑无眼,这呆子不会武功,怎么就这么冲进来了? 七杀也有些气闷,不过倒不是脑子里想得多,纯粹是收刀收的有些急。往昔有刺客,要不是被陆易水自己解决,就是被自己解决。被自己解决的次数多了,陆易水就有些犯懒,不想管了。他只要晃悠悠的躲过第一招的刺杀,其他的一概交给七杀就行。 七杀可没有怜香惜玉的性习惯,再说,事发突然他甚至都没有看到刺客是男是女,自然也就不会刀下留情。可这边刀都要砍在那人身上了,偏偏斜路冲出一个文弱的普通人,那人还是自己主子刚收的义弟,这那还能砍得下去?只得收刀呗。只是这力道送出去容易,收回来可没那么容易,猛地一收,可不得气闷!所以这才有了七杀的停顿和烦闷。怎么这几天遇到都是这样不顺心的事?下次还是让贪狼来好了。 第39章 ,再相逢3 若问吴萱萱想不想见陆易水?她当然想!这么一个算计了她,还想害岳南飞的人,她怎么可能不想见! 于是,好不容易才放下提着的心的岳南飞,就见吴萱萱睁着杀气腾腾的眼,刀子一般的剜向陆易水。他吓了一跳,赶紧拉着吴萱萱的袖子安抚。 吴萱萱会听吗?显然不会!她的字典里根本就没有虚假逢迎这四个字! 陆易水倒是不在意,毕竟恨他的想杀他的人多了去了,不差吴萱萱一人。陆易水只是觉得有趣。与岳南飞同行的这一路,不管他说些什么,做些什么,这岳南飞都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即便是他命悬一线,都似乎是事不关己,脸色都不曾真正的变过一分。 而现在,岳南飞会怕会担忧,会无奈,会紧张,他似乎变得鲜活了,也更像个人了。陆易水可鲜少看到岳南飞变脸色,现在可不就变了,能不有趣吗! “就是你要杀我?你为何要杀我?” 先且不管陆易水的小心思,岳南飞这边且算是把场面稳住了,可吴萱萱不乐意了。明明陆易水是先动手想杀她的人,那就不能怪她动手刺杀!冤有头债有主,她同陆易水可没有纠葛,陆易水动手都动了,她自然要问个明白。 闻言岳南飞的冷汗又要下来了,吴萱萱这丫头,还真是口无遮拦。这样的事情,哪有当着本人的面直接说出来,怎么就连个委婉都不会? “呦!小丫头不错啊!够直接!没错,就是我!你待怎么着?” 陆易水心情不错,这些时日虽遭人算计,但他遇见了好些个有趣的人。而他向来喜欢猎奇,这么有趣的事这么有趣的人,他又怎能心情不好?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不想怎么办!只不过我要提醒你一点,以后走路可要小心了,万一有个什么意外,我朝失去一个将军,那可就不好了!” 岳南飞那叫一个心颤呢,吴萱萱这妮子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这样的话,分明就是告诉别人我要杀你了,能明目张胆的说吗?他自吴萱萱离开后这好不容易平静了两天的心脏,才刚见到这人,就又开始提起来了。 “萱萱,不得无礼!这是十四皇子,当今圣上你皇叔的孩子,你该叫他一声哥哥,快给皇子赔礼道歉!” 一声斥责由远处传来,起先还有些模糊,渐渐地声音就大了起来。倒不是那人一开始不敢出声,而是他是一路疾行而至,声音自然由远到近渐渐清晰。 方才眼见火药味越来越重,岳南飞在一旁干着急,正愁着怎么办才好。这陆易水与吴萱萱,随便哪个都比他的身份高,并且都是不好相与和不会听人意见的主,这样的情况,他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过,也是幸运,就在他正着急的时候,能管住其中一人的人来了。 也得亏这几日吴锦意向营中大将军请奏留守姚阳,吴萱萱在的这几日,他不留军营而是驻守姚阳城。所以他这才在一片混乱的时候能及时赶到。 陆易水这人邪性嗜杀,时常让人摸不着头脑,吴锦意也十分不想与他打交道。但无奈的是人正主都来了,且还与他家的妹妹结下恩怨,他想不理都不成。 “西南左军将领吴锦意,参见平阳王!” 另一边陆易水一看吴锦意来了,顿时就觉得没意思了。就如同吴锦意了解陆易水是个邪性的人一般,陆易水也知道吴锦意这人沉着稳重,且狡猾无趣的紧,虚伪说的就是他这样的。而且,他们两人还算是敌人呢,情敌!当然,是陆易水单方面认为的情敌。 “锦意哥哥!” 看吧,说什么就来什么。他‘心仪’的女子,这不就来了! 陆易水觉得吴锦意没意思,有人觉得他有意思。 早就不耐烦的陪着陆易水的柳笑笑,看见吴锦意来了,赶紧从看热闹的外围走到吴锦意面前。 对于是皇家的人,吴锦意向来尊重,礼节到位,可却不代表所有人都像他一般!比如吴萱萱,又比如柳笑笑。 柳笑笑就不会尊重所谓的十四皇子。皇家之人又如何?她柳家大小姐可不在乎。 早些年柳笑笑就看陆易水不顺眼了,但碍于爹爹的叮嘱,碍于吴锦意的嘱咐,她即便是厌烦,也不会却和那人撕破脸面。当然,柳笑笑可不会演戏,面上的功夫她做得并不好,是个人都能看出她的厌恶。现在也不例外,她甩都不甩的挤开陆易水,欢喜的跑到岳南飞面前,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吴锦意看见柳笑笑来了,眼里瞬间闪过一缕光芒,璀璨耀眼!可惜只有一瞬,很快便隐去无踪,‘几乎’无人察觉。 说是‘几乎’,那自然是有漏网之鱼。而这漏网之鱼...... 岳南飞一旁的吴萱萱眼里闪过诧异。 吴锦意是个冷情的性子,看似对谁都和善,对谁都多情;其实,多情又岂不是无情?很少能有人走进他的心里。不是在意的人,他很少会有过激的反应。 若不是吴萱萱不满吴锦意对陆易水的礼遇,一直瞪着他,想必她也发现不了自己哥哥这微小的异常。 吴锦意一如往常般对着柳笑笑微笑,说不上亲近,也说不上疏远,就保持着若近若离的距离,好似远远观望。 一旁的陆易水看着,又想抽抽嘴角了,吴锦意这个虚伪至极的人! “锦意哥哥,我来看你了,你开心吗?”柳笑笑倒是直爽,不似寻常女子,温柔内敛。她开心,那便就是开心;她厌恶那便就是厌恶;她喜欢那就直白白的喜欢。柳笑笑看见吴锦意的时候,眼里似是焕发了千百种光彩。满眼的心意任谁都看得出。 “唉~”陆易水叹息,就知道会这样。这柳笑笑自早些年开始,就满眼都是吴锦意的样子。除了吴锦意她谁都不理。都这么多年了,还真是一点没变。 于是他半是忧郁的抬眼,看了看眼前混乱的场面: 吴萱萱拉着自家义弟的袖子,又是欣喜又是生气的瞪着那个满脸赔笑的文弱商人;柳笑笑开心的脸蛋似是绽放着万丈光芒,围着一脸虚伪的吴锦意;绿柳红樱稍微有些不知所措,紧紧地待在自家主子的身后。哦,对了,他们周围还围着一干手握长枪的士兵,自己这面则是长刀出鞘的侍从。 “唉~”陆易水又叹了一口气,自己怎么就这么不招人待见呢? “谁让你往日作恶太多!别看了,你身边不还有个孟姑娘,羡慕别人作甚!” 其实七杀还要一句话没说,要是陆易水平日里能不祸害那么多姑娘,也不见就会如此凄惨。拿别人真心不当一回事的人,还想要别人真心待他?想得倒是美! 于是,想得美的陆易水看看那个从一开始就缩成一团,被吓得泪眼朦胧的孟姑娘,就越发的唉声叹气了。别人要不然温柔小意,要不然开心乐观,怎么到自己这里就成了胆小怕事了呐?当今这世道啊,还真是冷酷无情呢! 第40章 ,欣赏 “王爷,远路而来,想必定是人困马乏,属下已在姚阳城驿馆中备好酒席,王爷不若先去往驿馆休整片刻,以解疲乏?” 这么一大群人站在街道中央,还个个手握兵器,别说是寻常百姓,就是巡城士兵都心里犯憷。严重影响到了姚阳城的日常作息! 陆易水看了看自己的侍卫,又看了看吴锦意带来的军中将士,人数一对比,自然是吴锦意的人多。陆易水思考了下,虽然他老早就想同吴锦意比一场,或者命下属围打他一顿。但现在他觉得即便自己真有心想同吴锦意打上一场,输得可能还是自己。毕竟这人数并不对等!(别问他为什么不公平的同吴锦意比试,因为陆易水的目的不在比试,他根本就是想教训吴锦意一次!) 想到这里,陆易水就笑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傻子才会做鸡蛋碰石头的事。 “好啊,我也确实是乏了,既然你已经安排好了住宿的地方,那边前面带路吧。” 不管吴锦意有什么样的计谋,也不管他在谋划些什么,单就是自己的身份与地位,那吴锦意就不敢轻举妄动。尤其是在他的地盘,姚阳城! 再说了,所有的阴谋诡计在实力面前都是空谈。陆易水有自信,自己能够全身而退! “七杀,安抚好孟姑娘,我们去驿馆!” 孟姑娘:“......” 七杀:“是!” 七杀垂眼,恭敬的领命,想来是早就习惯了自己主子的多变。 七杀看了看仍处在不解中的孟绾绾,眼里暗含讥讽。陆易水身边向来不缺女人,聪明的、漂亮的、有才情的,什么样的七杀没有见过。相较于陆易水的无情,他身边自作聪明的人才最不值得可怜。 大多数的人带着目的来到陆易水身边,陆易水给予她们权势地位,她们给予陆易水陪伴。这本就是一场交易,偏偏有些人看不清自己的位置,白白惹得自己被厌弃。看这情况,陆易水想来是对孟绾绾的时不时就娇弱可怜的模样厌烦了。哄人一时是情趣,日日都要哄人那可不是兴趣了,那需要极大的耐心。陆易水显然并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 孟绾绾苍白着脸色,一步一步的跟在七杀背后。被这次突发事情吓得惊慌的心神还没有回拢,就又开始四散了。她原就不是太过愚笨的人,大抵也感觉到自己被陆易水厌烦了。孟绾绾觉得委屈,可这里并没有能让她依靠的人,她也就不得不自己忍下承受了。 那一边,陆易水走的爽快,即不喊岳南飞,也不喊柳笑笑,一改路上拉这个扯那个的小性子,一个人领着一群人身姿洒脱的就走了,毫不拖泥带水。 落在后方的绿柳红樱还有些懵,想着这位邪性的主子怎么就自己走了?这是放过他们了吗? “爷,那人这是放过我们了?”红樱有些懵的问。 “什么那人,我告诉过你多少次了,那位身份地位都不简单,小心那他改天心情不好,要了你的脑袋!”岳南飞无奈,这红樱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一改,认准谁得罪了她,她记仇记得死死的,一点都不管那人身份地位。难不成是他们把她教的太愚蠢了?以至于她把所有事情都想得太美好? “那我们是不是之后就不用跟着他了?” “大概吧……那位王爷可不是个简单的人,能混到这个位子,他的心思活泛着呢。咱们这么多的人,谁有什么样的想法,谁有什么样的心思,他的心里跟明镜似的。他不说,并不代表他不知道,只是给我们足够的空间和时间来思考。步步紧逼可不是什么好的方法,松弛有度,才是御下之道!” 岳南飞看着有些疑惑的绿柳红樱,又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吴萱萱,虽然知道吴萱萱可能不太在意陆易水的行为,但还是忍不住的开始解释。似乎有这么一个人在他身边,他脑海里能想到的所有事情,所有想法,他都想通通告诉她。只要她在身边,即便是琐碎小事,他都想说给她听。 “其实陆易水也不算是什么穷凶极恶之人,只不过是性格恶劣了些,脾气乖戾了些罢了。其他地方倒还好,他懂得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有些地方能让,有些地方不能让。他这人好玩,性子不定,虽常常做些小恶,但大多都是些无关痛痒的事。于国家大义面前,他却毫不含糊!他这样的人,为了大义可以放弃自己的信仰,似邪非正,能屈能伸,这样的人也算得上是真小人,大丈夫!” “你欣赏他?” 吴萱萱极其不愿承认,可看岳南飞侃侃而谈的样子,她就知道,岳南飞心里对陆易水有着欣赏。 岳南飞闻言也是一惊,他从没想过这事。这一路上,他同陆易水可以说是来往密切,可心里始终有着重重的戒备在。虽说陆易水拉着他结拜,可在岳南飞的心里,这根本就是一场笑话。上一刻还是敌人,下一刻就是被逼迫着结拜的兄弟啊,呵,可不就是一场笑话! 可,自从知道他是平阳王,是西南大将军,岳南飞心底里就对他少了一分的敌意。那是对护国将领的敬重! 尤其是知道,陆易水之所以追杀吴萱萱,是为了军中弟兄之后,他就越发的对他怨不起来了!原来不知不觉间,岳南飞竟开始对他欣赏?也是奇妙! 唉,这世上原就多的是莫名其妙的事情,也多的是奇奇怪怪的人。岳南飞一直都认为自己挺正常的,现下一想,看上一个凶神恶煞的女子,欣赏一个邪性嗜杀的男子,这叫正常? “额......大概吧......”虽然岳南飞不想承认,但,他的神情骗不了人,尤其是骗不了吴萱萱。 吴萱萱皱眉,显然十分的不喜:“我不管你欣不欣赏他,反正我同他有过节。这口气我若不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至于出了气之后,那就是以后的事了。不过,看在他是你欣赏的人,我觉得我可以给他多一些的包容!前提是他不要过分!这人若真的是十恶不赦之人,我必想尽办法取他首级!” 退步或让步?岳南飞明白吴萱萱的想法,吴萱萱本就是一个骄傲的人,眼里容不下沙子,不容许自己受委屈,也绝不容许别人欺负她!说句不好听的话,吴萱萱的性子就是倔,说是睚眦必报也不错! 不过有一点岳南飞没有想到,也是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吴萱萱愿意为他考虑,退一步放过她原本十分厌恶的人,他确实十分的开心! 吴萱萱这样的人,若是有人是她一开始就看不惯的,那她便不会给那人第二次的机会。管他是偶然作恶,或是偶尔失态,反正,第一印象决定了她之后的来往与否。更何况陆易水这人算是把她给得罪死了,吴萱萱更不可能同他来往! “是是是,馨儿这般大人大量,小生着实佩服!小生也会好生看着义兄的,若是他当真是十恶不赦,小生绝对会同他划清界限!” 第41章 ,说漏嘴了 吴萱萱无语,翻了翻白眼,算是由着岳南飞去了。而岳南飞,这时才有些认了义兄的感觉。终于不再把陆易水当做敌人一样防范。 “不对,义兄?你何时同他结拜了?什么情况?” 吴萱萱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玩,这个称呼并不对!什么时候岳南飞同陆易水结识了?又是何时他们结拜了?因为什么原因?吴萱萱直觉告诉她,其中有事发生,有哪里不对。在她离开洛宁之前,岳南飞并不认识陆易水,这才短短三四天的时间,两人却已经称兄道弟,说是没有猫腻,怎么可能! “你是不是与他有什么交易?岳南飞!你要是敢……” 敢什么呢?吴萱萱说不出来,她只是害怕!害怕岳南飞做傻事,害怕岳南飞拿他自己不当一回事!她已经有许久不曾有过这样害怕的情绪了,偏偏这两日一直一直的担忧,惊恐!似是要把这些年丢掉的恐惧都补回来。 “馨儿!你别担心,我没事!只不过,有些人就是一见如故罢了!我原就对平阳王有些敬佩,这几日相处久了,又觉得义兄性子洒脱,十分和我心意。不像我,心思沉重顾忌太多。所以这才认了做义兄。你放宽心吧,义兄这人,邪性是邪性了些,但对自己人,却是十分护佑,无碍的!” 吴萱萱不信,陆易水这样的人,只一面就觉得他并不是什么好人。别说君子之行了,即便是端正磊落都算不上,又岂能说不担忧就不担忧的?当然,这也不排除吴萱萱从一开始就记恨他的缘故。 “馨儿!”岳南飞看着气呼呼瞪着他的吴萱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似乎明白吴萱萱听不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就绝不会罢休!岳南飞了解她的性子,吴萱萱认准了什么,那就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不管别人怎么解释,也不管事实多么明显,她都会视而不见。 没办法,就吴萱萱这性子,连吴家一家人都只能顺着她来,要不然就晾着她不理。他们拿她没办法,更何况是岳南飞呢?不过,岳南飞可不敢晾着吴萱萱不理,那剩下的,便只有坦白从宽了。 “好吧,”岳南飞叹息:“我确实是答应了陆易水一些事情,不过却不是什么交易。你还记不记得我今年开春后就一直书信频繁?那是因西北战事将起,偏生西北今年又是荒年,所以,那些时日我一直在筹备粮草。这些粮草原就是给西北将士用的,我不过就是提前把这个消息告知陆哥罢了。” “真的?”吴萱萱怀疑,仰着头询问。 “真的!”岳南飞认真的点头,面上却禁不住就笑出了声。吴萱萱这人看似精明,却常有呆傻的时候。对于她不在意的人,她吝啬与一个眼光的投掷;而对于她在意的人,她倒是宽容,信任一个人,便不管那人说什么她都是信的! 岳南飞看着吴萱萱微皱眉头,认真询问他的样子,忍不住的就想摸摸她的头。这样的神情,分明就是已然信了的样子,偏偏自己还不自知,皱着眉头询问,非得别人附和她不可。如此乖乖巧巧的样子,不由得就惹得人心生欢喜! 岳南飞这样想着,看着吴萱萱乖巧的样子觉得心里是痒的,手里也是痒的。只这样想着,手也就不自觉的跟着动了。等他回过神的时候,自己的手已然放到了吴萱萱的头顶轻抚。 他们这边倒是气氛刚好,可跟在陆易水身后的吴锦意脸都黑了。毕竟任谁看见自己担忧万分的妹妹,被他人动手动脚的调戏,心情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吴锦意原本陪着陆易水在前方走的好好的,因担忧吴萱萱这才悄无声息的回头张望。可谁想,不过是回头一撇,就瞥见岳南飞‘轻薄’自己妹妹的样子,他心里恨得牙根子都痒了。 虽然吴家众人都明白,吴萱萱已然长大了,也迟早有一天要离开他们这些哥哥,离开吴家。但毕竟,知道是一回事,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吴锦意难得的失了沉稳,连气息都不稳的握紧了手掌。 一旁的柳笑笑是个粗神经,没有发现吴锦意的异常,前方的陆易水却是十分的开心。吴家的三位男儿,他接触最多的也就是这吴锦意了,每次相见都是一副虚伪至极,沉着端正的样子,看得他都替吴锦意累。偏偏其他人还都吃这一套!陆易水早就看不惯吴锦意了,别管是不是因为柳笑笑,反正他就是看不惯! 不过,所谓一物降一物。吴锦意这样端正的人,原来也有这样绷不住的时候。怪不得外人都传,吴萱萱是吴家的宝贝,谁都动不得。他还以为是谣言呢,看来不是! 哈哈哈哈,看这个吴锦意崩坏了他一贯的文雅端正的表情,陆易水别提心里多开心了!这样子的吴锦意,够他心情愉悦好一段时间了!解气! “吴老二,来来来,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今儿咱可要好好的喝上一次,分个高低出来!” 嗯,一开心他就更像逗弄吴锦意这个伪君子了,怎么办? 一旁的七杀,看自家主子快要咧到耳朵后面的嘴角,他觉得自己不光是嘴角抽了抽,连心都猛得抽了几下! 说什么吴锦意是伪君子,还不是自家主子做不来君子的儒雅,嫉妒吴锦意的说法。自己没办法做到君子端方,也就只能嫉恨别人了。现今这样得意,还不是因为难得见到吴锦意吃瘪,幼稚不幼稚! “属下今日当值,军中严令,禁止饮酒。”吴锦意闻言,倒没想那么多,只是表情一如既往的庄重严重。毕竟陆易水看不惯他是众所周知的事,他也不在乎这陆易水这怪里怪气的话。 “这个没关系,你喝不得,可以看着我们喝!” 眼见自家主子越来越犯蠢,七杀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即便是为了紫薇十四星是面子,也不能看陆易水这样下去。七杀实在是看不下去自己犯蠢的主子,不得不扯了扯陆易水的衣角。 “主子,收着点!眼前的人可都看着呢。您也不想所有人都知道,那吴锦意是真君子,你却是真小人吧。现在这种情况,您可别在自己作死了,挣一口气事小,丢尽脸面才事大!” 原本还开开心心的陆易水,闻言差点没噎死!七杀这些个属下,在没人的时候一向比较注重尊卑,也只有私下的时候会没大没小。这下倒好,在人前竟也开始挤兑他了!偏生还向着外人,还真是让人火大! 第42章 ,隐意 原本还开开心心的陆易水,闻言差点没噎死!七杀这些个属下,在没人的时候一向比较注重尊卑,也只有私下的时候会没大没小。这下倒好,在人前竟也开始挤兑他了!偏生还向着外人,还真是让人火大! 陆易水嘴角斜勾着,莫名的给人一种危险的感觉。于是,七杀知道陆易水生气了。但是没有办法,谁叫陆易水一遇到自己的对手就开始不自觉的犯蠢呐,出门前开阳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说是要护好他们喜怒无常的主子,要护好紫薇十四星的名声。没办法即便知道这人生气了,自己可能被罚,那也得硬着头皮上。 “嗤,无聊!没劲!吴老二既然你不能陪我喝酒,那就请姜老将军过来吧,好歹同僚一场,我既然来了姚阳,怎么着也要拜访一下大将军。父皇可是嘱咐过我了,对待姜老将军,可是要恭敬非常!本王既然来到了这姚阳,自然是不能避之不见的!多不礼貌啊!” 所以,派人把那姜老将军喊过来,就算是有礼貌了?听听陆易水这说出的话,还能再惹人生气一点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说陆易水什么比较好,那大抵便就是他在军中的原则了。做错事要罚,不管是不是自己的兄弟,他都不会留有余地;可若是像七杀刚刚这般,没有什么原则上的过错,那他即便生气也不会去惩罚他们。当然,这只是对自己人而言。若是其他人,要是在陆易水心情不好的时候,敢对自己不敬,严重了那可是能杀头的大罪。 反正不管怎么说,陆易水这边算是放吴锦意离开了,至少之后的事情……那就不是他要管的范围了。 “主子,姜大将军军中事物繁忙,您请他喝酒,他能来吗?” 七杀低声问那个神情还有几分不耐的主子,毕竟姜大将军比不得其他官员。这样的大人物才不会轻易理会什么皇亲国戚。 陆易水勾唇一笑,折扇在手掌中轻点几下,笑的邪气:“自然!姜老可不是什么愚蠢的人物。西北的动静瞒得住其他人,可瞒不了他。而我本人都亲自到姚阳,若说是只是为了喝酒,想必不会有人相信!姜老必定知道这中间有蹊跷。你瞧,连吴锦意都猜得到我有事相商,安安静静的去请人了,这样一位有睿智的老英雄,会猜不到我的目的?我们等着便是!” 七杀想想,觉得也是!吴锦意这样的人,心高气傲,连皇亲国戚都不会去拍马逢迎,更何况他会因陆易水的一句无关紧要的话,去打扰军务繁忙的大将军?七杀可不信吴锦意是这样的人物! 吴锦意之所以如此爽快的退下,想必就是因为他猜到了陆易水的目的,才会如此爽快的退下吧。 现在再回头想想,或许从一开始,在岳南飞坦白的时候,陆易水就想好了对策,所以陆易水才会如此坚持的来到姚阳。布局布局,七杀觉得,怪不得陆易水是他们中的紫薇,就这些弯弯绕绕,怕是他一辈子都学不来。 “走吧,我们先去休息。至于其他人,呵,我们管不着,我也不想管。”陆易水想法来的快,心思转的也快。 陆易水慢悠悠的走着,手中折扇转了几转,突然间,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变,瞬间便忘了之前的不快。只见他把手中的折扇一收,也顾不上再去观察后面的众人,喊了七杀,赶紧就往前走去。 你若是问为什么?呵!还能有什么?他可是把他那个刚收的义弟打得遍体鳞伤,差点丢了命去。而今,义弟那个心上人来了,若是看见岳南飞那样,哪还能放过他这个罪魁祸首! 就算撇去后方的岳南飞和吴萱萱不说,只说那柳笑笑,她若是在吴锦意面前说上几句,提起洛宁的追杀,以及他在洛宁的威胁,只怕是陆易水在吴锦意面前也讨不了什么好。 “对了,七杀,我着实是有些累了,就先回驿馆歇了,你暂时先不用跟着我了。你就陪着绾绾在这姚阳城转转。对了,把我那小岳兄弟和他的两个丫头也都带出去,他们还没怎么转过姚阳城。这吴锦意往返姚阳和军营,大抵也就是一个时辰的功夫。还是谈正事要紧在此期间,不管你们去哪里都好,总之,只要不来打扰我们,随便你们去哪里。!” 七杀:“......” 七杀:“是!” 说什么让他陪着孟姑娘转转,还不是要他把其他人支开,分明就是他这个主子就是想他把那个凶残的郡主给引开!且不管这些人中有没有奸细,就陆易水这说起话来,句句似假非假的人,七杀可不信他会担忧有人来探听他们交谈的信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吴萱萱那么凶残,陆易水也不过就是想要图个清静罢了,何必说得那么大义凛然呢! 反正不管七杀怎么想,又或是多么无奈,终归他只能听命行事,谁叫陆易水是主,而他是仆呢。 于是他就带着一长串的小尾巴,晃晃悠悠的去逛姚阳城了。 还好,这次出行,有陆易水的一众侍从跟着,根本就不用担心行李的事情。否则,七杀十分的怀疑,陆易水会不会让他背着包裹,带着众人晃荡。 “我哪里也不想去,马车坐的我好累,我只想好好的歇一歇,然后吃点东西。” 红樱开口阻拦,惹来七杀严肃的凝视。不过,红樱可不怕这个凶巴巴的男人,她有些担心岳南飞的伤势,不得不开口:“况且,我家岳爷这么长久的奔波,也该累了。” 不过还好,红樱平时虽大大咧咧了些,但还不算是愚笨,没有明说岳南飞受伤的事情,只是先说出自己的不满,再拿岳南飞说事,这样也只会让不知情的人,以为她在使小性子。 “你这丫头,一回到你主子的身边,就开始骄纵!莫不是以为你主子好说话,你就肆意妄为吧?”岳南飞笑着嘲弄,明知道红樱是好意,也不敢露出半点不对。 “哪能啊!爷,这不是奴担心您也累了嘛,毕竟都走了一天了。”红樱挤眉弄眼的笑,古灵精怪的样子,惹得在场的诸位都喜笑颜开。她分明就是一个恃宠而骄的小丫头! “好了好了,大家难得来姚阳一次,就都去转转吧!馨儿之前不就说过,要逛遍姚阳城,吃遍城里所有的美食吗?我也很有兴趣,大家就一起吧!” 岳南飞都这样说了,红樱绿柳自然也就无法再说些什么。而吴萱萱,她终于见到了担忧万分的人,自然是岳南飞说什么,也就是什么了。 于是,岳南飞就这样带着众人去晃荡姚阳城了。 “你家主子有说多久才能回去吗?” “......” “说实话,我背上的伤又疼又痒,确实撑不了多久。” “......” “你不说,是不是陆易水并没有要求?那我们现在就回去吧!” “主子有吩咐,一个多时辰姜老将军才能赶过来。在此期间我们不能回去。” “行了,我知道了。姜老将军从军营赶来,想必只需要一个时辰,那我们便两个时辰之后再回去吧!” 第43章 ,目的1 而另一边,打发了七杀他们的陆易水,就慢悠悠的晃荡着去驿馆了。 驿馆的官员早就接到消息,提前打扫好了房间。知道是贵客,就连屋内床褥也全都换上了新的。陆易水放松心神躺下,鼻息间全是暖暖的软软的阳光和棉花的味道,无比的舒服。 奔波了许久,陆易水好久不曾遇到如此柔软温暖地床被了,他躺下之后,原本还不怎么疲惫的心神,一下子就觉得疲倦了。躺在柔软的床铺间,脑子昏昏沉沉,没过多久,陆易水就睡着了。 这世上,总有那么些人,在外人看来,似是钢铁灌注,不管背后有多艰辛,在人前永远都是一副坚强不见疲惫的样子。时间久了,似乎连他们自己都觉得自己不会累了。 可,这世上毕竟没有铁打的人,是人就总会累得。不信?你瞧,即便是几天几夜不睡,也从不曾叫累得陆易水,现今不正躺在驿馆的床上呼呼大睡呢! 房间外守着的是陆易水带来的侍从,他们分作两班,分批守卫。在此期间,换班的人员来了又走,走走停停间的动静咚咚锵锵,并没有丝毫的压低。因为那些侍从们知道,每逢他们换岗,主子必定惊醒。不过,显然这次是他们预料错了。 想来是这些时日为粮草奔波,精神一直都很紧张。好不容易到了一个还算安稳的地方,粮草也有了着落,陆易水一下子就放松了心神,睡得十分的沉。今次门外侍从的换班,竟没有惊醒他! 也正是因为如此,陆易水才睡了一个难得的好觉。甚至是,在姜老将军来时,他仍睡得香甜。 “许久未见,王爷可安好?”精神抖擞的姜老将军一点都不像奔波了一个时辰从城外赶来的样子,呼吸绵长,中气十足! “姜老将军严重了,合该是小子向您问安才是!我这些个下属,也着实不知事!竟不知道提前把我喊醒,怠慢了老将军!”与此相对的,便是被自己侍从叫醒,仍有些不快和迷糊的陆易水。 不过,陆易水终归还算是个人物,明白什么时候做什么样的事。即便他现在因刚睡醒还有些小脾气,也不敢语气不悦的对着姜老将军说话。 陆易水难得的庄重了神情,快速打起了精神,十分恭敬的向姜老将军问好。他的言语间不再是轻浮的样子,认真的模样惹人惊奇! “平阳王严重了。” 当然,两人终归是武人,也都不是那种说话拐弯抹角的人,客套话说了一会儿,也就算过了。 关于此次陆易水的来临,只要不算傻,大抵都能猜到陆易水亲自来姚阳,是有事相商。陆易水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屏退了其他无关之人,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 姜老将军来之前原本还在犹豫,想着是正大光明的来,还是暗地里悄悄地来。陆易水行军一向似实还虚,似虚还实,毫无章法。他虽多吃了几年饭,隐隐猜到些什么,却也拿不准此次陆易水的意图。 陆易水:“老将军切莫担忧,我既然正大光明的来了,那便早就考虑好了。况且这事也暗不得。我那几个好兄弟,暗地里争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敢算计到我和武威王府的头上。若是不给他们一点教训,还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您呐,就正大光明的来,大大方方的喝酒,咱今天就喝个痛快!让他们猜去!” 只有心虚的人才会认为有什么阴谋,也只有心中真正有鬼的人才会担忧害怕!若是什么事都没有的人,顶多只会猜猜他们相聚是因为何事,又何惧他们的这次酒宴? 姜老将军狐疑的看着陆易水,眼里半是猜测,半是了然:“平阳王此次来此,怕不止是因为此事吧?以你的本事,想要敲打你的兄弟,可用不着来我姚阳。” 要不就说,‘姜还是老的辣’呢!陆易水勾嘴一笑,眼里崩出万千光华! “老将军睿智!果然是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我此次来,一是为了我西北军中万千的将士,二是为了我大陆王朝的百万百姓,三是,”说着,陆易水静了声,悄悄指了指头顶。 十四皇子头上的还能有什么人?只是当今圣上!在场的除了姜老将军就是吴锦意,在座三位可没有一个是傻子,自然明白陆易水的意思。 “这一嘛,不用说,老将军想必对西北的动荡早有耳闻,我也不怕您知晓。怕是用不了一月时间,西北就会再临战事。到时候便又是一场生灵涂炭! 而今年我西北,正值荒年粮草不足,父皇又疲于应对他底下那一干不安分的儿子,西北战事,竟被我那几个愚蠢兄弟给瞒下。我接到消息时已然晚了,即便现在我的密报呈在父皇案头,筹备粮草也是一月之后的事了。我的将士可等不了这么久!再说,即便我能等,莫国铁骑可等不了!最多半月,他们就该察觉到不对,到时候攻城是迟早的事。 我此番前来,想要借姜老将军一些粮草,用以度过眼前难关。我知这是大事,也不急,还望老将军考虑!” 说着陆易水便满脸的悲痛与哀求,西北军中的将士,都是同他浴血奋战的兄弟,谁家的兵,谁知道心疼。这么多的将士,少了哪一个都够陆易水心疼一阵的!再说,西北战事起,战败了对谁都没有好处,到时候就不止是他陆易水一人的事了! “这二,我也就不用说了,战事一起,首先遭殃的便是百姓。其次,我西北位于我朝关山以及姚阳的中间靠内,属于边境后方,原就是用于支援关山和姚阳。西北在,姚阳和玉门还可守望相助,牢牢的护住我朝边境。可我西北若是失守了,就相当于在这边境上撕开了一道口子,往北可攻关山,往南能扰姚阳,往前,直取京城!虽不见得真能像我说的这样顺利,可,敌人若真是不顾两侧,一路猛进去往京师,姚阳和关山也不见得能来得及阻拦。所以,无论如何,西北边境都不能破开!” 陆易水以酒代水,在桌子上画起了边境图。只见简陋的桌子上,酒水画的水渍图,明晃晃的泛着光。一条边境线,三处军营地,连成一个稍微凹陷的曲线。 关山姚阳在前,西北略靠后,略微有些弯曲的边境线,粗略的划分成了三处板块。无论是西南到西北,还是北方到西北,即便是快马加鞭也要一日夜,更何况行军并不能人人都配战马!真是战火起,守望相助及时救援还真成了空谈! “西北的战事当真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第44章 ,目的2 “西北的战事真的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姜老将军皱眉,显然他早就意识到西北不能失。 “老将军,若不是刻不容缓,我又岂能亲自出马?西北原也没什么好担忧的,我军儿郎个个勇猛善战,即便是来再多的敌人,我们也不怕!可奈何今年遭遇荒年,不止是百姓,就来军中也没有粮草。而,便就是再勇猛的将士,如果食不果腹,连拿枪都没有力气,又能如何御敌?” 陆易水原本还只是心有郁结,淡淡愁闷的说着情况,可说到这里,陆易水的脸上突得就充满了怒气!想来不爱喜形于色的他,难得的真真切切的掩饰不住他的愤怒! “我方才不是讲,我来姚阳目的有三。这第三,就是我那几个好兄弟!”陆易水这里说的兄弟自然不是他那些个出生入死的异性兄弟,而是他那好父皇的好儿子,同他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 陆易水勾着嘴角,眼里满是抑制不住的戾气,嘴唇闭合间偶尔露出的齿贝,就像是凶兽隐藏起的獠牙,伺机择人而噬! “也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自前些时日起,莫国的人就频频试探我军。我也是见事情不对,才觉察到我递交的奏请调粮的折子一直没有回信,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对。” 老将军闻言皱眉。遭遇荒年这样的事并不是没有,近些年姚阳也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可当今圣上重视兵权,自登基以来,朝中就从不曾短缺过军中粮草。即便是荒年迟了,也只会迟上一两日。而像这次西北的事,那是从没发生过的。 且,就此一次短缺,竟还被敌国人知晓,若说没有什么猫腻,怕是没人会信! “老将军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我营中的人,我自是信的,且我也都一一排除了。虽不能说是没有奸细,但粮草这样的事,只有我紫薇十四星的少数人知道,那些人还接触不到这样机密的事情。” 说着,陆易水便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有些邪气,有些危险,还有些悲哀。 “自本王被封平阳王,迁往封地以来,朝中人都知道我对顶上那个位子没什么兴趣,自然也就不会去管其他人的争斗。再说了,父皇一直待我不薄,他挑选什么人继位,我便效忠什么人,这是朝野上下全都知晓的人。可也不知是谁那么蠢,竟然算计到我的头上! 哦,对了,我或许没有说过,吴萱萱此事,与我有交易的是十七。我才意识到粮草之事有变,西北有异,就收到十七的密信,说是要拿吴萱萱换粮草。” 陆易水说着便见一旁的吴锦意皱起了眉头,他也不管,接着又说道:“我说这些吴兄你先别气,像我这样向来都不关心皇位争斗的人都知道,十七向来是个火爆脾气,说好听些那就是性子耿直,说难听些,那就是个傻子!我信他与吴萱萱有冤仇,可能想要借我的势杀掉她。可我不信,他能自己弄到这么机密的情报!我也不信他会背弃我朝,把消息卖给莫国!他傻归傻,到还没到傻到通敌叛国的地步!” 陆易水拿起旁边的锦帕,慢悠悠的擦了擦手,眯着眼睛往椅背上靠。说出口的话,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味道,偏偏又危险到让人心脏紧缩! “于是,这就是有些惹人深思了。既然背后之人不是十七,那是谁截了我的奏章?又是谁把这个消息透漏给了莫国的人?他的目的是什么?若是他只想着争夺皇位,那我倒是不怕。就怕有人会自作聪明而不自知,愚蠢到同敌国人合作,而败坏了我大陆这万里河山!” “你是说?”姜老将军闻言静默了良久,终究还是有些不愿相信。 陆易水倒是无所谓,只是他心里到底有没有心酸也未必有人知晓。 “嗤!这可不是我说不说的事,只是事到如今,我也只有这种猜测罢了。若是此事成真,那我陆家祖上得知,还不知要气得如何!我陆家的江山,可是一刀一刀,用鲜血打下的,竟出了这样的不肖子孙,也不知是造了什么孽!” 吴锦意静默着,他明白,姜老将军同陆易水说话,不管是哪一方都没有他插嘴的余地。这无关身份,而是这份心思,这份计谋,他尚且稚嫩,还只有学习的份。 “十四皇子,此事事关重大,还请皇子慎重!”姜老将军心神动荡,他戎马半生,这一辈子也就算是在马背上渡过了大半生了。从他从军开始,便就一直为着王朝效力。老将军想过皇位厮杀残酷,可那都是自己人的争斗,却从未想过,竟有人会引狼入室! “那是自然,不然我也不会亲自前来。说实话,我原也不信,若不是我刚认下的义弟提醒我,怕我也是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当然,现今这也只是猜测,做不得准。” “十四皇子,想要老臣如何做?” “......” 这一场交谈何时结束的?又商量了什么对策?除却陆易水三人,无人知晓! 这世上没有完美无缺的防线,亦没有无缝的墙。位于两国交界的地方,不管是出于什么考虑,两国总会培养一些自己的奸细。大陆有莫国的奸细,莫国也有大陆的探子,这是两国人都心知肚明的事。 姚阳当然也有敌国的奸细! 而对于此次会面,早就在陆易水出了西北就盯上他的莫国的奸细,只知道在吴锦意去请姜老将军的两个时辰之后,他们二人与平阳王见面了。之后吴锦意他们就在莫国的探子眼皮底下喝酒吃肉交谈,说着吴萱萱的逃亡,说着大家的误会。陆易水只口不提西北的异动和粮草。仿佛,他这次出来,本就是放松心情;仿佛西北军营的粮草从不曾短缺,也不存在荒年危机;更甚至,陆易水根本就没把西北的异动放在眼里。他只当是莫国的小打小闹,坚信西北的将士,能守好他的河山! 那些人看着陆易水邪笑着,与往常一样的难缠,取笑着别人,讽刺着其他人。他的怪性子与传说中一般无二,古怪又难缠。那些人回想这一路上,陆易水别说有半分的紧张,连一丁点的异样都没有,甚至还在半路收了一个美人作伴!晃晃悠悠,慢慢呼呼的一路行至此地,这哪里有西北将士遭遇缺粮的愁苦样子! 暗中盯梢的奸细犹豫不决,禁不住的就开始怀疑与他们合作的人的诚意,是否欺骗了他们的主子。 没有人知道姜老将军一接到吴锦意的消息就赶来了,比他们知道的时间,整整早来了一个时辰。一个时辰,足够三人把所有的事情都整理一遍,再商量出一个对策来! 第45章 ,离开 反正不管那些明里的、暗里的、大陆的、莫国的人怎么想,反正这一天、这一场酒席,就这样在众人似是真情实在假意的演戏中过去了。至于之后的传言,人都走了,谁又在乎? 于是…… 据听说陆易水自持身份不仅明里暗里讽刺吴锦意,还在姜老将军面前嘲笑他;据听说陆易水原是想要看看油盐不进的姜老将军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结果一不小心,就得罪了他;据说陆易水暗讽姜老将军年事已高,劝他退位让贤;据说姜老将军气得摔了两次碗,训斥陆易水不懂长幼尊卑;据说…… 据说的事情有很多,反正是不管是什么事什么原因,以姜老将军在姚阳的声望,陆易水算是彻底得罪死了姚阳的人。就连出门逛个街,路上的行人知道是他,都是对他怒目而斥。 古有潘安‘掷果盈车’,陆易水觉得,如今这种情况,若不是姜老将军治下严谨,他怕是也有‘掷菜盈身’的苦恼,毕竟想要用烂菜叶子砸死他的人不再少数! “何苦来哉?明明姜老将军都与你商讨好了对策,你只需要不远不近的相交,明面上走个过场就行,何必做到这种份上?” 彼时的岳南飞正陪着陆易水喝茶,还是吴萱萱昨日破开的那座小茶馆,二楼靠窗的位子,视野宽阔。面对满街熙熙攘攘的行人,虽说环境嘈杂,但胜在热闹。 岳南飞是个爱喝茶的人,而喝茶讲究心境,这样乱哄哄的地方自然不是个好去处。可陆易水不在意,毕竟来此也不是为了喝茶。 “这你就不懂了,看着这些人看着我气愤而又无能为力的样子,为兄觉得心里神清气爽!” 岳南飞:“……” 怪不得陆易水被称为怪人,哪有正常人是这样的思维? “对了,为兄今日怕是要回去了,此次便是同你来告别的。” 陆易水知道岳南飞聪慧,明白自己瞒着不住岳南飞自己前来姚阳的真正目的。可那又如何呢?人生难得一知己!且不说岳南飞不是什么多话之人,即便是,对于这样的家国大事,陆易水相信,岳南飞也知道轻重,会管好自己的嘴巴,不吐露一字。 更何况,岳南飞这人向来知道进退,也懂得大义呢!与他相交,陆易水安心! 岳南飞闻言顿了一下,又抬手,继续冲茶。 “小弟明白,陆哥身负重任一路小心!此次小弟就不随你去往广水了。再过两日,我去趟江南,江南多富硕,富人多米粮也多。小弟也只能尽这些绵薄之力了。” 此房空间静默了一下,陆易水也没有拒绝,只是喝着茶,淡然开口道:“好!” 人就是这样奇怪,与朋友交,有时候需要日积月累的接触和磨合;可有的时候,却只需要一天,甚至是一眼。 岳南飞了解陆易水,就像陆易水了解岳南飞。陆易水看着邪性,充满戾气,其实自有一番善意纯粹在;而岳南飞看着温润随和,万事好商量,其实他的心中也有淡漠和残忍。岳南飞和陆易水,他们能一见如故,那时因为他们就像看到了自己的另一面。 有时候岳南飞自己都害怕,他总怕自己有一天会彻底变得冷漠残忍。就像他看路上的乞儿,一开始还带着悲悯,可渐渐地他竟察觉不到自己的心软。看着那些衣衫褴褛的乞儿,看着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民,他的心里越来越淡漠,越来越无动于衷。他越是不想变得如此冷酷,遇上这样的事情就心里越是平静。岳南飞感觉不到自己的怜悯之心,亦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软。他就像陆易水表现出来的那一面,残酷而又残忍。 所以,他行走于世间,购买别院,四处收留无家可归之人,也不过是想要证明自己不是冷漠的人,或者是留住自己的怜悯之心,让自己不至于变得太过可怕! 而陆易水则不同,他活得肆意妄为,活得张狂随性,即便是他杀人,也没人敢说他的不是!更何况,他心底仍保留着柔软。 陆易水欣赏岳南飞的温润和善,岳南飞羡慕陆易水的随意洒脱,他们都活成了对方的样子,又难能不相像? 岳南飞陪着陆易水吃过了午饭,就送陆易水离开了。陆易水来时吵吵闹闹,走时倒是安安静静。 陆易水这个人,行事向来随性。来时大张旗鼓,恨不得整个姚阳的人都知道他到了,走得时候却又悄无声息。把他带来的那三十个护卫,化整为零,乔装改扮的全部悄无声息的送出城去,也真是难为他了。 岳南飞看着易容装扮的陆易水和七杀,心里无波无澜的作别他们。这世上哪有不分别的友人?对于离别,岳南飞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 “你回去之后,只当我是出城散散心,顺便去往西南的军营住上两日,不论谁问起都这样回答就好。两日之后,露馅也就露馅了,小岳你该干嘛干嘛去就行了。”陆易水临行时嘱托道。 陆易水还有心情笑着对岳南飞调侃,想来也是这趟事情进展顺利。岳南飞明白他的意思,也是含着笑,点头应下了。 这人么,对待离别,总会有些离愁别绪在。而今这一别,山高路远,他们中间又隔着重重战火,也不知再见又是何时了? 想着,岳南飞就握住了陆易水的手:“陆哥,可还记得我说的话?拿着令牌,去往广水的【一揽芳华】,找一个叫东子的人。他会告知你想要的信息!记住,是你想要的信息!” 说着岳南飞握紧了陆易水的手,他的眼神幽深,似是藏了什么东西在。 而再看陆易水,他的瞳孔突然间放大,眼里的情绪暗潮翻涌。那莫测的神情变了几变,陆易水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子里的情绪终是悄无声息的归于平淡。 陆易水背对着七杀,那翻涌的情绪自是只有岳南飞一人看到,只见他同样握紧了岳南飞的手,说道:“为兄,记下了!” 于是,松手,欠身,拱手拜别!一骑红尘渐渐远去,撇下飞扬的尘土,以及留在原地的友人。 男儿自有豪情在,天高海阔任我行! 岳南飞相信,离别终究是短暂的,战乱起,他们终归还是有重逢那日。而这重逢的日子,是自离别开始,便就定下的! 那时,自己会带着自己四处奔波的成果,去见浴血奋战的陆易水,然后并肩作战,共同护卫这大好河山! 第46章 ,作别 自陆易水走后,转眼便又过了两日。四处叫卖的小贩,时刻巡逻的士兵,偶尔兴起的斗殴。姚阳似乎还是陆易水来之前的样子,就连被吴萱萱打破的茶馆窗户,都已经修复的完好如初。 在这里,陆易水来过的痕迹,就如同清风过岗,初时还有些许的印迹,时日久了,也就兴不起任何的波澜了。 岳南飞陪着吴萱萱在这姚阳城里晃荡了两日,看过她想看的景色,尝过她爱吃的糕点,也算是没有什么遗憾了。 这日,岳南飞早早的便收拾了行装,准备辞行。许是知道可能会惹怒吴萱萱吧,岳南飞根本就不敢让她知晓,也只是早早的起来,独自一人去见了吴锦意。 “你该知道,若是小妹起来见不到你,该是什么样一个情况?” 明白自己妹子性子的吴锦意,看在岳南飞一路护佑吴萱萱的份上,他显然有些不忍心看到以后岳南飞凄惨的样子,不由地开口提醒。 岳南飞闻言静默了一会儿,显然也明白自己这样做的下场并不会好。但他犹豫了半晌,终归还是长叹一声,什么都没说。 “岳兄,有句话一直都想对你说。一路看护萱萱,实在是辛苦你了!这些时日来,虽说你人在姚阳,我却一直没能亲口谢谢你,当真是我的不是!还请你,大人大量不要怪罪!” 岳南飞:“……” 对于岳南飞的看护之意,吴锦意身为吴萱萱的亲人,合该慎重谢过的,可也不知吴锦意想到了什么,他心里就是有一种吃亏了的感觉。自己心中的珍宝就这样‘肉包子打狗’,还要让他反过来谢谢岳南飞。吴锦意怎么想怎么觉得憋屈,心中的烦闷可想而知。 但到底不是那般忘恩负义的人,即便心中憋闷,吴锦意也还是有礼的谢过。 不过,相比于吴锦意这边的憋闷,而岳南飞那边可就是惊吓了! 也不是岳南飞胆小,而是一直以来他便不受吴家人的待见。注意,几乎是武威王府所有人!若是依着吴氏这个三位哥哥以往的性子,别说是谢了,能主动开口和岳南飞说上一句话,都算是稀奇! 他们三位也不知是为了什么,自幼时起,就一直都对岳南飞怀有至高的敌意,似乎是他们中间有着什么深仇大恨一般。有的时候,岳南飞甚至都想,他们三位若是能不这样凶巴巴的就好了,搞得每次往王爷府递东西的时候,都心惊胆战的。 现下好了,如今眼前这位不仅是没有摆出敌视的样子,还摆出这样歉意的姿态!简直是见了鬼似的惊悚好嘛! “……吴将军言重了!护卫郡主原就是草民的职责,将军不必挂怀!” 反正不管如何呢,事情这样就算是结束了。总之岳南飞就这样作别,准备离开了。 吴锦意有吴锦意的抱负,吴萱萱有吴萱萱的想法,而岳南飞,总归也有他想做的事。况且,这个世界本就是这样,各人都有着各自的机缘和想法,不必要时刻黏在一起,也没必要日日守在一起。这尘世众人,大多有着求不得,有着生离别。他不是谁的谁,自然也就顾不得那么许多。 只是吧,有的时候,想象总是太美好,现实总是太凄惨! “去通知小姐,他的救命恩人跑路了!” ....... 嗯,可以,这才是吴锦意! 此时的岳南飞正在姚阳城内的【一揽芳华】跟某人作别。显然他并不知道,有人已经把他给卖了。 “爷,此去山高路远,万望珍重!” 岳南飞走时安安静静,也悄无声息。余下的安排也是十分的妥帖,基本上除了他告知的人,其他人都不知道。但奈何队友太坑爹,直接把他给卖了。 这边岳南飞安排好该安排的,嘱咐好该嘱咐的,也就起步离开了。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他才走出姚阳没有五里,就被某个人五花大绑绑回来了! “你放开!” “不放!” “放开!” “就不!” “你......你这样成何体统!” “你都要抛下我了,我还要体统做什么?” “你!!!” 岳南飞那叫一个气啊!即便是自己喜欢的人,但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这样捆着羞辱,怕是没有一个会不生气! 于是,等在城门口的吴锦意一干人等,就见不远处,走来两个人影。满脸气愤不满的吴萱萱,以及被吴萱萱五花大绑,气到面色铁青的岳南飞。 吴萱萱就跟捆什么似的捆住岳南飞,一路就这样扯着一根绳子,拖拖拽拽。那姿态怎么看,怎么像遛那什么! 吴锦意看着,脸皮禁不住的抽了抽。知道自家小妹不靠谱,那晓得竟这么不靠谱!岳南飞即便脾气再好,也是个有身份地位的商人,有着一身的傲骨。现今被自家小妹这样一弄...吴锦意费力笑了笑,岳南飞能忍住没对着吴萱萱发火,都算是岳南飞教养好! 而现在,没看见岳南飞的脸色都气的铁青吗?如果再不放开,就这样一路牵进城去,吴锦意就该担心岳南飞气晕过去了。 “萱萱啊,你这是干嘛?请人回来就是请人回来,哪用的着这样的形式,还不快放开小七!” 吴萱萱还在生气,瞪着一双大眼不说话也不看人,眼里的火都要喷出来了。就是手里的绳子,怎么都不愿放开! “哎呀,主子啊,有什么事是不能好好商量的呢?赶紧松手吧,爷都被你勒得疼了!” 红樱绿柳眼看情况不对,也赶紧的就开始劝。也不是她们逾规越矩,而是前几日岳南飞背上伤的太重,现今才刚刚好上一些,今日再被吴萱萱这么一捆一拽,她们担心岳南飞背上的伤口再裂开。 其实早在吴锦意传话来的时候,他们就都跟着出来了,只是这脚程自然是比不得骑马的吴萱萱。 也幸好,吴锦意不放心,也跟出来了。要不,这种情况,岳南飞一旦进城,这梁子可算是结下了。被人这样捆着,还被拉着进城遭人围观,即便是岳南飞再好的性子,也是要暴走的。 “萱萱,小性子可以耍,但是这次可确实有些过分了!” 吴锦意板着一张脸,一脸正直严肃的样子,也分不清他是虚情还是假意。总之,难得一向固执的吴萱萱红了眼角。有些刁蛮又有些可怜的瞪着吴锦意这些人。 许久之后,然后吴萱萱就扔开绳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吴锦意:“......” 绿柳红樱:“......” 吴锦意还能说什么好,毕竟是自己家的妹子,被养成这样也少不了自己的纵容。他也只好长叹一声,转身去向岳南飞赔礼道歉了。 “小七啊,萱萱这都是我惯得,我回去必定狠狠的罚他,让你受委屈了!” 赔礼道歉伏低做小什么的,吴锦意也算是没少干了,毕竟这个世界光是清高,可干不了什么。适当的让步,反而是更好的进步。 只是对于岳南飞,吴家一家都持一种敌视,以至于所有人对岳南飞都有一些些的不满。即便是从不喜以势压人的他们,也是难有的秉持着吴家人厌恶的姿势,盛世凌人的压着岳南飞。当然,这只是他们家里人不痛快的表现罢了,谁让岳南飞不声不响的就抢走了他们家的宝贝。 而岳南飞,即便是他正在气头上,分不出心神思考,可一见吴锦意,又岂能不知是谁泄露了他的行踪? 往日也不知碍于什么,岳南飞面对吴家人总是有一种淡淡的心虚。今日是真的被气狠了,连平日的礼节礼貌忘了个干干净净,狠狠地瞪了吴锦意一眼,也就大步流星的往城内走去了。 当然,难得生气的岳南飞是不会去驿馆的,他这么有钱,自然也不会流落街头。 【一揽芳华】 “爷,您怎么回来了?可是什么东西忘了?” “没有,计划有变,我暂时先不离开。你帮我先收拾一间屋子出来,我这几日怕是要先在这里住下了。” “是是是!” “另外,你再帮我去给一个人传个信。” ...... 【驿馆】 “萱萱啊,不是二哥说你,你瞧你干得这事,把他绑回来?也得亏是岳南飞,你但凡换个人试试!” “那还不是因为他要抛下我不告而别!” “你也不想想,你是什么身份,现今又是什么处境。别说你不清楚他是去做什么,单就是寻常出行,于你而言现在都不是好时候,你要让他是怎么带着你?” “二哥你倒是说的好听,别以为我不清楚。你个老狐狸之所以告诉我岳南飞要走的事,还不是因为想我跟着一起去?说的好像你多深明大义一样,虚伪!” “......” ...... “萱萱啊,不是二哥不护着你,只是现下事情出了变故,边城也不见得安稳。二哥这不是怕我一忙起来顾不上你吗,你也别生气!” “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反正我就是个累赘,岳南飞要抛下我,二哥你也嫌我碍手碍脚,我需要别人的庇护,哪里还敢有怨言!” “......” 好吧,岳南飞那边气愤的气愤,做事的做事;吴锦意这边也没闲着,毕竟家里的小公主又是聪慧又是骄纵的,吴锦意再是多智,也瞒不了这个刁蛮的郡主。 “萱萱,二哥哪里是嫌你累赘,二哥实在是担忧你的安危啊!二哥现今在军中也是小心翼翼,若是战乱起,我怕.......” 而对于这样不饶人的郡主,吴锦意也只能是讪讪赔笑,别说惩罚了,他不被吴萱萱折腾都算是好的。 一旁的红樱绿柳倒是轻松,毕竟主子的事只能主子们解决,唯一值得担忧的事,大抵也就是岳南飞根本就没有回驿馆罢了。 第47章 ,生气 这世上,生气的人有好哄的,也有难哄的。很不巧,岳南飞就是那种平时不轻易动怒,但是,一旦动怒那绝对是一场灾难的人。 这日本来艳阳高照,温度也是不冷不热的刚刚好。早晨出门时岳南飞还感慨他的好运道,不至于顶着大太阳赶路。现在倒好了,即便是再好的天气,也别想把他叫出门去! 至于【一揽芳华】的事务,他原本就不是来巡查的,难得清闲的时候,自然也不想惹得一身的琐事。 于是,就在这样的好的天气下,岳南飞悠悠闲闲的把自己关在屋里,闭门谢客了! 听【一揽芳华】的伙计说岳南飞歇下了,拉着吴萱萱前来的吴锦意一脸的郁闷。 算了算了,小一辈的弟弟妹妹吵架斗嘴,他跟着掺和什么?就吴萱萱这性子,想着都不可能吃亏。他还是回去老老实实的处理军中琐事吧,这两天,如此频繁的请假,大将军可早就有微词了。 吴锦意走后,一揽芳华的小院里,瞬时安静了许多,屋里屋外都十分的静谧。 可吴萱萱毕竟不是什么安分的性子,静默了许久也不见里面有动静,她急躁的性子,就渐渐的压不住了。 这大白天的岳南飞根本就睡不着,他正怔怔的出神呢,就听门口的‘咚’的一声响!原本杨木做的两扇雕花大门,正一左一右开开合合的晃荡! 岳南飞:“......” 屋内一时之间寂静无比。 吴萱萱也没想那么多,只是一会儿想着岳南飞生气不理自己,一会儿又想着屋内那么静是不是岳南飞又跑了。越想就越乱,心里慌成一片,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 吴萱萱看了看岳南飞,又看了看那两扇被自己踹开的门扉,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有些委屈又有些恐慌,吴萱萱就那样直直的望向岳南飞,嘴巴微张,却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岳南飞是生气的,十分的生气!这个吴萱萱急躁、固执、还不知礼数!她、她、她......哼! “七哥,我......” “出去!” 吴萱萱闻言眯了眯眼,心里腾地一下就燃起了火来。她终归不是那种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王府的教导也只是教她懂得大义,懂得大是大非。吴萱萱不曾受过什么大的委屈,唯一一次求得不得执拗万分的东西,她磨了将近十年,也终于算是快要磨到了吴家众人的妥协。 她素来任性,也向来有家人宠着,受到这样严词教训的时候屈指可数!原本吴萱萱是来道歉的,即便她心里还有些生气,可她是真心来低头认错了。可直到看到岳南飞这样的愤怒与厌恶,吴萱萱好不容易聚集的勇气和说辞,瞬间便散尽了。 吴萱萱原本还有些歉意的表情,也瞬间变得危险了起来。 “你说什么?” “我说‘出去!’,滚出去!” 穿着劲装的女子,瞬间就暴起了。抬手就抓起眼前男子的衣襟,狠狠的把他抵在门板上。吴萱萱的嘴唇抿的极紧,咬牙切齿的模样似乎像是要在岳南飞的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岳南飞背上的伤还未好,被这样一撞,原本就不好看的脸色,瞬间就扭曲了。一张俊脸显得十分的狰狞。 “郡主,男女有别,王府的教养就是教你如此的不知廉耻吗!” 岳南飞气急了,也不知怎的就说出了这样的话。话一说出来,不仅是吴萱萱愣住了,连岳南飞也有些呆愣。 吴萱萱睁着一双大眼看着他,眼里除了震惊,还有迷茫。一张小脸,粉嫩的颜色瞬间褪尽!就像是一只突然闯入狼群的小鹿,带着一点的呆愣和不知所措。 良久,吴萱萱眼睛眯了起来,勾了勾嘴角,张开自己的粉唇,狠狠的咬在岳南飞的臂膀上。 “真是对不住了岳公子!今日我是来道歉的。不过看你这个样子,估计我道不道歉也没有什么用。既然这样我也就不在公子跟前碍眼了!告辞!” “馨......” 你永远也拦不下想走的人,就如同早上才刚被吴萱萱捆绑回来的岳南飞,亦如现今决然辞别的吴萱萱。 事情是怎么发展成为这般模样的?岳南飞不知,他是真的不知。起因是自己的不告而别,经过是吴萱萱的任性捆绑。岳南飞生气是因为吴萱萱的任性,那么大的人了,做起事情来,还是一样的任性和不知轻重。或许是越是没有什么,就越在意什么吧。岳南飞幼时家道中落,后辞学言商,地位自然变得不一样。自那时起,他内心里就开始了深深地自卑。而越是自卑就越是极重脸面,岳南飞骨子里似乎都刻着尊严二字。而这次吴萱萱把他像犯人一样捆绑,无疑是触碰了岳南飞的逆鳞。 这人吧,有时候也是奇怪。在有些人面前,装乖赔笑,就算是被伤了脸面也无事;可在有些人面前,即便是微小的窘态,也是天大的过失。 现在想想,这件事原本错就不在一方。只是这突然间涌上心头的怒气与焦躁不安,像是一颗随时就要燃爆的烟火,一丁点的火星都会带来天崩地裂的效果。 “唉,这件事啊,是我的错。如果没有西北军营的事,我自是会护得萱萱安全无事,不会让她乱跑。可你也知道,平阳王此次来,绝不可能只是随意走走,我们这儿,怕也是少不了动弹动弹。现今正是多事之秋,战乱又将起,萱萱在我这里也不见得就安全。原本我还想着,让你们都悄悄地离开,留其他人在,做出假象,也好混淆视线。都怪我,没有事先跟你说清楚。” 岳南飞缄默,安安静静的坐着桌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这心不在焉的神情怎么也掩藏不了。吴锦意叹息,同样是擅于伪装的人,同样是带着假面游走与尘世间,吴锦意十分能理解那宛若吃饭喝水的伪装本能。而能让岳南飞如此的失神呆愣,摒弃所有的面具,不得不说,自家妹子的能力还是十分的强劲的。 “对了,听平阳王说,你知道西北军粮吃紧,要去江南筹备粮草?好事好事!男儿当以国事为重,你此去万望珍重,萱萱这里我再去劝劝!” 姚阳城外的五里亭,今早刚走过的岳南飞,终归还是再次踏进了这里。只是早上还无一人送别,今日却是由吴锦意亲自来送。 “岳南飞,萱萱认你做七哥,我们虽说不常同你来往,却也是认可的。平阳王此人亦正亦邪,非君子亦非小人,他这样的人心机深沉。我虽不能说不可交,却也算是不想招惹。为兄虽不知你是从何地知道西北军中密事,但,西北战事必定瞒不了几天。你此行还望多谨慎些,记得还有人在等着你。” 吴锦意这一番话也算是肺腑之言了。吴萱萱与岳南飞,吴锦意心里看得明白。为难了岳南飞这几年,除了不满他的退缩和不敢担当之外,吴家人对岳南飞倒也没有其他的意见。此番吴萱萱和岳南飞的争执,吴锦意看在眼里,却不希望两人真的因此错过。 岳南飞眼前总是时不时地闪过吴萱萱又是震惊又是委屈的眼神,他看了看神情真挚的吴锦意,神色有些恍惚。有些明白吴锦意的意思,又似乎像是什么都没有听明白。等他回过神时,他已经带着说不出的后悔与愧疚踏上了南上的路途。 心神不定的岳南飞,自是不知道,他用呆愣的眼神望着吴锦意身后通往姚阳城的道路许久。 那条路平坦而又宽阔,马车行在上面平稳而又迅速。听陆易水说,那是姜老将军率领军营的将士耗时一整个月修建的,既平坦又宽阔,极利于军队的行走。骑马行于其上,初起步,便已是一骑绝尘。 可现今那条平坦的大道上,除了寥寥的行人,便什么也没有了。 岳南飞的眼神暗了暗,终归还是收回了心思,拱手向吴锦意告辞。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岳南飞既然答应了陆易水去筹备粮草,那必定是不会食言。且,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即便是为了自己,都不能诸事不管。 吴锦意看着岳南飞远去的背影,也是长叹一声。岳南飞是个好男儿,有野心也有能力,更可贵的他还有担当。岳南飞这样的人,除去他的出身,可以说是近乎无可挑剔了。只是...... 吴萱萱初遇他时,正值岳南飞家道中落;而今,好不容易武威王开始松口,武威王府却又处于风雨飘摇时候。也不知这是天意弄人,还是当真是两人缘分浅淡。 这边送走了一个,城里却还有一个。西北战事起,西南又怎可能独善其身?原本吴萱萱来此,吴锦意还想着多护她一段时间,等到他八月回京述职了,也好护佑着她一路平平安安的回去和爹娘团圆。只是,大抵是武威王府的运道尽了吧,这种时候恰逢战事起,别说西南了,就连吴家大哥的玉门都不见得能脱身事外。这又叫吴锦意如何安心呢? 第48章 ,路见不平 烟雨朦胧的江南,诗意万千的江南,出身中原的孩子对于江南总有着一种特殊的情节。即使如吴萱萱这般对于诗词毫无兴趣的女子,想到江南,也总会多出一种温柔缱眷的感觉。 江南水乡多富硕,青砖白瓦朱门大院,葱葱玉竹探出庭院,婷婷菡萏娇羞盛放。江南似乎随处是景,亭台楼阁各不相同又各有特色。它没有北方规规矩矩的板正,却多了一抹浑然天成的温柔多情。 关于美好的事物,其实并不是所有人都懂得欣赏,也并不是所有人都看得出那些细腻的美好。但,对于美好的事物,世人总有一种天然的直觉,虽不知如何赞美,但对于美景,总会打心底里的喜欢。 吴萱萱算是个粗人,其实她不太欣赏得了这江南细腻的好。在未来江南以前,吴萱萱以为她会感慨‘半壕春水一城花,烟雨暗千家’的美景;也想过‘露卧一丛莲叶畔,芙蓉香细水风凉’悠闲。她所有关于江南的幻想,皆来自幼时背诵的书本。 吴萱萱想过自己初见江南的情景,她甚至想过,自己会发出什么的感叹,想过自己一定会从自己贫瘠的诗词里,选出最好的一句,来赞美它。可,当吴萱萱真正的踏上这方土地,亲眼看到这方景致,脑海里所有她曾背下的诗句,尽皆失去踪迹。她空空如也的脑海里,唯一能想起的词语,只有两个字,‘喜欢!’ 吴萱萱踏上这方土地,带着跳动的欢喜,观赏着不同于北方的景致,胸腔里发出雀跃的欢呼! 红樱绿柳也是一样的心情!年幼时的艰辛,被收留后的安稳,没有一样是她们能够自主选择的。幸好遇到这样一位主子,也幸好,她们可以随着主子出行,四处看看不同的风景。 “啊!...救命啊!...” “跑!我让你跑!还跑不跑?老东西!” “不要再打了!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爷爷,放过我们吧!” 景好,人心情也好!只是,怎么就这么多坏人心情的事情呢?难不成世道已经崩坏到了这种地步? “老薛头,你混迹江湖这么多年,心里亮堂的跟明镜似的。不会不明白,这世道,向来都是踏进容易,抽身难。也不是兄弟我,难为你,你看你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临了临了,摆了头儿一道,你觉得头儿会放过你?” “咳咳!咳咳!小老儿自知对不住大当家的,只是,...咳咳...只是,我奔波了大半辈子了,只...只余下这么一个孙儿,...小老儿实在...实在是想要安安生生...过个平和日子。这个大哥,小老儿别的不求,只求你看在往日我为盟里出生入死的份上,就饶了我这孙女吧!” 年迈的老人,嘴角咳血,斑白的发髻散乱的披捆绑着;沧桑的脸上全是岁月的褶皱,额前的白发,丝丝缕缕的纠缠,夹杂着汗水与灰尘,无比的狼狈。 一旁年幼的女孩,哭的涕泗横流,本该明亮清澈的眸子,里面全是面临死亡的恐惧和绝望。 两人身前的男子,面对老人的苦苦哀求,嘴角微勾,无动于衷且满含讽刺。 吴萱萱穿过一片树林,转过棵棵树木,看到的便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小女孩正是花一般的年纪,声音尖利高昂;小老头年迈体衰,又是身负重伤,说出的话,若有似无,听不真切。吴萱萱看着这两位明显对比的祖孙俩,莫名觉得,好不是这小女娃的高声尖叫,大抵这两位今日就该命丧与此了。 “这位兄弟,做人要留一线,难免日后你没有落魄的时候!” “你是什么人?也敢来管小爷的事!” 额...狂妄自大大抵是江湖人士的通病!毕竟逞凶斗狠这种事情,自身的气势很重要! “我啊,我不是什么人,只不过是个看不惯的过路人罢了。” “过路人也敢这么嚣张!找死!” 说着那个凶狠的人,就抬刀攻上前来。吴萱萱倒也没有让人帮忙,抬手就挡。 那人凶狠,一上来便是致命的招数,那宽体大刀,自右向左,自上而下,斜斜的对着吴萱萱的面部砍下。 江湖上的亡命之徒,一上来就是狠辣的招数,完全没有一丁点的试探之意。吴萱萱危险的眯了眯眼,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可若有人不知死活非要惹事,那吴萱萱倒也不介意给他一点教训。 吴萱萱从剑鞘里抽出剑来,也不懂的什么是避其锋芒,反手一挑,避开那人笨重的大刀,再回身一刺,简单两下就弄乱了那人的步调。 或许吴萱萱手上功夫还不到家,可她的身法却是出类拔萃的。吴萱萱幼时调皮,上蹿下跳闹个不停。武威王想要罚她,便命一群侍卫捉捕。侍卫们又不敢伤了小郡主,就想出各种各样的阵法来围堵吴萱萱。吴萱萱的身形步法就是在这样一次又一次的围捕逃脱中练就的。 现今,初出江湖,吴萱萱或许功夫什么的还不太熟练,但,对上单独的一个人,倒也不至于落于下风。 只见吴萱萱没一会儿,就挑飞了那人的重刀,冒着寒气的剑,斜斜的指着那人的咽喉。 吴萱萱的剑,是把好剑!剑长三尺,宽1寸,剑体轻薄,剑刃极为锋利。剑名飞鸾,这是岳南飞费了好些力气找来送到吴萱萱手上的。 吴萱萱虽尚武,但因身份原因,却很少有机会动真格。且,吴萱萱常用鞭,而非剑。寻常时间,吴萱萱一直都是以绞银链示人。此番出门,大抵是因为要做掩饰,吴萱萱随身携带的武器便换做了飞鸾。 不过,配剑也有配剑的好处,普通人一看便知,此乃江湖中人,不可轻易招惹。也能为他们省去不好的麻烦。 当然了,这些都是题外话。现下,吴萱萱的飞鸾,直愣愣的指着那人的咽喉,那个凶狠大汉,再不管多说一句话。 “现在你说,我管得了还是管不了你的事?” 许是因为赢了这人,吴萱萱现下心情很好,甚至还有心情去调侃一下。 那大汉:“......” 大汉:“这位兄台,武林盟办事,我还是奉劝莫要多管闲事!” 第49章 ,风云令 风云令 江南风景好,处处都是小桥流水。不过祥和的日子也并不代表一切就风平浪静。 西北还是重燃了战火,烽火狼烟,敌人来势汹汹,战火很快便蔓延了整个西北。 转眼间,半月已过,不管是岳南飞还是吴锦意,都失去了消息。吴萱萱一路走走停停,耳边听说最多的还是关于战事的消息。 大陆王朝已经许久不曾有过真的战事,国中的将士也许久不曾真正的经历尸山血海。往日的安逸日子,把他们养的有些无能,匈奴人的铁骑就像是一杆锋利无比的长枪,一往无前的插入了西北军营的心脏。 朝中的大臣还沉浸在大陆兵强马壮的自大中,西北便已吃了一场败仗。血的教训狠狠地扇醒了那些还沉浸在自己美梦中的人。 大厦将倾,国之将覆,倾巢之下岂有完卵?那些个油滑的大臣,即便是想要为自己谋求一些福利,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不知轻重的谋求私利。 吴萱萱:“关于战事的种种传闻中,军粮的事一直寥寥,想来那些老糊涂是想清楚了。” 武叔摇摇头,也不知是赞同还是不赞同:“战火燃起的较快,朝廷又一直有人把守,不让消息传到圣上跟前。朝堂的人即便是有所反应,也该是吃了败仗之后的事了。我曾听闻,前些日有一大批粮草运往西北,想必是爷筹备粮草成功了。” 吴萱萱闻言笑了笑,不自觉的带了点莫名的小骄傲。武叔看着,往日冷漠的脸色也不自觉的放缓了些。 吴萱萱:“咳咳,这样说来,岳南飞还算是有些本事!” 武叔仍旧冷漠:“少爷过奖了!” 武叔不常笑,也不常与她们打趣,最多的表情就是板着一张脸,说‘少爷这不可以’‘少爷那不能做’。而一旁的红樱绿柳却是同吴萱萱打闹惯了,她们看着这样言不由心的吴萱萱,就在她的面前挤眉弄眼,逗弄的吴萱萱暗暗红了脸。 吴萱萱:“对了,武叔,你没有透漏我的行踪吧?” 武叔:“少爷,放心!属下既然答应了少爷,那便不会食言!” 看着一本正经的武叔,吴萱萱也就信了他的话。然后事实表明,有些即便外表再老实,也是会耍小心思的。 武叔从没说过,他每到一个地方便会放出一只信鸽。他虽没说吴萱萱在哪儿,但信鸽飞出的地点却不会骗人。 “武叔,这两枚令牌到底是什么东西?”真·老实人吴萱萱手中把玩着两张令牌,这令牌材质为玄铁,上书风云二字,四周勾画着雷云纹。底部隐隐有着交叉的刀剑。 边疆战事起了,原本还牵扯不到中原腹地,但也不知怎地,全国各地到处人心惶惶。寻常百姓担忧也就是闲话家常,江湖人倒是不知怎的,全都躁动起来。而这两块令牌,就是吴萱萱他们一路过来,遇见不长眼的家伙,被武叔洗劫而来的。 “风云令,武林盟的东西。风云一出,天下从。说的就是它!” 也不知是不是吴萱萱的错觉,她总觉得武叔每回提到武林盟都有种似悲非悲的感觉,言语里满满的全是恶意。 吴萱萱摩挲了下那两块令牌,也不知想到些什么:“所以说,这是武林盟的召集令喽?” 武叔:“是的,听说这一段时间武林盟动作频频,前不久就联合烽火楼发出来风云令。接到风云令的有识之士现都已前往幽水镇的幽水山庄。” 吴萱萱:“难怪我们这一路遇见这么多的江湖厮杀!武叔你既然也劫来两张令牌,是想我们掺和一脚吗?” 武叔抬眼看了看那个一直低头摩挲令牌的吴萱萱,一时也拿不准她到底是什么个意思。 “属下不敢!只是既然来了这江南,难免就会注意到江南的异常。属下听爷说,少爷最向往的便是江湖,想着先备下也是无错。兴许少爷兴致一来,便想插一脚进去呢?也省的属下最后再找不来这令牌!” 吴萱萱也不抬头,只是静静摩挲着令牌:“你这理由倒是合情合理。行了,那就先这样吧,你家的主子都已经前往西北送粮了,难为你还时刻想着他的话!” 武叔心里猛地一跳,着实是猜不透这小郡主的心思,多说多错,他也只好安安静静的待在一旁静候主子的吩咐。 且不管吴萱萱到底是何心思,反正这武叔是有些稍微的有些尴尬心虚。具体是因为吴萱萱的哪一句心虚,嗯,不急,反正都已经到了江南地界,想必很快事情就会真相大白了。 红樱:“那主子,我们现在是要去哪儿?” 吴萱萱:“去哪儿啊?......我似乎无处可去......有个混蛋丢下我独自跑了,我原想着他能来的地方,我也能来的,我又不比他差!既然他不让我来,那我一定要过来才对。可现在想想,有什么意思呢?他都不知道我生气,也不知道我不远千里来到了江南,我再同他置气又有什么用!况且,” 说着,吴萱萱停顿了一下,颇含深意的看了看武叔:“他人都不知道还在不在江南,我即便来了又如何?是不是武叔?” 明明是初识江湖的小菜鸟,可也不知怎的,武叔这个身经百战的老江湖,竟从吴萱萱的身上,察觉到一种隐隐的危险气味。 武叔觉得吧,怪不得这小郡主能让自己主子把整颗心都挂在她的身上,当真是不简单。 于是,从生活中摸爬滚打过来的武叔,十分懂得趋利避害的保持沉默了。 一旁的绿柳倒是有些明白吴萱萱的意思,只是吧,她与红樱毕竟受武叔照顾多年,且,岳南飞还是她们姐妹二人的恩人。即便现在吴萱萱才是她们的主子,即便岳南飞多次嘱咐她们要绝对忠诚于吴萱萱,她也不是特别的想要与武叔他们相敌对。 “主子,你说什么呢,爷必定是有事,担忧你的安危,这才不想让你以身犯险!你现下心中有气,爷又极有可能不在江南,那不若等咱们找到他之后,狠狠地教训他一顿,好让您出气。只是主子,您可千万别不理爷就是了。要不然爷未免也太可怜了些!” 吴萱萱摇摇头,抿着唇笑笑,也不知是该说红樱傻一点好,还是该笑她的单纯。 “你啊~”吴萱萱大笑:“说得对!等我再逮到那人,定叫他好好认错!包管教他再不敢犯!” 绿柳和武叔越发的沉默了! 所以说,红樱你到底是给爷帮忙呢,还是给他拖后腿使绊子?! 第50章 ,找到你了 幽水镇 前几年,适逢盛世,和平年代,战乱少,纷争也少。这说的可不仅仅是指边疆战火少,就连武林也是难得的祥和。(当然,不是说现在。) 最近的一次武林动荡还要数十年前的武林盟争霸,那时恰逢老一辈退出,新一辈争雄。 以前的武林盟,原是武林中的英雄豪杰聚集在一起,选出一个德高望重的人统筹天下武林人士,建立一个有秩序让人向往的梦想之地。可谁曾想,和平安逸了许久的侠客们,渐渐地不满足当下的身份地位。 十年前的那个时候老一辈的人年纪渐渐地大了,力不从心,管不了那么多。新一辈的人,个个野心勃勃,心有算计。于是,就在五年一换的武林盟盟主大会上,矛盾爆发了。那一年的武林盟大会,血流成河。也就是从那一年开始,武林盟成了权利和利益的争斗之地。 当今的武林盟早已不是往昔那个正义、公平、严明至上的武林盟,现今的武林盟里,多得是为了一己私欲不择手段的家伙。 甚至,有些人为了维护自己的私利,联手操控了五年前的盟主大会。 当然,这都属于机密,无人知晓罢了。 而风云令,作为武林盟出品的珍宝级召集令。这是从武林盟初次建立时便铸造的令牌,非大事不能出,非生死不能放。自武林盟建立以来也有五六十年,风云令出现的次数,屈指可数。所以,此次风云令出,江湖开始动荡,众多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高人,都会出现在江湖中,聚集幽水镇。 “诸位,幽水镇最近有大动荡,武林盟规矩,入镇下马下车,还请诸位体谅!” 当真是武林盟,就连幽水镇入镇的守门人都是江湖上的好手。不过,许是知道此次前来的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些人倒也没有出现什么以势欺人狗眼看人低的低级错误。 “麻烦小哥了,我们这就下车。” 打交道这事,眼高于顶的吴萱萱不擅长,冷漠愁苦的武叔更不擅长,活泼心思转得快的红樱还好,只是她年纪轻,有时候想事情考虑的不是太全面。所以这事还得交给温柔沉稳的绿柳来处理才合适。 “姑娘说哪里话,咱们都算是江湖中人,守望相助也是应该。只是不知,姑娘师从何派?” 绿柳:“主子师从不便透漏,小女子不才,倒是在苗慧大师座下识过几天草药。这位小哥,小镇内可还有客栈空余?我们主仆也是半路听说风云令的事,这才急匆匆赶来,并没有着人提前备下客栈。也不知现在去定,可还有落脚之处?” “有的,镇内客栈都被我武林盟包下了,姑娘手中若有风云令,直接过去就好,自会有人安排姑娘住处。可是没有,姑娘可能就需要另寻住所了。” 绿柳:“小女子知晓了,多谢这位小哥!” 绿柳收着温温柔柔的调子,抬手悄悄递给那守门小哥一块碎银子,也算是小哥回答她问题的报酬。 红樱在一旁一脸敬佩的看着绿柳游刃有余的同那小哥周旋。明明两人都想试探彼此,可偏偏那小哥被绿柳温温软软的调子,迷得不知东西南北。所以,三两下便把那小哥知道信息,浅浅的套了几句。 “不错不错!” 吴萱萱也不得不佩服,毕竟若是她,估摸着连进入小镇都会费上一番力气。 吴萱萱拍了拍绿柳的肩膀,面带的笑意的就往镇里走去了。 初进幽水镇,就见一条长长的街道笔直的向前,街道两侧是林立的商铺,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掩盖了街道的方向,人眼所见之处,根本没有尽头。 镇里街道上无人骑马乘车,镇里的人也多是佩刀佩剑。许是知道幽水镇最近多武林人士吧,幽水镇的百姓,胆小的或者去到亲戚家暂住,或是窝在家中不出;少数几个胆大的,就在街边摆摊,卖些吃穿用的东西,准备狠狠地赚上一笔。 吴萱萱难得见到这么多的江湖人士,神色好奇的一边走一边看。她脸上的人皮面具出自易容大家易兴安之手,少有人能识破她的伪装。因此她也不怕,一路走一路看,看这当今的武林,也看这一代的武林侠义。 “武叔,这些人你都认识吗?怎么这么多奇形怪状的兵器?” 武叔:“无忧少爷慎言!这些人都是江湖上的好手,成名已久。你别看他们走在街上和和气气的,那时因为他们实力相当,且都是为了风云令而来。在武林盟的地盘,他们也不想多惹事端。可若是有人挑衅,那可就不一样了,眨眼的功夫他们就能打得头破血流天昏地暗!还有,江湖上不成文的规矩,不可嘲笑他人兵器。每个人的习惯不一样,惯用兵器自然不一样。他们用着顺手的东西,你若是出言不逊,那可能就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 小郡主蒙圈的点了点头,原来江湖也有那么多的规矩啊! 于是小郡主为了自己的性命安危,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沉默了好些时候。就连爱笑爱闹的红樱也收敛了许多,时刻担忧自己会一个不小心丢了自己的小命。 武叔这时还没发现什么不对,只当是吴萱萱了解了江湖上的规矩,开始尊重他们,这才不出言不逊。却不想她们竟是因为担忧自己的性命,这才谨言慎行。这就让他有些哭笑不得了!毕竟江湖人士向来倡导随心而行,小郡主又是个任性的性子,武叔既然敢让小郡主过来幽水镇,必定是有实力能护住她们。武叔是想她们能少找麻烦,而不是这样小心翼翼。 嘛,不过这样也不错!毕竟这样更能少招惹麻烦! 正想着,幽水镇上的街道上,吴萱萱她们对面,正迎面走来两个人。 迎面而来的两人一男一女。女子身着浅粉齐胸襦裙,头戴粉珠镶玉簪,脚踏乳白流云靴。她身上装饰的样子都是极简,但料子却是极好,想必是大富大贵的人家。 男子就更简单了,身着玄色长衫,头顶祥云白玉冠,脚踏玄色银丝暗纹锦靴,腰带亦是玄色为底银丝绣祥云图案。他手拿一把折扇,身形较其他江湖人士略微单薄;腰配祥云玉佩,走路脚步浮夸,应是不懂武功;面带玄色面具,面具上也用银色勾画了祥云纹。 就这么两位,懂武功的一看就知道,这两位不会武,就是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进入这幽水镇的。 不过,这都是别人的猜测。而这一边,吴萱萱自打一看见那某个人,就眼前一亮,嘴角悄悄地勾起了弧度。 “找到你了!” 第51章 ,石三山 “哎呀!” 人走在路上,难免会有摔跤的时候,尤其是当你处在人来人往的街道,又十分想碰瓷的时候。于是,只要你想摔,就是平地,你都能摔出个花来。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青色劲装的男子,正手拿折扇神色悠闲的四处张望,他一边走还一边同他身后的两个小姑娘说着话。那两个小姑娘想来是他的侍女,花一般的年纪,即便身着男装,娇笑起来也能让人眼前一亮。 许是被小侍女的笑迷了眼,青衣男子悠闲的神色有些恍惚。在这样熙熙攘攘的街道走神,那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只见恍惚的青衣男子没有留意周遭的行人,直直的撞向一个魁梧大汉。 青衣人身形纤瘦,虽说身高比之女子要高些,可和男子相比就显得有些瘦小单薄了。这人来人往的,若是被那大汉撞实了,非得倒地不可!等到时候,疼倒是算不了什么,就怕倒地之后街上的人停不下步子,再上去踩两脚...那滋味...... 若说这青衣人是谁?自不用问,当然是鬼灵精吴萱萱郡主。 眼见吴萱萱就要撞上那人,绿柳红樱她们都露出了紧张的神色,偏吴萱萱自己没有一丁点的察觉,仍是神色恍惚的游走。 就在快要撞上去的瞬间,斜里突然冲出一只手,握住吴萱萱的胳膊,一把便把她拉开。等吴萱萱左摇右晃的站稳了,才发现救她的正是之前看到的戴面具的文弱男子。 似乎早就料到一般,吴萱萱没有任何的惊慌,嘴角含笑地直直望向那人。 那人一低头才发现他们靠得极近,赶忙退开些许。 那人的脸上戴着面具,绿柳他们看不见那人的表情,吴萱萱靠的近,却看得分明。 那人的嘴角微微下抿,那是下意识的紧张动作;玄色面具下,硬挺的眉目幽深,眉间有皱痕,显然这人有些生气,正处在又急又怒的时候;扶住吴萱萱的手自然而然的拦过她的肩膀,另一只手则反射性的护住她的另一边,身躯微侧,以己身护他人,那是习惯性的保护动作;那人回过神来,就迅猛的弹开,嗯,这说明他心里有事,心虚! 那人显然也发现了自己动作的不妥,弹开之后有些尴尬。因为不太敢和吴萱萱对视,所以他一直微低着头。吴萱萱倒是没有这方面的顾虑,嗯,十分明目张胆的把那人上下看了一遍。 吴萱萱嘴角一直含着笑,眼里的笑意像是点点星光,弥漫了整条星河,好看的要命!当然,在这样乱糟糟的环境里根本没人欣赏就是了。 “哎呀!” 原就处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街道就那么宽,地方就那么大。大家随着人流走动,那面具人拉了吴萱萱一把,让吴萱萱占据了面具人身边的位子。那面具人身边位置上原有的人,必定会被吴萱萱挤走。 于是,刚刚站稳尚且处在一种奇怪氛围里的两人,就被一声惊呼喊醒。吴萱萱转过头去看那发出声音的人,而一旁的面具人则悄悄喘了好大一口气!显然有些被吓到。 吴萱萱转过头,就见一粉装女子,娇柔的侧身在一旁,她的旁边还有几个被她撞到的行人。女子满是歉意的向众人道歉,温软的调子有些怪异,听在人耳里却是十分的享受。 于这世上,佛说皮囊皆表象,红颜枯骨,百年后皆作尘土。可事实上,拥有一件好的皮囊确实可以省去好些事情。 美人总是有优待!比方说,如果此次撞人的是武叔,或者是男子装扮的吴萱萱,或许被撞的那些人就直接开骂了,更严重者,甚至有可能一言不合就开打!(毕竟都是江湖人士嘛,拳脚最大,看不顺眼都有可能出手。) 而此次撞人的是那粉衣女子,这周遭围起来的行人,别说骂人了,连句责罚都没有,反而反过来安慰受惊的粉衣女子。 吴萱萱看着心里满腹牢骚,分不清自己是不屑还是觉得不公平! 不过,吴萱萱早就知道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公平,就像不可选的出身和相貌,一开始就注定的东西,必定是再不甘也无法变换。 吴萱萱:“这位姑娘,是在下的错,十分的抱歉!姑娘你没事吧?” 粉衣女子:“不碍事不碍事,这街上原本就人多,难免就有些磕磕碰碰,还好大家都没事,下次注意些就好。” 吴萱萱点头称是,示意绿柳红樱上来照看粉衣姑娘,她则转身对着面具男子道谢。 吴萱萱:“此番多谢兄台了,鄙姓晋,单字辛,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面具男闻言沉默,似乎不知该如何回答吴萱萱,好一会儿才轻声答道:“鄙姓石,名三山,随手之劳,何必言谢?” 吴萱萱:“兄台快人快语,甚合我意!相逢就是有缘,既然上天让我们在此结识,那说明这就是我们之间注定的缘分。石兄若是不弃,不若我做东,请石兄喝上一杯,也算是我同石兄交个朋友如何?” “好啊好啊!”面具男还没有答话,粉衣女子倒是先开口了。 “石大哥不善言辞,还望公子不要见怪!公子既然也说了,相逢就是有缘,既然有缘又岂能不喝上一杯!我替石大哥应下了!” “姑娘能做主?看来你二人关系匪浅啊!既然如此,那便走吧,今日不醉不归!” 说着吴萱萱眯了眯眼,勾着嘴角便笑了。只是,也不知怎地,红樱感觉周围的温度好像突然就低了那么几度,莫名的就觉得有些冷,难不成是突然降温了? 众人都随着吴萱萱离去了,谁都没发现,面具男的嘴唇张了几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说来。事情已经定下了,他也只能跟着他们走了。只是看面具人离去的背影,莫名的觉得有点丧! 吴萱萱:“我观姑娘说话,温温软软的十分好听,敢问姑娘哪里人士?” 粉衣女子:“妾身是姑苏人士。公子你呢?” 吴萱萱:“我家祖上也在江浙一带,只是后来败落了,便举家迁至玉门了。” 一行六人,三人成行,其中两人相聊甚欢,唯有一人,静默非常。人声鼎沸的街道,喜笑颜颜的友人,吴萱萱似乎真的同那粉衣女子相见恨晚,说不完的话题,聊不完的家常。一旁的面具男子沉默着,即便中间想要插话,也没有办法插进去一句。似乎,他们三人里,那面具男才是初初认识的一个。 面具男暗暗叹息,身侧的手握紧了松开,松开了又握紧,虽有面具挡着他的表情,可周身的气息压抑的要命,不知道的还以为吴萱萱抢了他的心上人! 第52章 ,烽火楼 两日后就是风云大会,幽水镇的客栈全被武林盟包了下来,稍微有点的名气的人,都会拿着手中的风云令入住客栈。而那些个成名已久的德高望重的前辈,则被武林盟的人恭恭敬敬的请进了幽水山庄。 像吴萱萱这种没有名声,又没有靠山的人,自然就只能去下榻幽水镇的客栈了。就是不知,这镇上的客栈可还有空余? 吴萱萱:“我们这一路上,见了好几起杀人抢令的事情,武林盟的人,都不管这样的事吗?” 石三山:“他们不会管,也用不着管!现今武林盟信奉的一直是强者为王,他们把风云令放出去,就是为了召集有能力的人前来。优胜劣汰,他们大抵是乐见其成吧。” 江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简单,说公平也公平,说不公平也不公平。这里的人就是强者为王,谁的拳头大,谁就是王者。所有的阴谋诡计都抵不过实实在在的一拳! 吴萱萱:“你是说,他们是有意放纵江湖厮杀?” 面具男望了望吴萱萱,幽深的眼睛里饱含深意。原该是萍水相逢交情浅淡的两个人,却莫名的相信对方能看得明白自己的心思。 吴萱萱:“石兄,师从何派啊?小弟初出江湖,什么都不大清楚,也不知有没有冒犯到诸位?” 一旁的武叔,突然听闻吴萱萱这阴阳怪气的调子,嘴中的一口茶差点就喷出来。明白吴萱萱这是要发难了,武叔赶紧收了收心神,强行崩住自己的表情。只不过,武叔看了看一旁骤然紧张的面具人,莫名的有些幸灾乐祸。 人生在世,谁还没有个小秘密了是吧。只是这小秘密要不然你自己藏好,让你瞒着的人永远不要察觉;要不然,你就等着被你瞒着的那个人剥皮抽筋以泄心头之恨吧! “我...”面具人沉默良久,开口之后才发现,声音已然嘶哑。 吴萱萱好整以暇的喝了茶:“不要着急,石兄,来喝杯水润润嗓子。再说了,现在你我只是初相识,问个话而已,你紧张什么?这万一,那粉衣姑娘买糕点回来,以为我欺负你怎么办?” 明明是劝慰的话,可吴萱萱这样阴不阴阳不阳的说着,面具男子反而更忐忑了。 一旁的武叔暗自摇了摇头。自家的爷啊,在处理大事上可是走一步看十步,精明的如同老狐狸。偏偏遇上眼见这位主子,他脑子的那些弯弯绕绕自发的消融化解,九曲十八弯的脑袋十分主动的变得空空如也。 面具男,也就是现在的石三山,默默地喝了杯水,又悄悄的开口适应了一下,这才弱弱的开口道:“我原就不会武,只是侥幸结识了江湖上的有识之士,这才踏入这样一个圈子。我现在隶属烽火楼,现今能有幸参与这次盛会,是因为烽火楼也在邀约之内。至于那粉衣姑娘,她姓梁,名思缘,也是烽火楼属下,所以我们才会一起行动。” 武叔闻言,暗暗点头,心想:‘嗯,不错!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解释清楚了,态度还算端正。只是,这么老实,坦白的如此清楚,就不怕这郡主知道之后,雷霆震怒刨根问底吗?’ 那烽火楼是什么地方,各种小道消息的集中地,即便不是江湖中人,都可能听说过这个名字。更可况对江湖消息十分热衷的吴萱萱! 显然,对于吴萱萱的了解,武叔算不上深入。对于吴萱萱而言,既然被她发现了错处,立刻坦白,还能争取宽大处理;若是还在遮遮掩掩,那便同等死没有什么区别。 “烽火楼啊~听说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情报组织啊!怪不得某些人的消息来得如此灵通,当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吴萱萱讥讽,不知是嘲笑自己的无知,还是夸奖他人手段的高超。 “原本以为自己高人一等,原本以为自己聪慧过人,原来一直被人玩弄在鼓掌之中的却是我啊!真实受教了!” 那个青衣劲装的男子嘴角含笑,眉眼弯弯,明明是笑着的模样,看着却让人心惊胆战。 石三山心中猛地一抽,手掌骤然握紧,眉头紧皱,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只是...... “石大哥,我刚刚有看到隔壁有刚刚出炉的桂花糕,你不是爱吃吗?我特意买了些,你尝尝和你常吃的有什么区别?” 许是买到了自己想吃的东西,粉衣女子也就是梁思缘,十分开心的招呼众人,却不知她的出现打断了石三山将要说的话。 “晋公子,你也尝尝可好?” “哦,是吗?只是这甜食啊,我却不大爱吃。哦对了,梁姑娘,方才有友人传信,说是已帮我等找到住处,这番酒宴我等可能就是不能奉陪了。我在掌柜的那里留好了银子,姑娘你千万不要客气,想吃什么点什么。我们就先告辞了!” 梁思缘一头雾水的起身相送,石三山望着吴萱萱他们走远的背影出神,没人知道他身侧的手掌握得死紧,短到近乎无的指甲都还快要掐进肉里。 “石大哥,你没事吧?怎么脸色这么苍白?” 吴萱萱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任谁被骗了那么多年,也不会仍旧好心情的同他喝酒聊天。 没错,吴萱萱十分的确定,那什么石三山就是岳南飞! 石,山也;三山,取自三山五岳。岳南飞倒是聪明,不仅取名隐晦,就连装扮也换了个彻底。 只是,他即便再怎么装扮,他的身形、眼神和习惯可骗不了人。再说,就像吴萱萱的伪装,如此完美,基本上可算是毫无破绽,岳南飞不还是从茫茫人海中认出了她,然后习惯性的护好她吗? 是了,自从吴萱萱见到那个戴面具的人起,她就感觉莫名的熟悉。吴萱萱的直觉向来很准,她也爱赌,这不,稍微的试探,岳南飞就自己露出了破绽。 世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岳南飞有些小秘密吴萱萱不想管也不想问。只是烽火楼的事不是小事,她没想到岳南飞能藏了这样一个大秘密,还一藏就是许多年。 “少爷,您别生气,爷他也不是有意......” “武叔,我也不是生气,我只是......有些不知所措罢了。这么多年了,在大陆王朝,商人一直以来都在遭受压迫。我一直担忧他会自卑,一直担忧他过得不好。这世道,稍微有些钱财的,很容易就会被人盯上。他常年外出,哪能没有仇家或者流寇盯着。我一直想着,他可有人护着,可懂藏拙,可会雇人护佑? 现在想来,他这样的人物,烽火楼的二当家,哪里用得着我担心!我的这些担忧全成了笑话!他哪里是过得不好,他是好得不得了吧!” 吴萱萱一直认为身份低下不可怕,可怕的是认不准自己的位置,不懂得上劲!现在想想,认不准位子的,怕是只有她了。她哪里来的脸面认为岳南飞需要自己的护佑照顾。 烽火楼是什么地方?江湖上的情报网,但凡武林中有一丁点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们。烽火楼存在的年月,比武林盟都要久远。她竟然会担忧烽火楼的二当家会被别欺负,呵呵,还真是可笑! 第53章 ,风云大会 幽水镇原是一处再普通不过的寻常小镇,幽水山庄也不过就是一处寻常人家的宅院。此处之所以能作为风云大会的召开地,是因为它处在江南腹地,且小镇人少好管理。 吴萱萱离开岳南飞之后,便一路往镇里行去。他们到时,距离风云大会的开始还有三天的时间。此时已经有许多人来到了小镇,客栈也多是满客而无法居住。 吴萱萱看着绿柳红樱一家家的询问,一家家的同别人说好话,本就不好的心情,越发的急躁了。 “行了,没地方就没地方吧,我也不见得非要住在这里。小爷原本就算不上武林人士,这江湖这几天我也算是看过体会过了,即便不参加什么风云大会我也算是够本了。实在不行,我们回去吧!” 知道吴萱萱是心情不好,可绿柳红樱却没想到,她竟烦恼成这样。 本来嘛,吴萱萱出门就是因为心情不好来放松的。这几天吴萱萱靠近了她向往的江湖,武叔又让她插手江湖事,吴萱萱的心情好不容易才好了起来。怎么这才好没多长时间,突然间就又暴躁了? 且此次暴躁和之前还不同,之前是明显的嗯感觉到这郡主在生闷气。此次倒好,看吴萱萱这情况,根本不像是在生气了,反而让人感觉她是看破了什么,整个人都没有精神了。 绿柳红樱十分的担心,好好的一个郡主,出门时还活蹦乱跳的,这出个门的功夫,就变得看破红尘生无可恋了,这让他们怎么跟岳南飞和吴锦意交代?也没见有人惹到她啊,方才小郡主还与他人相谈甚欢来着。 “主子,您要是累了,要不然先找个地方歇歇脚?难得一见的风云大会嘛,难免就人多了些。不过你放心,房子这事,再找找也就该有了。” 绿柳红樱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吴萱萱心里跟明镜似的。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被岳南飞的欺瞒打击到,总而言之,吴萱萱干什么事都有些提不起精神来。 “随便吧,我就先找个地方歇着了。” 小镇的客栈酒楼因这次的大会,全都爆满,就连街边的小吃摊也全都是人。吴萱萱原本不想去人多的地方的,嫌吵!可突然间,有一道声音传入她的耳朵,她不自觉地就停下了脚步。 “......这风云大会,自武林盟创建以来,总共才发出不超五指之数。想必大家都听说过,五十年前的武林比不得现在。当时正逢朝代更迭之际,战火四起,天下到处民不聊生!那时候别说是闭门不出安生过日子了,到处都是哀鸿遍野的贫苦百姓。食不果腹的时候,易子而食也不是没有。那个时候饿死者众多,为了活下去到处都处于混乱的状态,烧杀抢掠成了常态。 正所谓乱世出英豪,当时武林中好些前辈看不过眼,便联手开始整顿武林。当时的老前辈们也没有想过建立什么武林盟,只是暗中结盟,打造了一些令牌,代表自己的身份。渐渐地,这个团体越来越大,令牌也越刻越多,于是他们干脆把所有人聚集一起正式的成立了一个联盟,这就是武林盟! 这说完了武林盟,再来说说这风云令。风云令原本只是代表众人联盟身份的令牌,可后来加入这个盟会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再刻令牌就不大方便了。于是,武林盟的前辈们便商量,收回风云令。并约定,世有大事再令出,令出则天下集结。 要知道,当时武林盟的前辈们,可都是各门各派的精英。!他们因乱世不得已联手,因此创建武林盟。可这并不代表他们就叛出了自家门派! 相反,因为武林盟才是临时建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解散,所以,众人谁才都没有在意。也正是因此,当时的江湖众人,才对风云令颇为看中。 于是,武林中,各大门派就都默许了这风云令。这才成就了‘风云令出天下从’! 说完了武林盟和风云令,小老儿我再讲讲这风云大会! 武林大会大家都知道,简单的很,五年一次。就是找一些江湖中人一起打打杀杀,今天你砍死这个,明天我弄死那个!最后再弄个武功高强的人做武林盟主。 可这风云大会却没有武林大会那么简单。风云令不逢大事不出,据听说,前几次风云令的发出,都是在大陆建立之初。那时候国家动荡,朝廷忙于抵御外敌,忙于朝代更迭,根本就无力管理百姓和江湖。所以,那个时候,为了国内百姓的安危和武林的和平,武林盟曾连发三道风云令。一招天下有识之士加入军队,护卫国土;二招武功高强之辈建立护卫队,防江湖之乱;三招所有江湖子弟,安抚民众以防民乱。 其后再出风云令,无一不是家国大事。所以这风云令现,代表的可是天下将有大事发生呢!” 茶馆里的说书人是一位老先生,看他模样,年纪已然古稀。老先生虽是高龄,身板却很是硬朗,鬓发皆白反而给了他一种道骨仙风的感觉。 露天的茶馆里,听他讲这一段旧事的人,围了一层又一层。 吴萱萱听老先生讲道,风云令逢乱世才出。心里突然就升起一份慌张。而今动荡不已的朝堂,突然来势汹汹的战火,以及莫名其妙召开的风云大会,这些当真没有联系吗? “哎哎,干嘛呢?老家伙又是你!你知不知道现在幽水镇是武林盟管辖,再说这些扰乱人心的话,小心你有命挣钱没命花钱!” 那说书的老先生气质出尘,遣词造句生动文雅,想必是饱读诗书之人。许是受老先生气质的影响,在座的听书人也个个安静有礼。只是,不一会儿,煞风景的人就来了。 “老夫这就离去。诸位,老夫说上这样一场,不过是看,现今武林英杰辈出,总觉得老一辈的意志不该就此遗忘。说书人说的故事,说给的也是有缘人。各位听客若是觉得老夫说得有理,那便好好想想自己的道义!老夫明日不会再来了,诸位,珍重!” 围着老先生听书的人,一一同他拱手拜别。就像是学堂里的学生,庄重而又严肃。 一旁武林盟的弟子面容有些扭曲,有心把老先生赶走,不让他在开口胡言乱语,却又不敢做些什么。毕竟在场的这些江湖人士,都是江湖上有名的好手,没有一个善茬。 吴萱萱身在外围,老先生路过时给了她一个微笑。吴萱萱重而又重的弯腰行礼。老先生点头算是回礼。 吴萱萱恭敬的送别老先生,就听老先生边走边叹: “事有可为,有可不为!忠义是义,国家大义也是义。如何取舍全在己身!世人有双目,常蒙尘,不明黑白,不辩是非。眼蒙尘,心蒙尘,不问缘由,不理恩仇。怜世人愚昧,受人欺骗而不自知;刀光起,血海现,江湖将不再是江湖!可悲!可叹!好自为之!好自为之!” 这话似是唱词,又似是老先生的临别赠言。饱含深意的句子,经老先生沧桑的声音叹出,竟别有一番风韵,让人久久不能回神。 第54章 ,动怒 拜别老先生,吴萱萱孤身一人在幽水镇晃悠,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她突然间就觉得,天大地大,竟不知该往何处去。 吴萱萱就这样,随着人流走动,走到哪里便算哪里。途遇吆喝的小贩,也就随意买下两件小东西,又顺手赠与了围在脚边的小乞儿。 这个尘世喧哗热闹,似乎人人都清楚自己的来路和归处,他们热情洋溢的样子,像是永远都不知疲倦。 吴萱萱看着看着就笑了。越是喧哗的街道,越是拥挤的人潮,就让她越发的觉得自己的落寞无处安放。某些自己坚持了十几年的东西,似乎就在一瞬间分崩离析,找不到自己的归处。 那些为之付出的努力,为之受过的苦难;那些不敢让人知道的心酸和落寞,突然间就找不到坚持的理由。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认准了的事情,执拗到无法听进去任何话。有时候甚至是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可,突然有一天,你的思绪就跳出了你给自己设下的固有的道路。就像是局外人一般,你脱身其外,再看这么多年你的坚持,你想出一点自己为之坚持的理由。 吴萱萱觉得自己有些可悲,有一件事情她小心翼翼地藏了那么多年,家里的人一直都在反对,可她就这样一声不吭的硬抗了那么久。期间不管有多么艰难,她都不曾想过放弃。现在,终于要有气色,她却突然想要放弃了。 吴萱萱苦笑着捂了捂脸,没有心情再逛下去,转身回了茶馆。 等吴萱萱回来时,绿柳红樱已经安排好了房间。疲惫了一天的身体,早就叫嚣着要休息,吴萱萱也没有问绿柳红樱到底是如何找到的地方,便直接回来房间休息。 红樱:“这到底是谁惹主子了,怎么这么一副挫败的样子?” 绿柳:“这谁知道呢!前两天还因为跟人打架练练身手的事开心,这一来幽水镇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是谁惹到了她?。哎呀,反正主子们的事,咱们还是少管得的好!” 这幽水镇现在正是多事之秋,人多口杂的。武叔有心去联系岳南飞,却也知道现在的时间并不合适。于是,他也只能心中焦急的等待天黑了。 夜幕降临,天幕下的幽水镇跟别的地方也没有什么区别。 就在这样暗沉沉的天幕下,有一道黑影匆匆而行。 烽火楼隶属江湖中老牌的势力,它虽从不参与武林中的争斗,可江湖人士也从不敢小觑它。风云大会这样的大事,烽火楼必定有它的一席之地。 而石三山,烽火楼的二管事,江湖上人称逍遥书生。他常年面戴玄铁面具,行踪也是神出鬼没。这人不会武,却是烽火楼的二把手。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坐稳这把交椅了。 江湖上向来武功高强者称王,石三山不懂武,却地位超然,想杀他的人,不计其数。可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法子,所有刺杀他的人,都是有去无回! 而现今,原该在幽水山庄好好歇息的石三山,也就是岳南飞,不在幽水山庄好好休息,竟乔装打扮一路疾行至幽水镇的小客栈。 “爷,您来了!” 岳南飞不懂武,这一路小跑心跳还未平复,气息还有些喘。 “爷,现今幽水镇人多眼杂,爷您该等我去找您,不该冒险前来的。” 岳南飞喘着气,神色莫名地看着武叔。 “我来不是见你的!我之前是怎么说的,护着她在江浙一带小打小闹就好,不要让她来幽水镇!你倒是好,让我直接在这里见到她,当真以为我好欺负不是!” 武叔:“爷息怒,是少爷不让我告诉您她的行踪的。” 岳南飞看着装腔作势的武叔,就来气!他觉得刚刚才平复下去的气息,又有些上涌。 “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些心思。你要报仇,可以!五年前你闹得好不够吗?好!就算不够,可只要你说,五年前我没拦着你,现在也不会拦着你! 我让你护着她,你是怎么护的?把她往危险的地方推?!你不就是怕我拦着你吗,可你扪心自问,你做什么事我拦过! 武叔,我喊你一声叔,那是我敬你是我的长辈,不想让恩义成了囚禁你的枷锁!可人皆有逆鳞,吴萱萱就是我的底线,你不能也不该以她来试探我!” 岳南飞是真的动怒了!他这个人向来信奉‘与人为善,和气生财!’,鲜少有与人撕破脸面的时候。这些年来,他由少不更事的毛头小子,变成现今【一揽芳华】的主人。陪酒卖笑做得多了,也就不拿脸面当一回事了。 混迹尘世,受到的明朝暗讽多了去了,有的时候岳南飞自己都想,活得这般没有尊严,可还有血性?可现今他知道了,吴萱萱就是他的血性!就是他的尊严! 十年前,他初入江湖,无意间救下了浑身是血的武叔。自那以后,他经商也好,混迹江湖也好,武叔一直都陪在他的身边。岳南飞的父亲早逝,武叔对他的照顾他一直看在眼里,也一直把他当做亲人一般对待。 岳南飞知道武叔心中一直有恨,五年前的武林大会,武叔一声不吭就一人消失。岳南飞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从生死边缘拉回。这一次,岳南飞确实是存了让他远离幽水镇的心思,可谁又能想到,他竟阳奉阴违,撺掇吴萱萱来幽水镇! 这世上,谁都能来,可唯独吴萱萱不能! 岳南飞长叹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激荡的心情。面对不知真相的武叔,终归还是没有解释什么。 “此间事了,你便去散散心吧。忘忧居虽称忘忧,却解不了打死的结。你若是执意抓住仇恨不放,任何人都开解不了你。我只想说,这世间,有的不止是仇恨,你既然放不下,那便出去走走,什么时间想通了,你再回来吧。” 武叔也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个难得气急败坏的人。吴萱萱这人聪明,功夫又不弱,不过一个风云大会而已,他并不觉得吴萱萱来幽水镇能怎么样。但,现在看岳南飞这架势,想必这风云大会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武叔现今也有些后悔,岳南飞待他恩重如山,吴萱萱对于岳南飞的重要他不是看不出来。只是,武叔是真的没想到事情能严重到这样的地步。 “爷,属下知错了!只是现在少爷该怎么办?她这样的性子,若是认准了什么,轻易是不会变动的!” “还能怎么办,护好她啊!” 只要一提起吴萱萱,岳南飞就止不住的暴躁,他觉得,这件事过去之后,他有必要再去找慧明大师喝喝茶,下下棋,修身养性一阵子。 第55章 ,不是生气 到底是跟了自己许多年的长辈,即便是再生气,岳南飞也不能怎么着他。 “行了,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该干嘛干嘛去!” “爷,那你......” 岳南飞长出一口气:“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这事瞒了她那么久,本就是我的不对,她生气也是应该的。我去同她道歉!” 武叔静默,吴萱萱的性子也该是有人哄着才行,既然岳南飞愿意低头认错,那武叔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是武叔想了想吴萱萱那明显不太对的情绪,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提醒。总觉得这次的事情不会那么容易解决。 于是,岳南飞就踏着沉重而又烦躁的步子离开了。 因为今日的吴萱萱反常的厉害,就连晚饭都没有用,就一直待在房间里不出来。绿柳和红樱正想着法子同吴萱萱说话,想让她吃些东西。 正说着呢,就见有人迈着步子上来了。 岳南飞过来时,红樱正给吴萱萱解发。吴萱萱一头乌黑的青丝,又长又直,白日里用常用发冠束着。现今解开,宛若瀑布倾泻而下,红樱一梳子下来,直直的梳到底端。解下来的青丝,柔顺的披在吴萱萱的肩上,柔和了她周身的气息。衬托得吴萱萱有些慵懒和惬意。好看极了! 当然,这样子的吴萱萱并不是岳南飞能看到的。他来时,吴萱萱的房门紧闭,岳南飞只能通过映在窗子上的影子,在分辨吴萱萱她们在做什么。 岳南飞还是有些紧张,毕竟他最近一段时间,已经是两次惹怒吴萱萱了。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抬手轻轻叩响了吴萱萱的房门。 身处幽水镇,石三山的身份太过于招眼,一行一坐间都有人在看守。岳南飞本就怕吴萱萱被人盯上,自然是不敢用石三山的身份的。 可‘岳南飞’本就是是个商人,不是江湖中人,自然也就不会管江湖事。‘岳南飞’突然出现在幽水镇也不合适。所以,此次岳南飞过来,用的是石三山下属的身份。 白日,石三山同吴萱萱有过接触,而向来不喜同人打交道的石三山,竟然与晋辛相谈甚欢,也着实出人意料!难得逢遇知己,夜晚再遣人问候,也算是常事。 “石三山下属石南求见晋公子!” 红樱尚在疑惑这石三山派书童来有何意,那边吴萱萱就开口回绝了。 门外并没有传来脚步离开的声音,应当是那人在静静等候,并没有离去。 绿柳和红樱疑惑的对视,不明白这门外的人到底是哪里得罪了自家主子。 “说了不见了,你且回去吧。今日我没有什么力气来招待你。”吴萱萱懒洋洋的开口,语气里却带着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厌烦。 自幼时相识,吴萱萱虽然任性,可对待岳南飞却还从没有避而不见过。幼时那个可爱又高傲的小郡主终归是长大了,长大了也就开始不再直率了。 “你不想见那便不见吧,我就等在门外,等你相见了随时唤我。” 门外的男子有些失落,却仍然用温柔的调子轻轻承诺。 “你愿意候着那便候着吧!” 吴萱萱原本十分喜欢岳南飞的体贴温柔,可今日也不知怎地,越是听岳南飞这样说,吴萱萱就越是烦躁。最后说出的话,声音都不自觉的态高了一个度。 绿柳和红樱隐隐察觉到什么不对,这样的态度……可看吴萱萱正在气头上,她们也不敢随便插嘴。最后,她们二人随便找个理由离去了。 离开时,绿柳红樱经过门口,岳南飞扮作的书童微微颔首,算作打招呼。 她们心里有疑惑,可却也知道主子的事最好不要多嘴,于是也对岳南飞躬身行礼退去了。 吴萱萱在屋里躺着,屋内的蜡烛已经让她熄灭了。她知晓岳南飞就等在门外,可她就是不太想见他。 吴萱萱真的觉得自己不是在生气,她只是……只是突然间有些累了,突然间觉得自己坚持了这么久的东西,不知道是对还是错。吴萱萱很迷茫也很疑惑,这样的一个时间里,她是真的不想见岳南飞。 吴萱萱在屋内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岳南飞在屋外也不好受。夜间的温度有些低,岳南飞出门时比较着急,身上装扮的衣衫比较单薄,现在感觉微冷。岳南飞明白,他可能见不到吴萱萱,也明白他可以让武叔帮他取件外衣来。可他就不! 因为岳南飞知道,吴萱萱看着心狠,其实她有一颗柔软的内心。现今的情况比岳南飞想得还要严重,如果吴萱萱只是生气,大吵大闹或者对他打骂折腾,这些都没有什么。至少这样说明吴萱萱心里还是很在乎他。 可现在,吴萱萱也不吵也不闹,甚至于,都没有对他发火,只是语气里有着隐隐的不耐烦。岳南飞看着这样的吴萱萱,岳南飞心里莫名的有些恐慌。 虽然岳南飞一直认为自己配不上吴萱萱,一直不敢挑明他对于吴萱萱的在意。可岳南飞心里也隐隐的明白,吴萱萱对于自己,和对于他人是不同的。虽然为了吴萱萱好,明知道不该如此,可岳南飞还是在心里有着隐隐的期待。期待吴萱萱中意自己,期待她坚持不懈的对自己特殊。这样的心里既自私又卑鄙,可岳南飞就是停不下。 岳南飞一直逃避似的觉得,吴萱萱这样执拗的人,认准的事不撞到南墙绝不回头。可直到现在,岳南飞才发现,原来是人都会累的,吴萱萱随时都有可能抽回她放在自己身上的心力。 所以,现在岳南飞不能去拿任何的衣服。你说他卑鄙也好,说他手段下作也罢。有些东西从不曾拥有过的时候,岳南飞还能忍耐。可自从这一次吴萱萱的离家出走,他与她独处的那些时间,是岳南飞这一生中最开心的时光。拥有过如此美好的东西,你让他如何能甘心就这样放手? 吴萱萱就像是一种毒,中了就无解。岳南飞也不想解!难得有他十分想要又格外坚持的东西,岳南飞这一次一点也不想妥协。即便他坚持的结果可能是失去一切,岳南飞也不想放手! 所以,即便知道吴萱萱不是真的生气又如何,岳南飞打定主意要做的事,就总会有千百种方法让吴萱萱心软。 或许打从一开始,岳南飞选择穿这样薄的衣衫过来时,就已经计划好了一切。毕竟,寒夜微凉,一路急奔的人,出一身汗是常有的事。如果再在微凉的夜里,穿着汗湿的衣衫站上一夜…… 虽然手段卑鄙了些,但你不得不承认:苦肉计,对于软心肠的人,向来都是一出再好不过的计谋! 啊秋!啊秋! 第56章 ,大会落幕 一场盛会的落幕,往往伴随着众多英灵的陨落! 原本对于江湖,吴萱萱怀揣着无限的美好和向往。可自从见识到武林真正的模样之后,吴萱萱心里有的便只有厌恶! 如果说,有什么是让吴萱萱憎恨的,那必定是虚伪至极的袁盟主! 袁盟主真名叫什么?吴萱萱不想知道也不敢兴趣,她只知道,这样一个连名字都没有地虚伪至极的人,用下作的手段伤了岳南飞,也搅得整个武林鸡犬不宁! 风云大会,说白了就是一个动员武林人士一起行动的大会而已。 其中召集武林中人过来,用了半个月之久,可真真正正的商讨时间,却不过是三天而已。 而且这三天的时间,还是袁盟主计划好,是足够把一个心智坚强的人,磨成一个心神麻木的傻子的时间。 无忧之毒,在于刻骨。此毒根据用药的轻重,发作的时间间隔也各有不同。但是,凡是发作起来,那刻骨的寒冷与疼痛,就像是锐利的冰针,细细密密的在你的骨髓里游走;寒冷、而又疼痛! 此痛不是那是那种痛感十分强劲的疼,而是细细密密的绵延不绝的痛。就如同跗骨之蛆,你能感觉到它再疼,你也觉察到哪里疼,可你就是没有办法。你不能像挠痒痒一样去抓它,也不能像刮骨疗伤一样剔除它。那痛像是附着在你的灵魂之上,灵魂不灭,则痛永无止息! 岳南飞第一次发作时,他正陪着吴萱萱吃茶。新茶的清香醇厚而又甘甜,即便不懂茶的吴萱萱都十分的喜爱。 后来,茶是喝不下去了,那痛苦来的十分迅猛,岳南飞甚至是连掩饰都来不及,就被吴萱萱发现了。 吴萱萱当时脸色就白了,整个身体抖得不成样子。大声呼唤红樱的声音,也尖锐的刺耳! 其实岳南飞早就习惯了一个人打拼,也习惯了一个处理事情。人这种生物,似乎天生就有强大的适应能力。 岳南飞一个人走过了那么多年,他从懵懂无知的孩童,走到现今的青年。苦是一个人尝,难过也是一个人忍受,似乎有些东西已然成为了他骨子里的一部分。即便是遇上危险和磨难,他下意识的反应,也是自己默默扛过去,不给任何人添麻烦。 岳南飞从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如何的孤独,因为这人吧,一旦一个人长长久久惯了,也就不明白孤独是什么了。 倒下之前,岳南飞还想劝慰吴萱萱放宽心来着。可后来,他所有的力气都用来闭紧牙关了,也就没法开口说话。 同时,被吴萱萱尖锐的喊声吓到飞奔过来的红樱,曾被他们给予厚望的红樱,也遭受到了十分沉重的打击。 岳南飞酒就喝了一杯,一杯中的无忧量极少。但就是如此轻剂量的毒,毒性都已经发作了,而她却还没有制作出来解药。 往常不知道石三山是岳南飞也就算了,可现在石三山的马甲都掉光了,他还是她们姐妹的恩人!现今她们的恩人正承受着如此的折磨,她却无能为力,这叫红樱如何能忍? 好不容易这一波的痛苦过去,岳南飞的衣衫已然湿尽。偏偏这个多嘴的还说:“我只是中了如此轻微的计量,就如此的痛苦!那余下的其他武林中人呢?” 被会心一击的红樱泪流满面,只想回去大哭一场。 也怪不得袁盟主巴不得风云大会的快速落幕,毕竟所有的人都已在他控制之下,再耗下去已无意义。还是早早的结束这场没有悬念的闹剧比较好。 当然,袁盟主的目的主要还是在于控制武林中人,所以无忧的毒性其实不重。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而这次中了无忧之毒的人中,早就臣服的,有人日日给他们送去被稀释了的解药,他们根本就没有察觉自己中毒的事情。不顺从袁盟主的人,要不然就忍受无忧的折磨,要不然就妥协。 这世上,总有那么些人,心中道义重过性命!人世间,有人贪生怕死,也就有人大义凛然。而江湖儿女,原就是在刀口上讨生活,生生死死的早就已经看透。早死晚死没有什么区别!为了他们心中的道义,性命当真算不得什么。 “所以,闹得满城风雨的风云大会就这样结束了?”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吴萱萱十分不喜欢这个风云大会,可它就这样突然间的结束了,让吴萱萱十分的不适应。总觉得吧,有些什么没有注意到的事情在发酵。 “不然你以为呢?还再给你来个欢送大会?” 岳南飞已然从疼痛中缓过神来,他看着一直守护在自己身边的吴萱萱,别提多开心了。即便他们中间还有着一层隔阂,即便他们还没有说破,可哪又怎么样呢?他们彼此都明白彼此的心意,偶尔间的对视,眼里全是说不出的默契。 所有的水到渠成,都有着日积月累的情谊!他喜欢这样心照不宣的感觉! “也不是,就是觉得来时浩浩荡荡,去时悄无声息,十分的不搭和诡异!” “毕竟是特殊时期,战乱起,将来可能还会有一场硬仗要打,还是维护好眼下这一丁点的安宁吧!” 吴萱萱见岳南飞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额头的汗水大滴大滴的往下落,禁不住的就从自己怀里掏出一方手帕,轻轻地帮他擦去汗水。 若是之前的岳南飞,大抵早就诚惶诚恐,大呼不敢了。可现在的岳南飞,即便打定主意不放手,那自然是不愿放过这样温情的时光!难得的那个恶魔郡主,主动温柔的给他擦汗,他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拒绝! “可我看这袁盟主,胆小怕事,也不像是能想出这点子的人?” 吴萱萱的手指修长,关节粗大,指间全是厚厚地老茧,看起来,有些狰狞。但狰狞,却并不吓人! 岳南飞的手指却与之相反,岳南飞不习武,指间最常握的就是毛笔,因此他的手掌皮肤细腻光滑,修长的手指根根分明,煞是好看! “哎~哎!问你话呢!” 岳南飞微笑地盯着吴萱萱的手掌出了神,傻笑的样子,极像陵城外的二傻子! 吴萱萱悄悄地笑了,看就看了吧,反正她的脸皮极厚,也不学不会什么害羞腼腆。反正她喜欢岳南飞,给自己喜欢的人看看又怎么了?反正他们也已经相互知道了对方的心意......吧......? 哎呀,吴萱萱才不管那么多,能把老狐狸一般的岳南飞迷得痴痴傻傻,也是她的本事!只要岳南飞一整颗心都在她的身上,那吴萱萱便没有什么不快了! “他想不出来这样的注意!这件事情牵扯甚广,以袁盟主的性子,他大抵宁愿明哲保身,也不愿铤而走险。他这样的人,是没有胆量和勇气做这样的事情! 既然他不敢,那他背后必定还有其他人!这人觊觎武林盟的地位,也觊觎当今武林中的人才!想必那人是看中了这武林势力。侠以武犯禁,这武林即便再不济,也算是一方势力,用的好了,那便就是极大的助力!” 以天下为局,这人果真是图谋甚大!岳南飞与吴萱萱对视,眼里的担忧,重的快要溢出来。 事情至此,岳南飞他们也算是窥得了事情的冰山一角。 第57章 ,冷战 吴萱萱醒时,看着有些简陋发黄的屋顶颇有些疑惑自己身处何方。不过,随后她就有些自嘲般的笑开了。 她堂堂郡主,竟不顾身份,不顾安危的追逐一个欺骗自己的人,到这样一个不知所谓的地方,就像个傻子一般,还真是好笑! 吴萱萱躺在床上,听着没有动静的门外,有些说不出的伤心失落。也是,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她自幼就认识的岳南飞,而是烽火楼的二当家。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时期,烽火楼的事这么多,他能抽出时间来看看自己都算是难得了,又哪能会处处以自己为先呢!自己到底还在期盼着什么? 吴萱萱闭目缓了会神。也不知她到底胡思乱想了什么,只是嘴角自嘲的笑,让人看了心疼。 等吴萱萱洗漱完毕,下楼时已然日上三竿。今日竟没有人守在门外候着,吴萱萱很奇怪往日总是围着自己转的绿柳红樱去了哪里? “你说你这人也真是,你们家主子让你来是为了让你照料我家主子,可你倒好,这才刚到,就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我家主子向来是嘴硬心软,她又不会故意为难你,让你离开你就先找个地方住下呗。再不济也找件衣服穿上!现在好了,受了风寒了吧!得,看你这满脸不在乎的模样,感情是我多嘴多舌了。难不成这身体不是你的?” 吴萱萱下来时,红樱正絮絮叨叨的教训着一个人,绿柳在一旁有些好笑的看着红樱说教。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岳南飞装扮的石南。 绿柳:“行了,红樱不要再说了。这位兄弟,主子这个时间也该起了。你不愿离开去看大夫那就算了,虽说我们姐妹二人关于医术会的不多,但关于你这病情,还是有些把握的。你先好生歇着,不管你因何时得罪了主子,主子又不是心狠的人,等下我同红樱找机会替你求求情。等主子气消了,也就好了。” 吴萱萱:“他可没有得罪我,你们求什么情?我说呐,今日怎么没有人催着我早起,原来你们这两个丫头竟在这偷懒!” 吴萱萱撇了一眼脸色有些苍白的岳南飞,没有理会他瞬间变得明亮的眼睛,反而开始打趣绿柳红樱。 红樱:“主子你起了!我们可没有偷懒,只是今早去你门前的时候,看到这位大哥昏睡在你门前,身上还起了热。我和绿柳这才本着救死扶伤的原则,先把这人给收拾了。说起来,这人也是奇怪,明明得了风寒,却非得死撑着不走,怎么劝都不行,我和绿柳废了好大的功夫才帮他降了温。这不,就误了时辰!” 红樱对这个认死理的男子印象很好,这世上,多得是口花花的男子,难得有这么老实的人。红樱最欣赏这样的不多说话,但是常干实事的人了,也乐得帮他说好话。 风寒?吴萱萱心中突然一抽,眉宇间含了一丝担忧。岳南飞的体质她也了解,平日里不长染病,可一病起来,就很难消退。不过,这是真病还是假病?是没病装病,还是故意染病?没人说得准! “行了,我又没有怪你,你这丫头也真是!走吧,今早我不想在客栈里吃早点,我们出去吃些幽水镇有特色的!哦,对了,既然那谁生病了,那就在客栈里好好养着吧。我可不想看见一个病秧子,平白坏了爷的胃口!” 绿柳红樱面面相觑,看来这人确实是得罪吴萱萱了。毕竟对于一般人吴萱萱要不然当做看不见,要不然直接赶人走。她们还真没怎么见过,吴萱萱即不想看见又不放过,反而吊着折磨的人。 当然,关于吴萱萱的安排,岳南飞倒也没有说些什么,只是看他沉默不语的神情,就知道,他大概不会老老实实听话就是了。 幽水镇同其他的小城镇一样,早上的时候,有好些人聚集在小镇的街道上。 早上的幽水镇集市其实武林人士并不是太多,更多的反而是幽水镇原住的居民。勤快的小镇百姓,早早地就起来了,摆摊的摆摊,叫卖的叫卖。为的是一家人的生计,即便是再辛苦他们也感觉高兴。 今日的吴萱萱只是不太想同岳南飞在一个地方,这才找理由出门。可出来之后,香喷喷的大包子,香润软糯的莲子粥,小巧可爱的馄饨,小镇集市上的早点铺,个个看起来都十分的诱人。 红樱早就饿了,蹦蹦跳跳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挑中了一家摊位的小馄饨。 “主子啊,你说,那个人到底是怎么得罪你了,你怎么这么罚他啊?好歹人家还在你屋外守了你一晚上。还因为如此,受了风寒呢!” 红樱吃着小馄饨,望向馄饨小摊不远处的方向,有些感慨又有些叹息的说道。她是真的对石南的印象很好,就连吃着饭,还想着帮他说话。 吴萱萱并不搭理红樱,就算不看她也知道,就在馄饨小摊的不远处,沉默的站着一个人。明明知道那人可能是用的苦肉计,可心里还是有些微微的心疼。吴萱萱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可也不想就这样轻易的放过岳南飞,自然也就不想搭理他。 “既然他愿意跟,那就让他跟着呗,反正腿长在他的身上,我又管不了!” 吴萱萱吃了一个小馄饨,白瓷的勺子盛着小巧的馄饨,薄薄的皮子,放在水里,像是一朵盛开的莲花,既好看又好吃。 绿柳:“可是主子,他身上还带着病。我看他现在脸色苍白,脚步虚浮,怕是情况不太好。” 吴萱萱闻言皱起了眉头。说起来也有些奇怪,明明到今天早上醒的时候,吴萱萱还有些心灰意懒,可自从知道岳南飞在她屋外守了一夜,吴萱萱有些疲软的心,又骤然跳动了起来。吴萱萱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可理喻,因为岳南飞一点点的小动作,变冷的心就开始动摇。 即便现在她还不想搭理岳南飞,却再也不没有昨日的茫然不知所措。更多的则是想耍耍小性子,折腾折腾岳南飞。毕竟她现在还是很生气! 想着,吴萱萱就对着岳南飞勾了勾手指,唤他过来。 而岳南飞......岳南飞自吴萱萱出门起就开始跟着她,一路上吴萱萱都不曾看过他一眼。他正为此发愁呢,就见吴萱萱对他勾了勾手指,他反应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反应过了,有些开心的走了过去。 红樱看着晃悠悠过来,脸色虽然苍白却显得十分开心的岳南飞,有些无语。真想狠狠地敲敲他的头,对他说一句‘你清醒点!’,一个大男人,能不能别这么没出息? 不过,再怎么内心腹诽,岳南飞也还是有些痴傻的走过来了。直到岳南飞到了吴萱萱的跟前,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当然还有些高兴,就那样用红樱鄙视的傻表情,等着吴萱萱开口。 也不知是不是难得见到这样子的岳南飞,吴萱萱的耳朵悄悄的红成了粉色。 “咳咳,嗯,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多谢他的惦念,我自是有人照料并不需要他再多派一个人过来。至于相见,等过两天爷的心情好了,自然会去见他的。反正这里也没有什么事,你就回去吧!” 岳南飞错愕,这是要赶他走? 第58章 ,传言 吴萱萱是想要赶他离开? 哄人这事,岳南飞对于其他人向来知道怎么坐比较合适。可唯独对于吴萱萱,热切了担心她厌烦;冷漠了又担忧她心冷。于是,对于吴萱萱岳南飞一直是小心翼翼的对待着。岳南飞自认没有做太过让吴萱萱讨厌的事,怎么吴萱萱就这样要赶他走? 岳南飞还没有把吴萱萱哄好,自然是不愿离开。所以他听吴萱萱说完,那有些明亮的眸子,一瞬间就暗淡了下去,一言不发地站在吴萱萱跟前,不说话也不离开。 “我说,现今烽火楼事多,我就不耽搁你去办正事了,你可以走了!你是聋子还是哑巴,听不懂我说的话吗?” “属下知道了,只是主子吩咐不敢辞!” 吴萱萱翻了翻白眼,什么主子吩咐,全是狗屁!主子本人就在这呢,吩咐什么还不是他说了算。 当然,岳南飞也很委屈。毕竟他之所以进入烽火楼一开始想得就是吴萱萱,谁让吴萱萱一直对江湖分外的向往。现在倒好,自己未来的媳妇儿都快不要自己啦,谁还管什么烽火楼啊! 吴萱萱看着木头一样杵在自己面前,不离开也不说话,装傻充楞的某个人。觉得又好笑又可气:“我说,我现在还在生气!不想见你,等我什么时候想开了,不生气了,某些人就可以回来了。现在,你满意了?可以离开了吗!” 岳南飞闻言,沉默好一会儿:“就只是生气?不气了,我就能回来?” 吴萱萱笑笑,额头的青筋根根分明。想也知道,她现在正在怒火的边缘。 好看让岳南飞的那些个手下看看!这就是他们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主子!又有谁知道,脑筋活跃处事圆滑的岳南飞,也有这样不会说话的时候! 岳南飞:“好!好!我这就离开!幽水镇不比其他地方,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告诉武叔,他知道哪里能找到我!” 说完岳南飞就生怕吴萱萱后悔一般,急匆匆的离开了。临走的时候还硬塞给了吴萱萱一块令牌。玄黑的菱形牌子上,正面刻着一簇火焰,上书烽火;背面刻画的是一只青鸟,龙飞凤舞的写着逍遥。 烽火传信,青鸟也是传信,这烽火楼倒是风雅,令牌确实好看。 “咦,主子你不是不喜欢那人吗?怎么就这么放他走了?”红樱嘴里含着一勺馄饨,含糊的说道。 吴萱萱扫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说道:“怎么,你还舍不得?你同那人认识?我怎么发现你总是替他说话?” 红樱闻言差点没呛着,赶紧咽下嘴里的馄饨。红樱原本还想解释一下她之所以替那石南回护,不过是觉得他可怜而已。可当红樱抬头,看着那样似笑非笑的吴萱萱,莫名的觉得危险。 算了,还是不要解释了,毕竟有个词叫‘欲盖弥彰’。虽然红樱的心里坦荡荡,但是不见得吴萱萱也会这样认为。万一一个说不好,吴萱萱再认为她是口是心非啥的,那她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一旁的绿柳笑嘻嘻的看着主仆两人斗嘴,觉得今天的阳光格外的好! 而另一边,岳南飞一路飞奔回到了幽水山庄。 他出门时是昨日的夜晚,回来时是第二日的清晨,他人只当他是石三山的下属,虽会留心,但其实并不会太过在意。 再说了,岳南飞不会武,而武林人士向来看不起不懂武功的人,所以,他倒是没有任何的阻碍就会到了幽水山庄。 “武林盟主今日请你去赴宴,说是什么一起操办风云大会。” 梁思缘一早起来就来找石三山了。梁思缘知道石三山昨夜不在庄内,这么早来,一是给石三山打掩护,二是防着外人知道了,找烽火楼的麻烦。 岳南飞看了看梁思缘,似乎是知道她还有些事没有说完。梁思缘一脸挫败的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的接着道:“早上起来的时候,我怕阿宇出岔子,就一直在房里陪着他。送信的那人表情有些奇怪,似乎有些生气,看着我的样子像是要撕了我。” 梁思缘也有些委屈,她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走到哪里都是被人哄着的存在,怎么到了这幽水山庄就变了样子。哦,对了,阿宇,就是易容成石三山,给烽火楼偶尔撑场子的人。 岳南飞看了看跟自己一模一样的阿宇,对着他点点头,两人一起去了里屋换衣服。片刻之后,再出来时,‘石三山’便成了石南,岳南飞则变成了石三山。 “阿宇,你终于变回来啦,还是这样看着舒服。对着石三山那张面具脸,我看得都要吐了。” 梁思缘夸张的蹦到石南的面前,一双玉手上下其手的对着石南就是一阵乱摸。石南尴尬极了,退开不是,不退也不是。 “行了,你就不要再逗弄他了。小南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偏偏你还总是逗他!” 石南,原名是什么早就无人提及了,只知道,他遇见岳南飞时自称阿宇。又是可怜的无家之人,岳南飞救下他时,他实在是不愿提及过去,于是岳南飞就给了他一个新的名字‘石南’。只是,梁思缘似乎同他是旧识,这才一直唤他阿宇。 岳南飞从不看人过往,只观人现在。既然石南不反对,也就由着梁思缘去了。 “要你管!”梁思缘对着岳南飞皱皱鼻子,就像对着他人撒娇的妹妹,带着点狡黠,还带着点小得意。 “对了,我听江湖上传言,武林盟似乎有意与烽火楼联姻。我说二当家,咱烽火楼的当家总共就那么几位,除了你,也就剩大当家没有成亲了。你说,这武林盟主如花似玉的闺女,会嫁给你和大当家谁呢?” 梁思缘十分得意的挑了挑眉头,似乎她说的事是再寻常不过的小事。可闻言之后的岳南飞却是猛地一震! “你说什么!” 梁思缘和石南谁都没想过岳南飞的反应会那么大。平日里稳如泰山从不轻易变色的烽火楼二当家,现在正白着一张脸紧紧地盯着梁思缘,似乎她说出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 “你...你急什么,这只是个猜测,再说了,我烽火楼可还没有到了需要同别人联姻才能活下去的地步。” 岳南飞的额头渐渐冒出了汗水,他有些焦躁的踱着步子。谁都没有他明白‘人言可畏’。有的时候,这世上流言要比什么兵器都能伤人。 况且,现在吴萱萱还正生着气呢!他好不容易才用苦肉计让吴萱萱对自己重拾信心,吴萱萱那一颗心他还没焐热呢,怎么又开始横生波折呢?! “二爷,您先别急,这也只是传言而已。况且最后的决定权不还是在您手里吗?答应还是不答应,都是由您做主。” 石南一开口,梁思缘也有些缓过劲了。明白石三山对这事十分在意啊! 想着以前那个对什么都不甚在意的石三山,在看看如今这个十分焦躁的石三山,梁思缘哪还有什么不明白。以梁思缘对石三山的了解,发生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石三山的心上人来了,且就在这附近。 是的,烽火楼的众多兄弟都知道二当家心里有一个求而不得的人,记挂多年不敢承认也不敢说出口。岳南飞在烽火楼年纪最小,也最老实听话,是让众人都心疼的一个人。 梁思缘虽算不上是烽火楼的高层人物,但是与岳南飞一直交情匪浅,现在看岳南飞着急上火,自己心里也有些着急。 “我去给大当家去个信,让他过来一趟!” 岳南飞一把拉住就要往外跑的梁思缘,有些无奈又有些哭笑不得:“你这是干什么?大哥如没有大事,岂能随便离开烽火楼。” 第59章 ,武林盟主 “你这是干什么?大哥如没有大事,岂能随便离开烽火楼。” “那怎么办?” 梁思缘也是有些着急,难得见到岳南飞在意什么,作为岳南飞的朋友,她不能置之不理。 况且,即便是烽火楼的众人知道了,也只会赞同她,而不是阻拦她。没错,就是这么任性! “行了,你就不要添乱了,大哥过来能干嘛?他去联姻还是去砸了武林盟?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气,让他见那武林盟主的女儿,只怕他会直接拔剑宰了她!再说了,他去见别的女人,你舍得?” 梁思缘罕见的红了脸,磕磕绊绊的说道:“什么舍得不舍得,他去相个亲而已,关我什么事!” 岳南飞看着一提到大当家,瞬间变得小女儿态的梁思缘,嘴角勾了勾,终于忍不住笑了。 烽火楼的大当家永远一副风风火火的样子,五大三粗的样子看起来吓人极了。也就这梁思缘不怕他,反而把他给治的服服帖帖。梁思缘是未来的大嫂,这是楼里人尽皆知的事,也就当事的两位自以为瞒得很好,扭扭捏捏不愿意捅破窗户纸。 “小南,你帮我去找件麻布衣服来,面具是来不及换了,但我要你给我在左脸旁画个疤痕,越狰狞越好的那种。” 既然也没别的办法了,那只能先用其他方面顶着。反正那武林盟主也不能强买强卖是吧? 也不知是怎么的,岳南飞才回到山庄一会儿,身上就出了一身的汗。他还以为是他一路从幽水镇飞奔到幽水山庄出得汗水。可直到石南开始给岳南飞易容时,才发现,岳南飞病倒了! “你说你这人,往常壮的跟头牛似的,清点楼内账册两天不合眼都不会病倒。可你再看看最近,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你病倒了三次!你这是不想要命了是不?” 梁思缘絮絮叨叨的数落岳南飞,手上倒也是没停,开始给他换水降温。 “是啊二爷,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您这样折腾啊!” “行了啊,你们啰嗦的我脑袋疼!现今不是特殊时期吗,以后我会注意的。小南,脸上的疤你先给我画好,画仔细点,省得等会赴宴穿帮。” “你等会,还要去赴宴?”梁思缘诧异,几乎要尖叫起来,显然不认同的很! “我不去你去?还是小南去?这不是废话吗!事关烽火楼基业,马虎不得,我有分寸的!” 岳南飞实在是没有力气,也不想与他们争辩,只是闭幕养神。 况且,他回想到吴萱萱那有些生气却又不忍心让他难为,怕他因为自己毁了烽火楼的正事的别扭的神情,就有些想笑。 越是说自己心狠的人,就越是口是心非! 吴萱萱明明比任何人都要容易心软,却永远都是一副狠心肠的样子。这不,这次对待自己的事情,她可不就是很容易心软了!吴萱萱假装心狠的样子,岳南飞想起来就觉得可爱,就像中毒了一般,一点都不想停下来。 而梁思缘,看着岳南飞一脸幸福痴迷的样子,嘴巴微张,一副见了鬼的模样。之后她实在是想不通,到底是什么人这么神通广大的把这样一个常年带着面具狡猾如狐狸一般的人变成了白痴。 最终梁思缘和石南还是双双离去了,毕竟武林盟主的邀约根本就推不得,即便是不会答应联姻,也不能不去。既然邀约一定要去,那还不如先让岳南飞好好地养一养精神。 等岳南飞再醒时,已是一个时辰之后。武林盟主约的时间是在巳时,即便他们对此不热衷,却也不好太过晚去。 岳南飞出门时,梁思缘在他身后偷偷地笑。只见岳南飞身着一身麻布衣裳,往日用祥云玉冠束着的长发,现今正用一根粗布发带绑着;脸上的面具倒是没换,只是,面具左颊下隐隐藏着一道疤痕,看不真切。 原本好好地温润如玉的逍遥公子,摇身一变成了落魄的麻衣书生。这个变身,还真是让人出乎意料! 当今武林盟主姓袁,原名是什么,江湖上早已无人在意,毕竟武林中只有一个盟,而不管什么样的称呼,显然都不如袁盟主三字有威慑力! 岳南飞如约赶到时,袁盟主正与他人详谈甚欢。而看着在场被请来的并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时,岳南飞莫名地就送了一口气。 显然不管袁盟主打得什么算盘,岳南飞都很满意袁盟主的识趣,只要不是只请他一个人,一切都好说。 “哎呀三山啊,你可是来的晚了些!静茹刚刚还一直在叨念着你怎么还没来呢!” 袁盟主是个十分懂得圆滑世故的人,这场约岳南飞也确实是迟了。可袁盟主显然很懂得收揽人心这样的事情,与其责备年轻人的不守时,不如岔开话题讲一些别的化解尴尬,拉近距离。 况且,岳南飞这样的穿着,袁盟主那里还能不知晓岳南飞的心思。只是,可惜了自家女儿的那一番心思。 不过,生气归生气,袁盟主毕竟不是任性妄为的小伙子,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他还是清楚的。再说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风云大会袁盟主对于烽火楼还有诸多的看重和顾忌,自然不会再这个时间跟岳南飞撕破脸面。 “多谢袁姑娘抬爱,只是昨日心情尚好,小子就多喝了几杯。今日起得有些晚了,实在是惭悔!” 打哈哈罢了,跟谁不会似的。 “哈哈,原来如此,三山原来你也好酒。等下静茹过来了,我可要让她好好敬你一杯!” …… 所以说,这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盟主您可别,小子酒量浅,昨日就是因为如此,他们才灌了我一杯,我就醉到了现在,您再来一次,我怕就是喝完直接见庄公去了。” “三山啊,你这样说我可就不信了。怎么,能喝别人的酒,就喝不了我的?况且静茹可是敬仰你许久了。” 岳南飞苦笑,觉得自己大抵真的是被情爱影响了头脑,思绪都不清晰了。 “你看,说着说着,静茹不就来了。三山啊,静茹这丫头天生爱好诗词歌赋,一早就给我说你饱读诗书,眼下时间还尚早,不如比如陪着丫头去书市转转。老夫我就这个女儿最宝贝了,就权当是看在老夫一大把年纪的份上,全了小女这个心愿?” 一大把年纪的老头,又是位高权重,本能以势压人,说话却说的滴水不漏。岳南飞还能说些什么? 该来的躲不掉,躲得掉的不该来。唉,这大抵就是命中注定的一劫吧? 第60章 ,书市风波 阳光暖暖,清风拂面。过往行人接踵擦肩,人多却不乱。 河边小柳索索,河上小船摇摇,阳光透过枝桠跳跃在水面之上,斑斑波光折射出万千光彩。 当真是好时光! 美景良辰,似乎总是逃不开才子佳人。 吴萱萱吃完早饭,想不起来自己想要做什么。原本她之所以来江南,也不过就是找那个再一次抛下她的人。虽然那个人又木又呆,还一直猜不透她的心意,唯唯诺诺躲躲藏藏。可毕竟是自己认定的人,即便他再惹自己生气,自己也舍不得真的不理他。 那个人一意孤行的自己离开,吴萱萱作为比较大度的一方,当然不能同他一般见识,一直置气,不相往来。所以,这才一路追寻而来。 原本嘛,这一切都算不得什么事,两人闹别扭了,见面说开也就算了。可谁又想,岳南飞竟然还藏了这样一个惊喜给她?况且,何止是惊喜啊,分明是惊吓好吧! 吴萱萱现在心里头还有些气!虽然那家伙昨夜守了她一夜,但是吴萱萱就是觉得心里憋屈。凭什么那人做错了,随随便便在屋外守了一夜,一句认错的话都没说,自己就得原谅他?他以为他是谁啊?天皇老子还是玉皇大帝啊!认错就要有认错的态度,闷不吭声算什么嘛! 吴萱萱越想越气,为了自己这半个月的劳苦奔波,为了自己半个来的担忧思虑,她觉得她都不能轻易的放过岳南飞。 吴萱萱:“红樱啊,你有没有听这的人说过,这幽水镇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红樱:“没有啊,这幽水镇就这么大点地方,别说什么好玩的了,就咱现在待的街道就是幽水镇最为繁花的地儿了。哦,对了,唯一还算的上有点名气的,就是幽水镇的书市了。这幽水镇这些年出来好些个秀才和状元,听说啊,这里的尚文之风,比之明宁还要有过之而不及呐!要不咱们去书市看看,上次主子不是还想给家里的几位爷,带点礼物吗?” 红樱也有些无聊,她虽然怀里抱着刚出炉的桂花糕,可幽水这地方这么小,确实也没什么能让她下饭的景。 吴萱萱想了想,虽然在明宁时的回忆并不怎么美好,可终归是没有好好的转一转玩一玩。现在刚好也是闲着无事,连个玩闹的地方都没有的幽水镇,好不容易有个可以闲逛的地方,哪能错过! 不过,不愿错过是不愿错过的,可若是知道这里不仅不能让她放松,而且还让她更加添堵,那吴萱萱约莫会在客栈待上一天! 幽水镇小,可不代表多管闲事的人少。 一个地方,有胆小的人,自然也就有胆大的人。现在幽水镇虽说是武人的聚会,可哪个地方都会有文人的存在。 武人有傲气,文人有风骨!他们各自有着各自的骄傲!其实说白了,文人不见得就会胆小。好奇害死猫,更何况读的书越多,越明白天地的广袤,就越是知晓世界的宽大。懂得的东西多了,眼界自然也就宽了,自然也就不会怕了。 所以,虽然幽水镇上个个关门闭户,可唯独这书市没有什么影响。 比之平常还要安静的河堤柳岸,比之以往还要僻静的书摊小店。文雅的男子,带着温柔的佳人徐徐漫步在杨柳岸边,细嫩的枝条似是仙子的裙摆,随风飘遥。 才子佳人,郎才女貌!多么美好的景色,多么喜人的风景……才怪! 这个岳南飞,早上才匆匆的从自己这边离开,现在就换了一副人模狗样的装扮,陪着别的女的逛街?!怎么早上的时候风寒不厉害得让他动弹不得!留着他白白祸害人家姑娘! 吴萱萱的眼里都要冒出火星了,红樱和绿柳那还能没有注意到。不过显然这两人也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主,毕竟从一开始,岳南飞就没有着人教导她们何为‘与人为善’。 红樱:“前面那人是主子昨日遇到的石公子吧?” 绿柳:“是啊,只是他不是已经有了梁姑娘吗?怎么……” 红樱:“顾大娘说的对,这世上,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你看主子这被气的,怕是在为梁姑娘不值吧!” 一旁把她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的吴萱萱:“……” 怪才会替那个女的不值,眼前这个男的是她订下的好吧!即便她不想要了,也由不得岳南飞这样招蜂引蝶!昨日那个梁思缘还没弄明白呢,竟然又给她搞出来一个大小姐!岳南飞这脑袋想必是真的不想要了! 吴萱萱越想越气,这书市怕不是有毒吧?每回她来,总会出些别的事!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红樱:“主子,你先别气啊,不就是一对狗男女吗?瞧我的,我这就让他们嚣张不起来!” 红樱说完就带着满脸的狡黠,蹦蹦跳跳的离去了。 而另一边,终于如愿以偿的袁静茹正小心翼翼的偷瞄着岳南飞。都说武林认识豪爽不羁,这袁静茹却是其中另类。她虽出身武林世家,却从小不爱刀剑,反而喜爱舞文弄墨。也不知袁盟主出于什么心思,竟当真由着她的性子,将她养的如同深闺女子,丝毫不知人间疾苦。 其后倒也简单了,江湖上,能算得上一号人物的,除了名门正派的侠客,就是穷凶极恶的狂徒。他们还全都是袁静茹素来讨厌的粗人。也不知这姑娘从哪里得知‘逍遥书生’这个称谓,反正自从她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后,这个人生都多了一抹光彩。天天盼望着能见到这样一个富有才学的江湖人士! 少女怀春总是诗!袁静茹本来敬仰的就是岳南飞这个人,对于他的穿着和相貌自是不太在意。于是,信誓旦旦的岳南飞也有些慌了。 他可以心狠也可以残忍,可那些手段都是对敌人或者是该杀之人准备的。对于像袁静茹这样一个无辜又心思单纯的女子,岳南飞心中即便有百种对策,也不忍心伤害与她。 岳南飞不想让人误会,也不愿让袁静茹有些不该有的错觉,所以一路之上都尽量躲着这姑娘。可这袁静茹别的没有遗传到袁盟主,唯独有一点,胆大主动继承了个十成十! 袁静茹对岳南飞十分的有好感,主动示好什么的,在她看来不算什么。岳南飞躲着她,没有关系,她再悄无声息的贴上去也就是了。听说石三山还有娶妻,也不曾听说他有心上人,袁静茹十分有信心让石三山接受自己! 于是就见,河堤柳荫下,一男一女的组合,并不是并肩齐走,反而是怪异的不得了的歪七扭八的线路。 第61章 ,最重要的人 吴萱萱看着不远处‘相谈甚欢’的两人,别提心里有多憋屈了。她想着,自己偷偷藏了这么多年的感情,从来都不敢让人知道。好容易爹娘就要松口了,哥哥们也快妥协了,凭什么久半路冲出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人,把自己看护了这么多年的宝贝抢走!她不服! 要不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岳南飞缘何会答应岳母的说亲,还不是因为自己看护了好些年的宝贝越发的光彩夺目了。明明知道自己配不上一个人,偷偷护着这么多年,最后却要成为别人的妻子。心底的不甘就像红莲业火一样烧着,这个心思不断,火就不灭! 岳南飞也是担心自己不是吴萱萱的良配,最重要的是,吴萱萱对他没有表示出任何的欢喜(两个都特能装的人,谁也别说谁!)。所以他这才想彻底死心。可谁料,才刚试,就出了吴萱萱出走这事。 岳南飞要是能知道吴萱萱现在心里所想,怕是会开心的跳起来,然后抛下一切,直接绑吴萱萱回家成亲!管他什么风云大会还是烽火楼! 可惜他不能! 所以,岳南飞还在躲避袁静茹的路上歪歪扭扭。 岳南飞:“袁姑娘,在下已有意中人了,姑娘你这样……未免有些不成体统!” 袁静茹:“公子说笑了,我爹告诉我,公子尚未婚配,身边也无良人。公子若是对我不满,也可直言到来,我改便是。” 岳南飞:“……” 温柔小意的女子他也不是没有见过,可想袁静茹这样直白且强势的他还是头一回遇到。 这袁静茹不愧是武林盟主的女儿,即便再教的温柔知礼,也丢不掉骨子里的强势。 岳南飞:“姑娘性情如此率真,在下实在不愿伤害姑娘。只是在下确实有意中人了!她对在下来说很重要很重要,若是让她知道我与姑娘不清不楚,怕是要伤心的!在下若是真的惹得姑娘不开心了,姑娘打骂都可以,可在下唯独不想她误会!” 岳南飞终归还是不愿再走下去了。若是这袁静茹如他遇到的那些女子一般,他早就有手段脱身了。可偏偏袁静茹是真的单纯直率!对于没有坏心眼,心思单纯柔软的女子(像她),岳南飞向来不愿伤及她们。 “真的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吗?你看,我长得也不算差,也是真心喜欢你,你就不能通融一下?”袁静茹有些委屈的说道。 向来都是要什么有什么的女子,还从没这么可怜兮兮过。 岳南飞看着委屈兮兮的袁静茹也笑了:“你知道吗,我做梦都想的事就是,她若是受委屈了,也能像你这般撒娇服软。可她向来性子硬,即便委屈了,受伤了也不曾想过向谁撒撒娇。” 袁静茹看着石三山面具下提及那个她,便变得温柔的眼睛。终于承认这个自己看中的男子,不可能属于自己。 “好吧,我知道了。自从你说破之后,你的所有话,都离不开那个她,我想你一定很爱她。我是没有机会了!” 袁静茹还是有些挫败,毕竟自己第一次看上的人,竟然看不上她,这让她十分的沮丧。 他们两人终于停下了你追我赶的步子,虽然看起来袁静茹十分的难过,但毕竟她们还是停下了。 红樱撞上去的瞬间还在想,他们再说什么没机会了?不过时间毕竟紧急,由不得她犹豫。 “对不起对不起,奴不是有意的,奴只是有急事,这才冲撞了两位,请两位大爷开恩啊!” 其中一位大爷:“……” 红樱认不出岳南飞是正常,比较他的人皮面具出自大师之手。可岳南飞却是一眼就认出了红樱。毕竟,昨日两人才见过不是吗? 看见红樱的一瞬间,岳南飞下意识的就像四处望。还真是流年不顺,怕什么来什么。岳南飞最担心的就是被吴萱萱撞见,这不就被抓个正着。 袁静茹:“不碍事,你没事吧?即便着急你也不该如此莽撞的。幸好今日人不多,否则你可就没这么幸运了。下次可要注意了。” 红樱显然也没想过这姑娘会这么好说话,原本恶作剧的心态瞬间变得有些摇摆。 “哎呀,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觉得脸上很痒呢?” 袁静茹渐渐走远了,红樱还没有会过神来。吴萱萱渐渐的从一角转过来,现在那还能不明白红樱做了什么。 “你这丫头,你想怎么着?撞人把她撞飞啊?”吴萱萱点点红樱的额头,为她的天真鼓掌! 红樱捂住自己被戳了两下的额头,有些后悔又有些犹豫的说道:“不是啊,我……我撒了……” 红樱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吴萱萱听不真切。还没等她仔细询问,就听不远处有一声尖叫响起。 这时红樱才又弱弱的说了一遍:“我撒了相思粉……” 相思粉,名字虽好听,却是一种让女人痛恨的毒药。红豆又称相思豆,女子最爱美,若是脸上起了小豆豆那可是什么重要的大事。而这相思粉,就是女子最恐惧的东西了,因为它会让人脸上起满了豆,三天不消。 显然吴萱萱也知道这种药,闻言颇为咬牙切齿道:“解药!” 如果说岳南飞一开始还没明白红樱的用意的话,那等他察觉到自己脸上开始发痒时,便什么都明白了。 岳南飞颇为有些哭笑不得。他倒是没有怀疑与吴萱萱的关系,只是红樱这丫头还是教导不够,帮吴萱萱的时候没见到,惹事的本领却是十分的出彩。 “姑娘留步!”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袁静茹脸上就起了一层细细小小的红疙瘩,她正伤心呢,就听背后有个男声叫她。 “巧了石兄,我就说我们有缘。这不又遇到了。这位姑娘,方才我的侍女急躁,不小心冲撞了姑娘,在下特此来赔罪,还请姑娘见谅。” 来人彬彬有礼的道歉,温润的嗓音瞬间折服了袁静茹。只可惜她现在还在记挂着自己的脸颊,不敢放下遮挡的袖子,否则早就瞪着一双澄澈的大眼,笑眯眯的凑上去了。 “不碍事不碍事,公子不用多礼。” 袁静茹的声音温柔如水,十分的给人好感,吴萱萱听了都不由自主的喜欢。也怪不得某人乐不思蜀了! 吴萱萱微笑,解药早就随着她的拱手行礼,散在了袁静茹二人的身上。 正事办完之后,吴萱萱不着痕迹的瞪岳南飞,却不小心撞进岳南飞温柔宠溺的眸子里。 袁静茹:“两位认识?” 岳南飞:“她是我此生最重要的人!” 第62章 ,雨过天晴 “她是我此生最重要的人!” 众人:…… 咦?!!! 袁静茹疑惑:“知己吗?” 岳南飞却但笑不语。 再看吴萱萱,已然震惊到不知如何反应了。 绿柳红樱也被惊吓到不行,尤其是红樱,以为是石三山调戏自己主子,差点上去同岳南飞这个登徒子拼命!还好被一旁的绿柳拉住了。 袁静茹:“真好啊!人生最为难得的就是得遇知己!静茹难得遇见两个还那么好看又懂礼的公子,可惜我……” 袁静茹着实有些迟钝,一直在为自己脸上的豆豆苦恼,完全没有发现周遭气氛的不对。 “袁姑娘,你可以放下袖子了,方才你可能是碰到什么东西,皮肤敏感的红了一片,现在应该已经消了。” 岳南飞没理身旁僵硬如石块的吴萱萱,反而劝慰十分在意脸颊的袁静茹放下袖子。 相思粉的毒性不大,见效快,解药解的自然也快。袁静茹放下袖子时,再摸摸自己的脸颊,那些刚刚还十分嚣张的红痘痘,真的只剩下一点点的印迹。袁静茹十分的开心,她相信余下的痕迹也很快便会消退了。 岳南飞见袁静茹开心的摸着自己的脸来来去去,就悄悄地拍了拍吴萱萱的肩膀。 他也不是没有紧张的,会先答袁静茹的话,也不过是想要分散注意力,来缓解一下自己砰砰跳个不停的心脏。 岳南飞掌心满是汗水,甚至他拍吴萱萱的动作都带着微微的颤抖。所幸,紧张的不止是他一人! 就见吴萱萱的脸上蹭的一下,染了一层粉艳艳的胭脂。娇羞的红色灿若烟霞,耳朵更是红的滴血! “我…我我我今早吃过饭,闲来无事便来这里看看!” “嗯!”岳南飞凑近了吴萱萱,低低的应了一声,尾音里还含着笑意,似乎不管吴萱萱来干嘛,只要她说了,他便信! 吴萱萱看着近在咫尺的岳南飞越发的紧张了,脑海里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她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吗?她不是怒气冲冲想宰了这对狗男女的吗?怎么现在怂成了这样! 岳南飞和吴萱萱靠得很近,他们两人之间的气氛又是怪异又是黏腻,似乎空气中都带着丝丝的甜味。 红樱和绿柳有些傻眼,摸不清楚自家主子到底是什么个意思。她中意的人,不是岳爷吗?怎么又平白多出一个石三山? 当然抛去这些聪明人不谈,在场的还有一个心思单纯的人! 袁静茹:“公子原来你也是闲来无事啊?我们也是。难得清闲,不如你也陪我们逛逛书市可好?” 袁静茹这丫头,真的不像是袁盟主的子女。那只老狐狸,走一步算计一步,步步涉计,心眼多的数都数不过来,怎么就养了这样一个傻傻的女儿。 于是,闲着无聊逛荡书市的人,又多了三人。 这一行人虽说是五人,可有两个往日顶聪明的人,正沉浸在自己又是欢喜又是慌乱的心情里;还有两个人,虎视眈眈的瞪着石三山,谨防他拐走了自家的主子;唯有余下的一个人是真真正正的想要挑选自己喜欢的东西。 幽水镇地方不算大,所谓的书市更不可能有多大规模。所谓书市,也不过就是几家小铺子而已。 四宝斋,名字虽然听着不怎么文雅,却是直白易懂。方才岳南飞一行停留的地方就在这四宝斋门前不远。 袁静茹虽喜爱书画,自己却很少出来挑挑拣拣。她所用的东西,大多都是家中仆人采买好的。这一次出门,能自己买自己所需的东西,她的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激动。 进了四宝斋,四周挂着的皆是书法字画,两侧的架子上一侧摆放着砚台,一侧摆放着宣纸。 “诸位想要些什么?” 袁静茹进来时,店主正站在摆放宣纸的架子上整理,见有人进来了,便笑嘻嘻的招呼众人。 岳南飞和吴萱萱心思都不在其上,自是对着店主拱拱手,随意四处走走了。绿柳红樱更不用说,有人要觊觎她们的主子,她们不在旁边看着怎么能行。 于是就剩下袁静茹一人了。 那店主也是一个妙人,明知道这一行人中,前四个根本就无意买些什么,也不生气。甚至见到岳南飞他们不怎么搭理自己,反而乐得自在。 等岳南飞他们都走开了,他便悄悄塞给袁静茹一个巴掌大的铜镜。袁静茹有些诧异的看着他,他也只是淡然的微笑。似乎刚刚塞她东西的不是他。 袁静茹从四宝斋里往外望,不远处就是之前他们停留的地方。他们竟然在四宝斋的门口交谈,也怪不得店主会给她一面铜镜。 袁静茹开心的拿起那面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嗯,剩余的小红点点也都已经消散了,她的脸还是她的脸,粉嫩白皙依旧。 “店家怎么称呼?此番真的是多谢你了。虽然我也很相信石大哥他们,可毕竟伤在脸上,终归还是自己确认之后比较放心。还好还好,我没有毁容。”袁静茹对着小铜镜照的不亦乐乎,想来是对自己白皙的脸蛋十分的满意。 而那店家,显然也没有想到袁静茹这么的直白。毕竟这世上的女子多是温柔腼腆,寻常人遇见这样的事情,大多反应或是羞涩一笑,或是掩面而逃,哪有像袁静茹这般大咧咧的揽镜自照,还大大方方丝毫不见扭捏的向对方致谢。 “鄙姓许,家父擅画梅,双字墨梅。” “啊,好有意境的名字!奴家姓袁,名字家父取得比较随意,双字静茹。” 许墨梅静默。报上名字也不过出于礼节,倒是没有想过,眼前这傻姑娘竟也会老老实实的报上自己的姓名。 正常情况下,姑娘们不该明白这只是出于礼貌的回答吗?互通姓名什么的,家里人难道没有嘱咐她,不要轻易向一个男子交换自己的闺名? “袁姑娘,女儿家闺名还是不要随意透漏比较好!” 见着袁静茹在为人处世方面格外的单纯,许墨梅是好心,也是真诚的劝慰,可奈何袁静茹并不是太明白。不过还好,她这人虽对于有些事不甚清楚,却对人心的善恶感受敏感。 于是,许墨梅就见,袁静茹睁着自己一双水光澄澈的眸子,单纯直白的望向他。 袁静茹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不能随便交换姓名,却是能感受到许墨梅的善意。她很自然的就信了许墨梅,乖乖巧巧的点了点头。 许墨梅看着袁静茹宛若婴儿般澄澈的眸子,又见她那样文静乖巧的冲自己点头,他觉得,有那么一瞬间似乎听到了花开的声音,沉寂了许久的一颗心开始狂跳! 有些时候,有些人,只一眼,便已沦陷! 第63章 ,许墨梅 对于时光,老人总言:“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 当你感觉快乐时,总觉得时间过得太快,犹如白驹过隙! 而今,吴萱萱想要告诉诸位,时光走得最快的时候,其实是在你晃神的时候! 也不知道是怎么搞得,吴萱萱还没有从岳南飞的话语中回过神来,甚至于,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一上午的时间就这样悄悄地过去了。 等她回过神来,就见袁静茹抱了一堆有用无用的东西,开心的像个孩子。 “哎呀,这么这么快就这个时辰了?石大哥,我爹还在等着我们回去吃饭呢!” 一直被养在深闺里,袁静茹的朋友其实并不多,难得出来一次,又认识了这么多的朋友,她并不是特别的想回去。可想想疼爱自己的爹爹,袁静茹又觉得还是回去吧,毕竟不听话,爹爹会不开心。 于是,就这样她带着犹豫和不舍的站在门口,一张小脸上满是矛盾。 “姑娘若是喜欢这里,四宝斋随时欢迎!” 似乎看出了袁静茹的不舍,许墨梅很是机智的开口。他喜欢这个单纯的女子,虽不知她的身份背景,但看袁静茹的言谈举止便知道,这个女子出身不凡。只是,知道了又如何?他的心喜欢!‘喜欢’这样的事情得由心,由不得理智做主。 “真的吗?”袁静茹眼里迸发出了明亮的光,就像是得到糖果的孩子。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心情总会很好! “嗯,只要你来,四宝斋便会为你开着!” 这是一句承诺,虽然看起来像极了随便开口的敷衍话语。就连许墨梅本人,说出时都没有思考。可,它毕竟是一句承诺! 或许他人不会在意,或许就连当事人袁静茹都不会在意。可许墨梅自己知道,自己下意思开了口,便会认真的履行这个承诺。 为了这样一个女子,为了这样一句随口而出的话,在这个尘世间,只要有四宝斋一日,那他便会守在这里一日。 “那可就说好了!” 袁静茹眉眼弯弯的笑着,本来能倒映着云影天光的眸子里,而今满满的全是许墨梅。 袁静茹笑着的样子好看极了! 吴萱萱后来回想,虽然她曾见过许多的美景,今后也见到过更多的山河,可从没有哪一个能与眼前这一幕相比。 宽敞明亮的小店里,明媚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纱窗照进店里,四周的笔墨纸砚规规矩矩的摆在它们该有的位子,安静而又好奇的观察着自己的主人。 面容姣好的女子眉眼弯弯的笑着,澄澈明亮的眸子里,满是对面那个温柔的书生。女子的怀里抱着一卷卷的书画,抱着那些东西,似乎就是拥抱了整个世界。 她的对面是个青袍的书生,书生云烟色的衣角随意的垂着,就像是水墨画里的随意一撇。男子的眼里也满是喜悦,细细看来似乎全是女子欢笑的样子。 正午的阳光不热,却在他们身后绽开了一场盛大的烟花,漂亮的比得过这世上任何一处美景! 吴萱萱想,多好!多么美好的一幕! 虽然当时她并不是那么明白自己的感慨由何而来。可当有些东西,有些人再也找不回来时,她才明白,有些美好,当真只是一刹那! 只可惜,现今的她和她们,谁都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谁也无法知晓美好过后,是平淡还是凄惨! “好了,你还不快送袁姑娘回去!” 吴萱萱推搡一直黏在自己身边的人,想让他赶紧离开。可岳南飞显然十分的不乐意,委屈巴巴的望着吴萱萱。 吴萱萱睁大眼睛瞪他,让那个突然间变得胆大又有些黏人的人安静,也让他收敛些自己的任性。 最后岳南飞不得不妥协,一是让袁静茹一个人回去着实不安全也不合适;二是,为了以后,为了大局,也为了烽火楼,有些事情他即便再不愿,也不能半途而废。 于是,等有些沉默不舍的岳南飞陪着心情开朗的袁静茹走远时,四宝斋的小店,就只剩下了四人。 吴萱萱把绿柳红樱打发走,看着那个心情十分明朗的许墨梅,有些小小的郁闷。怎么同样是分开,他们两人就这样的开心,自己反而有些怅然若失。 “这位姑娘,有些时候,将心事藏起来不说,固然安全。可却也少了坦白,和更进一步的机会。你若是喜欢一个人,长长久久的不愿开口,那人即便也喜欢你,你不给他回应,他也不会知晓的。喜欢你的人虽会等你,可若等得久了,心累了,喜欢也就淡漠了。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是长长久久的,多得是遗憾和错过。若是你一直等缘分自己找上门来,那那些个有遗憾的人群里,也不就差你这一个。” 许墨梅,就像他的名字一样,他整个人都如同一朵墨梅。淡然、潇洒,似是超脱于俗世之外。 他干什么都有自己的一种风格和韵律,就连劝慰,都带着淡淡的随意。就像是书画大家笔下的一笔水墨,随手写出,或深或浅,却总能让人感到随性自然的舒适。 吴萱萱也不问他是怎么看出自己女扮男装的,许是被许墨梅点破了心事,她有些恹恹的趴在桌子上,提不起精神。 “也不是我不想点破,只是有些事情吧,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况且,将心事藏起来的哪是我一个人,你口中胆小的那位可不是我!再说了,要不是我千里迢迢赶来,这个怂包估计早就有了新欢,把我给忘了!只是......” 许墨梅:“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怂包突然间就开窍了,不再是那个畏畏缩缩怕这怕那的书生?” 完全被猜中心事的吴萱萱:“......” 许墨梅笑了,笑容里带着一丝了然,也带着善意的调笑:“想必姑娘家世不错吧?是男子,都想自己有能力可以给自己喜欢的人依靠。 我观姑娘性格强硬,大抵也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主。那位公子即便再喜欢你又如何?男人若是没了尊严,那他也就什么都不剩了。 现今,大抵是到了他的地方,他的心里有了底气。又或是他已被逼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这才使他性情大变。 姑娘,不妨听我一句劝,凡事切莫一人独断,尤其是感情上!两个人的事,还是说开了,商量着来比较好!” 又被完全猜中的吴萱萱:“......” 屋外阳光很好,风景也很好,时光静谧的似乎静止在这一刻。除了他们各自 第64章 ,宴会 今日这次宴会的邀约,邀的全是武林中的青年才俊。表面上看起来似是为了自己女儿的归宿,可岳南飞早就跟袁盟主打过交道。无利不起早,袁盟主这样的人,若是事情没有什么好处,他是不会干的! “袁姑娘,你可知今日你父亲约我们过来有什么事要商量?” 袁静茹摇摇头:“没听爹爹提起过,爹爹只问起,我有没有想见的人。我说仰慕你已久,爹爹就把你请来了。其它的我便不知了。” 岳南飞扶额,对于这样一个单纯到不开窍的人,他又能期望什么。 不过,若是真的为自己的女儿好,不该私下好好核查一边,再把自己看中的人请来才对吗?这样不分辨人的人品,就把江湖上所有有名气的人都请来,真的是为自己的女儿好吗? 岳南飞不着痕迹的扫视全场,在场的人中,有不少都是亡命之徒,不少于五人曾手染无辜之人的鲜血。 力量越大责任就越发,但有的时候,手握力量,反而会让人更加猖狂! 而现在,为了权利和地位,以自家女儿做借口,这袁盟主还真是什么都能利用! 罢了罢了,岳南飞看了看毫无所知的袁静茹,暗暗叹息。既来之则安之,考虑那么多也没有什么用。 等岳南飞把袁静茹送回内院,还未休息多久,时间已然到了正午。这些被约来的人,依次坐在位置上,等待袁盟主的开场。 “今日请诸位来呢也不是为了别的。老夫发妻去的早,膝下现还余有一女,正值婚配年纪。在座的都是青年才俊,老夫惭愧,今日这场宴会确实是为小女而办。静茹,来给诸位见礼。” 袁静茹刚刚回到内院,收拾好自己新的宝贝,被婢女们架着梳妆打扮时,还有些疑惑,现在却已是震惊了! 她是仰慕石三山不错,也很喜欢他,可这并不代表她就一定要嫁给他!好吧,袁静茹承认在石三山拒绝她之前,她是想着嫁给他也不错来着,可,那毕竟是之前!石三山现下有意中人了,她哪里能横刀夺爱? 再者说,她仰慕的人只有石三山一个,怎么又突然间冒出来这么多的牛鬼蛇神? “诸位公子好!” 当然,即便袁静茹心里跟炸开了的烟花一样崩溃,她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拆袁盟主的台。毕竟底下全是袁盟主的晚辈,座上全是武林中德高望重的前辈和高手,袁静茹即便再不懂江湖礼节,但该有的礼貌和教养还是有的。 袁静茹的娘亲去得早,爹爹就是她唯一的依靠,她做什么也不能伤害自己的父亲。现在拆袁盟主的台,那跟打他的脸差不多。袁静茹做不来这样的事情。 “静茹啊,来跟着为父,去给你的诸位叔叔伯伯敬酒。” 江湖儿女从不拘小节,可妇道人家不上堂,世道如此,武林中难免也有沾染些俗气。 此番宴会,算是三日后风云大会前的小小私宴。难得武林中人欢聚一堂,大会之前的私宴,不论规模大小,已然成了常态。 而此次袁盟主召集的宴会,那规模自然是不小。不止是有江湖上的青年才俊,还有成名已久的武林侠客。 除了那些德高望重的泰山北斗,几乎江湖上所有颇有名气的好手,都到了这里。 岳南飞有幸,烽火楼在武林中,地位一直比较靠前,他也算是跟光得了一个比较好的位子。不用跟着底下那些无门无派,又行为粗鲁的莽汉坐在一起。 就岳南飞这样的小身板,他十分的担忧,若是他在下面落坐,那些人喝到兴起,会把他直接给杀了! 袁静茹跟着盟主敬酒,第一桌是名门正派,两方各自有礼客套了一番,也就算是过了。第二桌便就是他们这一桌。 闹哄哄的环境里,岳南飞透过重重人影,见那个上午还天真的近乎愚蠢的女子,现今嘴角正挂着一抹微笑。她的面容就像是一张假面,完美而又空洞。 岳南飞仰头喝下那杯酒,烈酒入喉,温热了肺部,却也灼伤了咽喉。 世人皆有愁绪,是人便总归要长大,只是可惜了那一双单纯澄澈的眸子。 烽火楼的逍遥书生,不动武,也鲜少露面。岳南飞往凳子上一坐,周围的人无人识得他,他倒也乐得悠闲。 早上染了风寒,他的身上一直有些低低的烧,现下喝了酒,就越发的头脑眩晕了。 除非必要的场合,其实岳南飞一直不太乐意多言。现下刚好,周围没人认识他,他便也不顾礼节的支着手肘休息。 眼前晃晃悠悠的岳南飞,看着袁静茹跟着袁盟主一桌一桌的敬过,嘴角一直挂着笑,即便有人出言不逊调笑,她都不曾在意,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场合。 明明是个什么都不太了解的孩子,怎么就能习惯这样的场合呢?幽水山庄的人到底是怎么教的他们的大小姐? 岳南飞晕晕乎乎地想。后来......咦?后来,是怎么来着?有谁一直在他耳边喊叫,吵闹的他怎么也睡不好!不过,奇怪的是,他听了不生气,反而觉得心中欢喜。 岳南飞的酒量不大好,又着了风寒,早早的就醉倒了。不过,今日他开心,倒了也就倒了吧,失态也就失态了! “七哥!七哥!醒醒!醒醒!” 吴萱萱拍打着岳南飞的脸颊,不敢太用力,却又怕不用力叫不醒他,神情焦躁不堪! “主子主子,你先别急!爷这只是因为受了风寒又喝了点小酒有些起热罢了。昨夜他守了你一夜,一夜没睡,白日里又忙了一天,他这是累了睡下了。你让他好好的睡一觉,一觉醒来大概就没事了。” 绿柳拉住暴躁的想要杀人的吴萱萱,生怕她一个不高兴,就出去把随便什么人给宰了。 “红樱,那老头呢?让武叔把他给我抓过来!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我要他的命!” 红樱点头领命去了,留下绿柳在照顾岳南飞。 天知道,当他们主子冲进幽水山庄的时候,他们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幽水山庄什么地方?那就武林盟的地盘!就他们这些人,武力值低到忽略不计,有多少进去,都得出不来!他们主子还真是疯狂! 万幸,还有一个武叔在,也幸好,那场酒宴袁静茹也在场。如若不是他们帮着周旋和掩护,绿柳红樱十分的担忧现在她们是否还有性命能在这里看着吴萱萱发怒。 当然了,他们这些人,还从没见过吴萱萱这么暴怒和慌张过。有那么一瞬,绿柳甚至都认为,如果岳南飞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吴萱萱能让整个幽水山庄陪葬!不管是不是所有人都无辜,即便是条狗,她都不会放过! 幸好,岳南飞无事;也幸好,大家都无事! 第65章 ,毒 “恩人,不能去幽水山庄!风云大会有危险,恩人你赶紧离开吧!” “老头,你说你烦不烦,要我信你,你倒是说出一个所以然啊!我早就说了,你既然冒险来通知我,那我们的恩情就算是两清了。你还是赶紧走吧,现在是在幽水镇,被武林盟的人发现你就真的走不了了!” 吴萱萱从四宝斋出来,正值无聊。书市的街道不若幽水镇的主干道,来这里的人也远没有主干道的人多。不过,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耳旁没有杂乱的声音,整个世界都清静了。 一大早起来,武叔就不知跑去哪儿了,吴萱萱都带着绿柳红樱晃荡了一天也不见他出现。真不知道他神神秘秘的在干些什么。 吴萱萱正带着绿柳红樱沿着河堤走呢,就见斜里突然冲出一个邋里邋遢的老乞儿。还没说话,就被他拉住了衣角,那模样分明就是想要强行乞讨。 吴萱萱向来大方,从不与这样的人计较,她的手都已经从腰包里拿到了银两,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开始对着她念叨。 吴萱萱都被这老头气笑了,明白他是好意,可她也不能仅凭他一句话就相信了。再说了,吴萱萱到这幽水镇也有两天了,一切风平浪静不说,就连岳南飞都没有发现异常,这让她如何相信老头的话。 “老丈,我不是不信你,只是吧,可能是你的情报错了也不一定啊。你说你什么也不愿说,我是真的没有办法相信啊!老丈你还是走吧,为一个不相信你的人涉险,着实不值!” 吴萱萱以为自己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老头自然也该离去了,却不料...... “武林盟欲一统江湖,风云大会是一场骗局!风云大会开始前三天,盟主会逐一设宴宴请天下豪杰,为控制武林中人,袁盟主会在酒中下毒.......” 老乞儿也是一番好心,见吴萱萱实在是不信,只要实话实说。只可惜,他这一片真心,吴萱萱只听了一半。闻言下毒,吴萱萱的脸色霎时就白了,急冲冲就往幽水山庄赶。 绿柳见事不对,一面自己跟着吴萱萱,一面派红樱去找武叔。也是幸运,武叔赶到的很及时。吴萱萱到幽水山庄时,他也到了。 武叔一直自诩自己勇猛胆大,可看到了吴萱萱才明白什么叫真正的胆大。 幽水镇这样的地方,虽说是临时借做大会场地,可原就属于武林盟的幽水山庄,现在更是相当于武林盟的老巢。看守众多不说,还个个都是好手。吴萱萱就这样硬闯,武叔不得不佩服她的勇气! 吴萱萱向来就是一个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女子,她素来不会考虑能不能行,或者是能不能做到。等做不到了,她自会考虑其他的办法。所谓的桥到船头自然直,说的就是如此了。 所幸的是,在吴萱萱来到幽水山庄的时候,武叔也到了。 而被武叔武力镇压的吴萱萱即便再不甘,也只能老老实实的让人帮忙传信了。 疾步来到酒宴上,吴萱萱看到已经‘醉倒在’桌上的岳南飞,心一下子就凉了。那一瞬间,她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如坠冰窖! 幸好幸好,这一切都是假象!幸好幸好,什么都没有发生! 吴萱萱看着躺着床上睡着安详的岳南飞,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她突然觉得一切的隐瞒和生气都无所谓了,在生死面前,所有的大事,都成了微不足道的小事。吴萱萱从没这么深刻的察觉到岳南飞对自己的重要。就在昨天,她甚至还在想,自己坚持了这么多年的感情到底是不是错了?她甚至想,就那样放弃了。 可今天的事告诉她,有些人即便再欺瞒你,有些坚持你即便是后悔了,你也已经离不开那个人,也不舍得离开! “你说你这人,怎么就那么傻呢?别人让你喝酒你就喝啊?那我让你离开你怎么不离开啊!明明知道自己受了风寒,干嘛死撑着,你服个软会死吗?!你知不知道你一生起病来就特别的严重!” 吴萱萱是真的吓到了,言语里都有些颤音,听起来像是在哭泣。 “别哭!” 岳南飞还是醒了,毕竟任谁一直被人叫喊,也不会毫无察觉。他刚醒来就听到吴萱萱似哭非哭的声音,又是心疼又是惊吓。还想着谁能把小恶魔给弄哭?到最后原来竟是自己! “我不过就是喝多了,睡一会儿的功夫,你怎么就把自己搞成了这般模样?” 现在的吴萱萱,还穿着她那一身劲装,用来装模作样的折扇早就不知被她扔到了哪里。或许是因为疾行的原因,她原本齐整的发髻也变得散乱不堪,衣襟都带着尘土和汗渍;风尘仆仆的样子颇为狼狈! “你还说!还不是因为你!” 岳南飞正疑惑,可是还没开口询问,就见武叔扔了一个乞儿进来。 武叔:“我把人抓来了,让他自己说吧!” 面对武叔这样凶神恶煞的高手,小老头简直不要再惊悚好吗! 当然,他的恩人面目也有些狰狞,脸色不善! “老头,我敬你是长辈,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纠缠我也就算了,可你为何要欺骗我?当真以为我很好欺负吗?” “恩人,小老儿不敢呢!恩人救了小老儿祖孙的性命,小老儿感恩戴德尚且来不及,哪里会欺骗恩人?” 岳南飞是越听越糊涂,毕竟他并不认识眼前这个乞丐一般的老者。不过,不认识倒不代表他傻,这明显看起来就是和自己有关系。 看着已然发怒的吴萱萱,岳南飞坐起身来,拉住了她,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老先生你先起来,这件事情或许存在着误会,是馨儿莽撞了,我代她向你道歉。只是还有些事情,需要老先生解答。” 在这一群神色不善的人中,小老头遇上那么一个态度和蔼的人,也是一怔。他的神色别说是放松了,反而更加担忧起来。 “公子今日可有去幽水山庄的酒宴?” “去了。” “可有饮酒?” “惭愧,在下酒量浅,稍稍的饮了一杯。” 小老头沉默,只是这沉默的时间越发的让人觉得煎熬。 “那毒俗称无忧,融在酒里无色无味。” 此话一出,最先白了脸色的是绿柳。她曾跟着曾慧大师学过几天医术,曾听她说过,无忧之毒最为难解。一是它无色无味,潜伏时期长,难以令人察觉;二是它的配法用药不同,解药也就相应不同。也就是说,虽是都称无忧,其中随便哪味药的计量不一样,解药也就相对不一样。 无忧无忧,中毒者不知是为无忧;若是毒性重,毒发迅速,没有痛苦,也算是无忧。但除此之外,无忧无忧,你只能期盼再无忧愁。 “老先生,您可知道毒药配方?”绿柳赶忙上去搀扶老先生。 红樱则抬头看了看岳南飞的脸色,江湖上都说中了无忧的人,从外表来看是看不出的。其实不然,曾慧大师曾告诉她们,中毒者人中会稍显红润。 红樱越看越觉得心惊,这小老头怕是所言不虚。 吴萱萱看着分外担忧的绿柳红樱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 吴萱萱也曾以为绿柳红樱就是寻常的婢女,可自她同她们相处以来,便发现绿柳与医道一途颇有研究,而红樱则在她每次餐前都会悄悄的验毒。初时还不显,尤其是到了姚阳之后,她们的才能也发的显现。 吴萱萱当时还在感慨岳南飞的远见,现在想来,倒不如让她们两人直接跟在他的身前,也能避免这样的事情。 “老先生说,毒是下在酒里?那岂不是在场所有人都......” 周围的人都在担心岳南飞的安危,他自己倒是淡定,尚且还有精神关心别人。 小老头沉默不语,所以说幽水镇危险,风云大会危险。 吴萱萱也从震惊中挣脱出来了,她的心里还是慌乱无比。只是,岳南飞的镇定安抚了她的躁乱不堪的内心,似乎只要有他在,她便不必害怕。 “武林盟所求甚大啊!”吴萱萱跟着岳南飞感慨。 第66章 ,阴谋 所谓俗世,便就是凡夫俗子为了柴米油盐、为了名利财富、为了权势地位,而用尽计谋的世界。这世间,有的人活着仅仅是为了活着;可有的人活着,是为了踏尽天下人,成为高高在上的王者。 人生很短,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我们都是为了自己的生活挣扎,谁也不能说谁活的方式不对。可有一点,有的人为了权势地位不择手段,这就让人愤怒了! 幸好,岳南飞酒只喝了一杯,中毒不算深,不然,怕是十分的危险了。可即便如此,岳南飞体内的毒素依旧不好解。 吴萱萱:“红樱,你可有把握?” 红樱:“我只能尽量一试!曾师傅只教我怎么辩解药性毒性,怎么配药治病,可我一直待在忘忧居,最多也就给一些猫猫狗狗下下毒,解解毒,从没有接触过真正中毒的人。论医术还是姐姐比较厉害!” 曾慧大师是江湖上有名的神医,治病救人救死扶伤,她的医术名震江湖!可是有一点江湖中人很少知道,那就是曾慧大师还是用毒的高手。 医者不自医,岳南飞接手烽火楼后,曾无意救过曾慧大师一命。当时被仇人追杀的曾慧无处藏身,岳南飞便把她藏在了忘忧居。照料她生活起居的自然就是红樱绿柳! 曾慧也曾对岳南飞说过,红樱绿柳虽性子不同,却与毒、医一道有慧根,十分的想收她们做弟子,可惜被岳南飞回绝了。现在被曾慧大师悉心教导过的两人,从未单独看过诊,自是不明白自己的水平。可岳南飞相信她们,能被曾慧夸奖,这可是许多医者求都求不来的评价。 “我相信你们!”岳南飞嘴角微勾,轻轻欢笑。 “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就这么不在意吗?”吴萱萱虽然相信岳南飞,可毕竟心里还是有些打鼓,毕竟这个毒药如此的变态,几乎没有解药。 “我不是不在意,而是真的相信她们!曾慧大师曾告诉我,她们两个人有天赋,要收她们做弟子。可我后来想想,这个武林有如此多的纷争,这个江湖有如此多的危险,便觉得还是让她们老老实实地的当个普通人比较好。曾慧大师在这方面是十分的擅长,想必她们二人一起努力,会解开这个谜题的。” 岳南飞见吴萱萱还是有些担忧,就又说道:“你别看她们如此的不起眼,其实啊,她们还是很靠谱的。绿柳擅医,当时我在陆易水手底下吃亏,就是她早早的看出我的情况不对,才冒死闯出去请大夫的。再好的医者,没有药物也不能救人。后来我才听开药的大夫说,那些药都是绿柳建议的。而红樱,我从没见她出过手,不过,听武叔说,忘忧居的老鼠和猫,在她手里生生死死好多次,结果次次平安,到现在还活蹦乱跳的。” “她们俩呀,或许欠缺的只是机会而已。反正我们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不如就让她们试试?” 吴萱萱还能说什么,虽然名义上她是绿柳红樱的主子,可实际上,最后她们听谁的还真不一定。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她与岳南飞也没有什么不和的地方。 “至于风云大会......袁盟主已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那他就要有事情败露的觉悟!” 本来,岳南飞已经计划好了,粮草筹备好后就亲自送去西北。可谁知,这半路听说武林盟要发风云令,他当时便知道有大事要发生。岳南飞一直知道袁盟主有所图谋,他还以为袁盟主只是再想多坐几年盟主的位子,毕竟权利这东西,一旦拿起便放不下了。却不想他竟如此胆大,把整个江湖都算计其中。 岳南飞以为这只是一场江湖上的动荡,吴萱萱却不这么觉得。风云令在江湖上,向来都是逢大事才会出现。它什么时候发不好,偏偏是在这个天下动荡的时候。 “你有没有觉得...这件事背后有一双看不见的手?” 吴萱萱也说不出为什么,总觉得这所有的事情都太过巧合。西北的灾荒之年是天定,这个无法作假;可从西北边境的动乱,到朝堂粮草的克扣,再到陆易水的出行,最后是武林风云令的出现。一件事接着一件事。虽然这些事情看起来没有什么联系,但是,吴萱萱的总有一种感觉,这幕后有一双看不见的大手,在暗暗操控着一切。 “近两年西北一直逢遇灾年,百姓颗粒无收,流离失所。是如果有人抓住了这样一个机会,联合外敌造成边疆动荡;再以粮草为诱,引陆易水灭了我武威王府。西北粮草不足,与西南和北方大军又起隔阂,陆易水再有智谋,无粮无援兵他也必定吃败仗!这时武林动荡,内忧外患定会让朝堂一片大乱。而此时若有人提出对武林招安,再带着武林中的有识之士共赴疆场大胜而归!你猜,天下百姓会如何?” 吴萱萱不常关心朝堂局势,可早年间,她的父亲和三位哥哥还未常驻边关时,常常在家中讨论政事。她的性子皮,家中除了她的娘亲,大抵也没有人把她当作女孩子养,所以他们讨论起来从不避讳吴萱萱。耳濡目染之下,对于这些朝堂上的阴谋纷争,吴萱萱即便不学,也会了那么几分。 所谓虎父无犬女,大抵就是子女从小就受到熏陶,即便不去刻意学习,懂得也比别人多吧! 显然,吴萱萱又一次的让她周围的人震惊了。观察事情观察的如此细微,抓住一点灵感便能把所有的事情都串起来!多了不起!刮目相看算什么,抬张桌子把吴萱萱供起来红樱绿柳都愿意!现在她们两个可算是见到吴萱萱的厉害之处,算是她彻头彻尾的迷妹了。 岳南飞毕竟不曾见过朝堂的事,听吴萱萱这样一说,心里也觉得十分的有道理。可这样说来,事情就越发的严重了。 若真是如此,幕后的人一环套一环的设计了这么多,所图谋的必定很大。这个世上,能让人费尽心思设了这么大一个局图谋的东西,大抵就是众人之上的那人的王座了! “若真的如我所料,那事情的最后,背后之人就会变成天下人的大英雄!这个世上知道什么人最好骗吗?百姓!这世间终归还是普通人多一些,而这些人所求也十分的简单,吃饱、穿暖、活着!谁能做得到这些事,谁就是他们的英雄。他们便乐意信奉他,敬仰他!而那个人同时也就得到了民心!这就是帝王策!” 吴萱萱往日吊儿郎当的眼神,越说越是锐利,似是有一头沉睡的雄狮正慢慢的苏醒,张着锋利的獠牙,只等一声令下,就会扑上去,咬断你的咽喉。 “那人的目的便是成为百姓的大英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至尊的位子,向来由最得民心的皇子来坐,才会坐得安稳!” 第67章 ,风云大会 有些事情是真的不能深思,越是深思就越是恐惧! 分析了那么久,心神动荡的又岂止是什么都不懂的绿柳红樱。吴萱萱和岳南飞,越是分析就越是恐惧,这件事情如果真如他们所料,那当真是大乱将起。 到现在为止,背后之人的每一步都几乎是成功的。先是挑起陆易水与武威王府的纷争,若不是半路出了岳南飞这一档子事,或许现在陆易水与武威王府就已是不死不休的地步。其次是,西北动荡,陆易水自入伍以来,鲜少吃败仗。常常杀得敌人闻风而逃。也不知那人到底是用了什么计谋,竟令陆易水狠狠地栽了一个跟头! 再来就是风云大会了。年轻一辈的青年才俊,在今日一宴上,都有饮酒。就连岳南飞都已中招,更何况开怀畅饮的他们?而那些武林中的泰山北斗想必早早的就被袁盟主给下药了。还余下两日的时间,怕是剩下来的江湖中人也难以幸免。 这场大乱,当真是无法避免了吗? 京师· “陛下,平阳王因本身自大,而导致我朝大军死伤数十万人,其罪当诛!臣请陛下收回平阳王兵权,另换他人领军,召平阳王回京师!” “陛下,现今时局正动荡不安,西北军情刻不容缓!且临阵换将是行军大忌!还请陛下三思!” “陛下......” 龙位龙位,坐上那把椅子就意味着你背后再无他人可依!而现在,高高在上的那个人正被底下大臣吵得头疼!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那人怎么按都没有用。突然间他就发怒了,把他案前的折子和镇纸,一并扔下了高高的案台。 “行了!你们还有完没完!有空吵吵,还不如想想该怎么办!西北乱局还没好,武林又起异动,你们这些人竟没有一个人发现,都是干什么吃的!” 那人踱了踱步子,烦躁不堪的甚至想下去亲手揍这些个只知道推卸责任的文武百官一顿。 “临阵换将确实是大忌,可臣以为平阳王也确实不适合在任大将军一职。臣提议,让五皇子去领军,武威王府吴锦诚吴锦意从旁协助。武威王的这两个儿子可是领兵大才,必定能不负陛下期望!” 王位上的那人,看了看恭敬的站在朝堂之上的五皇子,最终还是点头应允。 幽水镇· 这世上,终归有些事情是你无能为力的!即便你再担心又如何?大势已定,力缆狂澜也不过是做梦想想而已! 两日的时间其实很短暂,短暂到红樱还没研究出来解药,短暂到吴萱萱写给她二哥和大哥的迷信还在路上,短暂到烽火楼的众人还没商量好对策,对待这次武林的大动乱。 不过,唯一比较值得庆幸的,大抵就是岳南飞中招之后的两日,烽火楼把幽水山庄大部分的酒水,都替换了下来。 这个世间并不安全,能少一个人幸免于难也是好的! 于是,两日之后的风云大会还是如期举行了。岳南飞看着蜂拥而入幽水山庄的众人,也不知是该悲还是该无奈。 烽火楼向来不参与这种打斗的场合,虽说此次袁盟主力邀烽火楼众人而来,可自从知道了风云大会有猫腻,烽火楼的众人又有谁愿意派自己的弟兄去送死? 烽火楼的大当家,接到岳南飞的密信之后,早早的就给袁盟主去信,以烽火楼内部要事的原因,调回了幽水镇所有的烽火楼下属。可即便如此,也仍旧有好几个兄弟,中了无忧之毒。 吴萱萱原本还想留下的,可也早早的被岳南飞拉走了。这样的事情,在与不在又有什么区别?结局大体一定,只不过是等个结果而已,没必要亲身只此。 于是,就这样,没有他们的风云大会如约举行。每个步骤都有袁盟主亲自主持! “诸位都知道,此次是以风云令把大家召集在一起。先辈遗令,风云令非大事不出,出必从!现在正是这样一个时候! 其实诸位所猜不错,自此召集大家就是为了西北的战事。有一句话大家都知道,‘倾巢之下岂有完卵?’,若当真是国破,我们又岂能独善起身?还有一个词叫‘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此次袁某就是来请求诸位来共赴疆场,共同守卫我们的家园的!” “但凭袁盟主吩咐!” “但凭袁盟主吩咐!” “但凭袁盟主吩咐!” ...... 漂亮话谁都会说,越是这样的大义凌然,就越是收买人心!以天下做棋盘,天下人做棋子,是善恶之争,亦是人心之争! 不过还好,这世上终归是善意居多,大多数的人还都是认同袁盟主的提议的。只可惜,他们并不知道自己依然身中无忧之毒。 当然,在场的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认同了袁盟主的建议。有一些人,认为想要为过出力,更好的是自己去军营,这样也能更好的受到军中将士的训练,更好的杀敌!而有的,原本就是自私自利的小人,自然不愿为了一句好听的空话而去卖命! 认同袁盟主调动的人也就算了,但凡是不愿听从袁盟主调遣的,并不是那么容易就离开的。 没有人知道,对于那些不愿跟随袁盟主的人,不管他们是出于什么原因,晚上的时候,都有武林盟的人悄悄潜入他们的房间,然后一个时辰之后再溜走。 然后,第二天,果不其然的,原本所有不同意的人,全都去了幽水山庄请罪! 无忧是毒,还是棘手的剧毒,没有武林盟的解药,这些中毒的人想逃脱,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烽火楼的那些个中毒的属下们,因为红樱还没有研究出来解药的原因,也都混迹这些人中。一是为了将计就计,二是为了打探消息。 砰! “卑鄙!无耻!” 果不其然,听说了风云大会全过程的烽火楼楼主,气得肺都要炸了。他原就看不起,贪恋权利地位的袁盟主,这样就更看不起了! “嘴上说得好听,结果用的却是下毒这样卑劣的手段,真是无耻之尤!” “大哥,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查出他是与谁勾结?背后的操控者又是谁?” 眼见烽火楼大当家这就炸的找不着北,岳南飞不得不无奈的开始拉回他的思绪。袁盟主也不过是一枚棋子,还是一颗已然暴露了目标的棋子!这样的人不足为惧。 “我知道我知道,只是这背后的人藏得太深,派来跟袁盟主联系的人,根本就是朝堂中酷爱游历江湖的六皇子。这六皇子一直寄情与山水,可与什么皇位没有关系!二弟,你们的猜测真的是对的吗?” 所谓猜测只是给事实提供一种可能而已,对与不对?没有人知道!但是,岳南飞相信吴萱萱,自然也就相信她的直觉! “我说老二,你就这样被那丫头吃得死死的?这么没骨气?” “大哥,说我之前你要不要先想想你自己,想想你那对思缘言听计从的样子!” “......” “不过话又说回来,馨儿对政事时局的敏感程度远超过你我想象,她的直觉向来很准,我相信她!” “行了行了,知道了!一会儿馨儿长馨儿短的,听得我牙疼!就这样吧,我再想想办法,让咱们的人暗中提醒武林中那些有身手没脑子的人。省得他们真的玩脱了,全部把自己搭进去!还有啊,那什么解药有把握没?没有就赶紧找曾慧!” “放心吧,会好的!” 第68章 ,大会落幕·续 京师 西北又燃战火,主帅陆易水领军不利,竟惨败一役,痛失数万将士! 京师属腹地,敌军自然是轻易不能攻打到这里,因此这里也算是祥和。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不在边疆察觉不到战争的残酷,远在京师的百姓们,醉生梦死的官员,日子平静的就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那些战死的将士,那些惨死的百姓,也仅仅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那些将士所流的鲜血殷红刺目!那些百姓所发出的嚎叫悲恸刺耳!明明是一场出沉重的战争,这些人不去想怎么弥补失败,不去总结为何会失败,却叫嚣着将领的罪责,咒骂着领军之人死有余辜! 真真是可笑! “你说,当今圣上是怎么想的,五皇子虽为人忠厚孝顺,可却从不曾见他展现过领军方面的才能。没有见过鲜血的人,却让他去领兵打仗,这圣上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禁言!我说夫人啊,你可当点心吧!圣上那是我们能议论的,你脖子上的东西是不想要了?” 没错了,说话的就是现今因圣上猜忌,而被调来京师的武威王和他的夫人。 “我怎么就不能说了,这院里又没有别人。再说了,圣上都把我的两个儿子弄去给这五皇子卖命了,还不准我说道说道?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五皇子不是个能打仗的,把我儿调过去,不就是为了给他攒战功吗?哦,我儿委屈,还不准为娘的说说了?” “哎呦,我的夫人哦,你可小声的吧!我武威王府还不够惹人忌惮吗?你这大不敬的话一传出去,我吴家上上下下百十口人,可就命悬一线了!现今世道,可不比以往,我们还是低调点好。” “老头子,我发现你现在可是胆小的很呢!” “全家百十口人的性命都在肩上压着,能不悠着点吗?再说了,你不想抱孙子了?我还想看孙儿绕膝,萱萱嫁人呢!老喽老喽!” 武威王夫妇正在院子里感慨着人生,京师另一处花红柳绿之地却是热闹非凡。 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 京师多是有钱人,也多得是一掷千金的富家大户。烟花巷,销金窟!只要战火烧不到京师,这里就永燃着灯火。 流莺阁 “沈大人,五皇子在朝中向来名声不显,这么好的立功机会,你怎么就举荐了他呢?” “王大人,当今圣上可不傻。朝堂之上,圣上最忌讳的就是拉帮结派。诸多皇子的小动作,你以为圣上会不明白?现今太子未立,鹿死谁手还不可知,提前站队可并不是什么好事?” 那被称作王大人的官员似懂非懂,可那沈大人嘴边的一抹笑,却是莫测的很! 飞鸾楼 “圣上明明属意大皇子的,偏偏左丞那个老匹夫出来搅局!五皇子,五皇子就是个废物,只懂得喝喝茶养养花,他哪里懂什么带兵打仗!这老匹夫就是来给我过不去的!” “行了行了,朝堂之上你力荐大皇子,生怕别人看不出你属大皇子一派吗?愚蠢!圣上好猜忌,看武威王府一脉就知道,偏你还往上冲! 再说了,你以为那五皇子就是一个省油的灯?那里出来的人,哪一个是良善之辈?!再说了,即便他真的不懂打仗,你以为圣上安排的吴家兄弟是干什么吃的?说到底,这些皇子,圣上谁都不信!派五皇子去,未免没有试探之意!” ...... 这一夜,注定是难以平静。不管是在什么地方,也不管是处在什么官位,对于五皇子出征的事情,朝堂上的众人全都议论纷纷。 当然了,当今圣上曾吩咐过不准私下议论。可毕竟是无法时时看着,神仙也没法管住众人的口不是。 五皇子的府中 “殿下,您真的要去?” 美貌是一个人的财富,就看你会不会用你的美貌。 说话的那人是个极其漂亮的女子,温润如水的眸子,柔弱无骨的身躯,弱柳扶风般的娇弱。这才是真真正正的惹人怜爱!不像是孟绾绾浮于表面的做作,而是形态自然的展现着自己的娇弱。 那女子也不想孟绾绾常做愁苦状,而是常常笑着。笑着品茶、笑着饮酒,只是她偶尔一皱眉,你就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捧在她手心里。 五皇子也很愁苦,原本他就不无意争什么,他唯一想要的也不过就是安安静静的喝着小酒,兴致来了便去游玩天下,感觉无趣了便在家里喝酒饮茶。可也不知是谁,非要把他往风头浪尖上逼,害得他不得不离开京师这个繁华地。 “势比人强!父皇的旨意都已经下来了,不得不去啊!” 美人以往常笑,鲜有愁苦的时候,娇美的面容笑时,就像开了一池的莲花,清丽柔美。而今,眉头微蹙,似是遇上了大事,眉眼间的担忧犹如江河。 “倩儿知道自己无法帮助殿下,即便是去了,也只会是个累赘。只是殿下,倩儿别的不求,只求您要照顾好自己,平安归来!” 聪明人,向来看得准自己的地位,该做什么不能做什么,生生死死都看得明白。 五皇子长叹一声,把美人揽进怀里。 这世上,难得的是知己,难求的是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人。皇宫那样的地方,娘不是娘,爹不是爹,就像是在漫长漫长的夜,周围一片漆黑,路上的人来来去去,却没有一个是自己身边的人。 从那个地方出来的人,哪里有什么正常的人。 不管这一夜到底有多么漫长,圣旨已经颁下,终归是已成定局。等明日日出,该走的终归要走,该离的也终归要离。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职责和义务,在这世间,我们终归不可能永远脱离俗世之外。 “主子主子!成了!成了!” 风云大会结束了,幽水镇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岳南飞因为无忧的事情,早在风云大会开始之前就悄悄躲了起来,此时毒未解,他自然也就没有离开。岳南飞在此静养解毒,吴萱萱就更不可能离开了! “吵什么吵!这一大早的,红樱你是做噩梦了不成?” 吴萱萱一连几日都不曾好好的休息了,担惊受怕的她的睡眠极浅,稍微有些风吹草动,就会被惊醒。再说,就红樱这惊天动地的大嗓门,即便睡成死猪,吴萱萱也得被吵醒。 “不是主子,无忧的毒,我解了!我解开了!”红樱眼里满是欢喜,右手手上还握着一个瓷瓶,显然就是她配置的解药。 “真的?” 吴萱萱心中一喜,早起带来的烦躁与混沌一下子就都不见了,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 吴萱萱夺过瓷瓶,身形一闪就没了,连看家的轻功都用上了,红樱叫喊都来不及。 “主子,岳爷还未......起.....啊!”红樱苦哈哈的喊道。但空荡荡的院子告诉她,吴萱萱早就没了人影。 第69章 ,解药 嘭! “岳南飞!” 早起的晨光,带着清凉的温度照进屋子,霞光丝丝缕缕,像是织就云锦的蚕丝,柔软又漂亮。 岳南飞没有晚起的习惯,现在的时辰刚刚好,就是他平日起身的时间。他抬手用一根发带先随意绑住了头发,从包裹里抽出这日要穿的衣衫,脱下寝衣,折叠整齐。自幼就养成的习惯,让他习惯性的先整理床铺,手中的衣服也顺手放在了同样折叠整齐的床褥上。 吴萱萱踹门进来时,岳南飞正整理着床铺。精瘦的上身赤裸着,常年累月的奔波,让他的皮肤覆盖上了一层古铜色。岳南飞的相貌似是文弱书生,但他这肌肤的颜色,却不如书生的白皙。虽然吴萱萱并没有见过其他人的身材,可莫名的她就觉得,只知道死读书的书生们,绝对没有岳南飞的身材让人震撼! 当然,吴萱萱便就是再厚脸皮,也无法做到面不改色的欣赏其他异性的身材,她涨红了一张脸,结结巴巴的话都说不清楚。 而岳南飞看着以往天不怕地不怕的吴萱萱,现今在他面前畏畏缩缩的红着一张脸,全身似是害怕似的颤抖,莫名的觉得好笑。原本被撞破的门的惊吓和尴尬瞬间消失无踪。他眼睛眨了眨,嘴角翘起奇怪的弧度。 “你你你,你怎么起床都不先穿好衣服!”强势自大如吴萱萱,毕竟也是一个女子,虽对于三从四德并没有学习,但该有的礼义廉耻,她还是知道的! 岳南飞慢悠悠的穿着外衫,说他没有穿衣服,其实并不准确。即便是在外出的时候,他睡觉都会穿着寝衣,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现今也不过就是未穿上衣罢了。 原本吧,看吴萱萱这样冒冒失失的闯入一个男子的房间,岳南飞的礼教让他对吴萱萱的行为十分的不满。不过,既然已经认定了吴萱萱是他未来的娘子,那他倒是十分的乐意看到吴萱萱露出难得的羞涩模样!况且,吴萱萱虽然爱玩,但向来懂得分寸,岳南飞可不相信她会随随便便进其他人的房间!能这样堪称大胆放肆的闯进他的房间,也只是从侧面说明,吴萱萱此生认定了岳南飞! 这样想着,岳南飞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只是这事吧,倒也不能放纵,该敲打的还是要敲打的,毕竟礼教这种东西,吴萱萱还是多学些为好! “冒冒然然闯入一个年轻男子的房间,你可知道有什么后果?” 岳南飞慢悠悠的穿好衣衫,有慢悠悠的走向吴萱萱,期间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吴萱萱没有听到什么动静,不敢走动,也不敢抬头,混沌的脑子已经让她想不到任何好用的注意。 只是,岳南飞略显低沉的嗓音,就出现在吴萱萱的耳边,吓得她一个激灵!岳南飞逼近的身影笼罩在她的上空,让她推开也不是,就待在角落里缩着也不是。 “能...能有什么后果?你...你你你你又打不过我!” 吴萱萱是真的快哭了,倒不是恐惧,说不清楚是惊吓还是激动,就是心脏跳动的厉害!仿佛下一刻就能从心口里跳出来! 闻言,岳南飞笑了。这小丫头抓不住重点,摸不着头脑,永远都能让人哭笑不得。 岳南飞抱住被自己逼退在一角的吴萱萱,心里发出一声满足的长叹!他终于抓住了自己这一生最想要的东西! 当然了,别看岳南飞这次这么威武,其实他的心里也是紧张的不要不要的,仔细听听,或许还能听到比吴萱萱心脏跳得还要快的心跳声! 毕竟是男子嘛,岳南飞即便再怂,他下定决心要做的事,跪着也要做完! 吴萱萱也惊了一下,这还是那个以往畏缩胆怯的岳南飞吗?这次竟然不在怂哒哒的,反而.......吴萱萱的脸色越发的红了,一直红到了耳朵尖。不过,她的心里没有害怕和反感,反而还喜滋滋的就是了! 两人就这样静静相拥着,虽然他们的心里都掀起了滔天的巨浪,但故作镇定的两个人,表面上至少都是风平浪静的。 嗯嗯,唯一值得赞扬的大抵就是红樱了。红樱耗费了好几天时间制作的解药,被吴萱萱抢去之后,她非但没有和吴萱萱一起去往岳南飞的房间,反而把绿柳和武叔也拦住了。嗯,不得不说,有些时候有些傻兮兮的红樱还是很聪明的! “我...我方才看见...你背上有好些疤痕?你是受伤了吗?怎么会有人这样伤你?” 温情的时光虽然美好,但到底不能一直停留。窝在岳南飞怀中的吴萱萱,终于渐渐找回了自己的神智。她难得一见的露出小女儿态,用小小的声音说着刚刚自己看到的事。 完了!岳南飞身体一僵,当时脑海里闪过的唯一的想法就是‘完了!’。 这人吧,有时候还真是不能嘚瑟,‘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谁又能知道下一刻是福还是祸呢。 吴萱萱感觉到岳南飞身体的僵硬,脑子这才算是彻底的清醒过来!她眯了眯眼,眸子里闪过一抹精光。很明显岳南飞有事瞒着她。在他们互通情谊的时候,岳南飞不愿意骗她,却又瞒着她的事,那必定是有所隐情。 吴萱萱推了推岳南飞的臂膀,虽然拥抱很美好,但,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做。至于岳南飞的伤,不急,看那伤痕,应当是新伤,岳南飞不愿意说,她自然是有法子让别人说。 院里的绿柳和好不容易去休息的红樱突然间就齐齐的打了个喷嚏! “红樱把解药配出来了,你快试试!” “......,怎么试?如果这解药不管用,反而把毒性改变了,怎么办?”岳南飞虽然不想让吴萱萱失望,但毕竟事关自己的性命,他还不愿离开吴萱萱,年纪轻轻的就故去。所以,还是谨慎些好! 显然吴萱萱也有些傻眼了。若是这解药是对的,那无忧解了也就算了;就怕万一这解药不对,无忧之毒毒性变化,那就算从袁盟主手里拿到最终的解药,也无用了。 不得已,吴萱萱只好带着岳南飞去找了红樱。 “呦!终于来了。我都等得不耐烦了。”红樱打着哈欠,她确实是累了。为了这解药,她已经是好几天都没睡好了。一个小姑娘,整天蓬头垢面的,连绿柳都嫌弃她了。 吴萱萱向来脸皮厚,虽然方才羞涩的让人认不出她,但那毕竟是在岳南飞面前。而其他人,吴萱萱才懒得理。 倒是岳南飞,褪去了之前一往无前的勇气,现在他又变回了那个腼腆的在吴萱萱面前有些怂的岳南飞了。他听完红樱调侃的话,藏在鬓角里的耳朵悄悄的红了。嗯,他也想不明白,当时自己哪里来的勇气? 红樱才不管那么多,她是真的累,想要好好的休息好吧!快要累倒的红樱才没有什么兴趣,去看两位主子秀恩爱! “解药呢,我已经用小老鼠试过了。当然,也让武叔找了一个参加风云大会的江湖人士试了药。保证平安无事!爷你可以服下了。对了,今天一天,请不要叫我!吃饭也不许,我已经好几天没好好睡觉了,请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谢谢!” 吴萱萱和岳南飞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欢喜,只有并肩离开了。 第70章 ,启程 又过了两日,岳南飞的身体算是完全恢复过来了。而此时,袁盟主已然带领着武林中的那些侠客,奔赴了去往西北的路途。 听说,袁盟主领着那些人,从幽水镇出发不过两日,就迎来了一位贵客;听说那位贵客不仅是是江湖中人,还是朝廷的人;听说袁盟主对那人毕恭毕敬,莫有不从;听说,那人成了这些武林人士的领导者;听说,那人是当今圣上的六皇子! 岳南飞:“武叔,武林盟的人现在什么情况?” 武叔:“回爷,五日前他们就从幽水镇出发。他们人多,走不快。听说,半路袁盟主把领导权给了朝廷的人,队伍又乱了一阵,才继续行走。现今大抵到了平阳一代。” 岳南飞思考着现今的形式,解药他早已服下,无忧不是不可解,而是解药难以配置。现在解药既然有了,那武林中的那些人也就不用再受制于人了。只是,武林中的这些人也确实是一大助力。现今正逢国之危难,正是用人之际,也不知那些人毒解了以后可还会持兵卫家园? 吴萱萱:“怎么,担心那些临阵叛逃?我们既然能解毒,还能不会下毒?” 岳南飞有些好笑的看着吴萱萱,她话是这么说,可谁都知道,这也不过就是一句笑谈。叛逃不可怕,就怕会影响军心! 岳南飞:“我收到烽火楼的消息,据说袁盟主推荐的领兵之人是当朝的六皇子陆离鉥。陆离鉥这人,向来喜爱游山玩水,闯荡江湖;此人胸无大志,不爱朝堂偏爱庙堂。也不知怎地,突然就掺和了这事!” 吴萱萱:“六皇子?我从未听爹爹和哥哥们议论过他,想必他不常出现在朝堂之上,也没有什么才能吧?只是,听你的意思,这个陆离鉥常常在江湖出没?” 听吴萱萱一说,岳南飞也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可具体哪里不对,他又说不上来。 “是啊,他就像是个寻常的江湖人。功夫不是很高,喜爱结交友人,路遇不平事又爱打抱不平。游山玩水似的,走到哪里算哪里。怎么看都像是一般的江湖侠客!若不是此次他突然出现在武林盟,我烽火楼还不会注意到他。” 吴萱萱也觉得哪里不对,可她也想不通,脑海里都快纠成了一个大疙瘩!岳南飞看着她愁苦的样子,笑着揉了揉吴萱萱的头发:“别想了,若真有什么不对,总归会露出马脚的!这无忧终归是毒,我担忧这些武林人的身体。要不,我们先给他们解了毒,之后的事之后再说?” 吴萱萱:“嗯,听你的!” 红樱绿柳加武叔:“......” 明明是一本正经的谈论正事,为什么空气中一股酸臭的味道? 早就被忽视的彻底的梁思缘,已经是震惊到了无以加复的地步!她不过就是被岳南飞派回烽火楼几天的时间,谁来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谁来还给她烽火楼无比正经严肃的逍遥书生?! 梁思缘:“那个,我插一句啊。这解药的事大当家的已经在着手准备了,只是还有一件事,大当家要我告诉你!” 虽然梁思缘十分的痛心,变得不像岳南飞的岳南飞,但,大乱将起,正事重要的道理,她还是知道的! 梁思缘:“大当家让我告诉你,西北一役,初战已败,损失了数万人,伤亡惨重!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这个消息早已传到京师,你们之所以没听到风声,一是江南这地方毕竟离西北远了些,朝廷又封锁了消息。二是,这里算是武林人士的地盘,风云大会在即,你们又专注于武林中的事情,不知道罢了。现在当真是情况危急了!” 此言一出,可真的是震惊四座!陆易水和他的紫薇十四骑,向来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很少有吃败仗的时候。上次和陆易水分别的时候,他分明还是自信到自负的样子。岳南飞看得出,陆易水的自信不是对自己,而是对他那十四个兄弟的信任!对于这样的人,岳南飞也相信他们不会输!至少不会这样的惨败! 岳南飞脑海中闪过万般思绪,最后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吴萱萱就先开口了:“怎么可能?我爹和我哥哥说,陆易水是个诡计多端又狡猾的家伙,也是少有的能让他们忌惮的人!这样的人即便是败,也只可能败一时,怎么可能输得那么惨?” 对于陆易水,在座的这些人与他相交都不久,若说了解,自然是比不过武威王和武威王府的几位世子,吴萱萱也这样认为,那事情必定是有些隐情了。 梁思缘无奈,这些人分析归分析,怎么就不会好好听人把话说完呢?这么重要的情报,大当家还专门让她亲自跑一趟,就没有人尊重尊重她吗? “急什么,听我把话说完。据楼里的兄弟说,当时一役,本来势头很好,有望大胜而归,可也不知怎地,主将突然倒地不起,军心大乱,这才大败。” 岳南飞:“那紫薇十四骑呢?他们每个人都该是个领军的好手,怎么不见他们出来稳定军心?” 梁思缘:“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但是,西北大军封锁了消息,只知道现在西北大军的主将陆易水还昏迷不醒,十四骑也好像出了岔子,除了贪狼,没人出来主持大局。若不是西南的姜老将军突然出现,拿着陆易水的手信,怕是西北早就破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愁眉不展,可吴萱萱闻言却十分笃定的说道:“不会!看这种情况,西北战败,必定是出了内乱!要知道,陆易水手底下的人,虽不能说全是人才,但必定都是我大陆王朝的人!敌国的人,陆易水这老狐狸是绝不可能放他在西北军营!而既然是这样,那掀起内乱的人必定有所图谋。这正中了我之前的猜测。且那人不管是图谋什么,但绝不会让敌国的铁骑踏破我大陆的山河!即便陆易水不安排后手,即便姜老将军不能及时赶到,西北沿线也不会破!” 吴萱萱笃定的样子,十分的震撼!不愧是武威王府出身的子女,她的眼里似乎燃烧起了熊熊烈火,锋芒毕露的样子,震慑的人心都在颤抖!虎父无犬女!当真是虎父无犬女! 岳南飞:“不管真相如何,现在确实没有时间给我们犹豫了,绿柳红樱,赶紧收拾收拾,准备启程!” 吴萱萱和他相视一笑,虽然心底都有着担忧,但,担忧无用,事情已然发生,他们现在要做的是去西北前线,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两人默契一笑,满是汗水的手不知何时交握在一起,同声道:“启程!” 第71章 ,陆泽川 岳南飞准备离开时,突然想起了些什么,又转身看了看坐在自己位子上发呆的梁思缘。 显然梁思缘也被刚刚的吴萱萱镇到了。她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看了看又回来的岳南飞,神色很是茫然。显然还没有从方才的语境中缓过神来。 岳南飞:“回神了,吓到你的那个人已经不在这里了,她去收拾包裹了。” 潜意思就是,你不用怕了,她不会回来再说恐怖的话,来震慑你脆弱的小心脏了。 可惜,梁思缘还是呆愣愣的,岳南飞只好坐在一旁等,他的教养教他不能对女子动手,他自然只能等梁思缘自己回过神来。 “你这都认识的什么人啊?我还以为他就是一个普通的江湖侠客呢,怎么这么有气势?威力全开的时候,比大当家还恐怖!”梁思缘有些哀怨的诉苦。 “行了,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既然陆易水战败的消息,已然传到京师,那朝堂之上必然会做出反应。圣上是怎么说的,陆哥现在的情况还不知道,但朝堂上的那些个大臣,可不会错过扳倒他的机会!必定会再选人领兵!新选的人是谁?” 得,这两个人都是怪胎!多智近妖,心思重的她这种小人物只有仰望的份。亏她还跟大当家打赌,赌他们不会想到问朝堂上的情况。这下好了,她的银子啊,都输光了!o(╥﹏╥)o “五皇子,陆泽川!皇上亲选的人是五皇子!对,就是那个在朝堂上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问,就知道饮酒作乐的五皇子!” 岳南飞闻言也皱起了眉头,他虽不太关注朝堂上的事,但烽火楼毕竟是贩卖情报的地方,对于官员调动,对于朝堂大事,他们还是时刻关注着的。这陆泽川,不同于陆易水的手握实权,不同于大皇子的勤勤恳恳,甚至是不同于六皇子的逍遥山水。他就像是一个不求上进的世家公子,醉心书画,没有什么才能,也不求出人头地,只是悄悄地侍奉与圣上膝下。 陆泽川不像他的其他几个兄弟,他不争、不抢,无人想起他是他乐得自在;有事让他做时,他虽拖拖拉拉,却总是在无人注意时,不声不响的把事情办得圆满。陆泽川就像是有意避过所有的锋芒,悄无声息但却是心甘情愿的过着自己平庸而又无聊的小日子。陆泽川不像皇子,反而像是一个小人物,即便别人踩他两脚,他都不会生气,只会选择忍耐! 岳南飞一直觉得,五皇子比皇家所有人都更像是个人,更像是个活在尘世间的百姓,而不仅仅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掌权者! 不过,这也只是岳南飞自己的看法,毕竟,关于皇家,关于天子,关于皇权,他还有诸多的不理解。岳南飞甚至不明白,有些人为了那高高在上的位子,能做到哪种地步! “行,我知道了。你可以回去烽火楼了。对了,你回去的时候,自己要小心!如果朝堂和西北再有异动,一定要早点通知我!还有有关陆易水的事,也要早早的告知我!” 岳南飞又恢复了之前的冷漠和淡定,只有皱紧的眉头显示着他心里的担忧! “知道了知道了!陆易水的事已经在查了,可惜他的消息被姜老将军封的死死的,我们是一点都探听不到。这个估计需要你自己去查了。其余的,我会让楼里的弟兄更加留意的!你去西北我拦不住你,再说你向来也是鬼主意多,我就不再说什么了,只有一句,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我们可都在烽火楼等你回来呢!” 岳南飞点点头,也起身准备回去整理一下包裹,然后动身启程! “啊!!!三山啊,你这是怎么了?就算是你不喜欢那些个脂粉味重的女子,咱还有清秀的小家碧玉,还有端庄的大家闺秀,哪个不比硬邦邦的男人好啊!你可要三思再三思啊!” 可突然间,梁思缘想起了什么,发出一声尖叫,随后就扯着自己的小手绢,美目含水,一副哭唧唧伤心欲绝难以自持的样子。 岳南飞闻言,脚下一个踉跄,平静的表情僵裂在脸上,甚是诡异! “你想什么呢!晋辛是女子,她......她很好,她原名萱萱,我唤她馨儿。”言罢,岳南飞脸上已然起了一层微不可查的粉色,面目柔和,眼眸里全是说不出的温柔和欣喜。 梁思缘搓了搓自己满是鸡皮疙瘩的胳膊,身体打了一个颤,说了一句‘恭喜’,就匆匆离开了。 谁能想到,烽火楼的二当家,一直带着面具的逍遥书生,还有这样一幅腼腆而又害羞的样子?况且,一直推拒美人,不动心不动情欲的人,有了一个心上人,还是这么宠着的一个心尖尖上的人! 这么大的一个八卦,梁思缘怎么可能放过! 况且,还是关于岳南飞这个万年不识情爱之人的大!八!卦!怎么可以她自己享用呢?梁思缘心里暗爽着,决定赶紧回屋,用烽火楼最高等级的通信方式,传递这个爆炸性的消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而另一边,岳南飞的满心的担忧和愁苦,被梁思缘的不按常理出牌,打散了大半。他快速的去整理了自己能用到的东西,然后精简行装,准备出发! 吴萱萱和绿柳红樱也很快出现了。毕竟是要去打仗的地方,那种地方吃饭保命都是问题,谈何衣食住行的舒适奢侈。 吴萱萱看着清减了许多的岳南飞,突然间就笑了。 “我发现,自从我从陵城出来,不是你追着我跑,就是我追着你跑。现在你终于不推开我了,我们也终于不用互相追赶了,要去的地方却是龙潭虎穴,连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不知道!” “你乱说什么!有我在,我必定不会让你出事的!”岳南飞很不喜欢吴萱萱直言不讳。有的时候,言语就像是有一种奇怪的力量,能让说出口的话,变成真实。经商之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些信奉鬼神,即便岳南飞没有信奉,他也不想因为这虚无缥缈的理由,让吴萱萱有一丁点的可能遭遇危险! 吴萱萱听着岳南飞的话很想笑,她其实真的是无心之言。不过看着岳南飞紧张的神情,她就心情好的不得了,即便她真的想问岳南飞一句‘你又不懂武功,还不如我厉害,你拿什么保护我?’。不过,想想还是算了吧,万一自己再把这个好不容易找到的夫君给气走了怎么办?她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才拐来的夫君,如果真弄丢了,那她可真没地哭去! 吴萱萱:“嗯,我信你!不过,你要一直待在我身边,看着我才行!” 岳南飞:“嗯!” 一旁要被闪瞎眼底的红樱绿柳和武叔:“......” 最后,这些人还是出发了!同时从京师出发的五皇子,领着武林众人出发的六皇子,也都在路上。他们都有着同一个目的地,西北! 第72章 ,关于私心 “你说,五皇子和六皇子,谁更有可能是背后之人?” 前往西北的路上,其实并不轻松,因为要赶路,众人弃了舒适的马车,改骑马前行。 毕竟不是诞生在马背上的民族,大陆国土辽阔,多山也多平原,百姓平日也是多步行或者是驴车。马除了行军报信和赶路,其实并没有多大用处。吴萱萱和绿柳红樱就更少骑马了。很少骑马的人,却要在马背上颠簸好几天,别说吴萱萱了,就连岳南飞都要撑不住。 歇脚的时候,岳南飞心疼吴萱萱,看她反胃的吃不下东西,也只好东扯西扯的拉着她说些别的,好让吴萱萱忘了那恶心的感觉。 吴萱萱:“看着都像,却又感觉都不太像!这皇宫里出来的人,没有哪一个是简单的,可能是他们伪装太好,也可能是他们根本就不是。我们还是到时候再观察观察吧,毕竟现在没见到人,也不知道他们都做了什么,总不好太快下结论!” 岳南飞:“嗯,到时候我们就知道了!你若是实在是撑不住,我们就慢点赶路吧,事情已然成了这幅样子,即便是再着急,也没有别的办法!” 脸色苍白的男子,望向那低着头的文弱书生,顿时嘴角微勾。那男子长得本身就不差,明眸皓齿,剑眉星目,虽看上去较之男子多了几分柔软,这份柔软却被他很好的吸收融合,化成他自己独特的气质。那男子一笑,眼眸似是落了星辰,眉眼弯弯的样子,使得他再难受的面色也变得好看起来。一旁茶馆的小二哥都有些看呆了。 病弱也有病弱的美,有的时候强势的人,一旦柔弱起来,当时更容易让人怜惜。比如说现在的吴萱萱,这就是反差美! 吴萱萱看着低头的岳南飞,嘴角微翘,明知道他很是着急西北的事情,岳南飞却还是愿意照顾自己,慢下步子。能被人护着,能被人惦念着,总归是一个让人开心的事!更何况这个关心你的人还是你喜欢的人! 吴萱萱:“好啊!”吴萱萱轻笑,眼里是甜蜜,也是得意。“我是挺乐意悠哉悠哉的过去的,可惜,边关有的不止是你的陆哥,也有我的两位哥哥,还有成千上万的将士和百姓。我倒是想不管不顾,只是我怕我老爹知道会打死我!” 岳南飞似乎也知道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有些不合理,所以一直低着头,耳朵微红的不好意思答话。现在听吴萱萱这么一说,他面上又是了然又是失落,说不出到底是为什么。 岳南飞其实挺想吴萱萱不这么辛苦的赶路的,就像他说的,事情既然已经成了定局,快与慢已然没有了太大的意义。他们两个人,只要有一个先赶过去查探情况就好,即保险又安全。 岳南飞一直认为自己从骨子里就是自私的,什么为了边关安定,什么为了武林安宁,全都是屁话!武威王府现今正处在悬崖边缘,一不小心就会坠落,陆易水是他的义兄,他希望之后陆易水能拉武威王府一把。至于武林,原就是因吴萱萱喜欢江湖他才误入的,也只有安定的武林,他才放心吴萱萱去闯荡! 即便谎言再好,即便表面再光鲜,岳南飞也无法欺骗自己心底里的自私! “哈哈哈,真好!你还是那个会不安,会愧疚,会事实反省的岳南飞!” 突然,耳边传来吴萱萱的轻笑,岳南飞茫然的抬起了头,“馨儿?” 就像通常岳南飞能猜中吴萱萱的心思一般,吴萱萱也能猜中他的。岳南飞一介商人,若是真的关心国家大事,倒也不必要如此亲身涉险。岳南飞这样的人,有钱有人脉,有的是办法帮助陆易水。可他偏偏就是与陆易水结交了,还倾尽自己的财力物力,舍身相帮。这固然有吴萱萱在内的原因,可,若说吴萱萱是全部的原因,绝不可能! 有人说:关于爱情,彼此了解太过透彻也就失了乐趣和激情,可也有的人,彼此相知,默契的如同一人,而仍情深不减。譬如他们!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陆易水是你刻意结交的,武林也是你有意要进的,为的就是.....(我).......你总觉得自己的心思不纯,即便是尽力去参与这些事,也含了一份私心在。可七哥,这世上的人,哪有什么人的心思是纯粹的?世人皆含私心,你信不信,就是你信奉的姜老将军和你敬佩的陆易水都有私心在?重要的不是你在想什么,而是你做了什么!有些人即便是心思再纯粹又如何,他们也可能不过想想而已。说得再多,也不如亲身去做!况且,你确定你所做的这一切,全是为了我?” 或许一开始的出发点,确实是自己吧,但到了现在,这一份感情已然不在纯粹,驱使岳南飞继续前进的是担在他肩上的责任!也是他自幼所学经纶所教的道义。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扛起该扛起的并不容易,可对于岳南飞来说却也不算太难! 说着,吴萱萱停了一下,觉得吧,岳南飞都为她做了这么多,她如果不表示一下,也确实过意不去。嗯,她就是这么厚脸皮,觉得岳南飞做了这么多事,还拐弯抹角费尽心力的掩饰,为的就是自己!对了,诸君看着就好,不接受反驳! 于是,厚脸皮的吴萱萱,咳了两声,低着头小口小口的喝着手里的茶,用低低的声音,小声咕哝着:“就像我,我也有私心,我不想你愧疚,不想你之后日日想到此事,都在自责!我想你之后的每一天,想到的都是开心的事。当然,我要占大部分......” 吴萱萱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还带了点女儿气,可岳南飞却还是听得清清楚楚的。(谁让吴萱萱本就是说给他听的,若是岳南飞听不到,那吴萱萱岂不是白说了。)他向来知道吴萱萱不是一个扭捏的人,却不想,原来她竟能这样直白。岳南飞的脸腾地一下就红透了。心思乱成一团,也不敢再开口说话了。 对于此种情况,若是初见的人,或许还会觉得此间气氛奇怪;若是认识他们的人,则会对两人的态度好奇无比;可若是一直跟随他们的人,呵呵,见怪不怪了! 红樱和绿柳就是这样的状态,头一次见到的时候,觉得甚是不可思议。向来高傲不羁的主子也有一天会觉得害羞?而一向心思深沉狡猾如狐的岳爷,也会如此的痴傻呆萌?这个世界怕是还没睡醒吧? 可现在,再看红樱绿柳,糖吃多了,多喝点水吧! 这恋爱起来的人,真的是智商都被狗吃了!只要两人一对眼,似乎空气里都是粉红色的泡泡,满是甜腻腻的味道。 唉~红樱暗自叹了一口气,抬手给绿柳倒茶。今日份的糖,已经吃的够够的了,再吃下去,就该是泡在糖罐子里了!本来牙口就不大好,可怜她这一口被甜倒的牙哦! 第73章 ,西北 “怎么,平阳王还没醒?” “回老将军,还未醒!” “唉!我西南也该有人驻守,陆易水再不醒来,我就该回去了!” 此时的西北军营的主营帐中一片愁云惨淡。姜老将军虽拿着陆易水的手信匆匆赶来坐镇,但到底不是自己手底下的兵,用着费力不讲,还总是遭人挑衅!况且,陆易水在西北军营中威望一直极高,西北又一直崇尚强者为王,他这一直昏迷不醒,底下人可都是人心惶惶蠢蠢欲动啊! “这么一群豺狼,凶狠又无章法,只听从陆易水一人的,也不知陆易水怎么养得?老夫我掌兵这么多年,哪个不是规规矩矩的对我敬畏有加,偏偏你们这一群人,天天嚎叫着让我找出害陆易水的人。老夫我领兵打仗是好手,可我不懂破案啊!破案的事就该交给大理寺,让老夫我来,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姜老将军也是憋屈,戎马了半生,他带过的将士哪个不是对他敬畏有礼,偏偏陆易水手底下这一群人,软硬不吃。若不是自己拿着陆易水的亲笔手信,怕是调不动西北军营的一兵一卒。也亏是陆易水喜欢留后手,否则就这些个不服人管教调度的兵,早就被敌国训练有素的铁骑给灭了! “老将军你别生气,回头我狠狠的操练他们给您出气!” “出气有什么用?你们这些个人呢,凶狠是凶狠,可凶狠却无序,只能算是散兵游勇,真正打起仗来,你们迟早被灭!” “是是,老将军说得对,也是多亏了老将军前来坐镇,这才没被敌军占了便宜去。” “行了行了,你这个人也是个滑头,油盐不进的,老夫听你说话闷得慌,你先下去吧!” “是!” 那人走后,姜老将军拿出了陆易水的虎符。调度大军需用到虎符,陆易水但是把这个交给姜老将军时,姜老将军吓了一跳。私动虎符这种事情,若是被朝堂上的有心之人算计,那说成谋朝篡位都不为过。这陆易水真真是好魄力! 虽说陆易水只是喜欢给自己多留一条后路,姜老将军和陆易水都认为不会走到这一步,可谁又能想到,这样的事情就真的发生了呢。 当时姜老将军感到时,陆易水和紫薇十四骑的主帅都已晕倒了大半,城门紧闭,出城迎敌的战士半数留在了城门外。鲜血如同翻涌的泉水一般,喷溅的到处都是!那些被姜老将军称为散兵游勇的家伙,没有将领指挥,乱打一气,就像是一匹匹的孤狼。 西北军一直以来都以凶狠著称,军中的将士个个都是豺狼虎豹。他们虽不成阵,也毫无章法,可深陷敌军的孤狼,会有什么反应?不用说,厮杀,除了厮杀没有别的想法! 那是姜老将军头一次看到那样惨烈的厮杀,腿断了,没有关系,手还能动!手断了,没关系,我还有身体可撞人!只要人不死,战斗便不会停下!那些将士眼里的坚定和血性,看得姜老将军都心情激荡!他已经许久不曾经历过心脏这样激烈的跳动了。 陆易水把他们教导的很好,即便是孤立无援,他们也毫无畏惧。只要手中有兵,那便战斗到最后一刻,至死方休! 一万人呢,出城时还是一万的弟兄,回城的时候,便只剩三千了。为了护卫倒下的将领,他们硬生生用血肉抗下了敌人的刀剑,没有人有怨言。姜老将军虽不赞同陆易水的领兵方式,却也佩服他的这些将士。 唉~只可惜,西南也有西南的事,他也不可能一直在这里坐镇。陆易水,你可要挺住啊! “打开!” 囚牢囚牢,通常建的阴暗而又低矮,而行军打仗,往往是帐篷,很少会有类似的地方。可毕竟很少有,不是不会有! “廉贞,近日可好?” “贪狼,你看...我这副样子,可还能算是好?” 来得人衣冠整洁,玄色衣衫罩在他修长的身形上,显得他整个人都是十分的精神。而与之相反的,则是坐在地上的那个人了。 皱巴巴的囚衣贴在他的身上,道道血痕在那囚衣上格外的明显,甚至满是撕裂的痕迹。他的发髻早已散乱,汗水和血水混合着,把一头长发粘成一缕一缕的披散下来。显然,这人经历了十分严厉的拷打! “好,怎么不好!” 贪狼,也就是方才同姜老将军说话的那人,他的脸上早就没有了温润,取而代之的则是满脸的阴翳! “想想那些死无全尸的将士,再想想那些现在仍然昏迷的弟兄,千刀万剐都算是便宜了你!你现在却还是好好的活着,你说,你怎么就不好了!” 囚牢里阴暗不堪,入目满是刑具和黑色的斑斑血迹。那人苍白着脸,身上满是被打得皮开肉绽的伤,伤口的肉外翻着,有的甚至都溃了脓,看起来十分的吓人!可这毕竟是地牢,这里的人个个冷漠,能来这里的人大多也是犯了不可饶恕的错!所以,没有人会同情他!即便是他之前可托付性命兄弟! “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他们中的什么毒?解药在...哪儿?” 廉贞笑着,一字一句的说着。他每说一句话都会牵动全身的伤口,即便坚强如他,也不能在如此情况下保持淡定。虽然身为阶下囚,但廉贞也有廉贞的尊严,他不想在昔日的弟兄面前露出痛苦的神色。 “我想,可,我不信你!廉贞,有些事做错了,是可以回头的;可有些事,错了,就再没有回头路!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也不会杀了你,你也不会死,你的命该留给主子审判!” 贪狼说完也就离开了。他来这一趟似乎就是为了看看这人死没死,也似乎是想给他一些惩罚。可看着现在如此狼狈的廉贞,贪狼突然间就没了兴趣。就算是惩罚了这人又能怎么样呢?陆易水不会醒,其他弟兄也不会醒,那些战死的弟兄也不会活过来。 就像是他说的,有些事,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再也回不了头了! 贪狼离开之后,地牢又安静了下来,昏暗狭窄的地方就像是一座坟墓,小小的没有光,没有人声也没有风。廉贞的嘴角一直翘着,翘着翘着也就笑了。他看着牢笼外唯一的一点烛光,放肆的笑着。可,笑着笑着,眼泪却出来了,冲刷掉他脸上的泥泞和血渍,形成一道道竖痕。 ‘这算什么呢?’刚走到牢狱门口的贪狼站住脚步,默默地听着囚牢里的廉贞笑。他那样放肆的笑着,却能人从心底里感到悲凉!那些无所适从的压抑和感伤,让贪狼说不出的难过! 这算什么?这到底算什么! 贪狼恨恨地离开,满心的沉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而他背后的牢狱里,那个满身是血的男人仍在笑,放肆的笑! 第74章 ,小人物的悲哀 西北战事起,战火之下,平民百姓往往是最遭殃的。他们一没自保之力,二无保命之财,往往战火一起,不是被毁了家园就是被掠夺了钱财。所以,战事起,最先逃离的也是这些民众。 岳南飞他们一路行来,就见大批大批的难民拖家带口的逃走,越往西北,就越是冷清荒凉。 吴萱萱看着几乎空了的城镇村庄,心里十分的难受,岳南飞知道,却也无法劝慰。 “老人家,我们来讨口水喝,您方便吗?”红樱上前问,那位老人家年纪已然很大了,头发花白,耳朵还有些背。红樱不得不提高了音量又说一遍。 “啊?水啊?有有有,我儿子走之前给我打了好几缸水,就在那里,你们自己去取吧!” 吴萱萱看了看院中的两口大缸,其中一口已然少了大半,想来是已经用过了。 吴萱萱:“老人家,如果这水用完了,您可怎么办?你的吃食呢?” 老人家叹道:“小老头已然活了将近六十载,也够了。这遭遇战乱呢,也是没有办法。小老儿年纪大了,走不动了,可我的儿子孙儿总归是要活下去的,他们还年轻。你这小娃娃啊,也别太担心我了,小老头我算是吉人天相,这不,前几天还遇上个好心人,他分了我好些吃食,够我吃上好几天的了。说不定几天之后,战乱就平了,我的儿孙就回来了呢?况且,小老儿已经活够本了,活一天算是赚一天吧!” 吴萱萱看着这个反过来安慰她的人,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了。 是啊,战乱起,年轻力壮的尚且能逃命,可这年老体弱的又能逃到哪里去呢?这些被抛下的人,或许只能守着自己的宅子,有一天算一天的过着。等死是什么滋味?吴萱萱不知道,也一点都不想知道!只是看着这些人,她就觉得自己心里充满了绝望。 红樱取了水给众人喝,岳南飞又悄悄地把老人的水缸挑满,绿柳则悄悄地把一包吃食放进老人家的屋里藏好,只希望老人家能多撑一时是一时。 这一路上像老人家这样的人不在少数。他们这次遇到了,也只不过是其中一个,那其他他们没有遇到的人呢?他们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过一天算一天的活着?他们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等待死亡? “无能为力,我头一次察觉到原来无能无力是这样的感觉!七哥,我难受!” 许是喜欢的人在身边了吧,许是互通了心思,明白会有人心疼自己吧。吴萱萱头一次不想坚强,不想一个人背负这样的沉重,她也想有人可以安慰安慰自己,告诉自己他会一直在她的身后! 岳南飞果然揽住了吴萱萱的肩膀,还没有见到战场上的死亡,可,这种沉痛的压力和无能为力的悲哀似是一座大山一样,压在人的身上,沉甸甸的无所适从。 大抵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吧,他们虽不用亲身上战场厮杀,可心里所承受的负担一点也不必他人少。战场上的将士还能为了活命而奋力厮杀,他们却只能扛着对死亡的恐惧,一步一步的走向坟墓!身不由己,命也不由己。 “没关系,我在呢,难受就不要多想,这样的日子,总归是会过去的!” 他们都被宠的太好,总觉得人生也不过就是如此,磕磕绊绊的,过去也就算了。可从没有人告诉过他们,原来不幸的人有那么多,身不由已的人也一样有那么多!原来,他们眼里天大的事,在这些人面前,不过是清风拂面,尘埃入眼。 不过,即便是再难受,该做的也还是得做,距离西北已然不远,他们要抓紧时间才是。 达达的马蹄已然远去,徒留扬起的黄沙在哀叹这些留守之人的伤痛。 “请问,诸位是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前方有战乱,诸位不能再走了。” 红樱看着突然出现在路前方的人,一脸的诧异,有些奇怪这人是什么来路,说话怎么也这么奇奇怪怪。 而还不待红樱问话,岳南飞却先上来了。 “这位兄台,我记得西北军营向来是不问过往,只论去处的,怎么,现在是变了吗?” 原来,吴萱萱在那人拦路时,就察觉不对,早早的就告诉了岳南飞。 将士常行军,靴子经常磨损的十分厉害!所以军中将士的靴子,常常将靴底纳的又厚又结实。吴萱萱虽没入过军营,当然上次在西南除外,但她看过她三位哥哥的鞋子和衣服,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当兵之人的习惯。这个人,不管他有什么图谋,他绝对不是普通人! “看来诸位对西北之事,了解甚深。规矩是没变,不过非常时期,行非常事。诸位还是请给我走一趟吧!” “你这个人,好生奇怪!我们又没有做错事,凭什么跟你走?”红樱着实是看不惯这些个人,怎么一个个的都跟那陆易水一个性子!强势、霸道、没道理!他们是来帮忙的,又不是来捣乱的,连问都不问就要把人抓走,这人怕不是脑子有毛病吧! 红樱也算是经历过生死的人了,风云大会那种龙蛇混杂的地方她都闯过来了,更何况眼前这个小小的将士!她现在再不是之前那个被陆易水吓到哭的不能自己的红樱了! “我告诉你,你是将士就了不起啊!比你厉害的我见得多了,今儿还就不走了,你敢动我试试?” 红樱心想,我家主子是西南左将军和北方大将军的妹妹,岳爷是你们老大的义弟,若是你们真动了我们,可得小心自己的小命! 说实话,还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吴萱萱和岳南飞都没打算亮自己的身份。现在西北正是多事之秋,万一眼前这人是敌人呢?他们再被绑走,成了陆易水他们的拖累可不好。可哪想到这红樱对于当兵的这么有执念,一见这么强势霸道的人,就管不住自己的嘴! 是的,自从认识了陆易水之后,红樱就一直对强势的将士怀有深深的成见,导致她一遇上他们,就不自觉的开启防御模式,必要时刻,绝对会开启攻击! 不过还好,那人虽有些不讲理,但好歹不是粗鲁的人,他只是十分冷静的让他手下的人,拿出绳索准备把他们给绑了! 红樱也没想到这人说动手就动手,明明上次在西南的时候,吴锦意的士兵都很有礼的,怎么这些个人就这么不按道理出牌。不是说将士也是吃软怕硬的吗?你强势一点,他们也会害怕!怎么这些人就这么奇怪? “呜呜,七杀你骗我!我恨你!” 吴萱萱和岳南飞闻言,脸都绿了,总算是明白,为什么红樱突然间这么有勇气了! 第75章 ,天相 “小丫头,如果有一天你去西北,一定要气势足一点!记得你认识的可是西北有名的大将军。到时候如果有人拦你,你就狠狠的怼回去。那些士兵也是欺软怕硬的主,你这一强势,他们就该怕了。也就不敢欺负你了。” “那...他们要是敢嘲笑我怎么办?回头再把我绑了,再给杀了呢?” ”放心吧,不会的,有我给你撑腰呐,你就尽管放心大胆的做就是了!” —————————————————————————————————— 往事不堪回首,红樱泪流满面,这下好了,她不仅是没有帮到主子,还给大家找了麻烦。呜呜呜! “死七杀,你不要再让我见到你,竟然敢骗我!呜呜,等我见到你,见一次打一次!不打到你求饶,我就不叫红樱!呜呜呜!” “你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要你管!你们当兵的就没一个好东西!竟骗人!你最好不要......” 吴萱萱算是看不下去了,这红樱,有时候聪明的让人刮目相看,怎么有时候就又蠢得让人扶额呢。 “好了红樱,少说两句!” 主人的话还是要听的,红樱委委屈屈的住了嘴,用一双水盈盈的眼中狠狠的瞪着那人! “红樱?你是红樱?那...那你们......” 红樱不想搭理这个拿绳子绑住他们的坏人,想她红樱在西北可没有认识的人,唯一认识的还是个骗子!她才不信,这西北军营里随随便便的一个小兵都知道她的名字。 “这位姑娘,你真的叫红樱?”那人停住了手中的动作,还算是恭敬的开口,只可惜红樱心情不是很好!毕竟任谁被骗了,还面临生命危险,心情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姑娘,你可认识这个?” “七杀,这是我给那个混蛋的东西,怎么会在你这?你个坏蛋,你把他怎么了?” 这下红樱确实是要哭了,七杀便就是有千百种不好,红樱也不想他出事啊!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吴萱萱也有些急了,她虽然对七杀了解不多,可大抵也是了解他们的身份的。如果就连七杀都已遇害,那这西北的形式....... 闻言,那人的表情瞬间就柔和了下来,他亲自给众人送了绳索,这才道:“想必这两位就是郡主和岳爷了,诸位不要担心,我名天相,是主子吩咐来接诸位的。” 岳南飞:“你家主子知道我们要来?” 天相:“他......他只是预测,如果西北不出事,那诸位不见得会到,我自然也就不用到这里来。可现今,唉,一言难尽呢!” 红樱:“什么一言难尽,一句话说不完,你就多分几句说,长叹是什么意思?” 吴萱萱:“......” 算了,暴躁起来的红樱,谁也拦不住,还是听她的吧! 天相:“是这样的,前些时日,西北一役开场,我军与敌军大战,正要打退敌军的时候,主将和领兵的将领们却突然间昏迷不醒。我军大乱,将士们拼死把出城厮杀的将领送回来,可军中能拿主意的人,大多都像那些将领一样昏迷了。若不是姜老将军前来坐镇,怕是整个西北早就乱做一团了。直到现在,军中的将领都还没醒!” 天相看了红樱一眼,又加了一句:“包括七杀!” “我因主将命令,一直出城巡逻,并未回军营,所以逃过一劫。但是主子说,若是军中有异变,让我不用回去,只守在在要道上等人。主子没给我画像,说诸位可能会易容。只让我拦住一行四人的人,然后慢慢试探,所以我才......请诸位见谅。” 岳南飞明白,他与吴萱萱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担忧。 “那好,事不宜迟,你赶紧带我们去找陆易水!有什么事,见到他们再说!” “请诸位随我来!”说完天相就带着她们离去了。 天相也是紫薇十四骑的一位,既然他能拿到七杀的东西,那这身份岳南飞他们也就算是信了一半。而另一半,岳南飞他们再赌。现在形势实在是不太乐观,他们即便是能过了天相这一关,可谁又能保证前方在没有别的埋伏呢?让他们去相信别人,还不如就相信这个拿有七杀之物的人。 再说了,他们说是相信天相,倒不如说是他们相信陆易水的眼光。毕竟陆易水是那样相信他的弟兄们! 吴萱萱:“你说他们全都是临阵晕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天相:“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我向来是被吩咐看守好后方的人,那日前线的事情我没有见到,但听说,我西北营中出了叛徒!” 天相看面相是一个老实憨厚的人,这样的人忠诚而又勤恳的做事。从见到他开始,吴萱萱就没见他变过脸色,他一直是淡漠地老实本分的表情。可唯独提到这背叛,他突然变得面目狰狞起来! “那叛徒,害得我军七千名将士,死无全尸!害得主子大败!听说当今圣上已经下旨,让五皇子来领兵。战后,主子就会以囚犯的形式押解入京!我还听说,朝堂上的人,竟因为这一次的失误,追究主子罪责,要杀了主子!” 天相恨啊!被自己的弟兄背叛,他们失去了那么多的亲人,竟还要陆易水陪葬!他们岂能不恨! “绿柳你没事吧?”红樱小声的扶住了有点踉跄的绿柳。绿柳笑了笑,对着她摇了摇头。 前方的主子们正在谈论大事,后方的小丫头也不敢大声打扰。只是绿柳,红樱看她魂不守舍,脸色苍白的样子,实在是有些担忧。 吴萱萱扫了绿柳一眼,满不在乎的对天相道:“你且别管朝堂上的那些传言,朝堂上的那些老头脑子糊涂了,圣上的脑子可还没糊涂。放心吧,你家主子一时半会丢不了脑袋。现在棘手的是怎么让你主子醒过来!” 天相:“军中的大夫说了,主子的状况像是中了毒,只是,他查不出到底是中了何种毒?” 吴萱萱闻言,嘴角微勾,她的眼里有着莫名的寒意。又是毒,这人还真是喜欢下三滥!吴萱萱瞥了瞥红樱,红樱一个激灵,瞬间便明白了吴萱萱的意思。 “我一定尽力!” 也幸亏此次出行带了这两个丫头,否则,他们遇上这样的事情,还真不知道要如何处理! 吴萱萱:“对了,武叔到底是去干嘛了?怎么我们都到了,还不见他的人影?” 岳南飞:“现在边境情况危急,武林盟那边又不知是个什么情况,我派他就打探情况了。顺便...考虑到上次的无忧,我担心再有人来阴的,顺便就让他找了找曾慧大师的行踪。” 吴萱萱瞬间就笑了:“还是你想得周到,红樱毕竟是刚刚出师,经验尚浅,能找到她的师傅,自然是最好不过!” 红樱那叫一个委屈,她师傅还没来呢,怎么现在就开始嫌弃她了? 第76章 ,曾慧 “阿秋!我说武老头,你能不能慢着点?我明白你心急,但是你要明白,我只是个医者,医者你知道吗!我比不得你学武的皮糙肉厚,你再这么折腾,我这把老骨头,还没到地方,就被你颠地散了架了!” 武叔正赶着一辆马车疾行,听闻车厢里的人的话语,没见他减速半分,反而赶车赶得越发的快了。 “哎呦,你这个老混蛋,你是想颠死老娘吗?老混球你给老娘悠着点!” “哎呦喂,越说你越是来劲了是吧?行!武老头你尽管颠吧,惹怒了老娘,老娘管谁中毒了,一样不医!” “哎呦!哎呦!” ...... 好不容易颠簸的马车停下了,车里的人也终于停下了她想了一路的哀嚎声。 武叔掀开车帘,似笑非笑的看着车里东倒西歪的人,然后冷漠道:“老道姑,下车!” 没错,车里被称为老道姑的人就是曾慧了。就是那个教红樱绿柳医术的大师! 曾慧,道号慧静,原是俗世一家医馆馆主的女儿,曾嫁与一江湖人士作妻子,可惜,遭遇江湖仇杀,一家老小尽皆丧命。曾慧被一路过的尼姑相救,醒后,便躲在道馆修行。道馆馆主见慧静有慧根,可惜尘缘未尽,所以赐名慧静,收为俗家弟子,带发修行。 可惜啊,慧静这一带发修行就修行了几十年。馆主故去时,尚且劝她向善,可惜曾慧这个人,执拗的很,不信佛也不信教,虽有慧根,可却不愿了却尘缘。当年大仇得报之后,她常常入世修行,看不顺眼的事必定要出手教训。这江湖中,常常有两种人,一种是作恶的人,一种是行善的人。而曾慧,属于那种又作恶又行善的人。 她看的过眼的要帮,看不过眼的也要帮,至于什么是看的过眼,什么又是看不过眼,那完全是要看她心情!她心情好了,你就算是要屠别人满门,她都会给你递毒药;她心情不好,你别说是杀人了,就算是杀一条狗,她都能为了那条狗报仇! 所以,曾慧在江湖上,朋友多,仇人也多。当时她之所以会进忘忧居,也是因为被仇人追杀,这才走投无路被岳南飞所救。 当然了,曾慧之所以能在江湖上被人尊称一声大师,那是因为她那一身出神入化的医术和毒术。毒术用于杀人,医术用于救人。人在江湖上飘着,谁还没有几个仇家,谁又能没有个身受重伤的时候。不管是哪样,终归是有求到曾慧的时候,所以说,一般人都不怎么敢招惹曾慧! 当然了,这个一般人,可不包含武叔! “老混蛋,下车就下车!现在老娘心情可不怎么好,就算是你把小岳搬出来也不好使!说不救就不救!” 曾慧一边下车,一边骂,她向来不喜欢坐马车就是因为马车又颠又荡,每次进去,都能丢半条命出来! “你的徒弟你也不救?” “笑话!老娘哪有徒弟?老娘要是有徒弟......”曾慧正揉着自己打颤的腿呢,闻言习惯性的反驳,可话说到一半,曾慧就觉得哪里不对了。 “等等,你说啥?老尼的徒弟?你是说红樱绿柳那两个小丫头?武老头你给我说清楚,她们怎么了?” 这人吧,说来也奇怪,总会有些人不知是哪的就合了你的眼缘,从此就成了你至关重要的人。就像红樱绿柳,明明那个时候还是两个畏畏缩缩的小丫头片子,也不知道怎地就得了曾慧的喜欢,从此就成了曾慧重要的人。当然了,红樱绿柳本身并不知晓。她们甚至不知道当初教她们医术和毒术的婆婆到底是何方神圣。甚至于到现在她们两个还觉得自己就是个随便学会了一点医毒知识的小人物。至于解无忧之毒啥的,那也不过就是吴萱萱她们抬举了。 “还能怎么着,风云大会走一圈,受刺激了呗!” 额......这个大抵就是武叔乱扯了,虽说红樱绿柳也去了风云大会,虽说她们也是被武林盟的无耻给打击到了,可受刺激还真的是没有。毕竟风云大会还没开始,这俩丫头就被拉着研究岳南飞中的无忧之毒去了。连那盛会是什么样都没有见到,红樱绿柳大抵也算不了受刺激吧? “什么?什么狗屁风云大会,我曾慧看中的人,就算是没有收作弟子,就算是不打算让她们踏入江湖,也由不得别人欺负!敢欺负我曾慧的人,这世上还没有人能欺负了之后平安无事的!走,去看看我那两宝贝徒弟去!老娘要告诉她们,以后在江湖上要横着走,这武林中还没有人能欺负她们!” 女人啊女人,这曾慧要是护短和不讲理起来,还真是没人是对手! 武叔嘴角扬起一抹奸诈的笑,毕竟跟着岳南飞的日子久了,即便是在老实的人,也能学得圆滑起来。 “这下知道着急了,急也没用,现在情况未明,保险起见,我先联系下爷。万一真有什么变故和危险,咱在全部陷进去,那就是真的完蛋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联系吧!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么荒凉?” 曾慧已经有许久不曾过问过武林中的事了,许是年纪大了,越是年长,她就越是喜欢清静。时常喜欢找一个安静的小山庄,吃吃斋念念佛,再给村民们看看诊。曾慧是真不知道这些时间发生的事,武叔找到她时,她正在一个小村庄里的道馆当师傅。一面给众人讲道义,一面给人坐诊看病,时不时的还逗逗村庄的小娃娃们,日子过得惬意极了。 这冷不丁的把她拉出来,也没个解释,怪不得曾慧什么都不了解。 武叔只好从头到尾把近些时日发生的事情给曾慧捋了一遍。 这又是朝堂又是武林的,曾慧脑容量有限,有些理解不能。 “所以说,武林中的人全都中了无忧,但被小红樱给解了,暂时不用担心。而朝廷的将军们却都昏迷了,目前猜测是中了毒,需要我来帮忙解?” “对!” “我一个江湖中人,管什么朝堂的事!江湖人不插手朝堂事,这是武林中不成文的规定,你们这是想越轨吗?” “呵!好一个不成文的江湖规矩!武林盟的人都集结了江湖中的全部人马奔赴西北了,你告诉我武林人不插手朝堂事?这不是个笑话吗?!” 武叔冷笑,为了权也好,为了名也好,江湖早就不是以往那个恩义重如山,正义大过天的江湖了。现今的江湖早就成了一潭浑水,追名逐利早已是常态,谁还管什么规矩不规矩! “额......也是,毕竟西北这样危机,若这条沿线真的是破了,倾巢之下岂有完卵,我武林也会危矣。行吧,即便是为了我那俩小徒弟,这将军我也救了。你还是先联系上他们再说吧!” “放心,有你出手的时候!” 第77章 ,解毒 就在岳南飞他们随着天相赶往西北军营的时候,武叔带着曾慧也到了西北军营的城门外。 虽说,五皇子和六皇子都比岳南飞他们动身快,可他们一个是奉旨上任,按照正常的速度前进;一个是带着武林人士,人员众多,想快也快不了。所以,反而比日夜兼程的岳南飞他们要落后。 彼时的五皇子和六皇子还在路上,不过,大抵也撑不了几日了。 “这就是将军的营帐了,这位是贪狼,我十四骑的首领。主子昏迷之后,一些琐事都是由他来主持大局。” 天相把岳南飞他们带进军营之后,便直接把他们带来了主将的营帐。而贪狼,正守在这里。 “此人可信?” 岳南飞悄悄的问天相,原以为贪狼会不开心,却没想到天相和贪狼同时笑了。 “贪狼是我十四骑中最得主子欣赏的人,他为人谨小慎微,此次也是因为他早早的发现异常,我紫薇十四骑才没全军覆没。也是因为他,主子和其他昏迷的弟兄才能第一时间被安置在安全的地方。” 闻言,岳南飞这次算是放下心来。领着吴萱萱和红樱绿柳进了营帐。 只见宽大的营帐内并排放着几张床榻,每张床榻上都躺着一个人。岳南飞数了数,加陆易水在内,总共十个人,紫薇十四骑啊,当真是差点就全军覆没啊! 吴萱萱走近陆易水,看着他昏迷不醒的狼狈样子,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就笑出声来。原本营帐内气氛中安静到有些压抑,突然就有个人笑了起来,可把岳南飞吓了一跳。 “我原本还在想,我这次来了,一定要向陆易水讨鞭打你的债!毕竟他竟然敢把你打得皮开肉绽!我的人,我自己都没舍得欺负,就这样被他欺负的命悬一线!我怎么想怎么咽不下这口气,这顿鞭子势必要讨回来才行!” 岳南飞闻言,当时唯一的想法就是:“完了,馨儿怎么知道我被陆易水打了?这可怎么是好?”显然岳南飞已经忘了吴萱萱曾闯进过他的房间,看见他那遍布整个后背的伤痕!这样大的事,吴萱萱随便问问红樱绿柳就知道了!毕竟打人的不是她们,况且说出来,红樱绿柳还能帮岳南飞刷刷吴萱萱的好感值,为何会不愿说? 吴萱萱看着昏迷不想的陆易水,心里是暗爽,就连面上都带了几分喜意。可算是让这个无法无天极度自信的人吃苦头了。 “可现在看看他这幅狼狈的样子,我觉得吧,我堵在心口的气已经消了一半,毕竟身体上的伤怎么也比不过被自己人背叛的伤来得痛苦!” 自打吴萱萱开口以来,贪狼和天相紧张极了,生怕自己是引狼入室,怕吴萱萱她们对陆易水不利。可越听,贪狼就越是放心,若真的是敌人,那吴萱萱就该默不作声的等他们离开才对!毕竟没有什么敌人会蠢到这个时候把自己的计划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 “馨儿,你别闹了,那些事早就过去了,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把陆哥他们唤醒吧。” “放心,七哥,我还是知道分寸的,这次就先饶了他,等西北的事一了,我再找他算账!况且,对昏迷的人进行惩罚,我也没有什么成就感,他也感受不到该有的疼痛,我才不愿意干这样亏本的买卖!” 众人:“......”Σ(?o?o?) 绿柳:“主...主子,” 吴萱萱扫了一眼想要说话的绿柳,似乎看穿了她的小心思,绿柳只好委屈屈的禁声,不敢再有什么异议。贪狼和天相瞬间觉得,在这世人,惹什么都好,就是不要惹女人! “红樱,”气场十足的吴萱萱,冷漠的喊,“去给他们看看!” “好...好的,主子!”红樱也有些害怕,这样的吴萱萱气场太强了,强到她也有些颤颤巍巍的。 岳南飞好笑又无奈的看了看那个给自己撑场子的人。何必呢?他又不在乎这些虚名,再说了,即便这些人强势又如何,对于陌生人岳南飞向来不在意他们的态度,只要陆易水平安无事就好了,管他的手下如何,他们跟他又不熟。对于不熟的人,那些人对他到底是敬重还是轻蔑,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影响,毕竟,事情完结之后,他们不会再有任何的交集。 “你啊~”不过,自己喜欢的人这样维护自己,不得不让自己打心底里欢喜。岳南飞摸了摸吴萱萱的脑袋,觉得自己心里被某种情绪装得满满的,心脏的位置也涨的满满的,再开心不过! “报!禀贪狼将军,营帐外有人要见岳公子,那人自称武。” 营帐内正气氛诡异,突然就听有人报信,岳南飞闻言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是武叔,武叔既然敢来军营,定是知道我们到了西北,想必他也已经找到了曾慧大师!贪狼将军,陆哥有救了,快把他们请进来!” 贪狼和天相对视一眼,军医和附近的大夫都试遍了,也不见陆易水他们醒过来,现在也只能寄希望于这些人了。想着,他们也便吩咐下去把人请进来了。 曾慧到了营帐,看见的第一个人不是吴萱萱和岳南飞,也不是红樱和绿柳,而是躺在那里的一排排的将士。 “怎么会是梦蝶呢?怎么会是梦蝶呢?当年,当年我不是把它给毁了吗?怎么可能呢?”曾慧的眼里满是不可思议,像是看到了什么让人无法置信的事情。 “师傅,师傅你认得这毒?”绿柳急忙道。 红樱绿柳看见他们的师傅自然是开心的,毕竟她们已经许久未见了,可现在显然不是叙旧的时候。曾慧自从进了这营帐,就一直喋喋不休的念叨个不停,就连她的救命恩人岳南飞,和她喜欢的两个小徒弟,她都像是没有看到一般。她越是神神叨叨,嘴里越是念叨个不停,就越发的让众人担忧。 在场的所有人,看到这种情况,心头都给悬了一把刀似的,就怕曾慧把他们牵着刀的绳给剪了,然后判给他们死刑! “哎呀,师傅你快说啊!”红樱是个急脾气,不由得就开始晃曾慧。 自曾慧开始教她,到前些时日她为解无忧,拼命钻研,红樱自认她识的毒也有不少了。可就没有一种症状能与这个毒相匹配。连中了什么毒都不知道,这让她如何解? “梦蝶,此毒名‘梦蝶’。这是我年轻时制的毒,取自庄周梦蝶,‘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当时年少,总觉俗世太苦,不愿清醒,只愿长醉与梦中。后被师傅点醒,幡然醒悟。这才毁了这毒药!只是,这毒明明是被我给毁了啊,怎么......” “师傅,既然这毒是你制的,那你必定知道怎么解了?”红樱赶紧道。 曾慧抬头看了看她,有些丧气的说道:“此毒,无解!” 第78章 ,清醒 曾慧抬头看了看她,有些丧气的说道:“此毒,无解!” 说着,在座的众人大半都白了脸,红樱甚至带着点哀求的晃了晃曾慧的手臂:“怎么会无解呢?师傅,师傅你那么聪明,医术又那么厉害,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你想想办法!” 曾慧看着记得快要哭了的小徒弟,有些无奈又有些奇怪:“好了,你这丫头,怎么还是如此毛毛躁躁的?为师还没说完呢!为师是说此毒无解,因为此毒根本就不需要解药!它就是能让人做梦的药而已,等什么时候这些人意识到他们处在梦里,他们自然也就醒了!” 众人愣住了,这是什么神转折?既然这么简单,那你刚刚干嘛那副表情?活活像是这些人都没救了! “曾慧大师,那有没有什么法子让他们赶紧醒过来?”岳南飞也被曾慧的神操作给吓得半死。这个大师还真是爱开玩笑! “有啊,其实作梦的人是能听见现实中的人说的话的,你们在他们耳边说他们最讨厌的东西,最害怕的东西,引导他们的梦境。人在面临危险的时候,都会对自己进行保护,即便再梦中也不例外。等他们害怕了,意识到自己处在梦里了,他们也就会醒了。” 吴萱萱:“就...这么简单?” 曾慧:“就这么简单!你们之所以无法解这个毒,是因为你们根本不知道他们中了什么。梦蝶之所以被称为毒药,是因为中了梦蝶的人,梦境真实的可怕,中毒之人根本就无法察觉到自己是在梦境里。若没有外部的人干预,那他们很可能就会死在梦境中。你看,不知道梦蝶的人,根本就不会想到中毒之人只是在做梦,也会想到这毒根本就没有解药。那让那些个庸医一试,那不是无毒都变有毒了!再说了,要想唤醒这些人,最主要的还是在外部,梦中人若无人提醒,就很难察觉到自己被困与梦境。而梦境之外,你们这些孤陋寡闻的,不知道这个毒,那他们可不就是死定了!” 曾慧大师得意洋洋的看着这些个被自己震慑到的小辈,别提多开心了! 而刚刚进行了心脏过山车的众位,无一不想骂这个大师一句!可惜,大师是大师,不能轻轻易得罪,即便是骂,也只能悄悄在心里骂! “师傅!我就要被你吓死了!”知道众人没事后的红樱,瞬间就红了眼眶。红樱向来调皮,很得曾慧的喜欢,再说了她的年纪也不大,撒撒娇什么的也没有什么顾忌。 “哎呦,我的小徒弟唉,你可别哭了,你这一哭,为师的心都跟着颤了。为师这不是也很惊讶吗?毕竟这毒早在八百年前就被为师给毁了啊,为师哪里知道它又出来害人!” 绿柳觉得好笑,赶紧在一旁劝,营帐里瞬间就变得热热闹闹的了。 被吓得出了一身汗的岳南飞和吴萱萱也是长出了一口气,对于这个曾慧大师十分的无语。不过,幸好众人也就算是有救了。 贪狼和天相也高兴极了,幸好没有让那些个庸医随便乱试,也幸好,他们没有去问廉贞要解药,这一次是真的凶险,万一哪一步他们没走对,自己就城了害自己弟兄的罪魁祸首了。 “这些人还真是阴险,梦蝶这样的毒,根本就没人知道!这次若不是有岳南飞他们,要不然就是弟兄们自己死在梦里,要不然就是他们死在我们的手中!廉贞,廉贞他怎么就......” “行了天相,这件事就先到此为止吧,现在最要紧的事先把主子他们叫醒,之后怎么处置廉贞,再由大家决定!” 唉,这世上,难得有相知的兄弟和朋友,最难过的大抵也就是被这些人背叛吧! “七杀,七杀,你不是最讨厌女子哭吗?现在啊,你看见了一群花花绿绿的美人姐姐,她们全都涂着厚厚的胭脂水粉,这一哭啊,脸上一道道的。她们哭得可惨了,围在你的四周,一直哭一直哭!泪水冲刷着她们涂满胭脂的脸,花了的妆容像鬼一样,再没有之前的美艳!你劝慰她们,说她们哭的都不美了,于是她们哭的更惨了!鬼一样的脸凑在你的眼前,一直对着你哭!” “贪...贪狼,你说红樱这丫头,跟七杀什么仇什么怨啊,竟然这么折腾他?”天相原以为红樱是个又活泼又可爱的小姑娘,可现今看来,小姑娘十分的不好惹啊!可怜他之前还绑了她,只希望这小姑娘忘了吧。 “这有什么,你瞧瞧那边!”比起七杀,显然贪狼更同情陆易水。 “陆易水,现在你被人抓了,抓你的人呢,全都是十分美艳的女子。身材妖娆,容貌绝艳。只可惜,美人全是毒蝎美人。现在你被她们绑了起来,半吊在空中。你想一亲芳泽?嗯,没有如意!美人嘛,想要得到总要付出些代价!可能是你之前太过喜新厌旧了,美人们不喜欢你这样不忠贞的人,于是,她们决定给你点教训。长鞭吧,柔软又坚韧,抽打在人的身上可疼可疼了!哎呦呦,美人们对你不满极了,你每抛弃过一个女子,美人们就抽你十鞭,力道那叫一个狠呢!” “贪贪贪...贪狼,主子玩过的女子,没有五十也有一百吧?” “差不离吧!” 天相这下彻底是惊呆了,抹了一把头上的虚汗,他算是彻底明白了一个道理:天下的女子全是老虎,惹不得惹不得! “陆易水,你被美人打得疼极了,皮开肉绽的,血肉模糊,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啧啧,可惜你作恶太多,连鞭子都没法惩罚完你的恶行!所以,那些美人们就一直抽啊抽的,打得你血花飞溅!露出你的森森白骨,可怜极了!” “主...主子,差不多...可...可以了吧?”绿柳在一旁听着,心里都在打颤。这陆易水万一在梦里真的梦到这样的情况,那他还不得疼的死去活来的。 岳南飞也有些哭笑不得:“馨儿,差不多就可以了。”这么认真爱记仇的吴萱萱,岳南飞还是头一次见。可,他竟莫名的觉得有点可爱!咳!额,诸君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好吗?这一切都是诸位的幻想。岳南飞才不是这样变态的人! “哦,那好吧,我就......” 吴萱萱的话还没说完,就见陆易水顶着一脑袋汗水,黑着一张脸,突然间坐起。吓得她赶紧起身,躲到了岳南飞的身后。 “还以为是诈尸了呢。”就这样了,吴萱萱还嘴上不饶人,小声咕哝着,让岳南飞不知说什么好。 绿柳就在陆易水的旁边,看着他突然坐起,也是突然一惊,随后就一喜,嘴角扬着笑道:“你醒了!” 陆易水醒来有意识的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绿柳温温柔柔的笑。对比与梦境中的那些妖艳的美人脸,绿柳的笑脸就显得可爱多了。尤其是对刚从梦境中惊醒的陆易水,这笑脸,太治愈了! 虽然陆易水的教养不允许他口吐脏话,可对于他做的梦,他还是忍不住的想要骂上一句:妈的,太恐怖了! 这边陆易水成功的被吓醒了,那边七杀也一样,娘的,一群画着鬼脸的女人围着他哭,他再不醒,都对不起他自己! 天相和贪狼见到红樱和吴萱萱的威力,终于觉得自己的方式有些柔和,于是,他们相视一笑,终于开启了某些奇怪的模式! 而醒来的七杀和陆易水,还没从自己的梦境中缓过劲来,就听他们那两个出生入死的弟兄,在其他人耳边,编造各种奇奇怪怪的故事。什么掉进蛇窝了,什么被女鬼追杀了,什么输钱输到在众目睽睽之下裸奔啦,等等! 这些被惊到的不是天相和贪狼了,而是陆易水等人。 红樱:“绿柳绿柳,怎么他们比我们还残忍?躺着的那些到底是他们的兄弟吗?” 绿柳:“红樱,你别问我啊,我哪里知道这些!或许是他们有仇吧?又或许这是他们男人间的情谊?” 吴萱萱:“七哥,你们男人间的情谊都是......这么的......残暴吗?” 岳南飞看了看等着自己回答的三个人,嘴角抽搐的说了一句:“不是!” 难不成这不是你们开的头吗?你们把这些人带的如此凶残,还要问我,是不是男人间的情谊都是这样?我...... 岳南飞十分的想撞墙好吧! 吴萱萱:“那就是他们几个是特殊的?陆易水,你们西北军还真是......有够变态的!” 陆易水额头的青筋直跳,十分的想再次晕过去!这都是些什么事啊?什么乱七八糟的! 红樱一双大眼睛闪啊闪的,直直的望向七杀,显然也是想问他们西北军营的人是不是都是这个样子。 七杀:“......,只他们两个有这爱好!” 死贫道不死道友,面对着红樱的七杀一点抵抗力都没有,不得不回答的他,只好把天相和贪狼给卖了。 闻言的陆易水沉默,想不通七杀怎么是这样的七杀。于是陆易水一转头,望见同样睁着眼看着自己,还满眼都是好奇的绿柳,“......,只他们两个有这爱好!” 闻言,红樱和绿柳都开心的笑了,然后转头去观察天相和贪狼叫醒其他人。 而一旁的岳南飞,显然被七杀和陆易水这两人吓到了,这可是真的为了女人把兄弟给卖了啊! 再观陆易水和七杀,他们对视一眼,默默地长叹一口气,愧疚的望向那两位玩得起兴的天相和贪狼,一切尽在不言中!兄弟,对不住了! 第79章 ,仇恨 有些时候,人醒着还不如睡着,人活着还不如死去。人醒着就要面临各种各样的事情,人活着就要面对现实中的各种残酷! “有的时候,我也在想,为什么是我活着呢?我佘家一家上下那么多人,怎么就单单是我活着呢?每当想到这里,想到那无望的未来,我都想长睡不起。可我不能啊!那满门的血与恨,满门的不甘和仇恨都在我的耳边叫嚣着,报仇!报仇!于是我得活着啊!即便痛苦我也得活着!” 昏暗的牢狱里,趴伏在地上的人,满身是伤,无比狼狈。他正掩面而泣,泪水划过脸颊,冲淡了脸上的血痕! 陆易水静静地听他说着,脸上的表情淡漠的近似于无! “说完了吗?你说完了,让我也说两句?” 陆易水给人的印象常常是喜怒无常,但其实熟悉他,很好把控他的心情。他若总是似笑非笑,那便表示他的心情一般,能不招惹就不要招惹;他若是还有心情同你调笑,那便是心情很好,你可以稍微的放肆一下;但他若是眼神冰冷,表情淡漠的近似于无,那么表明他正在盛怒中,为保证生命安全,请你有多远滚多远! 陆易水起身,踱着步子,走到廉贞的面前! “谁都有不幸的地方,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诉苦?你家满门被灭,你就该拿别人的命去补吗?你凭什么觉得别人都该欠你的!就凭你可怜吗?” 陆易水从不过问营中将士们的过往,就是因为他觉得过去的就是过去了,再去计较没有意义,他看重的从来都只有未来。 但是他不问,倒也不代表他一点都不知道。成大事者,往往都会有一些惨痛的经历,炼其心力,炼其筋骨;唯有心智坚毅者,方能成就大事。 廉贞总觉得自己可怜,可这世上谁比谁幸运? 七杀吗?七杀自幼就无父无母,被人卖去当奴隶,被欺压了近十年,最后不得已杀死了主事开始逃亡。七杀的一切都是他自己以血和命换来的,他没有过师父,所有的功夫都是从杀人中积累而来。所以七杀的刀总是毫无章法,却又简洁有效。那是因为七杀的刀本就是为了杀人而生! 天相呢?天相这人安分老实,不喜与人交谈,也不常与人起纷争。可谁又知道,当年他的爹亲手杀了他娘,还把他同下人养在一起,让他日日被下人欺凌!他就不可怜吗? 若说是背负血海深仇,这世道,人不人鬼不鬼的,为了名和利,多的是人吃人的事! 贪狼全家当年不就是一夜之间被流寇全部屠尽!更可笑的是,那些流寇就是他那个敬爱有加的姨娘有心引进来的,为的就是他的家财!贪狼可曾说过半点自己的委屈?可曾对别人说过几句抱怨? 这个世上,比较谁比谁惨,没有人会赢,因为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过不去的往事。可你若是想要成长,总归是要经历苦难。只有在苦难中重生,才能得到你想要的! “我没有!你知道我的仇人是谁吗?你知道我曾经历过什么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又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些话!”看着一脸不屑的陆易水,廉贞像是被踩到痛处一样开始暴躁! “哭哭啼啼的,你还以为自己是个孩子吗?佘家,加上一条狗,全家上下总共五十一口人。十年前的一场动乱,被流寇屠尽满门,血流成河,唯余一子逃脱。佘元就是你吧?我说的可对?” “你懂什么!你懂什么!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流寇,那分明就是大陆的将士!他们穿着和我们一模一样的服装,我亲眼所见!我亲眼” 陆易水看着激动万分的廉贞,神情早就不耐烦的打断他:“笑话!你难道不知,十年前朝廷派往西北的军饷,半路全被一伙流寇给吞了吗?其中就包括将士的衣服鞋子!我说过不过问你们的过往,可不代表我就真的就不会去调查。毕竟这里全是我大陆的将士,他们的姓名全系在将领的身上,你以为我会把一个不知底细的人就那么轻易的放在这么重要的位子上? 我不问你们的过往,甚至你们要报仇我也不管,只要你们不残害军中将士,不勾结外敌!可现在都发生了什么?我从没想过,我的放纵竟会造成这么大的麻烦,朝堂上的那些老家伙说的对,确实是我害死了那些英勇的将士!” “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明明那人说了,那一伙人明明就是大陆的官员,就是现今稳坐高位的将军!其中就有你和姬主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说你就信了?你是猪吗?都不用脑子的吗?十年前,十年前我正在军营里做最低等的前锋,姬主事也不过就是军营管理后厨的小官,你当我们多大的能耐,能领了那么一群人去屠戮你满门?为的还是那些个什么用都没有的钱财!这话,你自己说出来,不觉得好笑吗?” “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怎么......”廉贞再不复之前的笃定和仇恨,嘴里不停地叨念着‘怎么可能呢?’ 可怎么就不可能呢?被屠尽满门的两年后,是陆易水收留了他,给他机会让他立战功,搏名利;日常生活中,也是姬主事照料着他们,让他们紫薇十四骑的名声响彻军营。相处八年的情义,他怎么就没考虑过以陆易水和姬主事的秉性,怎么会去做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相处八年的情谊,竟比不过别人的一句话,他怎么就不再调查调查呢? “听说,姬主事死在了前几日的征战中,他的身体被一刀砍成了两半,连头颅都不知滚去了哪里。我还听说,老姬他剩下的四肢被敌国的铁骑践踏的不成样子。贪狼他们,竟连他的尸骨都凑不全!廉贞,知道吗?你恨我我不怪你,甚至你对我下毒,我也可以不怪你,可你万万不该害的老姬死无全尸!!!我只愿你余生尽是悔恨!我只愿你睁眼便是血泪!” 陆易水终究还是恨的!这世上,和他血脉相连的人不少,可,真正能被他看作他的亲人也就那么几个。可怎么,死的就是他为数不多的极其在意的亲人呢? “怎么可能呢?恩人明明说过的,害我全家的是陆易水和姬主事,怎么就不对了呢?陆易水你骗我!陆易水你骗我!” 廉贞终于崩溃,忍不住地大吼大叫。可有什么用呢?失去的就是失去了,回不来的就是回不来了,若是崩溃大哭能换那些人回来,那这世间早就哀嚎一片了。 “我不信!陆易水你回来!” 信与不信,其实廉贞心里早有答案了不是吗? 第80章 ,悔恨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的残忍,有些事你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它从不可能因为你的悔悟而挽回些什么。错了就是错了,死去的人回不来,活着的人也不会原谅。 世间事,难有圆满! “我不信!我不相信!陆易水,你个骗子!你是个骗子!” 廉贞终于忍不住的大哭,这世上最令人难以相信的,不过就是信错了人害错了人!他在仇恨中生活了那么多年,日复一日的告诉自己要报仇,日复一日的告诉自己要隐忍,最后,终于他报了仇了,他终于血刃了仇人!他该高兴的,可为什么有人告诉他,他找错了,也杀错了人?那他这么多年来的隐忍和仇恨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从一开始他就错了吗? 陆易水的麾下,向来都是极其坚强之辈,战场上断手断脚都鲜少有人痛哭。而今,隔着重重地牢笼,都能听到廉贞悲痛绝望的嘶吼! 要想击溃一个人,一向很简单,只要你抓住他信奉为生命的东西,摧毁它,那这个人也就毁了! 天相站在牢狱的外面,听着廉贞泣血的嘶吼,面露不忍。 “主子,廉贞他......” “有些人,做错了事,总归要让他知道他错在哪里?否则,他还一直认为是对的!能让他悔恨,也算是给死去的弟兄一个交代!” 陆易水终于又恢复了他那淡漠的表情,只是眼尾的凌厉,以及眉间的褶皱,仍在表示着他激荡的心情。 “哎,里面那小子就是你们说的给你们下毒的人?我能进去看看吗?” 也不知何时,曾慧和岳南飞他们也都来到了这牢狱之前。 也是,这些中毒的人才刚刚醒来,虚弱的身体还未休整,就赶紧来了这牢狱。这让在一旁帮忙的众人,如何能放心? 陆易水闭了闭眼,点了点头。 就像是他说的,有些事做过了,就真的没有办法回头了! 即便他能放过廉贞又如何?这军营的将士呢?那不是一场玩笑,也不是一个小的失误,而是上千弟兄的性命!这么多的血债,他,如何能还? 绿柳扶着曾慧从陆易水身边走过,她担忧的眼神在那个人挺拔的身上停留了片刻,最终还是悄悄小声说了句“你别伤心~” 别伤心?想来都好笑。发生这样大的事情,几乎所有人都在等着他拿主意,也几乎所有人都在担心他发怒,可却从没有人关心他是不是在伤心。陆易水抬眼看了看,只见红樱也是满眼担忧的望着七杀。 吴萱萱她们这些人也真是奇怪,天大的事到了她们这里,都成了微不足道的小事。而你所认为的最该不被在意的小事,却是她们眼中,第一眼看到的事。譬如说,现在陆易水他们的心情。 明明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把这个内乱收尾,可被她们这样一带,总觉得事情跑偏到安慰他们几个受伤的心灵了。 “你怎么不跟着你师父进去?” 七杀看着围着他身边叽叽喳喳的红樱,又看了看跟着曾慧进入牢狱的绿柳,眉头稍微的有些皱起。想着这曾慧怎么看起来更喜欢绿柳一些?她这样的大师也会偏心吗? 事实上,人心确实都是张偏的,曾慧也确实偏心,不过偏的却是红樱。 “师父说我胆小,怕里面的东西再吓到我,死活不让我跟!我又不是小孩子!” 大抵是顽皮的人总是讨人喜欢些,乖巧的人总是让人放心的缘故,曾慧大师的目光也是常常放在红樱的身上。倒不是说她不疼爱绿柳,只是绿柳这孩子太过沉稳乖巧,更让曾慧放心些。 被认为仍是小孩子的红樱:“你...你别伤心,都是里面那个人不好,你以后都不要理他了!” 七杀听着红樱孩子气般的话语,好吧,曾慧大师不让她进去是对的,这红樱确实还是个孩子! “怎么,你也想进去看看?”岳南飞看着蠢蠢欲动的吴萱萱,他也不曾见过牢狱,同样也有些好奇。 吴萱萱点点头,早就听说牢狱是阴森恐怖的地方,她的爹爹幼时也常讲些关于牢狱的鬼故事吓她,所以吴萱萱对着牢狱着实有些好奇。 “那陆哥,我们也能进去看看吗?” 既然吴萱萱好奇,那岳南飞自然也就想要满足她的好奇心。 陆易水原本心里满是沉重和悲痛,这下好了,他的感觉真的没错!被这些人这样一打岔,什么伤心都没了! 陆易水对着岳南飞点点头。虽然这些人都有些不靠谱,分不清楚重点,但他却不能如此。 “你们想去就去吧,现在军营中一片混乱,我还有好些事要处理,就不陪着你们了。这腰牌你们拿着,有事情随时让人来找我,我就不招待了。” 说完陆易水就领着贪狼他们要走。 红樱一见吴萱萱也要进去,自然也是紧随其后。那小尾巴一般的自觉乖巧模样,看地刚要离开的七杀直皱眉头! 当然,七杀也没有说些什么,毕竟他没有原因,也没有立场。 “行了,营里的事你在也没什么用,况且现在还不确定营中还有没有别的奸细,你就不必跟着我们了。去帮我照看点岳南飞。他是我义弟,现在又是我们的恩人,我可不想他在我的地盘出什么意外!” 陆易水走出去不远,看见走在最后的七杀,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揉了揉泛疼的额角,对他说道。 现在这营中也算是情况不明,他还真是不太放心岳南飞他们这些人在这里晃荡。要知道他这西北军营中的弟兄,个个都不能算是善茬,万一遭遇有心人挑拨,岳南飞他们再有个三长两短,那他可真就是追悔莫及了! 七杀不太明白陆易水的意思,静静地望着他。往常这样的差事通常都是有看着老实好相处的天相处理,要不然就有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贪狼接手,这么今日换成了他? 要知道,他在军营中可是出了名的不好惹!沉默寡言不爱说话,谁惹到他,他都会直接用拳头说话。 当然,他有一点非常好。虽然疑惑,却不会问太多。 其实吧,紫薇十四骑的兄弟,个个都看得出七杀对红樱的不一样。对于七杀这个冷冰冰的大木头,好不容易有个他待之不一样的人,若是往常,他们早就哄闹起来了,但是现在,不适合也没心情。所以只好暗戳戳的帮忙喽!况且,这情况也确实需要有个人能陪着岳南飞一行。那这个随行的人,自然也就落到七杀的身上了! “是!”七杀皱眉,他其实不善言辞也不常动脑,但是兄弟们的好意,他倒是能感受得到。实际上,对于陆易水他们的谋划和商策,他也确实帮不了什么忙,与其跟过去干坐着,还不如守着岳南飞他们。 “哎,木头你怎么跟过来了?” “现在军营中不太安全,主子嘱咐我跟着你们!” “啊?这里也不安全啊~” 第81章 ,旧事 “你就是那个用梦蝶的小子?” 牢狱里阴冷黑暗,到处挂着刑具不说,四周还都带着斑斑的血迹。常年不见阳光的牢房,低矮压抑,脏乱的样子显示着这里不常打扫,就连空气里都有着一股浑浊的异味。 曾慧是见多了世面的人,没觉得这有什么。可跟着进来的绿柳就不一样了。 她一直被养在忘忧居,不曾遭遇过欺凌,也不曾遇见过恶盗。就连这一次长久的远门,也一直有人护着。唯一一次的害怕,大概就是遇上陆易水的那次! 陆易水恶劣的嘲弄,以及森冷的杀意,其实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也是绿柳的噩梦。可这噩梦终归是被陆易水亲自打破了! 况且她也从没在不见天日的地方待过,更遑论这样的满是血迹和刑具的地方。 绿柳扶着曾慧的手悄悄的握紧,掌心里满是汗渍,就连身躯都开始微微的颤抖。 曾慧安抚的拍了拍绿柳的手背,然后把她的手抓在自己的手中。曾慧也是现在才发现,即便绿柳再沉稳乖巧,也只是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女子,她同绿柳一般大。 曾慧有心让绿柳出去,可她想了想,终归还是没有开口。毕竟,孩子都是要长大的! “怎么可能呢?我不信,我不信!”廉贞还在不停地说,不停地说;似乎这样他就能证明自己是对的,证明他并没有做错! “你这小子!能不能听到我说话?”曾慧看着精神明显不对的廉贞喊。上了年纪的人,显然有些暴躁。曾慧才不管这人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呢,不回她的话?她有的是办法让廉贞回神。 于是,绿柳就见曾慧那出一根细细长长的银针,那是曾慧针包里最粗最长的一个,绿柳曾没见她用过。 “师父...父...,你别闹,真扎下去会死的!” “乱说,你师父什么时候胡闹过!” 于是,后进来的岳南飞和吴萱萱,七杀和红樱,进来就见到曾慧和绿柳正围着牢房里的廉贞扎针。 红樱一看见曾慧施针,眼睛瞬间就亮了,蹭蹭蹭的就跑上前去围着了。 七杀岳南飞吴萱萱:...... 吴萱萱走上前去,拍了拍满头汗的绿柳:“你也是不容易!” 曾慧:“小子,清醒了吗?” 廉贞满目复杂的望着众人点了点头。 曾慧:“小子,我且问你,你手上的毒药是谁给你的?那家伙是不是姓莫?” 廉贞点点头,也不开口说话。七杀抱着一把刀站在外围,神情烦躁的想要杀人。 曾慧见他点头,脸上露出一种说不出的表情。似是早有预料,所以在得到结果时,没有意外。却又......因某些事情,似喜还悲。 曾慧有些头疼的皱起了眉头,看着注视着她的众人,一时不知该要如何开口。 “这里气味着实难闻了些,这小子又是半死不活的状态,看着老太婆胸闷,咱们出去说!” 红樱扶着曾慧的手臂,不赞同的瞪了瞪她:“师父你又瞎说,什么老太婆,师父你是带发修行的道姑。我看书上说,修行不仅要修心还要修口,师父你以后可要注意点!不过你说的也对,我也不喜欢这里,咱们先出去!” 吴萱萱总算知道红樱这时不时跳脱抽风的性子是怎么来的了,上梁不正下梁歪,她这是从根上就没正。 “七杀...”众人出去时,七杀走在最后,听见廉贞喊他,可有些事,陆易水说的对,回不去就是回不去了。 “你不该杀了姬主事!” 廉贞看着七杀离去的背影,听着响在耳边的话,终于无声的大哭起来。原本他想要笑的,就像是微笑的告别以前的兄弟,可勾到一半的嘴角,怎么也扬不起来。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彻底的错了! 姬主事,像他们长辈一样照顾他们的人,被他害死了。那些插诨打科,喝酒耍疯的日子,也终归是回不去了! “这个故事呢,说起来有些长,还有些无趣,我且随意说说,诸位也就随便听听吧。” 有些前尘旧事就像是被封起来的木匣子,摆在记忆的角落里落了灰。总以为自己弄丢了,就再也找不见了。可谁知道,它放在哪个位置待在哪个角落,其实你记得一清二楚,只不过是被你自己刻意遗忘了。 就像曾慧,这么久远的事,早就过了不知多少年,那木匣子上的灰估计也是落了一层又一层。可当记忆里的东西出现在眼前时,曾慧还不是一下就翻出了那落了灰的木匣子! 故事其实俗套的很,也无趣的很。不过就是一个背负血海深仇的姑娘,大仇得报之后,再无生的意志,然后随手制得毒药却差点引起武林动荡的事。 曾慧恨那些屠戮了自己亲人的人,却也恨无能为力的自己。她花了半生的时间追逐仇人,也花了半生的时间去仇恨仇人。 收留曾慧的师父曾说她有慧根,可惜却被俗心蒙尘。是啊,当你背着仇恨而活,当手刃仇人成了你唯一活着的动力,那你的凡心便怎么也擦拭不净。 人的承受能力都是一定,有时候现实太痛苦了,那痛苦超过了人能承受的极限,那人就该崩溃或者逃避了。 曾慧年轻时仇恨很重,制出来的也多是毒药,而她最开始的名气,就是因为她擅制毒而出名的。 当时的江湖还算是安稳,侠义之心尚重,曾慧也曾被人追杀的如同丧家犬一般。直到有一次她无意之间制出了一种毒,能毒杀人与睡梦之中。 无色无味又无解,还能杀人于无形的药,自然受人忌惮,也总会受人窥伺。显然曾慧也意识到了这毒药的威力。 正因此,她才受人追杀!当时她身受重伤,眼见就要被仇家追上,最后却被一莫姓的孩童搭救。 这曾慧也是个怪异的人,因为梦蝶,当时她被那么多人追杀,命悬一线都不愿意交出去,最后她却随手把配方交给了一个小男孩! “老尼当时也是想,小孩子好玩,心性不定,也不懂字,约摸着那小孩玩一会儿,就会把方子给扔了。毕竟他救了老尼的命,救命之恩哪能随便给些东西打发了。反正这梦蝶我也不想要了,也不想用了,扔了就扔了吧,不妨事。哪成想就成了这般样子?” 绿柳睁大了眼,她知道自己的师父不是那么靠谱,却没想到这么不靠谱! “师父,你把一个能惑乱天下的毒药方子,随便给了一个孩子!” “小柳儿,别激动别激动!为师这不是已经知错了吗!” 第82章 ,聚首 反正,不管往事如何,那些落了灰的前尘旧事终归已经逝去,就如曾慧早已逝去的年月,再怎么怀念和懊悔,都无法改变。 “小柳儿,为师已然知错了,你就不要生气了!” “是啊是啊,绿柳,师傅固然是荒唐了些,可她终归是我们的师傅,况且她都这样大的年纪了,你就别和她置气了。” 红樱的声音,曾慧的声音,再加上她们一直念叨个不停,整个营帐都闹哄哄的。 师傅不像师傅,徒弟不像徒弟,只是可怜了绿柳,摊上这么两个不着调的师傅和姐妹。 岳南飞看着这么温馨好玩的画面,一只手悄悄牵起了吴萱萱的手,温暖的温度透过两人的肌肤,一直暖到了心里! 吴萱萱:“你说,她们的相处,一直都是这样吗?不似师徒更像家人,真好!” 岳南飞:“傻瓜,你同她们相处的时候也一样啊,她们原就是你的家人!” 吴萱萱对着岳南飞笑了笑,又望向那三个相处温馨的人,是啊,有她们在,真好! 自从西北一役出了变故,敌国再叫骂喊战西北军营的将士常常不出阵迎战。姜老将军虽坐镇在此,但毕竟不熟悉西北将士的习惯,他奉行的原则也是能不出战就不出战,毕竟征战不是儿戏,万一哪有考虑不周的地方,葬送的都是人命。 都说领军的主将是整个军营的灵魂,这话果真不假。以往就算是陆易水不亲自出战,但西北军营的将士只要知道他在,心底都会生出万丈的豪情,毫无畏惧的勇猛向前。前几日陆易水不在,他们就像无头的苍蝇,空有一番力气,却不知道要往哪里使。而现在,一直昏迷不醒的陆易水终于露面了,西北将士的心里就像是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听了这么久的敌军的叫骂,他们心里早就憋了一团火,只等着陆易水带领他们杀回去!以洗耻辱! 姜老将军听着军营外突然拔起的嘶喊,颇为欣慰的拍了拍陆易水的肩膀:“你小子领军有一套!老夫佩服!只是啊,王爷你也该考虑考虑你这样领兵的弊端了。虽说主帅是整个军营的灵魂,可,若是换了一个主帅,你的军队就成了一盘散沙,那也是你带兵的失误!为兵者,令行禁止,好的将领,能让他手下的兵更好的行之有效的服从命令!做到主将在与不在都是一个样!” “老将军教训的事,小子知道了!” “行了,客套话老夫也就不说了,只是提醒你一句,朝堂之上可有人弹劾你,圣上另派的主将可就要到了,王爷身背罪过,可不要意气用事!话就至此,老夫告辞!” 强者向来都是惺惺相惜,这次姜老将军见识到了陆易水的带兵本领,自然是对他多了一份认同和维护。而陆易水,原就佩服老将军,此次老将军亲身相助,他自然也是十分感激的。况且,现今时局紧张,他确实该好好谋划谋划! 一日后西北军营外,一辆算不上奢华,却也不小的马车悄悄驰进了军营之中。来人持着皇令,军中将士又得陆易水安排,自然是不敢怠慢,赶紧就请进了西北军营中的主营帐! “圣旨到!” 五皇子随行的除了他的亲卫,自然还有一位宣读圣旨的公公。而圣旨中的内容,众人因早有猜测,反而倒没有多少的惊讶和意外。五皇子显然也知道,这些远在边关的大将军也有着自己的眼线,所以对于他们对圣旨内容好不吃惊的眼神,也没有感到意外。 陆泽川:“十四啊,不是五哥来抢你风头,实在是父皇旨意,难以抗拒啊!你也知道五哥平日只会喝喝茶,听听曲的,关于打仗可是一窍不通啊!父皇原以为你一直醒不过来,怕我什么都不懂,还专门派了吴家的两个大将军来帮忙。可现今十四你醒了,那五哥可算是放心了。” 陆泽川越说越觉得自己没什么事可干,自己的安全问题现今也有了着落,瞬间就安心了下来!似乎只要陆易水坐镇西北,他便什么都不用管了。 再观陆易水,他往日那似笑非笑的邪气嘴角早就放下了,现今的他眉头紧皱,嘴角下抿,俨然一副严肃正经听从安排的样子。 “五哥说笑了,五哥琴棋书画无不精通,四书五经也熟识通达,史书兵书皆有涉猎,小弟很是佩服。小弟只希望五哥能领着我西北将士,一雪前耻!给枉死的将士们报仇!” “十四,你这话可真是折煞我了!五哥这哪里懂得什么打仗的事,你莫不是要把我往火坑里推吧!” 闻言,陆易水也不说话,只是低着头硬着脖子直挺挺的站立在那里!一副不管你说什么我就是不听的样子。 陆泽川脸上满是无奈和焦躁,似乎因陆易水的不相信而焦躁不安!看他神情不似作假,可陆易水却也不敢轻易相信。反正不管是真还是假,这皇子算是已经到了一位,还剩余一位也不知是到了哪里? 又一日过去了,吴萱萱最为期盼的人也到了! 没错,就是圣上下旨前来辅助的吴锦诚和吴锦意!只是,让人意外的是,原该十分开心的吴萱萱,却遭遇了史无前例的谴责和训斥,被她两个至亲的哥哥。 看着垂头丧气的吴萱萱,岳南飞在一旁心疼坏了。原就没有说话立场的他,更是手无缚鸡之力,岳南飞实在是不知怎么办才好! 而原本只是想随便教训教训不听话的妹妹的吴锦诚,一看岳南飞这个偷走了武威王府最大珍宝的家伙,心里就来气!偏偏岳南飞还一直死皮赖脸的在吴萱萱身旁陪着,吴锦诚的心里就越发的不高兴了! 于是可想而知,吴锦诚心里憋了多大的火,又一直教训吴萱萱了多长时间! 吴萱萱:“二哥也真是,都不知道帮我们说说话!” 岳南飞:“嘘,小声点!你二哥原本还以为你只是顺道去江浙一带玩玩,可谁能想到在这里见到你?刚刚见到你的时候,你二哥估计也被你吓得不轻!我看到当时他的脸都白了,你还指望他给你求情?” 吴萱萱:“真的吗?二哥的脸真的白了?” 盛怒中的吴锦诚:“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对我有意见?有意见就大声说出来!偷偷摸摸的算什么好汉!” 抖了两抖的岳南飞和吴萱萱:“不敢不敢~” 又过去两天,终于,最后的一位皇子也到了,至此,西北这场战事的所有主要人物算是都到齐了! 第83章 ,开战! 若说有什么事是让陆易水等了又等,几乎耗尽了所有耐心想要做的,那就是对敌国的人厮杀了! 上次一战,且不管出了什么事情,那些人终归是害得他那么多的将士故去,又害得他那么多的弟兄身残病重。这仇就像横在陆易水头上的一把刀!时时刻刻都能感觉到它迫近的寒意。此为血仇,血仇必定要以血终!此仇不报,陆易水日日难以安寝! 陆易水:“五哥,臣弟知道臣弟是戴罪之身,父皇也不会允许我再次带兵领将,只是五哥,弟与那些人有不共戴天之仇,故去的将士们在看着我,留下的弟兄们也在看着我,此仇若不报,弟将终生不得安宁!请五哥成全!” 有些事,即便你知道不合理,即便你知道为此你要放下你的自尊去求人,可你仍然不得不做!只是你的执念,也是你的底线,即便为此你能付出所有! 岳南飞看着陆易水,恍惚间想起了初见时的他,那么桀骜狷狂,似乎不把这天地间任何人放进眼里。可现在,这样一个高傲的男子,终归还是底下了他高贵的头颅,只为他死去的弟兄报仇!岳南飞恍然间有些明白,为何西北军营的将士谁的话都不听,只听陆易水的。有些人就是这样,他身上有让你为之效命拼命的东西! 虽然吴萱萱不是很喜欢陆易水,可显然吴萱萱也有些欣赏他。不过,圣上的旨意,不管是谁,都无法不遵从。即便陆易水想要戴罪立功,在座的这些人也不敢随意认同。 吴萱萱心里明白这些事情,可也确实看不过陆易水的痛苦。她想以陆易水的骄傲,即便这些人不允许,最后他还是会自己暗悄悄的去。此番他会说这句话,也不过就是通知他们一声而已。 于是吴萱萱暗戳戳的戳戳自己哥哥,卖个人情给岳南飞的义兄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只是还不等吴锦诚开口,那陆泽川已然开口应允了。 “行啊,那你便带兵去吧!十四你也知道,其实五哥对于打仗什么都不懂,这次来也只不过是走个过场,重要的还是在你们几个身上。既然十四你已然没事了,又对敌军最为熟悉,那倒不如领兵去吧!剩下的,等我回宫了,自然会跟父皇解释!” 陆泽川笑眯眯的说道,完全没有觉得哪里有不妥。六皇子陆离鉥倒是微微有些诧异,但那丝异样也只不过是在眼眸里一闪而过,瞬间便消退了。再看时,他仍是一副听从吩咐,满不在乎的样子! 再说陆易水,虽说他此次不过是给陆泽川一个说法,最后不管陆泽川同意还是不同意,他都会亲身上战场。为此,陆易水已然准备了很长时间!但能得到陆泽川的赞同,无疑是给陆易水省去了很多的麻烦,许多事情做起来也更名正言顺了起来。 陆易水邪气的嘴角终于又勾了起来,看得吴萱萱分外的手痒。不过她看着陆易水凶狠的眼神,瞬间便明白他的心情! 陆易水根本就不是去雪耻的,他分明是携着滔天怒意去复仇的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什么戴罪立功,什么国家大义,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陆易水唯一的目的就是复仇,为他那些故去的弟兄报仇! “那就多谢五哥了!等此间事了,我必定亲自去向父皇请罪,却不连累五哥!” “都是自家兄弟,十四说这话可就见外了!” 于是,反攻就这样被定下了。 战火重燃那日,是吴萱萱第一次看见真真切切的战场! 敌国的铁骑与大陆的骑兵,相互交错。马蹄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高高举着旌旗的将士,快速的奔跑着;战鼓轰隆隆的响,擂动的声音,似要响彻天地! 吴萱萱站在城墙上,耳边全是底下战士的嘶吼声,杀声震天,他们竭力奔跑,也竭力厮杀,模样凶狠狰狞,跟地狱里的恶鬼一般无二! 眼前鲜血四溅,飞扬的尘沙遮蔽了人眼,却是遮蔽不了那刺目的红!那是她第一次体会到战争的残酷,死神的镰刀像是割韭菜一样,收割着凡人的性命。不管是大陆的将士还是敌国的将士,每个人都像是无知无觉的鬼,只看得到眼前的鲜血和刀刃,只知道尽力的杀尽眼前人。 “难受就别看了!” 不知何时岳南飞走到了吴萱萱的身边,握紧了她的手。 吴萱萱转头看了看那个手掌微颤脸色苍白,却仍然紧紧握住自己手掌的人,轻轻地笑了。 说不出这个人是真傻还是假傻,明明他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商人,不曾见过血腥,也不曾见过杀戮;明明他自己就怕得要死,却偏偏还要来安慰她。傻不傻? 吴萱萱顺着岳南飞的力道,收紧手掌,就像是把自己的勇气传递给岳南飞。好歹她也是个武人,不仅参加过厮杀,还取过他人性命!这样的场面,震撼是震撼,可,她也没在怕地。吴家的人,若是被战场吓到了,那还不成了笑话! 城墙上,岳南飞和吴萱萱并肩而立,垂首观看城下战局。 而城下,陆易水率领着众人,似是一道利剑,狠狠撕裂了敌人的防御! 陆易水本就是西北的主将,对于敌国将领的行兵习惯很是了解,西北士兵有已勇猛著称,敌人那些防御自然不被陆易水他们放在眼里。 “混账混账!他不是说陆易水已经昏迷不醒,不会妨碍到我们吗?不是说这次只是佯攻伤不了多少人吗?!”敌国将领看着毫无反击之力的自己人,气得把营帐中的东西全砸了! “将军将军不好了,前锋军已然全军覆没,陆易水他们...他们打过来了!” “什么?!!!” 敌国将军是震惊的,没错,确实是震惊的! 按照他们的计划,现在陆易水已然在梦境中渐渐沉睡不醒! 西北军营的兵,个个都是刺头,没了陆易水,不管是谁来领兵都无法镇住他们。而这些天里,西北军营一片沉寂,也确实说明陆易水中招了。因此,敌国的将军才敢如此嚣张的日日到城门前挑衅! 这一日,原也该如此。可谁晓得,这边敌国的将士们刚开始叫阵,那边便已经城门打开,飞出一队铁骑,直直的向他们杀来。直杀得他们腿软脚软! 陆易水昏迷不醒的消息原该是军中严令禁止的,最后却传的漫天都是,惹得军心动荡不安。若是是无人算计,那怕是谁都不信。所以,陆易水醒来的第一步,就是肃清军营中的奸细。而经过大家的讨论,一致认为将计就计是最好的计谋,所以,敌国将领这才不知道陆易水已经醒来的消息。 至于,其他的人,五皇子来时就带了那么几个人,他又十分识趣的把他们嘱咐的好好的,一直在贪狼的掌控之下;而六皇子,对于从不熟识和尚不清楚目的的人,他向来不信。所以,反攻就选在了六皇子来的第二天!敌国的人,根本就没有机会得到他醒来的消息! “我就知道大陆的人阴险狡诈!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第84章 ,落幕 敌国的将领终于还是忍不住把眼前的桌案给掀了。 “慌什么!” 转眼间,营帐内又进来了一人,手拿玉箫,腰间配有一块饕餮的墨玉翡翠。翩翩佳公子,潇洒少年郎! “主子既然没有传来其他的消息,想必事情还在掌控之中。再说了,我的毒,世间少有人能解,即便解了,你以为那人就会完好无缺?这陆易水估计也是气火攻心,自乱了阵脚。他们攻打过来的一共多少人?” 那来报信的小将,哆哆嗦嗦的正躲在一旁,生怕自家将军一个激动之下,把自己给砍了。 “不...不...不多,大概就二三千人......” 那敌国将领一听,眼中瞬间闪过一缕暗芒,抬脚便狠狠地踹了踹那来报信的小兵。 “二三千人你不早说!不早说!” 那佩戴墨玉饕餮的公子,眼神厌恶的看着将领踹人,直到那将领发泄了心中的怒气,这才施施然开口。 “将军不做动作吗?” “怎么可能!这么好的机会,他陆易水既然敢送上门来,那也不要怪我收下无情!只要除了陆易水,我便就是我朝的英雄!” 整个营帐内都被毁坏的不成样子,角落里的小兵早就被敌国的将领打得鼻青眼肿,委委屈屈的缩成一团。而那外来的公子,显然与敌国将军不是一路,单看他那嘲弄和鄙夷的眼神,就知道,他对这人喜不起来。 敌国将军终于一扫忧虑,激动万分的把所有的将士都召集起来,兵分两路,决定从两侧包抄陆易水的小队。而他将带兵亲自参战,准备一举诛杀陆易水! 陆易水领着紫薇十四骑的将士,一往无前的厮杀。早就被敌军的叫骂憋得很的将士们,杀得眼睛都红了!憋屈了这么久的他们,要用敌人的鲜血洗刷往日的屈辱! 看着西北军的将士个个宛若恶魔般的厮杀,所有人都寒蝉若禁!当然,没有人回来阻止他们复仇,因为唯一能阻止他们的陆易水都杀红了眼! 敌国的将士们早就被他们吓得胆怯万分,激不起半点反抗的意志。他们且战且逃,一路退回了自己的大本营。而陆易水这一路追击,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直接杀得他们丢兵卸甲! 六皇子陆离鉥:“十四这是想干嘛?在追就该深入敌方腹地了!他就不怕敌方有埋伏?” 五皇子陆泽川:“急什么,十四可是西北的大将军,你还真以为他会意气用事?” 陆离鉥:“哎呀五哥,十四之前一直昏迷,这刚醒来就如此激进,我怕他身体吃不消!不行,我得去帮帮他!” 六皇子显然没有五皇子的淡定,说完就下了城墙,领着他那些从武林中借来的好手追过去了。 城墙上,被留下的五皇子,嘴角含了一抹别有深意的笑,望着陆离鉥的方向,笑得高深莫测。 “老六,这个不像你啊!再说,你怎么知道十四昏迷的呢?啊呀,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呢!” 陆泽川小声的嘀嘀咕咕,有些神神叨叨也有些莫名其妙。吴萱萱是个武人,听力当然是要比常人要来得好些。从陆离鉥说要带人去开始,到陆泽川小声的嘀咕,他们中间的对话,一字不落的落在了吴萱萱的耳中。 吴萱萱虽自称玲珑心思,可对着陆泽川和陆离鉥,她自认不是这两个老狐狸的对手。 表面上看着,陆易水急功冒进身陷危机,六皇子领兵陆易水符合常理没有错;可听了陆泽川的分析,这六皇子却很是可疑。而若说陆泽川没有任何不对?那也不是。明明知道身边不远处有人,却还悄声嘀咕,这不符合他谨慎的性子! 吴萱萱怎么想怎么觉得这是陆泽川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岳南飞悄悄握了一下吴萱萱的手,对着她摇摇头,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这一仗,其他的他们可以之后再讨论! 岳南飞拉着吴萱萱来到了陆泽川的身侧,对他行了行礼,复又从城墙上望去。 岳南飞看了看陆易水逐渐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城内正在集结武林人士的陆离鉥,轻身问道:“五皇子不拦着吗?” “拦?拦谁?” 陆泽川笑笑,那是那副温润无害的样子,就像是他仍在繁华安定的京师。 皇子生来就有皇子的威严,即便他表现的再普通再平常,他也比真正的普通人多了几分高高在上的凌人之势! 这是岳南飞第一次正面对上五皇子,也是第一次知道了何为‘天子’威仪! 岳南飞:“陆哥醒来才不过两日,又只率领了二千四百人去追击敌寇,五皇子就不担心?” 陆泽川:“呵,那可是十四,别说他只有二千多人,即便他只有五百人,他也不会输!况且,吴锦诚和吴锦意是干嘛来的?难不成你以为父皇派他们过来是让他们来走个过场?” 陆泽川嘴角仍带着笑,虽目光没有看向岳南飞,岳南飞却觉得自己被他看透的很彻底。 陆泽川指了指敌国的方向,脸上突然带了一抹笑,那不是面对他们时的敷衍的笑,那是真真正正的带着高傲带着自信带着目空一切的笑。 “那里,是敌国军营的方向,看着吧,十四会狠狠地摧毁它!让那些踏上我大陆国土的、屠戮我大陆百姓的敌人,全都斩于刀下!血债就该有血债偿!” 或许所有人都错看了五皇子,五皇子同陆易水,分明就是一路人!他什么都看得明白,也什么都看得透彻,只不过他不愿意说而已。就如同此次的计划,陆泽川虽然是主帅,可所有人都欺瞒了他。即便如此,陆泽川也还是猜中了他们的计划。所以他才没有丝毫的担心! 那边,被‘担心’的陆易水也确实遇到了危机,因为,敌国的将领竟亲率敌国所有的将士,将陆易水包围了起来! “陆将军别来无恙!一别多日,本将军十分想念啊!” 敌国将领满脸都是得意的笑,似乎陆易水已然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蠢货就是蠢货!永远都变不成聪明人!”陆易水讥笑,邪气的脸上满是肆意狷狂! “你已走投无路了还敢口出狂言!” “你有说废话的功夫,早就逃走了,我真为你感到可悲!” “该逃的是你才对!你现在已经无路可退,现在你才是我的阶下囚!” “哦,是吗?”陆易水笑! 所以说,陆易水最不喜欢的就是战前多言,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多杀两个敌人! 敌国将军只见陆易水一抬手,两侧的山林里突然就出现了打量的大陆将士。敌国将军瞬间就白了脸! 陆易水还挑衅似的笑道:“现在谁才是笼中之鸟呢?” 那敌国将军还想说些什么,可陆易水根本就不给他机会,直接挥刀迎上! 吴锦诚和吴锦意也同时率领大军一拥而上! 斩杀敌国将领时,陆易水还笑着说:“所以说,我最不喜欢的就是废话!” 这一战,终于胜了!陆易水以敌国将领的头颅,血祭了那些因战争逝去的将士!这一战,只是反攻的开始! 最后,陆易水率领着大陆的将士乘胜追击,只耗时七天,就连下七城,似乎想一路打到敌国的国都去!最后还是敌国的王上,赶紧向大陆的圣上递交求和函,陆易水这才领兵返回。西北的大战终于落幕! 这场战争开始的突然,结束的也莫名其妙。初始时,敌国来势汹汹,大陆又以惨败为终。似乎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一场硬仗,大陆危矣。可谁又能想到,这样一场原该旷日持久的大战,竟然以这样戏剧性的结果落下帷幕? 世事难料啊! 西北边境的一个小村庄· 早就空荡荡的村子,仅剩的几户老弱的村民,听闻打了胜仗,终于喜极而泣!这夜,他们整夜的点着灯火,庆祝这西北战事的胜利,也等着自己家人的归来。似乎仅凭着那点微弱的烛光,他们的家人就不会迷路,就能找到回家的方向。 “蠢货!原还想着他们能把陆易水给除去呢,谁知道竟这么没用!不仅没有除去他,反而让他的名声更胜以往!” 昏暗的灯光下,穿着黑袍的男子,整个人都隐在黑暗里,看不清身形,也看不清容貌。 “主上不要生气,原也没有把希望全都寄托在那些蠢货的身上。虽然计划并不是很如意,可倒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他陆易水终归还是败了一战,害死了数千人的性命。况且,传言传言,真正的战况如何,并没有多少人看见。这么说,还不是百姓说了算。人言可畏呢!” 那黑袍人隐在黑暗里看不清也就算了,可正在说话的这位,声音听着就很熟悉了。再仔细一看,白玉箫和墨玉饕餮,不正是出现在敌国军营的那人吗! “谣言吗?有的时候,人言要比刀剑可怕多了!这事就交由你去办,可别搞砸了!” 墨玉饕餮恭敬道:“主上放心!属下定不会让主上失望!” 起风了,才刚刚放晴的夜幕,好不容易挂上了皎洁的月亮,却突然又被一大片乌云遮住了。当真是让人懊恼!只可惜了这么一轮美好的月亮! 当然,赏月这样的雅事,沉浸于欢喜之中的百姓们是体会不到的。于是,没有人知道,这样一个小小的村庄,曾来过两个人,交谈不过片刻,复又离去! 许多的风平浪静下,往往都藏着暗潮汹涌! 第85章 ,回京 “主子,岳爷呢?” “他?唔......先回陵城了。” “不是说要去京师的吗?怎么就回陵城了?” “额......哎呀,你问那么多干嘛?烦不烦!” 西北的事情终于算是告一段落,已经提交求和的敌国和渐渐回家的西北百姓,无一不表示着,这场原以为会旷日持久的战争消弭于无形。 事情既然已然结束,那从哪里来的人,自然也就会回到哪里去。毕竟这西北原本就不是什么繁华的地方,也没有有趣的东西供他们玩乐。 红樱:“那岳爷这次是不和我们一起走了?” 吴萱萱:“不一起了!我说红樱,你怎么那么唠叨啊!岳南飞那么大一个人,还能走丢了不成?他也有他自己的事要做,又不是小孩子!” 吴萱萱终于被这个絮絮叨叨问来问去的小丫头搞烦了,不由得就提高了音量。 好吧,最近红樱也确实是不知轻重了些,谁让她现在有曾慧护着,还有七杀陪着呢。毕竟被宠着的人总会不自觉的就多些娇纵和任性! “岳小弟当然不是小孩子,红樱只是担心,若是他不跟着,估计某人心情会有些不好罢了。” 红樱和吴萱萱有主仆之分,被吴萱萱一顿呵斥,自然委委屈屈的不在出声。陆易水可没有这顾忌,若说在场的诸位,谁还能调侃一下吴萱萱,那必定就是陆易水了。 吴萱萱扫了陆易水一眼,冷漠道:“身为阶下囚的滋味可好?” 陆易水被会心一击,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扭曲。陆易水几乎都忘了,他还得罪过吴萱萱。当时初遇岳南飞的时候,他可是把岳南飞打的半死,吴萱萱这个小心眼的人,自然是怀恨在心!现在还没找他算账,估计也是看在岳南飞的面子。 另外,吴萱萱跟别人吵架几乎没输过,不是因为她口才好,而是她很能抓人痛脚,当然也比别人都狠! 是了,虽说西北这一仗是打赢了,可陆易水毕竟还是领导不力,使得大陆的将士们死伤无数。陆泽川来时的圣旨里,明明白白的写了,要押陆易水回京问罪。陆易水这一次的牢狱之灾是必定躲不过的! 陆泽川:“也没有萱萱说的那么严重,这路上我们也只是做做样子,等快到京师的时候,就能就要真的委屈委屈十四了。” 陆易水:“哎呀,那真是多谢五哥了!” 陆泽川:“都是自家兄弟,说什么客套话!” 这五皇子也是有趣,明明跟谁都不熟,却还自来熟的跟谁都搭话。这不,明明是陆易水吴萱萱间的矛盾,陆泽川却乐呵呵的冷不丁插上一句。以至于他说完之后,吴萱萱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还好,陆泽川是个圆滑的人,陆易水也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他们兄弟两也就自己去一边唠嗑去了。 哦,对了,还有个六皇子。前几日也不知他去做什么了,明明之前还决定不和他们一起回京师的,可不过一天,就又变了注意,要和他们一起走了。 这一行人啊,三个皇子一个郡主,啧啧,还真是个个都不一般啊! 不过,有一点,就是吴萱萱的安危再不用担心了。 说来也奇怪,自吴萱萱出家门开始,一路上就危险不断。就连去往幽水镇的途中,都是各种奇奇怪怪的人,搜索她的行踪。可自她踏进幽水镇开始,到她赶往西北,再到战事结束,那些想要取她性命的人,就销声匿迹了。别说是下毒,就是暗地里搜寻她的人都见不着一个,就像这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让人抓不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萱萱郡主?你这丫头还真是有趣,这么谨慎。” 只带了一人随从的陆离鉥应是同谁都不熟,以至于他无所事事的跟在吴萱萱的身边,看着红樱和绿柳一件件的检查她要用的东西和吃食。 这是红樱绿柳从出门开始就养成的习惯,她们不懂功夫,帮不了什么忙,唯一派得上用场的也就是自己这一点的医术。也就是看在这样的份上,吴萱萱才会带了她们一路。否则的话,本就处在麻烦和危险中的她,再带两个累赘,那不是脑子有病吗! 吴萱萱:“没办法,仇家多,谨慎些好!另外叫我萱萱就好,反正你也算是我表兄。” 陆离鉥:“也是,我倒是忘了你是父皇最为喜爱的郡主了。” 陆离鉥闻言笑道,他的笑不似陆泽川的温润高深,也不似陆易水的邪气,带着些江湖人的潇洒,但又有些隐隐的不同。吴萱萱也说不上哪里不对,只是觉得有一点淡淡的疏离。 吴萱萱:“皇伯伯近来可好?” 陆离鉥稍微有些尴尬的顿了下,似乎有些愧疚:“说来惭愧,我也有许久未曾回京了。近日也是是听说西北出事了,这才随着武林众人而来。此次刚好也能回去看看!这样想来,我委实有些不孝!” 吴萱萱一直对皇家人有些防备,更何况这次突兀出现的五皇子和六皇子。于是吴萱萱一直留心着他们的说辞和动作,可陆离鉥的说法确实也是没有任何的不对。 “六皇子不必自责,此番回去好好的尽一尽孝道也就是了。” 红樱和绿柳差点没被自家主子的话给噎死!也是,吴萱萱说话向来直来直往,不懂也不想费力的去想什么委婉说法,她自然也就只会如此干巴巴的安慰陆离鉥了。 而同样有些被噎住的陆离鉥只能勉力的点点头,这事算是揭过。 红樱:“主子,那岳爷还会去京师吗?何时去?” 吴萱萱:“当然会去了,只不过会比我们晚到几日而已。你这么关心这个干嘛?” 红樱:“……,听说京师多的人娇纵跋扈的人,就连下人都很嚣张,我和绿柳虽说被送给了主子,可,主子是郡主,府里定是有仆人。万一……我只是说万一,万一主子不想要我们了呢?人生地不熟的,有岳爷在,我们也好有个拿主意的人……” 红樱有点怂,绿柳也有些怂,不过这确实也是她们忧心的地方。谁让她们确实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也没有什么人能给她们撑腰呢。 再观吴萱萱,她无奈的看着这两个十分没有‘自知之明’的人,都不知要说什么好。先不说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凶残的人,单看这几天共患难的感情,吴萱萱都不会随意让别人欺凌她们。再说了,就她们俩这一身的医术和毒术,走到哪里都不会有人小看好吧! 吴萱萱还没开口,曾慧就,先炸了! “我曾慧的弟子,谁敢欺负!” 看吧,这不是还有一个护短的师傅!她们的背景可不容小觑啊! “呵!”吴萱萱冷笑。 这只是路上遇到的小插曲,总之,回京的马车一路上磨磨蹭蹭慢慢悠悠的走着,无风无浪,还算悠闲! 第86章 ,传言 “哎,你们听说了吗?西北已经停战了。据听说,咱们把那些敌国的人打得落花流水,片甲不留!敌国的王上还哭着喊着递上了求和函,请求和解!” “那可不是!听说啊,领兵的是十四皇子,杀敌那叫一个勇猛!以戴罪之身,领兵杀入敌国境地,七日连下七城!所到之处,无人能阻,所向披靡!” “咦,我听的可不是,这十四皇子不是领军不力,初战就败了,被圣上责罚关起来了吗?我听说领军的可是五皇子。” “五皇子?你可别逗了!五皇子可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最擅长的事就是饮酒作乐,他领兵?我可不信!” “你们都别吵了,你们说的都不对!我听说领兵的是六皇子!话说这六皇子自幼就聪慧无比,被赞智勇双全,偏他爱江湖不爱朝堂,所以他常年都在江湖中游历。听说这次西北战事起,六皇子集结了江湖上的武林好手,千里赶去西北助阵。当时战场上厮杀的时候,那些武林高手,杀敌就像切菜一般手起刀落,简单的很!如此,西北的战事才这么快的解决!我们才能势如破竹的攻进敌国腹地!” “真的?不可能吧,这六皇子是哪冒出来的?就算说是吴家兄弟,都比说是六皇子强!话说,不会真是吴家兄弟胜了,被皇子领功吧?这可真的是无耻啊!” “那哪能啊!整个西北都在传,说是打仗时,确实是有个皇子身先士卒,领着军队势如破竹的就攻陷了敌国的城墙!” “我说的当然是真的,要不然你们想,十四皇子被圣上罚关禁闭,五皇子又不通兵书,这西北谁还能领军打仗?再说了,我这可是在军营里的表兄给说的,还能有假?” “说的也是!” ....... 西北战事终了了,似乎一瞬间大陆王朝又回到了那个繁华悠闲的样子。生活除了柴米油盐,就是闲话家常,平淡的生不起波澜!可生活虽平淡,却是许多人眼中梦寐以求的日子! 人是个记吃不记打的生物,过去的事情,就像是翻过去的日历,故事再惨烈,最终也是沦为茶余饭后的谈资,然后随着时间消逝,而被人渐渐遗忘。 西北那些个英雄热血,即便被说书人讲得天花乱坠,惹了不少听客的唏嘘,可那又能如何,总归是一个故事,民众听过也就忘了,日子依然不停歇的相看。 不过,也有些事情确实让人窝火。传言出于人口,说着止于智者,可这天下的智者又能有几个? “这是怎么回事?” 岳南飞回去陵城的一路上,不知听到了多少回,这样的议论和讨论,明明就是陆易水和吴锦诚吴锦意的功劳,也不知为何,传来传去,竟都变成了陆离鉥。百姓可不管你真相如何,谣言传的多了,也就成了真实。岳南飞常常四处奔走,他可见多了被谣言逼地走投无路的人。有的时候,传言可比刀剑更可怕! “回爷,自西北战乱平复起,也不知何时,就突然传起了这样的传闻。初时还只是说皇子领兵,直取敌国七城。可后来也不知怎的,百姓们越传越奇怪,再加上他们自己的猜测,就变成了这幅样子。现在,整个西北都传六皇子神勇,率领军队和武林,打得敌国割地求和。现在说书人为求金银,也是顺势编段子。看着趋势,大抵很快就会传遍天下!” 岳南飞听烽火楼的弟兄这样讲,突然间就想起吴萱萱的那个猜测,一瞬间觉得汗毛耸立!岳南飞嗅到一股阴谋的味道,似乎从西北出事开始,就有人布了一个局,一环扣一环,推着众人往他计划的方向走去。 岳南飞:“吩咐下去,悄悄地找说书人在各大茶楼说书,就按着我们知道的事实讲!” 传言已经传的这样广,也不知道这样是否有用,可终归还是需要挣扎一下。 岳南飞:“对了,让弟兄们掩藏好自己的身份,千万要注意行踪,以免打草惊蛇!” “是!对了,爷,武林中有好些人,非要咱们烽火楼的地址,最近联络点的弟兄们都被他们围住了,说是要亲自向楼主谢过救命大恩!” 岳南飞终于真实的笑了。这些武林人,有些人是好的,有些人是坏的,可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他们对于自己欠下的恩情,总会记得偿还。这武林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却也简单。所有的杀戮,无不在于恩怨是非。他们可以为了一句话杀人,也可以一笑泯千仇;可以为了报仇不惜一切,也可以为了报恩不顾性命。 这次,烽火楼给他们送去了无忧的解药,又告诉了他们袁盟主的阴谋,这才让他们在西北的时候,留有防备。也是因为如此,他们才会听从军营中将士的安排,遵守军营中的规矩以及听从他们排兵布阵,如此才会以很少的伤亡,幸存下来。 战场当真是同武林不一样的,在武林里,只要你功夫够高,你就能称霸为王;可战场,数万人的对战,讲究的是兵法,讲究的策略,在数万人中,别说你武功高强,即便你拥有绝世武功,你也难以全身而退。 这次,真的是该谢谢烽火楼的人,不然受制于人的他们,再加上无人领导,别说是去帮忙了,最后再毁了西北的兵防,他们可就真成了罪人了! “告诉他们不必介怀,大家也都是想为百姓出一分力。若他们是真的想谢恩,就把真相告知天下人,以免众人被人欺骗利用。” 而另一边 陆易水早就听说了这些传言的事情,心里觉得好笑,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只是谣言这事吧,他经历的多了,也就习惯了。之前还曾经传他凶残霸道,动不动就虐杀将士。可最后还不是被众人遗忘。谣言这种事,你不理它,它自己也就该散了。 倒是陆离鉥,这几天十分的郁闷,每逢遇上这样的事情总要上前辩驳几分,后又被民众骂回,心里别提多憋屈了。 “好了,六哥,早就告诉你没用的!他们这些人只想听自己想听到的,你若是说的顺着他们的意,他们也就高兴了,也是不顺着,他们自然要反驳的。众口铄金!要不然这谣言哪里来得?” “可是......” 陆离鉥还想再说些什么,陆泽川就截住了话头,“行了,别管那么多了,这快到京师了,我们还是好好想一想怎么帮十四减少刑罚吧!” 说着,陆泽川还对陆离鉥笑了笑,眼里的温顺无比的真诚,只是莫名的就让人感受到一丝丝高深莫测的意味。 第87章 ,杀人灭口 “盟主,不好了不好了,四大派递上拜帖,说是要重开武林大会,重选武林盟主!” “什么?!他们这些人,他们......” “盟主,武林中有传言,说是我们同朝廷勾结,要害天下武林人士性命,他们才找上四大派重选盟主之位。” “混账!混账!那黑袍呢?当初可是他力保计谋万无一失,我才同他合作的。怎么,现在计谋败露,就找不到他人了?!” ....... 而袁盟主所关心的黑袍可不关心这武林中的事情。 “呵!他还敢跟我提西北的事!要不是他足够愚蠢,下毒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好,去往西北的那些武林人士,现今都已是我的麾下之将!毁了我的计划不说,现在这蠢货竟然还敢跟我提这件事!小莫,这样的人你说还有留着的必要吗?” 又是夜晚,穿黑衣的男子握紧了手中的信鸽,雪白的鸽子连吱声都没吱声就死了。虽然那黑衣人用黑袍裹严实了自己,面目也全罩在铁面下,可只听声音都知道他正在盛怒。 也不怪他,毕竟任谁在战乱之后去招揽那些武林人士,反而被他们不屑的骂回,心里都会有气。更何况是铁面这种位高权重的人! “毁了主上计划的人,没必要留着!”冷漠的声音响起,带着森冷的肃杀。 “没用的人是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于是,三天后的夜晚,幽水山庄 袁静茹不知道最近山庄里是怎么了,不仅是爹爹见不到人,就连山庄里的其他人也都是一副惶惶不安的样子。 这日夜晚,袁静茹从四宝斋归来,想着自家爹爹心情不好,专门做了莲子羹想要袁盟主尝尝。可从厨房出来的她突然觉得今晚的幽水山庄太静了!没有脚步声,没有人声,有的只是虫鸣。袁静茹心里突然就涌现出极度的不安! 往日里,幽水山庄整晚都会有人轮岗,五人一队,迈着整齐的步子,巡查整个山庄。他们的步子袁静茹每晚都会听到,再熟悉不过。可今日,还未到就寝的时间,整个幽水山庄却都已经安静了,安静的不同寻常! “小姐,事情不对,你小心跟紧我!” 袁静茹的爹是武林盟主,她身边陪着的小丫头自然也不能是普通人,否则谁来保护他的女儿。只见袁静茹的贴身婢女,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柄软剑来,横在身前护住袁静茹慢慢前进。 幽水山庄的厨房处在一口水井边,距离袁盟主的书房和幽水山庄的住院有些偏远,小婢女护住袁静茹越往里走越是心惊。往日那些被袁盟主夸赞的护院,竟全都悄无声息的被人解决了。他们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着,一身衣衫不见凌乱,只脖颈那里,有着一个一指长的伤口。显然这些人是被一刀割喉,一击致命! 袁静茹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若不是小婢女早早的捂住了她的嘴巴,她早就尖叫出声了。现今她的心里满是恐惧,泪水止不住的滚落。 “小姐,现在幽水山庄来了强敌,我们十分的危险,等下我松开手,你不要叫,可以吗?” 袁静茹边流着眼泪,边点头。她虽然被养得不知事,却也不是傻子,显然现在她们正处在危险中。 “小姐,现在整个幽水山庄怕是都是这样,盟主他,估计也是凶多吉少,属下建议咱们先找地方躲避,等敌人走了,我们再出来。” “不行,我爹爹呢?你也说了是强敌来袭,爹爹说不定现在就处于危险中,我不能一个人逃!” “可是小姐,护院都挡不住,以我的功夫,去了也没用!” “不行,我不能抛下爹爹一个人!既然有危险你就先逃吧,能走一个是一个。我去找爹爹!” 就连袁静茹都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得勇气,明知道前方是死路一条,仍是义无反顾的流着泪去找袁盟主。而跟着袁静茹的婢女也是无奈,只好跟着这个傻到不行的小姐。谁让她是她的婢女呢! “你...你们...你们竟然过河拆桥!” “袁盟主这句话可就不对了,过河拆桥也要有桥过了河才对。可你看看,你又桥给我们过吗?你信誓旦旦的说你有办法让武林中的人心甘情愿的归到主上麾下,可实际呢?别说没成了,还差点破坏主上的计划,要不是我们有对策补救,主上谋划了许多年的心血,早就被你给搅黄了!你说你的罪过大不大呢?” 袁盟主捂着被刺伤的肩膀,看着眼前的这个人,明白大势已去,今日是难逃一死。 “哈哈哈!你以为你们谋划那么久,就一定能成吗?自古以来邪不胜正,袁某就是最好的例子!况且,你们这可是谋反的大罪!今日我袁某命尽于此,是我袁某的报应,我等着看你们的报应!哈哈哈!哈哈哈!” 袁盟主身前那个腰配墨玉饕餮的人,闻言眉头微皱,当即举起了手中沾血的弯刀,就要砍下去,就听身后一声大喊‘不要’! 或许是整个幽水山庄都被屠了,以至于黑衣人疏忽了守卫,竟真让袁静茹她们主仆二人有惊无险的一路来到了袁盟主的书房。虽然袁静茹的侍女嘱咐过她不要出声,可谁又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爹爹被杀呢? “原来还有漏网之鱼!” 袁静茹哭喊着到了袁盟主身边,都没有顾得上那佩戴墨玉饕餮的黑衣人的危险话语。 “爹,爹,你怎么样?” 袁静茹伸手捂住袁盟主的伤口,可却怎么也捂不住一直在流的血。袁盟主的血从袁静茹素白的手指中流出,带着惊心怵目的红! 袁盟主被自己的傻闺女气得说不出话,胸膛起伏的厉害!袁静茹到底知不知道他打算利用她,拉拢一方好势力?他差点就把她给卖了,她却为了他这样一个不称职的爹丧命?傻不傻? 袁静茹捂不住袁盟主一直流血不止的伤口,她原本就胆小,现今更是被吓得哭泣不止。黑衣被她哭得烦了,抬手就要把袁静茹杀了。毕竟他该说的都说了,再废话也没什么意思,迟则生变,还是赶紧做完事回去吧。 不过,黑衣人的这一刀还是砍偏了,袁盟主用自己的身子护住了他那个傻女儿。 “求求你,求求你放过她吧,她什么都不知道!” 这一刀砍在他的脖颈旁,被砍中动脉的袁盟主,血哗哗的从脖颈侧流出来,这次他是真的没救了。只可惜连累了她的乖女儿!说完,袁盟主就意识不清,昏倒了。他闭目前还听得到自己傻女儿的哭喊。 “替她受了一刀又如何,也不过就是早一步晚一步的事,放过?可笑!” 说着黑衣人又对着哭泣的袁静茹一刀砍下,至此,这个流血的夜晚才算是结束。 这一晚,谁都不知道幽水山庄来了一群人,那些人武功高强,行事快速有效,趁着夜色,掠夺了幽水山庄所有人的性命!那一夜,没有人知道,有个地方血流成河! 第88章 ,武威王夫妇 京师 一辆不太起眼的马车,晃晃悠悠的停在一座宅子前面。那宅子高墙黑瓦,朱门大院,门口两侧还放有两座石狮子,很是气派! 当然,这样气派的宅子,在京师还有不少! 门口的看门人也很是有礼,见有人来了,也不会恶言驱逐,而是会先上前询问,来者何人前来何事? 今次,还不待看门人上前询问,马车上就跳下来一个人。 “小姐?小姐!是小姐回来了!赶紧……” “别!别去通报,我自己进去。”看着这守卫马上就要进去通传,吴萱萱哪还能淡定啊,她本就是离家出走,这事需得在爹娘都在场的时候才好解决。守卫如果通传,直接传给她老爹,那她可不就死定了!这世上唯一能制止他老爹的只有她娘,必须先把她娘给拉住了! 于是吴萱萱就怀着忐忑进门了。不过,许是她这一通出门,连老天爷都不太赞同,所以,这次她爹娘竟一同在园子里下棋。 “爹、娘,我回来了!” 武威王夫妇:“……” 王妃:“老爷,昨天我有点没睡好,方才我是不是出现幻听了?” 吴萱萱委屈唧唧的磨到武威王王妃面前。武威王整张脸瞬间冷的跟冰碴子一样。 “你昨天睡得很早,也睡得很好,方才也并没有出现幻听,确实是这小畜生回来了!” 武威王王妃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又听那个冷漠的声音道:“来人,去请家法!” 吴萱萱一听,更加可怜了,白玉般的小脸皱的都快成包子了!委屈巴巴的脸上满是可怜,明亮的双眸含泪,看得武威王王妃都要心疼坏了! “你敢!我看谁敢去?” “夫人,你看看萱萱这是办的什么事?一个女儿家,离家出走,还一走就是这么多天没有音信!我看她是翅膀硬了,不把我这个爹放在眼里了!” 委屈唧唧的吴萱萱:“我没有……” 护犊子的武威王王妃:“听见没,馨儿她说没有!” 暴怒的武威王:“她说没有就没有了?” 王妃:“我说没有就没有!怎么,你有意见?” “我不是这个意思,夫人你讲讲道理好不好?我这也是为她好,这么大的人了,还不知礼数,整天的喊打喊杀,心野的不像话!有这样的女孩子吗?” “怎么没有?我宝贝女儿不就是!再说了,我哪里不讲道理了?女儿是我辛辛苦苦怀了十个月生下来的,她就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你打她不就是打我,骂她不就是骂我?你个没良心的,生女儿时你是怎么说的,说什么都顺着她,什么都依着她,让她成为咱们家里最受宠爱的宝贝,可你在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态度,这么多年来,你打我的宝贝,打的还少吗?呜呜呜,我可怜的馨儿,不是被你逼着练武,就是被你关禁闭,如今大了大了,你竟然还要请家法?她这么多天的出门在外,瘦没瘦着?饿没饿着?有没有遇见坏人?你不问!一回来你就要家法伺候!你这哪里是要罚她啊,你要的分明是我们娘俩的命啊!呜呜呜,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呜呜呜……” “哎呀夫人,你讲讲道理好不好啊!我……我这……” “你,你什么你,我怎么就不讲道理了?我哪里说错了?!” …… 看着满脑袋汗的武威王,再看看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武威王王妃,最后撇了撇嘴角含笑的吴萱萱。红樱绿柳看得目瞪口呆!这女人撒起泼耍起无赖来,还真是让人敬佩! “好了好了,我认输我认输还不行吗?夫人你可别再哭了,你哭的我脑袋疼!” 看着妥协的武威王,武威王王妃捏着帕子,眼角含泪,可怜兮兮的问:“那家法不请了?” “不请了!” “罪责不问了?” “不问了!” “好了,宝贝女儿快来跟娘讲讲,你在外面都遇到了什么!” 武威王看着瞬间变脸的自家夫人,算是没辙了。就知道会是这样! “不急,娘,我先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她们两个,一个叫红樱一个叫绿柳,是我新收的丫头,很合我性子,一路上都是她们照顾我的。” 红樱绿柳赶紧给武威王夫妇见礼,大户人家礼节颇多,在来的路上,绿柳就已悄悄了解了一番,因此她们也不算是一无所知。 “我这丫头,甚是顽劣,谢过两位姑娘照料了。” 红樱绿柳可吓坏了,自古以来可没有主母给下人致谢的道理。赶忙就躬身道‘不敢!’。 武威王王妃看着这两个还算机灵的丫头,很是满意!嘱咐人赏赐了一番,也就让绿柳红樱退下了。毕竟是主子们的家常会,她们在也不合适。 “我瞧着这俩丫头甚是机灵有礼,你自己找的?” 下人们都退下了,母上大人也就开始发威了。瞧瞧这高深莫测的语气,听起来就让人脊背发凉。 吴萱萱尴尬一笑,可不敢跟母上大人耍花招。比较惹毛了武威王,还有武威王王妃撑腰;可若惹毛了武威王王妃,呵!那可真就是自寻死路了! “这是七哥送的,还有一个武叔,功夫极好,一路护佑我!” 武威王:“又是那小子?本王最看不惯那些遮遮掩掩的人了,懦夫!” 虽说知道武威王看不惯岳南飞,但是,吴萱萱还是有些气不过:“老头,不准你这么说七哥!” 武威王沉默,这出去一趟,顶嘴啥的学得越发的遛了!心塞! “行了!馨儿快跟娘说说你这一路上都遇到了什么?怎么连封书信都没有?” “娘,倒不是我不愿意寄书信,起先是我怕你们找到我的行踪,其后就是……” 这一路的逃亡,一路的风霜,经历时还不觉得有什么,可事后再回想,才突然间发现,哦,原来我经历了如此多的凶险。 从最开始自己的不自量力,到之后的小心谨慎,吴萱萱不敢想,如果这一切没有岳南飞在身边会有怎样的下场。就想她不敢想,如果她在最开始,没有遇上岳南飞,自己又会是什么模样! 武威王:“这么说,这小子还挺有用?” 武威王王妃:“哎呀行了!装腔作势的你累不累?明明就是对岳家小子满意的不得了,非得装出这么一个厌恶的模样,我看最后他娶了别人你怎么办!” 武威王吴萱萱:“他敢!” 武威王王妃翻了翻白眼,真不愧是俩父女! 吴萱萱:“哎娘,你说爹本来就对岳南飞满意?” 武威王王妃:“可不是,某人啊嘴上说那谁谁不行,可这几年,岳南飞做的事,他一桩桩一件件都看在眼里,若不是如此,你以为你爹会让你到现今的年纪还不嫁人?” 吴萱萱不敢相信,偷偷去瞄自家爹爹:“可是爹……” 武威王王妃摸了摸吴萱萱的头,让她注意看桌边尴尬的喝茶的武威王:“傻女儿啊,你爹也是想你幸福啊!这岳南飞这些年每年都想着法子的送你你喜欢的东西,可偏偏都是打着各种各样的幌子,送东西也送的十分隐晦。只字不提你的事,你让你爹怎么说?你爹这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平生最恨畏首畏尾的人!这岳小子好死不死把他这个点踩得死死的。干什么都偷偷摸摸不敢承认,你说你爹气不气?” 吴萱萱乖乖点头,自家爹爹什么脾性她可是一清二楚。而让敢作敢为的爹爹,对上畏畏缩缩怯怯懦懦的岳南飞,自家爹不把岳南飞轰出去,都算是岳南飞天大的幸运了。 吴萱萱:“那是该气!可是娘,你说的这些,我怎么听不懂?” 武威王王妃:“傻丫头,你不会以为你每年吃到的那么多的新鲜瓜果和各地的美食,都是不知什么官员送给你父王的吧?要知道你父王可是那种大公无私,对行污受贿厌恶痛觉的人。” 吴萱萱双眼开始放光:“娘是说,那些……” 武威王王妃点点头算是承认,看着分外开心的吴萱萱,觉得好笑。 武威王王妃:“这样说来,还真是得谢谢岳小子,为娘的也是沾了你的光,吃了不少他人尝都尝不到的美食。哦,对了,还有各地特色又有趣的小玩意。这小子办事就是周到,送个东西还都是大家人手一份,生怕被某个傻丫头察觉!也得亏如此,否则为娘的可只能看着眼馋了!” 吴萱萱听着眼眶有些微微的湿意,原本还以为岳南飞对她无意呢。此次离家出走,也是她计划好了的,想着岳南飞必定会别府里的人求着找自己,到时候两人独处,也算是给了自己和他相处的机会。可她没想到,岳南飞原来这么早就悄悄地为自己做了这么多事。 这一刻,吴萱萱想见岳南飞,无比的想! “行了行了,岳家小子也没你你是哪个说的那么好,你都多大了,这点小手段你还看不破吗?” 武威王看着自家宝贝女儿微湿的眼眶,算是明白这次吴萱萱是彻底的栽进去,一点出来的希望都没了。想完,武威王的心就更塞了,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哦,就这样被送出去了! 武威王王妃:“说得跟你没收过岳小子送来的美酒似的!” 武威王:“……” 武威王:“夫人,你非要拆我的台,才肯罢休吗?” 武威王王妃:“我就是看不惯你装腔作势的样子不行啊?老老实实承认你也满意,又不会死!” 武威王:“……” 吴萱萱看着那一对不知何时又吵起来的爹娘,满脑子都是岳南飞。 这一天,阳光很好,微风,有点暖! 第89章 ,景禾 回到京师的岁月是平淡的,却也是安逸的。京师不比陵城,武威王府的势力也比不得以往,现下自然是低调为好,由不得吴萱萱任性。 所幸,吴萱萱早些天也在外面漂泊的累了,这些时日回到了自家爹娘身边,还真就老老实实的在府里坐定了。害得武威王夫妇都以为她吃坏了什么东西,搞得吴萱萱哭笑不得。 这一日,天气还算好,没有风也没有雨,只是刚入了冬,有些稍稍的冷。 吴萱萱正懒洋洋的窝在自家的院子里晒太阳,怀里抱着的是一只十分漂亮的雪狐。这雪狐极漂亮,通体雪白,全身上下找不出一缕杂毛来。听说,京师的夫人们都爱养那么一两只小宠物,吴萱萱不爱,可她娘喜欢。就在前几日,也不知道是谁,竟有能耐找来这么漂亮的雪狐,送给了武威王王妃当作宠物? 武威王当然是没有这么大本事的,就他那粗枝大叶的性子,估计,连她娘喜欢养宠物都不知道。而吴萱萱她娘,似乎知道是谁送的,却故作神秘,怎么都不肯开口! 吴萱萱思来想去都觉得这事有猫腻!岳南飞现在人还在赶来陵城的路上,不可能是他;如果是其他人,也没有道理。毕竟这是京师,武威王府又处在风口浪尖,就算是有不开眼的在这个时候行贿,她娘也不是蠢蛋,不会收下这东西。而,武威王王妃偏偏收下了,那就说明这人求的不是权和利。抱着雪狐时,她娘看她的神情莫名,那这件事必定与她自己有关......等等!不会吧?她娘不是对岳南飞已经很满意了吗?怎么会又收下别人的礼物? 是的,吴萱萱猜测,这雪狐定是与自己有关,必定是哪家的公子看不清形势,又想借此机会攀上武威王府这颗大树。所以,瞄上了作为武威王府唯一女儿的她! 想通之后,吴萱萱整个人都不好了,连带着看雪狐的眼神都充满了不善! “小姐,这雪狐又哪里招惹你了?” 现今在吴萱萱身边伺候着的是她从小就侍奉在身边的婢女香兰和翠玉。至于红樱和绿柳,现在吴萱萱本人已平安到了京师,不管那背后之人有何计划,都已无用。那她的安全自然是不用再担忧了!因此,红樱和绿柳就向吴萱萱告了假,出去玩了。 吴萱萱:“夫人有没有向你们透漏这是何人送的?” 香兰摇摇头道:“没有!” 于是吴萱萱心里更焦躁了,越发的想念岳南飞! 翠玉:“小姐,不管你在烦什么,夫人都说了,今日务必让你出门逛逛,省得你自己在府里闷坏了!” 一旁的香兰也点头,想来也是被最近乖巧无比的吴萱萱吓着了。 吴萱萱无奈,只好收拾一下出门了。对了,吴萱萱这次穿的是女装。毕竟京师比不得陵城,在陵城她就是作威作福的一霸,可在京师,怎么着她也要顾着点武威王府的脸面。 出了王府的大门,稍微走过一个街口,就是热闹的大街。寻常百姓天不亮就会起来吆喝,各种好吃的好玩的,应有尽有。 吴萱萱往日虽不曾一个出远门,但是年年都会随着父亲和母亲来京师住上那么些日子。毕竟,她曾在这里混迹过许多年,对于京师她也算是十分的熟悉了。 吴萱萱知道这条大街哪家的馄饨最好吃,哪家的蛋羹最软糯,哪家的凤梨酥最香甜,嗯,还有哪家的卤味最正宗!许久未来了,平常不出门还好,这一出门,倒是勾起了吴萱萱的无数回忆! 于是,吴萱萱就带着香兰和翠玉来到了一家摊位前,巴巴的等新出锅的凤梨酥。 “麻婆婆,你还记得我吗?我又来吃凤梨酥了。” “哎呦,我说看着怎么这么眼熟,这不是吴家姑娘吗?长大了,真是长大了!现今都这么漂亮了!姑娘你不是每年过年才来,怎么这次?” “婆婆,这次爹娘有事,要早到,于是我也就跟着来了。” “好好好!等会婆婆多给你一些凤梨酥!” 老婆婆人很好很健谈,就是记性不太好,吴萱萱用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让她记住自己,为的就是麻婆婆能多给自己一个凤梨酥。 说来好笑,明明自己不缺那个钱,幼时却非得缠着麻婆婆多给一个,仿佛这样自己就是占了天大的好处! “你怎么还是这么爱吃甜食啊!” 吴萱萱正回忆着,冷不丁的突然有一个声音插进来,吓了她一跳! 吴萱萱转头一看,得,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她离家出走的源头--景禾。 景禾,字初之,翰林学士,青年才俊,前途无量!出身陵城区,曾得武威王的喜爱。 说实话,自从吴萱萱开到京师,听了自家娘亲的一番言论之后,她就不信自家爹爹会干出不遵从她的意见就把她许给别人的蠢事了。尤其是在他爹娘都对岳南飞还算满意的情况下!当然,喝醉的话另当别论!所以,这期间必定出了什么事。 吴萱萱:“你怎么来了?” 当然,吴萱萱也不会轻易把她乱想的话说出口,只是,近日事多,她确实把这么一个人给忘了。 “‘你怎么来了?’,瞧你这话说的,你怎么一见我就说这样的话,我就是如此的不讨喜吗?”景禾无奈的笑着,似乎早知道吴萱萱会这样说一般。 吴萱萱也有些尴尬,明白是自己失礼了。 那景禾倒也没有为难,只是看着吴萱萱怀里的雪狐说道:“这小家伙挺可爱,你什么时候变性子了?可有名字?” “你就别拿我打趣了,我连自己都养不好,你什么时候见我养过别的?这是娘养的,至于名字……不善,对,它叫不善!” 闻言景禾笑了,吴萱萱不喜欢读书,也就没什么才情,最厌烦的也就是给别人起名字。像‘不善’这个名字,大抵是她临时想起来的。毕竟吴萱萱从不喜在外人面前示弱。 “不善啊,不善也就是恶,小家伙,你主子这是拐着弯的骂你呢!” “景禾,你到底什么事啊?” 吴萱萱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毕竟,和景禾比耐性,她还从来没赢过。 “哟,小姑奶奶,我还以为你能沉住气,再忍一会儿呢,怎么这么快就认输了?” “你就别玩我了,跟你比耐性,就是十个我也比不过!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你赶紧说!” 这下轮到景禾无语了,有那么一瞬间,景禾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姑娘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今年年初圣上有意给你指婚,王爷可把我拉出去当了挡箭牌。这也就算了,前些时日你离家出走的原因你可还记得?姑奶奶,咱做事可不能这么不地道!” 第90章 ,横生枝节 说起来这景禾也是可怜。还在陵城时,他确实是颇得武威王赏识,还常常被叫进王府议事赏画。可有一点,武威王是个武人,他的儿子女儿也是武人,对于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懂得不多。武威王是惜才,也借赏画议事的机会,介绍给他认识了不少的人脉和诗词大家。只是,他也因此结识了武威王府的小恶魔。 每次议事,武威王怕他尴尬,总会带上自家的小宝贝,或许武威王也真是有意撮合他们俩吧,每次都会让他们单独相处一阵子。可诸位也知道吴萱萱的性子,她看上一个人,那是铁了心的不回头!那时的吴萱萱就已经跟武威王府的人摊牌了,不管武威王怎么反对和不赞成,都只会激起吴萱萱的逆反心理。于是乎,正撞枪口上的景禾倒霉了。 吴萱萱这孩子,自幼就机灵,鬼点子那是一套一套的。本来吧,少年慕艾,吴萱萱小时候又长的粉雕玉琢的十分可爱,见武威王有意撮合,还真有那么一两点心思。可惜,小恶魔竟是出些损点子折腾他!惹得他再萌动的心思,都死的铁铁的! 至于怎么折腾他的,哎,往事不要再提!人生总要经历过一些风雨才能算是成长。 “我说,这事王爷不提也就算了,毕竟他是长辈不好提,可你可不能忘了啊!我还是要取媳妇的,这事一日不解决,我就一日不得解脱。你这小恶魔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嫁出去呢,我可不能陪你等!” “景禾,你不说我还真就把这事给忘了。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姑奶奶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怎么就开始找起我来了?我问你,是谁让你在京师散布留言,说我配不上你的?还说什么问这个人不通文墨不识礼节,娘的,我就这么粗俗吗?” 景禾闻言,瞬间冒了一脑袋汗。就知道这事不能轻易翻篇,瞧,这脏话都出来了,这位姑奶奶是准备秋后算账了? “小吴姑娘,你的凤梨酥好了。” 景禾正担心着呢,就就听做凤梨酥的麻婆婆,笑嘻嘻的拿了一包凤梨酥过来。 “多谢麻婆婆,嗯,好香!麻婆婆手艺还是这样好!” “就你会说话!哈哈哈,你若是喜欢,就多来几回,麻婆婆下次给你做栗子饼。” 吴萱萱笑着谢过麻婆婆,转身离开。而景禾,早在麻婆婆出来,吴萱萱瞬间变得乖巧讨喜的时候,就悄悄地溜走了。 吴萱萱能让他这么轻易的逃走?别开玩笑了! “翠玉,把那个酸书生给了抓回来!” 早就说了,能在武威王立足,谁还没有一点小本事!这翠玉和香兰,虽说是武威王王妃钦点的吴萱萱的贴身丫头,可她们从小就接受功夫的训练。身手虽比不上吴萱萱,却比一般武师要好上那么些许。 不一会儿,翠玉就拎着景禾回来了。 “这么急着走干嘛?我们可还有事没有说明白呢。走,去云岚居!” 景禾那叫一个憋屈啊,怎么就惹上这么一个祖宗呢? 吴萱萱怀里抱着‘不善’,身后跟着两个丫鬟,就这么去了云岚居。 这里是京师,吴萱萱向来知道在什么地方,扮什么面孔,就像她在陵城常穿男装配长剑,她现在在京师,自然要做大家闺秀的装扮,才能不坠了武威王府的威名! 当然,这些固然有她自己的聪慧在,而更多的则是她母亲的教导!比较每年都会来一次京师,如果都是陵城那般样子,武威王王妃担心吴家的老祖宗从棺材里跳出来,指责她的管教不力。 于是,惯会装腔作势及做戏的吴萱萱,甚是有礼有风度的顶着众多的目光,带着翠玉和香兰去了云岚居。 对了,忘了说,吴萱萱是谁,这京师的人没有人知道,但是景禾是何人,知道的就多了! 于是,表面上温文尔雅实际上泪流满面的景禾,顶着这京师里众多百姓好奇的目光,陪着吴萱萱去了云岚居。 “那姑娘是什么人啊?和景大人什么关系?” “这谁知道,但是看这气度,看这气质,也知道不是凡人,约莫着得是王孙大臣之女吧?” “应当是!那,秋月公主怎么办?” “这个……哎呀,这事是我们能操心的吗?” 坐在云岚居的二楼,听着楼下百姓的议论,吴萱萱嘴角勾出一抹淡淡的笑,看得景禾的心里七上八下的。 “有喜欢的姑娘了?” “……” “那姑娘叫秋月?” “……” 这位姑奶奶,咱能不能不要这么直接?您这跳跃有点大,恕小子接受不能! “行了,若是有喜欢的姑娘了,想必你也不会这么着急的让我解决我俩婚姻的事情。是年初那个散布我谣言的姑娘吧?” 吴萱萱看着捂住心口,拒绝接话的景禾,十分干脆利落的揭开了他所有的事情。 景禾越发的心塞了,小恶魔不愧是小恶魔,一猜一个准! 只是吧,景禾还没来得及坦白从宽,就听一声巨响,包间的门被人给踹开了。 “景禾!你,你竟然背着我跟别的女子幽会!” 来人的声音,那叫一个气震山河啊!震的吴萱萱都一愣一愣的。 “这位是?” 不过吴萱萱也不是盖的,瞬间变成一副温和有礼的大家闺秀模样。又是乖巧,又是无辜好奇,惹得众人心里升起浓浓的保护欲。 景禾则感慨,两个女霸王,哪个都不好惹!(;′?????`) “萱萱郡主,这位是秋月姑娘,圣上的九公主。秋月姑娘,这位是武威王的爱女,萱萱郡主。” 景禾介绍的声音一落,整个云岚居都炸开了!原来这就是武威王的爱女萱萱郡主! 年初秋月公主在公开场合说吴萱萱配不上景禾的话,可是早就传遍了整个京师!现在,谁不知道圣上的九公主看上了武威王女儿的未婚夫,甚至还直言非景禾不嫁的事! 秋月公主追景禾追得有多紧,这可是整个京师茶余饭后的谈资啊!吴萱萱这几日宅在王府里没出来,她是不知道外面传的多厉害。其他人知道,但是,嗯,想着看吴萱萱震惊的样子,也就没提醒她。于是乎,这日,热闹了。 吴萱萱看着来势汹汹的秋月公主,微微一笑,甚是有大家风范。 “既然是秋月公主,那便请进来喝杯茶吧。我与景公子是旧识,许久未见,也是想着喝杯茶水叙叙旧,难得遇上公主,是萱萱有幸,还请公主赏个脸。” 瞧瞧这气度,瞧瞧这笑容,瞧瞧这说出的话,完美!吴萱萱对自己临危不惧的表现满意极了!嗯,就算是她娘知道了,也挑不出什么来! 第91章 ,面圣 相对于吴萱萱的不露声色,愤怒无比的秋月可就逊色多了。 她气呼呼的脸,可气愤难平的神色,无一不代表着她对吴萱萱的厌恶。 景禾可真是尴尬极了,他觉得自己坐在这里,就像是个夹心的烙饼,这面煎来那面煎,两边都不是他能开罪起的人。 景禾老老实实的坐在两位女霸王之间,可怜兮兮的像个鹌鹑。楼下却是安静的落根针都能听得清楚。 没办法,谁让京师的人也爱好八卦,都在关心着这场公主与郡主抢人的大戏! 吴萱萱:“秋月公主,我比你年长,按理来说该叫你一声表妹,不知秋月表妹,皇伯伯近日可好?” 秋月:“前几日西北大胜,父皇自是开心,没什么烦心事,身体康健。不劳你费心!” 吴萱萱:“那就好,我愿想着去看看皇伯伯,可想到近日朝中事务繁多,皇伯伯必定劳碌异常,这才没递折子。现今知道皇伯伯一切安好就好!只是还希望皇伯伯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才好!” 秋月:“宫里那么多人,用不着你操心!” 景禾:“秋月公主!” 吴萱萱沉默,再次感慨景禾的眼光。这秋月公主莫不是傻吧,性子耿直不是错,直言不讳也不是错,只是有些时候,话不能乱说,即便你知道那是你心里最想说出口的! 且不管过程如何,反正这一顿饭吃完,吴萱萱觉得无比的心累。连前些时日在外逃亡,都没有这累。 也不知道景禾是怎么看上这样一个天真到愚蠢,刁蛮到作死的公主的。三句话有两句话能把人噎死,不懂看人眼色也就算了,还什么话都敢乱说!这样的人,是怎么在皇宫那样一个吃人的地方活下来的? 吴萱萱抱着不善回去的时候,觉得自己的脑额都隐隐作痛,实在是累啊!怎么办,更想岳南飞了! “馨儿,赶紧收拾一下,圣上召你进宫呢。” 吴萱萱迷迷糊糊大概歇了有一个时辰吧,就听她娘喊她。 “娘,你们一直推脱着景禾的事,是早知道有这一天吧?” “丫头,你说什么呢?娘怎么听不懂?” “行了别装了,所有人都瞒着我景禾的事,还不就是想让秋月公主找上我吗!娘,你的宝贝女儿今天可是被那秋月公主念了一天,若不是为了武威王府的颜面,女儿早就一拳打过去了!” “宝贝女儿真是好样的!现在京师可都传遍了,说我武威王府的郡主如何如何的知礼,如何如何的有气度,又是如何如何的不卑不亢!乖女儿可真是给娘张脸!” “我说娘,你就不怕我忍不住揍她丫的?” 武威王王妃高深莫测的笑了笑,也不答话。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如此好的机会,吴萱萱怎能放过? 看武威王妃的神色,吴萱萱就猜到自家娘亲,猜到了自己的计划。她撇撇嘴,说了句‘姜还是老的辣,什么都瞒不过你们这些老狐狸!’ 也是,毕竟那些老狐狸比吴萱萱多吃了那么多盐呢。 吴萱萱收拾妥当,就晃悠悠进宫面圣去了。 当今圣上是个到了中年的帅大叔,吴萱萱到时,他还在前朝议事。百无聊赖之下,吴萱萱就在椅子上小憩了一会儿。再等她醒来时,圣上已然回来了。 吴萱萱见过礼之后,就开始被当今圣上问东问西了。 都说伴君如伴虎,君威难测。可其实吴萱萱一点都不怕皇上。也不知是不是她同圣上有缘的原因,自幼她就颇得圣上宠爱。原本,她的大名是为吴锦馨,与她三位哥哥各取一字,是为‘诚意安馨(心)’之意。可她出生那年,进京面圣,圣上见她粉雕玉琢的十分可爱,便赐名萱萱,封号萱萱郡主。于是她的大名也就不为人知,变得无用了。 而萱,有萱草,是为忘忧草,又名母亲草,取名萱萱,未尝没有忘忧之意。 也不知圣上如此,是何意? “皇伯伯,前几日我就想来拜见来着,可想着你最近朝中事务必定繁忙,也就没来。为此,我可是在家中闷了好些时日呢!” “哦,这是为何?谁还敢困住朕的萱萱郡主不成?” “这不是想着,来了京师要先拜见皇伯伯嘛,要不是今日我嘴馋去吃了凤梨酥,也就不会前功尽弃了。” “哈哈哈,你个小机灵鬼!来让皇伯伯看看瘦了没?” “没有没有,还胖了呢。娘说我最近圆润了些,都不好看了。” “瞎说!女孩子就是要胖些才好!” “嘻嘻!” 吴萱萱同皇上逗闹,皇上对吴萱萱也是宽容,由着她撒娇。 闲话家常了一段时候后,吴萱萱见圣上一直不开口,便明白皇上的意思了。 “皇伯伯,我今日,遇见秋月了。” “哦~” 要不就说嘛,君主就是麻烦,想要什么还得迂回着来,顾忌着自己的面子非得让别人提起,自己是怎么都不愿开口。 “爹之前有意把我指给景禾,我同景禾也就有着看不见的联系在。今日我看见……秋月对景禾……” 吴萱萱话已经说到这了,也确实是没法再说了,再说就演不下去了。 “唉~秋月这丫头也是被朕给惯坏了!只是她自幼没有母妃,也无人教导她礼节,难免就有些不懂礼数。等朕知晓时,她已然成了这个样子,着实是朕的失误啊!难得有她看上的人……唉!等朕回去,必定好好的教导她!” 这话说的,还真是……一言难尽呐!这不是明摆着让吴萱萱让步嘛。 “皇伯伯,您也别为难了,既然秋月表妹如此喜欢景禾,那我与景禾的婚事……便取消了吧!” 做戏谁不会,吴萱萱眼眶微红,往日明亮的眸子现在变得黯淡无光,似是遇到了什么伤心欲绝的事。 “萱萱啊,感情这事可让不得,更何况,它也有个先来后到不是,你既然喜欢,朕让秋月死了心也就是了。” “皇伯伯,你也说了,感情有个先来后到,可景禾哥哥心里已经有了秋月,我才是那个后来的!呜呜呜!” 说着,吴萱萱也就难受的大哭起来。 “哎呀,萱萱你别哭!你看这样好不好,皇伯伯把你六表哥指给你好不好?你不是喜欢江湖吗?你六表哥就是江湖中人,到时候让他带着你四处去游历!” 糟了!用力过猛,出岔子了! 闻言吴萱萱心里一个咯噔,小心脏差点没跳出来。当今圣上原就有撮合她与陆离鉥的意思,这些年要不是武威王挡着,指不定吴萱萱早就指给了陆离鉥。现在好了,竟又绕回去了!今儿她是来拿捏着景禾的事,让皇上让步的,而不是让自己搭进去的! “我不要!皇伯伯,萱萱和六表哥真的不熟。再说了,爹和娘总是教导我,远离打打杀杀。六表哥常年见不着人,我才不要他!皇伯伯,萱萱想挑一个自己喜欢的!还要宠爱自己的!” “那你六表哥也可以啊!这次听说你也去了西北,回来之后,我听他说起你的事情,眉宇间都是欢喜,你六表哥可是对你很是喜欢呢!” 喜欢?才有鬼! 再说了,在西北的时候,陆离鉥又不是不知道吴萱萱与岳南飞关系亲密。这一回来就向皇上表情,这是何意?这个陆离鉥远没有看起来的那么无辜,它可真是好心计啊! “可是我不喜欢他!皇伯伯,这次出远门,我见识到了好多的人,他们个个都很优秀,尤其是十四表哥,他战场上的英姿真真正正的让人折服!有他珠玉在前,萱萱未来的夫君也要很厉害才行! 再说了皇伯伯,我才刚把景禾哥哥让出去,心里正难受着,什么样的人我都看不上!反正我不管,我要找个比景禾哥哥还要好的!比景禾哥哥还有有本事的,比景禾哥哥还有有钱的,比景禾哥哥还有宠我的!总之,一切都要比景禾哥哥好,要比他更疼我的人! 哎呀,皇伯伯你就答应我吧!答应我吧!” 对了,忘了说,陵城的小公主觉得,迄今为止她学到的最省力最有效的一个招数就是撒娇!跟着武威王王妃,吴萱萱学到的东西不多,首先琴棋书画她不爱,诗词歌赋她不喜,她娘能教她的除了为人处事也就没什么了。可也不知是不是吴萱萱天赋异禀,她跟着武威王王妃偷偷观摩的撒娇,竟是她学得最成功也是最常用的一个招数。每每使用都无往不利! 很显然,当今圣上还是更乐意给吴萱萱找一个他中意的人。不管是不是出于对吴萱萱的喜爱,还是出于对吴家势力的拉拢,很明显,圣上对于吴萱萱的婚事十分的看重。 如若不是出了秋月这一个岔子,或许圣上还会想其他的法子,让景禾放弃婚姻,毕竟景禾并不是他心目中的人选。这也是为何武威王几次三番的催促吴萱萱,生怕她最后被指给了一个她不爱,也不爱她的人! 但吴萱萱是谁,即便是圣上不希望她自己来挑选夫婿,但最后还是妥协了。毕竟人言可谓,忘恩负义这样的帽子,身为帝王也不能犯! 再说了,就吴萱萱这软磨硬泡外加撒娇耍赖,又加上强行卖了的皇上这么大一个人情。终于还算是让她是得偿所愿,求来了皇上的一道口谕,让他不再管自己的婚事。 “多谢皇伯伯!” “你这个小磨人精!朕怎么觉得被你摆了一道呢?” “哪有,是皇伯伯舍不得让萱萱吃亏罢了~” 第92章 ,酒楼事端·上 “宝贝女儿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了?” “哎你这丫头,娘是问你,你的婚事圣上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皇伯伯要把我指给六皇子陆离鉥!” “啊?这可不行!那六皇子能在朝堂和江湖左右逢源,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你嫁给他,还不得被欺负!这可不行!” “当然不行!我要嫁的人,自自然是我七哥,除了他我谁也不要!于是,我就给圣上说,我要找一个天下间最疼我的爱我的人,软磨硬泡得了皇伯伯的一道口谕,说是我的婚事要我自己点头才行!喏,这就是我求来的圣旨!” 武威王王妃赶紧结果那道黄灿灿的圣旨,眼里都放着光芒。 “行啊女儿,你比你老爹都要有本事!就你那爹,现在在朝堂上屁都不敢放一个,你竟然能让圣上下旨?还是女儿了不起!” 那可不是!这得分人也得分事!比方说吴萱萱这事。因为她是圣上宠着的郡主,甭管虚情还是假意,反正现在人人都知道圣上十分宠爱吴萱萱。那吴萱萱的请求,圣上就不得不考虑。 再者,撒娇什么的,其实女子做来,总有那么几分娇媚。软软的嗓子那么一喊,男人心里就先酥了那么几分,那圣上自然而然也就答应了吴萱萱的请求。 “还是娘教的好!” 吴萱萱笑,这件事总算是告一段落。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有过了几日,吴萱萱整个人都已经蔫了吧唧了。这个岳南飞,说是回陵城办点事,准备点东西,怎么这么多天了还不见人影?一点消息都没有,害得吴萱萱日思夜想,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我说萱萱啊,相思病也是病,是病就得治!你要是实在想得慌,你就去封信,问问情况!你瞧你这整天的蔫不拉几的,像什么样子!你就是出去转转,也好过在家里生蘑菇啊!” 于是,在武威王府女主人的再三唠叨下,吴萱萱出门了。 “香兰姐姐,不善是不是又吃胖了,我怎么抱着又沉了?” 告假告了好几次的红樱绿柳终于又在了。于是乎,吴萱萱的四个侍女算是集结完毕了。 “可不是,宠物随主人,近日里,小姐可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天除了吃就是吃,不善跟着小姐学,能不胖吗?” 得,自从跟了吴萱萱以来,绿柳都十分的乖巧,老老实实的做好自己的本分事。原以为红樱这个吵闹的性子就有点不合规矩了,谁曾想,竟还有更不懂规矩的人!大抵这便是武威王府的规矩吧。不过,绿柳还挺喜欢就是了。 “行了行了,你们就别调侃我了。既然出来了,咱们就去好好逛逛。对了,京师有没有新开的店,酒楼茶馆什么的,热闹,咱们去听说书去!” 酒楼茶馆,说书人的常驻地,当然,也是消息传递最快的地方。 “有啊有啊,朱雀大街东头,新开了一家酒楼,叫迎客居。厨子是从蜀中请来的,他家的菜又辣又够味!生意好极了!” 显然在京师的这一段时间,红樱没白转,至少吃的方面算是没亏了。 “蜀中的菜我还真不常吃,走!” 于是,她们一行人就浩浩荡荡的去了迎客居。 而迎客居 “掌柜的,还有雅间吗?” “哎呦,真是不好意思客官,雅间已经被人提前订了。” 好吧,京师这样的地方,达官显贵不尽其数,大街上随随便便拉一个人,你都可能拉到皇亲国戚。所以,天子脚下,这里的人还是要讲究一些规矩的。 “掌柜的,我家主子可是……”那仆人指了指头顶,大概意思就是,来人可能是当今圣上的哪个皇子或者公主。“就不能通融一下?” 那掌柜的也是为难极了,这开门做生意的,本就没有把生意往外推的道理,更何况,这些客人,没有一个是他能得罪的起的人。 “真是抱歉啊客官,雅间有人定下了,实在是给您通融不了。” “放肆!你知不知道我家主子是谁?在这京师里,还真没哪家酒楼敢拒绝我家主子!我家主子肯光临那是看得起你,你竟敢……” 吴萱萱最不耐烦的就是这种仗势欺人的家伙。原以为天子脚下不同于其他地方,不会出现这样的掩攒事情,谁曾想,哪里都逃不脱狗仗人势的家伙。 “翠玉,去把那人丢出去!” 眼见那人渐渐的面露凶相,想要动粗,吴萱萱很是不耐的开口吩咐翠玉。 而翠玉,显然早就见多了这样的事情。主子的话得听,却也不能全听。拦下那人也就算了,却不能丢出去。谁让这是京师不是陵城呢,多管闲事很可能就会惹祸上身,主子任性,身为属下却要看得明白。 “这位公子,这是何意?出门在外,总有个先来后到,公子若是真有急事好好商量便可,何必打人呢?”说话的,不是别人,自然是温柔如水的绿柳。 武威王府出品的,无一不是精通武术,却不善言辞的高人。翠玉和香兰也不外如是。她们遇事常常都是能动手久少说话,毕竟多说多错。可自从绿柳红樱来了之后,隐隐的,绿柳就成了对外的交流官。所有事情,大半经绿柳温柔的嗓子一交谈,已然解决。尤其是绿柳红樱合作的时候,更是所向披靡! “管你什么事?走开,不要多事!” 好吧,毕竟大半不是全部,总会有些人不那么开眼! “公子,有话好好说,毕竟暴躁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你这小丫头,毛长齐了吗?敢来教训你爷爷我!要不要爷爷好好教教你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咚! 那人话音刚落,迎客居里的客人,就听咚得一声巨响,那个满嘴胡话的人已然被踹倒在一旁的柱子上。 而踹人的,嗯,不用说就是抱着不善,笑的好看的吴萱萱。 “香兰,赔钱!” “赔什么钱,你踹了爷爷,以为赔钱就没事了?我告诉你没门!” “……”迎客居的大堂里一片寂静,那男人的叫喊无比清晰的在众人耳边回荡! “这位公子你误会了,这钱是赔给掌柜的,至于你……”绿柳停了停,虽不忍心,终于还是开口说道:“公子行为着实不妥,这一脚就算是我家主子教你识礼的学费吧。切记,从今往后,可莫要再如此嚣张跋扈了。” 说完绿柳还拍了拍那人的肩膀,惋惜似的叹气,似乎对他的教养有种惋惜。 “嚣张跋扈?这是说谁?我还从没见过,有人敢打了我的人,还反过来教训他的!” 第93章 ,酒楼事端·下 “嚣张跋扈?这是说谁?在京师,我还从没见过有人敢打了我的人,还反过来教训他的!” 打了狗,惹来了主人? 不用想,没错了! 来得那个人,身穿云锦料的长衣,腰佩通体透明的冰玉,只这两样就不是寻常人家能拥有的东西。 其实看起来,那人的模样长得到还挺不错,剑眉星目,眉宇间还有着几分贵气。 “没见过世面就是没见过世面,这打狗还要看主人呐,我倒不知道你是何方来的愚人?这点规矩都不懂!” 不过可惜,就算长得再人模狗样,一开口,还是败露了他的真面目! 被训斥不懂规矩的吴萱萱,抱着不善温润的笑。既无辜又美好,仿佛刚刚那个把人踹飞出去的人不是她。 其实,吴萱萱很少忍着什么的,若不是想着这是京师,不能随便惹祸,吴萱萱早就命人把那个自以为是的蠢蛋扔出去了。 “这位公子,许是您会错意了,我家小姐只是觉得他太过聒噪,这才小小教训了一下。您先别生气。” 这出门的一行人,主子属于爱动手的人,翠玉和香兰属于不爱动嘴的人,唯一一个还能搭上两句话的就是绿柳了。不过,这事都已经发生了,还就在众人眼皮子底下。绿柳就算是想要把事情给圆回来,也没有那么多容易。 “小小奴才,长得虽颇有几分姿色,但,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多嘴?主子们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余地!” 额,这人说话还真是……找死! 绿柳笑笑,表情连变都没变,只是瞬间空气就有些冷凝。 “公子说得是,主子们说话确实没有奴婢插嘴的份,奴婢这就不打扰了。” 绿柳退的赶紧利索,表情也没有表示出任何的不悦,完全与寻常人的反应不一样。害得兴师问罪的那人,一瞬间就愣住了。 吴萱萱早在那人开口说话的时候就不悦了,要不是想着‘这是京师这是京师,不能破坏形象给爹娘惹麻烦’,她早就上脚踹了。 但,不能惹麻烦,不代表她就怕麻烦!若说嚣张跋扈,吴萱萱向来都是其中翘楚,不会比任何人差!这样的事情她常干,吴萱萱自然也就不会怕这个兴师问罪的人! 那人不是说吴萱萱才是嚣张跋扈的人吗?不是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吗?吴萱萱见绿柳退到一边之后,当即就笑盈盈的抱着不善上前。 “你就是这个狗奴才的主人?” “你是谁,可知道……” 那人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见吴萱萱抬脚就狠狠的踹了他一脚,速度又快又准,一旁看着的红樱看着就觉得疼。 那人惊呆了,显然没想到吴萱萱这么胆大包天,竟敢直接就动脚! “你……” 吴萱萱笑眯眯的看着他,似乎觉得一脚不过瘾,就又加了一脚。 那人气疯了,第一次是吴萱萱出脚太快,他没反应过来;第二次则是震惊让他忘了抵抗。等他反应过来了,吴萱萱两脚已然踹完了。 “是公子说的打狗要看主人,我吧,自幼读书少,想着这狗都打了,主人兴许也想试试,这才又补了两脚。这位公子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个鬼!这是哪里来得小丫头片子,粗俗不堪还肆意妄为!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那人也会武,虽说好男不跟女斗,但到底他是咽不下这口气,当即就动起手来。 说起动手,吴萱萱这些时日太过老实,早就手痒。这种事情刚好是她强行,她真还没怕过什么! 于是乎,好好的迎客居,瞬间就变成了演武堂。 而此时,迎客居的二楼,看了一场好戏的陆易水,心情十分的舒畅。他见迎客居的一楼越打越烈,虽说十分想接着看某人挨揍,可到底不能任由事态发展。 “十四,你真要下去?掺和这趟浑水,你可就算是彻底站在了那人的对立面。就算你再保持中立,皇位之争,你也难以脱身。你可要想清楚?” “五哥,我虽不欲掺和争权夺位,但,即便我躲着所有的争端,也难以逃脱这权利的漩涡。不然的话,又怎会有西北的这些事?五哥,我不想惹事,可,不惹事真的就躲得过吗?” 是啊,有些事情,根本就不是你想躲,就躲得过的。陆易水原就远在西北,也早就表示过无意皇位,可这皇位之争还不是不远千里的烧到了他的身上。 陆泽川又如何?处处小心,事事谨慎,唯恐哪一点做不好被人误会对那皇位存有非分之想。他参与朝政,不发表观点,老老实实的做自己的闲散王爷,可还不是被人推往战场试探。 这条路,一开始你就在其之上,不管你愿不愿意,你只能走下去。每一步都是如履薄冰,每一步都走在刀刃上,一不小心就会尸骨无存! “是啊,你不惹事,事情也会来找你。我们都由不得自己!” “再说了,我向来护短的紧,底下可是我义弟的媳妇儿。我若是不管,她被人欺负了去,那可不行!” 陆泽川看了看楼下打的热火朝天的两队人马,再看看陆易水口中可能被欺负的女子,觉得自己要不是耳朵有问题,要不然就是眼睛有毛病。 对于未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陆泽川话已经提醒到了,陆易水不听,他也说不得别的。 于是,他就见陆易水带了自己的手下,下了二楼,直接参与到了打斗中。 打架这东西,对于吴萱萱来说那是畅快,对于翠玉和香兰来说那是习惯,可对于红樱和绿柳来说那就是惊险! 主子们一言不合就开打,底下的下属们自然也不会闲着。虽然武威王府出来的,个个都是好手。可再高强的功夫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啊。 于是,带的人少的吴萱萱这一方,红樱和绿柳一直都在颤颤巍巍的躲藏着,时不时的还发出一声尖叫。 绿柳方才被气着了,刚开始还一脸凶相的跟别人对峙,一动起手来,就彻底的蔫了。当她第n次丢出去茶壶没有打中时,对方的侍卫已然欺身到了跟前,她只能本能的护住红樱,等着那人的刀剑。 吴萱萱命翠玉和香兰护着红樱和绿柳,可场面实在混乱不堪,人手又不够,很难看护周全。 面对刀剑,红樱和绿柳吓得的眼泪都要出来了,本能的把自己缩成一团。可等了许久也不见刀剑落到自己身上,她们偷偷的睁开眼,就见要砍她们的那人被人踹出去老远。死里逃生,瞬间眼泪就下来了。 “怎么了这是,这不是没缺胳膊少腿的吗,怎么就哭起来了呢?” 哇! 这次是彻底的放声大哭了! 第94章 ,十六 “都给我住手!” 听着耳边熟悉的声音,吴萱萱虽然正打得起兴不想停手,可也知道这场架是打不下去了。只可惜了自己维护了这么多年的大家闺秀形象,说没了就没了。着实可惜!这样想着,吴萱萱又加紧踹了那人两脚。 说话的那人声如洪钟,再加上他带来的人也加入了这场争斗。正打得热火朝天的两队人马间,突然插进去第三方不知是敌是友的人,任谁都会防备。于是,渐渐的大堂里的人都停了手。 停下来的吴萱萱扫视一圈,发现自己的人没有吃亏,瞬间就满意了。刚想说两句,就听耳边传来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 “十四哥,你来得正好,这个臭丫头竟然敢公开殴打皇子,实在是胆大妄为,目无王法!十四哥你快把她们绑起来!” 额......这位是皇子?敢情自己打了皇亲国戚?若是见多了世面的吴萱萱也是一脸的懵。她怎么就从来没见过这位皇子呢? “哦,是吗?”迎客居里,那个叫停的人闻言笑道。陆易水站在迎客居的二楼,俯身往下看,神情自若的不像是来劝阻别人,反而像是来看戏的。 吴萱萱听着也瞬间就笑了,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没发现陆易水一开始就在楼里吗?他们打了这么久,等吴萱萱把她对面到那个人揍成了猪头,陆易水才出声,他这到底是帮谁的?再说了,陆易水手底下的人,看着两不相帮,可全都暗戳戳的牢牢地护着红樱和绿柳,这个愚蠢的皇子都不关心一下周围的局势吗? 人傻,真是神仙都救不了! “十六,许久不见,我怎么不知道你竟然开始打女人了?瞧瞧,瞧瞧,你手底下的人,竟然还欺负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真是好能耐啊!” 手无缚鸡之力的红樱和绿柳静默:“……” 说实话,她们双眸含泪,脸色苍白,浑身颤抖楚楚可怜的样子,十分的凄惨!显然还没从方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说是被人欺负完全没有问题。可关键是,欺负她们的人呢? 再观她们的对手,现今已经躺在五米开外生死不知了。 (这个七杀,下手有点狠啊!) 趁着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空档,陆易水不由的就想。是不是自己管七杀管的太松了,下手这么狠,万一下次把人给废了可怎么好? “十四哥,不是我无理取闹,实在是这不知是哪里来的丫头太可恨!这里可是京师,她竟然敢如此的嚣张,公然对皇子动手!哎呦!十四哥,你看看你看看,她们这些刁民都把我的手下打成什么样了?” 能被陆易水叫十六的,自然也就是当朝的十六皇子了。十六皇子和陆易水,年纪相差不过一岁,命运却大不相同。 陆易水的母妃不过一介小小宫妃,无权无势;陆易水的外公更是在他年幼时就早逝。可以说陆易水算是孤苦伶仃无依无靠了。 而十六皇子,母妃是当今圣上的宠妃,虽不及皇后势大,却也不可小觑。十六皇子更是自幼被他那母亲宠到大,不要说干实事了,到了现今,就连寻常小事也干不好。圣上宠他母妃却不待见他,因此随便给他塞了一个闲差算是了事。 这十六皇子在京师的可是出了名的,一是因为他的不学无术,而是因为他母妃的圣宠不衰。虽说他本人不受圣上喜爱,可他却能凭借他的母妃在京师里作威作福,搅得京师百姓不得安宁! 只是,十六皇子也没想到,终日打雁,到头来却叫雁啄了眼。他横,自然还有人比他更横! “十六,事情具体是什么情况,我想你心知肚明。纵然这位姑娘有些不对,可起因也是你的横行霸道!你可别忘了,这可是京师,在父皇眼皮子底下作妖,你就不怕父皇回去关你禁闭!再说了,” 不知何时,陆易水已然从迎客居二楼走了下来,他来到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十六皇子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悄声说道:“这可是父皇十分喜欢的萱萱郡主!” 十六皇子一听,满是青紫的脸瞬间扭曲,脸色越发的不好看了。萱萱郡主,一直以来被当今圣上喜欢的晚辈,十六皇子听说过许多次,却没有一次见过真人。终于见到了,却没曾想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十四哥,好不容易今日我休沐,原想着来这迎客居好好地耍上一番,谁曾想这掌柜的十分不识趣,这才有了这些事端。十四哥我知道错了,你可千万别告诉父皇。” 陆易水看着十六皇子意味不明的笑了。 这家酒楼,一位郡主,三位皇子(包括楼上的陆泽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什么了不得的地方,竟惹得这么多的皇亲国戚现身! “放心,十四哥也不是不懂变通的老顽固,现在你还是好好地想想,怎么向等下过来的巡城将士解释才好!” 十六皇子闻言笑了,表现的再正常不过,似乎那巡城的将士十分的好打发。 吴萱萱眯了眯眼,嘴角微翘,似乎察觉到什么,眼里藏着的满是莫测的意味。 迎客居的大厅,不善蹲在掌柜的柜台上张望,香兰过去抱起了它,红樱和绿柳仍睁着两双水雾弥漫的眼悄悄啜泣,一旁的七杀被他们小声的抽泣声烦的想把那个早就被他打得半死的人,拎起来再揍一遍。 陆易水坐在唯一还算得上完好的桌子旁,拎着个酒壶自饮自酌,吴萱萱百无聊赖的坐在一旁听着那个不知道什么地方跑过来的十六皇子说废话。二楼的客人有的悄悄的走了,还有的躲在房间里不出来。掌柜的见这些人没有一个自己能惹得起的,只好认栽!一时之间,迎客居里安静极了。 这才罢手没一会儿,巡城的将士们就赶来了。在场的三个人,就十六皇子理亏,他见来人了,赶紧迎了上去解释。那些将士也是看人说话,见是皇子,哪里还敢再说些别的。嘱咐十六皇子赔了迎客居掌柜的钱财,就算是了事了。 而吴萱萱,这一日头一次露出了笑容。因为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吴萱萱的旧识——莫宇! ———————————————————————— “真是蠢材,就这点小事都能出岔子,他还能做些什么?!” “主上请息怒,十六爷也是没有办法,谁能想到,半路竟杀出吴萱萱这个混不吝!” “罢了,派人放出声去,就说五皇子有意拉拢武威王和陆易水。虽没有抓到现行,但,三人成虎这句话可不是什么空话。他不是想置身事外吗?身在其中,哪有什么独身其外的道理!” “是!” 第95章 ,莫宇 迎客居 难得在他乡遇见故人,吴萱萱玩味似的笑终于有了那么几分真实。 “莫宇哥,早知道你在京里当差,却不想你竟是这京师巡城的首领,莫宇哥真的是好本事!” 身穿官服的莫宇明显也愣住了,显然没有想到吴萱萱竟会到这种地方来。 “莫宇哥哥,你穿起官服来,很是帅气嘛!这要是让陵城的小姑娘看见了,还不得疯狂的乱叫!” 小时候的莫宇,还同吴萱萱差不多高,现今已然长成了一个伟岸的男子。吴萱萱原想拍拍他的头来着,最后却只能够得到他的肩膀。 莫宇看着这个豪爽的拍着自己肩膀的女子,无奈的笑了。似乎吴萱萱从不知道他与她之间的男女有别,似乎吴萱萱一直把他当做了自己的兄弟。这世上,有什么比自己喜欢的人却把自己当成兄弟更可悲的事吗? 算了,反正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莫宇隐晦的看了看十六皇子,又扫了扫迎客居的二楼,最终还是决定先撤。毕竟,在场的不是皇子就是郡主,他的级别不够,管不了这些皇亲国戚! “萱萱,我现在我还在当值,等哪儿天我休沐了,再去找你说话。这京师新开了好几家店,到时候我带你去尝尝!” 莫宇握住腰间挎的刀,笑得风清朗月,只是他的眼睛,不由自主的就扫到了陆易水,眼里满满的全是忌惮! 吴萱萱明白莫宇是在提醒她小心陆易水,可陆易水毕竟是岳南飞的义兄,吴萱萱相信他不会对自己不利。 终归,莫宇还是走了,毕竟巡城的人不能擅离职守。只是走之前,他看吴萱萱的眼睛里还满是担忧和不赞同。 莫宇走后,十六皇子又待了一会儿,最后实在是没有待下去的理由了,所以他也走了。 吴萱萱原就是单纯来吃饭的,虽说迎客居被砸了,但毕竟厨子没事,她自然是不会离开。 “你那个故人,那是什么眼神,活像我是什么恶鬼一样,生怕我下一刻把你给生吞活剥了。我有那么饥不择食吗?” 迎客居的一楼算是不能坐了,还好陆易水在二楼定了雅间。陆易水边说边把吴萱萱往楼上领,言语间,满是对莫宇的不满。 “莫宇哥说的也没错,谁让你一直都劣迹斑斑,你的过往实在是让人难以信服!他会警惕也很正常!” 吴萱萱从香兰手中接过不善,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它那一身雪白的皮毛,心情不错的同陆易水顶嘴。 “喂喂,你到底是那边的?我看那莫宇可是对你心思不纯啊!” “我知道,可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义,我们两家是世交,就算是我要疏远,爹娘那边也不好交代。再说了,我早就已经跟他说清楚了。” “要是我那义弟知道了,哼哼!” “七哥他知道啊!就是要他气不顺,让他知道我也是很抢手的,再不快些,我被别人抢走了,看他去哪里哭去!” 请恕陆易水失礼,对于这样明目张胆的把儿女间的情义挂在嘴上的人,陆易水甘拜下风! “你小心玩火自焚啊!” “你当我想?可有些事情,躲避是没有是任何作用的。漠视不理很有可能适得其反。而莫宇......就是这样的人!” 还有一句话吴萱萱没说,莫宇此人,十分的固执,他看上什么人或是什么东西,就一定要得到!否则他宁愿毁掉! 吴萱萱曾记得,幼时莫宇曾看上过一条小狗,那小狗全身都黑黝黝的,唯有四蹄出雪白;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更是灵动可爱。她喜欢极了! 那时候莫宇也很是喜欢那小东西,牢牢地护着,谁都不让碰。 有一次,吴萱萱喜欢极了,就蹲在一旁悄悄地唤它,可那小黑狗看了她两眼也就走了。再后来,也不知岳南飞想了个什么法子,竟让那小黑狗半夜悄悄的跑了出来。吴萱萱可开心了,乐呵呵的陪小黑狗玩了许久。可等到第二天,莫宇笑嘻嘻的拿了狗肉给他们吃,吴萱萱才知道,她再也见不到小黑狗了。这也是她为什么不爱养小动物的原因。 “那你还对他那么和善?这不像你的性格!” “我只是不想得罪他!从那之后,我就告诫过自己,决不能得罪此人!再说我也没有对他很好,只是,难得在异乡遇见故人,心情激荡了些也在所难免!” “听你这样一说,我倒觉得那莫宇十分的可怜了!被喜欢的人这样防备着,我要是他,早就呕死了!” 吴萱萱静默,她也知道自己冷情,可被邪气的陆易水这样一说,反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对了,那小黑狗被他杀了吃了,那我那傻乎乎的义弟呢?” 关于这件事,其实吴萱萱很不愿意提及的,毕竟不算是什么好的事情。 “他没对七哥做什么,只是自此之后,总是有人欺负七哥,或言语讽刺,或动手动脚。虽都与他没什么关系,可我总觉得若没有他的授意,别人也不会这么做。毕竟七哥向来与人为善,人缘也比较好。” “所以你怀疑是他有意为之?” 吴萱萱静默,人心都是肉长的,谁对她好,吴萱萱还是能感觉得到的。其实她也不愿去怀疑那个对自己很好的人,可是,周遭种种,似乎只有这一个可能。吴萱萱的心,就那么点地方,装下了一个人,就再也装不下其他了。 有的时候,吴萱萱都觉得自己残忍的可怕。想着自己的冷酷,她自己都觉得自己不配得到幸福。可,吴萱萱就是停不下,她是自私的,自私到眼里只能容得下自己在意的人!即便吴萱萱知道这对别人不公平,可她就是没有办法!理智总是很难战胜感性! 对于从一开始就没有办法回报感情的人,吴萱萱不吝啬于在其他方面对他们多些宽容,可也只能仅限于此了。 “不过,我虽敬他,却也是真心希望他好,只是,我们终归是无此缘分罢了。” 吴萱萱抚摸着不善,深思恍惚。不善不善,兽岂有善与恶的道理,不过就是人心的投射罢了。她也想要做好人,可世事古难全,想要求得双全的办法,太难! “对了,让你见见故人!” 说着陆易水就推开了雅间的门,神色轻松的像是刚刚沉重的话题并不存在。 吴萱萱原本还沉浸在往事里难以脱身,现今被陆易水这个神转折转的……好吧,她确实猛地一轻松。 雅间的门一推开,里面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陆泽川! 第96章 ,归来 大陆王朝 当今圣上已然走过盛年,渐渐走向暮年。而他膝下多子嗣,只皇子就有二十六位。年长者,如大皇子已过而立之年,年幼者也不过总角年纪。 现下圣上渐渐年长,身体也大不如前,处理朝政多少也有些力不从心。 于是,忧国忧民的大臣们近几年间,一直在提立储之事。圣上虽未指定哪位皇子,可朝中局势已然开始暗潮汹涌!各种明争暗斗,各种阴谋诡计层出不穷! 尤其是最近两年,皇子之间的争斗更是厉害到了一定地步。 据听说,大皇子因德行不良被罚在其府邸思过百日;据听说九皇子御前失态,被圣上一怒之下贬去了北方军营;据听说…… 反正,圣上总共有二十六位皇子,除去半途夭折的七位,剩下的皇子或贬或罚,京师之中剩余的就是(醉生梦死)三皇子、(老实平庸不上进)五皇子、(爱江湖不爱朝堂)六皇子、(战战兢兢谨小慎微)十一皇子、(嚣张跋扈任性妄为)十六皇子、(脾气暴躁做事不用脑子)十七皇子,当然,现在又多了一位(邪气残暴)十四皇子陆易水! 吴萱萱素来不爱关注朝中正事,但,京师之中,局势越来越紧张,即便她不出府门,也会有流言蜚语传入耳中。 譬如说:十四皇子陆易水阵前失责,害数万将士命丧黄泉。圣上雷霆震怒,罚他仗八十,收回其兵权,勒令囚与府中一年不得外出。 譬如五皇子:军前不尊圣令,命陆易水待罪之身领兵出战,深入敌方腹地,此为失职之罪!阵前不见主将,随随便便就交出帅印,此为临阵脱逃之罪! 总之,西北战事已结,这两位皇子身上背负的除了罪过还是罪过! 至于另外一位皇子,听说圣上夸赞六皇子心怀天下;逍遥江湖间仍不忘家国河山,集结武林有识之士助战西北,有勇有谋,实属难得! 好歹也算是有一个人得了夸奖! “你们不是被罚禁足与府中吗?怎么现在竟敢如此光明正大的出来喝茶?” 不怪吴萱萱有此疑问,毕竟任谁听说刚刚才被圣上罚禁足府中的人,现在就在茶馆喝茶,都会觉得惊讶无比!毕竟这可是公然违抗皇命啊! “原本我们可不是光明正大,喝个茶而已,待罪之身自然是偷偷摸摸的。可谁想,楼下出了这事啊!要不是你,真让那十六上得二楼,我们两个可谁都逃不掉,还得落得一个私下密谋的罪名!” 陆泽川苦笑,原想着新开的酒楼不会有人在意,谁曾想,竟会发生此等波折? “我家主子原是想亲自谢过五皇子殿前相助和西北通融的情谊,哪曾想突然间杀出一个十六皇子!还好你们在楼下一阵闹腾,否则真让他们上来可就惨了!” 七杀也明白其中道理,现在解释给红樱绿柳听,仍有些心有余悸。时局紧张,真被抓到,那可真是百口莫辩! “可,你们主子还是下楼了,这样没事吗?”绿柳疑惑,既然知道下楼必定会惹来非议,何必要下楼呢? 七杀还没答,陆易水就先笑了。 “他们本就是为我而来,我不出现,他们岂会罢休?再说了,我要是不下来,小绿柳,你和你这小姐妹红樱,可就成了别人的刀下之魂了!” 也是,这次吴萱萱出门就带了四个人,还有两个丫头不会武,正面对上十六皇子的人,可不是十分的吃亏嘛! 吴萱萱十分不想承陆易水的情,可再不喜欢貌似也晚了。 “那你现在该怎么办?” “不怎么办,圣上若是问起,就说是我义兄抓住了西北之事始作俑者的踪迹,紧急召见下属了解情况!” 迎客居二楼的雅间突然闯进一个人来,此人风尘仆仆行色匆匆,虽说面容憔悴神色疲倦,可眼睛却是炯炯有神!来人声音洪亮,未曾开口便先带了三分温润笑意,让人见了便要欢喜。 “七哥!” 没错,来人就是岳南飞了! 吴萱萱原本还带了三分淡漠两分疏离的面庞,瞬间就明亮了起来。闲来无事总被吴萱萱撸着毛的不善也被她丢到了一边。 吴萱萱站起身来,快步走到岳南飞的面前,一双美目温婉流转,似是闪烁着亿万星辰,又似是敛尽了万千芳华,带着满腔的情谊,直直的望向岳南飞。 岳南飞也望向她,似乎看见了吴萱萱,他这满身的疲惫,满身的尘土皆化作了虚无。你怀着艰辛蹒跚而行,原是辛苦无比;可当你有了归途,所有的苦痛也就都算不得什么了。 “馨儿,我回来了!” 陆易水看着那一对眼中只有对方的男女,莫名的就觉得牙疼。想他这样一个又要被打,又要被关禁闭的孤家寡人,就没有人要关心关心吗? “行了行了,你们想要对视,什么时候不行,一定要现在吗?谢谢我这个义兄行不行?我刚被打了八十棍,差点去了半条命,这好不容易好了一些,又被抓住公然违抗圣命,就不能先帮我想想办法吗?” 陆易水酸气满满的声音,传进岳南飞耳朵里,他想当作没听见都不行。于是岳南飞红着脸,拉起了吴萱萱的手,坐回到了桌边。 陆易水又抽了一口气,本就脸红的岳南飞这下连耳朵都红了。吴萱萱倒是没有估计,十分不满陆易水打扰了自己,恶狠狠地瞪他!这是陆易水不知第几次得罪吴萱萱了。 “西北战事一结束,我回陵城的途中就挺到各种流言,说是带军打胜仗的是六皇子陆离鉥,说你耽于美色,早就不是以前的那个战无不胜的将军。我越听越觉得不对,散布谣言的这人似乎想要挑起纷争,于是我便让人悄悄打听,想要顺藤摸瓜,找出背后之人。” “你找到了吗?” “人是没有找到,但也不是全无所获。听说散布谣言那人身穿锦袍,面戴银色面具,武器是一把玉箫,腰佩墨玉貔貅,别人称他为莫公子。” “就这些?” “……我还抓到他的一个手下算不算?” “算!怎么不算。这也算是线索,能让我过了这一关再说!” 陆易水还能说什么,毕竟有总比没有强。再说了,好歹也是自己义弟辛苦抓来的,怎么着也不能说不行! “你主子能过关吗?”见主子们情况不大对,绿柳悄悄地在底下问七杀。 七杀十分不在意的说道:“大概吧。过不了也没关系,大不了再挨一百棍,反正他皮糙肉厚死不了!” 绿柳:⊙﹏⊙!!! 第97章 ,登门拜访 刚开的迎客居被砸了?这在京师都不算什么事。毕竟这些王孙贵族们,喝个酒闹个事,是常有的事。反正他们有的是钱财,砸了也就砸了,再休整就是。 只是这一天,迎客居也确实不宜再开门做生意了。 二楼的雅间虽是完好无损,但毕竟一楼的大堂已经被砸的七零八落的。也没有什么人会愿意越过一堆乱七八糟的垃圾,去往二楼用餐。再说了,即便他们愿意,掌柜的也没什么心情。 对于早就在二楼等着的吴萱萱诸位,没办法,他们这一行人,不是皇子,就是郡主,无论哪个,都不是掌柜能惹得起的! “楼下多了这么多盯梢的,五皇子该怎么离开?” “不急,你们若是没来,我或许还有些麻烦。可既然你们都在,那就好办了。” 陆泽川向来不喜欢做没有准备的事,来之前他就已经预料到了这种情况的发生,他随身带的两个人,一个擅武,一个是易容高手。别说是今日迎客居四周围了许多探子,即便是四周全是探子,他也有办法全身而退。 陆泽川这也是没有办法,毕竟武力值不够,只能用多动动脑子了。若不是因为他灵活的脑筋,在京师这样一个危机四伏的地方,他一没权二没财的,早就该被他那几个兄弟给弄死了! 而吴萱萱最不喜欢的就是动脑筋,若不是因为这次牵扯到了岳南飞的义兄,她才不会懒得多说一句。 不过,既然大家都有准备,那自然是好事,吴萱萱也就不用担心岳南飞跟着为难了。 “这雪狐,你可还喜欢?”出了迎客居,看着隐藏在队伍里的陆泽川,岳南飞摸了摸吴萱萱怀中的雪狐,轻声问道。 不过,他的眼里满是温润的笑意,抚摸雪狐的手甚是温柔。吴萱萱看着他,却是怔愣了一下。 “这是你送过来的?” “我听说京师的夫人和小姐,都爱养些珍贵的小宠物。我记得你幼时原也是极爱的,可后来你再也不养了,十分的可惜。我想着,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你的心结许是已经解了,便托人找了许久才找到这雪狐。你给它起名字了吗?叫什么?” 吴萱萱静默,不知要说些什么好。倒是一旁的陆易水,闻言没忍住哈哈大笑。 “不善!这小家伙叫不善!你这千辛万苦寻来的宝贝,看来并不是很讨某人的喜欢啊!” “谁说的!我很喜欢!” 吴萱萱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感觉。没办法,谁让她猜错了! 武威王府的人和跟她熟识的人,向来知道她不爱养什么小宠物,而能把雪狐送到武威王王妃手里的人,必定对她不了解,或是别有所图!吴萱萱思来想去都觉得不可能是岳南飞送的,毕竟岳南飞对她十分的了解,不太可能会送这小东西给她!再后来,吴萱萱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东西是送给自家娘亲,用来讨好自家娘亲的! 而武威王王妃之所以把雪狐给了她,则是因为近几日她日日待在院子里也不出去,她娘怕她闷坏了,这才让雪狐陪着她! 而对于别有所图和来着不善的人,吴萱萱向来警醒!这才给雪狐起名‘不善’。哪成想竟惹了这般笑话! 见她难得的红了脸,红樱他们也跟着笑。搞得吴萱萱窘迫极了。 岳南飞也觉得好笑,他悄悄的覆上吴萱萱的抱着不善的手,安抚性的拍了拍。 “错在我,原就是我思虑不周,倒是忘了你已许多年不养小宠物的事了。” “嘶!这黏糊劲!得,我还是赶紧走吧,不在这儿碍你们的眼了。走了,进宫面圣去!” 说着陆易水也就带着七杀离去了。陆易水是走得潇洒,倒是岳南飞被他调侃的悄悄红了耳朵。 别过陆易水,岳南飞又带着吴萱萱往繁华的街道走去,随便找了个由头,就把陆泽川和他的人遣散了。 而剩下的人,红樱和绿柳极其识趣,早早地就跑去一边自己晃悠了。至于翠玉和香兰,夫人吩咐,保护好小姐!所以她们只好是跟在吴萱萱身边寸步不离了! “馨儿,近日来可好?” 馨儿馨儿,小姐这是被鬼迷心窍了吧,怎么连闺名都告诉这个人!——香兰 “还行吧,近日我都不怎么出门。娘说现在京师是非多,叫我不要惹事!” 还行吧还行吧,小姐你这些天来吃了睡睡了吃,这就叫还行?口是心非,小姐你变了!——翠玉 “近日是非是多了些,你有事解决不了就去【一揽芳华】,店里的伙计都识得你。” 武威王府都解决不了的事,去【一揽芳华】有什么用!喝酒还是吃饭?小姐要是有事,那必定是大事!你个小小的掌柜能抵什么用!——香兰 “我知道,武叔呢?这次怎么没见他和你一起回来?” “他...他去祭拜故人了。不提这个,我听京师的人都喜欢看戏,汇聚了各路戏种。馨儿可喜欢?” “不,我还是更喜欢说书先生!一张桌子一把凳子一块惊堂木,就成了精彩万分的江湖!” “我就知道!【一揽芳华】最近新请了位说书先生,馨儿改天同我去坐坐?” 你说就说,一副料定小姐会喜欢什么的样子是要干什么?你这个登徒子,猜得准小姐的心思了不起啊!——翠玉 “行啊!我自从来到京师,还从没去过【一揽芳华】呢!” 答应了?小姐你怎么就如此轻易的就答应了!痛心疾首啊!——香兰 “毕竟京师不比他处,【一揽芳华】能在此立足已是实属不易了,名气自然是小了些。更何况,籍籍无名也未尝不是好事!对了馨儿,明日府中可有事?” 来了来了!终于说到了正题,我看你到底是有什么目的!——香兰翠玉 “无事,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往日受王爷和王妃庇佑颇多,我从各地搜罗了一些小玩意,想要亲自谢过王爷王妃大恩,不知明日……可否有幸,亲自登门谢过?” 翠玉香兰:“......” 吴萱萱眨了眨眼,脸上闪过瞬间的迷茫与不知所措!她懵懂的点了点头,又迟疑的看着岳南飞,像是一时间想不明白岳南飞在说些什么! 岳南飞紧张的攥紧了衣角,身前的手掌紧握成拳,一双眼再不是以往的风轻云淡模样。见吴萱萱一直盯得他看,岳南飞不自在的咳了咳,转开的视线空泛没有焦点。无人注意的耳垂,早就浮上一层殷红,煞是好看! “我同爹娘说一声,让他们推了明日的活动。” 似是想明白了什么,吴萱萱的声音越说越低,最后似是苍蝇嗡嗡一般听不真切。 这是同意了?小姐,你可要清醒一点啊!登堂入室什么的,还早啊! 第98章 ,考教 这人吧,若是真喜欢一个人,即便身边的人都提醒她‘小心提防’,大抵她也是不会听的。 感情这东西就是这么没道理,没有理智也不管逻辑。即便是在聪明的人,遇上感情还会变成傻子!因为在她的眼里,只看得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 即便是欺骗又如何,我相信,这个时候,岳南飞即便是骗吴萱萱,要她跟着他背井离乡,吴萱萱也绝无二话!因为爱啊,让人盲目,也让人愿意去相信所有美好的谎言! 当然,这可不是说岳南飞就欺骗了吴萱萱,相反,岳南飞现在紧张的话都要说不清楚了。 翠玉和香兰看着在大街上就含情脉脉、相互对视、莫名激动,还分不清是紧张和忐忑的两人,非常非常想甩岳南飞一个巴掌! '你清醒些!虽然我家小姐已然让你偷了心,可到底还没正式属于你,这位公子请注意分寸!' 翠玉和香兰看岳南飞的眼神都快要起火了!对于这样一个胆大包天的癞蛤蟆,她们十分的想踩上两脚! “岳公子,若要拜访,还请递上拜帖,府中事多,夫人还等着小姐回去呢!”翠玉忍无可忍,终于还是挡住了岳南飞他们的对视,言语不善的对岳南飞说道。 岳南飞也不生气,温声地嘱咐吴萱萱好好休息好好吃饭!临走时还抬手抚了抚吴萱萱柔软的发髻,气得翠玉和香兰差点暴走,直接打他一顿! 拜别了岳南飞,吴萱萱还似是在梦里,喝醉了一般晃悠悠的走着,脚底下像是踩了棉花,软绵绵飘乎乎的。 翠玉香兰自责:“对不起老爷夫人,奴婢还是没有看好小姐,让她被人拐了去!” 于是,这一天就这样在吴萱萱和岳南飞的紧张激动中渡过了。以至于谁都遗忘了某个可怜兮兮进宫面圣的皇子! 岳南飞说是要别过吴萱萱回去准备,最后还是一路悄悄看护着她进了王府。 第二日,岳南飞早早的就起了,又或者是他已经激动地一个晚上没睡! “我说兄弟,至于吗?不就是去见未来的岳父岳母吗?” 【一揽芳华】里,早早就被岳南飞拽起来的楚然,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困乏的眼睛都要睁不开,很是不满的抱怨! “大哥,可是你说要帮我的,你这千里迢迢的自告奋勇的跑来京师,怎么能如此懈怠?” “小岳啊,我是说了要帮你,可不代表要这么早起啊!再说了,我怎么就没帮你了?为了你的事,我烽火楼上上下下多少兄弟,天南海北的跑来多少地方,才帮你搜罗来这些宝贝。我们这又费财又费力的,我们图什么?” 没错了,这楚然就是烽火楼的大当家!当听说自家的小兄弟、烽火楼二当家要准备求亲时,他们全都自告奋勇的跑了来。一是帮忙,这二嘛,自然是因为好奇!好奇是哪路神仙,请惹得他们不动凡心的二当家贪恋红尘! 只是,来了之后才知道岳南飞的不易。不管是江湖草莽还是巨贾富商,想要娶当朝王爷的女儿,那可不是异想天开! 怪不得岳南飞平日里都不爱沾染红尘,感情是他眼光极高,一般人入不了他的眼!只是看上的这人,困难等级也太高了。 这几天楚然和烽火楼里的弟兄传信,愁的头发都被他揪掉了好几根! “行了,别抱怨了,你帮我看看我穿这身好,还是这身?” 撇下岳南飞在这边纠结不说,吴萱萱那边也有些慌乱。 当然,慌乱是吴萱萱的,冷漠则是武威王夫妇的。 自从听了吴萱萱的传话和收了岳南飞的拜帖之后,武威王夫妇整个人都不好了。虽说他们整天喊着‘嫁女儿嫁女儿’,可真到了要嫁女儿的时候,他们却恐慌纠结了起来。 自己当眼珠子一样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啊,有一天就这样突然被人领走了,他们内心说不出的惶恐和不安,根本没地方诉说! 于是乎,第二天岳南飞登门拜访的时候,他就被心情不好的武威王夫妇晾在门口一个时辰方才进门! 京师武威王府看门的小厮不曾见过岳南飞,还以为是哪个得罪了自家主子的人,冷言冷语的讽刺了许久。 岳南飞也是好耐心,他知道这一次进门不容易,就耐着性子听着看门的小厮和周遭的行人讽刺,任由他们用异样的眼光打量了他许久。终于一个时辰到了,武威王府府内这才走出来了一位管家,喊他进去。 各个王爷京师的宅邸通常都是由当今圣上赐的,小而精致,比不得陵城武威王的府邸。再说,国都这样的地方,达官显贵如此之多,府邸自然也多。占地大的宅邸可不是人人都能享用的! 岳南飞随着管家穿过花厅,穿过长廊,又走过一处小花园,终于来到了武威王夫妇的面前。 武威王是武将,虽说已退出朝堂多年,但他常年征战杀伐的气势还在。不用刻意的摆起架势,已然是威风凛凛,气势惊人! 岳南飞走到他们面前,悄悄的深吸一口气,规规矩矩的行礼。 岳南飞没有说错,这次他来虽另有所图,可也确实是来谢恩的!这些年他走南闯北的经商,武威王府给予了他许多的庇佑!也是因此,他才能很快的建立了【一揽芳华】。 岳南飞行过礼,问过好,同武威王夫妇寒暄一阵后,便开始一件一件的拿他的礼物。 什么天山雪莲,什么鹿茸鹿角,这些都不算什么。贵重的是岳南飞费了许多心思才得到的焦尾和太阿! 武威王王妃擅琴也爱收集琴,岳南飞曾听闻王妃之所以嫁给武威王,有一部分原因是武威王送了王妃一把名琴‘绿绮’。据说,武威王还曾为王妃专门建了一座琴室,几乎搜罗尽了天下所有名琴!岳南飞送出焦尾,也算是投其所好! 王妃好文雅,爱琴;王爷是个武人自然是好兵器了!兵器乃是利刃,不然折断,不然遗失,完好的保存下来的着实不多。况且武威王只是好武,岳南飞确实没有打听出他更心爱什么一些。所以只好找来名兵利刃,有一个算一个!这把太阿剑是他偶然所得,也算是意外之喜! 武威王夫妇冷着脸,看着大厅里岳南飞送来的礼物,无论哪一件都不是俗物,即雅观又贵重,想来是费了他不少的功夫。他们夫妇坐在堂上不说话,岳南飞在底下已然出了一身的汗! 静等了一会儿,武威王终于开口了:“你来的意思我明白,只是要想娶我女儿,你总要给出让我满意的条件!” 岳南飞长出一口气,终于对上了武威王的眼睛!十分认真的说道:“我拥有的东西不多,只有两三样还算是贵重,一是【一揽芳华】,二是【安然酒庄】,【烽火楼】虽不是我的东西,我却也能说上几句话。再有就是我这条命了。只要馨儿不嫌弃,她可以全部拿去!” 岳南飞从未如此认真过,仿佛堵上了他的余生,抛弃所有只差把胸膛里那颗还跳动着的心脏拿出来。 就在岳南飞紧张到无以加复的时候,王妃突然间就笑了。她看着堂下站着的那个青年,看他挺直的脊背,看他倔强而又真挚的眼睛,看他紧张而又绷紧的身躯。突然就觉得,自家的女儿眼光是真的好!这样的人,是不该放弃! “小岳,你很好,我相信你,也相信你所说的! 当然,这不是因为你今天的这番话,而是你过去这近十年的作为。我武威王府招女婿不论出身不论富贵,只要能带给馨儿幸福,那我们就没有意见! 或许你不知道,其实这场考教早在七八年前就开始了。在馨儿一意孤行的认定你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开始了对你的考验!而这一试,就是数载春秋!考教结果也还算是满意,把馨儿交于你,我放心!” 岳南飞闻言怔住了,他怎么也想不到武威王王妃竟然会说出这番话。岳南飞听完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回想,自己这几年间有没有做错事情。本就因紧张而湿透的衣衫,瞬间变得冷嗖嗖的! “哼!什么满意?喜欢不敢说,胆小怯懦,做事还畏畏缩缩,哪是什么大丈夫所为?!” 显然,强硬惯了的武威王,对于岳南飞的躲躲藏藏并不是太满意。但好歹武威王王妃在他一侧扯了扯他的袖子,他才算是停下了讽刺。 岳南飞知道武威王对吴萱萱的护短,更是能明白武威王对他的针对。毕竟任谁把自己的珍宝抢走,自己都会与他拼命!所以,在武威王教训他的时候,他十分乖巧的听着训斥,心里美滋滋的!岳南飞明白,他这是过关了! “我跟你说,大丈夫做事就要敢作敢为!心悦一个人就是心悦,你心悦她就要去告诉她!自己一个人在那哀怨个鬼!一个男子,怯懦的样子平白让人心烦!” “是!” 武威王对着堂下十分顺从自己的岳南飞,呕的要死!他怎么就找了这么一个软塌塌的女婿! 武威王王妃对着欺负岳南飞的武威王瞪眼,显然对他的行为十分不满。她就很满意这个懂事知礼还乖巧的女婿。 “你母亲在陵城还是在京师?咱们两家之后就是一家人了,我也好去拜访拜访!” “母亲现在陵城。”相对于武威王的冷淡,似乎王妃的热情更让人难以招架! “不妨事不妨事,终归我们还是要回陵城的,到时候约在一起吃个饭!” “是!” 岳南飞陪着武威王夫妇说着话,如此,这门亲事算是定下了! 第99章 ,偷闲 嘭!咚! “怎么回事?!” 武威王看着和自家夫人相谈甚欢的岳南飞,心里正憋着气呢,就听厅堂外叮叮咚咚的一阵乱响。 “怎么回事?臭老爹你说怎么回事!” 武威王还没起身呢,就见吴萱萱提着一把青锋冲了进来。她的后面跟着东倒西歪的武威王府侍卫。 武威王扶额,说不出是气愤还是好笑。 “就这些个废物,也想拦住我?爹你怎么越活越糊涂!” “你这个臭丫头!” 说着两个人就又要吵起来了。 吴萱萱显然很不满他爹娘把她关在院子里不让她出来,而武威王,对于总是挑衅他权威的叛逆女儿也很是有意见。 岳南飞看了看这剑拔弩张的气氛,莫名的觉得在武威王府鸡飞狗跳是常态! “你们都够了!给我好好坐着!还有你们,还在这杵着干嘛?拦个人都拦不住,还不快出去!” 得,在岳南飞看来,武威王府里唯一一个算得上温柔的人,现在也暴躁了起来! 岳南飞眼睁睁的看着,刚刚还温柔可亲的武威王王妃忍无可忍撕裂了脸上端庄的表情。 “你们父女俩就不能消停会儿吗?今日小岳刚来,你们闹这一出是给谁看?平日在府里丢人也就算了,现在还嫌丢脸丢的不够吗?!” “娘!”(“夫人!”) “都给我住口!还反了你们了!都给我老老实实的坐着!” 所以说,武力值什么的,有的时候也不好使。功夫再高又能如何?就如吴萱萱,还不是不敢惹不会功夫的武威王王妃!再看武威王,再有威严又如何,在自己夫人面前,还不是得乖乖听话! “伯母您先别生气,馨儿还不快过来给伯母认个错!” 岳南飞赶紧走到仍执拗着性子的吴萱萱旁边,悄悄地扯了扯她的衣袖,想让她服个软。 吴萱萱瘪着嘴,显然不认为自己错了。 岳南飞又悄悄扯了扯她的袖子,低声唤了一声:“馨儿!” 吴萱萱这才不情不愿的对着武威王王妃说了声:“对不起,娘,我错了!” 武威王夫妇:“......” 难得见女儿听话一次,却是因为别人而愿意低头。这是该欣慰还是该心塞?心里酸酸的是什么个情况? 自家女儿终于还是被别人给勾走了吗? 武威王夫妇差点一口气没出来,背过去! “行了行了,你们年轻人都爱热闹,用不着在这里陪我们这些老人家了,走吧走吧,都走吧!省的惹得我心烦!” 武威王心塞到想吐血,着实不想看到这个拐了自己女儿的混小子。摆摆手让他们离去,他则对着自己夫人唉声叹气。 吴萱萱闻言拽着岳南飞就走,而岳南飞则稍微有些尴尬,略觉失礼。武威王王妃对他摆了摆手,转眼又是那个温婉贤良的王妃,去安抚刚刚还被自己训的脆弱王爷去了。 “馨儿,王爷和王妃怎么说也是你爹娘,怎地如此无礼?” “七哥,你不懂,我爹那个性子,乖乖听话他还嫌你没脾气呢,非要逆着他来才行!好了,不说他了,老头既然已经发话了,那就代表没事啦!走,我们出门去!” 岳南飞向来拿吴萱萱没有办法,纵使知道这样不妥,也没有想过拒绝。 最近这一段时间,好像一直都在奔波。不是岳南飞追逐吴萱萱,就是吴萱萱追赶岳南飞,这一段时间,好像所有人都疲于奔命,忘了慢下脚步去享受生活。 忙忙碌碌度日月,偶尔偷闲也是乐事! “我听说最近几日都没怎么见你出来,可是心情不好?” “才不是,只是回想以往,我总是耐不住性子往外跑,现今经历了生死,才突觉平淡的可贵。再说了,……你都不在,我突然觉得干什么都没有力气……” 街道上人来人往,于这万丈红尘中,何喜何悲,皆为人心之动。 浮生若梦,寂寂尘世,若得一人相伴,也不枉尘世走这一遭。 岳南飞观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突有此感。人潮来了又去,只有身边这人,执拗不肯离开!他是何德何能才遇上这么一个她? “你发什么呆啊?走吧,我好久不曾来京师了,你陪我去逛逛!” “好啊!” 初冬的阳光带着微不可查的暖意,懒懒的撒在吴萱萱的脸上,也撒在了岳南飞的心上。看见吴萱萱笑了,岳南飞也就笑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膛,觉得满心的欢喜无处安放,满到快要溢出来! 吴萱萱开心的往前走,可走了半程却又回来了。岳南飞侧头看她纠结的脸,吴萱萱像是遇上了很大的难题。眉头紧皱,精致的小脸一会儿欢笑一会儿烦闷;宛如变天一般,阴晴不定,精彩极了! “馨儿,街上人多,你慢点走,待在我身边可好?” 岳南飞嘴角微翘,说话的声音都带着欢喜,像只偷了蜜的小老鼠。他垂下衣袖,宽大的袖袍底下是两只紧握的手。 吴萱萱终于笑了,红扑扑的笑脸明艳的把满天的灿阳都比了下去。吴萱萱拽了拽牵着自己的大手,指了指街边的摊位,一双明眸闪着耀眼的光,直直地看向岳南飞。 “你喜欢?喜欢我们就去看看!” 人生最难得的就是得一良人相伴,最难求的是你心喜的人也心悦你! 不远处,有一队巡城的将士,威严的官服,衬得那人严肃的面容越发的威风凛凛! “莫哥,那人你认识?” 莫宇瞧着难得做女子装扮的吴萱萱,一副小女儿姿态的依着岳南飞。就觉得心头有一把火在烧,并且越烧越旺! “你为什么不好好的穿上你的小裙子?那样多漂亮!” “女为悦己者容,我漂亮的样子,自然是要穿给我未来的夫君看的,在他没来之前,我自是要好好的保护自己!” 往日的点点滴滴一点一点的涌现在莫宇的眼前,他知道吴萱萱有喜欢的人,他知道她对自己的情谊最多比过兄弟之谊,可他就是不愿意死心! 说他自私也好,说他顽固也好,莫宇想要的东西,自己若是得不到,也不会那么轻易让别人得了去! “那一对看着好甜,看得我都想,让娘也给我找一个媳妇儿了!” “多嘴!还得巡城呢,咱们走吧!” “哎莫哥,你都不觉得寂寞吗?你都不想要个媳妇儿?” “住嘴吧你!好好巡城!” 这边,莫宇的身影渐渐远去了;那边,岳南飞还带着吴萱萱一家一家的逛着小摊上的东西。 “七哥,这个怎么样?” “好看!留下吧!” “那这个呢?” “也好看!一块买了吧!” 第100章 ,风波再起 “听说了吗?上次被罚禁足的十四皇子,听说武威王府的人同他走得很近!武威王还因此被当今圣上私下训斥呢!” “什么?不可能吧!武威王可早就不理朝政,一心只想当个闲散王爷了。他这样不慕名利的人,有怎么会同十四皇子结党营私?” “可不是,但是我听说,十四皇子在西北的时候,之所以获罪了还能领兵出站,就是武威王的两个儿子的主意,否则的话,你想想,五皇子那个草包,怎么敢自作主张的就把十四皇子给放了,还敢让他领兵?” “这倒也是,不过.......” “不过什么啊不过,我还听说,五皇子也被他们拉入了阵营,否则的话,五皇子又岂能被圣上罚禁足三个月。你想想,西北大胜这是多大的功勋,就算五皇子有错在先,功过相抵也足以盖过这过错,可为什么圣上谁都不罚,偏偏罚他?圣上最讨厌结党营私,这是五皇子犯了大忌!” “你说的有那么几分道理!” “我跟你说,武威王府......” 嘭的一声,是什么摔碎的声音,后面那些说话的人再说些什么,就听不清楚了。 这种情景就像是一个月前刚从西北回来的时候。那时候也是这样,漫天的留言乱飞。某些人倾付了所有心力换得的大胜,不仅没有得到该有的功勋,还平白被什么都不知道的百姓给骂了个狗血淋头!苍天何其不公! 嘭! 茶馆里的茶壶被摔得稀碎,里面冲泡的茶水溅了一地! 四溅的茶水,莫名的就让人想起那些战场上四溅的殷红。吴萱萱看着横流的茶水,莫名的就笑了。 笑这些人的无知,笑那些人的不值,这个世上,有的人做事不求回报,做了十分说不出一分;可有的人做事,却是做了三分偏要说出十分。 你所求的不过是心安理得问心无愧,可有的时候,问心无愧什么都带不给你,即便你做的再多,也没有人会承你的情,对你说上一句感谢。 岳南飞抓住吴萱萱摔茶杯的手,从袖口掏出帕子给她擦拭。 “自己蠢笨非常,就不要随意放出来大放厥词,你不说话,没有人会觉得你蠢!” 吴萱萱虽说常常同自家爹娘和哥哥顶嘴,可确实是听不得他们受委屈。武威王从陵城被调来京师,这几个月来,深居简出,不参与任何人的聚会饮酒。他那样一个骄傲的人,以往从来都是他发号施令目中无人。可现在,在这京师,随随便便一个王孙大臣都可以给他甩脸色,吴萱萱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却是气恼的! “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这么没有教养?想找死是不是?” 说话的那些人,也不过把这些话当做饭后谈资。日子无聊了,总要有些新鲜的话题以供人们娱乐。 “说你蠢你还不自知!武威王何等英雄,若真的是想要结党营私又岂会找上获罪犯错的十四皇子?明知十四皇子是戴罪之身,还该让他带兵,你们就不想想其中缘由吗?十四皇子自征战以来,可有吃过如此败仗?这分明就是有人蓄谋已久,通敌叛国来扳倒平阳王!再说,你们是不知道平阳王肆意妄为的性子吗?平阳王早早的封地,不过就是他不愿牵扯进皇位之争,几年前他在御前宣誓退出皇位之争,你们是都忘了吗?” 岳南飞原是不善争辩的性子,可吴萱萱的样子明显是气急。现在流言传成这个样子,岳南飞可不信武威王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而武威王既然选择忍下不与争辩,那便说明,他明白做什么都无用。岳南飞可不愿见到吴萱萱争辩不成,还陷入危险的境地。因此,在吴萱萱摔完茶壶,想要动手之际,按住了她。 “我本不欲解释什么,可武威王为保国之安宁征战一生,其膝下三子,皆承父业,抛头颅洒热血!如此忠义之家,不该蒙上这等罪过!我也只是一人而已,一人之力自是堵不上天下悠悠之口,可人活一世,得有良心。无良心者,与畜生何异?” “说得好!” 当时正值午时,茶馆里座无虚席,岳南飞这一段话掷地有声,话音刚落便获得一人叫好! 这世上虽有黑暗,可却也有光明美好。人心虽有肮脏,更常见的却还是人心的柔软。 “诸位做事又诸位的主张,只是生而为人,俯仰天地,总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在座诸位不妨想想,十四皇子已然无缘于皇位,那为何有人不惜通敌叛国也要把平阳王拉下马?名?或利?总要有一样是他所图才是!西北的兵权和声望啊......” 三人成虎,人言可畏,即便是能解释得了一时,又能如何?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有人有心引导流言,再辩解也无用。 “馨儿,我们走吧!” 岳南飞执起吴萱萱的手,他们对视一眼,眼里都看得出对方心里的担忧。 而他们走后,茶馆里的人都是若有所思。 其中有一书生,面带嘲讽:“凡事多动动脑,别人说你就信,猪都比你聪明!被人当枪使而不自知,真是愚蠢!” 书生话音一落,便甩袖离去了。而茶馆里原本还讨论的热火朝天的人,全部面红耳赤,掩面而走。只余下原本开始讨论的人,皱着眉头对视! “七哥,是我冲动了吗?” “馨儿,有些事情不是你反抗就会有效果的。若是一人,你可以杀了。可若是千百万人呢?一人一张口,只是唾沫都能淹死你!我知你心里憋屈,可馨儿,王爷能忍,王妃能忍,陆易水也能忍,你怎么就不能忍呢?” 岳南飞温柔的看着吴萱萱,抬手把她散下来的一缕青丝别到耳后,眼里没有一丝的责备。吴萱萱很聪明,只是她还未吃过苦头,需要有人告诉她。这世上有很多的无奈和无可奈何!有些事情,即便解释了也不会有用,因为一张嘴,总也说不过千百张嘴! “我似乎明白了。”吴萱萱眨了眨略显迷茫的眼睛,若有所思的开口。 “不急,不明白也没关系,成长慢些也是好事!”岳南飞揉了揉吴萱萱柔软的发顶,他只愿她永不明白才好! “那现在怎么办?” “现在啊,我们先回去。流言已起,其中牵扯到武威王府,合该让王爷知道才是!” “就我爹那人,现在性子被磨得都不管说什么反对的话,我只盼他,拿出他战场上杀伐果断的气势才好!” 岳南飞笑笑,什么也不说,牵着吴萱萱的手就回去了。日光在他们头顶明晃晃的照着,影子短短小小的很不好看,唯有两人两手相牵的地方清晰明了。 我只盼你,喜乐平安、岁月静好! 第101章 ,暗潮汹涌 近日坊间有传闻,说是十四皇子与武威王一脉铿锵一气,公然违抗皇命,是为大逆不道!百姓常常议论纷纷,希望收回十四皇子兵权,降低武威王氏一脉的权利。 【十四皇子府】 “呵!早就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怎么又拉出来说道!早就知道此次回京师,必定会有人借西北之事大做文章,只是没想到,这人利用谣言一次不成,再来第二次!可惜,父皇即便再糊涂也没糊涂到这个份上。西北的兵权和武威王府的兵权啊,那人可真是图谋甚大啊!” “可主子,现在京师的百姓议论纷纷,听说朝中已有大臣把此事呈报圣上。现今圣上案头恐是已堆满了奏折!” 十四皇子的宅邸里,陆易水侧躺在一张软塌上,手中握着一卷书册,斜靠在软塌上看书。七杀站在一旁禀报,没有表情的脸上,现今也带上了一缕愁思。 陆易水动了动身子,脸上神情轻微的扭曲了一下,嘴角勾起的邪笑十分的明显。 “那又如何?一群老东西罢了!这些人的小算盘打得如此的精明,还真当是我父皇是瞎的吗?这大陆王朝,可终归是我陆氏的,他们竟意图以大义胁迫圣上,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对了,绿柳那两个丫头来了吗?” “没有,最近武威王府也是众矢之的,郡主吩咐,让她们少些出行,她们只是悄悄送来了伤药。” “这样啊~” 说着,陆易水眼里闪过一丝失落,他小心的避开背上的伤口换了一个姿势,只是手里的书有些看不下去了。 “七杀,你想过不在打打杀杀的日子吗?” “没想过,此生能与主子和兄弟们喝酒吃肉共同杀敌,已是七杀此生最大的幸事!” “是吗?” 陆易水的眼神幽深,若有所思的样子让七杀搞不清楚他在想些什么。 “对了,你去备些东西,送去【一揽芳华】,就说是谢过烽火楼的相助之恩,另外,再请他们帮忙查一查,这京师的流言,到底是谁散布的?去的时候隐秘点!另外,管好府中的人,最近尽量不要让他们外出,我倒是要看看,这背后之人,人,到底是要如何!” “是!” 【一揽芳华】 “怎么又是他?这人是不是没有其他的手段了,还用这一招?” 楚然正拿着一页信纸咆哮,没有办法,他自从来了这京师,就一刻不曾停歇。不是帮岳南飞偷偷调查武威王府众人的喜好,就是忙着帮岳南飞天南海北的去找些稀罕玩意。这好不容易好不容易,自家兄弟过了武威王夫妇那一关,同那萱萱郡主还没怎么过几日安生甜蜜的日子,就突然间再起事端。 你说这好端端的,西北的战事已经结束了,十四皇子该罚也罚了,该关也关了,怎么突然间又拿出这西北的事开始说道? 什么十四皇子与武威王府勾结,全都是有心之人故意引导!前一段时间闹得全国各地都不得安生的战功之争,他们烽火楼不知耗费了多少的人力和财力,最后又和武林中人合作,才把那谣言破了一半。现今好了,才安生没多少日子,又出现这一出!这可怎么辩驳哦? “大哥,你是说在京师散布流言的人和之前查到的人是同一个人?” 岳南飞闻言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似乎是出乎意料,又似乎是在意料之中。 “可不是,楼里的弟兄抓住了最初开始散布流言的人,那些人可嘴硬的紧,楼里弟兄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让他们吐出背后之人。可他们好像也不知道那人是谁,只知道那人脸戴面具,腰间配了一块墨玉饕餮。” 岳南飞笑了笑,当一切猜测都成了真实,有些东西也就开始呼之欲出。 “伎俩一样又如何?这种手段最为简单有效不是吗?引导言论,操控人心,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什么是真假,当大部分都相信虚假的,那假的也就变成了真的!此人还真是不简单!” “那可怎么办?原来这京师这么危险,我们本就是江湖草莽,民不与官斗,我们还是退回去吧!” 楚然向来滑头,性命家业为大,该他做的他会做,与他无关的,他一向都是见好就收,见势不对赶紧溜! “大哥!”岳南飞颇为无奈的喊,他岳南飞知道楚然这只是随口一说,但在这样严肃的时刻,他不得不提醒,以防楚然把话题带的不知道歪到哪里。 “大哥,我可不信你不知道现今武林有好些人不知所踪。这人既然该在风雨大会暗下无忧,又能拿捏住袁盟主,那必定是很有手段。我可不信,上次咱们破坏了他的计划之后,他不会卷土重来!朝堂和庙堂,此人当真是好魄力!” 楚然渐渐的安静下来,是啊,这人即算计了武林,又算计了朝堂,天下之大,有哪里是净土? 烽火楼虽然只是售卖情报,可,终归还是大陆的人,不管是武林还是朝堂,他们永远也不可能脱离尘世而存在。 “可恶!这是要和他们杠上了?我还没娶到思缘,我还不想死!” “放心吧,不会让你死的!这人手段再通天,也会留下蛛丝马迹的!” 楚然不想死,岳南飞更不想死,他好不容易才求得如今的良缘。岳南飞心中涌现万丈的豪情!好不容易他才能陪在心悦的那个人身边,不管是谁,都不要想破坏他现今的幸福! 【武威王府】 “我是真没想到小岳还有这样一个身份,烽火楼的二当家?了不起了不起!” 吴萱萱看着自家略显神经的娘亲,心里虽然有着隐秘的自豪,可更多的却是无奈。现在是说着这个的时候吗? “好了娘,你别闹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爹,七哥说,这背后散布流言的人,必定是奔着皇位去的。那既然如此的话,那定是众多皇子中的一位!可问题是,和我们一起去往西北的一共有两位皇子。 五皇子陆泽川是这场战役中最为得利的皇子,虽因违背圣令,被皇上罚禁足三月。可谁都看得出,皇上对他十分的满意,被罚一是堵住朝中大臣的口,还有就是,可能是为了拉拢陆易水。可关键是自从他回来之后,真的就是深居简出,两耳不闻窗外事,全然不管任何事情! 还有一个就是六皇子陆离鉥,他是带了武林人士自愿请缨。回来的这一路上,流言虽四起,可从没见他离开过我们,也没见他和任何人联系。看他无辜的样子,全然不像作假!再说,如果真是他所为,将自己放在风口浪尖上,一不小心就会弄巧成拙,也未免太过不妥! 爹,你怎么看?” 武威王摸了摸下巴,沉思了好一段时间,才道:“现在还不清楚,且等后续吧!” 第102章 ,端倪?上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朗朗的读书声,稚嫩却不缺力道。略带奶气的声音,越是认真,就越是让人发笑。不过这笑却是发自内心的善意与宠爱。 景禾本身就是寒门子弟,家境贫苦。他幼时随父母亲艰难求生度日,此种辛苦却非三言两语所能道尽。而那时家徒四壁的他们,几乎什么都缺,可唯独不愿缺少景禾的读书计划。 至今景禾还记得私塾先生准许他在小角落里听课的心喜,以及父母眼中的巨大感激。 先学《三字经》,再学《百家姓》,后是《千字文》。往昔他被先生带着一字一句读起,现在则轮到他来带着这些稚嫩的孩子一字一句背诵。 “秋月公主,你这是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学堂里,稚子的读书声朗朗,带着干净明亮的希冀,绕过院门前的柳树,弯弯绕绕的飞向天空。 景禾放下手中的书册,皱着眉头看向门外。以往的这个时候,秋月早就该拿着一根细长的戒尺,装模作样的跑进自己的学堂,管教起顽劣到孩童了,怎么今日这样乖巧?竟老老实实地坐在门槛前,安静的发呆? “也没什么,就只是……” 往日性情爽利的秋月公主,难得的犹豫不决,一双削葱般的玉手,正不自觉的揪着自己的衣带。 “公主,你不善说谎。” 景禾看着就笑了,一撩衣摆,也顺势做了下来。 景禾还没觉得怎么着,秋月公主倒是像是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震惊的无以加复。 “酸秀才,你不是最注重礼节的吗?现在你可是席地而坐,当众失礼!成何体统?” 说着秋月公主还自己上手,去捏了捏景禾的脸颊。 “你怕不是遇上什么脏东西了吧?” 景禾无奈的打掉秋月的手,嘴角微翘的样子好看极了。 “丫头,又乱说!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连我都不能说?” 秋月闻言笑了。她原就不喜欢景禾叫她公主,言语中都透漏着一份疏离。还是丫头好听,就像是回到了景禾还不知道她身份的时候,略带着宠溺,还有不知因何而起的心动慌乱。 “也没有什么,只是不知怎地,最近父皇的身体越发的差了。我有些担忧。” 秋月公主虽算不上是当今圣上最为宠爱的女儿,但到底也是圣上跟前很得宠的公主,蒙圣上召见也很是频繁。近几日,秋月发现,她父皇身体越来越虚弱,太医院开出的各种进补方子,每日换着法子的用,也不见圣上的身体有所好转。虽说她父皇劝慰她说不用担心,可不知为何,秋月心里就是放不下。所以这才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原本吧,这圣上渐渐年迈,处理朝政有些力不从心很是正常,且近几年他就已在众人呈现疲态,生病偷懒也不是一次两次,秋月完全没必要这么紧张。可这次秋月就是觉得心慌! 景禾见她这样心烦意乱,就知道秋月钻了牛角尖。他也不劝,就是引着秋月说话,让她把她心里的担忧和不安一点一点说出来。 当今圣上呢,虽不说是什么好色的君王,可身为天下之主,后宫佳丽没有三千,也有几十个。而这些嫔妃们为他诞下的皇子公主也不在少数。秋月公主的母妃娘家原就不是什么有势力的人家,她在宫中走得自是小心翼翼。可奈何秋月公主的母妃性子温婉小意,在这样一群如狼似虎的嫔妃中,显得十分的善解人意,很是得圣上喜欢。也是因此,秋月公主几乎是被圣上护着宠着长大的。 况且,秋月公主性子也好,被圣上护得周全,不识黑暗,颇为有些天真不知世事。只是有一点,遇上她父皇的时候,她就格外的在意和敏感。 不是景禾猜测秋月多心,只是秋月打从一开始相识起,就总是说起她的父皇。说他的忙碌,说他的辛苦,说她对她父皇过度操劳的担忧。景禾很理解一个女儿对父亲担忧的心情,可,秋月有的时候明显就是自己吓自己。这样的时候,让她自己说出来,然后再在旁边小小规劝引导,秋月就会自己很快想通。 “西北战事过去说起来也有三月之久了,料理了敌国降使,又禁了五哥和十四哥哥的足后,父皇难得的心情不错。毕竟收了敌国七座城,父皇很开心,精神也大好,就连饭量也见长了不少。按太医院的说法,心情好人的精神就好,还不容易生病。可我发现,没过多久父皇就开始时常觉得疲惫。有的时候,他看着奏折都能打盹。初时,这种症状还不显,我还以为父皇只是夜间没有休息好。可后来我渐渐发现,父皇休息的时间渐渐增多了,从不午休的他,也还是留出一个时辰的时间休息。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一副整日睡不醒的样子。身体也是日渐消瘦,还易燥易怒,就连他身边很是得心应手的近侍,都常常被骂。” 秋月越说越觉得不安,略带无助的看向景禾,希望他给予自己认同。 “那太医院的御医可有说什么?” “太医院那群废物,他们什么都查不出,只说父皇只是体虚需进补!” 不怪秋月怨念,当今圣上每日的药膳,秋月隔老远都能闻到那苦涩的味道。这么苦的药,接连服了好些天却一点起色都没有,身体反而越发的虚弱!若不是怕她父皇生气,秋月觉得她能一把火烧了太医院! “你啊,你这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改?易焦易燥,何时才能沉稳些。你再想想,最近宫中还发生了什么事?” “也没什么啊,那些妃子们,每天还是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想着法的往我父皇身边凑。我的那些个兄弟姐妹们,不是多算计的兴风作浪,就是唯唯诺诺的不敢见人。” “按你的说法,圣上好像确实有些不对劲。你再好好想想,宫中有没有什么异常?” 景禾也有些着急,他平日在翰林院任职,难以得见圣颜;就是闲暇时间也多耗在这破落的小学堂里,根本就没有太过在意朝堂风波。可按理来说,以当今圣上的身体,不该如此突然的就衰弱下去才对! 秋月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只是她苦思冥想,也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近日父皇心情好,常常邀嫔妃们去御花园赏花;梅妃新学了一道手艺,做出来的鲜花糕又软又诺,惹得父皇大加赞赏;众嫔妃也因此纷纷学起厨艺,父皇不堪其扰就把东西赏给了我,我觉得味道还不错;最近我的几位皇兄闹腾的有些厉害,惹得父皇十分厌烦;对了,经西北一事,父皇对六哥十分看重,常常召他进宫叙话。近日,大抵也就是这些事了。” 秋月望向脸色隐隐有些难看的景禾,不明白到底哪里不对。 第103章 ,端倪?下 东城一间小学堂的孩子们,这日早早的便归家了。少了朗朗读书声的贫寒学堂也瞬间安静了下来,唯有偷得半日闲的学童们无忧的笑声飘出去老远。 学堂周围的百姓们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全都拦住自己调皮捣蛋的孩子询问,说完还要揪着他们向景禾去赔罪。毕竟难能有一位先生,愿意教他们这些孩子读书识字。 只不过可惜,他们要赔罪的人,早早地就拉着秋月跑了。可怜那些个孩子们,难得先生放了他们一天假,他们却被自家爹娘拎着耳朵溜达了一圈。 “糟了!” “怎么?” “只顾得走了,忘了痛那些孩子的爹娘说一句,这下这些小兔崽子该受委屈了!” 景禾拉着秋月走了半截这才想起来,走得急,没有解释清楚。 秋月闻言偷偷地笑,谁让景禾一开始就免费给这些个贫家子弟教书的,那些孩子难能遇上这样的读书识字的机会,他们的爹娘自然是无比上心,生怕景禾撂挑子走了。 “你还笑!”景禾看着秋月笑得开心,他心里也渐渐地涌上欣喜,自方才秋月讲述以来的担忧,不知不觉间消散了一半。 景禾好笑的敲了敲秋月的头,最后同她快步往武威王府去了。 关于景禾与武威王府的小郡主的关系,不仅是京师,就连陵城都有许多的传言。可明明景禾都已算是驳了整个武威王府的面子,却不见武威王府的人对他怎么着。 原本吴萱萱离家出走的理由就是要找景禾算账,可偏偏自她到了京师以来,同景禾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并且还都是景禾去找的吴萱萱! 所以,这倒是谁对谁不满意?不是说景禾同武威王府势同水火吗?哪里来的传言! 对于景禾与秋月和吴萱萱的传言,吴萱萱没有觉得怎么着,秋月倒是心里十分的不舒服。她来到了武威王府的门前,十分不乐意进去。毕竟她喜欢的人曾经同吴萱萱十分的亲密。 景禾恭敬地递上拜帖,拉着不开心的秋月在府门前等候。守门的小厮十分的有礼,恭敬的把他们请出客厅候着。小厮明白景禾是武威王欣赏的后辈,虽说自家主子同这人的亲事黄了,可主子都没有发话,他们自然也就不好言语不敬。 吴萱萱到时,看到的就是那个曾经有一面之缘秋月公主,一面不乐意的坐在自家的客厅里。那公主撅起的嘴角都能挂起一个茶壶了,自己还伪装成不在意的样子。又是可爱又是好笑! “景哥,许久未见,近来可好?” 听着吴萱萱温婉的调子,景禾心里瞬间就咯噔了一下。景禾承蒙武威王照顾,曾在武威王府暂住过一段时间,也算是武威王的半个门生,同吴萱萱有同门之义。 而在武威王府的那一段时间,景禾深刻的明白了一个道理,只要吴萱萱对着他笑得温婉好看,那就绝对没什么好事! “萱萱啊,今日来找你确实是有重要的事情,你...你你可不要胡闹啊!” 吴萱萱‘啧’了一声,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见客厅外走进来一个人,身形虽算不上健硕,却也劲瘦挺拔。 吴萱萱见那人来了瞬间就迎了上去,笑开的眼眉,晃得人眼疼。 景禾秋月:...... “你今日来得晚了些!” “楼里有些事情稍微耽搁了,馨儿,这位是?” 不用说,来人自是岳南飞了。 “景禾,我爹很是欣赏的后辈。” 岳南飞闻言怔住,挂在脸上的笑,稍微有些僵硬。 景禾秋月:...... 感觉到屋内众人的尴尬沉默,吴萱萱挑着眉开心的景禾的事情说了一遍。 “馨儿,胡闹!景兄处事沉稳,今日来找你定是有大事相商,你怎可如此戏弄?” 向来不服管教的吴萱萱,被岳南飞温言一说,撇了撇嘴,收了脸上的轻浮,当真就开始认真的询问起景禾的事情来。 景禾真真是被惊到了!武威王府的小郡主,向来无人管得了,就算是她最听话的二哥,也难有三言两语就把吴萱萱说温顺的时候,这个岳南飞到底是何方神圣? 而相较与景禾的震惊,秋月倒是瞬间就笑了。看到这里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吴萱萱分明就与景禾没有任何的猫腻,她欺骗了所有人! 显然景禾很清楚吴萱萱的性子,他也确实担忧秋月的身体,因此也暂时顾不上别的,赶紧就把自己的猜测和秋月讲述的事情说了。 “你是说,最近皇伯伯身体越来越虚弱,而宫中嫔妃又多有下厨?” “是,我担心那些点心被做了手脚,秋月公主也有进食,我......” “明白了,红樱、绿柳,给公主看看!” 这种事情,说是猜测,可细思起来却也让人胆寒。若真是如此,那可真就是大事! 红樱绿柳对视一眼,什么也不敢说,赶紧上前诊脉。 绿柳反复看了看,终是不能确定,只说一切安好。可这世上终归没有什么绝对的事,既然秋月公主心有所感,那必定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秋月公主,不若我随您进宫,这世上有许多的毒,只看是无法发现的,或许从您怀疑的源头找,会有所发现也不定。” 秋月原本因绿柳她们的回复也失望的心情,一瞬间又提了上来。吴萱萱知道绿柳可能只是不希望秋月失望,可皇宫是什么地方?岂能任由别人乱闯!吴萱萱不愿绿柳以身犯险! “不行!绿柳你对于毒的了解不如我深,我去!” 只是,吴萱萱还没说话,倒是红樱先激动的表明立场。 “你们都给我退下,没大没小!皇宫是什么地方,岂能由你们乱闯!” 吴萱萱皱眉,对于绿柳红樱的失礼和自作主张有些生气! “郡主,现今我父皇的身体确实每况愈下,我着实不放心!既然你的这两位婢女有心,还请她们随我走一遭!” 吴萱萱是不想让她们涉险,可惜,皇家之人说是有情,更多的却是无情。能用一名婢女换来圣上的一丝机会,秋月是绝对不会错过的! “公主,这两个小丫头是乡下来的,我瞧着她们聪慧这才留在了馨儿身边。她们可没学过什么礼教,万一冲撞了宫里的贵人们,可就不好了。要不然我把京师里最有名的郎中给你找来如何?” 绿柳红樱两个丫头也是傻的,明明来秋月都不确定的事情,她们偏偏还往上面凑! “如果他们有用,我早就找了,你们放心,在宫中我会照顾好她们的,让她们怎么去的,再怎么安全的回来,保证全尾全须毫发无损!” 皇家的人,全一个德行,认准的事,八匹马都拉不回来!好不容易才把红樱留下,绿柳却怎么也逃不脱去皇宫的命运。 而等到武威王府里所有的客人都走光了,岳南飞才看向红樱。 “说吧,怎么回事?” 第104章 ,入宫 “我……今日诊脉时,我发现秋月公主的脉象有些奇怪,看似平稳实则亏虚。这种症状……隐约有些印象,却怎么也想不起。但,绝不是一般的脉象就对了。我虽擅毒,却对人体的健康不甚了解。绿柳擅医,人身体到底有哪些不适,她很快就能看穿。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比我发现的早,这才提议进宫打探。” “糊涂!小小年纪不知天高地厚!你们知道皇宫是什么地方吗?那些看着富丽堂皇,却不知华丽的外表下掩藏了多少人命。绿柳若真是因此丧命了该如何?” 说到底人心都是长偏的,若是当今圣上还是吴萱萱小时候那个慈爱宽厚的皇上,那吴萱萱自然是要偏向他一些。可现今,圣上想尽办法提防武威王府,就连吴萱萱也被他算计过许多次。即便有再多的情谊,也早就在这一次次的猜忌和试探中,消耗殆尽了!更何况,吴萱萱向来就是个冷心的,谁对她好,她自然要多想着这些对她好的人。 “馨儿,冷静!绿柳都已入宫了,你再训斥又有何用?不若我们想想办法,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出路。” 是啊,事情已然发生,再多的责备也无能,现在最好的就是赶紧找出一个办法来。 将近一年的相处,吴萱萱早就把她们当做自己人,自然是不愿让绿柳出事的!可要说办法,能有什么办法?皇宫可不比任何一座城池,是你想进就能进的。 “皇宫中我们没有办法,可有人有办法!” “谁?” “我义兄,陆易水!他身为皇子,虽说不愿参与皇位争夺,可为求自保,他也绝不可能不在皇宫安插眼线。只要宫里有他的人,那必定能帮上忙!” 别说陆易水不会帮忙,就他那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性子,绝不可能任由绿柳独闯皇宫!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对绿柳的特别! 撇开武威王府仍在担心商议的众人不谈,就说随着秋月入宫的绿柳。 她这一路行来,四周全是高高的红墙和长长的宫道。没走几步就遇见的侍卫和宫中繁琐的礼节,吓得绿柳大气都不敢喘。 绿柳医术要比红樱好,况且她向来老实听话,曾慧大师曾教她的东西,她有十之八九都认认真真记下背下了。很不巧,秋月公主身上还真有一种毒药的症状。那是曾慧曾提过的,绿柳记得格外清楚! 不管这毒是谁下的,又是从谁人哪里夺来的,总之这事估计又会牵扯到自己师傅的身上。所以,就算是为了曾慧,绿柳也不得不来! 皇宫大,巡查的侍卫也多,绿柳一路行来,不是点头就是跪拜,不知磕了多少头,行礼行到最后,她的膝盖都是软的。 秋月公主也是个傻的,一路横冲直撞不知冲撞了多少妃嫔和贵人,也就是她仗着圣上宠爱她,否则早就被这些人跟弄死了! “喏,这些都是父皇今日赏我的糕点,你且看看有什么不妥?” 绿柳看了看被秋月拿出来的被啃的七零八落的点心,满心的无奈。 糕点是好的,漂亮又可口,每一种用料的都非常珍贵,既补身体又让人看着胃口大增。可惜,却是个害人的东西! “公主,这些点心圣上是每日都会送来吗?” “是啊,父皇不爱吃甜食,偏偏嫔妃们为此费尽了心思,他也不好驳回去。就每次吃一点,剩下的全都给我送来了。不过每次给我的都不一样,比较父皇还是要留下一些自己吃。怎么,这糕点真的有问题?” “有,也没有!” 秋月都要被绿柳给闹糊涂了,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绿柳看着那些糕点心思转了几转,心里突然就涌上来一个注意。她张口欲言,可看见担忧不已的秋月,觉得还是暂时别说了。毕竟就秋月公主这性子,别说做戏了,不直接把自己送到别人手里都算是好的。 “公主,京师之中处处都是眼睛,今日你带我入宫之事,必定早已落入有人心眼中。为保你我性命,还请公主听我吩咐!公主,圣上都已然被害,若你我勘破他人秘密,除之而后快是必然的事!你可明白?” 绿柳想来心思细腻且敏感,自她自荐进宫以来,她就做好了准备,只是竟不知这准备竟来得如此迅猛! 秋月公主也不是个傻的,闻言细长的眉头皱的死紧。这是说明圣上是被人下毒意欲谋害了!这可是意图谋逆的大罪,一旦走漏风声她们确实是必死无疑! 秋月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唤来门外候着的自己的婢女。 “来人,让御膳房多送些食材来,再去药膳坊取药材。今日本公主要亲自下厨,做药膳!” 是了,能在皇宫里活下去的人,即便是再天真,潜移默化之下也会学会一些手段。可能秋月自己都不知道,但当危险来临,那些隐藏起来的聪慧,会让她做出最合适的解决办法。 “去取药材和食材的时候,‘记得说’,我专门从外边请来一位医术高明的医师,要给我父皇最药膳补身子,千万不要让他们推三阻四坏了我的大事,清楚吗?!” 你瞧,天真不知事的秋月公主,不是把事情处理的很好吗? 于是,秋月公主居住的秋水殿,整整鸡飞狗跳了一下午,终于熬出了一碗还算过得去的药膳。当然了,秋月闹出了这么大动静,整个后宫都知道了她请人回来专门教她做药膳的事! 当然,这只是做给大部分人看的,有心的人,该不信还是不信。但,到底是给绿柳她们争取了一些时间。 “今晚圣上会过来吗?” 绿柳看着这表面富丽堂皇实则清冷寂寥的宫殿,十分想念吵吵闹闹的忘忧居。她想,等主子和岳爷安定下来了,到时候她就向主子请几天假,回去看看忘忧居里曾和自己打打闹闹的伙伴。 “会的!父皇素来宠我,今日又听说我费了那么大的心力去煮了这样一碗药膳,他必定会过来的!” “你可想好了,这样做,指不定你与我都要丢脑袋的!” “笑话,你一个小小的婢女都不怕,我堂堂秋月公主又岂会胆怯!” 绿柳笑了笑,想说:那不一样的,天家无情,人间却有情!她这一生,最看重的人,一是岳南飞,她的恩人;一是红樱,她的亲人;再就是曾慧,她的恩师。其实她的天资不高,学什么总是不如红樱来得快,可万幸她耐性好,不管是什么枯燥难记的东西,她都会老老实实记下来。所以…… 自见了秋月公主的脉象之后,她便明白,曾慧与这件事情脱不了关系。 一边是恩师,一边是天下百姓,绿柳自己就是从苦难中走过来的人,她无论如何也不想看这天下动荡不安,看大陆王朝落入阴险狡诈之人手中! 绿柳长叹一口气:“该来的总会来的!” 第105章 ,君威 “你说什么?!绿柳随秋月进宫了?” 正在府中养病的陆易水,差点没被茶水呛死!全然不顾自己的形象吃惊的看着岳南飞。 “是啊,景禾你也知道,他同秋月公主交往甚密,见秋月公主神不守舍久多问了几句,谁知竟从中知晓圣上近日以来,身体日渐衰弱。景禾兄也是个谨慎的性子,察觉不对,就来了武威王府。” “可,那与绿柳何干?绿柳只不过是个丫头,身无长物,唯一还拿的出手的就是她会一点点医术了。可就她那些小手段,太医院里随随便便一个人都比她强!要她何用?” 岳南飞无语的看着略显急躁的陆易水,知道的是他护短,担忧绿柳安危;不知道的还以为绿柳怎么得罪了他呢,把人批评的一无是处!好歹绿柳也算是曾慧教出来的徒弟,医术不说高超,也算得上拔尖。竟把绿柳说的什么也不是,也不知有说他什么好! “你先冷静下,是绿柳自己要求去的。皇宫那样的地方,我们怎么可能把她往火坑里推!是她自己要求跟着秋月公主入宫的。说什么只是个猜测,看看就回。可我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绿柳这丫头可能隐瞒了什么。陆哥你在皇宫待过,更清楚宫中情况,我来找你,也是希望你能用宫中的人脉看护一下她,省的这小丫头把自己玩进去!” “这小丫头,知道她胆大,竟不知道她这么胆大。不对!” 陆易水越琢磨越觉得不对,绿柳性子是很软,可她在乎的人和事,莫过于红樱一行人。若是他们能平安喜乐,她便再无它求,甚至为此她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没错,别看绿柳平时软软糯糯,一副好欺负的样子,可她就是这么坚强又傻到家的一个人! 按理来说,以她谨慎的性子,她合该退让才是。毕竟皇宫凶险,万一在宫中惹了麻烦,牵扯到岳南飞他们身上,绿柳绝对会悔恨终生! 而现在绿柳不但没避开,反而主动进了宫,那绝对上她发现了什么! 绿柳在乎的人不多,红樱、岳南飞、吴萱萱、曾慧…… “不对!七杀!” “在!” “你赶紧找人去搜捕曾慧,记住,即便是掘地三尺也得把她给我找出来!还有,宫中的弟兄那里,你亲自跑一趟。让他们务必把人给我照顾好了,否则都给我小心自己的脑袋!另外你去的时候小心点,别被发现了!” 岳南飞看着陆易水一道道命令下来,终于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绿柳把他们所有人都骗了,她分明是已经看出了秋月公主身上的端倪,这才自请入宫! 而此刻,与兵荒马乱的十四皇子府不同,皇宫里,秋月公主的秋水殿倒是安静祥和的紧。 “父皇,你看,这可是我忙活了一下午做出来的东西,你瞅瞅你瞅瞅,我这手都起泡了!” “呦,瞧瞧,给父皇这小宝贝委屈的,这小脸都皱成一团了。说吧,想要父皇怎么奖励你?” “父皇,我听说御膳房大师傅做的八宝鸭是一绝,秋月念了好久,可御膳房的大师傅专门负责父皇的膳食,对于我们根本就不搭理。父皇,要不你就赏我吃一次八宝鸭吧~~~” “你这小馋猫,好!吉祥,去御膳房走一遭!” 吉祥不是别人,正是皇上身边贴身伺候的小太监,他看着笑意盈盈的两人,恭敬的退下了。 秋月跟绿柳对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莫名的担忧,可,该来的终归是要来的。 秋月公主悄悄的吸了一口气,暗自告诫自己不要怕不要怕,然后,扬起笑脸,望向了圣上。 “父皇,难得你能来秋水殿,好好的时光,留着这些人干嘛,不如让他们都退了吧,我们俩说说体己话!” 当今皇上看着说话的秋月似笑非笑,睿智的眸子幽深,似是对于秋月的小把戏一清二楚。 秋月心里咯噔一下,吓得快要哭了。好歹她还记得绿柳的叮嘱,硬逼着自己娇笑撒娇。 “父皇,好不好嘛?”瞧瞧这尾音,瞧瞧这笑得好看的脸蛋,若不是秋月仍然还僵硬着身子,怕是她自己都要信了。 皇上那幽潭一般的眸子,终于从秋月身上离开,扫了绿柳一圈,这才抬手命人出去。 “父皇,往日你都有赏我点心的,今日还有吗?” 秋月仍然笑着,只是这笑吧,就像是糊了一层蜡,假的不能再假! “还想让我赏你,要不要赏你鹤顶红啊?小心思都动到朕的头上了,谁给你的胆子欺君罔上?!” 秋月一听,吓得直接就跪倒在皇上脚边。她原就不会骗人,更何况是算计至高无上的皇上。她老早就吓得腿软了,现今被这样一吼,那还忍得住。满心的委屈和恐惧,全都变成了眼泪,一发不可收拾! 绿柳也是醉了,秋月不曾吃过苦,自然也就经受不起波折,小小的惊吓都能让她委屈的流出泪来。 “我这不是也是为了父皇你的安危,为了确保你没有被下毒,我费尽了心思才想出这么个注意,还把周围人都只开了。结果呢,父皇你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训斥我!” 好吧,绿柳还是小看了秋月,她这一肚子委屈哭出来,这事倒也没有那么危险了。毕竟她们步步算计,为的就是圣上的安危。皇上可以不信,却不能不考虑这一份拳拳孝心。 “行了行了,起来吧!朕也没说要罚你。若不是知道你没这个胆子,你觉得朕还会把其他人派出去吗?瞧把你委屈的,多好看的脸,都被你哭丑了!” 皇上也被秋月哭懵了,知道这公主被自己宠得十分天真,可他还真没想过,秋月如此不经吓!果然是没经历过什么风浪的孩子,这还没做什么呢,就已经全部交代了。 “你来说是怎么回事?” 到底是当惯了至尊的人,皇上只是把上位者的威严释放出来,绿柳就觉得自己被压的喘不过起来。屋里只剩了三个人,一个是皇上一个是公主,剩下的一个就是绿柳了。绿柳想过为君者,必定威严无比,可真正直面皇上的时候,她还是被皇上的威压压得呼吸都有些困难。 “公主先前一直担忧圣上身体,神思不属,奴进宫前曾给公主诊过脉,脉象看似正常,却隐隐有些发虚。再加上公主一直念叨您的事情,t听着颇为蹊跷,奴才这才铤而走险,冒险入宫一探究竟。” “所以,你是说,朕中毒了?” 不怒自威!眼前这个人虽仍是一脸平静,可他周身的气势已然沉重到吓人! 第106章 ,验毒 常常听闻,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橹!绿柳一直以为那只是戏言,做不得真。而今再看,确实有所依仗。 “奴婢还不敢确定,但为了早日探清陛下龙体安康,也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这才出此下策。若是一切都是奴婢猜测之言,陛下即便赐死奴婢也无怨言;但若是猜测为真......陛下,现今朝野上下,虽看似风平浪静,但任谁都知道这只是表象。朝堂上,若无陛下压着,怕是早就纷争四起了。为了天下百姓,奴婢也得行此险招!请陛下恕罪!” 还能说什么呢,自己所有的计划,还没开始做就已经被别人看破,况且那个人还是当今的圣上。绿柳不管是为了保命,还是为了自己的目的,都只能先和盘托出。 只是有一点,她原先以为的勇敢和自信,在天威面前脆弱的厉害。 绿柳一直认为,圣上也不过就是一介凡人,可能久居上位,威严重了些,但观陆易水的气势,想必多也多不到哪去。她有信心可以应对过去! 可现在再看,到底是她异想天开。天子的权威,岂是她小小女婢所能挑衅的! 皇上听了她的话,什么也没说,只一声冷哼,绿柳就颤颤巍巍的跪伏在皇上脚边。她觉得她的思绪很清醒,但身子却是抖个不停,额头的汗,似雨水一样往下落。 而当今皇子,正盯着绿柳若有所思。一双鹰眼锐利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绿柳,就像是盯住了自己的猎物。 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抵就是当今圣上不是一位残暴的君主,以及,绿柳所托的人没有弃她而去吧。 “父皇,人是我硬请来的,法子也是我想的,与她无关。要惩要罚秋月都受了!你作何为难一个小婢女!” 秋月想吴萱萱他们承诺了要保住绿柳,自然就会全力保住绿柳。更何况,绿柳原就与这事没有关系,是她硬拉着绿柳入宫涉险。不管是从哪一方面讲,秋月都没有弃绿柳不管的道理。 秋月随手抹了一把脸,样子随意的像是城外的流氓乞儿,没有半点皇家的威严。她赶忙停住了自己流不停的眼泪,瞪着水汪汪的眼,挺身把绿柳护在身后。 “父皇,秋月知道自己是胡闹了些,可这丫头确实是我硬逼着拉进宫里来的,秋月的性子您知道,我是不可能看着她无辜丧命的!” 皇上看着自己眼前,护犊子一样护着绿柳的秋月,不知说些什么好。 能说什么,自己的女儿也是为了自己好,这婢女也是为了他而不顾性命铤而走险。他们一个是乖巧孝顺,一个是有情有义,好坏全让她们说尽了,他还能说什么?更何况看这架势,要想动这小小的婢女还得想过秋月这一关。 圣上圣上,这大陆至高无上的一个人,现今被人算计了不说,偏偏自己还没发动任何一个人!谁让这人是他十分喜爱的公主的! “你们的这些说辞,朕可不信!也不能仅凭一面之词就让你们随意拿朕的性命实验。你!说的就是你,你一个小小的婢女,如何懂得这么多?又是如何认识公主的?公主长在深宫,不知世事险恶,好骗的紧;可朕却不一样,你若是拿不出让朕信服的证据来,今日不要说是公主,谁都救不了你!” 绿柳闻言,瞬间长出一口气。为君者常多疑,越是位高权重就越是不相信他人。 而绿柳之所以计划先瞒着圣上,就是因为想拿事实说话。若是一切安然无恙,那便说这只是秋月公主想私心和圣上单独相处;若真是不幸言中,结果摆在那里,圣上想必也不会太过责难。 可,哪成想,计划还没开始就被精明的皇上给识破了! 不过,既然皇上有此一说,说明他心里已经还是动摇。毕竟他这病来来回回已有月余,他信任的太医院没有一人能看出端倪,自己的身体也没有因此好转,这本身就值得让人怀疑。 而绿柳,能得到辩解的机会,她就有一半说服圣上的信心。 而秋月一听皇上松了口,也瞬间送了一口气,接着就又是撒娇又是嗔怪的向着皇上诉说自己的委屈。 皇上看了看在自己身边乱蹭撒娇的女儿,心里又是无奈又是暖心。他这个女儿吧,自幼就被他宠坏了,仗着自己的宠爱各种得寸进尺。好在秋月也不是个傻的,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况且,秋月也是真心孝顺,不管干什么,总是想着他这个父皇。 在这样一个不是算计就是为了利益相互坑害的皇宫里,秋月这一份真心,更是显得难得的珍贵!这也是当今皇上愿意宠着她的原因。 “看看你这小花猫一样的脸,你还好意思跟朕撒娇!你也就是仗着朕对你的宠爱有恃无恐!小坏蛋!” 秋月被皇上点着鼻子,瞬间就笑了。她一笑,整个屋里的气氛都变得轻松多了。绿柳明白,这第一场危机算是过去了。 绿柳拎出皇上带来的糕点,又不知从何处拿出一个小小的瓷瓶。她在桌上摆出几个早已准备好的玉碗,往里倒进清水,把皇上带来的点心,依次掰碎了,融进水里。然后在往玉碗里各自滴了一滴瓷瓶的液体。 “这是何意?” 不说是皇上,就连秋月都有些奇怪。谁都没有见过如此奇怪的行为。 “这是验毒。这世上有很多毒,用银针是试不出来的,而这小瓷瓶里的东西,就是专门为了验毒而配置出来的。当然,今日我们要找的毒,并不是什么寻常的毒药,所以,我还在这小瓷瓶里加了一些别的,请两位看下去就知道了。” 小小的瓷瓶,一打开,就有一种淡到不可闻的清香,接着清冽的水从瓷瓶口倒出,落进玉碗里,瞬间就使得玉碗里点心的香味更重。 “这验毒的药水,其实具有催发事物本身特点的作用,使香者更香,毒者更毒!” 绿柳一边说,一边往玉碗里滴去,直到有一碗含有点心的水,渐渐地变成的淡紫色。 一旁看着的皇上和秋月,瞬间就变了颜色! 说实话,当绿柳和红樱说秋月可能中毒时,秋月是不信的。毕竟她的身体一直很康健,没有任何的不适。可,绿柳却很直接的就说出她最近嗜好甜食,失眠盗汗,秋月才惊觉不对。这才带着绿柳入了宫。即便如此,秋月也没有多么坚信不疑,她只是实在是找不出皇上虚弱的原因,没有办法,这才铤而走险试试。谁曾想,竟真的有问题! 一共十二个碗,分别是由七位妃子亲自做的点心,亲手奉上的。可出问题的,只有一个玉碗中的点心。 看着那个明显呈现淡紫色的玉碗,皇上的眼里明明灭灭全是起伏不定的阴沉。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一瞬间,秋月和绿柳都没有敢出声,只剩皇上在一旁安静的盯着那只碗。 没过多久皇上就笑了,如沐春风的脸上,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十分祥和的开口,把外面守着的太监总管喊了进来。 “小海!你去太医院把杨元奇喊来,记得不得声张!” 太监总管小海眼睛转了几转,领命前去。而一旁的绿柳,早就惊出了一身的汗! 真是天子威重啊! 第107章 ,奈何 本来啊,杨元奇是太医院长史,除了日常给皇上和太后诊脉之外,基本上也没有他什么事情。寻常时间他都是喝喝茶,看看医书打发打发时间。 这日,正好轮到杨元奇在太医院当值。前几日他才从老伙计那里搜罗过来一小罐的碧螺春,刚拿出来冲了一杯茶,结果这茶还没沾嘴呢,就见皇上身边的太监总管海公公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 他这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事呢,就被海公公拉着往秋水殿去了。 得,杨元奇看着情形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啊,必定是宫里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只是苦了他这一把老骨头,这来回奔波的,可不得把他给折腾散了。 能混到太医院长史的人,哪有什么简单之辈!杨元奇就这一点好,不该问的绝不多问。他在这宫中的生存之道就是懂得圆滑,管好自己的好奇心,做好自己的本职。别看他平常不爱管事,还一幅老糊涂的样子,其实他的心里跟明镜似的,什么都看得透彻。只是他不乐意多说罢了。 等杨元奇一路跟着海公公来到秋水殿,在看到笑得祥和的皇上,他也笑了。只是这笑容要多勉强就有多勉强。 毕竟杨元奇和皇上打得交道多了,明白当今圣上,越是笑得祥和,就越是愤怒和危险。 伴君如伴虎,杨元奇比谁都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年轻时他也有极受宠的时候,也曾有过羁傲不逊,可一步步,他就被皇上磨平了棱角,缓和了性子,成了皇上身边最温顺的猫。当今皇上的手段,可比你想象中要的高深莫测! 杨元奇提着心,背后悄悄有了湿意,他恭恭敬敬的给皇上请安,然后看了两眼桌上的玉碗,渐渐猜测到皇上叫他来的目的。 杨元奇见皇上对他眼神示意,赶忙就上前仔细查看玉碗。越看他就越吃惊,瞬间冷汗就下来了。 “说!” 杨元奇明白自己什么的动作都瞒不过皇上,自他变脸色开始,大抵皇上就猜到了结果。 于是他也不管卖关子,赶忙说道:“此间十二个玉碗,所盛均为清水,期间投入了些许糕点碎末。总共十二个玉碗,其他皆无色,有异香。唯独此碗,色泽呈现淡紫。想必其中添有特殊的东西,能放大糕点的香味,也能放大其中毒性。而这玉碗中加入的东西,应当就是各个毒者医师自己配置的用于验毒的药物了。” 杨元奇不愧是太医院的长史,所料一点也不差。皇上对着绿柳一扬下巴,绿柳赶紧把自己手中的瓷瓶递给了杨元奇。 杨元奇打开瓶盖一闻,眼中瞬间闪过惊艳。 身为医者,总会不自觉的同他人比较,这验毒用的药,配的十分的巧妙,不得不让他心生钦佩。 “此物正常无异样!” 杨元奇的话一出,满室皆静,皇上沉默了好一段时间没有说话。 虽不愿承认,可杨元奇的话表明绿柳的猜测不错,那结果......真的就是有人要害皇上! 秋月和海公公都紧张极了,想起这一段时间,皇上每况愈下的身体,他们都十分担忧这毒已深。 皇上闭了闭眼,长叹一口气,平静的让杨元奇接着说下去。 “此玉碗中,水呈淡紫色,香味馥郁,但又夹杂着一种清香。应是加入了少许的曼陀罗花粉。曼陀罗,相传长在忘川彼岸,有花无叶,有叶无花,花叶不相见。其花粉含有微量毒素,少服与人体无碍。” 杨元奇边说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皇上的表情。事情到这里还没有什么显示出任何的不对。 “这糕点里的曼陀罗花粉,既然用常规的验毒方式验不出来,应当是含量极微,服之无用。” 皇上扫了一眼欲言又止的杨元奇,眼眸深邃,让人看不出他的喜悲。可越是这样,杨元奇就越是恐惧,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下去。 “不用卖关子,接着说下去!” “曼陀罗花,又称彼岸花,传说是亡灵花。它的花粉虽有毒,毒性却不大,也可入药。这曼陀罗花粉单独使用没有什么顾忌的,即便是中毒,这毒也好解。只是......” 杨元奇顿了顿,有抬头看了看坐得端正的皇上,接着又道:“臣往日常喜猎奇,太医院又搜罗了各种医书,臣就常常在太医院翻阅这些书籍。臣记得有一本乡野杂记上有讲述一种毒药的用法。曼陀罗花粉配以百种草药的汁液,能使人在百日内虚弱病逝,而无异样。原这两种东西,要不然无毒要不然就是毒素稀薄,且中毒之人身体没有任何的异样,只会感觉劳累,所以,此毒......臣至今没有见到过。此为臣之罪,请圣上责罚!” 皇上身体日渐虚弱了有月余,身为太医院长史,他竟没有发现其中异常,还一直认为是圣上劳累过度,害得圣上现今身中剧毒,当真是罪该万死! 杨元奇跪在地上,心底一片冰凉,他明白,这一次,他大抵是度不过这一劫了!不过,事到临头他反倒是释然了,人生在世,总归有一死,或早或晚而已。 “此毒,有解吗?” 皇上的语气仍然平静,可越是平静就越是让人害怕。绿柳现在已经抖得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了,秋月也是无声的哭泣!杨元奇爬跪在地上倒是平静。 “臣不知,但圣上毕竟没有服满三月,身体好好调理,应当无碍。” “就没有确定的办法吗?什么叫做‘应当无碍’?父皇养你们这么久有什么用!绿柳,绿柳你呢,你有办法吗?” 秋月显然已经慌了,她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这么棘手的毒。甚至是太医院长史也只是听过。 “奴婢也只是听说过,没有见过,至于解毒,许是杨长史说的对,毒药已经停用,就无碍了呢?” 猜测被证实,绿柳也吓得不清,毕竟她可是知道这乡野杂记到底是出于谁的手。那可是曾慧专门用来教导她和红樱的手记。最坏的事情发生了,事情竟牵扯到了自己的恩师!谋杀皇上,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但凡和曾慧有所牵扯的人,都会被牵连! 绿柳想想红樱和岳南飞,又想想武威王府和陆易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泡进了冰水里。 “行了,都起来吧,毒不是你们下的,你们何错之有呢!小丫头,这毒可有名字?” “无名,但是我年幼初见时,曾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叫奈何。” “奈何,不错!传说奈何桥就在忘川河上,过了奈何桥就是忘川河的彼岸,曼陀罗盛开的地方,也算是应景了。” 绿柳吓得要死,眼泪都要出来了。偏偏皇上还是一副平静的模样。 “此事不要声张!杨元奇,你去把这毒配出来,再尝试着制作解药,有人想要朕死,朕怎么能轻易让他如愿!这件事你做不好,就不用在这世上待着了,陪朕走一遭黄泉也是好的!至于你,小丫头,你也算是有功,朕不罚你,听说你医术不错,就暂时先在朕的身边,替朕调理身体吧!” 冷静的吩咐完所有的事情,皇上的眼神闪烁的全是冰寒刺骨的杀意。 “父皇,这是我从蜀中搜罗来的果酒,有百种青草香,很是清冽香甜!” 想着那日那人的话,皇上的眼神更冰冷了,他笑了笑,吐出的话却让绿柳全身紧绷! “可真是朕的好儿子啊!” 第108章 ,绝情 某个宅邸 “殿下,这是刚送来上京的书生,他们经过层层考验,才情还算是可以。只是,这大考在明年开春,现今招他们进京,可是早了些?” “不早,他们毕竟是在偏远的地方长大,即使经过我们的特意培养,有些才情,但见识终归也还是浅薄。更何况,只知道死读书,可并不是什么好事。父皇十分看重明年的春试,我怎么着也要好好表现才是!对了,这些人的水平怎么样?” “是殿下。今年的这一批人,水平大多一般,倒是有一个人挺出众,小地方出身,只是他并不是我们培养出来的。” “哦,这个挺有趣!” 在这个晴朗的天气里,京师城外,某个偏远的府邸,不明不白的对话,若是有人听见了,绝对会分外的好奇。不过,前提是有人听见! 自绿柳进宫之后,也有十天的时间了。从一开始的担忧不已,到现在的淡然处之,不得不说,吴萱萱适应的还不错! “今日绿柳又来信了?” “是的,她说皇上的身体安好,无什么异样。就是秋月公主稍微聒噪了些,不过还好,她听红樱唠唠叨叨惯了,也不是不能忍受。” “这下你可安心了!” 自从岳南飞被武威王夫妇认同之后,他在来王府就十分的随意了。按理来说,为了不招惹流言,他也不该时常出入武威王府,可吴萱萱是什么人,她就没有在意别人的眼光。再说武威王府,巴不得赶紧有人把吴萱萱定下来,省的被有心之人觊觎,也省去了他们为推拒别人费尽心思。 所以,从另一种意义上,岳南飞这算是在武威王府登堂入室了! “嗯,毕竟是你好不容易培养,费尽心思送给我的两个贴心丫头,怎么着我也不能弃她们与不顾。” 吴萱萱笑,温婉的笑好看的紧! 自从她与岳南飞捅破了那丛纸后,她就越来越像个女儿家了。虽说她仍会时不时的霸道一下,但在岳南飞面前,永远都是让人想不到的温柔。就连武威王夫妇都常常感叹,这才是他们生的真真正正的女儿!(感情武威王夫妇一直把吴萱萱当成了男子!) “今日可有什么安排?” 岳南飞正陪着吴萱萱下棋,吴萱萱的性子急,下棋全凭直觉,既不布局,也不想退步,只是一往无前的厮杀。又是杀红了眼,还会愤愤的悔局,惹得岳南飞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也没什么安排,对了,”吴萱萱落下一子,像是突然间想起什么,眼神微微眯了起来,“昨天有人约了我出行,我没有答应,既然你今天也是闲来无事,不如陪我一起去赴约吧!” “别人约了你,我去不合适吧?” “你确定不去?” “还是算了吧,打扰了你们的雅兴,就不好了!” “你确定?” “嗯!” “那就算了,今日莫宇哥休沐,请我去四季阁喝茶,既然你没兴趣,那就算了。香兰!” “等等!” 吴萱萱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看向岳南飞,眼里全是疑惑。似乎在说,‘你不是已经确定不去了吗?可还有其他事?无事我可要走了!’ 岳南飞的脸,渐渐的染了粉,可终归还是无法说出放吴萱萱走的话! “早就听闻京师的四季阁是名传天下,只是从不曾有幸得之一见,馨儿若是不觉得麻烦,不如也带我去开开眼界?” “你不是不去?” “......” 吴萱萱瞬间就笑了,越笑越开心,就连一旁的香兰和翠玉都跟着笑了起来。岳南飞红着脸蛋,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 等吴萱萱笑够,这才命香兰收拾好东西出门了。 “诚实一点多好!偏你爱做姿态!” 吴萱萱把她的小手悄悄地放进岳南飞的手里,小声的在岳南飞耳边嘀咕;垂下来的宽大袖子,掩住了他们紧紧相牵的手。于是,他们就这样出门了。 四季阁是一座四层的小楼,处在西城安静的一角,雕梁画栋的十分好看! 四季阁是一座乐馆,馆内有四位馆主,分别以春夏秋冬为名,极其擅长奏乐。就连当今皇上听了也赞不绝口,亲赐【四季阁】为名。 吴萱萱对于乐理不通,只懂听不懂品。且,四季阁便就是再有名,也算是声乐之地,多为男子消遣之所。那莫宇把她约在这样的地方实在是有些不妥。不过吴萱萱也不是一个怕事,既来之则安之,她倒是想看看莫宇想要干嘛! “萱萱!” 莫宇一见人来了,十分的开心,不过这个开心不过一刻,莫宇转瞬就变了脸色。 “萱萱,今日我只约了你,你怎么把他给带来了?” “莫宇哥,你约的是四季阁,这个地方可不是什么未出阁的女子和别的男子能随便约的地方。再说了,七哥可是我未来的夫婿,我要来这种地方,他不放心,自然要跟着!对了莫宇哥,今日我来,还有一件事就是想要告诉你,我同七哥已有婚约,爹娘打算过了这个春节,就给我们办酒席。莫宇哥,这下我们要先你一步啦!你可要祝福我们啊!” 祝福?看莫宇那再也掩藏不住的铁青的脸色,莫说是祝福了,他不咒骂他们都不错了!岳南飞心有戚戚的想到。 岳南飞略显担忧的拽了拽吴萱萱的袖子,觉得莫宇有些可怜,示意她别再说了。吴萱萱却对着他,轻轻的摇了摇头。 有些事情有些人,还是果断地说清楚比较好,比起若近若离的对待,还是绝情的拒绝更加的温柔。 莫宇知道吴萱萱一向薄情的很,却不想,她为了让自己死心,竟这般残忍!他望着笑得十分开心的吴萱萱,再也无法伪装自己的平静。 “萱萱,你真狠!”莫宇握紧了拳头,手中一直把玩的玉佩,被他用力的捏死在手中,力气大到指节都泛着青白! “莫宇哥,你知道我的性子的,一开始我便告诉你不可能了,可你仍在坚持!我说过,我不想伤害你,可不管我告诫你多少次,你总是不听!若我一直不拒绝你的接近,只会让你伤的更深!” 吴萱萱算不上喜欢莫宇,可对喜欢自己的人,她也没有薄情到看他一直陷在漩涡里出不来。莫宇什么错都没有,只是他运气不大好,喜欢上了一个不喜欢他的人。 岳南飞虽然对莫宇也有一份不喜和戒备在,可看他被吴萱萱逼到这种地步,到底是有些不忍。他握住莫宇握紧的拳头,不让他挣开,然后一点一点的用力,想要掰开他的手指,以免他受伤。 “馨儿这番话,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莫兄,四季阁这样的地方,确实不是约未出阁女子的好去处。这样的地方虽然雅致,也是圣上钦点的清白之所,可若有未出阁的女子出入,到底是污了她们的名声。人言可畏四字,莫兄你比我们都清楚!更何况,退一步海阔天空!莫兄,你同馨儿大抵真的是没有缘分!” 岳南飞话说完了,莫宇的手也被他掰开,露出了他那块上好的墨玉饕餮吊坠。那是一块上好的墨玉,玉身微凉,沾染了莫宇手心的汗,反而更显得高贵神秘。就连岳南飞看到的第一眼,也只有惊艳! 岳南飞握住莫宇的手,想要与他和解,却被莫宇冷着脸拍开了。 莫宇冰冷的眼神在岳南飞和吴萱萱身上转了几转,终归还是一言不发的离去!这次大抵是真的生气了! 第109章 ,意料之外 “馨儿,这次我们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岳南飞想着莫宇离去时,他那狠厉的眼神,心里止不住的开始担忧。没有任何伪装的莫宇,远比岳南飞想象的要危险,危险到让人心生惧意! “不这样也没有别的办法!你总是说我性子倔,他比我的性子还倔!这些年,不管我怎么说,他总是听不进去。或许这次能说开也是好事,至少让他不再执着!” “或许吧!” 岳南飞看着莫宇离去的背影,莫名的有些心悸,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走吧,还在看!难不成你想让我把他追回来?之前同这一般绝情的话我也不是没有说过,只是那时候他总也不信,我也没有办法。现在好了,他大抵是真的相信我同他没有缘分了。” “之前啊?原来他之前就向你表明过心意,怪不得他一直看我不顺眼,总是找我麻烦呢!” 吴萱萱似笑非笑地看着岳南飞,岳南飞梗着脖子回望。似乎在说‘你们之间可是早就有猫腻了,怎么,还不准我说说?’ 吴萱萱又好气又好笑,刚刚还想着让自己委婉一点呢,现在却又觉得委屈吃味。原来男人也如此善变! 他们两人嬉闹着,突然间,也不知看到了什么,有那么一瞬间,岳南飞整个人都愣住了。 吴萱萱随着岳南飞的目光看去,却在四季阁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到了万不该看到的人。 他们相互对视一眼,都从自己的眼中看到了惊讶和意外。他们看向的那一群人,看起来全是文质彬彬的书生。那些人可能是初次进入这种场合,眼里都带着些惊讶和好奇。 岳南飞带着吴萱萱不动声色地靠了过去,站在一边悄悄地听他们说话,这才窥得其中一星半点的缘由。 原来这些人,都是从一个小地方来得书生,为的就是明年的大考。现今之所以这么早上京,还是因为资助他们的人,想要让他们提前见见世面,这才把他们从家乡接到了这里。今日,他们是被带来开眼界的! 有的人是牢记圣贤书中的礼教,可有的人却是油滑得很。上京这样的繁华之地,哪是他们那些小地方所能比的?更何况,现今处的地方可是上京之中,最好的乐馆,连当今圣上都赞不绝口! 吴萱萱听着那些人低俗不堪的言辞,再看看他们文质彬彬的外貌,当真觉得他们寒窗苦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全都喂给了狗! 不过,这些人中,还是有几个与他们不同,否则,吴萱萱真的想上去撕了那些人虚伪的嘴脸! “这位公子,相逢即是有缘,在下姓岳,岳南飞,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被岳南飞搭讪那人,原本还嘴角微翘,似是不屑又似是享受的看着在四季阁里吃相难看的众人。却不想,冷不丁的一个陌生人突然出现在自己身旁,同自己打招呼。 那人看着突然出现的岳南飞,眼里转过几转,确定自己没有见过他,也就鄙夷的不在搭理岳南飞,转身接着喝茶。 岳南飞:“......” 岳南飞:“公子才高,许是看不上岳某这种粗俗之人,不过可惜了,再是才高的人,还不是现身四季阁这样的风月之地!公子或许品性高洁,可有些人倒不见得有多干净!与这样的同流合污,公子,你又能得到些什么?” 才子总是喜欢恃才傲物,仿佛,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是低劣的,不是满身铜臭,就是龌龊不堪!除去他们认同的人,谁都不能入得他们的眼! 那人见岳南飞领着一个极其漂亮的女子过来,便猜想,岳南飞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家。那人自认品性高洁,自然是不愿同岳南飞这样的人接触的! 可岳南飞的一句话,就打破了那人的冷傲的面具! “公子品性高洁,既然不屑于与这些人为伍,又为何忍耐自己,与他们同流合污呢?或者说,公子意欲何为?” 听完岳南飞的话,那人明显一愣,总是淡漠疏离的脸上,有了一抹慌张。那人极快速的左右看了看,见周围人的注意力都在四季阁的乐女身上,便又恢复了自己冷漠的脸色。 “这位公子可要慎言!要知道,祸从口出!我即未见过你,又未得罪过你,公子又何必好奇我的事呢?” 岳南飞他们闻言倒是笑了。那个人他们确实认识,虽无深交,却颇为欣赏。对于那人的品性,他们自然也是相信的,否则也不会冒险前来试探。 “相逢即是缘,公子,或许我们有缘也说不定!” 那人终于反应过来,见这两位没有什么恶意,且言语中也暗含提点,这才稍稍的放下些许的心防。毕竟他为复仇而来,多一份谨慎,定不会有错! 即便岳南飞和吴萱萱心怀结交之意,那人却不愿惹人注目,匆匆说了几句就要离去。 岳南飞也看出他的谨慎和防备,无法再多说些什么,只好报出自己的名号,让他有事可去往【一揽芳华】。吴萱萱也是,难得遇上故知,不管那人到底遇上了何事,为何人而来,她也不会吝啬于对自己的故人伸出援手。虽然这故人,现在根本就认不得她! “京师不比其他地方,权力地位越高,其中猫腻就越多。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我们虽不是什么大人物,在京师也算不上什么强大的势力,但若是有什么小忙,我们能帮也绝不会推辞。若是【一揽芳华】找不见我们,你就来武威王府吧!” 与人相交贵在心诚,或许初遇是岳南飞和吴萱萱不得已用了别的身份,可现今重逢了,他们也不会遮遮掩掩的不愿相认。 那人十分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一男一女,不明白为什么萍水相逢他们就愿意如此待他。那人也不是没有想过,其中有什么阴谋,可,一是,他自幼没有来过京师,也不认识京师的大人物;二是他除了多读了些诗书,算得上是身无长物,没有什么可以让他们图谋的。那人实在是不明白,眼前的这两人为什么会对他如此特殊?另外,他也总觉得,这两人的声音和处事,有些让他似曾相识...... 不过,那人倒也不是什么不识抬举之人,对于他人的示好,即便他不在意,也不会把他人的真心弃之敝履。 岳南飞已然自报家门,吴萱萱也已报出身份,如此真诚;且读书人的傲骨和良好的家教,也让他无法忽视他们,不得不回以同样的真诚回复他们。 “在下许墨梅,幽水人士,此来上京,确实有事要办。不过,萍水相逢,就不必麻烦两位,告辞!” 第110章 ,惊变! 夜晚,某皇子府 “殿下,我们的行动是不是该开始了?” 身穿夜行衣的人,言语淡漠,脸带面具,腰配饕餮,整个身体都隐在黑暗里。而与他正对着的,正是一个悠闲的挑拨着灯芯的人。 “怎么?之前不还气定神闲的吗?这么现在却开始急了?” “殿下,临近年关,朝中各位大臣都正忙得脚不沾地,现今正是我们起事的好时候。况且,诸位皇子该罚的罚,该贬得贬,就连最有实权的十四皇子都已经被拉下了马,此时不做更待何时?” 那青衣人对着黑衣人勾了勾嘴角,清澈的眸子里仿佛洞悉了黑衣人的一切心思。敲了敲桌子,似笑非笑的看向那黑衣人。 “老五和十四被罚禁足,已是两个多月前的事了,当时你可不是这样说的。饕餮,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你且等着吧,这天,就快要变了!” 那黑衣人闻言,身体微不可查的抖了抖,似乎是在恐惧着什么。他抬眼往那青衣人看去,只见那人勾着嘴角,全身沐浴在昏黄的烛光下,温润如玉的脸庞,隐隐有着锐意闪现! 听那人叫自己‘饕餮’,黑衣人便明白,自己惹得这人不快了!毕竟,这位殿下,还从未叫过他的代号。 不管两人心思如何,这夜,两人密谋许久,黑衣人才从皇子府邸中退出,无人发现!又或者是,即便有人发现,也只是他们自己打掩护的人! 夜风习习,晴朗的夜空明月高悬,丝毫没有在意到,这将要变动的天! 又过了几日,武叔也回来了,【一揽芳华】里,难得的热闹了一回。 “爷!” “回来就好!仇怨仇怨,仇恨终有尽是的一天,可人总归还是要好好的活下去!所谓心结,解开了,也就不能称之为结了。” 如非必要,岳南飞从不过问他手下人的过往和恩仇。毕竟人这一生总会遇到一些坎坷,跨得过跨不过,能不能释怀,这都不是外人所能插手的事情。 就如武叔这仇,恩恩怨怨,纠纠缠缠,最后报了又如何?失去的终是找不回! 武叔以往全凭仇恨在支撑他走下去,可现今大仇得报,也不见得他就有多欢喜。岳南飞从不担心他的安危,唯一担心的就是武叔他会想不开。 不过幸好武叔自己回来了,回来,也就相当于想通了。 “武叔,你近些时日四处奔波辛苦了。近日【一揽芳华】也无大事,你去休整几日吧!” 岳南飞说着,也就接着处理烽火楼的事务去了。 这几天也不知出了何事,京师平静的不正常。往昔比较闹腾的皇子们,如今一个比一个安静。既不出府门,也未传出各种奇怪的流言,甚至,就连朝堂之上,也不怎么能见到他们的身影。 这些人,不是称病,就是被罚禁足,就连给圣上的请安,也是能避就避。 烽火楼里的消息,说是当今皇上性情大变,最近这些皇子们总是遭受到圣上的斥责,无论做什么事,就算是什么都不做,也是动辄得咎。搞得所有的皇子,自己给自己关了禁闭。 岳南飞大概能才到皇城里发生了什么事,可天子之怒不是任何人能左右的。也只能希望绿柳能够窥见一丝光明。 “爷,我来是有事相告,前些时日武林盟被惨遭灭门,我找到幕后黑手了。” “什么?!” 岳南飞大惊失色,武林盟盟主为了盟主之位,虽坏事做了不少,可终归是他一人之过。祸不及家人,武林中人寻仇,很少灭人满门。当时武林盟被血洗时,江湖中人无一人不震惊。烽火楼,取自烽火传信,他们贩卖的就是江湖上的消息。可这武林盟的灭门惨案,他们查了几个月,愣是没有找到动手的人是谁! “爷,你还记得西北得胜回来时,一路上止也止不住的流言吗?那背后的人,是一位手拿白玉箫,腰佩饕餮的公子。而今,我顺着幽水镇,查了三个月,终于查到,幽水山庄灭门那天,也曾经有一位黑衣公子,手拿白玉箫,腰佩墨玉饕餮!” “你是说,这两人是同一个人?” “爷,同样是神出鬼没,同样是手拿白玉箫腰佩墨玉饕餮,同样是无人知其来历,这就不得不让人怀疑两个人就是同一人的可能性了!这三个月来,我问遍了整个武林中的朋友,从没听说有这样一号人。而这事又牵扯到了朝堂;所以,我怀疑这个人是不是根本就不是江湖中人而是朝堂之人?” 岳南飞闻言沉思,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是不对的,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哪里不对! 岳南飞眯了眯眼,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突然间脸色大变,大叫一声‘不好’!赶紧跑出门去! 而另一边,武威王府今日难得的清闲。近几日,绿柳的传信渐渐的少了,红樱也整日沉迷在医典和毒典里不能自拔。少了两个整日闹腾的人,再加上总是被武威王叮嘱少外出惹事,吴萱萱自己在府中,可算是安静清闲! 这一日,武威王一早便被圣上一道圣旨宣进宫中,到了现在,已然日薄西山,怎么也不见人回来!武威王王妃一直心口发慌,坐立不宁的在府中走来走去,吴萱萱也被自家娘亲搞得心烦意乱。 她们正在这方等得焦急,却不知,此时的王府外已然围了层层的将士,森森刀戟,早就对准了武威王府的护院! “奉六皇子命,有武威王府绿柳,意欲下毒谋害皇上,视为死罪,当场格杀!武威王知情不报,还命府中毒师研究毒药,意在谋逆,罪大恶极!责八十鞭,入天牢,待十日后问斩!至于武威王府众人,谋逆可是死罪,不管知情还是不知情,一律同罪论处,押入天牢,十日后问斩!” 当担忧成为现实,最怕的噩梦成了真实,人的心就像是突然间从云端跌落的鸟儿,惊恐,焦虑以及不知所措! 武威王王妃比较年纪大了,听闻此事,一口气没喘上来,背了过去! “晕?晕也没用,事已至此,郡主和王妃,还是赶紧桶杂家走吧,免得误了杂家的时辰!” “我要见皇伯伯!”吴萱萱苍白着脸,扶住晕过去的母亲,咬紧自己毫无血色的唇,倔强的望着前来传旨的公公。 “郡主啊,不是奴不帮你,只是现在皇上都还在昏迷不醒,奴想帮也帮不了!” “来人啊!压下去压下去!” 第111章 ,莫公子 天牢,向来都是阴暗之地,阴暗潮湿,狭窄无窗!皇家天牢,似乎也并没有好上多少! 都说虎落平阳被犬欺,武威王一家,往日有多威风,现今就有多狼狈! 吴萱萱望着昏暗的四周,大抵是有人特意安排,她们一家三口被关在一间牢房里,其他的牢房竟空空如也。 武威王府就算是下人再少,上上下下也有五六十号人,也不知其他人被关在了哪里?可有刑罚之祸? 而她们这间牢房一共三人,武威王曾被用过刑,浑身是伤,血迹斑斑,尚且昏迷不醒!而武威王王妃苍白这一张脸,双手紧握武威王的手掌,惶恐不已! 看着眼前的景象,吴萱萱心神恍惚,不由的就想起自己的前半生! 自吴萱萱出生这几年来,一直是平安喜乐,除去偶尔的家罚,其余还算顺遂。可她又想,大抵就是因为她前半生太过顺心,以至于老天都看不过去,所以才非要给她找些波折。可,给她磨难为难她自己就是了,何苦为难她已过半百的父母? 武威王是什么人,征战沙场戎马半生,落下一身病根,好不容易才得来这安宁的生活,怎么就又开始折腾这个老英雄呢? 无论是人,或者是事,从出生到现在,吴萱萱从未曾怨恨过什么。可现在,看着天牢中,被打的血肉开花虚弱无比的父亲;和愁容不展,以泪洗面的母亲;她的心里充满了愤怒和怨怼!她怨恨鞭打自己父亲的人,怨恨把她们关进天牢的人,也怨恨无能为力的自己! 可吴萱萱也知道,她再怨恨也无用,这就是皇权和君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即便再怨恨又如何?她满心的暴躁郁结,根本就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吴萱萱安静地跪坐在武威王的一旁,陪着自己的母亲守着自己昏迷不醒的父亲。她的脑海中闪过千百中猜测,却都无法宣之于口。吴萱萱不是不担忧武威王府众人的命运,只是,她相信岳南飞多过相信自己!吴萱萱相信,不管怎样的处境,岳南飞都不会撇下自己不管!他也总会想出办法,把事情转危为安!她唯一比较担心的就是,这幕后策划之人太蠢!动京师的武威王府所有人都没有关系,只希望他不要太过自负,把吴萱萱在战场的三位哥哥一网打尽,全都卸了权! 武威王府纵使再有不对,边关少了她的三位哥哥也只会给敌国之人可乘之机,只怕是边疆会再燃战火! 吴萱萱正思考着,就听寂静的天牢里,突然传来脚步声。来人脚步声轻微平稳,一听就是练家子。吴萱萱想着来人是谁,毕竟武威王府这次是牵扯到谋逆大罪,她们是被严加看守的重犯,根本就不会有人来探监。 吴萱萱还在猜测,就见那人转过拐角,站立在自己的囚牢面前。 “萱萱,你怎么样?伯父伯母怎么样?” 莫宇一看见关在牢里的吴萱萱,就神色担忧的扑到了铁门上。吴萱萱看着突然出现的莫宇也有些吃惊。要知道莫宇在京师只能算是一个巡城首领,官从六品,职位不高也没听说他有什么靠山;莫家在京师就更不要说了,莫父不过就是朝中一五品官员,无权无势,更没有走得近的党羽。所以,谁来都有可能,可独独莫宇,吴萱萱一点都没想到! “莫宇哥,你怎么来了?天牢戒备森严,我们牵扯到的又是谋害皇上的大罪,任何人但凡有一点牵扯,恐怕都会有牢狱之危,你赶紧走吧!” 吴萱萱向来都觉得莫宇不简单,他似乎让人觉得很好懂,却又让人觉得根本就看不懂他;所以,吴萱萱想来都对莫宇绝情的狠。可竟不想武威王府出事,第一个来看她们的竟是莫宇!吴萱萱实在是不想再欠他什么,只想让莫宇赶紧走! “萱萱,你先不要着急赶我走,我只是想了解一下你们的处境。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莫宇不愿走,吴萱萱正焦急着,就被武威王王妃拉住了。 “莫家小子,你的心意我们领了,只是这本就与你无关,这潭浑水,你着实没必要掺和进来!” 武威王王妃虽苍白着一张脸,但是但是该有的威仪和气度还在。毕竟武威王倒下了,她身为吴家主母,她的身后还有数十条人命,即便是硬撑,她也要撑下来! “伯母您说哪里话,您,您也知道的,我心……心悦萱萱已久,她的事也就是我的事!只要伯母同意,我便有办法把您这一家都给救出去!” 莫宇说着,就涨红了一张脸,眼神也有些闪躲,不过他还是强逼着自己,用真挚的眼神望向武威王王妃,恳求她答应自己的请求! 武威王王妃闻言眉头就皱了起来。喜欢一个人原本没有错,可这莫宇这样说,未免就没有趁人之危的嫌疑。 “小莫,你自幼便同萱萱一起长大,你的性情我也了解。只是,这世上还有一个词叫‘莫强求’,缘分这事更是如此!萱萱已与岳南飞岳小子订下婚约,那我们就不会变,你还是回去吧!” 莫宇听着,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原本就收在腰间握紧的手,攥得越发的紧。再看吴萱萱,早在莫宇说话的时候,她的神情就不耐了,若不是武威王王妃拉着她,她的性子上来,早就怼回去了。这就是吴萱萱不喜莫宇的地方,总觉得他的心里藏了好些事,更何况相处这么些年,这样的事不止发生过一次,这是莫宇惯用的伎俩!这莫宇,向来心思深重,善用计谋,只是没想到,这次竟用到了自己的身上! “伯母,您可要考虑好啊,毕竟伯父年纪不小了,这样一顿责罚下来,伯父还熬不熬得住,那可不一定!再说了,就算你们能坚持住,可因为你们而被牵连的王府众人呢?他们是何等的无辜!” 莫宇终于换了一副脸孔,他仍旧温润的笑着,只是,再也不是之前的温柔和羞涩,他脸上有的只有狠厉和阴毒,让人从心底里发寒! 吴萱萱和武威王王妃也吓了一跳。看着性情大变的莫宇,吴萱萱突然间有个心悸的猜测! “呵!莫宇,自幼你我便相识,你觉得,我会因为你的话而妥协吗?我吴萱萱最讨厌的便就是有人威胁我!其次,就是有人虚伪!很不巧,你两项都踩中了!” 吴萱萱勾着嘴角,满脸的狠厉和邪气。她向来看不起趁火打劫的卑鄙小人,自然也就不会给莫宇好脸色。 可莫宇根本就不看吴萱萱,他直白的眼神终于褪去了伪装,露出自己的算计和阴险,直挺挺的看着武威王王妃。 王妃瞬间笑了:“小莫,你大抵不太了解吴家,身为吴家之人,接受示好,接受算计,可唯独不接受胁迫!你能算计得了我们,算是你的本事,我们虽输了却也不是不认。只是这胁迫,我劝你还是早早放弃,省得最后落得难看!” 之后,不管莫宇怎么说怎么威胁,武威王王妃都不在搭理他,而真相败露后,吴萱萱更是懒得理莫宇。莫宇铁青了一张脸,终于还是愤愤的离开了。 离开前,吴萱萱意味深长的喊道:“莫公子,你手中的墨玉饕餮可要碎掉了。拿东西撒气可是最无能的一种!” 而另一边,刚被武叔告知,灭了武林盟的人和西北战事回来散布谣言的人是一个人,岳南飞便明白,这神出鬼没的莫公子,必定是朝堂之人无疑。再联想到某人的饕餮和姓氏,‘莫公子’是谁,显而易见! “爷,你去哪里?” “武威王府!莫公子就是莫宇!什么墨玉翡翠,墨玉就是墨玉,墨翡就是墨翡,根本就是两码事!而墨玉饕餮,我见过!就在莫宇腰间!” 第112章 ,渐明 错了错了,打从一开始就猜错了! 会武功,能调动武林人士,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灭了武林盟满门的人,不见得就一定是武林中人,更不见就非得是武功高强之人! 聪明之人,向来不屑于亲自动手,这样的人,往往擅用人也擅借刀杀人! 莫宇掌管巡城禁军,虽官居六品,却是个手握实权的职位。且,他本身就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就更是有许多人巴结。 岳南飞虽还没核实他前一段时间的去向,但,姓莫,懂兵法,还会武;既能深入敌国,说服敌国将军相信他的情报,又能及时得到大陆朝堂动荡的信息;最重要的是,岳南飞见到过莫宇腰间的饕餮!尚好的墨玉,可不是一般人家能够享有的东西! 综合以上种种,就不得不让人怀疑‘莫公子’与莫宇的关系! 既然莫宇极有可能是莫公子,那计划这一系列的幕后之人,必定就在京师之中! 虽然岳南飞暂时还没有看到莫宇同哪位皇子走得比较近,可终归也不外乎那么几个!五皇子虽有心计和谋略,奈何不是个争权夺势的主,他的母家也给不了他什么助力。大皇子,虽是嫡子,无奈平庸,着实没有什么能力可令人称赞。 最让人怀疑的便就是六皇子陆离鉥了,他自幼聪慧过人,母妃娘家颇有势力。未成年出宫建府时,皇子课业也完成的十分好,常得夫子夸奖。陆离鉥原是皇位竞争的有力敌手,奈何,陆离鉥成年之后一直钟情于江湖山水,终日不归家。以至于现今朝中无一人是他的党羽! 当然,根据之前西北的战事,以及对谣言的猜测,这极有可能是陆离鉥的计谋!毕竟,西北战事结束,最大的赢家,既不是陆易水也不是主将陆泽川,被百姓夸赞传扬最多的反而是陆离鉥! 想想被夺权的陆易水,再想想被罚面壁的陆泽川,西北战事一完结,皇上亲赐的结局,再配合有意无意的谣言,这一场战事下来,唯一让百姓记得和称赞的,就只有陆离鉥!人言可畏,流言导向,百姓丰富的想象力还会把所有的功劳都记在唯一没有被皇上责罚的陆离鉥身上! 这次回京,陆离鉥不仅赢得了美名,还赢得了皇上和满朝大臣的肯定!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巧合,所有的巧合不过就是有心人的算计! 岳南飞可不信,这一切都那么凑巧!所以,那么多的皇子中,他现在最怀疑的便就是看似无辜的陆离鉥! 回头想想,能够隐忍那么久,又同时把朝堂、江湖、战场和敌国都算计进来,这陆离鉥的心机可真是深沉的厉害!岳南飞越想越觉得心惊。 如果只是关于六皇子陆离鉥的事情,岳南飞到不见得会担心,只是,这其中牵扯的不止是陆离鉥,还有一个莫宇! 莫宇是什么人?吴萱萱的青梅竹马,他们自幼一起长大,岳南飞自孩童时期就同他打过交道,自然也明白武威王府众人对他的态度。岳南飞知道莫宇对吴萱萱有奇怪的心思,也知道吴萱萱看似对莫宇心狠,可对他也总有着一份愧疚在!也正因为如此,武威王府众人更不会对他有所提防。岳南飞担忧的正是这个地方! 这些天,莫宇进进出出武威王府,既然他的身份隐藏甚深,那难保他没有存了别的心思,也难保他没有发现武威王府的秘密。武威王府什么秘密?呵,但就绿柳进宫为圣上解毒之事,就是天大的祸事!一个处理不好,很可能整个武威王府都会被牵连而害了满门! 圣上被谋害而身中剧毒,这可是谋逆满门抄斩的大罪!更何况,就圣上这症状,很显然就是有心人策划已久! 自西北战事起,到十四皇子被夺权,再到众多皇子的被罚,最后是某位皇子的崛起。这一桩桩一件件都似笼罩在层层阴谋里。这样的事情,和最近兴起的一股势力,不谋而合。不难猜测,有很大可能中毒之事,就是由这股势力策划! 先不管那幕后之人是谁,只要这莫宇属于那一方,那宫中圣上中毒的信息就与他脱不了关系。虽说武威王府家教甚严,下人不允许私下乱嚼舌根。可毕竟莫宇也算是吴萱萱的青梅竹马,王府里众人对他的防备自然就要少一些。下人们也不是第一次见他,自然也就对他没有防备。 再说了,绿柳和红樱作为武威王府里新进的婢女,自然就是他们关注的对象,已经平日的谈资。日常言语间很容易就会透漏她们行踪和去向。 若是莫宇没有坏心还好,可若是他真的是为了他的主子而不顾武威王府多年来的情义,那顺着绿柳入宫给圣上解毒的事将计就计,那么,武威王府危矣! 岳南飞心思转过百转,越是想,就越是心悸!可惜他并不知道,自己还是晚了一步,武威王府众人已然被押进了天牢! 岳南飞的心神剧荡,还好武叔不是个糊涂人,他看着岳南飞就这样急匆匆的赶出门去,赶忙跟在他的身后拦住了他! 武威王府若是已然被查,那么,现在那里必定守着一干人,等着有关人士上门!更有甚者,那莫宇已经派人往【一揽芳华】来抓人了。 不得不说,武叔真相! “武叔,你拦着我做什么?现在情况紧急,得赶紧去和馨儿商量个对策出来!” “爷,你冷静点!如果按你所说,那近几日的平静,必定是那些人有所图谋。指不定武威王府现在已经沦陷了。你现在过去不就是自投罗网吗!更何况,你觉得那莫宇会放过你?绿柳红樱是你送给郡主的,你也是逃不掉的!” 武叔拉着岳南飞,正焦急的劝着,就见前面不远处,突然出现一对士兵,手持长枪,身穿甲胄,正快步往【一揽芳华】行来。 武叔眼睛一缩,赶紧带着岳南飞躲在一旁的拐角。岳南飞则把食指蜷缩,放到嘴边,吹了一声悠长的口哨!随后,他们便消失在了人群里! 谁都不知道,就在岳南飞吹过口哨之后,【一揽芳华】后院的角楼里,有一批人快速收拾了角楼所有的东西,然后迅速从后院离开了【一揽芳华】。 彼时,那一对士兵,已然到了【一揽芳华】门前! 第113章 ,通缉 “诸位军爷,我【一揽芳华】今儿这是走了什么运气,什么香风竟把您们给吹来了?诸位军爷快里面请,来里面坐!” 【一揽芳华】的东家只有一个,那就是岳南飞。可【一揽芳华】的掌事就不止有一个了。 【一揽芳华】之所以能够开遍大江南北,一是因为【一揽芳华】走的是亲民路线,价格公道实惠;二是,【一揽芳华】最后同烽火楼合作,一家店就算是烽火楼的一个小小据点。所以,一般情况,【一揽芳华】的掌柜,通常都是烽火楼里的兄弟。 而烽火楼里能当上【一揽芳华】掌柜的人,大多都是人精,也是伪装的高手,个个聪明狡猾的让人找不出破绽! 只是有一点,不要遇上蛮不讲理的人。因为这些人行事没有一丁点的规律可言,不讲道理还没有章法,就是再油滑的人遇上他们,也会头疼。 “起开起开!费什么话,叫你们掌事的出来!” 显然,这次的掌柜也遇上了这样的人。 “军爷,瞧您说的,这楼里管事的可不就是小老儿我吗?军爷您有什么事,您直接说!小老儿我能帮得上忙的一定照办!” 那些士兵可不比文人书生,他们手中握着的可是实打实的兵刃,一个用不好,就有可能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讲道理?不有句话叫做‘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嘛,你指望他们会好好听你说话?那是不大可能的! “就你?”一行人中,走出一个小兵,打开手中的画册,放在掌柜的脸边对比了对比,不屑一笑。“小老头,你长得可没这画上的人好,也没这画上的人年轻!” 掌柜的侧头一看那画像,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那画像白纸黑字写的明白:通缉,岳南飞,【一揽芳华】东家! 虽说画上的人五官分明,身形修长,可与原主,只是像了有七分。当然,即便是七分,也不可能是这年过半百的掌柜! “小老头,你可想清楚了,这人犯得可是杀头的大罪!动辄就是株连九族!窝藏和包庇犯人都是要砍头的。” “瞧您说的,小老儿岂敢欺瞒军爷!这人确实是我【一揽芳华】的东家,只是军爷您也知道,东家一直是忙的脚不沾地的,哪有什么时间来管小老儿的事。这不,小老儿也是自昨天夜里到现在,就没见过东家了。不满军爷说,小老儿命苦啊,摊上一个什么都不管,还总是责骂我们的东家,这.......” “行了行了!我来这可不是为了听你哭诉的!小老头,你就告诉我,这人到底去哪儿了?在不在你这店里?” 掌柜的还想多嚎两嗓子,给楼里的人多一些的时间,可这些军爷显然是身负任务而来,十分简单粗暴的就打断了他的说话。不耐烦的把腰间大刀直接放在了桌子上,眯着眼,危险的望着掌柜。 “军.......军爷,您...您别激动,冷冷冷冷静!小老儿绝不敢欺瞒军爷,东家确实不在楼里,至于他去了哪里,小老儿也不清楚!天地可鉴,小老儿说的可是句句都是实话啊!军爷!” 掌柜的一大把年纪了,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的十分的让人心酸!偏远的地方或许百姓十分的惧怕官兵,可京师却不比别的地方。在这里,达官贵人多得是,官家子弟也是时时见,百姓自然也就是对这些巡城的将士们少了一份畏惧感。 此时【一揽芳华】里还有一些客人,看见这家算是和善的掌柜,如此的可怜凄苦,他们心中多少都生了些许的不快! “我说军爷,你这拿人就拿人,我们也都拦不着您。只是您这何故为难这位老人家呢?掌柜的不都告诉你了,他没见!” “就是就是!” “这掌柜的,也没有说要包庇什么逃犯呢,怎么还就恐吓上了呢?这可是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 ...... 那一队将士:...... 他们说什么了吗?不记得有说什么特别过分的话啊?怎么就成了面目可憎的恶人了呢?上头的人可吩咐了,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这画上的人带回去!这可还没开始搜查呢,就已经被【一揽芳华】的客人抨击了,这接下来该怎么进行? 这队士兵里的领头的眉头皱的紧紧的,和另外一个人对视一眼,心中闪过种种计较。 “诸位误会了,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并不会恐吓什么人。只要掌柜的吩咐楼里的人好好配合,我们绝不为难他们。现在,为了不妨碍我们办事,还请诸位离开吧!”那个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只知舞刀弄枪的粗人,他笑起来温温吞吞的,就连衣衫也是文士长衫,想也知道,这边是谁的谋士,专门过来捉拿岳南飞的。 “为什么?你们搜你们的,我们吃我们的,两不妨碍,干嘛赶我们走?是不是你们有什么见不得的东西,所以才清场?否则的话,你就直接当着我们的面找寻就是了!” “这位兄台说的对,方才你们还恐吓这位老人家,现在又把我们清走,是不是我们走后,你们又会为难这些人?” “对,说清楚!” “说清楚!” ...... 不得不说,京师里的民风还是很彪悍的,在其他地方,民根本就不敢招惹官府的人,而在这里,百姓竟然敢质问士兵! 那个谋士见适得其反,激得民众更加反感,他也有些头疼。 “诸位,我们可是奉旨前来捉拿逃犯,你们再在这里跟我们东拉西扯,万一放跑了逃犯,别说我们要被罚,就连诸位也难逃其咎!既然诸位不信,不如你们就坐在这里吧,等逃犯逃走之后,还请诸位虽我们一道回去领罚!” 人都是自私的,若是不会牵扯到自身,那为萍水相逢的人出个头,他们还是很乐意的,可若是扯到了他们自己身上,那就不好说了。 就见那谋士说完之后,这【一揽芳华】的客人,渐渐的都起身离去了。掌柜的哭丧着一张脸,看着他们连银子都没有付的就走了,十分的肉疼! 那个谋士似笑非笑的看着装模作样的掌柜,最后带着人一点一点的在【一揽芳华】里,搜了起来! “哎呦小心,那可是我千辛万苦才从胡人手里买来的琉璃盏!” “小心点呦,我的波斯毯!” “天杀的!作孽哦!我的上好的元青花啊!” “我的心肝哦,我四十年的女儿红!” 掌柜的哀嚎声,伴随着这些的搜查,响彻了整条街道!最后那一队人马出来时,不仅什么都没找到,还收获了饱受摧残的耳朵以及这条街道百姓的指责眼神!而他们留下的...... 【一揽芳华】被封,且楼里一片狼藉! 第114章 ,恩与仇 岳南飞穿着灰扑扑的衣衫,跟着武叔隐在人群里,看着被士兵围起来的【一揽芳华】。说是不担心,那是不可能的。毕竟【一揽芳华】里都是同这件事情无关的普通人。如果这京师的人都像是别处的一样,以势欺人,因为岳南飞的事情,把他们抓起来拷问,那无论如何岳南飞都过不去!因为,他们都有自己的家人和生活,却因此而遭受飞来横祸,那就是他的罪责! 所幸还好,这里不比他处,即便是阴暗滋生,权谋祸人,天子脚下,这些人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抓人拷问!只是可惜了这京师的【一揽芳华】~ 就像是那掌柜哀嚎的,这里是京师,他曾搜罗了许多珍贵而稀有的东西,现今全都毁于一旦。更重要的是,不知烽火楼的弟兄和秘密,有没有被抓到马脚。 “爷,走吧,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楼里的弟兄都撤出来了吗?” “撤出来了,幸好有掌柜拖延时间,他们把能带走的都带走了,带不走的也都毁了。放心吧,掌柜他们会处理的,没有留下什么马脚。” “嗯,那就好!地方没了可以再建,人没事就好!稍后给掌柜去个信,让他顾好自己,暂避风头,让他其他的就不要管了!” “是!” 岳南飞转身离去,离去的背影少有的疲倦。早在离开陵城的时候,他就猜到过这样的结果,可,有些事他终归还是放不下。一如吴萱萱,一如,暗暗照拂了他多年的武威王府。 即便岳南飞再重利,再自私,可他也有着自己的坚持和底线。书上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岳南飞艰难的走过这么多年,【一揽芳华】能开得如此的成功,除了烽火楼的支持,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武威王府暗地里的照料。 只是,吴萱萱不愿意说,武威王府的人不愿意提,他也就悄悄的埋在心底不曾说过什么。回顾这么多年,岳南飞一直想着,该怎样报答这份恩情,可除了天南海北的稀罕物件,他似乎也没有什么可以送给武威王府的。 武威王王妃常说他有心,每年每月都不忘往王府里送东西,可也只有岳南飞知道,他送的东西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所以,岳南飞才在吴萱萱离家出走之后,明知道这条路很可能有去无回,也心甘情愿踏上路途! 求仁得仁,岳南飞觉得自己这一生也算是圆满了。他得到了自己不敢想的心爱之人;也登上了自己都不曾想到的位置;他走过许多的地方,见过许多的风土人情;他看过青山绿水,也走过山川大泽。岳南飞虽没有顺遂父亲的希望取得功名,可也算是完成了大多数人不敢想的事情,得到了很多人终其一生都不能得到的财富。唯一的遗憾,就是他没能在他娘亲跟前侍奉她终老! 可,即便没有他,他的娘亲应该也可以很好的生活。毕竟,他早就安排好了一切。他母亲的身边跟随的是他一手调教的下人。他给她置备了她喜欢的院子,没有喧嚣的小镇,温顺的下人和足够多的钱财。更何况,还有他烽火楼里的弟兄照拂,岳南飞的娘亲,应当是安乐无忧才是! 只是,这心底里的愧疚与悲伤,怎么也止不住的涌上心头。 岳南飞甩了甩自己的脑袋,把那些离愁别绪从脑海里赶出去。自古忠孝难两全,这恩义和孝心也是很难两全。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岳南飞自然要走下去!为了自己心爱的人,也为了自己心中的道义,这路退不得! “给大哥传信,烽火楼化整为零,暂避锋芒。这一段时间,大家都要藏好自己的踪迹,少与我联系。” “是!” 武叔带着岳南飞,看着这繁华的街道,也看着这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就觉得孤寂。天下之大,京师之大,一时之间竟无他们容身之所! 莫宇小院 莫宇是巡城营的首领,官职不高,俸禄也不高,人虽是圣上跟前的红人,却也不会有太多钱财。因此,莫宇的小院就真的是小院。两进两出,不算大,和别的达官显贵比,就显得要小的多了。甚至,他也比不得岳南飞这样的商人。商人有的是钱,他们的院子大多精致华美,丫鬟仆人众多,再享受不过。而他,出身比岳南飞好,地位比岳南飞高,却怎么也没他活得享受,真真是不甘!这也是他仇恨岳南飞的原因之一。 岳南飞虽不能入仕,可他却拥有着这天下许多人都不曾有的钱财。钱财是个好东西,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你有钱,你就能买到这天下大部分的东西,使唤绝大一部分人。不得不说,岳南飞虽没有一个好的地位,可他的生活,确实让有些人眼红! “废物!废物!那么多人连一个不动武的商人都抓不住!要你们干什么吃的!” 莫宇终于撕破了他文雅的表象,狰狞着对着他手下的一群人开始咆哮!被骂的人也是一脸懵,很显然,他们也没有想到莫宇的反应会这么的激烈,不讲一点情面。 他们虽是莫宇的手下,可到底不是他的仆人,大家都是同僚,被人这样吼,心中难免没有怨怼。显然莫宇在冷静下来之后,也反应过来了 “诸位,实在是对不住,刚刚是我的不是!现在正是殿下大事的紧要关头,任何事情都马虎不得!你们不要小看这岳南飞,他可是时常进出武威王府,难免就被他知道了一些什么。所以,方才我急躁了些,还望众位弟兄谅解。现下,我们要做的就是翻遍整个京师也要把他给找出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当然你们也可以想办法让他自己出来,活得也好,死的也罢,只要让他开不了口,坏不了事,那就行了!” 莫宇长出一口气,压下了自己心中的急躁和愤怒,然后闻言向刚刚还被他吼的那些人道歉。只是,说到对于岳南飞的处置,他的眼角眉梢不自觉的就露出一抹凶狠毒辣! 那些人面面相觑,实在是不懂,这岳南飞到底是怎么得罪了莫宇,能让莫宇露出这么危险的表情,恨不得除之后快!不过,莫宇与岳南飞之间的恩仇他们不想管,也不愿管。他们只要做好自己分内之事,不负殿下期望就好! 于是,他们领命而去,莫宇这座荒凉冷清的院子,又恢复了它往日的寂静! 第115章 ,撕破脸 “萱萱,你看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是你最喜欢的桃花酥!是我特意找陵城来的师傅做的。你尝尝,是不是陵城的味道?” 天牢里,阴暗潮湿见不得光。已经被关了十天的吴萱萱,早就不复往日的光鲜。往昔从不曾动手伺候人的她,早早的就学了一套伺候人的方法。只见吴萱萱用那双满是茧子的手,轻轻的给武威王扇着扇子,动作轻柔的根本就不像那个事事都急躁果断的郡主。而再看武威王,往昔英挺伟岸的身躯,现今苍白瘦弱的不堪一击。纵横交错的伤口也因得不到很好的照料,总也愈合不了。半结的疤,混着裂开的伤口,狰狞的样子让人看着就心酸。 而武威王王妃,连日来的担忧和费神,竟让她也倒了下来。现今正虚弱的躺在武威王的另一侧,满目忧心的望着自己的夫君和女儿。 “呵!”吴萱萱看都没看莫宇一眼,也不搭理他,只是悄然从嘴角泄露而出的冷哼,代表了她的不屑。 莫宇的俊脸扭曲了一下,又很快的恢复正常。自吴萱萱他们进入天牢以来,这十天他日日来此,天天温言以待。给他们送吃的,送用的,陪他们说话聊天,可得到的是什么?是不屑!是冷漠讽刺的眼色!莫宇自认没有什么是对不起吴萱萱的,可吴萱萱为什么要这样待他?他不平! “萱萱,我自认待你不薄,你怎么就不肯给我机会呢?我有哪里是比岳南飞差的吗?我哪里不如他?!” 莫宇是真的不甘!论相貌,论才学,论身份,论地位,他哪一样不比岳南飞强?怎么吴萱萱就是看不上自己呢? “你?我原不想伤害你的,但今日既然你问了,那我就好好的给你说说,只是希望你以后,再也不要做这些无用功了!” 吴萱萱停下了自己手中的扇子,轻轻拍了拍母亲拦住自己的手。这几天来,吴萱萱终于第一次正是莫宇的眼睛,只可惜她的眼神冰冷无情。 “我与你自幼相识,认识你的时间远远多过于岳南飞。是,七哥他出身不好,又年少失怙,他无法考取功名,无法入仕。小小年纪便开始外出奔走,只为扛起自家的祖业。他才学不如你、出身不如你、身份地位皆不如你,可那又如何?他有一份赤诚之心,他懂得什么是恩,什么是仇,什么是大义!七哥虽是商人,无利不起早。可但凡有人需要帮助,他也不会推辞。” 莫宇听着,心里泛起了不屑,心想,他的钱多,帮助别人也不过举手之劳而已。吴萱萱看着莫宇的样子,也不在意,只是笑了笑接着往下说。 “没有谁的钱是来得容易的,也没有谁的帮助是可以不用花费力气的。有些人,嘴上说着自己自私自利唯利而行,可他的行为却尽是做些帮助别人而不求功名的事。助人、善心,要的是真心实意,而不是为博取美名! 我说这些你或许不会懂,不过也无所谓,就当是我想说,你就随便听听吧。 至于你比他输在什么地方?我不提别的,只说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他是真心喜爱我,把我放在了心尖尖上!他可以为了我而出陵城,一路艰险送我去姚阳;他可以为了我而甘心涉险,险些被陆易水打死,失了一条命!他也可以为我,明知京师是一潭浑水,很可能就有去无回,也心甘情愿的亲赴险地!而你,莫宇莫公子,权势地位与我,打从一开始你选的就不是我。你又如何说你心悦我?又如何敢说你比七哥强呢?” 吴萱萱勾着微翘的嘴角,笑弯了好看的眼眉,斜着头定定的看着牢笼外的莫宇。那么好看的笑脸,那么姣好的容颜,只可惜暗含了很多的讽刺! 莫宇怔愣了好一会儿,他张了张嘴想要为自己辩解,可却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莫公子,我吴萱萱自认不是傻子,谁是真心,谁是假意,谁无所求,而又是谁有所图谋,我吴萱萱自认还是看得清的。所以,莫公子你以后还是不要再说对我情深的话了,平白污了我的名声,阻了你的姻缘!” 莫宇脸上的平静温和终于被撕破,那些狠厉和嫉恨疯了一般的从心底开始滋长!越是虚伪的人,就越是在意自己的外在形象,莫宇压抑了自己的嫉妒和戾气很多年,而今全被吴萱萱戳破,竟有着魔疯一般的快感! “萱萱,你说这么多有什么用呢?现今你也不过是一个阶下囚,岳南飞也不过就是一介草民。你再喜欢他有什么用?你现在在牢里受苦,而他呢?他却逃的不知所踪!萱萱,看来岳南飞也不像你说的那么对你用情至深!他也不过就是一个临阵退缩的懦夫!能救你的只有我!只要你答应嫁给我,我保证,你们全都能平安无事!” “啧,莫宇,你不是一直都很自负的吗?怎么现在开始慌了?威胁我,这样不入流的手段你都开始用上了,之后还有什么手段呢?” “你!”莫宇气急,脸色铁青,握在身侧的手突然间就一掌打在了牢房的铁栏杆上,响起来了好大的声音。 “吴萱萱你得意什么,现在被关在天牢里的人是你不是我。就算你不在乎身死不身死,那你的父亲和母亲你也不在乎吗?你扭头看看,他们现在的样子,可不见得能在这阴暗潮湿的地方撑多久!再说了,这天牢里被关的可不只有你们三个,武威王府上上下下五十多条人命呢,你说我一天宰一个,你又能撑多久?” “咳咳!咳咳!小畜生!咳咳!咳咳......” 原本小辈的事,武威王是不远插手的,也就由着吴萱萱和莫宇交流,可谁知道,莫宇竟这样的心狠手辣!武威王王妃也被莫宇气着了,只是她现在气虚,又见武威王被气得咳嗽不止,只好赶紧给他顺气。吴萱萱见自己的爹娘被气着了,自然也是吓了一跳,赶紧帮着给武威王顺气。 吴萱萱边拍边对着莫宇冷哼:“呵!你是头一天认识我吗?我这人向来冷情,也最恨别人威胁。不说我原就不会答应,即便我有这想法,现在也绝对不会答应!莫宇你是不是觉得世人都像你一样傻?我爹宁愿被冠上骂名,被打得血肉模糊也不愿松口让我嫁给你,你真的以为全是因为我不喜欢你?这是哪里?这是天牢,你一个小小的巡城使能有能力日日来此,还无狱吏跟随?如果我没猜错,西北的战事和宫里发生的那么多事,全是你们在搞鬼吧!呵,答应你?答应你我武威王府就是谋逆!你傻还是我傻?!” 许是被气急了,吴萱萱反而笑得畅快。这是天牢,即便再有人有心清人,多多少少也还是会有狱吏在,不过吴萱萱自身都难保,又如何会顾得上那些听到她话的人。 莫宇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一张俊脸都被气成了猪肝色。吴萱萱这人,原就软硬不吃,现在撕破脸了,更是不留一点情面,他也只能甩袖而去! “你......好自为之!” 天牢里烛光昏暗,莫宇都快要走远了,耳边却突然间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劝慰,莫宇回头看去,却只看见吴萱萱他们三人的背影。莫宇讽刺的勾了勾嘴角,只当自己出现了幻听,快步离去! 第116章 ,旧事 “父皇,今日感觉怎么样?可有好些?” 还是那个富丽堂皇的宫殿,还是那个华丽的威严的宫阙。主子还是主子,只是仆人,也不知为何竟悄然换了一批人。 “咳咳!我......我现今这个样子,咳,起身都不易,如何算得上好?咳咳!” 陆离鉥见当今皇上哑着嗓子训斥,说一句话都气喘的厉害,赶忙吩咐身边的宫女拿来润嗓顺气糖浆,给他服下。记忆里那个威严伟岸的人终归还是不存在了! 陆离鉥还记得,幼时他最怕的其实就是他眼前的这个人了。那是的皇上正值壮年,天子威压,即便他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只往那一站,就让人止不住的颤抖!陆离鉥的母妃告诉他,这就是圣上,一国之主,一言令人生,一言令人死! 陆离鉥的母妃还告诉他,这个皇宫看似华贵,却是个吃人的地狱,有时候活着还如死去;他的母妃还说,要想活下去,就努力爬吧,就像是落在井里的人,要想触碰阳光,就只能用力的爬,要不然等别人把井填掉,你也就只能待在无人知道的枯井里腐朽成灰!无人知晓也无人记得! 陆离鉥不怕死,生在地狱的人,没有见过光明也不知道何为天真,活着和死去原也就没有什么区别。可陆离鉥怕寂寞。 说来也可笑,这么大的皇宫,随处都可见的奴仆,陆离鉥身为皇子,更是身边随时跟着一大帮人,要什么没有,可他就是害怕寂寞!他害怕寂寞,却也享受寂寞! 在这皇宫里的女人,为的就是帝王宠爱,为的就是权势地位,陆离鉥的母妃也不例外! 他的母妃,自陆离鉥记事以来,记得的就全是她阴狠和变化无常的脸,以及嫉妒其他嫔妃的丑陋样子。她住的宫殿,就那么大一片地方,加上贴身的宫女,总共也不过就是方寸之地。可陆离鉥竟觉得自己一直是孤身一人!他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可这些人总是低着头,无时无刻不在准备着跪地求饶。说来真可笑,陆离鉥在他母妃的院里生活了五六年,竟没有几个人记住了他的脸!真是讽刺! 天下人都说‘虎毒不食子’,可身为他的母亲,那女人竟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利用他这个儿子!他的出生是为了争宠,他的成长甚至是他所学的所有东西都是那女人争宠的工具。那女人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一个不肯为她停留的男人身上,陆离鉥作为他的儿子,除了被那女人日复一日的严苛要求,从不曾享受过一日的温柔对待! 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日日不缀的读书练字,稚嫩的手掌起了茧子;冬日手脚全起了冻疮;夏日里的冒雨习武;稍等懈怠便藤条伺候。这一桩桩一件件,陆离鉥全都记在心里。不过,最难以忘怀的还是他八岁那年...... 陆离鉥至今都记得,自己八岁那年,因为年幼又最得圣宠,陆离鉥被其他的兄弟们陷害,独自一人站在一个枯井里哭嚎了一夜的情形。那么无助又那么绝望! 也就是在那一天,他的母妃告诉他,在这宫里,要想光明正大的活着,必须想尽办法往上爬。他终于明白了他母妃所说的,‘人在枯井,向往光明’的意思!人在井中,不是你不争,就没有关系,因为还有人在上面随时填井。 从那时起,他就告诫自己,哭闹是这世上最没有用的东西!要想不被人欺负,唯有自己掌握权势! 陆离鉥叫来皇上身边的小太监,命他去太医院传话,请太医院当值的太医前来给皇上诊脉。 陆离鉥照顾着皇上躺下,对着仍在费力喘气的皇上说道:“父皇不比着急,您的身子只要好好调养总归是会好的!” 皇上闻言更是生气,因他身子虚,被陆离鉥这么一气,更是喘不上来气了。最后就连脸颊都憋红了。 好不容易皇上平静下来,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质问。 “找了这么久,那个贱婢找到了吗?” “父皇放心,她逃不了!” “逃不了?皇宫就这么大,还戒备森严,你接手我这么多的禁军,竟连一个小小的宫女都找不到!真是个废物!咳咳咳!咳咳咳!” 听闻皇上责骂自己,陆离鉥的神色瞬间变得有些微妙,可他还是轻轻的笑了下,接下了这斥责! “去,把老五喊来。如今朕都病了,他还禁足什么!往日一副孝顺万分的样子,现今朕是真病了,却连个人影都见不到!逆子,都是逆子!” 陆离鉥的手顿了顿,隐忍了许久,终于才把心中的不满藏下。 总是这样,总是这样,不管自己做什么,眼前这个人眼神总是不肯为自己停留!责罚也好,夸奖也好,他总能找出别人来分散自己的宠爱!何其可恶! “是,父皇,儿臣这就去!” 可是,即便是叫陆泽川来又有什么作用呢?年幼时,他就是一个平庸无能的人,现今大了,也还是个只会在父皇面前伏低做小,装乖讨巧的人。既没势力,也没心机,即便进得宫来,也连个侍卫都不如,没什么用处! “你们可都给我把父皇照看好了,若是父皇出了任何一点差错,看我不活剥了你们的皮!” 陆离鉥仍然笑着,同往常一模一样。只可惜往日温和无比的笑,现今再看,竟不比地狱来的恶鬼好上多少! 宫女太监们乌压压跪倒一片,胆战心惊的送陆离鉥离开。躺在龙床上的皇上闭了闭眼,似是不忍看,又似是不耐烦,最终还是选择阖眸视而不见。 空荡荡的宫殿里,恍惚间传出一声长叹,悲伤、遗恨、怨怼,沉甸甸的似乎包含了太多太多无法言语的情感。叹气声,轻飘飘的,可惜还是没有飞出高高的宫墙,最后消散在了这一方天地里。 宫女太监们,噤若寒蝉,生怕一个不小心说漏了什么不该说的秘密。 “殿下,那位这是起疑了?” “呵,就他多疑的性子,恐怕早就起了疑心。能忍耐到这么久,还真是难为了他这么一大把年纪。” “那殿下,这五皇子还叫吗?” “叫!为什么不叫?既然他临死前想拉他一个儿子陪葬,那我这为人子女的总要满足他最后的心愿不是吗?再说了,这五皇子向来平庸无能,不懂什么阴谋诡计,老家伙叫他来除了送终还能干什么?真是自私自利!” “可是殿下,既然这样,皇上为什么不选十四皇子?到现在这十四皇子,我们也还是不敢动。” “因为老家伙知道,除了无能的人,现在这种时刻,我不会让任何人接近他!” 陆离鉥勾嘴一笑,脸上有种放肆的邪恶!终究,隐藏在背后的人,还是露出了他的獠牙! 第117章 ,囚牢 “殿下,陛下请你入宫去,你......” “倩儿,这哪里是陛下父皇让我入宫,这分明是有人想要我的命!” “那可如何是好?” 美人泪目原是美景,可惜,现今这样的光景,美人没心思注意自己的容貌,看得人也没有赏景的心情。 “罢了,大抵这就是命!生在帝王家,我原本就没指望会落得一个好下场,战战兢兢了这么多年,这一天终归还是来了。只是,倩儿,我早就告诉过你,可你为什么就不走呢?” 美人笑了笑,温温润润,当真是一笑倾城。 “殿下,就像这般境地仍不愿离开一样,倩儿也有自己的坚持。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倩儿原就是一介弱女子,依附于殿下而活,若殿下离去了,那倩儿也就枯萎了。不过也够了,能得遇殿下,是倩儿修了几世才修来的服气。现今能与殿下相守这么久,真的也就够了!倩儿会在这里等着殿下回来,就如往日一般。殿下生,倩儿就生,殿下死,倩儿也会守在忘川等着殿下来寻我!” 陆泽川终于笑了,他此生何其幸运,竟遇见这样一个深情女子!这也就是他为何甘愿平庸泯然众人的原因。 人各有志,人生是何其的短暂,有人求名,有人求利,可不管求名还是求利,当这一生走到尽头,尸骨化作一抔尘土,那些执着也就全成了虚妄。数十载的岁月,痛苦挣扎是过,随心所欲也是过,不过就是个人选择吧了。 陆泽川向来不喜辛劳,自遇见倩儿更是不愿掺和任何的事端,可他现在却十分的后悔。以往自己不去争取什么,以至于现今无能为力,只能任人宰割! “好!倩儿在府中等我回来!” 偌大的五皇子府,现今清冷的厉害,陆泽川早在被禁足的时候,就以此为由遣散了府中大部分人,现今也就只剩下这些他母妃留给他的老人,不愿意离开了。 倩儿站在送走陆泽川的后院,一直望着他离开的方向。因为倩儿知道,现今这平静无比的京师,其实正处在风雨飘摇的时候。就连当今圣上都中了招,谁又敢保证自己能全身而退呢?此一别,很可能就成了永别吧! “王妃您仔细着身体,就算是为了王爷,您也要保重好啊,不然如何能等到王爷归来?天凉了,咱们回吧!” “是啊,天凉了,也不知何时才能等来春暖花开呢?” 倩儿裹了裹身上的披风,明明穿得十分的厚重,可她却怎么也感觉不到暖意! 陆泽川离开了自己的王府,一路向着皇宫奔去,这一路上,京师安静的非同寻常。往日喧嚣的街道,现今都格外的空荡,也是了,百姓就在皇城脚下,如今圣上遇害,京中形势紧张,他们自然也不会毫无察觉。陆泽川笑了笑,皇权变更,朝代更迭,哪有不流血的时候?只是可怜这些无辜的民众! “五哥,父皇刚刚服过药睡下了,五哥就现在偏殿休息吧。” “是你?” 陆泽川看到把守皇宫的人是陆离鉥,多少有些惊讶。他这么多的兄弟姐妹中,说起来就陆泽川和陆离鉥比较异类。他们一个耽于享乐,一个远离朝廷。陆泽川一直以为,陆离鉥与他是同一种人,厌恶纷争,厌恶争权夺势。可陆泽川怎么也没想到,从不在朝堂出现的陆离鉥,竟然出现在他最不该出现的地方! 陆离鉥对着陆泽川笑笑,一脸的温润无辜:“五哥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陆泽川打量着眼前这个笑得毫无破绽的六弟,然后轻轻垂下了眼帘。罢了,是如何,不是又如何?即便是换一个人来,他的结局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父皇身体如何了?我可有不能去的地方?” “父皇现在身体很是虚弱,五哥,你最好还是守在父皇的身边哪里都不要去哦!毕竟现在父皇的身体最为要紧,要是父皇当真出了什么差池,你我可就成了蓄意谋害天子的罪人。这么大一个罪名,我可担不起啊!” 陆离鉥还在笑着,陆泽川定定的看着他,突然陆泽川也笑了。陆泽川这个六弟,他从不曾了解过他,竟不曾想,了解他的那一天,就是手足相残的那一天。 “六弟放心,父皇为重,为兄我还是知道分寸的!六弟既然事务繁忙,还是不劳你费心了,请吧!” 陆离鉥确实没空在这里同陆泽川废话,现今朝堂也好,后宫也好,都频繁出现质疑声。毕竟,当今圣上身中剧毒,救治已满十天,期间却不曾召见任何一位朝中大臣议事,反而是责令从不曾在朝堂出现的六皇子监国。这怎么想,怎么不合理!质疑的声音潮水一般涌来,连绵不绝。即便陆离鉥早有准备,也压不下那些质疑的声音。 “那就好!毕竟,识时务者为俊杰!” 陆离鉥给守在偏殿的人递了个眼色,那人微微点了点头,领命去照看陆泽川。却不知,陆泽川把他们暗中的小动作全都收入眼底。陆泽川讽刺一笑,怕是这宫殿中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全都换成了陆离鉥的人!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时时都处在别人的监视之下,这还是陆泽川身为皇子以来,最身不由己的时候! “父皇,父皇~” 陆泽川看着眼前苍白瘦弱的皇上,心里十分不是滋味!想想以往,皇上还是为他们挡风挡雨的存在,现今竟成了这般虚弱的模样,何其的讽刺! “老五?” “是,父皇!儿臣不孝,竟现在才来照看父皇!” “好孩子,让你受苦了!” 陆泽川好不容易才进得宫来,自然是想早早的看看皇上的情况。只可惜,他身边和皇上身边这些个宫女太监,狗皮膏药似的,粘人的紧,赶也赶不走! 终于看着皇上了,陆泽川的心也凉了一半。现今他们被困在皇宫里,时时都有人看着出不去,就连消息也无法传递。而皇上的身体,一看就知有问题。若得不到很好的调养,不知还能撑多久! 因为有外人在,皇上只用幽深的眸子看了看陆泽川,并没有说什么,陆泽川瞬间便明白了皇上的意思。十分温顺体贴的服侍皇上,不再多说话。陆泽川只是仔细的照顾皇上,又是喝水,又是喝药的,照顾得当今皇上十分的舒心。 他们父子两,现在就是别人的阶下囚,亦是笼中鸟,被困在这富丽堂皇的宫殿里,一言一行都得小心翼翼! 他们,被自己的血缘至亲,困在了这人人向往的宫廷!真是可悲! 第118章 ,小闹剧 “青黛,你想做什么?你疯了不成!” 巍峨的宫殿外,两个身着青碧色的衣衫的小宫女,正拉拉扯扯的好不热闹。 “我可疯了,乾清殿是陛下的住所。近日听闻陛下病了,娘娘十分的担忧,可不止一次的来过,结果都被赶了回去。我就是为娘娘鸣不平,所以这才来看看!” “你个傻丫头,你就是不平又能怎么样?这可是乾清殿!娘娘这样的地位都没有办法,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傻丫头你不要命了!”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还不快跟我回去!” “我不!这可是娘娘专门求人送来的药材,娘娘亲自熬了两个时辰才熬好,不送进去我不甘心!” 这两个小宫女还在拉拉扯扯,却不知道,她们早就引起了乾清殿守护侍卫的注意。只见那个带刀侍卫无语的站在距离她们不远的拐角处,听她们小心翼翼的说话。 他们相距也不过就是一个跨步的距离,这是有多心大,才能如此明目张胆的在乾清殿前推推搡搡?真是不知道乾清殿前,鬼鬼祟祟小声喧闹的都是可以就地斩杀的吗? “半夏!你们这是不要命了吗?” 两位宫女还在争执着,突然一个声音闯入,把她们吓了一跳,差点魂飞天外。 “元清怎么是你?乾清殿的侍卫不向来是那个冷面冰块元昀的吗?” “还怎么是我,如果不是我,今日你们早就命丧黄泉了!现今乾清殿戒备森严,任何人不准出入,这可不是你们能撒野的时候。还不赶快回去!” 半夏根本就不想趟这趟浑水,自然是早就想拉着青黛离开了。奈何青黛总也不愿走,半夏怎么劝都无用,只好同青黛僵持在这里。 现在好了,有人出来警告,想来青黛再也没有理由了。半夏欢喜的望向青黛:“现下好了,你看,这乾清殿根本就不是我们小小宫女敢乱闯的地方。青黛,我们还是快点走吧!” 那名年纪看着要比较小一些的女子,这才有些委屈又有些犹豫的点了点头。 “可是,娘娘费尽心机熬的药怎么办?娘娘为了这个药膳,可真是受了不少苦呢!” 青黛终归是不甘心,往日圣上身体康健的时候,也不曾这么拒绝过娘娘,可现今是什么情况?随随便便跑出来一些不太熟识的人,随随便便就把她们打发走,她们竟连陛下的面都见不着! “喂,你们这些人,都是干什么吃的?本王来到这里也有两个时辰了,却连一口水都没人给本王送来。本王好歹也是个皇子,即便是与皇位无望,也轮不到你们轻视,还不赶来给本王送些吃的来!” 青黛原本要走了,突闻此言,又好奇的回头望了望。青黛和半夏终归还是年纪小了些,进宫时日不长,那些骨子里的天真好奇还没有被磨去。若真是宫里的老人,遇上这样的事情,早就溜得没影了。 元清也是无奈,他与那半夏应当是早就相识,关系很好,若不然也不会手下留情,还特意的提点她。而今乾清殿里新来的五殿下在殿前闹事,他自然是不能再半夏这两个小丫头面前耽搁。元清也只能狠狠地提醒她们,就匆匆的离去了。 “哎,半夏,那位殿下是什么人?怎么敢在乾清殿里闹事?” “还能是什么人啊?那是五殿下,人虽没什么本事,却是出了名的孝顺,或许是听闻陛下病了,自请来照顾吧!哎呀别说了,咱们还是赶紧走吧,小心小命再没了。” 说着半夏就拉着青黛要转身离开,但大抵是越是匆忙,就越是出错,以至于半夏这才拉着青黛走了两步,就把青黛拉了一个踉跄,跌坐在了地方。小丫头年纪小,皮子嫩,这样一磕碰,自是疼得厉害。一个不留神就痛呼出声,引来乾清殿前,众人的注意。 元清正被陆泽川训话呢,一听这骚动,哪里还不明白出了什么事情。他吓的脸色都白了,只责备自己怎么不把她给嘱咐好了,生怕半夏因此丢了性命。而半夏同样也吓白了脸。知道青黛这丫头冒冒失失,但她也没想到她们两个能捅这么大的娄子。这下算是完了,这个时候冒出头来,她们怕是即便不死,也得脱层皮来! 半夏和青黛战战兢兢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她们低着头就见一双玄色绣着祥云暗纹的云靴闯进了自己视线。 “这两个人小丫头倒是长得讨喜,不错不错,本王从府里出来的匆忙,忘了带侍从。既然六弟让我在宫中侍奉父皇,那欧我自然是一时半会儿回不去了。本王身边没有一个伺候的人怎么能行呢?去告诉你们的主子,这俩小丫头,本王要了!” 半夏彻底呆住了,完全不知该怎么反应才好。还是青黛反应快,赶忙接话说道:“不可,奴婢们是宫中惠妃娘娘的婢女,一仆不能侍二主,还请殿下三思!” “呵,你这丫头倒是牙尖嘴利,可本王还就不信了,本王就是要定你了,我倒是要看看你主子准还是不准!” 元清都要崩溃了,他今日是第一次在乾清殿当值,以他这样的品阶,原本是不可能来这里当值的,可也不知怎么回事,今日当值的人突然间腹泻不止,元清也就被临时拉来了。这下可好了,原是一桩美差,结果没办好不说,还净出些事端。 元清正考虑着是要先想圣上禀报,还是先去惠妃娘娘宫里通报,就见守着乾清殿的一个侍卫,脱队而出,直接没了影踪。 行了,元清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主子与主子之间的较量,他们不过是被殃及的池鱼,等着就是了。 不过,元清还是为半夏捏了一把汗,撞到了主子们的交锋,她们两个蝼蚁一样的小宫女,也不知能不能保住性命。 “殿下,乾清殿传来消息,说是五殿下看上了两个小宫女,要让她们入殿伺候。” 正在看情报的陆离鉥闻言挑了挑眉,有些诧异:“哦~我这位五哥,向来都是耽于享受的主,却不成想,现今这个地步了,他竟然还有心情享受?那两个宫女可有异常?” “回殿下,没有异常。只是,她们是惠妃娘娘的人,之所以被五殿下看到,也是因为为了给惠妃娘娘打探乾清殿的消息。” 惠妃娘娘不是别人,正是陆离鉥那个痴情的母妃! “嗤!这人啊,年纪越大越是糊涂,那女人年轻时就看不清局势,竟干些蠢事。现今依然没变!真是蠢到无可救药!既然我五哥看上了那两个小宫女,那便随了他的心意吧,毕竟.......人生短暂,行乐需及时啊!” 第119章 ,转机 “找到曾慧了吗?” “回爷,还没有!” “那就给我盯紧莫宇!” 岳南飞已经好几个日夜不曾好好休息过了,如今武威王府一众人全被关在天牢,五皇子被困深宫,绿柳不知生死,红樱......红樱命悬一线。事情到了现在,似乎已成困局。人被困在牢笼,怎么挣扎也挣扎不出一条生路来。 “爷,为何一定要找到曾慧大师?” “曾慧曾在西北的时候讲过一个故事,故事里有一个救了她的莫姓男孩。曾慧这个人看似温和良善,可能以一己之力闻名天下的人,那个没有几分手段。只是她也有软肋,看她对绿柳红樱的态度就知,曾慧十分的喜欢孩子,尤其是有天赋的孩子。那莫姓孩童,既是她的救命恩人又能无师自通学了她的毒术,曾慧不可能会不去理会这样的人才。而如果我所料不错,那莫姓孩子就是莫宇。西北陆易水中的毒就是他下的,现今宫廷里皇上所中的毒与曾慧也脱不了关系!” “什么?绿柳这丫头可是曾慧一手教起来的,绿柳红樱也一直拿曾慧当长辈一样对待,她怎么能......” “武叔,你以为绿柳为何执意要进宫?就是因为她察觉到了异常。红樱这丫头聪明是聪明,就是不够认真,绿柳乖巧又听话,曾慧吩咐她的事情她绝对会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做完。或许就是她跟着曾慧学习时,看到过当今圣上所中之毒,担心曾慧真的参与其中,这才冒险入宫,想要挽回。” “可,可就是因为这么一个狼子野心的人,曾慧就弃天下于不顾,弃绿柳红樱于不顾吗?” “武叔,世人皆有私心,天下大义与曾慧而已不过儿戏。只是可怜了绿柳她们!” “小岳说的是!不过,既然那曾慧不配为人师,那我便让她彻底的不能为人师!” 岳南飞正与武叔商议着,突然间就有一个邪气的声音插入,岳南飞脸上一喜,赶紧起身迎接那个打断他们说话的人。 “陆哥,你来了!小弟还未谢过这几日陆哥的收留!” 是了,在岳南飞被全京师通缉的时候,能收留他的地方还真是不多。即便他可以易容行事,可也不能保证百分之百的安全。对于突然间陌生人,周围人总会保持着警惕,既然有人警惕,自然很容易就会找出蛛丝马迹。而若说整个京师,有什么地方那些人不敢放肆,其中一处大概就是陆易水的府邸了。 “小岳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是我义弟,又是因为我大陆国事遇难,我岂有不帮的道理!只是红樱那丫头......” 说起来红樱,也是让人唏嘘不已,那时绿柳身在宫廷,时时小心谨慎的传递消息,红樱就在武威王府根据她传递的消息研究毒药。可谁又能想到这本就是莫宇他们的计谋,只待时机成熟,就把他们一网打尽! 武威王府被围那日,所有人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吴萱萱来不及做什么安排,就命人偷偷的红樱送去了十四皇子府。只可惜,莫宇他们考虑太过周全,武威王府外竟还埋伏了一批人。若不是七杀凑巧来武威王府,怕是红樱早就命丧黄泉! “红樱现在如何了?” “容貌虽毁了,人还算无事。只是实在是担忧绿柳。前几日她整日消沉,也不知七杀跟她说了什么,竟让她怀疑到了曾慧的身上,现在她整个人都浸在仇恨里,满心想着复仇!” 唉!岳南飞和武叔长叹一声,武叔算是看着绿柳和红樱长大的,这两个丫头又乖巧又讨喜,做什么事情都十分的用心。红樱虽天性开朗大度,凡事都不乐意记在心上,可对她在意的人,她向来在乎的紧。曾慧虽是她的授业恩师,但红樱心里最亲的人终归还是绿柳。对红樱来说,毁了容貌不算什么,被人背叛也不算什么,可曾慧万万不该害了绿柳!绿柳就是红樱最后的底线,也是她的逆鳞,触之则死! 对于红樱,岳南飞也是没有办法,他虽算是绿柳红樱的半个主人,可终归嘴笨,不会安慰人。就算是他可以安慰,现今这个时候,岳南飞藏在十四皇子深宅里,红樱被陆易水藏在他都不知道的地方,相见都不容易,又如何能劝呢?更何况,这世上唯一可以好好劝导她的或许就是吴萱萱了,可她现在还被关在天牢里! 宫里动不得,宫外也动不得,曾慧又找不到!此事似乎是走到了绝境!岳南飞急躁的不行! “小岳你先别急,我过来是因为我的人在武威王府附近抓到一个人,巧的是这人也曾多次隐晦的出现在【一揽芳华】。我看这人不似是敌人,就让手下悄悄的捉了回来!你来看看认识不认识?” 说着,岳南飞就见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被带到了自己身前。 那人似乎对于抓他来的人十分的不善,俊秀的眉头皱的死紧!书生的修养让他不能破口大骂,可对于这些粗鲁对待他的人,他仍然满是敌视。 “许兄,怎么是你?” 没错,这人正是前一段时间,岳南飞在京师遇见的许墨梅。在幽水镇时,他与吴萱萱都易了容,用的是别人的外貌,许墨梅来到京师自然是认不得。可,他既然来到了京师,不管许墨梅是为了什么目的,岳南飞和吴萱萱也不吝于帮助他。所以当时才留下了【一揽芳华】和武威王府的地址。可谁又能想到,世事无常,【一揽芳华】和武威王府竟然都落得如此下场! 许墨梅听着岳南飞的声音,一方面觉得十分的熟悉,一方面却又不敢轻信他人。他只好犹豫踌躇着,徘徊不前,不知如何是好! 岳南飞见到他这样,也不好再隐瞒下去,只好说了自己在幽水镇时的身份,又说了自己隐瞒的原因。 那时他们四人的相遇原本就是阴差阳错,若无之后的事情,倒也算得上一段难得的缘分。只可惜,这才不过半年的光景,竟落得有的人阴阳相隔,有的人相逢不识的情景。 当时岳南飞听闻武林盟的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个天真孝顺的女子,可惜,灭门惨案,武林盟竟无一人逃出!他命人找寻了许久,也只找到躺在袁盟主身边的尸骸。 “原来烽火楼的石三山竟是岳兄你,那个乖戾的姑娘竟是武威王府的郡主,怪不得我刚在京师露头,就受到二位的有心照料!” “许兄客气了,原就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只是如今我与馨儿也是自身难保,也不知许兄去【一揽芳华】和武威王府找我们是有何事?” 许墨梅长叹一声:“自那日回去之后,我再上街,总是接收到有些人若有似乎的照料,于是我便猜测是有故人相助。原本我也是猜测你们可能是石三山的亲友,所以才会对我有此照拂,却没想到你们竟是本尊。不瞒岳兄,我此来京师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袁姑娘的事情。那时幽水山庄一夜之间血流成河,那么多人无一人生还,连袁姑娘都......许某只是不甘心!凶手还在逍遥法外,袁姑娘如此年纪却丢了性命,真是苍天不公!” 看着现今满是仇恨的许墨梅,岳南飞突然间又想起那个初遇时云淡风轻悠然自得的白衣书生,瞬间就觉得世事无常造化弄人! “我总想着能为袁姑娘做些什么,可我只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岳兄还记得吗?当时我曾给你说过幽水镇的异常,四宝斋是我家祖传的基业,原本在幽水镇,读书写字的人根本就不多,可大概从八年前吧,幽水镇突然间就来了许多的文人,还有其他地方的书生。一下子,幽水镇的私塾、书市就热闹了起来。后来我发现,他们每年都会送一批学子入京,才识越高越是好。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所以我便来了。 岳兄,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尽管去找人去查。我说这些并不是想要证明些什么,只是我来到京师才发现事情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但就我一个人的力量,无异于以卵击石,什么都做不了。我想我们需要合作!” 对于许墨梅,岳南飞还是相信他的。只是他信,并不代表陆易水就信。陆易水见多了阴谋诡计,自然不肯轻易的相信一个人。 “合作?抱歉,你说的这些是不是真的我需要调查过才能知道。而关于合作的事,现在岳南飞自身都难保,又如何能给你提供助力?所以你唯一的合作对象就是我!若是想让我相信你,就得拿出有诚意的东西来!” 许墨梅看了看陆易水,他听说过关于十四皇子的传闻,邪性、嗜杀、好色、暴戾,手上沾满了鲜血,整个人宛若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他的事迹据听说能止小儿夜啼!他狂妄自大,目中无人!除了当今圣上,没有一个人能入他的眼,也没有一个人能管住他杀人的刀!有人说,他就是择人而噬的恶犬,是圣上手里最忠诚的刀! 可再看看眼前的这个青年,以上所有的描述,似乎没有一个能让人信服。这个人,年少从军,守了西北整整十年,即便看着邪性了些,可骨子里仍然是正直的,给人可靠信服的感觉。 许墨梅相信他,相信那个守了西北十年的将军! “有人,筹谋八年,意图谋逆!” 第120章 ,阴谋 大概自八年前起,就有一些文人悄悄地来到得了幽水镇。他们大多都是些不得志的文官,据听说还有一些人曾在朝中任职。这些人职位最高者,还做过诸多皇子的太傅。 虽说他们人数不多,也就不过十指之数,可自他们到来之后,整个幽水镇民风大变,由尚武变成了崇文。每年还都有一些莫名的人慕名而来。 且,这些隐姓埋名过来的文人,他们所教导出来的学子,大多都进了京师,考取了功名。 所以,幽水镇的人现在家家户户都以把自己的孩子送进他们的学堂为荣。 许墨梅的祖祖辈辈都生活在幽水镇,他们家倒也不是什么有名望的名士,只是祖上多读了些书,算得上是幽水镇的书香门第。原本许墨梅也算是幽水镇有些名气的小书童。他自幼便饱读诗书,深厚的家教也赋予了他满身文雅的气质,小小年纪便显露出不凡。 可自从那些人来了之后,他爹就不再让他写诗作赋,也不再让他出门和之前的朋友来往了。以至于,整个幽水镇,众人提起许墨梅都纷纷叹息‘伤仲永’! 起初许墨梅对他爹的做法十分的不解,也十分的不赞同。总想着同他人一样进入那些人的学堂,可都被他爹否决了,还把他关了禁闭。再后来,许墨梅渐渐长大了,常在家中读书的他,再出门去看那些进入学堂的人,总能体会到一种别样的不适感。他的父亲告诉他,那是迂腐固执。书不是只需要背的,古人的智慧在书册的字里行间,死记硬背来的东西,只知其形不知其意,就没有半点用处。读书修的是自身,学得知识也是为了丰富自身。别有目的的学习,从一开始就走错了路! 许墨梅也就是那时候知道了,这些人读书,为的是不是喜欢,也不是内修己身,而是为了之后的出人头地! 后来,偶然间许墨梅听说,那些进入学堂的学子们,每日卯时便起,亥时才睡,十分辛苦! 都说文人名士看得长远,可这世上真正看得透彻的或许没有几个能抵得过许墨梅的父亲! 若不是这次,许墨梅为报仇而来,或许在朝廷动荡彻底平息之前,他的父亲都不会让他显露才华。可,人心都是有底线的。袁静茹就是许墨梅的底线! 那样一个温柔天真美好的女子,让人见之心喜,难以忘怀!最后却死得那样凄惨,这让许墨梅如何能心甘! “你说什么?八年前?他们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让他们的学生入京的?” 岳南飞对此其实并不敏感,可陆易水就不一样!似乎所有的皇子,对政治因素都敏感异常。 “送人入京,大概是在六年前吧!第一年的时候好像有五个人中榜,幽水镇热闹了好一阵时间。我记得我当时又是嫉妒又是愤恨,生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气!” “六年前,呵呵,六年前!一年送一批人入京,就算是不求高中,可余下的那些人也不是少数!别人都是等考生中榜之后再拉拢,他倒是好,一开始就培养了一批人。整整六年,这朝堂不止被塞了多少钉子进来。也怪不得这些年在京的皇子们频频出错,原来他们身边多得是心怀异心的人出谋划策!我这六哥,可真是好计谋好魄力啊!” 是了,既能在幽水镇安插这些人,又能不被武林盟排挤,这样的人出了六皇子陆离鉥不作他选!朝堂和庙堂,陆离鉥想兼得,这还不叫好魄力吗? 当初在幽水,若不是岳南飞带着绿柳红樱及时到来,拆穿了袁盟主的阴谋,或许陆离鉥的阴谋就已经得逞了,现在整个武林都是陆离鉥的囊中之物! 而即便误打误撞毁了他的筹谋,可西北一战,也还是让他的名声传遍天下。自古以来,得民心者得天下,陆离鉥这一计,不可谓不高明! 再想想朝堂,第一年就五个人,之后几年呢?一位谋士就能令一个皇子自乱阵脚,更何况这么多人?小人物再小,众口铄金,也能成就大事。更何况这些人个个都心有城府! 勾心斗角不可怕,可怕的是你背后的人,对你插刀子!遭人算计不可怕,可怕的是被你信任的人背叛!伤你至深的人,永远都是你最信任的人,因为只有他们才知道哪里是你的软肋,知道刀子要往哪里捅才最痛! 岳南飞终于反应过来,一张脸煞白!细思极恐,这朝堂还是圣上把控的那个朝堂吗? 陆易水的脸色也难看的要命!他手握兵权,不想也不乐意皇位之争。可陆易水毕竟是征战了十数年的将军,经历过地狱,挣扎过血海,若说此生有什么执念,那便是他想护佑一方百姓。 这是陆氏的王朝,却也不全是他们的天下。为君者,享万民供养,自然也担万民之责。陆易水不怕任何人继位,因为他这一生已然过得潇洒快意。可,这并不代表他就愿意让这么一个手段低下的人登上宝座!这才开始夺权,竟然已经和敌国合作,不顾百姓死活;那等他登上皇位呢?又要做些什么?割地求和吗? 陆易水中意的皇帝,可以无能,却决不能心思不正! “你先回去,未免你的那些同伴起疑,稍后你好好想一个办法哄骗过去!现今已然不是我们自己的私事之争,而是关系到整个朝堂的皇位之争了,即便是为了天下万民,我们都不该袖手旁观!许公子,陆十四恳求你,忍辱负重,多多观察你们背后之人的行动,一有异动,速速来报!” “陆将军严重了,许某虽是一介书生,却也愿尽绵薄之力。请将军放心!” 陆易水又嘱咐许墨梅一些事情,就着人护着他回去了,并让那些人隐在许墨梅身边,听候他差遣。 陆易水原本一直闭门在府,只是命人打探消息,不愿出府掺和。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如此争斗,陆易水避得了一时,避不过一世,有些事情该是早做打算才好! 岳南飞整个人都还在震惊中,幕后之人图谋已久,又是早有打算,这事情算是棘手了! 第121章 ,至少......你还有我 “爷,你去哪里?现在你这幅样子,不能出去!” 看着执意要出去的岳南飞,武叔眼里的焦急怎么也掩饰不住,脸上再没有了以往的沉稳。 “爷,我知道你担心吴姑娘,可是,现今这京师,不仅是吴姑娘身陷囹圄,如今你也是被四处追捕。若连爷也进去了,那吴姑娘可真就是没救了!” 岳南飞站立在这处小院良久,终于开口道:“武叔,要变天了!” 岳南飞抬头看了看高高的天幕,眼睛里光隐隐绰绰晦暗不明。“几年前,六皇子年纪轻轻就离开这京师繁华地,孤身一人踏入这风雨飘摇的江湖。是什么让一个身份贵重的皇子,抛弃锦衣玉食的生活去无一人认识的地方风餐露宿?从一开始他就心有图谋。现今春秋转瞬过去好几载,六皇子在武林中即便不是泰山北斗,但也是声名在外。如今朝堂变故在即,你以为他会放过武林?即便是现在他饶过武林,可当他登上王座,抽出手来,你觉得这江湖可还能是我们的江湖?” 武叔静默,自从许墨梅来过之后,这件事就像是埋在内心深处的一枚炸弹,你知道它存在,也知道它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爆炸,可,你没有办法丢掉它。避而不谈,不是什么好事!岳南飞说的是,要变天了,这朝廷的动荡,牵扯而来的不仅仅是皇子间的厮杀,还有天下间的百姓! “武叔,身处雨中,怎能不湿衣襟?逃避根本就不是办法!馨儿一家满门守着这片国土,想来她最不希望的就是她的故国生灵涂炭,我虽不是善人,却也不愿我生活过的家乡风雨飘摇。武叔,我们该出门了!” 即便被通缉又如何,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总不能因此永不出门。 “帮我给大哥带句话,烽火楼沉寂已久,是时候该出山了。” 京师郊外·某个破落的小院 “什么!小岳说要烽火楼出手?这可是皇位争斗!动辄就是抄家灭门的大罪!我烽火楼无权无势就是一个贩卖情报的组织,如何能插手?这岳南飞魔疯了不成!” “楚楼主,爷说,现今搅起朝廷动荡的幕后之人正是六皇子陆离鉥。他的另外一个名字,或许楼主您比较熟悉,江湖人称逍遥侠客的离歌公子就是他!现今,朝堂有一部分已然在他掌控之中,怕只怕这六皇子一腾出手来,就开始整顿江湖,那时候,江湖上少不得要有一阵的腥风血雨!爷还托我给您带句话,将这大好河山,交付于一个通敌卖国的人,楼主您可放心?” 楚然闻言呕得要死,他烽火楼原本就只是一个贩卖消息的地方,从不管武林大事,更何况这还是事关国运的大大大事!烽火楼传承这么多年而没有断绝,不得不说,有前人的智慧,也有自己的规则。烽火楼楼规:不管朝代更迭,不管武林兴衰!想要活得长久,重要的是明哲保身! 而他们这些人,原本聚在京师是来看看岳南飞的心上人,顺便也帮他讨好一下武威王夫妇。可这下好了,差点被牵扯进毒害皇上的大案不说,现在还要他们参与皇子间皇位的争斗。他娘的,这也太刺激太看得起他们了! “楚楼主,当今六皇子早早就盯上了武林,甚至不惜小小年纪就只身闯荡。若真是让他登上皇位,那烽火楼可真的还能存活?” “......”楚然即便再不愿被牵扯进这夺嫡之争,可有些事情武叔说的没错。自古以来武林就是一块大的蛋糕,一直都被君主忌惮。武林独立于朝堂之外,这对于君王来说,的确是个不大不小的碍眼存在。 “他娘的,我怎么就上了岳南飞这条贼船了!小五,喊弟兄们干活了!操!” —————— 京师多是繁华地,少见残破的房屋。可,就在这样一个繁华不知疾苦的富硕之地,位于城东的一角,残留着几处破败的房屋。夹着枯草的墙院,漏雨的屋顶,破掉的窗子,无一不代表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是何等的清贫。这日天气阴沉不见光明,屋外狂风大作,吹得本就残破的门扉吱吱作响,令人十分的担忧它会在下一刻倒下。 “今日是要下雨吗?” “是啊,今日有雨。雨天光暗,今日你便休息一日吧!” “不过下雨而已,光暗点蜡烛就是了,不妨事。宫里有消息吗?” 昏暗的光线中,影影绰绰的显出一个人影来,那人的脸庞藏在阴影里,看不真切。凄冷的天光突然闪现出一丝亮光,透过破落的窗户,照进屋内,落在一个人的脸上...... “还没有,不过,没有消息,未尝不是好消息!” 角落里的人微微抬了抬手,对着那窗户晃了晃,她的嘴角挂着笑,可任谁来看,都觉得那笑分外的勉强。 一声冷哼入耳,带着微微的凉意,清冷的似是初冬的寒霜。这声音十分的悦耳,听着就让人心喜。只可惜,这声音的主人生了一张丑陋的面容。 闯过破窗的光线,洒在那人脸上,自那人额上起始,光线洒过的地方,盘旋着狰狞的似是蜈蚣的疤痕,深深浅浅,遍布了整个脸颊。有的已经愈合,有的还翻着粉色的肉芽。狰狞可怖的伤口,再加上点点黑褐色的伤药,让那人整个面庞丑陋极了。 “你走吧!整日守着我这个丑八怪也是难为你了。不过,这一切也该快结束了。这世上,不管是仇也好,是恩也罢,因果因果,既结了因,必定有果。很快,因缘果报就要到了,是好是坏总归要有个结果!” “红樱!”七杀终于忍不住厉声呵斥!可这话也不过刚吐出口,就被他硬生生的拦下。七杀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自己心里的不悦,强迫自己把说话的声音放轻柔。“红樱,你先把饭吃了,宫里有主子的人照料,不会出什么岔子!想要帮忙,首先你自己要打起精神来!” 红樱歪了歪头看他,眼睛里再没有了光亮,平静的样子让人心悸!以往红樱这样歪着头看人的时候,总有种让人心动的俏皮可爱,而今再看来,七杀却有种莫名的心酸! 其实七杀都明白,红樱这样的年纪,正是最美好的年纪,也正是最爱美的时候,可就这样一个美好的年岁,竟让这样心善可爱的人,遭逢这样的变故!至亲的人生死不知,最敬的人背叛出逃,亲近的人入了牢狱凶多吉少,自己的容貌也尽皆毁去。她这样小小的年纪,如何能背负这些? 七杀看向红樱的眼睛,垂下的手掌不自觉的握紧,他...... “以后总归会好的,至少,你还有我!” 他想替她担下肩上的仇恨,他想替她扛起所有她背负的沉重,无关怜悯,他......想陪着她一起前行! 第122章 ,发难 据听说,当今圣上病危了,整个宫廷和朝堂都在惶惶不安; 据听说,五殿下别有心思的入宫了,这样一个无能虚伪的人,往日就整日无所事事的往圣上跟前凑,现今又怎会漏掉这样一个大好的表现的机会; 据听说,和五皇妃鹣鲽情深的五皇子变心了,入宫竟不顾病危的圣上,反而抢了一个小宫女整日黏黏糊糊的待在一起; 据听说,圣上病重,守在他床前日夜照料的竟是常年在外的六皇子; 据听说,因圣上突然间的病重,朝堂混乱不堪,力缆狂澜的竟还是混迹江湖的六皇子; 据听说,六皇子为人和善,待人宽厚,性格温和却又十分英明果断,颇有帝王风范; 据听说:六皇子....... 这些时日,皇城里的人都快传疯了!六皇子的宽厚、六皇子的英明睿智、六皇子的仁孝、六皇子的足智多谋!常年不在朝堂不被人关注的六皇子,瞬间成了人人夸赞的明智之人! 不过,这倒也在意料之中。毕竟这京中皇子,年幼的年幼、平庸的平庸、无能的无能、心狠的心狠,当今圣上这么多的子嗣,竟没有一个能当大任!着实让人觉得无奈!以至于京中百姓和朝中大臣,遇上一个能稳住朝堂动荡的人,都心生惊喜!生怕人跑了,而狠狠夸赞拉拢! “主子,外边的传言都快传疯了,说什么六皇子就是天定的仁君,这几日,朝中有许多大臣的府邸门前,聚集了众多的百姓,联名请求陛下下旨立六殿下为储君。这可......” 陆易水擦拭着剑鞘,邪气的嘴角微弯。 这陆离鉥确实是个高手,手段高超。只短短的几个月的时间,便从默默无闻的皇子,一跃成为人人称赞的皇储!竟还能让京师百姓和官员联名上书陈情,也怪不得他那么难对付,这样高绝的手段,若是算计到自己身上,陆易水绝不敢保证自己能接的下来。 “我该庆幸我对这皇位没兴趣,否则的话,这人首先要解决的人怕就是我了。” 陆易水放下手中的刀剑,嘴角虽然依旧惯性的翘着,可眉宇间的皱痕却是清晰可见。 “呵,怕就是我对着皇位没兴趣,他也不会放过我了!”陆易水难得眉头紧皱,不过也仅仅只是眉头紧皱罢了。他在尸山血海那么多年,最不怕的大抵就是生死了。 陆易水这样的人,对于生死,对于名利早就看淡。而今这陆离鉥,别说是自己的血亲,就算是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既然敢谋害他父皇,敢算计这陆氏江山,那就要做好身死的准备。陆易水不是什么好人,也不看重什么皇位,可他也不会随便让居心不良的宵小之辈占据他祖辈打下来的江山。 所以说,从一开始,不管陆易水与陆离鉥对不对付,他们终归都是要对上的! 遇上这样敌手,陆易水除了微微的担心,心底竟还有些隐匿的愉快,这是怎么回事? “主子,现今京中尽是这样的传言,百姓也大多崇拜六殿下。如今的朝堂,除去各个皇子微末的势力,余下的差不多都是六殿下的人了。六殿下又占据了皇宫,控制住了圣上,说是只手遮天也不为过!我们......” 陆易水沉默不语。对于他们说的这些,陆易水全都明白,只是明白是一回事,怎么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现今的京师,不光是皇上的亲卫近卫,巡城的士兵和城郊驻扎的皇上最为信赖的大军也都近在陆离鉥的手中。更何况,早在武威王府出事之后,这京师,就再送不出去任何消息。不然,吴萱萱他们一门,又岂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主子,武威王他们......这都半个月了,他们.......” “急什么,还未至山穷水尽,该来的总会来!武威王一门为表忠心,早早的就撤出京中势力,现今京师无人替他们求情,也是情有可原。况且,你当真以为,武威王不会留有后招?” 遥想当年,在战场上武威王是何等的英明睿智,打得敌军闻其名便胆战心惊!这样的英雄人物,岂会让人任意欺凌? 也就是这些年他退回陵城养老,心思闲散了些,看起来像个无所事事毫无威胁的小老头。可你若当真把他当做是个祥和可亲的小老头,那到时候被扒下一层皮的,恐怕除了小瞧他的人,不会有别人。 不过......陆易水扫了扫自己身旁的下属,这些话又何必说破呢。有的时候,有些人总是会相信自己看到的,而不愿去深思那些看不到的东西,对于这样的人,唯有深刻的教训,才会让他们记忆幽深!该提点的已然提点了,具体能领会多少,那就看他们各自的‘聪明才智’了。 “留给陆离鉥的时间可不多了!”陆易水幽幽长叹! 事到如今他还能如此的镇定,不得不说其中有一部分原因,就在于,陆易水不信武威王没有后招! “哦,是吗?” 陆易水的王府里,突兀的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只见,陆易水所在的客厅外,正缓步走来两队人马。一队身着华服,腰配长刀,显然就是当今圣上的近卫。而另一队,身穿粗布麻衣,掌执长棍,不用说自是陆易水府中护卫。 陆易水这一队人马虽少,却是人人神色肃穆坚毅,身上更是隐隐透漏出一股血腥味。可以看出,他们这些个个都不是什么善茬。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能以少于圣上近卫三倍的人数,抵住那些人直接的进攻。只可惜,因人数悬殊过大而失败! “呦,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莫公子大驾光临!近来可好?哦,瞧我这话问的,倒是忘了,莫公子近来可是风光的很呢!毕竟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作为那谁左膀右臂的你,想必也是荣华无限啊!唉,只可惜了武威王,白白提携照料了一条养不熟的白眼狼!不过,这人各有志嘛,毕竟是没什么关系的两个人,各有抉择也能理解。只是,忘恩负义到这份上,倒也算是你的能耐!” 莫宇既然带了这么多人来,那自然是有他的目的。 陆易水此人,向来邪气难招惹。像陆易水这样的人,素来心高气傲,鲜少有能入眼的人。如是往常,莫宇恐是根本入不得陆易水的眼。 而莫宇,看着倒是风度翩翩的样子,最看不得的就是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皇子皇孙! 而今今非昔比,此次带队前来,莫宇难免就没有别的心思。 不过可惜,有些人即便是跌落凡尘,也是一副磊落坦荡的姿态,平白让人怨恨! “十四殿下,属下也不过是听命行事,殿下又何必为难在下呢?殿下既然如此多的未尽之言,不若就随属下一起,去六殿下面前理论吧!” 陆易水闻言笑了,原就有些邪气的眼,转瞬间更加危险莫测了。 “哦,你这样说我就明白了。你主子这是慌了吧。急于清扫这京师之内的隐患,是不是因为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这样急迫,就不怕我与他人合作反了他?” 莫宇闻言也轻笑开来,神色中带了点轻蔑,像是讥讽往昔威风凛凛的十四殿下,也有如此无知愚蠢的时候! “十四殿下,您未免有些高看了自己。要知道这里不是您的军营,也不是您的封地,就凭殿下府里这点的兵,殿下您可出不了这府门!” 陆易水勾了勾嘴角,对于莫宇点破他的境地倒也不恼。他算到陆离鉥会着急清扫朝堂,也算到武威王府不会就此乖乖就擒,自然也就想过自己会陷入何种境地。毕竟以陆离鉥的小心谨慎,必定是不会留任何有危险的人在他掌控之外晃荡!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陆易水难得遇上一次落败,难免有些失落。与陆离鉥博弈,争得就是时间!他小心筹谋了半月,终归还是陆离鉥棋高半招,快人一步。如此,他也没有什么好不服气的。 陆易水甩了甩衣袖,挥退了阻拦莫宇的府兵,缓步走到了莫宇身前,对他挑了挑眉,然后负手离开。 陆离鉥对他发难,原就在他意料之中,陆易水也没什么好惊奇的。既然自己反抗不行,那就顺着陆离鉥的心意,走一遭就是了。左右都是皇子,陆离鉥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直接斩杀亲兄弟! 更何况.......这场戏,刚刚演了一个开场,还没开始高潮,又怎能起身离场? 陆易水嘴角挂着邪气又有些戏谑的笑,印在莫宇的眼里,似是嘲弄着众生! 第123章 ,动荡 近日来,也不知出了何事,往日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长安街道,现今冷清了许多。不仅行人少了,就连临街的店铺都关了好些。如问京师最近发生了什么大事,竟造成了此番光景,那就不得不好好的说上一说。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古人留下的话,向来都有道理。 许是这京师平静已久,近日竟突然生出许多的事端。 先是当今圣上突然间的‘病重’,再是异姓王武威王府一门的‘谋逆下狱’,然后就是十四皇子的‘包庇弑君之人意图篡位’。 这些事情在以往,无论哪一桩都是能捅破天的大事,现今倒好,桩桩件件都凑到了一起!又是城门封锁,又是随处可见的带刀侍卫,莫说是百姓不安,便就是痴傻之人都能感受到京师之中剑拔弩张的气氛,那也就怪不得这京师之中家家关门闭户了! 本该是华灯初上的时候,繁华的京师城,除了少许的勾栏酒肆,竟都熄了灯。不用细看,这夜幕下盛世的京师城,都悄悄展现出了微微的颓败之相,也是让人唏嘘和惶恐。 “燕大人,听说十四皇子好像把谋害陛下的人的同伴给收留了?” “那哪是好像啊,分明就是确认了。谋害陛下的同伴是一个年级轻轻的小姑娘,十四殿下还专门拍了手下大将保护,若说十四殿下和她们没有关系,怕是鬼都不信!” “燕大人瞧你这话说的!那十四殿下的罪名这是落实了?” “……也不一定。哎我问你,你可信武威王会谋反?还有那十四殿下,十四殿下可是陛下一手培养的人物,别看他平日里一副邪气狠辣的样子,可这么多皇子中就数他忠义孝顺。这么多的殿下,就说谁谋反我都信,唯独十四殿下,我是万万不信!” “大人,你就这么笃定?” “你们这些人啊,也就是后来才进的朝堂。可我们这些老人啊,打从一开始就跟着陛下了。陛下的脾气和性子我们再清楚不过。也就是他这些年有些倦了,有些事情他不想管。这才给了有心之人可乘之机!可不想管不代表就真的不知道!看着这些个小辈争斗,陛下他大抵也是想要从中选出一个继承人来。只是...... 只是陛下可能错了,毕竟现在已不是我们那个时候,江山代有才人出,现在的小辈一个比一个狠,我们这些老人可是及不上了! 但是,对于陛下亲手培养的人,那人的忠心还是毋庸置疑的!毕竟陛下的远见出乎你我所料!所以我敢断定,这十四殿下绝不可能谋逆!” “那这样一说,武威王府岂不是……” “谋逆啊~这可是满门皆斩的重罪!哪是这么容易的事!你且看着吧,这事没那么简单!” ……………………………… “怎么样?那些老家伙可有松口?” 时间一点点过去了,虽才是几天的时间,可越是拖得久陆离鉥就越是焦躁。 虽说这京师大部分人都已掌控在自己手里,所有准备工作基本上也都已做好,但这也只是暂时的。 所谓民心所向,说的可不全是百姓。说实在的,百姓只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最主要的还是要手握兵权。唯有武力,才是登顶至高位的保障! 现今,陆离鉥虽暂时赢得了大部分的民心,可这些民心,毕竟只是寻常百姓,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且陆离鉥比谁都清楚,这种优势只是暂时的。 但,只要他在吴家兄弟和陆易水的亲兵到达之前掌控朝堂局势,荣登宝座。到时候大势已定,即便是兵临城下,吴家兄弟师出无名,他也有权征召各地诸侯来助阵。那时候,他方才是真正的笑傲天下! “殿下,原本那些老家伙是有些松口,可也不知是怎地,最近又全都开始左言他顾了。” “这些个老狐狸!”对于这些跟了圣上不知多少年的人,能留在现在的,没有一个是简单的人物,精明异常,个个滑不留手! 陆离鉥虽然对这些个老臣恨得牙痒痒,却也不得不承认,他即便收买了朝堂上半数人马,也不及收买这些老臣有用! “最近都有什么事情发生,怎么这些老东西突然间就变卦了?” 已经接触了将近一个月了,老家伙们原本都快要站队了,怎么突然间就变卦了?若说是没什么事情发生,别说他不信,就是他的属下都不信! “也没发生什么异变啊,近日朝中有一多半人都接受了我们的示好;武威王府的人虽有些异动,却也都压下了;十四殿下也在我们的监管之下。剩下的就是那些不成器的乌合之众,成不了什么大事!” “乌合之众?都有哪些人?” “还未捉到的岳南飞,城中对殿下有意见的人,还有就是一些江湖宵小。” “江湖宵小?都有哪些人?” “好像是一个不知道叫什么火的江湖组织,听说他们也是听一个姓石的吩咐,打探一下京师的情况。不过也就一时,很快就平息了。” “‘火’?姓石?‘火’?姓石?石……石三山!” 突然间,陆离鉥失手打碎了手中的茶盏,脸色瞬间变得十分的难看! “江湖宵小?你可知道那组织是什么组织?那石姓之人又是谁?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烽火楼一众,竟被你们认为是江湖宵小!是我蠢?还是你们蠢?!” 陆离鉥霎时间觉得自己要疯!他千防万防就担心中间有所疏漏,这下倒好,不仅是疏漏还是大疏漏! 陆离鉥也曾耗费了许多的人手和钱财去收买烽火楼一众,结果,尽是一些不管事的老油条在扯皮,他一点好处没捞到。谁曾想,他费了许多力气都没搭上的烽火楼,现今竟在京师出现! 这烽火楼楼规不是不管朝堂事,不涉足官场事的吗?他们不是立誓要远离京师的吗?怎么突然就破了规矩,并且还在京师出现至少有一个管事的高层! 陆离鉥即便想安慰自己‘烽火楼的石三山只是心血来潮’都不行!因为这不符合常理,也不符合烽火楼的行事作风!毕竟烽火楼向来不做无用之事。 “告诉莫宇,计划提前!如果他用自己的方法,再搞不定自己想要的人,那就不要怪我出手狠辣了!” “是,属下这就去办!” 陆离鉥看了看被自己打碎的茶盏,眼神狠厉而又无情。 事情已然走到这一步,陆离鉥早就无路可退。如今就看谁棋高一筹,快人一步! 腥风血雨之后,是胜是负皆是天命! 第124章 ,对峙(一) 这一日的朝堂注定不平静! 这一日,冬日的旭阳方才初初升起,晨曦中的京师还满是寒意,就见寂静的京师大街到处都是沉默而又威严的将士。 街头早起的小贩,听闻声音,悄悄地从自家门口探出一个头,只瞥了一眼,就赶紧的闭紧了门窗。 天光破晓,原该是暖阳给予大地温暖的时候,可大抵是那轮旭日也被京师肃杀的凉意惊到,初初露脸,便又悄悄地藏在了云层的后面。 厚厚的云层遮挡了它的光芒,更显得底下这片天地越发沉闷。 “老李,你今日怎么来得这样巧?不早也不晚?” “薛老头,你不也是?今日穿得这样板正可是听到什么风声?” “你这老家伙,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平日里你就滑不留手的,今日这样殷勤,小心这次你把自己赔进去!” “这话,该是我送给你才是!走吧,这样的日子,去晚了可不太好!” 寂静的街道,再没有鼎沸的人声,即使晨光已现,仍是冷的惊人!所幸,暂且还未有雪花降下,否则,这些个天不亮便就起身上朝的老臣们,未免也太辛苦了些。 他们穿着做工精美的朝服,外面裹着厚重的斗篷,蹒跚着脚步,一步一步走向那个富丽堂皇的大殿。 而此时,那大殿之外,早就围了一层又一层的将士! 不,不仅仅是那大殿之外,而是自进了宫门起,里里外外围地全是士兵。不光如此,整个京师城,大大小小的街道,也全是巡逻的将士! 若是你惊觉异常,忧心自身安危,想要出城暂避;那大抵你要失望了。因为你会发现,这一日的京师城,不仅城门禁闭,而且城墙上守着的是密密麻麻的战场上最为勇猛的将士!不知不觉间,整个京师城的警卫已然启动了最高级别! 不过这些暂且还不用理,因此时时辰还早,城中百姓尚且还未发现。更何况,他们即便是看见士兵勾起了自己的恐慌,也不敢发生宣扬,不会引起太大的乱子。只是......若是他们发现根本无法出城,那之后会引起什么样的动乱,那就不是他人所能控制的了! 况且,谁又能说,这些人不会再引发恐慌前,就把事情解决了呢?毕竟,谁都不想让事情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殿下,不知今日发生了何事,竟引得殿下半夜动用陛下亲兵?” 朝堂之上,威严的大殿、高高的殿宇,说句话都会有空荡荡的回音。越是至高位就越是寂寥,这句话并不是没有道理,可惜,有些人总也想不明白! “李大人这是在质问我?” 陆离鉥扫了一眼朝堂上的人,语气轻飘飘的似是毫不在意,又似是......饱含杀意! 这森严的大殿,皇子皇孙素来位在前列,而今当今圣上病重隐身,其他皇子又无能的无能,囚禁的囚禁,如今处在最前方的自然就是陆离鉥! “老臣岂敢!只是殿下,这京师毕竟是天子之地,您这样一动,难免就会惹得人心惶惶。连天子脚下都是如此的动荡不安,又如何能服天下众人呢?” “是啊殿下,李大人说的不错!前些时间边关才动荡一次,您这样调动兵马,难免不会惹得边关军心不稳,再引来一次动乱啊!” “殿下,我朝刚经一战,也确实不易再燃战火,还请殿下给臣一个信服的理由啊!” 陆离鉥看着这大殿之内喋喋不休的大臣们,有扫了扫那些观望的沉默不语的人,竟有些佩服自己的父王。当时他面对如此的情况,又是如何才能做到点水不漏,处事圆满的呢? 这朝中的大臣,一个比一个狡猾!有些看似贪财贪权,却总能控制好度量,为他人不能为之事;有些看似公正廉洁,却也不见得就容不下贪婪之人;而有些人看似友善亲和,却是不沾权不沾钱不沾事的油滑之人。 身处其位谋其政,就如清官管不了油兵,贪官管不了刑罚。光明之下必有黑暗!见得越多就越是明白,这世上并不是非黑即白! 陆离鉥脑海中转过许多的念头,最终却全都化作一声嗤笑。 说到底,这些人还是逼着他给个理由,即便他们早已什么都看透了,即便他们什么都已明白,可他们就是不点破。仿佛只要自己给个他们信服的理由,他们便可以一直糊涂下去!可事实呢?谁也猜不透他们到底想要什么?老狐狸,老狐狸,怪不得都说他们是老狐狸! 陆离鉥心里明白,这些发话的人,也不过就是用来试探自己态度的前头兵而已,就连说的话都是不痛不痒,无关紧要!毕竟,重头戏还在后面,杀鸡焉用牛刀呢! “诸位大人急什么呢?人都没到齐,本殿下又为何要多浪费口舌?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还请诸位多等上那么一时半刻,毕竟好戏还需要诸位大人千盼万盼的正主登场才行呢!” 陆离鉥嗤笑着,事情到了这一步,对于到了最后都不能为自己所用的人,他倒也没有必要再和颜悦色了。 “殿下瞧您说的,可真真是折煞老臣了。老臣绝没有质问殿下的意思。只是,殿下您突然有这么大的动作,老臣这心里吧,给打鼓似的,一下又一下,惶惶不安,总是停不下。毕竟老臣都这把年纪了,上有老下有小的。老臣也是怕啊,这才开口问了。殿下您可别往心里去!” 那人被陆离鉥明朝暗讽了也不生气,见自己目的达到了,也就开始絮絮叨叨的解释,像是生怕陆离鉥会记恨他一般。可事实呢?大抵是谁都不会相信他是真的怕了。 陆离鉥扫了一眼那人,早知道有些人没皮没脸,他今日总算是见识到了。 那人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陆离鉥也不管他,直接喊了一位下属,吩咐了他一些话,就让他离去了。而殿内,原本还十分寂静的朝堂,也因那几位大人的多话,而显得有些吵闹。 陆离鉥听着耳边吵闹的声音,心里烦躁不已,只是直直的望向殿门,像是在等什么人的到来。 第125章 ,对峙(二) 巍峨殿宇,森严大殿! 高高的皇座下,站立两列笔直站立的人。他们皆穿着整齐的朝服,脸上庄严肃穆,严肃的像是在讨论重要的事情。 就在这个时候,大殿门口终于行来了几个人。有的人步履阑珊,有的人闲庭若步,有的人勉力支撑,还有的人小心翼翼。 这一行人人数不多,却个个特色鲜明! 而殿内那些个神色庄重,衣着光鲜的人,现在个个闭口不言,沉默不语的望向大殿门口。这样的情景,这样高规格的注目礼,不得不让进来的人心口发紧。 但,人与人终归是不同的,就像是普通人望见这样的场面,早就吓得心神不属。可,相互搀扶着过来的这几人,终归不是普通人。 身居高位也好,手掌大权也罢,是人就总有所求。有所求,才会有所顾忌! 可若是你把一切看得淡泊,名也好,利也好,万事皆不过心,那也就无有畏惧了。而假若你已被逼至绝境,万事看淡,那就更没有什么能够让你放到眼里的了。 这样也就不难理解,这一行人遇见这样的场面,为何如此的淡漠了! 武威王被吴萱萱搀扶着走进大殿,略有浑浊的眼球扫视着这座大殿。这座明亮的、庄严的、寂寥的殿堂! 求权也好,求名也罢,世人求得大部分就是至高至上的权利和钱财。而所谓至高至上,这座大殿基本上包含了大部分人的所求。也怪不得有这么多的人如同飞蛾扑火般,拼了命的也要挤进这里。 武威王还记得初登大殿的震撼和惶恐,而今数载春秋已过,竟不想他竟会以如此落破狼狈的姿态,登上这富丽堂皇的宫阙! 他这一世,磊落半生,装乖半生,不想临了了,却弄得如此的狼狈!这还真是世事难料啊! “武威王风采还是不减当年啊!这般境地,竟还能如此淡定,老夫真是佩服啊!” 文有文官,武有武将,自古以来,就有文武不和的说法。文官瞧不上武将,武将也颇为看不过文官。 武威王当年是马上闯天下,是以敌血建立的功勋,文采自然是不怎么地。言语粗俗,不同文墨,有看不惯文人文绉绉的样子,自然是树敌不少。 若是以往,武威王自然是要怼回去的,只可惜,这一个月被困在又湿又潮的牢里,又有人刻意为难。他这把老骨头旧伤复发,再添新伤,早就虚弱的不成样子。 不过,输人不输阵,再怎么也不能吭声不是。 “不.......” 不过,显然是他多想了。毕竟,他现在可不是孤家寡人! 只见吴萱萱微微侧了头,装作好奇的样子,轻贴在武威王耳边小声说话。 “爹爹,我看着老头,不是老糊涂了就是眼瞎?虽然你现在这模样,多了点病态,也多了点味道,但风采可不及当年的十分之一!你看他这话吹的!可别是你当年的崇拜者吧? 当然,我扫视了一下,发现即便如此你现在是这个样子,我还是不得不承认,爹你还是能胜过在场许多人的,包括这个恭维你的老头! 不过,我算是明白了,之前的你该是多神勇!毕竟你这周围都是这样的......嗯...不出众的‘人才’!也怪不得我娘被你迷得神魂颠倒的! 不过,爹啊,那老头是谁啊?我看那老头看起来怪见多识广的,怎么没想到竟是个傻的!” ...... 吴萱萱虽是勾着头,跟武威王‘小声’说话,但是,在这寂静的大殿,再加上她本就不小的声音,这殿内的人,可谓是全都听的清清楚楚! 一时之间,大殿之内,静默异常! 轻咳声渐起,原想奚落武威王,却被吴萱萱状似无辜的话,说的无地自容的老臣,气红了一张脸,说话都说不利索。 “你这无理的丫头!” “你这不要脸的老头,虽说你是我爹的同僚,但是你也不能倚老卖老!你这么大年纪了,没听说过‘非礼勿听’吗?这么多圣贤书都读到了狗肚子了?这是妄为人师!” “你...你...你......”那位老臣一听,气得一口气没有上来,竟晕了过去! 吴萱萱还在纳闷呢,自己什么时候气人的功力这般深厚了,竟真的把人给气晕过去! 不过也是巧,那位先出言讽刺的大臣,就是当年和武威王同朝的人。只是当年他就自诩文采斐然高人一等,仗着自己有些文采就持才傲物不可一世,这才与武将的武威王结下过节,并且一结就是多年。 现今,他看不起的武威王已然位居高位,而唯有他还在朝中奔波,只做了个朝臣子弟的夫子,也怪不得会被吴萱萱一句‘妄为人师’而气到昏厥。可不是正中红心吗? “行了,这是什么地方,由得你们放肆吗!” 又是惊吓大叫,又是幸灾乐祸的,陆离鉥看着乱糟糟的朝堂,心里窝着一团火,正在努力的突破屏障,准备伺机而发! 但是现在不行! 陆离鉥压下心中的那团火,命人将那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大臣带了下去,这才望向众人。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 即便是那大臣再怎么不顶用,也不是吴萱萱一个黄毛丫头所弄戏弄的!若是连这等小事都不能对吴萱萱略作惩处,那他的威信还何在? “可不是!六哥,不说我也载到她的手里过,就连父皇也都对着丫头赞不绝口呢!” 看戏看够了,自然也是要出声帮忙的。否则,若真是让这丫头被陆离鉥欺负了去,那他新收的义弟,可该跟他离心了! 只见打从进殿开始就不发一言的陆易水,笑盈盈的开口。体型修长的他,手中尚还拿着一把折扇,除去他尚有些褶皱的衣衫,丝毫不见落魄的模样!这哪里是阶下囚的样子,分明就是贪玩出游彻夜未归的富家公子! “十四弟,你这话说的,可是要拿父皇压我?你也说了,那是之前,也毕竟是之前。现今即便是父皇在场,也绝不会在回护她!因为......她和她吴氏一族,尽皆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罪!” “六皇兄,这人说话呢,可是要负责的!你可不能空口白牙的随便冤枉好人!” 陆易水点了点折扇,笑了笑,“我呢,早就想说了,自一月前你说武威王府意图谋逆,把他们一族尽皆抓紧牢中。可现在,一个月过去了,你的证据呢?吴氏满门忠烈,竟被这样随意诬陷羞辱,难免不让人心寒呢!” 陆离鉥闻言也笑了,“十四弟你急什么呢?若是没有证据,今日我敢将诸位大臣都纠集在一起吗?” 说着陆离鉥对着陆易水勾嘴一笑,扬声对着殿外喊道:“把人带上来!” 第126章 ,对峙(三) 陆离鉥只是吩咐了一声,就见大殿外很快就有卫兵推了人进来。 “呦,六哥!看来现在皇宫是你的天下啊!这宫内的太监,殿外的卫兵,可真是听你的话啊!” 陆易水看着眼前的情形,悄无声息的皱了皱眉头。他本身就被囚困在一个地方不得自由,被带上大殿前,完全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只晓得这上朝的宫殿围了层层的士兵。而今再看,现今情况可是不容乐观呢! 不过,陆易水愁了,陆离鉥却笑了。 权势还真是个好东西!就比方说,你想做一件事情,想要一件东西,有了权势,你什么都不必做,只需吩咐一声,就会有人把你想做的事情妥妥当当的做好,把你想要的东西完完整整的送到你的面前。 不,甚至于,你都不用去想你想要什么,因为你手下的人会自动的把你想要做的事情办完! 这就是权势的魅力! 就比方说现在的陆离鉥!幼时的他曾经为了一碗粥四处求人而不得,可现在呢?自从他随军回了京师,自从他在皇上面前表现出了他从政的天赋,朝堂上这些个朝臣们,就对他显示出分外的热情。 从前他为了自己的野心,四处招贤纳士而不得;现在,到处都是自荐上门的谋士。 呵呵,也该多谢他这么多的兄弟没有一个成器,否则哪能轮到他这样受人追捧?若是他们表现不那么急功近利,不那么迫不及待的手足相残,现今这样的名利地位,又哪能这样随意的被他手到擒来!他的那些个兄弟还真是愚蠢,愚蠢到陆离鉥都替他们感到羞耻! 陆离鉥能这么快的拿下京师的兵权和人心,当真不得不感谢他这些愚蠢兄弟的帮助!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迟了。陆离鉥已然控制了京师,现今的京师,现今的皇宫,里里外外皆是陆离鉥的人。而想要在这样的重重包围下闯出去,无异于难于登天! 大抵是胜券在握了,又或许是陆离鉥见大局基本上已定,止不住的他就流露出了些许的得意。这也是他头一次在外人面前表现出他真实的情绪! “十四弟,借用一句你的话。这话说出口,可都是要负责任的!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这些个卫兵,全是父皇的亲兵,忠的是大陆王朝,忠的是父皇!与我,可没有半点关系!十四弟啊,你可不能平白的诬陷我才是!” “是吗?六哥你可记好你说的话才是!你要记牢了,这些人忠的是我大陆的天下!忠的是这盛世的太平!” 自两位皇子开始说话起,这朝堂之上就安静的过分!毕竟,皇子皇孙地位总要是高上那么一节。指不定以后,这大陆的皇位就由他们其中的一个谁继承了呢?这可都是说不准的事情!所以,为人还是低调点好,大佬们的交锋,还是不要掺和的好,当心一不留神就引火烧身呢! “十四弟,你同我费这些个口舌又有何用呢?今日来又不是为了你我二人的恩怨。这尔等不是一直对我关押武威王府一行颇有微词吗?现今,我便把证据给你们!” 不管是陆易水是有心劝慰也好,是有意拖延也罢,陆离鉥都没心情与他闲聊。即便他心中早已有了九成把握,他也不管那剩余的一成出错。 事情还是越早解决越好,毕竟时间紧迫,双方都在争分夺秒。眼见胜券在握,谋划了这么久,陆离鉥可不想栽在最后一步上! 陆离鉥推了推被带进来的那两个人,神色莫名危险。 只见陆离鉥指了指其中一位说道:“这位是谁想必在座诸位都不清楚,可这一位...”陆离鉥又指了指另外一位被绑进来的人,勾了勾嘴角,轻笑起来。“虎狼之师,军中大将!诸位应该不必我做过多介绍了吧!是吧,七杀将军?” 早就在那两人被推进来时吴萱萱就看到了。一别多日,初离别时还是言笑晏晏、天真烂漫,不成想,再见时,竟是漠然相对,相见无言。 “我早已叛出军营,也早已不是什么将军,六殿下,您的消息未免落后了些!” 七杀冷着一张脸,似乎没有看到朝堂上的众人。不,可以说是,他的眼里,除了另一个被绑的人,在容不下其他! “哈哈哈,七杀将军,你急什么?你叛没叛出军营,咱先放下不提。今日,让你们来,是要说一说这武威王府的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陆离鉥说着,旁人还没搭话,却不料,另一个被推搡着进来的人先笑了。 陆离鉥:“你笑什么?” 红樱:“我笑你可笑!我笑这满朝尽是眼瞎之人,竟无一人识得真相!我大陆被折磨一群不辩真假,不明是非之人掌控,何愁不亡! 我笑你,不过是狼子野心罢了,却煞费苦心的找了各种各样的理由来为自己掩护!你本就是皇子,若是当真觊觎那至高位直说就是!光明正大的争夺有何不可,何必用这样的下作手段! 我还笑你,身为皇子又如何?无爹娘疼爱,无人关心冷暖,兄弟阋墙,还时刻担忧有人要了你的脑袋! 你还真是可怜呢! 你这样的人,活得如此虚假,如此劳累,连一个普通人都不如!你还活在这个世上做什么?” 陆离鉥:“巧言令色!胡说八道!” 红樱:“我巧言令色?我尊你一声六皇子都算是抬举你! 说起来你还不如你那些个兄弟呢,至少他们想要什么,都明着来;至少他们不会想着通敌卖国,不会想着陷害忠良! 可你呢?为了那至高位,做尽了丧尽天良之事;背地里通敌卖国、草菅人命,陷万千百姓与水深火热之中;最重要的是,你意图杀兄弑父,你简直妄为人子!” 陆离鉥:“放肆!胡言乱语!胡说八道!” 红樱说得激烈,陆离鉥听着生火,气急之下,一巴掌就把红樱扇倒在地!七杀在一旁看着心急,却被人制住没有什么办法。 红樱扬着一张丑陋又红肿的脸,大哭大笑。曾几何时,她也是一个天真不知世事的小姑娘,幻想着有一天能和自己心爱的人携手耕织、并肩阡陌;幻想着和自己的亲人共剪窗烛、闲话桑麻。可也不过一月的光景,上天便同她开了一个玩笑,她最亲的人生死不知,亲近的人也惨遭连累,前途未卜。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是为师为母的那个人!苍天何其可笑! 红樱:“你生气,也不过是我戳破了你的面目,戳到了你的痛处而已!” 陆离鉥:“你个疯子!你说的这些可有证据?空口白话如何能信你?” 红樱:“我确实没有证据,也拿不出证据。可,至少临死之前我要把真相说出来!你这样的伪君子,迟早有一天会不得好死!” 红樱恶狠狠的瞪他,俨然就是一头被逼至绝境的恶犬,正伺机咬下敌人的一口肉! 陆离鉥气的要死,这当真是个意外。自抓住红樱开始,他们就开始各种威逼利诱。这女娃娃自一开始就一言不发,他们还以为这丫头已然崩溃。怎料,她竟在这里孤注一掷!还真是咬人的狗不叫! 听着红樱的话,满朝堂的人皆是寒蝉若禁!红樱所说的这些事情,有些事他们知道,有些事他们不知道,还有些事他们隐隐猜到。可这些,都比不得被人直接当面戳穿来得震撼! 他们并不知道红樱说的是真是假,可这却并不妨碍他们就思考怀疑。他们之中,有些人相信有些人不信,可这正是红樱要的结果。 红樱比谁都明白,仅凭三言两语就扳倒陆离鉥就像是一场笑话,可人心都是多疑的,也愿意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更何况这些人精似的人物。 只要在他们心里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日积月累之后,那颗种子就能长成苍天大树! 陆离鉥:“疯子!谁指使你这么做的?诬陷人也不找个好的理由!你没证据,可是我有!” 陆离鉥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拼命压下被诬陷的怒气,告诫自己要平和! 第127章 ,对峙(四) 一个个的人被压上大殿。金銮殿啊,许多人一生都无权踏足的地方,现今,竟一个个跪满了人。 金銮殿啊,越是金碧辉煌的地方,越是不知藏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情! 别人梦寐以求的地方,也不知成了多少人挥之不去的噩梦! 陆离鉥:“这些人都是秋月宫里的下人,大概一个多月前,秋月殿里来了一个新丫鬟,聪明伶俐,深得秋月喜欢。可谁又知道,这丫头竟包藏祸心,一个月前,在父皇留在秋月殿中用膳的时候,竟给父皇的饭菜下毒!在场的所有人可都能作证!” “是啊是啊,奴婢作证,当时公主和陛下在殿中用膳,命那婢子在一旁候着。奴婢亲眼看见那婢子在御膳里下毒,毒害了陛下和公主!幸好陛下福大命大,躲过一劫。可,可...呜呜,可怜奴的主子福薄,竟直接去了!求殿下给主子做主啊!” “求殿下给主子做主啊!” “求殿下给主子做主啊!” “求殿下给主子做主啊!” ...... 殿上瞬间哭闹成一片!太监也好,女婢也罢,一个个全都俯身在地,哭嚎成一片,使得听着惊心,闻者落泪。 陆离鉥听闻也面露哀色:“诸位大人,不是在下隐瞒不报,实在是当时父皇情况不容乐观。那毒甚是猛烈,秋月当场毙命,父皇也是命悬一线神志不清。偏偏那贼人自觉大事已成,竟也跳井自尽。宫里人心惶惶,在下也是实在是没有办法,这才隐瞒不说。” “如今,我之所以把诸位大人都叫来,也是因为找到了切实的证据。毕竟,武威王一脉,牵扯到国运,动辄使我大陆伤筋动骨。本殿下也是不敢随意下定论啊!” 武威王闻言冷笑:“单凭一介奴婢之言,就定我吴氏一族死罪,殿下这还不叫随意!” 陆离鉥:“王爷您先别急啊!只有这一点证据,我又岂敢让诸位大人陪我做个见证呢?来人呐,还不快把老人家请上来!” 大殿门口颤颤巍巍的又走进来一个人,这人体态富硕、大腹便便,看脸上皱纹不多,却也是半白头发。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跟随了武威王半生的管家。自吴氏还未搬出京师时,他就已随着武威王闯荡了十几载的春秋。后武威王府一门迁出京师,他率领全家自愿留下搭理京师的王府旧址。却是不成想,又是十几载的春秋过,竟让亲密无间的两人,成了陌路人。 武威王看着那个有些胆怯又有些畏缩的人,轻声笑道:“禄子,一月不见,你倒是老了许多啊!” 无人知晓武威王在想些什么,就连武威王妃和吴萱萱看着都是面无表情。 唉! 隐约间似乎有叹息声传来,众朝臣中,还是有人止不住的惋惜。毕竟,武威王光明磊落一生,竟不想年纪大了,却被自己亲近信任的人背叛! “这人老了,就爱感伤!不知为何,我竟想到我老年之后的凄惨生活!”分不清悄声说这话的人,到底是何意?是不自主的替武威王感叹,还是纯粹的感慨武威王年纪大了,尽做些糊涂事? 反正不管他人如何,武威王这边,却是自顾自的叙旧。 “王...王爷....老奴” 陆离鉥打断那管家的说话,他把他找来,可不是让他们叙旧的。 陆离鉥:“老人家,这金銮殿可不是叙旧的地方。您还是把您之前说的话再对着众位大臣说一遍吧!” 吴禄:“老奴...老奴,唉!当年王爷命老奴留下,就是为了暗中观察朝中大事。朝中,但凡有什么大的动向,王爷都会命老奴加急密报给他。老奴原以为,王爷只是关心朝中大事,以便为陛下分忧,竟不曾想.......唉!” 陆离鉥:“哦,近日王府可有什么异动?” 吴禄:“异动老奴倒是没有觉察到,只是...” 吴禄偷偷瞄了瞄武威王夫妇和吴萱萱,见他们一脸淡漠,悄悄出了一口气,又接着道:“只是,前些日,也不知郡主是怎么识得的秋月公主,竟哄得公主十分的信任,还让一个叫绿柳的小丫头被公主带进了宫。那小丫头长得乖巧又讨喜,年纪还与老奴的侄女差不多大,老奴十分的喜欢。也因这份心思,平日里也就对她颇为照顾。临进宫前,那丫头躲在一旁偷偷的哭,说是此去怕是无命归来,老奴心疼不已,悄悄给了她一包松子糖,用的是一张绣了福禄的帕子。” 旁边有人呈上一张绣帕,陆离鉥让吴禄上前,问道:“可是这个?” 吴禄:“是的是的,这是老奴儿媳给绣的,暗合了老奴的名字。” 故事终于讲了一个大概,陆离鉥扫视全场,微勾着嘴角对着众人道:“你们可知这是从哪里得来的?这可是从那毒害父皇,杀死秋月的人身上得来的!武威王,不知你可还要辩解?” “还真是可笑,就凭这些你就断定武威王心怀不轨?未免太过儿戏了?” 陆离鉥:“当然不止这些,我这还有其他的人证,和武威王心怀不轨、勾结朝堂大臣、意欲谋逆的往来书信!这么多的人证物证可够了?” 陆易水看着陆离鉥命人拿出的一摞摞的证据,一时之间也不知要说些什么。毕竟他也不清楚这些东西是真是假,陆离鉥又是从何处得来的。 “再说了,十四弟你急什么?莫不是心虚了吧!毕竟这事你同武威王府也脱不了关系!” 听到这陆易水笑了,他与武威王府说是有关也无关,说是无关也有关,他倒是想看看陆离鉥能给他按个什么罪名! 陆易水:“哦,愿闻其详!” 陆离鉥:“十四弟,这七杀是你的属下吧?” 七杀:“我已叛出...” 陆易水一扬手:“你急什么,我还没同意呢!六哥你接着说,我在听着呢。” 陆离鉥:“怪不得十四弟的军队军心牢固,你这收拢人心的本事,确实无人可敌!” 陆易水:“六殿下过奖了,我手底下的人,自然是最好的!” 陆离鉥:“随你怎么说,只要你还认七杀是你的属下就行。你可知,那红樱就是绿柳的同伴,亦是制毒之人。我派人前去缉拿红樱时,你这属下不仅窝藏犯人还包庇反抗!这可不像是没有关系的样子!” 七杀:“我......” 陆易水看着想要说话的七杀,斜了他一眼。应是陆易水平日里积威甚重,七杀瞬间安静了下来。 陆易水:“那是当然,毕竟红樱这丫头是我吩咐他罩的!看来他虽照顾的不好,却也不至于太差。” 陆离鉥:“哦,那十四弟你是承认你与武威王府勾结,意欲谋逆了?” 陆易水:“哎哎,六哥,这话可不能乱说!我只说我找人照顾了这个被你们追杀毁容的姑娘,我何时说过我要谋反了?” 陆易水说着,用手中折扇点了点自己的额头,“六哥,你怎么总是听自己想听的,其他的反而全都视而不见呢。你怎么就是不听人好好的说话呢?你怕不是这里...出问题了吧?” 陆离鉥:“你!” 陆易水:“急什么呢?该是你的逃不掉,不是你的抢不到!心急,是吃不了热豆腐的!” 陆离鉥:“哼!狡辩!” 对上陆易水,陆离鉥占上风的时候不多,所以,又一次的挫败难免让他心烦。 不过也无所谓了,毕竟笑到最后的才会是赢家! 陆离鉥整理了一下心思,对一众吃瓜看戏议论纷纷的大臣高声道:“诸位,诸位诸位!既然谋逆者已认罪,那么,那执行什么样的刑罚,也就不用我说了。来人!” 陆易水吴萱萱:“慢着!” 第128章 ,对峙(五) 对于将要来到身前的侍卫们,陆易水和吴萱萱不得不高声喊停。毕竟,这一次可不比往常。此一去怕是再难有命活着回来! 吴萱萱与陆易水难得的默契对视一眼,却不想竟是在这种时候!这两个相看两相厌的人如此默契一次,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陆离鉥:“怎么了两位,还想狡辩些什么?” 吴萱萱看着装腔作势的陆离鉥,莫名的翻了个白眼。一个转头又与想要开口说话的陆易水对上了。这就更让吴萱萱嫌弃了。 即便陆易水是岳南飞欣赏的人,也难以抵挡吴萱萱对皇室之人的厌恶。 不过对于陆离鉥和陆易水,既然怎么都要选一个答话,吴萱萱自然是选择了至少能入眼的陆易水。 “你怎么废话这么多!不累吗?” ...... 被选中的陆易水:“……” 不过这话怎么就这么让人不舒服呢?莫名的不想要这份殊荣怎么办? 陆易水哭笑不得:“小姑奶奶,都这种时候您就别闹了,你先请还不行吗?” 吴萱萱终于收了性子,露出一个满意的浅笑。她之所以说那一句话,也不过就是不想搭理陆离鉥而已。既然她想要落陆离鉥的面子,那总要有个人让她转移话题不是。 吴萱萱拍了拍一直紧拉住她手的武威王妃,示意她不用担心,然后就朝着那个从一开始就被陆离鉥推倒在地的红樱走去。 看着红樱中了一半的脸颊,吴萱萱微眯着眼睛,轻笑:“六殿下,你知道你再次让我刮目相看了吗?打女人?真的很不错!你的教养真是不得不让在下佩服! 哎你先别激动,我这还没说完呢。刚刚看你们两兄弟互斗,说实在的我觉得还不过瘾,还可以更狠些!毕竟狗咬狗一嘴毛,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没有什么可以惹人同情的!” 陆易水听着,忍不住的折扇一打,挡在了脸前。这女人发起怒来,还真是恐怖!不管什么话都敢说,无论什么人也都敢骂!瞧吴萱萱这话说的,粗俗污秽不文雅,真是让人一言难尽! 不过陆易水脸皮厚不与吴萱萱计较,可不代表陆离鉥就能心甘情愿的让吴萱萱骂! “你个贱丫头!你.......” 吴萱萱:“闭嘴!我还没说完呢,你知不知道这样很没有教养?六殿下,您之后可是要身居高位的人,注意您的涵养!” 陆离鉥越发的生气了,吴萱萱不要脸面的泼妇骂街,可他却不行!只是这火窝在心口,怎么也消不下,让他直想动手打人。 不过陆离鉥还没有行动,就被陆易水喊停了。 “六哥,一个黄毛小丫头而已,她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与她较真,只会让你的名声受辱。不如咱们就看看,她到底能蹦跶出什么幺蛾子!” 陆离鉥终归还是冷静了下来,冷眼看着陆易水和吴萱萱,他倒要看看这两位一唱一和的在搞些什么! 吴萱萱看了看悲痛欲死的红樱,屈指敲了敲她的额头。 “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我早就给你说过,人总要成长的,你总不能闭着眼不看这个世界。而你之所以之前能活得那么开心,不喜欢的就都不理,那是因为有人帮你挡住了所有的苦难。人行于世,哪个不是负重前行?你能感觉到轻松,也不过是有人帮你担了担子罢了。” 吴萱萱拉起红樱,看她还是那副生无可恋仇恨满身的样子,莫名的就有些生气。这件事情里,不止绿柳一人失去了生命。袁盟里的那个温柔的姑娘,秋月那个刁蛮却可爱的丫头,甚至于,武威王府自幼陪她长大的婢女和奶娘。就连陆易水这里,陪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又有几个能走到最后?还有...身在宫外,四处奔波的岳南飞。他不会武功,没有权势,还是一个死脑筋,在奔逃途中可有受伤,可有逃离? 还有烽火楼,即便吴萱萱不懂也没有接触过这股势力。可,想来也该知道,岳南飞绝对会不惜一切的动用这股力量。可烽火楼毕竟只是个情报组织,里面的人大部分都不会武功。贸然行事只会身处险境。而因此死去的又有多少? 想着,吴萱萱止不住的就扬手打了红樱一巴掌。她确实是喜欢这个丫头,也看不得她这样困在自己的世界里。若是不喜欢,谁还管她是死是活呢?人总是要成长的,悲痛谁都有,可所有的人都在痛苦中成长前进,你又有何理由裹步不前呢? 吴萱萱既然是真心喜欢这丫头,自然不能这样放任红樱这样颓废不管。 “起来!你这像什么样子!你是只有绿柳一个亲人吗?七杀为了你,都决心叛出他追随了半生的主子。他这么费心又是为了什么?还有那些为了保护你而死去的护卫,他们拼尽性命又有何意义?你心里除了恨和死,还有什么吗?早知你这样不堪造就,当初我就该由着你去死!” 苦心劝说的人恨铁不成钢,被说教的却满身悲痛绝望。陆离鉥还以为能看到什么反转,竟不想看到了这样一场好戏,止不住的就轻笑起来。 吴萱萱扫了他一眼,指着他对红樱说:“你看到了吗?害死绿柳的人还在那里大笑,你甘心吗?” 甘心?怎能甘心呢!昨日还笑着闹着,转瞬间所有的美好全都灰飞烟灭,怎能甘心! 说着吴萱萱凑到了红樱的耳边低语:“若我是你,若我当真想要为绿柳报仇,那我绝对是要把害死她的人拉入地狱!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不管他是什么地位,犯我者,杀!” 在场的众人,除了红樱,谁都不知道吴萱萱到底说了什么。那耳语声虽低,却是震得红樱肝胆俱裂! 红樱的眼中重新燃起光芒,被陆离鉥的人抓到时,她一度绝望。红樱只是一个小丫头,没有背景,没有权势,被抓也只能成为威胁武威王府的工具。最有可能的结果,就是她和绿柳成为弃子,被武威王府否认其关系。好一点的结果,就是吴萱萱能承认她们,她们还有可以活下去的可能。可,吴萱萱这个才成为她主子没多长时间的人,会为了她使整个武威王府陷入险境吗?显然,不可能!所以,她早就绝望了,绝望到只能想到死,连复仇都成为奢望。 可红樱怎么也没想到,吴萱萱竟从没想过要抛弃她。她向自己走来时,一如多年前岳南飞向自己走来一样,在绝望中给红樱带来了生的希望! 别人都没有放弃自己,自己又有何脸面谈及舍弃? 第129章 ,对峙(六) “好了,叙旧该结束了,这场闹剧也该到此为止了!来人呢,把他们分开押入死牢,等父皇清醒之后,问斩!” 终于等到这一刻,陆离鉥心中提着的大石头,终于将要放下。武威王府也好,十四皇子也罢,他的这两个心头大患,只要过了今天就再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就算是之后皇上出面也没用,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吴萱萱:“慢着!” 陆离鉥:“怎么,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呵,我要说的可多了。你之所以叫我们过来,就是要和我们当堂对质吗?现今你的话说完了,可我辩解的话还没说呐。” “这丫头傻,被人诬陷也不知道怎么辩解,可我不一样。其实我从被关进牢里到现在,一直都是满头的雾水。比方说为什么我们就莫名其妙的谋反了?为什么我们就莫名其妙的谋害皇上了? 我吴氏一族,现今在这朝堂上的,一个我,年幼无知,得罪的人比拉拢的人都要多;一个我娘,家中妇人,常年不在京师,交好之人亦不过闺中妇人;还剩下一个退下来的爹,一不掌权,而不管事,唯一的用处似乎就是喝喝酒听听曲。我怎么也想不通,就我们这些人,在无权无势无人的时候谋害皇上,我们图什么呢?嫌弃自己命长啊? 是,六殿下给的人证物证俱全,我无可辩驳!可,诸位大臣,若是你们,你们可会在这样的时候行必死之事?” 瞬间,场中开始喧闹起来。 是啊,陆离鉥给出的所有解释都可以行的通,可唯独有一点,武威王府这样做的意义何在? 谋逆是死罪,一旦要做便就是不成功便成仁!这样的大事必定是筹谋已久,万事齐备之时才可能动手行事。可这武威王府,只留有两老一少在京师,武威王手握兵权的三子皆在边疆,似乎毫不知情!不管怎么说,这都说不通! “这就是你的辩驳?一无人证二无物证,单凭你的一腔说辞,让我们如何能信?郡主,凡事可是要讲证据的,既无证据,我们岂不是可以怀疑,你这叫做欲盖弥彰,故意如此,用以洗脱武威王府的嫌疑?毕竟如果不是我们行动快,那你们的诡计就该得逞了。到那时,按你们的说法,又有谁能怀疑到你们的头上?” “六殿下所说不错,那我是不是也能怀疑你贼喊捉贼?毕竟这些下人是你找来的,物证是你找来的,吴禄也是你找来的,我们都没有亲眼见到这个过程。那岂不是说,你在中间做任何的手脚,都不会有人知道?既然这样,又有谁能证明,那些人证物证皆是真的呢!” 殿内又是一片寂静,这样说确实也不能算错,毕竟谁都没有亲眼看到陆离鉥捉拿人证物证的过程,那在此期间有人动了手脚,也不是不可能。 陆离鉥看到动摇的朝臣,心中闪过一丝慌乱。不过,到底还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很快他就平静下来。 陆离鉥勾了勾嘴角:“如此强词夺理,那你是承认那些人证物证的真实性了?” “这我可没说,毕竟,一个月前,在我们都还莫名其妙的时候,我们就被关进大牢了。之后再发生的任何事情,我们皆是一无所知! 六殿下一上来就给我安了‘谋逆’一顶这么大的帽子,我不接下,六殿下您这戏还怎么唱下去! 更何况,打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承认过这些人证和物证的存在。毕竟,假的就是假的,永远也成不了真的!” “既然你说这都是假的,那本殿下问你,这吴管家可是你们的管家?在绿柳进宫之前,他可是对她多有照料?” “此话不假,你随意问我家的下人都可得知。不过,我却有不同的说法。 我说这吴管家早就别有用心,他接近绿柳也不过是早有阴谋! 在场的诸位叔伯都知道,当年我爹迁出京师的时候,原是不打算再进朝堂的,所以当年走的时候,他把所有的家业和仆人都带走了。除了一人! 诸位叔伯都知道,当年陵城荒凉贫苦,说是封地,其实与流放也差不了多少。当年爹早就厌倦纷争,已有退避之心,失望之下,也有无所谓远迁不远迁。陵城当年荒凉贫瘠在圣上面前都是出了名的,爹他花了近二十年的时间,才把陵城管理的井井有条,他连我和哥哥有甚少有时间就管教,又哪里来的时间去谋求别的? 再说,吴禄身在京师这么多年,单看他这体态就知道他吃了多少油水。再看看我爹,他们两人到底谁才是主子谁才是奴才?” “说到这里,容本王插一句。”武威王轻咳两声,他的身体虚弱,声音也不如以往洪亮,可只听他说话,便觉含有让人敬畏的威严。“吴禄之所以要陷害我,是因为我发现了他的秘密,他与某人勾结的秘密。算计我武威王府的秘密!” 武威王妃轻轻拍了拍武威王的后背,武威王年轻是上阵杀敌伤了身子,年老了旧疾复发,身子就越发的不好,更何况还有这一个月的牢狱生活。 武威王回拍了拍王妃的素手,示意她自己没事。 吴萱萱接过他的话,接着道:“我爹虽退了出来,可他的三个儿子也就是我的三个哥哥,却受他影响颇深,自幼就向往战场,年少时就立誓要保家卫国。也正是因为这种信念,他们才走到现今的地步。 但是, 原本,我爹是不打算让他们从军的,这样我吴氏一族到我爹这一辈,也算是渐渐没落,能够归于平庸。 在这官场,没落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毕竟,太盛的权势带来的还有...” 吴萱萱原本想说什么的,可是后来想了想,决定还是换一个说辞:“太盛的权势带来的还有莫名的灾祸!我爹早就预见到我吴氏一族的未来,所以才会选择龟缩在陵城。可谁又能料到,我的三位哥哥不甘平庸,竟瞒着我爹偷偷去参了军,还闯出如今成绩。 少年将军吃了多少苦,可想而知!哥哥他们为人也向来低调,从不惹什么麻烦,也不找人麻烦。可即便是这样,也有人看我吴氏碍眼。拉拢不来我吴氏,就视我吴氏为眼中钉!不是朋友就是敌人,既是敌人,成就大事时,又怎会不除去我吴氏这颗眼中钉肉中刺?” “喝,可这也只是你的一面之词罢了,谁知道你说的是真还是假?” 吴萱萱冷笑,冷眼看着陆离鉥,看他辩驳。 “好吧,即便如此,绿柳这件事,你又要如何解释?” 吴萱萱更想笑了,吴禄的事情解释通了,绿柳就更好解释了。 “自我们到达京师开始,吴禄可不止是对绿柳一个人好,他是对我们带来的所有人都好!你若是不信,你也可以去问问那些个现今还在大牢里关着的家仆问问。他们中有我们从陵城带来的,也有原就留在京师吴禄招来的。又或者你问问常来府中送货的其他商贩也可以。吴禄献殷勤的时候多了,难免他们就没有碰上过堂堂一个大管家给其他下人献殷勤的时候。这样,六殿下你就不会怀疑我作假了吧? 再说了,你当绿柳那丫头是傻的吗?红樱这孩子已然为她命都不要,她不去找红樱哭诉,不保留着红樱送她的帕子,反而去找一个老头要帕子?是我傻还是你傻?” “你!” 对于吴萱萱一句一嘲讽的犀利言辞,陆易水是乐见其成,而陆离鉥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毕竟,吴萱萱能拉下脸面骂街,他却不能。 “即便如此,那也不能证明你说的就是真的!空口无凭,凡事都要讲究证据,你并无物证!” “谁说没有物证?” 第130章 ,对峙(七) “谁说没有物证?” “谁说没有物证?” 这话不是吴萱萱说的,不用看她! 其实陆离鉥所有的质问吴萱萱的话没有任何的毛病。虽然吴萱萱说的都合情合理,可陆离鉥有一点说的不错,那就是她没有证据!既然没有证据自证清白,那你所说的所有话,都可当作狡辩!并且,陆离鉥那边不管证据是真是假,至少那边证据齐全且没有破绽! 陆离鉥算计的也就是这个地方! 不管武威王府这行人说得怎么好听、怎么巧言善辩、怎么引人起疑,没有证据,一切都可说为蛊惑人心! 陆离鉥笃定了吴萱萱拿不出证据!这就是一场死局,入局无解! 不过,可惜,这场‘死局’似乎并不是没有漏洞。 两声反驳,一声是红樱发出的,这样一个惨遭毁容的可怜女子,众人还是都认识的。可另一声,竟来自手持拂尘的末等公公! 吴萱萱悄悄扫了那公公一眼,随机转过身去,望向红樱。众人虽都好奇那公公能有何证据,又是何身份,但现在正是非常时期,自然是正事比较重要,还是红樱的话来得更让人信服才是。 “这位吴总管说,他曾赠与绿柳一包松子糖,还附有一张帕子。可绿柳她天生喜咸不喜甜,平日就甚少吃糖,所以,即便吴管家送了糖给她,她只会把糖给我,此为一。 绿柳是一个半月前入宫,丧命时又是溺水而亡,那帕子自然也该是有水腥味才是。况且历时那么久,帕子上的味道,会逐渐消散,最后除了淡到不可闻的味道外再无其他。可此帕子,其上请还有许多中药的味道!汤药味重,此帕必定在前几日时仍被人戴在身上才对。并且,这帕子的主人该是一位年长需要调理身子的人!可绿柳是一个半月前入得宫,这若真是她随身之物,此香该为女儿香才对!此为二! 只此两点,就可断定,这帕子绝不是绿柳的,要么有人诬陷,要么有人作假!” 吴萱萱终于笑了,之前眼里含有的狠厉,也悄无声息的消去了大半。 “这帕子味道还真不是一般的重啊,太医院的太医时时刻刻都会有人当值吧?这味道,只要找人一闻便知。六殿下,你还有何说辞?” 被人压着逗弄了这么久,终于有一件事情在他们掌控之外,实在是让人心喜! 当然,陆离鉥心情就没有吴萱萱那么好了。千算万算竟没算到这小小的帕子竟会出问题! “我没什么好说的,不过,绿柳这贱婢可也用毒,汤药什么的,我是不是忘了说,她也是用的这借口要给秋月和父皇调理身子,帕子上沾染了汤药也是正常。如何又能说这不是她自己染上的呢?” 吴萱萱众人:...... 这样说好像也没有错....... 陆离鉥这个卑鄙无耻之人,善心没有脑筋转的还挺快! “能否容在下说一句?” 就在在场的人都在沉思的时候,突然间就有一个人开口打破平静。 大家看着那个手持拂尘的太监,一脸的一言难尽。在这样一个大家能避就避的时候,竟还有人自愿踏足泥潭! 陆离鉥看着越众而出的拂尘太监,嘴角勾了一个莫名的弧度:“这位公公,你是哪个宫的?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拂尘公公:“六殿下,您不必威胁在下,我只是想问这位吴管家几句话而已。” 拂尘公公:“我想请问吴管家,这帕子可是你的?” 吴管家擦了擦满头的汗水答道:“是!” 拂尘公公:“是您的儿媳送的?” 吴管家:“是!” 拂尘公公看着吴管家害怕的厉害,就柔声劝道:“管家您不必紧张,在下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您只需如实答就可以。这帕子可是你在绿柳入宫前给的?” 吴管家更加紧张了,额头的冷汗就如雨滴一样,大颗大颗的落下。见大家都在等他的回答,最后他还是抖着声音,抖抖索索的回了声‘是’! 拂尘公公:“那就好了,据我所知,因吴管家体态富硕易出汗,这帕子是吴管家的儿媳妇绣了送给公公尽孝的。当然,这儿媳妇倒也不是只绣了这一张帕子,可凑巧的是,这张帕子用了织意坊最新的绣线,更巧的是,我恰巧在织意坊找到了吴管家的儿媳妇购买绣线的日子。不多不少刚好一个月!这是织意放的账簿,全都印有织意坊的印记,无法作假!并且,吴管家,你儿媳可已自行承认了,这帕子是她二十日前给你的,那时绿柳早已入宫。你在撒谎!” 拂尘公公拿出织意坊的账簿时,吴管家就已肝胆俱裂,被拂尘公公责问时他更是直接坐到了地上。 他如今上了年纪,有些事情就总也记不清了。这帕子,他记得他儿媳说给他准备了许久,又绣有禄字,再能证明他的身份不过,也就放心的用了。谁能想到竟出现了这么大的疏漏?! “你这个老家伙,竟然敢戏弄我!你是何居心?来人...” “殿下,殿下饶命啊,您可不能...过...” “手下留情!” 殿内乱糟糟的乱做一团,陆离鉥恼羞成怒愤而灭了吴管家;吴萱萱一行想要留下吴管家用以作证,奈何人单力薄,被强行武力镇压;吴管家惊恐绝望,一句话还未说完,便已命丧黄泉。 富丽堂皇的大殿,衣着光鲜的众人,惊恐也好,愤怒也罢,唯有那一抹殷红刺目、讥讽! 在场的好些人从未到过战场,亦从未经过刀光,说实话眼睁睁看着别人被杀的感觉并不好,所以有好些人极度不适,呕吐声此起彼伏。 拂尘公公静立良久,像是在等这场闹剧的结尾。 “六殿下,你杀人灭口的这样狠厉,难道就不怕你手下之人离心吗?” “这位公公,此话何意,本殿下怎么听不明白?” 陆离鉥勾了勾唇角,显然不怀好意:“话说,这位公公,哦不,是这位公子,你乔装改扮的进宫,意欲何为呢?” 第131章 ,对峙(八) 陆离鉥勾了勾唇角,显然不怀好意:“话说,这位公公,哦不,是这位公子,你乔装改扮的进宫,意欲何为呢?” 拂尘公公笑了笑,显然早就料到这种情况。他也没有想过要继续隐瞒自己的身份。 “六殿下取笑了,我们见过,殿下你喊在下南飞就好!” 富丽与殷红同存的殿堂,遍地的血色、严肃的气氛、加上肃杀的武士,这似乎不像是人间,反而更像是地狱。 可就是在这样一个剑拔弩张的气氛之下,手拿拂尘的人轻轻一笑,揭下了脸上的面具。紧绷的空气也因他那一声轻笑而略有缓解。 岳南飞随手揭下面具,甚至还甚是有礼的对着诸位大臣问好行礼。在场的所有人,除了吴萱萱和陆易水,所有人对他的出现和行为都感到意外。 无名无姓的人,竟出现在这座众人向往的大殿!还如此的胆大包天!不得不让人佩服他的勇气。 陆易水轻摇着扇子走到了岳南飞的身边,耸肩撞了撞岳南飞,悄悄的调笑着给岳南飞递了个眼神。 岳南飞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看见了还在生气的吴萱萱。岳南飞早就料到了这样的情况,对于吴萱萱的态度也颇为无奈和无措。 岳南飞知道这件事很是危险,他最好不要掺和。可这件事,说是武威王府自己的事,也不能全是。说到底,这事毕竟事关皇位更迭,也是涉及天下万民的大事。 有句话说的好,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岳南飞虽不是什么高尚之人,却也知道,倾巢之下岂有完卵的道理。 所以,岳南飞对着陆易水摇了摇头,即便是吴萱萱不同意,他也不能袖手旁观,毕竟正事要紧。 一旁的陆离鉥把他们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自岳南飞出现就突生的不安越发的严重了。 他看看偷笑的陆易水,又看看无奈地岳南飞,目光最终在悄生闷气的吴萱萱身上停留。心思转过两圈,终于想明白此中蹊跷,心神更是剧荡! “看来这位岳公子是十四弟你的人啊!这武威王府怕也是早在你的掌控之中吧,十四弟你藏的可真深啊!” “呦呦呦,六哥这话可不能乱说!我同武威王府可不能算得上有关系。只是呢,我听说有人要谋害忠良,动我大陆基业。哎呦,我这小脾气什么都能忍,可就是忍不了这个。 再说了,竟然还有人敢打我的注意!这阴谋都算计到自己的头上了,六哥,这要是你你能忍?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忍下去的那是傻子! 于是乎......你懂的吧? 史书中有一个词,叫做‘纵横捭阖’,通常用来表达联合敌人的敌人用以达到自己的目的,我也不过是借鉴罢了。 六哥,这种事情你该比我明白才是!” “哈哈哈!哈哈哈!”大抵是情况几经转折,渐渐剥落了陆离鉥的目的,他知道掩饰无望,所幸也就不掩饰了。 “即便洗清了武威王府又能如何呢?你们如何能洗掉绿柳的嫌疑?别忘了还有个词叫做‘牵连’,绿柳犯下的是毒害皇上的大罪,只要她的罪名洗不清,你们就都有嫌疑!” 陆易水:“可,若是我有证据呢?” 陆离鉥:“呵,你有何证据?” 看着对望的两人,似乎都是信心满满。也不知道谁在虚张声势,不过看起来两方都是势均力敌。 看着看着,陆易水就笑了,眼眉弯弯的样子甚是无害。 说实在的,周围的人皆是身处高位许久,或是带着杀伐戾气,比如陆易水;或者带着久居高位的高傲,不如众大臣。同这些人讲话,似乎总是要打起十二分的力气,总怕一不小心,就说错话或做错事。可岳南飞不一样,他的样子平和温润,笑起来更是显得温柔无害。似是一阵清风拂面而来,瞬间就涤清了空气中的污秽。 “六殿下,请容在下放肆,不奏先请了几位人来。还请后殿的五殿下出来如何?” 陆离鉥的眼睛骤然缩了缩,岳南飞还真是放肆了,陆泽川原被陆离鉥的手下牢牢地看管在后宫内,也不知这岳南飞用了怎么样的手段,竟能将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到了这里。 “不用请了,我有脚,自己出来便是!” 还没见到人呢,就听陆泽川温润的声音从后殿传来。与此同时,一位身着皇子服的青年正迈步走来。 “短短几日光景,就几经变故,恍若隔世啊!想不到我还能重新见到诸位大人,当时是感慨万分呢!” 陆泽川眼角微红,仍是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唯有那憔悴的模样,彰显着这几日来的惶恐不安。 “五殿下严重了,未能替殿下分忧,老臣等人实在是惭愧!” 看着打机锋的众人,陆易水最看不惯的就是这样的虚与委蛇。 “行了行了!虚伪的话就少说些!南飞,我五哥应不是重点,重要的该是他身后的这位姑娘才是吧!” “十四殿下慧眼,重要的不是五殿下,而是五殿下身后的这位姑娘。”岳南飞笑着应道。 话音刚落,陆泽川的身后就怯生生的走出一个样貌清秀的婢女。那婢女身着青碧色的衫子,模样算不上漂亮,却也长得周正;正是青葱年纪,低眉阖眸间,尽显青涩。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日乾清殿外的青黛。 “青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原是我母妃手下的丫头,后被我五哥要了去。怎么,你是有什么证据?” 陆离鉥看着那个怯生生的小丫头,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母妃殿里的人从不喜爱惹是非,也不常出去走动,这青黛在他印象里就是一个胆小怕生的小姑娘,她能有什么线索? “禀六殿下,青黛没有什么证据,不过.......”青黛垂着头,轻声说着。 那小姑娘虽然看着怯怯的,但是回答起话来却是半点都不生惧。只是,让人吃惊的是,这小丫头说着说着,原本稚嫩颤抖的声音,瞬间变得清越起来。 “青黛没有什么证据,也没什么可说的,但,绿柳却有话要说!” 第132章 ,对峙(九) 江湖上盛传,好的易容师能给人改头换面而不漏痕迹。自刚刚岳南飞出现,就已经够让人感叹了,竟不想还有一个藏在身边的例子。 绿柳轻轻揭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她那张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面具下的她脸色苍白而无血色,鬓角和额头也多有破皮,看样子应是人皮面具和人脸胶合已久,以至于揭下时撕裂。 绿柳的嘴唇干裂,面色疲惫,与青黛那张脸比,一点都称不上好看。可,红樱看到之后,还是控制不住的‘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绿柳心疼愧疚的望向红樱,可终究还是忍住了,静立在原地,等着众人的问话。反而是红樱心情激荡,大悲大喜之下头晕目眩,被在一旁的七杀接住,撞进他的怀里。 “诸位大人好,婢女绿柳,一个半月前随秋月公主入的宫。当时入宫并不是绿柳心有他想,而是受秋月公主所求。 大概是一个半月前,秋月公主与我家主子有旧交,我自幼习得医术,虽上不得台面,却也是小有所成。一个半月前,秋月公主之所以会带女婢进宫,乃是因为奴婢察觉到秋月公主身中剧毒,而这剧毒,并不是下给公主的。那贼人目的是陛下!” 绿柳此话一出,满堂喧闹。 唯有陆离鉥嗤笑:“小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太医院这么多的太医,没有一人看出秋月和父皇身中剧毒,怎么就你看得出来?我看你年纪不太,说的话倒是大呢!” “六殿下,奴也不过一介婢女,如无证据,怎敢乱放厥词? 为防暗处敌人察觉,当日秋月公主用计引陛下前来,用自己的性命做赌注,只为救陛下一命。万幸陛下是至仁之人,感念秋月公主孝心,决定冒险让奴一试。果不其然,陛下已被贼人下毒已久。当日,不止奴与秋月公主二人在场,还有陛下身边的海公公和太医院的杨院使在。奴已项上人头作保,此番言语绝不含半点虚假!众位大人若是不信,大可叫海公公和杨院使来。” “哈哈!”一位花白头发的大臣闻言嘲笑:“小丫头,小小年纪口气倒是不小,杨院使和海公公是何等人物,岂能是尔等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 绿柳到底只是个小丫头,前十几年全被养在忘忧居也没见过什么大场面。这一年倒是见识了不少,只是,人的心智成长到底是有限度的,十几年的习惯,是刻在骨子里的印记,岂能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改过来。 一把折扇隔绝了一方世界,绿柳正被那位大臣吓得有些发抖,就见一把描绘着山水的折扇,打开在自己面前。 “王大人好大的官威啊!一个小小的丫头而已,王大人你摆出这么大的架子,这是吓唬谁呢?” 陆易水眉眼弯弯的笑着,折扇轻摇。陆易水在这京师,与朝中的人打交道向来都是笑着,只是有些笑是无害的,有些笑却是索命了。而大部分的笑,通常都带着点玩味。所以,这朝中大臣们都知道,若是陆易水对着谁笑了,那通常都是要倒霉的! 而今日这王大人,很是不凑巧,正赶上陆易水心情不好。陆易水这笑,自然也是不怀好意的! “十四殿下,此话何解?臣也是就事论事而已!” “此话不作解,这京师啊,最重要的就是我父皇,现今此事牵扯到我父皇,自然是要喊来海公公和杨院使的。怎么你这是认为海公公和杨院使要大过我父皇?王大人,我发现你这是心有他属、大逆不道啊!你该当何罪!” 嘭! 只见先前还大耍威风的王大人,瞬间跪倒在地,大呼不敢! 身居高位者就爱以威压人,可他们似乎忘了,要说这威,身为大军统帅的陆易水可不止是有官威,还有尸山血水走出来的杀伐之‘威’! “这有些人啊,还真是越老越糊涂了!欺软怕硬,只记得自己高人一等,却忘了自己头上也还压着他人呢!” “行了,十四弟,何必呢?王大人为我大陆殚精竭虑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怎能为了这么一个小丫头而这样对待王大人?” 陆离鉥亲手扶起跪倒在地的王大人,言语中全是对陆易水的责备。 “六哥,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功就是功,过就是过!更何况,现今你口中的小丫头指不定就是父皇的救命恩人,如此大恩,你就让她如此被人威胁?六哥你这是何意?” “十四,这个婢女的话还未被证实,你又怎知她不是信口雌黄?” “这很正常!因为我相信我的眼睛,相信我的心!”陆易水笑笑,用折扇指着自己的胸膛。对于打击自己的兄弟,他向来是不留余地。 “不过,为了让你心服口服,不如我们先把海公公和杨院使请来?” “不用请了,杂家在!” 陆易水话音刚落,还不等陆离鉥找借口,就见朝堂后殿又走出一个人来。那人正是海公公!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陆离鉥看着聚集在一起的众人放声大笑,说不出是讥讽还是得意。 原本他已准备齐全,奈何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万全之策,真正要动手的时候,总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差错。比如这绿柳,比如海公公! 海公公是皇上身边的老人,是先皇特意挑选出来照顾当今皇上的。若说皇上有什么人是绝对不会背叛的,那必定有海公公一席之位。其他人或许还可以威逼利诱,可对于把皇上当做唯一亲人的海公公,你又要用什么去收买? 陆离鉥根本就不明白,明明是必胜之局怎么就一步一步走到了现今的地步?他费尽了心力去设这样一个局,最后落进局里,走进死地的竟只有自己!如何能甘心? 在场的众人看着突然间放声大笑的陆离鉥,莫名的感到惊恐! 在他们认知中的六皇子,洒脱风趣、知礼通达、睿智宽厚;阴晴不定的向来属于十四殿下。怎么,这六殿下也开始让人捉摸不定? 好不容易陆离鉥停下了笑声,嘴角却又勾起一个危险的弧度。 “用不着海公公作证,谋害父皇之人,即便不是绿柳又能如何?” 第133章 ,对峙(十) “六哥,你这是何意?” 笑着的陆易水,对上笑着的陆离鉥,孰强孰弱? 皇子啊,哪个身上没有些门道,陆易水也好,陆离鉥也罢,从宫殿里走出来的人,向来都有自己的手段和心思。说实话,就皇宫这样一个吃人的地方,从没有什么单纯之人可以走到最后。除非你有强大的后台护佑,否则,连怎么败落的你都不会知道。 陆易水和陆离鉥,本身就不蠢笨,心思多到让那些老狐狸都心惊!现今事情渐渐明了,可以说基本上就要水落石出,但,这与最后的胜负并没有多大的关系。说句不好听的话,所有的胜负都是由胜者书写的。即便是武威王府是被诬陷的又如何? 倘若最后胜者是陆离鉥,那不管武威王府是真屈还是假屈,今日过后都将不会再有武威王府的存在! “何意?十四弟你会猜不到?有些事情知道就好,说破了对大家来说都没有好处。再说了,海公公是什么样的人,不用我说,在场的满朝大臣心里都清楚。海公公是最不可能背叛父皇的人! 既然他都自愿现身了,那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是,这丫头当真是好能耐啊!我把皇宫翻了一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的人,现今竟完完整整的出现在我的眼皮底下。十四弟,你当真是好能耐啊!” 陆易水闻言笑了笑,自己感兴趣的小丫头要入宫,救的还是自己的父皇,他自然是不可能不做准备的!只是,人算不如天算,皇宫毕竟不是他能只手遮天的地方!千防万防终归还是让那人得了手。只是可怜秋月,虽有些刁蛮不讲理,但到底是自己的亲妹妹,如此年纪轻轻就去了,实在是可惜!那人竟也能下得去手? “六哥,这话说的!你我都知道,我之所以能调动这么些人脉,可不能全算在我的头上。毕竟,我出宫那么多年,手还伸不了那么长!没有父皇的允许,你以为我能瞒天过海?” 陆离鉥:“是啊,说是对你不喜,早早的便把你赶出宫扔进军营,可你我都知道,父皇最信任的人便就是你了。咱们这个父皇啊,可真是薄情的很那!” 对于这句话,陆易水深有感触,最是薄情帝王家!他这个父皇尤其是其中翘楚。他最喜欢的人必定是最为蠢笨没有其他心思的人,比如秋月;最为信任的必定是没有势力最好把控的人,比如陆易水;最不喜欢的必定是聪慧多思且极擅隐忍之人,比如陆离鉥。 你永远都猜不到他最中意的人是谁,因为他所有人的心思都把控的很好。就像是一场默剧,他把所有人的心思都看透,给每个人想要的东西,勾起他们的欲望,然后看他们自相残杀! 皇位,至高无上的权利和地位,除了极个别的人,谁不想要?偏偏他们这个父皇,给所有想要权利的人以希望,然后看着他们用尽手段挣扎。就如同养蛊一般,强者吞噬弱者,六亲不认留下最强的!他也只要最强的。 这世间,还能有什么人残忍过他? 陆离鉥:“不过,世间冷漠,你我皆没有资格责备父皇,毕竟你我也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 老陆易水:“六哥说的是!” 陆离鉥:“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必拐弯抹角了。此次父皇遇害武威王府虽没有参与,但,有武威王同其他官员互通的书信在此,武威王府意图谋逆的罪责也无法洗清。为保我大陆和平,本殿下便代父皇下旨,关押武威王府一行,择日问斩!来人,拖下去!” 陆离鉥说完,殿外便冲进来一行人,个个手持兵刃威武不凡! “慢着!”陆易水往武威王府一行人面前一挡,眉头紧皱:“六哥你也未免太心急了,这是不打算让武威王府自辨了?” 陆离鉥勾了勾嘴角,再不复温润的模样:“自然,武威王府的人向来擅长狡辩,既然证据确凿,还是直接定罪的好!哦对了,十四弟,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现今你可是和武威王府站在同一条船上,自身都难保!来人,把我这个十四弟一同拖下去,择日行刑。毕竟谋逆可是大罪,身为十四的皇兄我也没有资格替他求情!” 陆离鉥笑着,温润好看!而他,也终于不再隐藏,露出自己的真面目,狐狸终于露出了尾巴! 事到如今,该做的都已经做了,该拉拢的人也都拉拢了;虽说中间出了些许的纰漏,但是,也没有多大的关系;毕竟,这皇宫还在他掌控之中。有些事情暴露也就暴露了。 “六哥,今日即便你绑了我们又如何?要知道,这江山可不止是皇宫这么大块地方,这军队也不止父皇的亲卫这些人!六哥难道你就不怕他日其他军队兵临城下?” 从殿外进来的人,很快就把陆易水和武威王一行围了起来,看他们冷漠严肃的表情,像是想要用武力强行镇压! 陆离鉥:“怕,我当然怕!只是,十四弟你莫不是忘了,我大陆的兵向来认符不认人。吴氏兄弟包括你的紫薇十四骑,怕是正在逃命的路上吧?” 陆易水:“逃亡又如何?六哥你以为你能轻松拿到虎符?” 陆离鉥:“为何不能?边关异动,京师又急招守将归来,对于忠心耿耿最看不得边关异动百姓受苦的吴氏兄弟,你以为他们会如何调兵遣将?不过一道父皇的手谕罢了,让他们把兵符留给副将,他们还是会乐意的。 至于十四弟你手下的人,确实不好对付,兵符也是最不好得的一个。可十四弟,既然你人在我手里,你的属下又最是忠义,你觉得我还会拿不到你的兵符?” 陆易水轻笑:“是啊,我的兵向来是硬骨头,更何况,对于我的紫薇十四骑,更是认人不认符!皇兄,你觉得你当真就是胜券在握?” 陆离鉥走近陆易水,看了看他身后的众人,然后在陆易水的耳边低语:“胜券在握说不上,可九成把握还是有的!哦对了,忘记告诉你了,我已通知各方藩王,前来京师勤王。虽说计划提前了些时日,但也是无碍,他们大抵快要到了。所以,十四弟,即便你有后招又如何?你又张良计我有过桥梯。” 陆易水的眼睛缩了缩:“陆离鉥,你这是引狼入室!” 陆离鉥轻笑,眼里说不清是得意还是讥讽:“别把我和你相提并论,我可不是你!毕竟我要的是大陆的江山,而不是想要被别人分去一部分的山河!” 对于说这样话的陆离鉥,陆易水满心讽刺:“你以为你是谁?父皇多次削番而不得,你又是哪里的勇气?就凭你那几种阴损的毒药?你未免也太过自大了!” 邀请各路藩王进京勤王的严重性,可不比夺取边关军权的严重性要轻。当今圣上何等缜密心思,削藩多年都见效了了,而今这陆离鉥倒是大胆,直接是引狼入室! 陆易水暗恨,本就是动荡的天下,再让各路藩王掺和一脚,大陆这天下怕是要乱。 “你怕不是疯了!” 陆离鉥闻言轻笑,这一点陆易水约莫是说对了。他大抵是真的疯了,毕竟从多年前他闯荡江湖起,他心底有隐隐的有着毁灭一切的心思。权利是个好东西,能掌人生死,能控人心智。这天下,既然自己做不得至高位,那是何人坐又有什么区别呢? 更何况,陆离鉥并不觉得自己掌控不了各路诸侯,毕竟他的伏笔埋了多年,他有这个信心掌控这些诸侯! “行了,说得也够多的了,十四弟你就安心的去天牢住下吧,毕竟我还要用你引出你暗处的属下!” “至于武威王府的三兄弟,我只能先道声歉了,毕竟,我听下人来报,他们在归京的途中遇刺,生死不知啊!” 吴萱萱闻言瞬间白了脸,再看武威王妃,身子晃了几晃才在武威王的搀扶下站稳身形。 陆离鉥观看众人眼色,终于略显得意的笑了。“来人,还不把这几位罪人带下去!对了,还有诸位大人,可还有什么人有异议?” 一时之间风声鹤唳!满朝大臣有些人不发一言,有些人气得急红了眼,还有的人隐隐露出得意之色。 “何必多说废话,六殿下既然心中早有安排,不若直接绑人就是!” “哈哈就是,说这么多废话有什么用!只恨老臣狡猾不过奸人,猜中开头猜不中结局。老夫聪明一世,一朝失足也没有什么可辩解的。只是可悲老夫守了一辈子的天下,竟有一天落在你这样的人手里!老天不开眼呢!” “无需多言,绑了老夫就是!” ...... 满朝议论纷纷,有人义愤填膺誓死不从,有人出言劝慰好言相劝,还有人静默不语。陆离鉥早就猜到这结果,这些大臣们,平日里仁义礼智信满口的圣人言论,到如今,性命攸关便把多有的大义都抛却,这就是人心,这就是人性!各取所需罢了,谁也不比谁来得高尚! “都看到了,还不快请各位大人离开!” 这一刻,终归还是来了! 第134章 ,穷途末路 “我看谁敢!” 金銮殿,蟠龙座,至高权! 谁人不想要,谁让不想得! 可,这至高位只有一人座,有人想要,总得有人让位才行! 即便你筹谋再好,可如果现在至高位上的那个人,不愿让座又要如何? “咳咳!你们是不是都忘了朕还活着?想要谋求朕的位子,也得等朕闭眼不是!” 当今圣上的声音从后殿传来时,除去陆泽川、岳南飞、海公公和绿柳,其他人皆是心中一惊。瞬间大殿之内黑压压跪了一片!惶恐不安的、心情激荡的、泪流满面的,十个人有十种心思! “参见父皇!”陆易水(陆离鉥、陆泽川)道。 “哼,不容易啊,都胆大包天了,竟然还肯认我这样父皇!咳咳!” 皇上却是被下了毒,也确实是命悬一线,可终归,天子有天子相,天不亡他,让他得运送贵人到他身边,偷偷为他解了毒。 陆离鉥也是没有料到他父皇还能清醒,并且竟还能站在这里训斥他。 不过,现在皇宫内围得的全是他的人,每个都是他花了大力气培养的,忠心耿耿不怕反叛!只要他能控制局势,谁又能知道今日殿内发生了何事? 陆离鉥:“父皇,儿臣惶恐!只是儿臣也是为父皇好,毕竟武威王府积威甚久,早有反心,儿臣也不过先发制人而已。” “呵呵!”听到这里,武威王终于忍不住笑了,“我武威王府一脉,个个义肝忠丹,导致血脉凋零,而今更是只剩我这一脉。我吴氏早就有心归隐,也无意再掌权势。奈何朝堂无人,竟再让我儿征战边关。若不是为了大陆为了天下百姓,我儿何必出生入死!殿下如此心思未免太过可笑!” 陆离鉥不满:“武威王说得倒是好听!” 武威王:“哈哈哈哈,没有容人之度就不要妄想坐天下之主!罢了,今日事毕,收回我儿兵权就是,何必多说!” “咳咳!咳咳咳!咳咳!” 当今圣上真真是气惨了!为见识短浅的陆离鉥,也为心灰意冷的武威王。武威王不错,当今朝堂无人,要想边关固若金汤,少不得吴氏兄弟!这也是他忌惮武威王府,却从不敢收回兵权只是偶尔敲打的原因。 陆离鉥确实心思聪慧,若是好好培养未尝没有储君之相,奈何他的早慧让他早早的掩盖了自己的才华,也失去了皇上培养他做储君的机会。聪慧如何?多谋又如何?心思不正,这大陆的皇位自然是给不得他坐! “咳咳!逆子,如今你竟还不知悔改吗?” “悔改?我凭什么要悔改?想要什么都要自己去争,争来得才是自己的,没有什么是什么人该得的!这可是父皇你教我们的!现在我想要你的位子了,为何又不能做了?” “逆子!” “好了父皇!”陆离鉥打断说话的皇上,又要说教了,可惜今天这样的日子,陆离鉥不想听也不愿听:“你年纪大了,也该好好地歇歇了,母妃每日每日的心疼你的劳碌,你安安静静的陪着她不好吗?” “咳咳!” “你看看你看看,父皇你的身子虚弱成了这样还在强撑,何必呢?来人,还不快扶父皇下去休息!” “咳咳,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来人!” 大殿外冲进来许多人,瞬间围上了皇上,满室皆是紧张。陆易水手无寸铁,仅仅一把折扇护着绿柳,吴萱萱搀扶着武威王妃,一旁的武威王抱紧自己的妻子;岳南飞虽是商人手无缚鸡之力,却也牢牢地挡在吴萱萱的面前;陆泽川满目愁苦,海公公紧张的守在被气得咳嗽不止的皇上身边;满朝的大臣有人愤怒有人得意。事情似乎走到了绝境,一切已成定局! “父皇,我只想告诉你一句,我而今的一切都是我自己努力争来的,弱肉强食,这是您教我的道理。还希望您不要怨我!动手!” 陆离鉥抬起头,往昔温润的眼睛露出桀骜的神色,彻底撕破了他的伪装。 “我看谁敢!邢如影何在?”皇上总归是皇上,手中哪能没有几张底牌! “臣在!” 突然从暗处出来一名侍卫,没有人知道他从何处而来,又是如何出现,可他就是那么神秘的出现了。 “把这逆子给我抓起来!” “是!” 只是这邢如影刚刚召唤出手下人,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被宫殿内的几名侍卫持刀拿下! 陆离鉥暗含讽刺的撇嘴:“早就知道有暗卫的存在,你以为我会不提防?在江湖闯荡这么多年,父皇你以为我就只是为了收拢江湖势力吗?错!我还为了找到能制住你暗卫的高手!这些人可是我千挑万选才找来的人,身手如何?” 谁又能没想到到了如此地步陆离鉥竟还有底牌没出,看着越重而出的那些侍卫,这下就连当今圣上的脸色都变得苍白! “孤身一人混迹江湖十几载啊,父皇,你能想象一个孤童在刀口上舔血是什么感觉吗?什么逍遥侠客,都是屁话!孤寂冷漠、食不果腹、时时刻刻担心朝不保夕的感觉你能懂吗?你不能,因为你是高高在上的皇!你在众人顶端,又如何能明白身在最底层的人苦苦挣扎的感觉!” 陆离鉥踱着步子,说起往昔的事情竟有些愤慨!为了幼时可怜无助的自己,为了少年时孤身闯荡的自己,他神情里满是回忆也满是说不出的复杂。毕竟,有些事情有些感觉自己自己能够体会,一如幼时被下人欺凌的屈辱,一如年少时身手重伤命悬一线的不甘! 而今,终于要得偿所愿,终于要登上至高位,往昔重重尽皆涌上心头。胸中喷涌着的是无处可说的复杂万分的情感!那么多年的隐忍,那么多年的孤寂,不信任何人,也不敢相信任何人;从不曾宣之于口的事情,突然间像是有了出口,让他止不住就停不下想要诉说的欲望! 即便陆离鉥知道,现在最要紧的便是拿下这些人,掌控局势!可他还是想要畅快的诉说他心中得意与愤懑! “行了,本殿下与你们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成王败寇,待本殿下真正的拿下京师,坐上皇位,本殿下有的是时间!父皇,你可以写传位圣旨了!” 第135章 ,柳暗花明 “父皇,你可以写传位圣旨了!” 陆离鉥神色淡漠,似乎刚刚那一番说辞终于吐尽了他的不满,使得他激荡的心情得以平复!而今的陆离鉥方才露出他淡漠的威严! “传位圣旨?你休想!” “呵呵,父皇,你以为你还有选择的余地吗?你不写我也有的是法子登上皇位!毕竟父皇你现今可是正中毒昏睡命悬一线!父皇你说,若是你当真是一睡不起,我十四弟又牵扯进武威王府谋逆大罪,你这么多皇子中还有谁能出来顶事?可惜啊,你的儿子不少,有出息的不多,能被百姓认可的就更少了!哦,对了,忘了告诉父皇了。不巧在下前些日刚刚被万民请愿,奏请父皇你封我为太子呢!你说,你若是崩殂了,这朝堂又将如何?” 朝堂将如何?还能如何?皇上的这些儿子中,没有一个能顶用的,这皇位还是陆离鉥的囊中之物! 噗! 皇上终于忍不住吐出一口血!那是他心口早就梗住许久的心头血! 看皇上气吐血了,陆离鉥也就笑了,他摆了摆手,示意他手下的人行动,想要结束这几经波折的闹剧! 迟则生变,陆离鉥已然耽搁许久,再等不得! “来人,把众位大人也请下去!好好的让他们思考一下,毕竟,人命都是宝贵的,大陆的朝堂也还要仰仗各位大人不是!” 看着蠢蠢欲动的侍卫,岳南飞挡在吴萱萱三人身前,心神紧绷到了极点! 金銮殿他头一次上,皇上和朝堂大臣也是头一次见,原该是激动惶恐的时候,却因生死难料也倍感紧张! 吴萱萱松开了自家娘亲的手,上前握住了岳南飞汗湿的冰凉手心,眼里又是好笑又是愧疚。 吴萱萱明白,岳南飞之所以没有带他的娘亲上京,怕是早就猜测到了有此一遭。只是,岳南飞抛弃所有,不顾性命,她吴萱萱何德何能让他如此付出? 感受到吴萱萱的触碰,岳南飞转头看了看她,对着她安抚一笑:“不怕,黄泉路远,我会一直陪着你!” 吴萱萱眼眶微热:“值吗?值得吗?” 岳南飞正紧张着,显然也没想到此中时刻吴萱萱竟会问出这种问题。岳南飞此时才明白,坚强自信如吴萱萱,原来也有如此不安的时候。 “能认识你已是我岳某此生荣幸!” 吴萱萱听罢又想哭又想笑。感情是人最不可控的东西,用情越是深,就越会惶恐不安!平日里,吴萱萱尚能告诫自己,岳南飞会如何如何的不会抛弃自己。可在天牢中的那一个月,她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岳南飞抛弃她会如何,如果岳南飞来救她又会如何? 人都是自私且自私的,生而为人,皆有七情六欲,圣人尚且做不到全然的大公无私,更何况身为凡人的她! 吴萱萱即希望岳南飞能抛弃她离开京师好好生活,又希望他能不抛弃自己,留自己一人。理智告诉吴萱萱最好的选择就是岳南飞离开京师,可情感上,吴萱萱最不希望的也就是岳南飞离开自己。即便,岳南飞留下的结果是和她共赴黄泉! 可...... “对不起!” 对不起原谅我的自私;对不起原谅我的任性;对不起......我错了! “怎么办七哥?我后悔了!我不想你陪着我了,我不想你来找我了。若是你从没认识我该多好。你会好好的经营你的小生意,你会娶一个贤良淑德的妻子,还会有一个聪明伶俐的孩子,然后共同侍奉伯母到老!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吴萱萱再没这样后悔过,她是如此爱眼前的这个人,爱到只要他能好好活着,即便今生来世再不能相守也甘愿!可现今再说什么都无用了,因为她,现今岳南飞就要和她共同赴死了。自己死了也就算了,至少不会有她牵挂的人,可岳南飞如此重视他娘亲的一个人,若是他死了,他娘亲又该怎么办? “傻丫头,后悔什么?我甘愿的!再说,谁说我单是为你留下,这天下百姓万千,若是让这人登上皇位,还不知万里河山会被他折腾成什么样子?我这是为了家国大义!娘她......她会理解的!” 吴萱萱紧紧地抓住岳南飞的手臂,明白他的说辞也只是说辞而已。事情到了这一步,多说无益,毕竟再无回头路可走。可至少,自己能多护他一时是一时。毕竟这个傻子没有武艺傍身,真正动起手来,怕是撑不多一刻。 吴萱萱紧紧地握住岳南飞的手臂:“七哥,来世你来娶我好不好?我想嫁给你!别再躲着我瞒着我,今生我们躲躲藏藏耗费了那么多时光,来世你一见到我,就向我爹爹提亲好不好?我不想再等那么久了!” 岳南飞的声音微颤:“好!” 今生他与她确实错过了好多的时间,因为这些的不确定和不自信,他们错过了好多年。人这一生才有几载春秋,若是都耗在躲避上,他们又能有多少时间可耗! 许是知道已然穷途末路,武威王同样也是抱紧了不安的妻子。他们看着护在他们两夫妻前方的两人,又是心疼又是欣慰。他们的三子一女都很优秀,只可惜,运道不好生在他们这样的家庭,否则说不定就能有个圆满的结局。 另一边七杀也是紧紧的把红樱护在自己身后。虽然说他已然是重伤之身,能持住刀剑都是问题,可他仍然用他不算宽厚的身躯牢牢地挡在红樱身前。留下红樱满目泪水的凝望着他的背影! “唉,怎么所有人都这么浓情蜜意含情脉脉的!” 距离陆离鉥吩咐手下动手开始,不过短短的瞬间,陆易水就见诉衷肠的诉衷肠,表真心的表真心。他环顾一圈,发现出去那些孤家寡人的大臣们,在场所有能配上对的都在‘含情脉脉’。就连七杀,都有一个楚楚可怜的小丫头悄悄握住了他的拳头。 “我也是可怜呢,堂堂一个王爷,竟连上黄泉路都是孤身一人。唉!可悲可叹呢!” 陆易水身后的绿柳闻言悄悄的拽起了陆易水的衣袖。面临如此必死之局,绿柳也是怕的,只是她身边的这个风流王爷,她不敢靠近他。多情亦是无情,她与他没有绿柳想要的那种可能,所以绿柳宁愿不要! 不过,都要死了,黄泉结个伴到也不错,毕竟胜过孤身一人。 “我...我....你还有我......”绿柳半是害怕半是羞涩的说出这句话,声音里全都是恐慌不安! 可惜,绿柳只顾得颤抖害怕,完全没有看到陆易水诡计得逞的得意模样。 “来人!来人!” 陆离鉥胜券在握心中全是得意,看着殿内的那些手下逼近朝臣和陆易水一行,脸上的神情也全是志得意满,以至于他忽略了某些东西! “人都哪儿去了!” 第136章 ,落幕 “来人呢,人都哪儿去了?” 陆离鉥方才看吴萱萱她们临死前的绝望神情,正看得高兴。后来才想起来有什么地方不对。他又喊了一遍殿外的人进来,可惜一息过去了,十息过去了,还是没有人进来,也没有人应答。陆离鉥这才有些慌张。 “喊什么喊!”陆易水满不在乎的掏了掏耳朵,那把他用来装模作样的折扇被他上下翻飞的甩着,好不惬意。 “十四!是你捣的鬼!” 陆离鉥看着陆易水满脸轻松的样子,这才惊觉,他这个十四弟除了引自己暴露的时候,自一开始就很少说话。再回首想想,似乎从一开始自己就被他引着走! “什么叫我捣的鬼?六哥,你要要我的命,我总不能束手就擒吧?好歹我也算是个王爷,怎么着也要反抗一下不是吗?再说了,我看你絮絮叨叨说个没完的样子,像是要憋坏了,怎么也要给你时间出口气才是。你说对吧?” 看着陆离鉥惶恐的样子,陆易水嘴角含笑,甚至还好心情的对着陆离鉥眨了眨眼。 突然间,殿外有声音传来,不过却不是陆离鉥就盼不来的人物,而是全身盔甲满身鲜血的将士。 闯进来的这些人,瞬间围住了大殿内的所有人,领头的那人对着陆易水行了一礼,瞬间有站立好,不发一言。殿外还隐隐传来喊杀的声音。 绿柳看着突然就变得不同的局势,再看看自己身前那个变得轻松许多的人,心里瞬间变得复杂起来。眼里担忧害怕的泪水也悄悄散了去,与之一起悄悄撤回的,还有她紧握陆易水衣角的双手。 不过,绿柳想得好,动作也很轻微,可有人死死地拽着自己的衣角,和没人拽着自己的衣角,陆易水还是能觉察到的。 好不容易才让乌龟出了个头,陆易水说什么都不能让她再缩回去。于是,在绿柳正暗戳戳的撤回自己双手的时候,陆易水十分快速且有效的抓住了乌龟的小爪子。 “要溜走,想都别想!”陆易水分出心神快速且低沉的悄声在绿柳耳边说道。凶恶且凶狠! 绿柳:“.......” 而一旁的看陆易水还有心情打情骂俏的陆离鉥心情可没有那么好了! “你!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啊,我也没做什么。毕竟京师被你封锁的严的紧,递个消息都行不通。可早在我会京师的时候就安排过,若是军营一连三天收不到我的消息,那便是京师出事了。然后他们就可以悄悄的带着一队人马赶来京师。毕竟身为一军之帅,未雨绸缪的思想是必须的!” 陆易水手中握着绿柳的小嫩手,心情极好!毕竟还是个小丫头,正是美好的年纪,皮肤细嫩且光滑,嗯,十分的不错! “哦,对了,忘记告诉你了,你派去骗回吴氏兄弟的人,早在半路就被我的人替换了。所以,赶往京师的军队可不止是只有我的部下。现今京师城,你的人怕是早就被他们攻下了!” “不可能!京师早就被我的人团团包围,他们是如何得到什么时候攻城的消息,又是如何才能悄无声息的攻下我所有的士兵?” 眼见事情越发的不可控,陆离鉥整个人都急切了起来,整个眼睛不满了血丝。 看他这样,陆易水越发的开心起来,用力握紧了绿柳想要挣脱的手。 “六哥,提醒你一句,你是因何而提前你的计划?” “因何?因何?烽火楼!你是说烽火楼?不可能的,京师连寻常百姓都无法出入!” 说着陆离鉥恍然大悟,是啊,烽火楼。烽火楼向来是情报组织,楼中的人什么身份都有,大到身居高位的官员,小到市井百姓,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无孔不入的烽火楼众人,自然是传递消息的好手。即便京师戒严又如何,有时候没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因为,这就意味着他们动手了! 陆离鉥就是突然意识到烽火楼的威胁才会提前动手,可竟不想,这样还是栽倒了烽火楼上! 陆易水看着挫败的陆离鉥,心情难得的畅快一次。 他甚是好心道:“六哥,你所做的一切都挺好,我们被关押期间一直是束手无策,因为你的部署很完美。可六哥,你有一个致命的缺点!” “什么缺点?” “那就是你不信任任何人,除你之外,你不信任任何人!你是不是以为这一切都是我策划的,并不是!有的时候,好的计谋和脑子,不如你有一个好的帮手!我被你关押期间,基本上断绝了外界所有的来往,可我有我的兄弟,我有我的谋士。为君者根本不需要亲力亲为,你只要找对了人,放手让他们就做,他们就能把所有一切处理的妥妥当当!一如我紫薇十四骑的兄弟,一如我这烽火楼的义弟,一如......吴氏三兄弟!六哥,你不是败给了别人,你正是败给了自己!” “我,败给了自己?”陆离鉥到如今都难以置信,明明是十拿九稳的胜局,怎么他就败了呢? “我再给你提个醒吧,那个跟在你身边鞍前马后的莫宇呢?是不是因为吴萱萱的事情被你关起来了?人皆有私心,可你疑心太重,竟把自己最得力的手下给弃了,如何能让人不寒心?” “你是说,是莫宇背叛了我?” 陆离鉥早就红了眼眶,而今再听,更是怒火中烧,似乎随时能把眼前的人撕成碎片。 “不不不,莫宇这人很是固执,认准的路,即便是死路也会咬着牙撑下去。背叛你的不是旁人,而是一位用毒高手!曾慧大师出来吧!” 早在绿柳被人冤枉的时候,陆易水就四处命人找寻曾慧。可曾慧毕竟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厉害人物,手段也是高深莫测,他的人多为军中将领,自是找不到。对于曾慧这样的人物,只要是她有心隐瞒,即便动用烽火楼这样的势力,也不可能如此快速的找到。 最终,从烽火楼得到的消息来看,也只知道曾慧一直潜藏在皇宫。 至于,为何曾慧要背叛陆离鉥。也很简单! 首先,曾慧一直尊的人本来就不是陆离鉥,曾慧之所以会听陆离鉥的命令行事,也不过是因为莫宇命她做事。况且,因为这件事情自己的两个小徒弟一个生死不知,一个惨遭毁容。这本就让她怨恨,现今,莫宇又被陆离鉥关了起来,曾慧自然会心里生出其他心思。此时再找人一经劝说,早就动摇的心思直接变卦不是难事!不然,当今圣上的毒又是何人所解? 绿柳?绿柳的天赋不够,功力又不到家,红樱还有可能,可惜她被抓了,没有机会接触到皇上。 陆易水话声一落,大殿的一角悄悄走出一个人来,作太监装扮,待她撕去脸上易容,果真是曾慧的面孔。 第137章 ,结局 曾慧在众人面前走出来,撕下面具的脸上,满是凄苦之色。她望向最对不住的两个人,可惜,一个满是仇恨,一个满是冷漠。 曾慧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的悔意,转身又是那个冷漠的大师。 “曾慧大师许久未见,近来可好?” 陆易水笑盈盈的同曾慧打招呼,没有人察觉出他到底对曾慧是不满还是喜悦。 倒是绿柳,在曾慧的目光扫来时,她的身子僵了僵,满脸冷漠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陆易水察觉到她的异样,不漏痕迹的收了收自己握着绿柳的大手,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安抚心情激荡的女子。 “多谢殿下惦记,在下很好!” “陆某还没谢过曾大师替父皇解了毒,现在谢过大师了。” 陆易水笑盈盈的对着曾慧略行一礼,之后又抓回了心有戚戚想要偷跑的绿柳。 曾慧看着眼前这个不怀好意给自己下套还一直占自己小徒弟便宜的人,十分的想要给他一包毒药,可惜她不能!不说她能不能得手,就是得手之后,怕是她小徒弟更是恨死她了。 “曾慧!你竟然敢背叛我!” 陆易水这边和和气气,陆离鉥那边可就是怒火中烧了。 “笑话!我本就不是你的手下,自然是想害谁害谁,想救谁救谁,何来背叛一说!” “你!找死!” 说着,陆离鉥就冲上前去,想要一剑结果了曾慧。眼见就要打起来,在场的众人都十分的紧张,绿柳又是担忧又是踌躇,不知如何是好。 而看着他们自相残杀,陆易水倒是乐得自在,紧紧地拉住想要挣扎的绿柳,乐呵呵的看着他们内讧。 在另一旁的七杀,早就被进来的那领头之人护在了身旁,红樱自然是在他的身侧。许是知道自己已无性命之忧,又看到了自己许久未见的兄弟,七杀神色轻松,脸上甚至带了些许的笑意,有些傻气的看着紧皱眉头的红樱。 红樱对于曾慧现今的处境倒是没有太多的心软,她这人伤心了就是伤心,认定了一件事也就是认定了。认识红樱的人其实都知道,她固执的很,执拗起来谁的话都不会听,认定的事情十头牛都很难拉回来。 更何况红樱当真是恨极了曾慧的,即便知道绿柳还活着,她痛恨的心情也并没有因此消去多少。 而七杀,见红樱不愿意看到曾慧,七杀也乐得开心。反正他对于曾慧也没有什么好感,既然红樱不愿再为曾慧伤心,少去一个人分开红樱的心神,七杀自然乐意。他在一旁悄悄握住红樱的手,碰碰红樱这里的伤口,看看红樱那里伤口,既心疼又心疼,满心都是心疼! 而一旁的岳南飞,显然也被这急转直下的剧情惊道了。他原本都已做好赴死的准备了,谁晓得还有这样的转折? 岳南飞是知道烽火楼有帮忙做事的,可到底是不清楚具体的情况。岳南飞也知道京师城外有吴氏三兄弟也有陆易水的军队,可具体怎么攻打何时攻打,他一概不清楚!出谋划策他不懂,行军布阵他也不懂,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劝慰烽火楼为吴氏兄弟做事。他唯一能力所能及的也就是拖延时间! 岳南飞原以为赶不及了,想着能拖一刻是一刻,谁成想几番配合下来,竟真的拖到了现在! 吴萱萱在一旁也是惊神未定,反应过来之后,悄悄掐了掐岳南飞的臂膀,恶狠狠的瞪他,‘让你我不告诉我!’ 岳南飞觉得颇为冤枉,毕竟,他当真是只知道个大概,那时他已然乔装改扮进了皇宫,烽火楼即便再有能耐,也无法突破层层包围的皇宫,告知他详细的计划。只能说吉人自有天相,误打误撞的走到现在,是天不亡他们!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关键时刻当真不要话多!!! 武威王夫妇也渐渐地缓了过来,眼见大局已定,他们提着的心神也放了下来。毕竟,能活着谁都不愿死去。更何况他们的小女儿还有心愿未了,他们还没有看到吴萱萱嫁得如意郎君,生活的幸福美满。 武威王夫妇看着仍旧挡在他们身前的那一对男女,满是感动和欣慰! 于是乎,等吴氏三兄弟解决完殿外的人手进来时,看到就是满目水光满脸欣慰的爹娘和活蹦乱跳精神奕奕的妹子。 真好!一家人全都平安无事!真好!来的还不算迟,所有人都还在! “曾慧,你以为背叛了我你就还有命在吗?毒害皇上是死罪!你不要以为这样就能赎罪!” “说的好笑,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这些事情还能不清楚!即便是死罪如何?有你陪着也值了!” 说着,曾慧手段越发的狠辣了。她的武功虽不如陆离鉥,可她用毒的功夫却是出神入化。倘若真是让这些个士兵去抓她,束手束脚的怕是要折损好些。 “你这个老妖婆,发什么疯?” “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上了你这条贼船是老娘瞎了眼!反正如今都要死,能拉一个可恨的人垫背也是好的!” 他们打得如火如荼,陆易水也看得如火如荼,毕竟,他最爱看的就是如此的内讧。 最终,这一战还是以曾慧身中一剑结束。 曾慧与陆离鉥分出胜负之后,很快那些围起来的士兵,就把陆离鉥控制了起来。期间陆离鉥还想要反抗,可惜,人多势众,陆易水这一方很快就把他拿下了。 这一场闹剧终算是结束!虽说结局有些出人意料,但也算是圆满。 皇上最后还是没有处死曾慧,反而是命她给自己解完毒后,废去了她的双目,把她驱逐出大陆,永不得回转。陆离鉥也一样,贬为庶民,挑断手脚筋骨,废去武功,驱逐出境,永不得回转! 武威王自请皇上收回武威王封号,收回吴氏兄弟手中虎符,降为白身永不入京师。不过皇上没有同意,反而封了吴萱萱大哥永忠王的封号,赏金千两,命其镇守边疆。 陆易水的众位兄弟多少皆有封赏,岳南飞自然也不会落下,得了许多的赏赐,就连烽火楼也得了一块皇上亲笔手书的牌匾。不过,岳南飞自得了赏赐之后一直惶惶不安,生怕哪天烽火楼就哀嚎遍野,自己也成了烽火楼的罪人。 自此之后没有多久,有人发现烽火楼就从京师和江湖上消失不见。有人说是他们得了赏赐,全都大富大贵不需要再靠打探情报谋生,全都回家娶妻生子了;还有人说,他们是担心树大招人,怕惹来杀身之祸,销声匿迹了;也有人说,他们是被皇上忌惮,悄无声息的处置了。 谁知道呢,指不定哪一天你有需要的消息了,他们就又出现了! 第138章 番外.成亲 陵城这一天十分的热闹,因为武威王府的恶魔郡主终于要嫁人了! 武威王府的流水席摆满了一整条街道,道喜的送礼的进进出出络绎不绝! 据听说当今圣上还专门送了贺礼,那礼物浩浩荡荡浦沿了好几里,光礼单就念了半个时辰; 听说十四皇子是新郎官的义兄,还亲自上门道喜,随行的全是英勇肃杀的将士; 听说江湖上也有人道贺,贺礼千奇百怪,道贺的人也神出鬼没; 听说【一揽芳华】的各处管事的人物都有出现; 听说…… 暂且不管外人怎么说,反正咱们的新娘子现在可是手足无措,脑袋空空的任人摆布。 “哎呀小姐,刚画好的妆容,不能喝水!你这一喝水,全都毁了!”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跟着吴萱萱自幼长大的丫鬟香兰。 “放下!东西也不准吃!”好吧这是翠玉,性子一样是随了主人,凶到不行! “可我口渴怎么办?”吴萱萱也有些委屈,这大喜的日子自己竟连一口水都不能喝了。 “忍着!小姐你已经喝了三杯了!万一等下紧张要去如厕怎么办?哪有婚礼半程新娘子跑去如厕的!” 香兰十分凶悍的训斥自家不听话的小姐,样子十分的凶恶! “完了完了,香兰你这样一说,我真的想去如厕了!怎么办怎么办?”吴萱萱面带焦急,心下慌乱不已。埋怨着结个婚怎么如此的麻烦! 一旁的红樱和绿柳抿嘴偷偷的笑,看着往日里又是神气又是嚣张的主子,也有如此手足无措的模样,当真是好笑! “小姐,你别慌,新郎官是你的,不会跑!放心吧!”红樱打趣道。 “就是就是!跑不了!”一旁的绿柳还跟着帮腔,甚是开心。 吴萱萱哀怨的看着她们两个一眼,面上紧张的神色倒是消去不少。 “你们两个小丫头,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竟还敢拿我打趣,是不是仗着有人做靠山就不把我这个主人放在眼里了?” 红樱绿柳赶紧否认讨饶,却也因吴萱萱的一句话悄悄红了耳朵。两人相互对视一眼,有赶紧别开眼去。 吴萱萱见她们这样,也笑开了。问道:“有说何时办喜事吗?” 绿柳顿了顿,笑着答道:“七杀原说日子已经选好了,他和红樱皆是孤儿无牵无挂敲定日期也快,只是红樱没同意。” “为何?红樱你可是不满意?”吴萱萱略有疑惑,看红樱的样子对七杀分明不是无意。 红樱支支吾吾憋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最后还是绿柳替她说了。 “这丫头爱美,之前不是满脸的疤痕吗?那件事情之后我俩鼓捣了许久,终于做成了淡疤的药膏,这丫头想等她的脸好些再结婚。” 吴萱萱瞬间笑了,眉眼弯弯的表示理解。 而红樱毕竟是个小丫头,脸皮薄,听她们如此打趣,闹了个大红脸,赶紧跑出去散热去了。 待红樱出去一会儿,绿柳顿了顿又接道:“红樱不愿嫁的原因大概还有一个,那就是我。这丫头也是傻,竟想着和我一起出嫁!可我与她不同,七杀也与他不同,两个不同的人,又如何能一样?” 吴萱萱心下了然,可以猜到红樱的心情。可绿柳说的不错,红樱和绿柳不同,红樱耿直单纯,认准了一个人就是那个人,不管那人是什么身份红樱都敢嫁!可绿柳的心思细腻且敏感,况且她与陆易水的身份悬殊又是如此的大,她们确实是不同的。 “你与陆易水,你是怎么想的?” 吴萱萱很喜欢这两个小丫头,绿柳红樱也算是她带出来的,不由得就担忧的多了些。所以,明知有些事情不该问,可她还是忍不住的问出了口。 “我……”绿柳顿住,神色中都带着忧愁。 吴萱萱看着绿柳的样子很是感慨。想当初绿柳也同红樱一样,单纯耿直充满了朝气,是个无忧无虑的人。那时候的她,想事情从不会考虑的长远,不管是谁,只要惹怒了她,她便什么事都敢做,也什么人都敢惹。可到底是长大了,知道何为忧愁何为情爱,知道这世间有些人有些事是不能招惹的。 “我……有些时候有些事情不是我能选择的。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 “可你还是不甘,还在犹豫不是吗?绿柳,你与红樱不同。红樱找到的人是愿意护着她,也愿意宠着她的人,可你……多情亦是无情,他曾有过多少人,又弃了多少人,对你是真心还是假意,你心里要有个底。这是你的终身大事,一旦决定,可就没有退路,你可要想好!” 由不得吴萱萱替绿柳担心,毕竟陆易水之前曾有过许多人,陆易水看似温柔多情,其实凉薄的很。绿柳清清白白一个姑娘家,若真是跟了他,先不说有没有名分,一旦做出了决定,绿柳这一生可再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我明白!今日是小姐你大喜的日子,不说这些扫兴的。” “哎呀你不提还好,一替我又紧张了。” 抛去这边紧张不已的新娘子不提,那边新郎官没好到哪去! “行了行了,兄弟已经很帅了!不用再担心了,新娘子没人给你抢,一定是你的!” 看着岳南飞慌张不已的样子,陆易水恨不得摇醒他!想当初与自己交锋时的聪明睿智呢?难不成全都被他吃了不成?还自己一个狡猾聪慧的义弟啊喂! 不过,陆易水在这担忧没有任何的用处,岳南飞依旧紧张到手足无措! “儿啊,你这么多年都等了,还在意这一刻吗?放宽心,她就在武威王府等着你,哪里都不会去!”岳母轻声对着慌乱的儿子说道。 也不知怎地,岳南飞谁的话都没听进去,独独听进去了岳母的这句。 岳南飞嘴角微动,终究还是在岳母身前蹲下道:“娘,儿知道您对馨儿有意见,一直都说不上喜欢馨儿。可这事当真怨不得她!她一个郡主,抛弃那么多的良配,又生生默默等我了这么多年,她做得已经够多够好了! 是儿不好,不够勇敢也没有担当!差点就误了自己也误了她! 娘,儿敢保证,馨儿真的很好,您与她相处相处,一定会喜欢她的!” 岳母确实对吴萱萱颇有微词,倒不是因为她的身份名声,而是,吴萱萱让岳南飞等了这么久,让岳南飞为她多次踏入险境。自己的孩子自己心疼,岳母就岳南飞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是心疼到骨子里的。可就这么宝贝的一个儿子,却为了别人出生入死,让她如何宽心? 说到底岳母还是为自己的儿子叫屈,为他鸣不平而已! 岳母也知道这些事不能全怪吴萱萱,可自己的儿子自己心疼啊!自然没办法不迁怒。毕竟眼睁睁看着岳南飞为了一个女子求不得放不得,无论天底下哪个做母亲的都不能心甘! 可话又说来,唉,谁叫自己的儿子喜欢呢!岳母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对着岳南飞微笑,毕竟大喜的日子,哪能生气。 不过,有一句岳南飞还真是说对了!吴萱萱确实十分的讨人喜欢,以至于她嫁过来之后没多久,就抢走了岳母所有的宠爱,导致岳南飞在这个家中最没有话语权! 岳南飞为此还曾写信给陆易水抱怨。 不过那时陆易水也帮不了他,因为陆易水自己也是麻烦缠身。他一个人凄冷孤寂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看上一个姑娘,结果这姑娘最后竟然悄无声息的跑了!跑了!!!还是躲着他不让他找到的那种! 不过现在说这些还早,因为现在极度紧张的新郎官还没有娶到极度紧张的新娘子。 当岳南飞一路骑着高头大马吹吹打打的到达武威王府门前的时候,他的手心背后早就出了一层又一层的汗。以至于最终岳南飞与新娘子共牵一条大红绸缎的时候,他的脚步还是漂浮的。 等他恍恍惚惚拜了堂,又恍恍惚惚敬完酒回到内堂的时候,岳南飞飘着的那颗心方才半落回原地。 岳南飞揭了红盖头,看见盖头下那一张自己渴慕许久美的不可方物的脸,怔愣许久才缓过神来。 “傻!”吴萱萱笑骂,眼眶却突然就间湿了。 岳南飞也笑,笑得十分傻气,他轻轻拭去新娘子眼角的泪,剪了两人的青丝打结留好,方才执了合卺酒,同新娘子交缠双臂一同饮尽。 至此,岳南飞才吐出一句话:“馨儿,馨儿,你终于是我的了!是我的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