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渍》 第一章 穆秋辛去找阿娘吃早茶时听到长冬明日向晚时候回府的消息。那时桌上摆着她爱吃的桂花糕,身旁的游喜捧着杯武夷红茶喝得眼睛微眯,细而翘的眼尾露出愉悦。秋辛心里慌乱又不能直白显露,只好一口一块桂花糕,吃得又急又快,完了还抢了游喜一盏酥酪,叁口两勺吞了下去。 阿娘当她晨练下了苦功,嘱咐她缓下胃口,饮点清茶,又遣了厨房给她再煮些银耳粥。秋辛闻言连忙拦住几个丫鬟,起身同阿娘告辞,说自己吃饱了,要去院子里走两圈,消消食。 哪有他们这样的夫与妻呢? 秋辛在长廊缓步走着,微寒的清晨,竹影落在她的身上。两个月前,她与长冬办了婚宴,镖局里几代叔伯看着他俩拜天地父母,而后又羞怯地俯身对拜。众人都说,他们竹马青梅,天生一对。她却始终在红烛灯影迷迷糊糊,盖头掀了下来,合卺酒也饮尽,和着亵衣搂抱着睡了一整夜。第二日,去给大爹阿娘敬茶时仍在恍惚,没察觉出自己这已经算是长冬的妻子了。 婚后不出半月,长冬便开始独自领队走镖。秋辛刚适应夜里身边有个人,而后又得孤枕独眠,有时梦中醒来,看窗外皎月盈盈,还要担忧一下长冬今日是否顺利。 永成镖局至长冬之父游棋天已是第叁代。这份自前朝而来的家业在动乱之中依旧守得稳当,凭的就是游氏一族侠肝义胆、言而有信的名声与作风。当年穆闯游荡江湖,风雨漂泊,在青山崖处遇到山匪劫游家镖,几番交涉无果,双方只得拳脚相交,刺刀见红。游棋天一个没守住,胳臂被刺,一把雁翎刀顿时握不住落了下来。山匪趁势进攻,眼看镖货不保,过路的穆闯举着一把神锋剑,叁下五除二,和游家的镖师一同击退了山匪。 情义就此结下,穆闯随后在游棋天的盛情邀请下一同押镖到金陵,又禁不住游棋天的诱惑。他常念叨家乡寒川以酒闻名,漱琼佳酿,饮一口而余生无憾矣。便又跟他回到寒川。同是义气中人,二人志同道合,某日酒至兴处,对着朗月清风就磕了个头,算是结拜为异姓兄弟,游棋天为兄,穆闯为弟。 那时,俞月卓还是新妇,常叫娘家姊妹来府里饮酒吃茶。见穆闯独身一人,起了给他说亲事的心思,暗地里打趣说他身高八尺,阳具大抵也不小,嫁了他可有快活日子。引得各位姐姐妹妹痴笑脸红,忙说她嫁了人,脸皮子也变厚了。 但谁曾想,月老竟真的暗中牵线。俞月卓闺中好友,寒川城名医云从长女云婉,不知何时和穆闯看对了眼。一开始,穆闯总在夜里爬上人家姑娘的屋顶,看月下柳枝袅娜,吹一曲不成调的笛音,扰得云家夜夜难眠。云婉又羞又恼,请俞月卓转达拒绝之意,说郎有情妾无意,天涯芳草,别处再寻。气得穆闯茶饭不思,窝在屋里,日夜不舍地练笛子。 后来,游家实在苦于嘲哳魔音,设宴请了两家长辈。席上穆闯不饮酒不食饭,坐得端正,恭敬地给云从斟酒布菜。末了,穆闯起身作揖,称自己近来勤于练习,欲意献丑一首《喜相逢》。话音刚落,云婉脸颊绯红,云从也挑起眉来,笑弄他说,要是吹得不好,翁婿就做不成。穆闯满目柔情朝云婉看去,起了个范儿,便拿起笛子。只是天资愚钝终究是天资愚钝,穆闯生生将一曲喜相逢吹出来喜不相逢的意味来。 好在笛音吹到了姑娘心里,这日席后,云婉、穆闯二人情意缠绵,眉来眼去,也不顾所谓礼教。到成亲那日,云婉的肚子已经微鼓,少说也有四个月的身孕了。 第二章 起初,秋辛不叫秋辛。她生在虫鸣啁啾的秋夜,游府的秋海棠开得满院生香。云婉拼尽全身力气留在世间的最后一句话是对着穆闯说的。 “阿闯,就叫她秋音吧。”随后,气尽声绝,穆闯抱着一床血被恸哭不已。那时,他们才成亲不过将将半年。 秋辛是喝着俞月卓的奶水长大的。云婉离世不久后,长冬出生。俞月卓怜惜秋辛,让秋辛唤自己阿娘,也真心将秋辛视作自己的孩子。她常常从秋辛身上看到云婉的影子,爽快可爱的性格与故人如出一辙,笑起来嘴角的梨涡实在讨人喜欢。她在长冬叁岁时又诞下一子,取名春生。一心求女的游棋天在得知夫人生下的又是儿子时生生捶断了木窗的支楞。直到几近不惑之年,游棋天才如愿抱女,为表喜悦,直接给闺女取名游喜。这当然都是后话。 在秋辛的记忆里,八岁之前的日子是无忧无虑。她与长冬二人在寒川城的大街小巷穿梭玩乐。今日搅翻了外祖父晒在院里的药材,明日剪了游棋天的胡子,后日,后日躲在漱琼河上,听撑船阿公唱童谣。春日采花,夏日捕萤,秋掬落叶,冬赏霜雪。如果不是八岁那年冬日,秋辛想,大抵一辈子都会如此快乐。 漱琼河冰封那日,秋辛听后厨的姐姐们说起凿冰捕鱼的趣事,说是在冰面上凿开洞鱼儿就会自觉往洞边游,还会自己跳上河面。秋辛念着捕鱼的事儿,吃了午食便撺掇长冬和她一同去往漱琼河。 长冬欣然应允,似乎是天然如此,从小到大,他都对秋辛有求必应。他们去镖局找叔伯要来了一把短刀,手拉着手,气势汹汹地就要去凿冰捕鱼。 寒川隶属北地,冬日漫长寒冷,但初初冰封的漱琼河冰面浅薄,定然承受不住人立在上面,更何况还用短刀刺生了裂缝。长冬几乎是在冰面开封的瞬间落进了水里,秋辛伸手去抓他却只碰到刺骨的冰水。她大声哭嚎着喊救命,随后也落进水里。 冬日本就人烟稀少,风雪寒天,寒川城的人家都躲进屋里围炉烧酒,闲话家常。好在那日撑船阿公见河面冰封,舍不得自己那叶扁舟,裹了棉衣去察看,恰好看见河水里扑棱的秋辛。他迅疾跳入河中,把秋辛抱上岸。秋辛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指着湖面,抽泣着说,长冬,还有长冬。 长冬被救上来时,脸色青白,嘴唇发紫。撑船阿公摸不着他的鼻息,慌了神,抱着长冬就往云家药铺跑。秋辛也一路跟着。 云从费了一天一夜时间把长冬从鬼门关救了回来,续回了呼吸,只是高烧不止。 那边,秋辛因为只在水里待了一会,换了身干净衣服,在炉子边烘烤了半宿便又活蹦乱跳。当然,她蹦不了也跳不了,穆闯罚她跪祠堂。但他穆闯无父无母,独身闯江湖,遇着了云婉才算有了家,哪里有什么祠堂呢?不过是对着云婉的牌位跪到天亮罢了。 长冬高烧七日,身体方才恢复正常。云从替他看诊时,问他身体可有不适。他指着左耳说听不见。 长冬左耳失聪这件事,秋辛直到十叁岁时才知道。游棋天和俞月卓要求家中不声张这件事,尤其是对秋辛。他们宽厚善良,没有想责怪秋辛,也不想秋辛心生愧疚。因而十叁岁前,秋辛对于八岁落水这件事的印象不过是跪了一夜祠堂,而后从穆秋音改名为穆秋辛。 穆闯说,改名秋辛,意为常记酸苦,勿忘游氏一族之恩。 第三章 “秋秋。”成亲那日,长冬抱着她睡觉,在她耳边念了一声。直到今日想起来,还觉得耳朵发烫。 秋辛回到别院,坐在桌前,想着明日就要见到长冬,竟不可歇地生出几分羞赧之意。她拍了拍脸颊,自顾自安慰到,又不是没见过,慌什么。 话虽这么讲,却还是走到后厨,张看着有什么食材。长冬喜甜,桂花蜜酿藕、糖醋肉都是他爱吃的菜。她挪到后厨姐姐那儿,悄声地问她们还有藕了没。 几位姐姐看着秋辛长大,扬声打趣闹她,“我们的新嫁娘要给夫君洗手做羹汤了呀!” 秋辛听了更是羞怯,拍了拍衣襟,嘀咕了一声,不理你们了。 她走出后厨,随后听到几位姐姐自身后而来的满含笑意的调侃,“藕没了,桂花蜜也得添点。还要烦请少夫人跑一趟了。” 秋辛回头瞪她们,结果几位姐姐笑得更欢,她只好摆了摆手,去往游喜的屋子。 “小喜,走,阿姐带你去买糖水吃。”秋辛站在窗前对着正在背药材背得昏昏欲睡的游喜说到。 “糖水?糖水,味甘,易生痰。伤寒时不宜食用。”游喜磕巴着念了一句。随后又醒悟过来,“糖水。走,去,吃。”急匆匆地从里屋跑出来,还朝秋辛作了个揖,“嫂嫂,请带路。” “嫂嫂?怎么突然叫嫂嫂了。”秋辛耳朵又开始发烫。 “大哥说了,以后我和二哥应该叫你嫂嫂。因为你们成亲了呀。”游喜拽着秋辛的衣角乖巧地说道。 秋辛领着游喜去吃了糖水,顺便还买了一点桂花蜜、一点盐津果脯,还顺便拐了几个巷子买了一点嫩藕、一点猪肉。还去取了新做好的衣裙。 淡紫云锦的衣裙衬得她肤色愈加白净,连游喜都啧啧称赞,说,“嫂嫂平日就该多穿点衣裙,哥哥一定喜欢,不过,你穿什么哥哥都喜欢。” 秋辛也不知道怎么地,原本说好月底的时候和阿娘一同来取衣服,却突然想明天穿这件衣服迎接长冬回家。小女儿心思连游喜都察觉到了。 她捏了捏游喜的脸,“就你话多。再啰嗦,就让舅舅给你加功课。” 游喜天生性子懒,不肯学功夫,游棋天老来得女,又舍不得,只好让她到云家跟着舅舅云迁学习。云迁冷面,对这个徒儿向来严厉,游喜近来正背药材背得叫苦不迭。听到秋辛这话,连忙卖乖,“好嫂嫂,好姐姐,舅舅那儿您能不能美言几句。小喜已经好几日没好好睡上一觉啦,连梦里都在都背什么黄芪、连翘。” 秋辛笑着回她,“以后行医治病,这些苦总归要吃的。” 入夜时,秋辛躺在床上,身上盖的还是大红喜被。她想起成亲那日,她和长冬贴在一起,被子里满是清爽温暖。长冬搂着她,手臂横在胸下。他们本应该做点什么,但最后什么也没做。长冬只是轻轻地在她耳边喊了几声“秋秋”。 其实以前,他总叫她“秋辛”,尾音婉转。好像喊不是什么酸苦之辛,而是甜蜜贴己的“心”。他左耳失聪,讲话总是缓慢有力,秋辛知道他怕别人听出他的磕绊,每每和他说话总是柔声细语。毕竟自己也大他足足月余,也得有做阿姐的样子。 秋辛翻了个身,看着一旁空荡荡的枕被,心想着,天亮了就能看到他了。 第四章 晌午刚过不久,镖局里传来消息,说长冬回来了。秋辛正躺在榻上小憩,听到前厅的动静,连忙起身理了理乱掉的鬓发,又摆正了衣裙往中堂走去。 平日里她要随镖局里的师兄弟一同练功,穿惯了便利舒适的练功服。女儿家的衣服繁复多样,她不大习惯,如今抹了脂粉,戴了珠钗,再配这一身,也是娇俏可人。 秋辛有些紧张,她躲在屏风后面听长冬向大爹汇报路上的见闻。南方多商贾,路上也结识了不少义士。第一次领队走镖,求的是稳妥,所以这趟耗了不少时日。 正经事儿说完了,堂上的几位叔伯连连称赞长冬后生可畏。同行的大武师玩笑着朝游棋天说,回程路上长冬可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你个游老头可不识人情,不体人心。叫长冬新婚燕尔蜜里调油的时候出来走这趟镖。你看看,人秋辛等不及了吧。 想来是早就看到秋辛的身影。秋辛也不忸怩,红着脸走到前厅,给座上的叔伯行了礼,便站到长冬身边,低垂眼眸,也不看他。 长冬见到秋辛欣喜不已,但面上还是那副老实沉稳的样子,只是背地里悄悄伸出手拽了一下秋辛的袖口。 叔伯们见此情此景无不轻撩胡须慈爱微笑,到底是看着长大的孩子,两人这般登对也是幸事一件。游棋天也不例外,让长冬回自己院里休整休整,晚上一起吃个家宴。 出了中堂,长冬和秋辛一前一后地走着。正是日头顶天的时候,不知是身上的衣服厚重了些,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秋辛身上竟起了一层薄汗。她急忙忙地往别院走,心里生出些许委屈。长冬这个榆木脑袋,竟然什么都不对她说。亏得她起了个早,还请了阿娘院里的姐姐给自己梳妆打扮。这么想着,脚步里又有了几分怨愤。 “秋秋。”长冬不知何时追了上来,走到她的身边。秋辛听到这个称呼,就想起那几夜的同床共枕,耳朵里痒痒的,呼吸都乱了。 “干嘛?”秋辛侧过身来看他。 “好看。”长冬抬手摸了摸垂在她额前的碎发,眼里满是笑意。 “哪里好看了。”秋辛拍掉他乱摸的手,转身说了一句,语气凶狠。不过扬起的嘴角泄露了少女的羞怯。 “哪里都好看。”说着就握住秋辛的手,“我给你带了些好玩的物件。” “这是冷玉斋的胭脂,据说很受上京姑娘们的喜爱。还有这个是兰芬坊的香粉。这些是我闲暇时到街上问的,也不知你喜不喜欢。”长冬捧在一堆红盒子,一样样的打开来,给秋辛讲这些盒子里装了什么,有何功效。 秋辛听了直发笑。记得前年也是这样,他随游棋天走镖,回来时给她带了几本武林秘籍,还送了她一把宝剑,说是削铁如泥。现在好歹是个镖头,秋辛一想到眼前这个身高八尺、面色黝黑的男人在一堆脂粉里挑挑捡捡就觉得滑稽。 她忽然玩心大起,板起脸来,对着长冬说,我不喜欢这些。 闻言,长冬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又弯下腰往箱底里翻弄。 “这本是我找到的《兴义拳法》,我在上京时已经练了七八成,等过些时日,我就能教你了。还有,这把短刃,也是难得一见。虽小巧但锐利。秋辛,你试试。” 长冬把短刃递给秋辛时,发现她正盯着自己发愣,像是在思考什么。 “秋秋。” 又来了,秋辛怀疑这是长冬的一种撒娇方式。 “那你怎么想起买胭脂来了。”秋辛屈膝坐到了榻上。长冬在地上蹲着,手里握着一把短刃,四周散落了一地装着胭脂水粉的红盒。 “大武师说,好歹是你娘子了,让我买点姑娘家的东西哄哄。”长冬盯着秋冬的眼睛,在她乌黑的瞳仁里看出自己的倒影。 “大武师让你买你才买的呀。” “秋秋,我原本以为,你不喜胭脂水粉,但今日一看,是我愚笨了。你真好看。”说着又要去摸秋辛的脸。 “哪里好看了。一点也不好看。”秋辛听他直白的话,又喜又羞,转过头不去看他。 长冬也不恼,就这样盯着她看,仿佛长久的凝视能让秋辛的脸上生出一朵花。 “秋秋。”长冬又低声唤她。 “干嘛。” “秋秋好看。”说着,牵起秋辛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地咬了一口。 第五章 理完从上京带回来的物件后,秋辛打了盆水让长冬擦脸。他这几日路途颠簸,刚刚又被镖局里的叔伯们盘问了一轮,现在想必累极了。长冬也乐得让秋辛照顾自己,就站在盆架前,给他擦脸就乖乖地闭上眼睛,要洗手了就伸出手来,边洗还要边抠弄秋辛的掌心。 “要不要去塌上眯一会?”秋辛拧干手里的帕子,转过身来问到。 长冬也不应声,只是柔情蜜意地看着她。 秋辛被盯得脸热,受不住推了他一下。从刚刚进门到现在,长冬就一直这样看着她。不就是穿了身衣裙,从前也不是没穿过,何至于像他这样翻来覆去目不转睛。 长冬知道秋辛是害羞了,顺着她推他的手,把人拽进了怀里,又低下头抵在她的肩上,也不说话,粗粝的呼吸落在脖颈,羽毛撩拨一样引出些痒意。 “一起吧。” 秋辛脱了外衣,和长冬一同躺到了床上。他们侧身拥抱着,用彼此的体温填补这两个月的分离。秋辛摩挲着长冬的手,他的手掌宽大,指腹都是习武留下的老茧。手背上还有一条红疤,像是伤口刚刚愈合。秋辛方才替他洗手时就看到了,顿时觉得心疼。她用指尖轻轻地抚摸那条红疤,转过身来对着长冬。 “手那儿怎么划伤了呀?” “没有大碍,沿路的树枝刮到罢了。” “别处可有受伤?” 长冬听着秋辛话语里满是自责,便揽住秋辛的肩膀,把人往怀里带。长冬知道,秋辛仍放不下八岁时候的事。这些年她护他护得紧,比自己还要上心是否受伤。有时镖局里的师兄弟切磋较量,难免小磕小碰,她也不许,谁伤到长冬,她准要还回去,弄得师兄弟们比武时总要放些水。 “秋秋,我很好。” 秋辛伸手抱住长冬的腰,黏黏糊糊地嘀咕了一句,“最好是,我晚上来检查。”说完,蹭了蹭长冬的前胸,心里叹了一句好硬,便迷迷瞪瞪地睡着了。 长冬听着她清浅的呼吸声,替她掖了被子,又低头亲了亲她的嘴角,而后也沉沉睡去。 听到春生和游喜的笑声时,已是日落西山,长冬从酣眠中醒来,怀里的人早已起身,他闭眼醒了会儿神,而后穿上外衣往屋外走去。 “大哥。”春生看见长冬喊了一声。 “大哥,休息得可好?” “无碍。你看见嫂嫂没?” “大哥可真偏心,我和二哥特地来看你,你却问我们嫂嫂去了哪儿。”游喜揶揄说到。她手里还拿着绿豆饼,嘴巴上沾了些粉屑。刚刚好不容易从二哥那儿抢来,囫囵吞了下去,还未来得及细细咀嚼。 长冬被游喜说得一愣,随即不自然地摸了摸眉头。 “嫂嫂和娘去后厨张罗晚宴了。”春生见状就要教训游喜以小犯大,欺负老实人大哥,伸手捏住游喜的脸,回应长冬。 “是呐,是呐。嫂嫂听闻大哥要回来,昨日特地买了桂花蜜,说是要给大哥做桂花蜜酿藕,还要炸糖醋肉吃呢。”游喜的脸被捏出红印,摇着脑袋挣脱二哥的魔爪,腿脚生风般逃到长冬身后。 长冬一手拦住弟弟,一手护住妹妹,隐隐约约觉得脑壳痛。按理说,春生大游喜五岁,怎么还整天鸡飞狗跳,吵闹得不可开交,全然不管什么兄友妹恭。 吃完家宴,秋辛同大爹阿娘道别后便拉着身边人回别院。屋里的热水早已备好,秋辛故作镇定地让长冬脱了上衣。 他脱一件,她的脸便热一分,绯红的云从脸颊攀至耳尖。再加热气熏蒸,秋辛连气息都变得不太顺畅。 她围着长冬的身子转了一圈,瞧见后背几处已经开始淡了的淤青时,脸色冷了下来。 “这几处怎么回事?”秋辛不敢用力,指尖点了几下。 长冬被她挠痒痒一样的触碰搞得心猿意马,毫不在意地回她,“过山路时,路陡峭,货箱不小心脱落了下来,我怕出事,便顶了上去,被砸了几下,已经抹过跌打药了。” 长冬背对着秋辛,夜里起了阵微风,他感受到些许凉意。身后的人迟迟不出声,他有些心虚,结果转身就看到秋辛微红的杏眼里蓄满了水,湿漉漉地看着他,像只受伤的小兔。 “好了,真的是小伤,不哭了。” 长冬抬手抹去秋辛脸上的泪,看她鼻尖微红,眼眶湿润,心里酸软不已。他轻轻碰了一下秋辛的嘴唇,而后再也忍耐不住,俯首衔住那两片柔软。 第六章 当长冬的舌尖欲进又止,仿佛试探般舔舐自己嘴唇时,秋辛的心微微一颤,一种酥麻顺着血液从四肢百骸往身体的某处涌去,指尖失去知觉,几乎抓不住他的手臂。 她的腰肢被他的大手揽握,耳后那块被他的指茧来回抚摸的皮肤变得又红又烫。 月色如水的夜里,长冬缓慢、轻柔地吮吸着她。秋辛也情难自禁,沉溺在这样的甜蜜之中,伸出舌头来回应他,甫一触到便被他勾缠了过去。 她的舌尖碰蹭他的上颚还有他的牙齿,秋辛想,柔软又坚硬。 尽管也是习武之人,但比气息,秋辛还是抵不过长冬。她这边快要窒息了,他还有滋有味地吃她的嘴。 秋辛受不住了,轻轻哼了几声,结果面前这人亲得更来劲,甚至还用力地吮了一下她的舌头。秋辛舌根酸麻,胸乳顶端那粒红豆颤巍巍地立了起来,底下也渗出些不可言说的热流,几不可闻地发出细细的呻吟。她被长冬亲得起了欲念,恍若坠入云端般舒服。 可是,真的要喘不上气了啦。 秋辛虚握拳头,撒娇一样捶在长冬的肩上。 长冬立刻停了下来,稍稍退开半步,低着头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原本就缺氧脸红的秋辛被他盯得脸上又热了几分,她不敢抬头看他,小声嘀咕了句,“喘不上气了啦。” 见她难得这般娇娇弱弱的模样,长冬满足不已,把人拥入怀中,低头吻了吻她的鬓角。 “长冬,答应我,不许再受伤了,一点也不行。” “好,答应你。” 直到院里照顾起居的竹姐姐过来敲门,两人才发现原本备好的热水早已凉透,只好再请柴房的人烧些热水。 被热水围住,长冬才算完全放松了下来,刚刚欲望抬头,他想起刚成亲时同床共枕的那几日,他想再捏捏她细瘦的小胳膊小腿,还有那对曾无意拂过几回的圆润挺翘的嫩乳。 但他仍要克制自己。 他与秋辛的亲事是父母的约定,加上儿时的无妄之灾,长冬太清楚秋辛对他的眷恋里有多少愧疚。她自设心防,在爹娘面前小心翼翼,在岳丈面前则故作坚强。众人都赞秋辛聪慧开朗、落落大方,而长冬却希望秋辛能如游喜那样活得自在、自得就好,不必背负什么恩情,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累了就来依靠他。 念及此处,长冬拨了拨木桶的水,涟漪漾漾,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红喉雀开始啼叫时,游喜抱着医书坐在长冬和秋辛的院子里,她眼睛不大睁得开,仔细瞧瞧,眼睑下还有一圈淡淡的青黑。今日云迁要抽她背书,她昨个诵读至子时也未入眠,早上天蒙蒙亮,鸡还未打鸣,又急忙忙地起身,坐在床上捧着《本草纲目》,一边读,一边不停地点头瞌睡。院里的兰姐姐都说,小喜不可谓不刻苦。 其实哪里是刻苦,单纯是怕被云迁那个迂夫子打手心罢了。上次书没背出来,云迁打了她手心整整十下,才不顾所谓舅甥情。虽说这情分也是沾了秋辛姐姐的光。 秋辛与长冬今日要去拜访外祖父,知道游喜得去云家药铺,便叫了他一起。她到别院时,秋辛与长冬将将才醒,竹姐姐怕她饿着,便给她布好早茶,小米清粥配芝麻饼,还有几屉小笼与几盏清茶。 可游喜怕吃了饭,脑子变笨,把昨天好不容易记住的气味阴阳、五味宜忌又忘了,便忍着口水,眼巴巴地看着这一桌早茶,暗暗地吞了口水,并决定从云家回来就请后厨的傅嬷嬷炖个猪蹄给她啃。这么想着,小喜的肚子更饿了。 —— 1.因为实在不喜欢用“丫鬟”一词,所以统统以“姐姐”替代了,并以梅兰竹菊分配给永成镖局的诸位。 2.副cp们已经悄悄上线啦。 3.真的很日常,很慢热,更了六章,除却背景介绍,时间线才过了一天… 4.叁次元生活略忙,所以尽量日更,实在不行隔日更,嫌慢的朋友可以攒一周的量看。 更┋多┇小┊说┆请┆收┆藏:woo18.vip 第七章 云家药铺地处文思街,那算是寒川城的主街道。漱琼河的支流横斜此处,酒馆、食肆、裁缝店诸如此类小商铺鳞次栉比。云家药铺不大,只请了叁两伙计,一个打算盘的师傅,余下的几位现如今都是跟着云迁的学徒。 云从年事已高,虽仍旧耳聪目明,但精力远不如从前,丧女之后郁结在怀,便在五年前将药铺经营的大小事宜均转交到云迁手上,而后煮茶赏花,望山览河,犹有余力时才会同几位晚辈琢磨琢磨医书。 秋辛提着长冬在上京采购的茶叶,还有几包罕见的药材,都是他闲暇时候走街访巷搜罗来的宝贝。 这些年他跟着镖局的叔伯走南闯北,见穆闯总是在镖货交付后在各个城里转,寻些稀奇药材或医书古籍,等回到寒川便将这些交给云从,二人对着西窗月影再对酌一杯。 不过自秋辛及笄后,穆闯一心归隐,在云婉的墓旁搭了间竹屋,叁餐四季,粗茶淡饭。日出时候摘些山野小花,到云婉墓前清扫一下,随后就坐在那儿陪着她说话。他决意不闻江湖恩仇,也不再管永成镖局,连秋辛与长冬成亲也未出席。 细算下来,秋辛已有小半年没见过自己的阿爹了。 到云家时,游喜拖拖拉拉的,不肯进门,拽着秋辛的衣摆,小声地求她:“好姐姐,好嫂嫂,你带我一同去和外公喝茶罢。” 话音刚落,云迁面无表情打开了门,他着一袭白衫,束发而立,神情淡漠,朝着来人微微点头致意。 游喜甫一见到云迁便面露难色,眉头紧拧。云迁治学严谨,对待学生更是以极高标准来要求。行医治病最恐马虎懈怠,稍有不慎,便是关天人命。 游喜懒散惯了,自从拜了云迁为师可吃了不少苦头,背不上书、识不得药材是常事。云迁也不恼,冷着一张脸,拿出七寸长的戒尺。按照规矩是要打十下手心的,但游喜受不住,第一下就痛得眼泪只掉。她哭着讨巧卖乖,不叫他师傅,哼哼唧唧地叫他舅舅。 说到喊舅舅,长冬便头疼。 云迁不过二十又七,是云从幼弟云容的独子。云容少时便不喜文字,偏爱舞刀弄枪,而后离乡从戎,战死沙场,其妻不愿独活,写了封绝笔信,嘱咐小儿此生不得入仕,不得从军,便跳崖殉情。 云迁被送到寒川时刚叁岁,秋辛、长冬尚未出生,遑论春生与游喜。虽年纪相差不大,胜在辈分高,再加上云迁少年老成,秋辛打小就心服口服地叫舅舅。只是苦了长冬,看着面前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男子,还得憋屈地喊舅舅。特别是他每次喊,云迁总要似有似无地挑下眉毛,神气得不行。 “舅舅。”秋辛把手里的药材、茶叶递了过去,“我们来看看外公。” “伯爹早就等你们来了。”说着便领着他们走到书斋。 云从鹤发童颜,精神奕奕坐在坐在桌前,想来是已经写了几个大字,紫狼毫笔斜放在架上。屋里点了檀香,小桌上煎着茶水,好不惬意幽雅。 “外公。”秋辛推了推身旁的长冬,有些羞赧,“我和长冬来看你了。” 长冬也随即握住秋辛的手,跟着她叫了一声外公。 云从许久没有见过这么多小辈在身边,慈爱地叫他们坐下。云迁见他们要长谈,便起身告辞,说自己要去前面铺子里忙活。 游喜见他起身,心里一惊,刚想求求佛祖菩萨,便被人戳了戳肩膀。 “跟我到前厅来。” 游喜抬头看他,眼里全是慌张,她抠着衣角,墨迹着不肯走。 云从见她这样,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当着长辈面离席,连忙摆了摆手。 “小游喜,去吧,我和秋辛长冬说说话。” 游喜求饶般看着云从,又扭过头去看秋辛,结果终究扛不过云迁的眼神,情不愿意不愿地跟在他后头。 第八章 云从捻了一小撮茶叶盛放在杯中。微沸的热水注入,室内顿时晕开一股淡淡的茶香。南窗正开,竹影随风晃动,映在狭窄的杯口,透出青玉般的光。 几盏茶已泡好,他递给长冬,问他:“近来身体如何?” 长冬接了过去,看了一眼秋辛,回道:“谢祖父关心,长冬近来一切安好。” “可曾头晕目眩?” “近来不曾。” “近来有多近?” 云从问得细,长冬本想含糊过去,一时间语塞。秋辛见长冬不答话,便抬起了头,她眉头微蹙看着长冬。 “近来有多近?”云从又问了一遍,语气带了几分严肃。长冬打小不愿别人细究他的失聪,十五六岁时偶感风寒,强撑着谁也不告诉,结果又烧了个整夜,吓得游、云两家的长辈衣不解带地守着他好几天。 “九月初,南方多雨,路上淋了些,稍有不适,未曾发烧,只觉得恶寒头晕。”长冬蔫蔫地说了自己的症状,心里想着秋辛要不开心了,又找补了一句,“现在已经无碍了,祖父。” 云从示意他伸出手来,要替他诊脉,又看了他的舌象,确定他无虞后,又叮嘱了他几句,开了几贴安神的药方,便有些精神不济,叫两位小辈去药铺抓药,自己要歇息去了。 往药铺的长廊曲折,秋辛走在前面一言不发。长冬走到身边就要拉她的手,秋辛也不理,待他的指尖碰到手腕便又甩开。 “秋辛。”长冬低声叫她。 秋辛一路沉默着走进药铺,先是去找了云迁。 那厢,游喜临时抱对了佛脚,云迁今日查她的都是她早上刚记下的,条条件件背得分毫不差。亏得早上没吃,刚这么想,游喜的小肚子便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云迁看着自己这呆徒弟,觉得又气又好笑,不过今日她表现好,许是这两日回家下了苦功夫,心里筹划着自己好歹也是个长辈,算了,领她去听雨楼吃碗馄饨罢。 刚要出门,便碰上了脸色不太好的秋辛。 “舅舅,请你抓几贴药。” 云迁心里一惊,以为秋辛出了什么事,接过药方,是伯爹的手迹,多是安神之药。他想也没想,就问出了口。 “你有身孕了?” 一语既出,原本有些闹腾的药铺即刻静了下来。游喜瞬间瞪大了眼睛,直愣愣地盯着秋辛的肚子看。 秋辛也没想到云迁会来这出,原本就没什么好脸色的她冷漠地看了云迁一眼,抽走了他手里的药方,转身走向药柜。 云迁被自家大外甥女的眼神震慑住,一时没回过神。 “给我的。”长冬呼噜了一把头发,憨憨地说了一声。 云迁知道他是老毛病又犯了,脸色又恢复如常,刚要以长辈的语气叮嘱几句就被身后的一只小手拽住。 游喜噘着嘴,眉毛眼睛都皱到一起,可怜兮兮看着他。 “舅舅啊,真的饿。” “走走走,带你去吃。” —— 抓完药,秋辛仍不说话。长冬也自觉心虚,他就是怕秋辛伤心,怕她愧疚,结果还是搞砸了。 秋辛蹲在地上,守着面前小火炉,上面熬着给长冬的药。大概是被烟火熏得罢,不然秋辛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又开始掉眼泪。 她也不想对长冬发脾气,她是真的不想长冬有一丝一毫的难受。从小到大,她都明白,长冬总是说自己不在意左耳失聪,一只耳聋了不还有另一只耳朵嘛。 但她永远也忘不了左耳失聪给长冬带来的一切磨难。头晕目眩的不时发作、比武时听不清敌方攻击的方向、与人交流时总是不自觉地侧过右耳……她知道长冬从不怨天尤人,也从未怪过自己,可她见过长冬比武后挫败的神情,见过他被头晕折磨后的脆弱,见过他曾无数次摸着自己的左耳发呆。她好舍不得,舍不得长冬难受,舍不得意气风发的他因为身体有了顾虑,舍不得他还要为了自己的情绪作那么多的隐瞒。 药汤的苦味渐渐散开,秋辛满鼻酸苦,她抬头看了看天,心里默念,阿娘,你在天有灵,秋辛这一生无论长短悲喜,最大的心愿便是要长冬顺遂康健,百岁无忧。 更┊多┊正┊版┊小┊说:woo18νip﹝woo18.νip﹞ 第九章 等药煎好已是昏黄时候,秋辛端着木盘,瓷白的碗里盛着棕黑苦涩的药汁,旁边则静静放了一碟盐津果脯。那是她怕长冬觉得味苦,特地给他拿来调口的。 进屋,长冬坐在圆桌前,宽阔的肩膀耷拉着,低头盯着晚阳照出树影发呆。 “长冬。”秋辛柔声叫他,方才自己朝他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长冬听到秋辛的声音,又瞥见桌上的汤药才回过神。 他想了许多事情,一直以来,他都对自己左耳失聪的事情不以为意,顶多是听人说话费了点力气,也不至于影响习武和走镖。虽说少年时候常为此苦恼,但那不过要面子的胜负欲望作祟。如今他已开始独自领队,最是明白凡事并非一定要争个高下,以守为攻,保全货物才是首要之急。 但秋辛不这么想,牛角尖钻了进去,长冬甚至生几分怨气。他又开始那份时不时要冒出来聊骚神经的猜想。 秋辛对他到底是愧疚在前还是欢喜在前? 长冬默不作声地一口气吞饮整碗汤药,而后闭眼蹙眉,随即又起身走出院子。 只字不语。 秋辛看着果脯上霜白的糖粒,心里一酸,眼泪又开始要溢出来。 长冬去春生屋里找他,推开门才发现他不在,其实他也没什么心思找弟弟,不过寻个由头罢了,脑子里全是将将喝药时偷偷眯眼瞧见的秋辛的脸。 他有些心疼了,怎么都是人家夫君了还要闹小孩脾气,秋辛浸泡、熬煮,亲力亲为,花费了两个时辰才熬出来的药,自己却摆了一张臭脸,一句感谢也不说就把人扔下了。 长冬胡乱想着,也胡乱走着,连廊九曲,弯弯绕绕的,竟走到了后厨。 “小花儿,猪蹄这样烤能好吃吗?”游喜蹲在地上,裙裾全是灰白的泥土。 “信我,我昨个用了奶奶的老卤浸了一夜,刚刚还抹了一层你嫂嫂买的桂花蜜,保证烤出来皮脆肉嫩,你就等着吃吧!”应答游喜的是后厨傅嬷嬷抱养的小孙女傅小花,比游喜只大一岁,两人年龄相仿,气味相投,常常一起捣鼓些新奇的吃食。 长冬听着她们的对话,想起刚回家那日家宴上的桂花蜜酿藕,想起秋辛为迎接他回家特地穿的新衣裙,越想越恼,恨不得捶自己一拳,怎么就和自己心尖尖上的人置气了呢? 长冬是一路跑回自己院里的,他大步迈进里屋,桌上的碗碟还未撤下。秋辛仍垂首坐在那儿,悄无声息的。 他屈身蹲下,低声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又靠近了几步,才发现她衣摆湿了一块,顿时慌乱。 长冬捧起秋辛的脸,瞧见她微红的眼眶,心里犹如蓄满先前饮下的汤药,苦涩辛酸。他将秋辛纳入怀里,嘴巴贴在她的耳边不停地向她道歉。 起先,秋辛还推搡着不想长冬抱住自己,但力气又抵不过,心里越发委屈,便伸出手来捶打他的后背,眼泪也如泉涌,哭声哀哀,听得长冬更是心疼。 “游长冬,你太讨厌了。” “是,是,我讨厌。”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我错了,秋秋,不哭了,秋秋。” 长冬轻轻拍着秋辛的后背,直到落日余烬,天色快要黑下来,秋辛才止住抽噎。 “长冬。”秋辛说话时有淡淡的鼻音。 “我在。”长冬觉得可爱,摸了模她的鼻子。 “你以后不准再这样了。”秋辛有些害羞,退后了一些。 “好。”长冬允诺,长臂一拦,便把人抱到了腿上。 “秋秋。” 额头相抵,彼此说话的气息从他的鼻尖窜到她的鼻尖。 “秋秋。” 秋辛看着长冬黑白分明的眼睛,柔情满溢,全然忘记刚刚哭的时候一点也不想见到眼前这人。她眼尾上翘,带着笑意,往前挪了挪身子。就在长冬怕她掉下来,顺着她的姿势护着她的臀腰时,迅速又羞怯地亲了他一下。 突如其来的亲吻让长冬愣住了神,但也只是一瞬。等他反应过来,便把搂着自己脖子害羞的秋辛抱住,起身往床榻里走。 秋辛怕自己掉下去,只好把长冬搂得更紧。 第十章 秋辛搂紧长冬的脖子,怕自己掉了下去,微润的嘴唇恰好碰到男人的锁骨,热度透过薄薄的皮肤涌进血液。她感受到长冬有力的臂膀正托着自己的臀腰,尽管隔着衣服,但一想到他们贴得这么近,秋辛就控制不住地软下身子。 “长冬。”她侧过脸去看他,娇娇地叫他的名字。 长冬顺着她的发尾轻轻地抚摸她的背部,将她放在床上,而后撑在她的上方。他看着身下的姑娘,眼睛亮晶晶的,鼻头是红的,脸颊是红的,耳朵也是红的,像一只蜷缩着身子的小兔。他俯身亲吻她的额头,下巴贴着滑过挺而翘的鼻梁,用自己的鼻尖去碰她的鼻尖。 呼吸交缠,秋辛喷出的气息被他吸进肺里,喉结滑动几下,长冬看着秋辛两片饱满嫩红的唇瓣,忽然觉得渴。 于是,再也忍耐不了。 唇齿相依时,秋辛体内生出巨大的空虚。先是舔弄而后吮吸,湿漉漉的吻从嘴角蔓延到耳后,秋辛又体会到先前的那种感觉,身体的某处似乎流出了什么东西。特别是当长冬的手伸进亵衣里,沿着腰线一路往上,又不自觉地往隆起的那处滑握过去。 秋辛被着隐秘的快感支配着,闭着眼睛细细地喘。 大抵是男人恶劣的天性,长冬甫一碰到这奶团儿便开始无师自通地揉了起来,又时不时地拨弄前端那小粒儿。 “好软,秋秋。”长冬贴在秋辛的耳边,声音暗哑。 迷蒙之中,秋辛似乎是呻吟了几声,她好难受,一边是被撩拨,一边是欲望无法纾解,她好希望长冬能更用力地摸摸她,亲亲她,好让自己畅快一点。 “长冬,长冬,我难受。” 长冬听出秋辛的哭腔,他抚过她的眼角,果然摸到了些许眼泪。 是不喜欢吗?他心里一涩,握着乳尖儿的手也停了下来,依依不舍地从秋辛的亵衣里伸了出来。 “秋秋,你难受,我就不弄了。”长冬有些受伤,没有什么比自己喜欢的人不愿意被自己触碰更让人难过的事了。 这边,秋辛方才尝到一点甜头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尝,身上的人便没了动作。欲望燎人,她费了好大力气睁开眼,抓住长冬的手就往自己身上引。 “长冬,摸摸我。”她哼哼唧唧的,甚至摆了几下腰,蹭了蹭长冬。 原本已经有些蔫掉的长冬瞬间精神抖擞,一只手伸进亵衣里,另一只手开始解秋辛外衣的盘扣。 到底是武夫,手速喜人,不一会儿,秋辛只着一件摇摇欲落的小红肚兜儿。长冬看秋辛潮红的脸,心里满是澎湃柔情,他隔着这层薄布轻轻握住两只绵软,沉溺在她的气息里。 “长冬。”秋辛的身体发颤,皮肤泛着粉红。长冬的手已经覆在那处,中指滑进那条潺潺细流,搅出黏腻的水声。 从未被触碰的甬道张开小口,吸住指腹,一阵酥麻沿着脊柱爬满背部。长冬听着秋辛越来越急促的喘息,屈起手指,用指节去撞击顶端的小核,每撞一下,秋辛便蜷着脚趾,跟着他的节奏抽搐一下。 “舒服吗?秋秋。”长冬的吻从红蕊回到耳边,他吮了一下秋辛的耳垂。 底下的水又变多了。 秋辛已经说不出什么连贯的话了,只会小声地呻吟。 长冬舍不得,想让她多一点快乐。指尖紧贴顶端,快速又猛烈地上下揉捏。 “秋秋,秋秋……”他也跟着她喘。 仿佛被人从高处抛落,秋辛克制不住自己哭叫了出来,四肢瘫软,所有的感官都聚集在小穴儿,情潮覆灭时,那处不住地收缩,腰部也跟着颤。 等她那阵儿过去了,鼻息也恢复如初,长冬见她红着脸不说话,心里满足不行。 “秋秋,舒服吗?”他摩挲着她身下那丛毛发,若有若无地碰到刚刚叫她失神的小豆豆儿。秋辛不说话,害羞极了,小声嘀咕着,你太坏了,而后缩进他的怀里。 夜到此处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乌云遮住皎月,微风溜进南窗,不知进了谁的好梦。 —— 比写剧情更难的是写车,尤其写出来的还是一辆破车。对不住了。 最┊新┊无┊错┇章┊节:woo18νip﹝wσo18νip﹞woo18.vip 第十一章 天快亮时飘了一场细雨,青色天光从窗纱漏尽,案上的红烛早已燃烬,帐幔微晃。长冬支着身子,痴看着熟睡中的秋辛。 雨天清静,院里的人儿都还未起。秋辛的呼吸清浅,鼻翼翕动。长冬看着她,心中犹如浸满糖水,他俯首含住秋辛微张的红唇,轻轻舔弄了一下。 “嗯?”秋辛呼吸受阻,迷迷瞪瞪地醒来。 “睡得好吗,秋秋?”长冬贴着她的脸问到。 秋辛想起昨夜种种,有些害羞,伸出手臂搂住长冬的脖子,不让他看自己。 长冬见她这样,忍不住轻笑。 “长冬。” “嗯。” “外面下雨了。” “是的。” 雨后院里满是落叶,游喜和家里的几个姐姐围在桌边吃蜜饯。 秋日将尽,风声淅沥,晨起天寒,都到了要添衣的时候了。 “小花儿昨个烤的猪蹄可真好吃。”游喜咂摸到一颗酸梅,龇牙眯眼的,有些滑稽。 “小喜,我怎么瞧着你的脸盘子又圆了点啊?”菊姐姐比座上的都大些儿,前几日刚订了亲,明年就要离府嫁人了。 “哪有!我近日可勤快得很,还同二哥打拳了呢!”游喜有些心虚,她最近表现好,书背得熟,日日缠着云迁请她下馆子,连听雨楼的菜都吃腻味了。别说菊姐姐瞧出来了,昨个夜里沐浴时她也发现自己的小肚子又圆了一圈。 “是嘛,那可是你衣服穿多了,我瞧岔了?”菊姐不再闹她,转而和身边的人说起家常。 歇了半天,雨不再下,游喜挎着小背包到云家药铺。今日上大课,云迁的几个徒弟都要一起听他讲医书。 “唉。”游喜愁肠百转,长叹一口气,无精打采地趴在桌上。 “小师妹,怎么了呀?”问话的是庄从嘉,云迁收的第二个徒弟。 “从嘉师兄,我胖吗?”游喜眼含哀情看着庄从嘉,好似他若说一句胖便要哭出来。 从嘉被她盯得脸红,摇了摇头,回她:“小师妹憨态可掬,甚是可爱。” “那就是胖了。”游喜呜咽一声,随后便不再理人。 云迁早些时候就看出游喜心不在焉,听课时又是摸脸又是摸肚子的。他点了好几次名,让她说药材功效。她回得顺畅,他也不好说些什么。 等药铺里人都散尽,游喜磨磨蹭蹭地收拾着。云迁见她这般低落,本着为人师长的心,上去询问。 “游喜。”他坐得端方,语气严肃。 游喜听到云迁叫他也不理,还气鼓鼓地想,都是云迁害的,最近他这么大方,但凡他小气一点,自己也不会长这么胖。 “哼,你好不讲道理啊,游小喜。” 游喜小声嘀咕着,收拾完毕,起身朝云迁作揖告别。 “且慢。”云迁难得在游喜这儿吃力,更是要一探究竟了。 “师傅,还有什么事吗?” “你过来。” 游喜站在门边,不想过去,又觉得自己这样实在别扭极了,只好一小步一小步地往云迁那儿挪动。 “你今日可有烦心事儿?”做师长可真难,云迁意识到方才讲话有些凶了,悄然温柔了几分。 游喜也不知怎么的,忽然觉得委屈。 “师傅,你觉得我胖吗?” “怎么这么问?”云迁抬眸细细看了几眼游喜,脸圆圆的,眼睛也圆圆的,嘴巴红嘟嘟的,像个年画娃娃一般,哪里胖了? “家里的姐姐说我脸变圆了,我昨个沐浴,摸着自己的腰,也圆了一圈。” 游喜语出惊人,全然不顾面前这个人虽说是师长,但到底也是男人。云迁听着她的话,心里莫名慌乱,面上却还是那副冷静自持的样子。 “游喜,你觉得自己胖了吗?” “最近吃食上没克制,天冷了也懒得动,确实长了不少肉。” “正是如此,游喜,旁人觉得你胖不胖并不重要,如若你真的察觉自己丰腴不少,那便在口腹之欲上节制几分。别人觉得你胖,你便觉得自己胖,那别人觉得你消瘦,你又要如何呢?” “那师傅是觉得小喜消瘦了吗?” “我……”云迁没想游喜这么回她,一时语塞。 游喜见云迁难得脸色崩裂,就竟然直接笑出声来。 “我明白的,舅舅。反听之谓聪,内视之谓明,自胜之谓强嘛。” —— 云迁:哄徒弟是件技术活。 “反听之谓聪,内视之谓明,自胜之谓强”出自《史记·商君列传》。 爱┊阅┊读┊就┇上:woo18νip﹝wσo18νip﹞woo18.vip 第十二章 最后一声蝉鸣停歇时,长夏消逝,夜里秋蟋蟀叫得正劲,上弦月圆满又清减,转到下弦月时,游喜已经开始跟着云迁学习望闻问切了。 她近来日日克己,不常去后厨寻些小食,也不再吃宵食,下巴比起之前尖了不少,心里也快慰许多。 在学医一事上,游喜本只想敷衍了事,混混日子,毕竟早已看透自己从来不是勤勉好学之人,家中父母长辈也不指望自己。 不过这半个月跟着云迁坐诊,目睹寒川城中诸多恶疾催生的邪魅与良善,她也生了几分悬壶济世之心。 贫苦人家不敢生病,哪怕无奈之下真的重症在身也只能抓最平凡普通的药材续个两叁天舒缓;商贾钟鼎之士些微有点风寒咳嗽就要着急忙慌地请云迁上门看诊,灵芝要吃,鹿茸人参也不能少,仿佛云迁开的药刻意少他几分尊贵一样。 游喜极为佩服云迁,对着胡搅蛮缠的官老爷富太太永远都是那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姿态,想来他这么多年总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惯常不将心事露于表面。 挎着小背包从药铺回家的路上,游喜手里拽着腰带晃悠。入秋了,风景有些凄凉,她四处打量,地上落了几片黄叶,卖米糕的摊主哈着腰在打瞌睡,前面巷子拐角还有对鸳鸯依偎着在窃窃私语。 慢着,游喜忽地停下脚步。 这鸳鸯的背影瞧着好生眼熟。 她挪着步子,小心翼翼地往拐角处走,靠得愈近,瞧得愈仔细,她琢磨着这圆脑袋、大耳垂,晒得黑不溜秋的,可不就是春生? “二哥……”游喜伸出手指,戳了戳那男人的背。 甫一出手,方才还黏糊在一起的俩人顿时不作声,春生的后背一僵,长臂一揽便将面前的耳朵都已红透的姑娘拥进怀里,不让游喜看见她的样貌。 “小喜下学回来了。”春生清了清嗓子,也不回头,就这么背对着游喜,语气生硬地回答到。 “是呢,二哥,你忙。娘还找我哩。”游喜有些后知后觉,自己似乎做了件蠢事,还没等春生话说完便落荒而逃。 回到院里,游喜左思右想,仍觉得好奇。 二哥嘴那么毒,也有吃瘪的时候,到底是哪家姑娘能把他给收服了,简直是菩萨娘娘下凡! 游喜兴奋极了,想起花儿和二哥也不对付,兴致勃勃地跑到后厨找她。找了一圈也寻不到人,只好坐在家猫晒太阳的地方一边捋着猫毛一边等着花儿回来。 直到傅嬷嬷开始招呼着准备晚饭时,花儿才苟着腰从后厨的偏门进来。游喜一直等着,稍微有点动静都会被她逮到。 “花儿!”游喜朝着傅小花招手。 花儿似乎有些怕见到她,咧着嘴憨笑着往游喜那边走。 “花儿,你去哪儿了!我可等了你好久。”游喜起身拉住小花的手,有些嗔怪。 “我有些事情啦。”小花的眼神乱瞟,也不正面回话。 游喜也没察觉,大大咧咧地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小花,我二哥也有人要!今天我下学回家,半路撞见他和一个姑娘在巷角。嘿嘿,被我发现了,我二哥还不让我看那姑娘长什么模样,护得可紧呢!” “是吗?”小花的耳朵红彤彤的,回话的时候脸也变得红红的。 “你不好奇是哪家姑娘,如此善良可人,竟将我二哥收入麾下!” “好奇好奇。小喜,奶奶叫我,我得去干活了。” 言毕,拍了拍游喜的肩膀以示安慰便着急火燎地走了。 一阵风过,落叶飘零,后院里隐约有桂花的馥郁香气。天就快黑了,临街的乐坊传来琵琶叹息,漱琼河上亮起几星渔火,荻花瑟瑟,露水深重,合着曲声,渔夫唱起寒川民谣:短秋长冬人难熬,岁岁年年多不安…… 第十三章 农历九月廿八,寒川落雨,淅沥不歇。 前天夜里,秋辛睡得浅,接连做了好几个梦,梦见长冬,梦见阿爹,也梦见阿娘。 从未见过的,因为自己的到来而离开的阿娘。 天快亮时,秋辛睡梦中哭了起来,呜咽抽泣,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什么。 长冬被她的哭声惊醒,侧着身子将她搂紧怀里,柔声哄慰。 “阿音,乖啊,乖啊。” 他抚摸她的后背,叫她的乳名。 卯时未过,院里的姐姐们随着熹微晨光起身,竹帚刷过青石板,一夜的雨,一地落叶。 秋辛将欲醒来时感到桎梏,身子舒展不开,仿佛堆积的噩梦仍缚在身上,她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在长冬怀里,手臂交缠,腿贴着腿。 红木窗棂浸了水,颜色发紫,檐下积雨欲滴,灰青的云低垂着,秋风阵阵。 长冬的身上散着热气,被褥里全是干爽、温暖,秋辛想起梦里冰封的河水和父亲模糊的脸,苦涩不已。宛若受伤的小兽,她伸首而去,将自己完全依附于长冬。 “乖啊,阿音。” 长冬在沉眠,还留着一份心思,想着秋辛,她稍稍有什么动作,就抚摸宽慰。 “阿音。” 许久没有人这样叫自己了。 秋辛记得五六岁时,她和长冬跟着俞月卓睡。霜寒露重的夜里,俞月卓左手揽着长冬,右手搂着秋辛,让他们支起耳朵细细听秋夜里的所有声音。 风拂过几朵乌云,吹走弯月,桂花落了下来,矮草丛里虫鸣萧萧。 “听呀,阿音,秋夜里一切声音都是你阿娘给你的,她想你。” 秋辛挪了挪脑袋,用自己的脸颊去蹭长冬的耳朵,眼泪悄然落了下来。 长冬还听得清儿时的秋音吗? 等长冬醒来,天已大亮,只是仍有阴云,呼吸之间都带着水汽,胸腔满是郁结。 秋辛早已收拾好行囊,同往年一样,她要去玉阜山上给阿娘扫墓。不过今年要带着长冬了。 到山脚时几近正午,许久没来,山中草木高耸,遮云蔽日,似乎也无太大的变化。落雨后小径泥泞,不太好走,秋辛抓着长冬的手臂一个没注意还是打了几下滑。后来,长冬怕她跌倒背着她走到穆闯搭的那间竹屋。 穆闯早已摆好祭祀用的物品,桌上备了清酒小菜,屋里也摆了几支晚秋海棠。他坐在屋前的回廊下削竹子,见秋辛来也只是讷然点头。 “阿爹。我和长冬来给娘扫扫墓。” “去吧。” 云婉的墓冢旁有竹林,有花圃。穆闯收拾得干净,他活了大半辈子,余生的依恋不过如此了。 “阿娘,又一年过去了,我和长冬成亲了,外公的精神很好,月卓嬢嬢和大爹也都安好。小游喜现在跟着舅舅学医,春生也快要独立走镖了。寒川城还是老样子,秋天过得短,再过几日就要入冬。对了,阿娘,老船公走了,夜里睡觉早上起来没了鼻息。我和长冬都去了,做的是喜丧,还拿了几个寿碗呢。长冬对我也好。” 说着,秋辛牵住长冬的手,温柔地看着他。 “阿娘,您放心,我一定照顾好秋音。” “傻。” 扫完墓,烧了纸,秋辛和长冬陪着穆闯吃了饭。怕天黑路不好走,吃完饭歇了不多时便起身要走。穆闯也没留,说了几句当心脚下便又继续摩挲手里的竹木。 直到天快黑,他们才到寒川城门口。路边的馄饨小摊冒着热气,长冬让马车先行回府,应着吆喝点了碗馄饨,点了碗面,又去隔壁小摊端来一碟锅贴。 “这个给你。”长冬从兜里掏出一只竹蜻蜓,“下午跟爹学的,第一次做,好像不太好看。” 秋辛接过去,细细摸那片竹柄,他磨得仔细,叶面光滑,侧边的线条生硬,捧在手里也是小巧可爱。 “喜欢吗?” “喜欢。” “来咯!一碗馄饨,一碗面!”摊主声音洪亮,拖着长调,端上馄饨与面。 长冬把面推到秋辛面前。 深秋时候,天黑只是一瞬,小摊的烛火幽微。 昏暗之中,秋辛看不清长冬的脸,只听见他说: “生辰快乐,秋秋。” 暂停更新说明 因为十月有一场考试,再加上最近公司突然“业务大增”,实在不太忙得过来写文。等考完试了,一定会回来更新的,对一直等更新的朋友感到抱歉,也感谢你们,希望大家都能过好这个十月。更┆多┆书┇籍:w oo 1 8 .v i p (w oo 1 8 . vi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