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与魔[校园]》 01、私生女 “有人说,振翅的蝴蝶可以撼动世界。 假如无法共生,那便一同毁灭。” / 深冬,小雨。 鹿蓝羽撑着黑伞,脸上寡淡得毫无表情,肃然凝视着墓碑上的照片。 黑白相片中的女人眉目清雅,温婉动人,笑容里完全看不出被折磨半生的痕迹,或许于她而言,美丽的死去亦是一种解脱。 天边一道滚雷,雨势渐大。 湿气将相片浸得模糊不清,那双清冷眼眸逐渐显露脆弱,在泛红的那瞬鹿蓝羽低下头,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 热的眼泪转瞬消融在冷空气中,她闭眼,第二滴眼泪掉下来。 墓园空旷寂寥,单薄的背影隐在暗色的区块里,渺小而又彷徨。 但这些糟糕情绪只留存片刻,在一次深呼吸后全部收敛干净,鹿蓝羽重新睁开眼睛,果断拭去脸上的泪痕,转身离开。 墓园外停着一部黑色商务车,她撑伞走近,后座门缓缓开启,身着昂贵西服的男人漠然循一眼,手抬在半空挥一挥,像招呼生人一般,无半分情感。 不过是他生物学上的女儿而已,忽略那层薄如纸片的血缘关系,可不就是生人吗。 真可笑。 鹿蓝羽垂眸掩住神色,收伞上车。 车在雨幕中行驶,鹿蓝羽默声望着窗外,雾蒙蒙的城市没有一丝生机,心底很凉,以致说话的声音也冰凉到底。 “有件事请您帮忙。” 鹿谨川因她冷淡的语气蹙眉,侧额看她,鹿蓝羽转头迎上他的视线,眉眼相似的两张脸,眼底却尽是疏离。 “我想去宴檀念书。” “你现在念的是这里的重点高中,不必去宴檀。”鹿谨川没有考虑,一口驳回她的主张,尽显作为父亲的威严姿态。 鹿蓝羽早料到,仍旧面色沉静,语气尽量柔和了几分:“妈妈临终前托您好好照顾我,您答应的。” “我自然不会食言,学费生活费都会给足你。” “我已经没有妈妈了,您是我世上唯一的亲人,我去宴檀只是想多见见您。”鹿蓝羽咽了咽喉咙,“爸爸。” 爸爸,这个再寻常不过的称呼,鹿蓝羽却说得艰难,打从记事起她就不曾叫了,在母亲面前直呼其名,在鹿谨川面前称他为“您”。 到底是留着自己血的亲骨肉,鹿谨川微蹙的眉头徐徐展平,似乎有所动容。但对一个极端利己主义者来说,亲情也没重要到哪里去,一个多余的女儿还比不上一盘赚钱生意。 那份苍白的动容仅有一瞬,而又转变成极致的凉薄。 “鹿家容不下你,你知道的。” 是,鹿家容不下她,甚至都不承认她,她不过是养在外面的私生女,和她妈妈一样无名无分。 无名无分。 这四个字从鹿蓝羽出生的那天起就成为一道世俗的枷锁,残酷无情地束缚着、鞭挞着她和她妈妈的人生,在那个陈旧腐朽的小镇上,随便哪个都能在她们门前嚼两句舌根,好像她们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活该被他们指指点点看不起。 雨滴噼里啪啦打在车窗,静如死寂的车内有一声细弱的抽泣。 眼泪无声掉在手背,鹿蓝羽咬住下唇,极力忍住哭声,肩膀发颤的模样柔弱而倔强。 她表演得很好,十二岁那年她拿篮球砸碎领居家玻璃就是这样哭的。这招庸俗至极,但也极为有效,那户人家不仅没责怪她,还把家里那个故意招惹她的混小子揍了一顿。 识人无数的鹿谨川也被她骗了。 他沉默地看着她白到没有血色的脸庞,他很苦恼,也很犹豫,对这个女儿确有亏欠,而自己的家庭又无法接纳。 良久,他都没有做出决定。 他以为自己深谋远虑,懂得权衡利弊,殊不知鹿蓝羽最恨他这副优柔寡断的虚伪样子,她感到恶心,厌烦,失望透顶。 车子停在等候区时,她一言不发开门下车,鹿谨川在身后唤她,她置之不理。 颤栗的背影穿行在车流与暴雨之中,悲凉至极,如同看透了生死。 司机老郑神情凝重,“先生,小姐这样很危险……” 鹿谨川仰头靠上椅背,落下一口滞闷的叹息,指示道:“去带她回来。” 鹿蓝羽被老郑带回车上,外衣滴着水,她全身冷得发颤,仿佛置身一座冰窖里,鹿谨川从旁递来外套,她并未接受,抚着双臂,一声不吭地拗着头。 弱小,无助,逞强。 鹿谨川那副铁石心肠的假面终于被她精心设计的表演凿出裂痕。 “你啊,跟你妈妈一样倔。”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亲手把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到鹿蓝羽身上。 “老郑,你安排一下。” …… 这场暴雨带走这座城市最后一丝温度,彻底变得冰凉荒寂。 鹿蓝羽独自待在三层小楼的天台,空气中还泛着湿寒的潮意,她披一件单薄外衣坐在围栏边,鼻尖冻得通红,指间夹着一支燃了半截的烟。 双眼空空,心也空空。 她曾经思考过,自己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一出世就背上“私生女”的骂名,没有完整的家庭,得不到父亲的疼爱,被邻居说三道四,遭受同学的冷眼嘲笑,如今连妈妈都离她远去,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没有,一丁点都没有。 那一刻,鹿蓝羽真的想过结束自己的生命。 烟蒂从半空下坠,落地的一瞬与地面撞出凄凉的火光。 她站起来,垂望那个奄奄一息的烟头,衣角在风中瑟瑟摇摆。 鹿蓝羽没有跳下去。 她还不能跳,鹿谨川亲手摧毁她和她妈妈的人生,害得她妈妈抑郁成疾痛苦一生,他这样的人都还没死,她就这么死掉岂不是太不值。 她抬头仰望天空,凝视一片灰暗默念下一句话,是期盼,也是诅咒。 鹿谨川,你会有报应的。 —— 阅前须知(排雷): 1、全员恶人,各有各的坏,三观百分之七十不正。 2、男主开始有女友,有kiss(只有kiss),女主暗恋过竹马,也有kiss,无法接受的宝宝别给自己添堵,退出就好啦。 如果要继续往下看就请不要乱骂人嗷,谢谢。 02、艺术家 一周后老郑来接她。 车程三小时,抵达一个老式小区,老郑拎着行李,带鹿蓝羽上了三楼。是三室一厅的房子,朝向很好,屋子敞亮,家具有些陈旧,好在打理得干净整洁,没有久未住人的潮湿和霉味。 老郑将一串钥匙放到客厅茶几上,给她讲房子及小区周边的情况,鹿蓝羽默默听着,目光停留于挂在沙发后面的那幅画。 画中有一位穿白裙的少女,她面容恬静,指尖触碰着一头成年麋鹿的鹿角,一人一鹿沐浴在阳光下,整幅画面被明亮鲜艳的色调充盈,创造出一种宁静而温暖的春日氛围。 “这是你妈妈画的。”老郑循着她的视线望向那幅画,以感慨般的语气说道。 鹿蓝羽微微错愕了一下,她很多年没见过母亲用这样丰富的色彩去构图了。 她小时候妈妈曾为她作过一幅人像画,她穿着最喜欢的白纱裙,编马尾辫,在外婆家的油菜花田里抓蝴蝶,那是简单的一天,也是幸福的一天,那时她曾天真地以为,妈妈是快乐的,她们的人生是美好的。 可惜,只是她的幻想。 “你妈妈以前在这住过几年。”老郑走过去,将微斜的画框扶正,“这里的东西都是她亲手布置的。” 她动了下眼睫,淡声问:“什么时候?” “大学那几年。” 大学,正是他们感情最好的阶段。 鹿蓝羽环视屋内,每一件物品都浸在温黄复古的光线下,看起来舒适而温馨,可以想象他们在这里度过了一段甜蜜时光。 可谁能想到后来呢…… 鹿蓝羽垂下眸,将眼内的情绪隐在额前的碎发下。 氛围不知不觉有些伤感,老郑摸摸鼻子,继续说道:“电器这些我都检查过,没什么问题,要是住下来后发现问题及时给我打电话,我会来处理。” 鹿蓝羽点头,“谢谢郑叔。” 之后的一周鹿蓝羽用来熟悉生活环境,哪里的菜便宜,哪家的水果新鲜,哪趟公交去鹿家所在的澜山庄园,都摸得一清二楚。 这一周里,鹿谨川没来看过她,甚至一通电话也没打来,鹿蓝羽倒是很习惯这个隐形爸爸的作风,她拿起手边的温水喝一口,手指有条不紊敲击屏幕。 ——爸爸,您有空吗,我想和您吃顿饭。 收到短信时,鹿谨川正在一处私人会所品尝红酒,在座的都是他的商业伙伴,聊的都是赚钱的门道,他是生意人,利字当头,女儿的晚餐邀请自然要靠边,更何况是不要紧的那个女儿。 没得到回信的一刻钟后,鹿蓝羽翻出老郑的号码,拨过去。 老郑那边很安静,大约在车里,鹿蓝羽没有直接说起鹿谨川,而是说浴室的热水器打不起火,没法用热水。 “我等会过去看看,估计八点左右。”老郑应得快。 鹿蓝羽侧头瞟一眼墙上的挂钟,“不急,正好我也要出去一趟。” 挂上电话,她从客厅回卧室,从书桌的抽屉拿出一个饼干盒子,里面有两张银行卡及一些现金,她把鹿谨川给的卡拿出来,放进包包里。 坐车到市中心一家高档商场,选了一间高端品牌店,让导购小姐为她推荐一份适合男士的礼物及一条适合她穿的裙子。 刷完卡,鹿蓝羽提着袋子出来,目不斜视路过那些装着华服美饰的橱窗,她对名牌不感兴趣,尽管她长着一张与之完美匹配的漂亮脸蛋。 对她来说,那些打上“奢侈品”标签的虚华死物还不如一碗热腾腾的馄饨来得实在。 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口,鹿蓝羽走进一家馄饨店,两个购物袋往长凳一放,抬手向老板要了一碗牛肉馄饨。等单时眼睛瞟到门口张贴的招人启示,这小小一家店,薪水倒是开得不低。 正想着,包里的手机响。 不是鹿谨川,也不是老郑,而是一通来自法国的来电。 目光微顿。 鹿蓝羽推开凳子起身,走到门口,她将电话接通。 “考虑得怎么样?”安梓信开门见山地问。 “不卖。”她言简意赅地回。 “你这小孩怎么这么倔啊!”安梓信脾气燥,一点就着,“这次是个很好的机会,一定能让你母亲声名大噪。” 鹿蓝羽扯扯嘴角,嗓音凉了几分,“你说的这个很好的机会,是指我妈妈的离世吗?” “……”安梓信意识到自己口无遮拦,啪地抽了自己一嘴巴,“怪我,说话不经大脑。我绝对没有那意思,但这次的卖家很有诚意,价格体现价值,虽然低俗,但起码能让她的画得到认可。” 鹿蓝羽冷笑,语气尖锐又讽刺,“安梓信,你果然是个成功商人,我妈妈才过头七你就做幕后推手炒她的画,你是不是眼里就只有钱啊,连朋友都不放过。” 咔嗒。她掐断通话。 一秒钟都不想再听,哪怕知道他是为母亲考虑,她也无法接受在这种时候卖掉妈妈留给她的画。 这通电话让她的心情跌到谷底,馄饨吃了两口就再也咽不下。结完账,她去隔壁甜品店买了两块蛋糕带回家。 晚上,老郑来家里。 热水器的确有点问题,水温时冷时热,老郑叫了维修师傅上门,换了个零件,走时师傅留下名片,说以后有需要随时打电话,老郑收下了,但私下叮嘱鹿蓝羽不要自己联系,她一个小姑娘在家,防人之心不可无。 老郑是好人,这些年多亏有他照顾,她跟妈妈的日子才过得不算艰难。 鹿蓝羽起身去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盒芝士蛋糕,“郑叔,我买多了,拿回去给灵灵吃吧。” 老郑笑着接过,“有空跟灵灵出去玩吧,她听说你来这边可高兴了。” “灵灵上初三了吧?” “是啊,马上升高中了。”老郑轻叹了口气,“还不知道能去哪所学校。” 鹿蓝羽坐回沙发,“她这回期末考多少分?” “500多。” “偏科吗?” “偏得很。”老郑苦恼地摇摇头,“数学差了一大截。” 说着,老郑手机忽然响,他从上衣口袋掏出手机时鹿蓝羽看到是鹿谨川的来电,她抿上唇不出声,指尖在膝上轻点。 鹿谨川的指示在五秒内传达完毕,老郑挂电话,她这时说:“郑叔要是信任我,可以让灵灵来这里,我给她补课。” “我肯定信得过的,蓝羽你成绩这么好。”老郑眉头舒展开来,神情变得明朗,“郑叔也不好叫你白帮忙,这样吧,补课费按市价给你,你看行吗?” “这倒不要紧。”鹿蓝羽弯弯唇角,笑得温和,“只是有件事想请您帮忙。过两天是爸爸的生日,我想见他一面。” 老郑没有一口答应,有些为难地说道:“生日那天有宴会,来的人挺多的……” 会来很多人,意思是他生意上的伙伴、公司员工、老婆女儿都会在,那她这私生女的身份得多尴尬,鹿谨川见了怕是要指着她骂一句“丢人现眼”。 她明白老郑的顾虑,用那双清凌凌的眼睛望着他,展现那种单纯无害模样,“郑叔您放心,我不会惹事,我把礼物拿给爸爸就走,保证不会引起注意。” 03、高端猎手 三天后,这座城市艳阳高照。 鹿蓝羽在镜子前脱掉睡裙,换上一条绸缎晚礼服。 导购小姐眼光不错,这条裙子很适合她,黑色礼裙将肌肤衬得白皙透亮,服帖的剪裁做到柔和的修身,又不会过分包裹,她将长发利落盘在脑后,嘴唇不抹口红,只上一层薄薄的唇蜜,这样简约大气的装扮削弱了她的稚气,添上几分超脱年龄的冶雅气质。 收拾好自己,鹿蓝羽打车去酒店,宴会举办地在十二楼,有几位穿正装礼裙的男女与她一同进电梯,在她按下十二楼时,几道目光在她身上徘徊,有打量,有好奇,还有玩味。 鹿蓝羽无视,梯门重新开启后,提起裙摆走出去,背影清瘦而孤冷。 穿过长廊,到达酒会入口处,老郑在那里等候,他向接待人员打过招呼,鹿蓝羽不用被检收邀请函,直接由接待人员领入会场。 时间尚早,宾客不多,鹿谨川也还没到,鹿蓝羽在酒水区拿了一杯香槟,在角落的位置落座。 她的行为举止都很低调,但仍被一些带有探究之意的目光注意,正对面的位置,有两三个年轻男生,时不时看她时不时耳语两句,他们的穿着打扮十分讲究,脸上的笑意有些轻浮浪荡,一派纨绔子弟的作风。 鹿蓝羽不予理会,目光在他们的方位停留不超半秒,转向别处看景。 她像一只高傲的白天鹅,也像一份限量版的高级礼物。 而“限量”的东西具有绝对的收藏价值。 对面的小团体有人按捺不住,端着酒杯走过来,“这里有人吗?” 鹿蓝羽闭口不言,视线在那人身上一闪而过,小幅度摆头。 毫不掩饰的冷淡态度男生似乎还很受用,斜嘴笑了笑,他在鹿蓝羽旁边就坐,保持着一定距离,手却不安分地搭在沙发沿,鹿蓝羽能感受到后背有他的存在。 不舒服。 她蹙眉心,想起身离开时,男生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鹿蓝羽斜睨他一眼,“你搭讪的招数好烂。” 她的嗓音很好听,哪怕是嘲讽的话语也撩得耳朵发酥,男生眯着眼啧了一声,好像被她嘲得挺爽。 “我叫饶恺,你叫什么名字?” 鹿蓝羽别头不言,晃了晃手里的高脚杯,淡金色液体在杯中轻旋。 她有意结束对话,男生却不甚在意,他换了坐姿,膝盖朝她贴近,“你这款酒口感不好,试试我的,绝对比你的好喝。” 呼吸的热气打在她颈边,鹿蓝羽无端涌起一股干呕感,斜了肩膀避开,放下酒杯:“抱歉,离开一下。” 从会场出来,沿着指示牌走到安全通道口,推开进入,靠着门从手包的暗格里摸出烟和打火机。 嚓。 “你不觉得这里很刺激吗?” 火机的打火声与这把甜腻的嗓音同时响,鹿蓝羽下意识屏息,一两秒后,楼道上方传来暧昧的接吻声。 鹿蓝羽循着声音歪头,两个纠缠的身影映入眼内。她也算佩服自己的眼力,那么昏暗的光线下还能一眼认出鹿莞辛。 真是个有意思的场面,本该在宴会上招待宾客的鹿家大小姐,却在这阴暗的楼道里搂着男生亲热,吻得那么投入动情,全然不似平日里的文静样子。 鹿蓝羽把烟和打火机放回包里,轻轻往上踱一步,总算能看到男生的眉眼,以及辗转时露出的下巴线条,抛开碍眼的鹿莞辛不讲,这确实是个帅得显眼的男生。 他靠着墙,一手插兜,一手揽着鹿莞辛的腰,稳当又懒散的姿态,吻得好像没那么用心,又能让鹿莞辛进一步主动,鹿蓝羽小心提起裙摆,再悄悄往上踱一步,确定手机能拍到二人入框后,按下录制键。 只是距离太远,拍不清脸,于是她将镜头拉进。画面呈现的同时,男生毫无征兆睁开眼睛,就这么跟她对视上。 他的眼神明明散漫,却又透着不易察觉的攻击性,很厉害的一个人,像是在捕获猎物前刻意放松警惕的高端猎手。 鹿蓝羽心口猛跳,手机啪嗒一声落地。 “谁?”鹿莞辛惊声。 鹿蓝羽迅速捡起手机,跑。 跑过两个转角,心跳还是很快很快,转进洗手间的隔间抽了一根烟才勉强平复下来。 她坐到马桶盖上开手机,还好,视频留下来了,没有闪退。 再返回会场,鹿谨川已经到了,正与宾客谈笑,而她刚刚坐的位置现在坐着鹿莞辛和楼道里那个男生。 明亮柔和的灯光下,男生的脸清晰可见,五官与轮廓比在暗处看着更加凌厉,穿着偏休闲的白衬衣,懒洋洋靠着椅背,嘴角的笑漫不经心,这副没心没肺的帅气样迷得鹿莞辛神魂颠倒,她眼睛发着亮,独独装着他一人。 看来,是真的很喜欢呢。 / 夕阳西沉,酒会渐渐热闹。 说是生日宴,实际更像谈生意拢人脉的名利场,受邀参加的都是市内叫得上名的企业家,其中也包含一些出身名门的富家子弟。 鹿谨川很忙,忙着社交,忙着向宾客介绍让他引以为傲的女儿,鹿莞辛就像童话故事里的小公主,穿着华丽的衣裙,享受着众星捧月般的赞美。 这幅父慈女孝的温馨画面鹿蓝羽从始至终都看着,并没有过多的表情,脸上仍是淡漠。 坐到酒会末尾,她没与鹿谨川说上一句话,那份昂贵礼物也没机会拿给他,既然这样,那不如送一份不用当面给的礼物吧。 喧闹浮华的宴会厅响起一声清脆的手机解锁音。 鹿蓝羽点开相册,选中最新那段视频,以彩信的形式发送。自然是用鹿谨川不知道的号码,所以她面不改色坐在沙发上,看完了他的脸色由惊到恼的全过程。 好精彩呢。 他也想不到吧,一向文静乖巧的女儿,竟还有这样热情似火的一面,才十六岁呢,真是青出于蓝。 鹿莞辛那时还不知道,她和那些名媛千金们站在一起,视线全部放在男朋友那里,隔着人群含情脉脉注视他,直到被鹿谨川抓了手臂才回过头。 许是察觉鹿谨川面色难看,她显得错愕而不知所措,像只受惊的小白兔。 戏看到这里,鹿蓝羽觉得够了,她一口灌下杯中的酒,起身离场。 退场相当有型,然而出会场后胃里的酒精上涌,鹿蓝羽用手扶住墙,正缓着劲,身后忽然来了人。 “没事吧?” 是之前跟她搭讪的男生,看来是一直注意着她,特意跟出来的。 她摆手示意没事,强撑着走了一步又一阵晕眩,男生撑住她偏斜的身躯:“你家司机呢,叫他上来接你。” 男生的手握着她裸露的胳膊,鹿蓝羽不适地皱了下眉。 “okok,不碰你。”男生有眼力,举高双手做投降状,“但你这状态怎么回家,我倒是可以发发善心,当一回免费司机送送你。” 她侧眸看他,“这话听着像我求着你送?” “是我是我,我求你让我送你。”他改口挺快。 她被这话逗笑,男生看着她微扬的嘴角,靠近一点跟她说,“你放心,我不是坏人。我叫饶恺,家住悦麒公馆28号,要是我敢对你使坏,欢迎你上门告状。” —— 求珠珠,求收藏。 04、薄荷爆珠 车子驶上公路,副驾车窗徐徐降下。 宴檀的冬天比桦京冷,但鹿蓝羽任由冷风这么吹着,散散身上的酒气,也顺便醒醒脑子。 她最近有些太颓废了,抽烟酗酒,加上失眠严重,每天过得浑浑噩噩,跟行尸走肉没两样。 饶恺掌着方向盘,余光瞥到她把橡皮筋拆了,长发散下来,落在她薄薄的肩身上,那画面真是美极,就像某个青春电影里的高光片段。 “红灯了。” 饶恺看她看得愣神,听到她提醒才回魂,急忙踩刹车停下。 幸好这条道上路况好,前后都没车,否则刚才那种情况多半要出交通事故。鹿蓝羽抚抚眉心,觉得这人有点不省心,“你这驾照是昨天拿的吗?” 饶恺心挺大,被调侃也无所谓,哈哈笑了两声,“其实还真没拿多久。不过你放心,保证把你安全送到家。” 鹿蓝羽没再说什么,低头从包里掏出烟盒,抖一支出来。 “看不出来啊。”饶恺意味深长来一句。 “看走眼了是吗?”纤细手指捏着打火机,咔嚓一声,火苗窜起,“以为我是那种单纯听话的女孩。” “错了,我就喜欢有反差感的。” 她嘁一声,“你平时都这么撩妹的吗,好老套。” “你又错了,平时我不撩妹,都是妹撩我。” 男孩子的自信总是那么莫名其妙,鹿蓝羽懒得搭理,叼住滤嘴咬开里面的爆珠,一缕浅浅的薄荷香漫出来,在她唇边轻轻慢慢飘。 抽烟都抽得比别人优雅。 饶恺心动死了,忍不住看她,“诶,你还没告诉我名字。” 她望着车窗外空荡的街景,轻声说:“鹿蓝羽。” “哪个lu?陆地的陆,还是长颈鹿的鹿?” “梅花鹿的鹿。” 她说了个比长颈鹿好看点的动物,饶恺觉得这姑娘真是有意思,勾唇笑了一下,“姓鹿的,那你跟鹿莞辛什么关系?” “你跟鹿莞辛什么关系?” “她是我兄弟的女朋友。” “你兄弟就是坐你旁边,穿白衬衣那个?”她回会场时看到了,饶恺跟那个男生在说话。 饶恺点头,“就是那个,改天介绍你认识。” 这男生也是有点机灵,这么顺理成章地把下次见面的由头安排好了。 鹿蓝羽当没听见,接着问:“他俩谈多久了?” “没多久。”饶恺疑惑,“一晚上不见你跟鹿莞辛打招呼,你俩不熟?” 手腕伸出车窗,掸了掸烟灰,她没回答饶恺,只留一个略带疲倦的侧脸给他。一路上再没开口说话,到小区门口,她叫停车,饶恺解了安全带,说送她到楼下。 “不用了。”鹿蓝羽开车门。 “那你告诉我手机号,我待会儿打电话给你,确保你安全到家。” 心思很明显。 鹿蓝羽在夜风中呼出一口气,向他伸手:“手机给我。” 就这么跟饶恺打上了交道。 饶恺联系得很勤,每天早安晚安,约她吃饭看电影。 她没应过一次,因为饶恺不是她喜欢的类型,而且她也没什么心思谈恋爱,与其拖泥带水的暧昧,不如干脆利落的回绝。 直到某个周六下午,那天郑灵与往常一样,准时准点来家里,两人坐在书桌前,郑灵做鹿蓝羽给她布置的习题,鹿蓝羽坐在一旁看书。 手机叮一声轻响,一条短信进来:[出来玩啊,恺哥带你泡温泉。] 她不回,看过便熄屏。 不一会儿,一通电话进来,鹿蓝羽叹气,走到阳台接:“我没空。” “你哪天有空了。”饶恺自觉口气有点重,马上放轻语气,“以前就算了,今天不一样,他们几个都带女朋友,我孤家寡人去多逊啊,你当帮帮忙好不好?” “我又不是你女朋友。” “不是女朋友,总是朋友吧,朋友一起出去玩也合情合理嘛。” “我不跟不熟的人出去玩。” “鹿莞辛你总熟吧。” “她要去?” “对呀。” 她望着楼下在垃圾桶里找东西吃的流浪狗,食指在手臂点动了两下,问饶恺:“地方在哪儿?” “你收拾收拾,我去接你。” 黄昏时分,车子绕过城市,抵达郊外一间别墅酒店。这里是有名的私汤温泉,隐匿在深山湖畔,环境雅静,鸟语花香,是城中富人都爱来的一处地方。 鹿蓝羽开门下车,山间空气湿冷,露水沾湿她的发丝,饶恺很贴心,从车上拿毯子给她披,她随身的行李也由他提。 进入酒店大堂,饶恺找她要身份证,鹿蓝羽给他,他拿身份证去前台办入住,不让她操半分心。 鹿蓝羽坐在沙发上环顾四周,不见鹿莞辛身影,也不见年龄相仿的人,等饶恺拿到房卡,她问他其他人呢,饶恺回:“他们早到了,正玩呢。先回房放东西,我带你过去。” 两人往电梯口走。 鹿蓝羽昨晚又失眠,坐了这么久车倒是有点犯困,她打了个呵欠,跟他说:“你去吧,我回房睡会儿,吃饭叫我。” 她拿着房卡进电梯,进了房间先把行李放下,打开暖气后,她脱下厚重的毛衣,换上一件针织衫,脑后的皮筋也拉下来,长发柔顺垂落,而后走到窗边,推开玻璃门。 室外有一个大露台,中间设有独立汤池,热气滚滚,水汽漂浮,抬头还能见一片绿树青山,山间云雾缭绕,真有点世外桃源的感觉。 环境真是特别舒服,鹿蓝羽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晚上,饶恺敲门把她叫醒,她加了外套,随他下楼吃饭。 刚进餐厅便看见鹿莞辛,他们那桌在靠窗的位置,都是长相出众的男女,成双成对,鹿莞辛穿一身香奈儿,正经淑女名媛的打扮,她男朋友倒是低调,穿件纯黑的卫衣,嘴里嚼着口香糖,状态仍是散漫闲懒的。 一桌人正热络聊天,饶恺特浮夸,吹一记响哨,引得一餐厅人回头看,鹿蓝羽抱着臂,心头一阵无语。 陌生人看完热闹就继续用餐,而他们那桌仍朝这边看着,男生们跟饶恺眉来眼去打暗号,女孩们微笑打招呼,鹿莞辛看着也正要打招呼,却在认出鹿蓝羽的那一刻,笑容僵在脸上。 “饶恺你行啊,女朋友好漂亮。”有女生打趣。 “朋友,都是朋友哈。”饶恺嘴上这么说,实际嘴角快咧到耳根。 “懂的懂的,哈哈哈哈。” “赶快介绍一下啊。” 饶恺给鹿蓝羽拉椅子,她坐下,一股冷香在空气中漫开,几双眼睛兴致满满盯在她这,饶恺介绍:“这是鹿蓝羽,我正在疯狂追求的人。” “嚯嚯。”几人拍桌起哄,闹得很。 鹿蓝羽表情清淡,礼貌性微笑:“你们好。” “你好,我叫乔染。”一个齐刘海的妹子朝她挥手,笑得很甜。 “诶,你也姓鹿啊?”乔染旁边的女生说着,看向鹿莞辛,“你俩认识吗?长得有点像也。” 可能有“家丑不外扬”的心态,也可能不想在朋友面前显露刁蛮形象,鹿莞辛收起以往对待鹿蓝羽的刻薄态度,云淡风轻解释一句:“哦,远房亲戚,不是太熟。” “不熟吗?”鹿蓝羽扣着下巴,眼神懒淡而锐利,“我觉得挺熟啊,妹妹。” —— 闻到了吗,修罗场的味道。 05、报复筹码 “妹妹?” 有人轻声重复。 鹿莞辛眼内划过一丝愠怒,鹿蓝羽从容地看着,在场人慢慢察觉她们之间的微妙气场,眼内逐渐浮现出八卦之意,只有鹿莞辛身旁那个男生对此漠不关心。 “晚上玩点什么,来两盘斯诺克?”那男生向饶恺说着,轻巧地转移话题。 “行啊,正好手痒了。”饶恺很快接话。 乔染拍她男友胳膊,“你给我好好打,帮我把上次输的包赢回来。” “你上次输给谁的?” “还能有谁。”乔染指一指提议的男生,“冷羿呗,只有他才这么狠,一点都不让着我。” 桌上的氛围恢复到最开始那般状态,女孩们闲聊之余也开始跟鹿蓝羽搭话,夸她的外衫好看,问她擦哪个牌子的香水。 几个女生都很好相处,鹿蓝羽也不再那么高冷,和她们聊一些有的没的,但她不跟鹿莞辛说话,鹿莞辛也不搭理她。 吃得差不多,一群人准备转移阵地,鹿莞辛男朋友起身,说回房拿东西,让他们先去。 “我陪你一起吧。”鹿莞辛立即说。 “这是一分钟都离不得呀,冷少魅力真是大。”有人打趣。 冷羿淡淡一笑,抚了抚鹿莞辛后背,“很快回,你先跟他们去。” 男生的声音低沉又好听,尤其是靠得那么近跟她说话,弄得鹿莞辛脸都红了,甜甜说道:“那你顺便把我的充电宝拿过来吧,在你房间的桌子上。” “好。”他插着兜离开。 人走后,饶恺才后知后觉:“什么意思,你俩没住一个房间?” 问得昭然若揭。 有人对这种私密性的话题感兴趣,也有人圆场说鹿莞辛还小别带坏人家,鹿莞辛面上的红潮还没退下去,此刻又多了一份难言的尴尬,她挽了挽头发,说:“他很尊重我,知道我不是那种随便的女生。” 说到“随便的女生”时故意往鹿蓝羽带了一眼,指向性不要太强。 饶恺恰好是个护短的主,鹿蓝羽还没反应,他先跳出来说:“你看鹿蓝羽干嘛,我追她追得这么猛,要换别的女孩儿早扑上来了,她到现在连手都没让我牵一下,她能是随便的人?” 饶恺说话挺冲,气氛凝滞了几秒,有人出声缓和:“饶恺你别欺负鹿莞辛,当心冷羿找你麻烦。” “行了,别在这聊了,打球啦。” “走啦走啦。” 在台球室玩了会儿,女孩们感觉无聊,商量着一起去泡汤,说是一楼有个露天的大汤池,在悬崖边上,景致很好,拍照好看。 鹿蓝羽没多大兴趣,本想以没带泳衣为由婉拒,可乔染这姑娘非常热情,主动说自己带了两套泳衣,没穿过的,叫她拿去穿。人一番好意,她也不好推脱,只好跟着去了。 鹿蓝羽拿着乔染给的泳衣走进独立换衣间,关门坐到凳子上,悄悄点了一支烟。 一根烟抽完,她们都换好泳衣走了,鹿蓝羽才开始脱衣服。 她穿泳衣的时候,鹿莞辛折回更衣室。 她的皮筋被忘在洗手池台面,找到的同时门吱一声打开,鹿莞辛从镜子中看见从隔间出来的鹿蓝羽,鹿蓝羽也透过镜子看到鹿莞辛。 两道目光交汇的一刹那,空气仿佛冻结成冰。 气氛沉闷而压抑,未关紧的水龙头凝起水珠,滴答一声落到盥洗池。 鹿莞辛转过身,这里没外人,不需要再装模作样地扮演大家闺秀的角色,眼里的利光毫不掩饰冲着鹿蓝羽来。 “你为什么会认识饶恺?” “关你什么事。” 鹿蓝羽回这句,往门口走,鹿莞辛侧身,挡住她去路:“奉劝你一句,别来招惹我,别来我的圈子搞事。” “你的圈子?”鹿蓝羽斜额睨她,讽刺地呵了一声,“你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 “是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饶恺那种人,换女朋友的速度比换衣服还快,你以为他现在对你千依百顺就是真的喜欢你?做梦去吧,他得到手以后就会一脚把你踹开,毫不留情。” 鹿莞辛趾高气昂讲出这番话,仿佛自己占尽上风,鹿蓝羽并不怯,挨近她,盯住她眼睛。 “你在害怕什么?” 清亮的声音压在鹿莞辛耳边,字字如针。 “怕我进入你的圈子,拿走你的东西,你的朋友,你的人脉,你的男友?” “你凭什么!”鹿莞辛明显被“你的男友”四个字激怒,眼神倏然变得狠厉,“凭你是小三的女儿?” “谁是小三。”鹿蓝羽面容平静,镇定自如地看着这只炸毛的小白兔,“你是不是忘记一件事,我出生的时候你还在你妈肚子里,你妈才是小三,你妈才是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 “你!” 鹿莞辛气急败坏,扬起手要打,被鹿蓝羽一把抓住,但紧接着鹿莞辛用另只手推她,更衣室的地板刚清洗过,以致鹿蓝羽因突然的外力而脚底打滑,砰地撞上后面的储物柜。 后背磕到金属把手,鹿蓝羽闷痛出声,鹿莞辛怔愣一瞬,但她只是单单受到惊吓,没有丝毫抱歉之意。 她在原地站了两秒,若无其事离开。 鹿蓝羽咬唇忍住疼痛,狼狈地盯着鹿莞辛离去的背影,气死! 闹成这样,鹿蓝羽哪还有心情泡汤,她披上外衣,慢慢走到大堂,前台的女生注意到她不适的样子,上前搀扶她,询问情况。 她没多说,只说自己不小心撞到,问有没有消肿化瘀的药膏。 回房路上,鹿蓝羽扶着墙,走得很慢,痛得背都直不起来,好不容易走到房门口,却在掏房卡的时候被人拉住手臂。 她被迫停下动作,烦躁地回过头,身后的人很高,第一眼看到的是他的下巴,抬起额才得以看到整张脸。 是那个叫冷羿的男生,鹿莞辛的宝贝男友。 “手机给我。”他说。 声音冷清,语气强硬。 这应该算是两人第一次正面接触,他用这样不客气的态度对她,那鹿蓝羽也没法好好跟他讲话,她沉下眼眸,语气尖锐:“我的手机为什么要给你。” 冷羿朝她走近一步,鹿蓝羽感受他的气息包围过来,强烈而霸道。 “我不介意被围观,但不喜欢被人拍下来当做报复的筹码。” 他的声音落得低,带着一股慵懒,不紧不慢说给她听,这样从容又厉害的气场,鹿蓝羽喉咙不自觉吞咽,呼吸微微收紧。 “那天,你看到我了?”她音调有些飘忽。 似乎是捕捉到她的气势减弱,他理所当然从她兜里顺走手机,“删掉。” “不肯?”冷羿看到她眼里的倔强,嘴角勾起一个坏笑,“还是你想要留下来慢慢欣赏?” 说这话时他又靠近一点,鼻息挨得越来越近,她闻得到他身上微甘冷冽的木质香,也感觉到这危险的距离里漂浮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暧昧。 此刻,鹿蓝羽才意识到,眼前这个男生不简单,甚至是个很坏的男生。 她后退半步,拉开一些距离,冷羿仍看她的眼睛,她低下头,解锁手机删掉视频。 “行了吧?” 冷羿放开她,她刷卡进房,关门。 砰! 关门声响彻长廊。 —— 芜湖!拉扯开始了。 06、各怀鬼胎 第二天,后背还是很疼。 侧躺睡了一晚,脖子也是酸的,吃早餐的时候她不时揉着肩膀,饶恺很关心她,问她是不是床不舒服没睡好。 “不是。”鹿蓝羽垂着眸,捏着餐刀手柄往吐司上抹果酱,“是痛得睡不着。” 对面,鹿莞辛拿牛奶的手停顿。 “你怎么了?哪里痛?”饶恺紧张地问。 鹿莞辛面色沉晦,在鹿蓝羽的眼睛扫过她时心虚地别开头,鹿蓝羽嘴角嘲弄地扬了扬,说没什么,蚊子咬的。 她随口扯的理由被饶恺放在心上,用餐中途他走开一阵,带回一堆驱蚊用品,乔染跟她男友一来一回打趣,饶恺笑咧咧地照单全收。 “开我玩笑行了,别带她。” 这句话又引得一桌人起哄,鹿蓝羽这回也浅浅笑了笑,她托着下巴看饶恺,问他下午怎么安排。 “下午?”饶恺没计划,侧头问冷羿,“下午干什么?” 冷羿一副还没醒透的状态,一直靠着椅背划手机,他好像谁都不想搭理,先前鹿莞辛给他拿的早餐没动过,现在给饶恺的回应也只是懒散地耸一耸肩。 “那我们看电影吧。”鹿蓝羽继续望着饶恺,嗓音轻柔,“一楼的地下室,有个放映厅。” 饶恺自然不会拒绝她的邀请,其他人也显得十分懂事,都说有别的节目,不打扰他们二人世界。 那个时间段放映厅正好没人用,两人并排坐在正中位置,选的是影院刚下线喜剧片,看了一会儿,饶恺发现里面暖气不太足,脱自己的外套给她搭腿上,然后又出去拿了热饮和一些小甜点,向她展现了十成的周到体贴。 鹿蓝羽双手捧着热奶茶,侧眸看他,“你还挺会照顾人的。” “我还有很多优点。”饶恺努嘴,挺得意。 “难怪呢。”鹿蓝羽捏着吸管,徐徐搅着杯底的珍珠,“有人告诉我,你换女朋友的速度比换衣服还快。” “谁告诉你的?”饶恺反应很大,双眼皮都瞪成单眼皮,声调走高:“鹿莞辛?” 彼时,楼上房间,鹿莞辛靠在冷羿怀里,把他卫衣帽的抽绳绕在手里玩,状似漫不经意地问:“你说,饶恺这次不是来真的吧?” 冷羿对这事不感兴趣,低头玩着手游,直到鹿莞辛再问上一遍,才从他嘴里撬出一句:“你不想他俩好?” “饶恺那人你也知道,他那么花心。”鹿莞辛隐藏得极好,那些私人恩怨和阴暗心思不在面上显露,“怎么说鹿蓝羽也是我家亲戚,我不想她被饶恺玩弄。” “饶恺也没你想得那样坏,说不定这回是真爱。” “真爱?”敏感神经被这话刺激到,鹿莞辛噌地坐起来,“怎么可能!” …… “你怎么第一个就想到是她。” 电影在播,闪动的荧幕光倒映在鹿蓝羽的侧脸,饶恺看得清她眼里有对他态度反常的质疑,沉默了片刻,他开口:“实话跟你说了吧,我找朋友查过你,我是想多了解你,我朋友吧,也认识鹿莞辛,就把你和鹿莞辛的关系跟我提了一下。” 哦,是因为知道她跟鹿莞辛关系恶劣,所以昨天才为了她跟鹿莞辛针锋相对。好直白的一个人,什么心思都摆在台面上,要追她,所以毫不犹豫选择跟她站一边。 但这种表忠心的行为在鹿蓝羽看来有些流于表面,认为他不过是一时头热罢了。 “既然你知道我和她不对付还跟我接触,不怕你兄弟不高兴?” “冷羿跟她玩玩而已。” 饶恺几乎脱口而出,表面看似是为迎合她,实际鹿蓝羽清楚这里面多少有几分真心,她短促笑一笑,“你看,其实你们是同一种人,你跟我也只想玩玩而已。” 饶恺愣了半秒,立刻否认,怕她不信,对天发誓都用上了,朝她举起三根手指:“我发誓我没有,要是撒谎天打雷劈,一辈子秒射不举。” 楼上,鹿莞辛突然起身碰到冷羿的手肘,他的手机从手中滑落到地板,鹿莞辛极敏锐地捕捉到他脸上那一闪而过的不耐情绪,她讨好地勾住他的肩颈,软声软气问:“生气了?” “没。”冷羿在她后腰拍了拍,示意她放开,鹿莞辛不愿意,噘着嘴跟他撒娇。 “听话。”他捉着她的手腕拉下来,“我换衣服,他们约打球。” “不去行不行啊?”鹿莞辛有自己的小心思,好不容易能在外面过夜,她想多点时间跟他独处。 “你不是喜欢黎雅晴的包。”冷羿捡了手机站起来,从行李箱里拿上衣,“我去给你赢过来。” 虽然他不肯顺着她,但话里有哄她的意思,鹿莞辛就是吃他这桀骜不驯的坏模样,越是抓不住他,越是心痒难耐。 鹿莞辛坐在沙发上,双眼安静地盯着他的裸背,声音因紧张而轻微发颤,“那……今晚我过来陪你好不好?” 多么明显而大胆的暗示。 冷羿侧头,被他看进眼里的瞬间,鹿莞辛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躁动与不安在这个空间悄无声息地翻涌,她的心口起伏,呼吸随之急促。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这样仿佛悬在半空的时刻过了多久她不知道,只知道冷羿的表情一直平静淡然。 “今晚不行。” 他说这句,只说这句。 鹿莞辛像是打了一场以为完胜的败仗,情绪与精力一下子全部泄掉,难过得想哭。 她呆呆地看着冷羿换好衣服走过来,安抚性揉了揉她的后颈,“走吧。” 那天下午冷羿手感不错,赢了很多东西给鹿莞辛,先前他订购的限量版包包也发来到货信息,明天就能送到她手里,他总是有办法哄她开心,鹿莞辛沉迷他那种霸道式的温柔或者不声张的体贴。 她知道,自己在越陷越深。 她也无比清楚,她要抓住他,只有牢牢抓在手里,才不会被别人轻易抢走。 晚餐时间,所有人在餐厅的时候,鹿莞辛缠着冷羿在楼梯间搂搂抱抱,她表现得极其主动,很想今晚就给他,可他这次仍是拒绝。 “你根本就不喜欢我。”鹿莞辛委屈又不甘。 冷羿低眸,看见鹿莞辛红通通的眼睛,他抬手抚抚她的后背,不咸不淡说了句:“你还小。” “你也只比我大一岁,凭什么说我小。”鹿莞辛拗着脸蛋,语调还是跟撒娇似的。 冷羿斜着嘴角笑,笑里有股混不吝的野劲,“是啊,我也才十七,不想这么早当爸。” “你戴那个啊……”鹿莞辛把头埋进他的胸膛,声如蚊蚋。 “我不喜欢戴呢。” 他随意一说,鹿莞辛却是一愣,即使再喜欢也还有理智,知道要保护好自己,心头的想法一时变得复杂,她还在忐忑地思考这件事的后果时,听到冷羿笑了一声。 “逗你的,别当真。” 她抬头看他,他看上去的确是开玩笑的轻松状态,而这个话题也被以玩笑的方式草草结束。 两人从楼道出来,鹿莞辛心绪一团乱,以至于没注意有人悄悄藏进门后,也不知道他们刚才的对话被人听进耳里。 —— 说明一下,有人不认真看文就说男主跟女配一间房,上章明明写了没有一间房,真服了。这里在重申一遍,两人没有一间房,这章女配是来男主房间串门的。并且,楼道里没发生亲密行为,只是女配在说那种暗示性语言而已。 07、蓄意勾引 吃过晚餐,男生们组起游戏局,女孩们照旧泡温泉,鹿蓝羽不去,她独自来到一楼,向前台要了一个螺丝刀,再坐电梯到三楼,去游戏室找饶恺。 他们玩得热火朝天,里头烟味浓重,鹿蓝羽带着一身清新香气走到饶恺旁边,拍拍他肩头:“你带烟了吗?” 饶恺掏了两个口袋,空空如也,往桌上扫一眼,几个烟盒里都是寥寥几根,鹿蓝羽柔声提醒:“房间有吗?” “应该还有吧……”饶恺不是很确定,越过一个人去拍冷羿,“你带了烟的吧。” 那位爷玩得正嗨,没空搭理,直接摸出房卡丢给饶恺,鹿蓝羽从饶恺手里拿过房卡,弯弯唇角,“谢了。” 上四楼,从冷羿房间拿到烟后,回自己房间。鹿蓝羽从兜里掏出那把螺丝刀,照着网上的方法弄松门锁,而后轻轻把门合上。 看一眼时间,估计还有一会儿,鹿蓝羽拆开烟盒,走到露台外面,坐在池边点了一支烟。 冰凉的小腿伸进温泉水里泡着,她衔着烟嘴吸入呛喉的烟雾,抬头仰望天空,倦怠又沉郁地吐出一团白雾。 深冬的夜晚没有星星,她有些怅然若失,不知道妈妈在天上能不能看见她。 天堂应该很好吧,妈妈会快乐吧。 鹿蓝羽一言不发吸着烟,一口接一口,不知不觉香烟燃到尾端,她将烟蒂摁灭在地上。 有昏黄的光束从池底照上来,折射到她神情恍惚的脸庞,鹿蓝羽深吸气,指尖摸到领口处的纽扣,一颗颗往下解。 外套、吊带、内衣,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脱掉,直至没有任何遮掩,她拉掉脑后的皮筋,墨黑柔顺的长发散落下来。 …… 烟抽完了,冷羿才想起自己的房卡在鹿蓝羽那里。 他走到406门口,敲门的手刚挨上门,门开了,缓缓滑开一道缝,他没打算进去,在门上叩了两下。 半分钟过去,毫无动静,冷羿没耐心再等,单手推门。 汤池浮起袅袅水汽,雪白酮体在这层水雾中若隐若现,鹿蓝羽胸口贴着池壁,用手臂枕着脑袋,脸颊已被泡得泛红,浑身懒意。 有人慢悠悠走入房间时,鹿蓝羽毫无察觉,直到听见逐渐接近的脚步声,她才猛然回神。 回头的一刹那,与那双幽深的眼瞳撞在一起,互相都没意料到这样一种场面,那一秒的空气真真切切地凝滞住。 “转过去。”鹿蓝羽肩身轻微发颤,犹如一只受惊的小鹿。 冷羿的视线没再停留,顺从地背过身,他的手仍在裤兜里,就像那天一样,稳当又懒散的姿态。 他除了第一秒在意料之外,转瞬间便恢复常态,一副“看了也就看了”的混蛋样,不对她感到抱歉,也不觉得自己占了便宜。 鹿蓝羽从水里出来,拿过旁边的浴巾裹住赤裸的身体,“你怎么进来的?” “门没关紧。”他声线沉稳,听不出一丝心虚。 “你看到多少?” “看到你后背的伤。” 他有种游刃有余的聪明劲儿,轻而易举避开敏感话题并将重心转移到她在意的位置,把问题粉饰得那么合理,鹿蓝羽抿了抿唇,一时不作声。 “我房卡在哪?” 冷羿仍背对着她,仍双手插兜,看上去好像无事发生,而他的耳朵却明显泛起一点红。 鹿蓝羽赌赢了。 这个游戏从他踏进她房间那一刻她就成功了一半,她没看错,他确实是一个“坏”男生,明明可以让饶恺来帮他拿房卡,他却偏要自己来,显然没有要避嫌的意思,谈不上心存不轨,但也绝对不算清白。 “在房里。” 鹿蓝羽掖了掖身前的浴巾,浅浅地呼吸一下,向他走过去。 冷羿听到轻浅的脚步声,喉结微微滚了滚,鹿蓝羽低着眼,从他身侧走过,那股从她发间散开的清幽香气漫到鼻腔,冷羿垂眸看去,她的皮肤极白,显得后背那块红紫的淤痕那么触目惊心。 “是鹿莞辛弄的?” 他问这话时抓住了她的手腕,毫不避违地抓住了她。 鹿蓝羽被他拽回身,抬眸望向他,清透的眸里凝着雾蒙蒙的水光,模样实在惹人怜爱。 但她什么也不说,长睫毛垂落下去,不承认不否认,柔弱与倔强之间的尺度把握得刚好。 裤兜里,手机在响。 鹿蓝羽轻轻抽回手,走回房内,从床头柜拿房卡,这时已听不见手机铃声,也没听见他讲电话,她的唇边浮起一抹微笑,在转身时不着痕迹收起来。 鹿蓝羽将房卡递向他,冷羿在看她,看她湿漉漉黏在颈边的头发,也看她如粉色玫瑰般的唇瓣。 气氛在互不言语的状况下逐渐变得微妙,但在酝酿成一种昭然若揭的暧昧前,他伸手接过房卡。 冷羿走了。 他走后的十分钟,有酒店员工上门,替她修好了关不紧的房门。 那晚睡得很好。 …… 温泉之旅结束后,鹿蓝羽回到那间80平的老房子,她把行李随手扔在沙发里,拿着烟和打火机走到阳台上。 昨晚下过一场雨,窗台覆着一层潮湿的水气,鹿蓝羽却没察觉,趴在上面把烟点燃。 烟雾在唇边四散开来,她眸光淡淡,望着远方出神。 鹿莞辛恶毒的话语,后背隐隐的余痛,楼道里黏缠的呼吸,还有那双倦懒凌厉的眼睛,这三天两夜的画面在脑海里回放旋转,如同一个故事的开端,也是一场游戏的开始。 结局会怎样? 是化作蝴蝶飞向天堂,还是化身恶魔走向地狱? —— 为我们小鹿的勾引计划配首欲欲的BGM吧~ Timing-UNE/DAUL 08、野种与孽障 天刚蒙蒙亮,鹿蓝羽醒了。 她望着天花板无声叹息,有点烦。自从回来后就再没睡过安稳觉,不是晚上入睡困难,就是无端端醒得很早,而醒来之后也很难再入眠。 撇头看一眼数字钟,索性起来了。 鹿蓝羽穿好衣服出门,去了小区门口的馄饨店。这家店早上不卖馄饨,会卖一些豆浆油条之类的早餐,她爱吃那里的皮蛋瘦肉粥,这段时间几乎天天去,一来二去便和老板娘打上了交道,她的家庭情况也在日常闲聊中多少透露了一些。 大概是自己的女儿跟鹿蓝羽一般大,老板娘格外心疼这个无亲无故的女孩,每次都会在她的那碗粥里多放些瘦肉,偶尔还会在给客人煎蛋时顺手多煎一个,送到鹿蓝羽桌上,笑呵呵地叫她趁热吃,不收钱。 鹿蓝羽知道老板娘人好,将心比心,有时候店内客人多,老板娘忙不过来,她会主动留下帮忙。 这天她去时店里坐满了客人,鹿蓝羽没像往常一样坐下来点吃的,上前接过老板娘手上的粥,“我来吧。” “不用不用,你去找位置坐。” “没事。” 鹿蓝羽把粥送到客人桌上,之后一直忙前忙后,到九点半店里才消停下来,老板娘连连道谢,夸她漂亮懂事。 鹿蓝羽微微笑,“您客气了,您平时这么照顾我,帮点小忙应该的。” 老板娘越看她越喜欢,拉着她的手跟她说,“小姑娘,上次听说你要在这边读书是吧,我看你手脚挺麻利的,你要是愿意,可以来我这打打杂,赚点生活费也是好的。” 其实鹿蓝羽并没有经济上的困难,鹿谨川给的生活费足够她日常开销,但她这个人有点倔脾气,宁愿自己打工赚钱,也不想花他的钱。 既然现在有这个机会,鹿蓝羽没有多考虑,欣然接下这份兼职。 而后的一周她开始忙起来,每天早上去馄饨店帮忙,中午回家休息,下午就给郑灵补课,晚上继续去馄饨店打工,日子过得忙碌充实,失眠的毛病也有所缓解。 鹿谨川还是没来看过她,只是轻描淡写打来一通电话,告诉她转学手续办下来了,还特意叮嘱她在学校要低调,要跟鹿莞辛好好相处。 鹿蓝羽听得明白,这话的言下之意是叫她别暴露自己的身份,别去招惹鹿莞辛。她握着手机,嘴上说着乖巧话,眼里冷静得毫无波澜。 跟鹿谨川通完话,鹿蓝羽将界面转进通讯录,拨通一个备注名为“沉柏”的号码。 沉柏是她的邻居,住在那个小镇的那些年他是她唯一的朋友,而他们之所以成为朋友,是因为他和她一样有着“上不了台面”的身份。 一个是有钱人的野种,一个是杀人犯的孽障。 鹿蓝羽一直觉得沉柏这名字取得有意思,听起来和看上去都是那种文质彬彬温润如玉的乖男孩,而实际上沉柏跟这些形容“温柔”的名词不沾半点关系,他暴戾、凶狠、野性难驯、睚眦必报,有人犯他一尺他还那人千丈,鹿蓝羽见过他把一个高头大马的男人打得满身是血,当时他才只有十五岁。 自那以后,镇上那些人不敢再骂他“孽障”,改叫他“疯子”,疯起来不要命的疯子。 镇上的人都怕了他,遇上他都绕道走,只有鹿蓝羽不怕他,愿意跟他做朋友,也不是所谓的报团取暖,就是两个处境相同的人正好合拍,这才成了朋友。 鹿蓝羽的电话过去时,沉柏正在台球厅陪人打球,接电话的是他的弟弟,沉燃。 沉燃和沉柏是同母异父,母亲死了,那个挂名的禽兽父亲进了监狱,沉燃从小跟着沉柏生活,算是沉柏拉扯大的。他这名字也有意思,完全跟沉柏反着来,他不像沉柏戾气重,他比较内向,总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 鹿蓝羽虽与沉燃同岁,关系却不算亲近,听到沉燃的声音还愣了一下,才道:“你哥呢?” 沉燃没说什么,直接拿着手机去找沉柏,鹿蓝羽听到他跟沉柏说:“小鹿找你。” 沉柏把电话接过来,张口就是笑,语气欠嗖嗖地:“小羽毛啊,怎么想起给你哥打电话了,我还以为你去了宴檀就不认我了呢。” 沉柏调侃她的时候就爱这么叫唤她,鹿蓝羽每次都起一身鸡皮疙瘩,但她从不制止,因为越制止他越叫得欢。 “最近台球厅忙吗,有没有时间过来宴檀?”鹿蓝羽没跟他客套,直奔主题,“有事请你帮忙。” 沉柏机灵得很,听她用上了“请”字,立刻拽起来了,在那头昂着下巴说:“行啊,先叫声哥来听听。” 沉柏比她大三岁,叫声哥合情合理,不过她不愿意,每回沉柏要她叫她还是只叫他名字。 “沉柏。”她说,“帮帮我。” 声音仍是清清冷冷的,但那三个字给足沉柏面子,沉柏满意笑了声,“要怎么帮,你说。” / 开学前一周,鹿蓝羽接到饶恺电话,约她明天去游乐园。 其实这些日子他一直约她,都被她以各种理由推脱,但他也是执着得出奇,电话短信没断过,甚至为了见她找到馄饨店来。 而且他很精,他摸清了她的行程安排,知道明天下午郑灵不来补课,他便见缝插针约了这个空档,鹿蓝羽找的那些鸡毛蒜皮的借口都被他一一解决,搞得她很难拒绝。 隔天饶恺来接她,鹿蓝羽这回让他在楼下等,他原本还想上楼来着,她没准,饶恺心里就有点不得劲,正想摸根烟出来抽,她下楼了。 她穿件奶白色大衣,毛线围巾裹住半张脸,露出精致立体的眉眼,长发在肩膀与手臂间晃荡,还没走近,已闻到属于她的那股冷香。 要命。 饶恺站在阳光底下,目不转睛盯着她。 但她的反差总是令人出乎意料,看着那么清冷孤傲的姑娘,抽烟的样子却尤其风情。 “绿灯了。” 饶恺再一次看愣了神,鹿蓝羽也再一次提醒了他,饶恺脑袋转回前方,鹿蓝羽抚抚额头,有些无奈:“坐你的车也太危险了。” “我的错我的错,没有下次了,我保证。”饶恺赶紧跟她求饶。 后面的车程总算是稳当,二十分钟左右他把车开进停车场,临下车他打出两通电话,问人到了没,鹿蓝羽才知道今天又是一大帮人的聚会。 也猜到了会有鹿莞辛,买票的时候就看见她挽着冷羿甜蜜蜜地走过来,两人今天像是特意搭配过,她穿灰色毛呢套装,他穿同色系的外套,戴同款棒球帽,连鞋子也是情侣款。 这次轮到他俩被轮番调侃,鹿莞辛开心又害羞,躲在男朋友的臂弯里,耳根都羞红了。冷羿没什么反应,他好像很忙,手指一直在手机屏幕上点动,唯一一次抬头,独独看了鹿蓝羽一眼。 鹿莞辛没发现,饶恺没发现,只有鹿蓝羽自己知道。 —— 暗戳戳的拉扯开始了。 09、吊桥效应 正值新年,游乐园挂上鲜艳喜庆的装饰物,布置得极有气氛。 乔染活泼得不得了,拉着女孩们四处拍照,鹿蓝羽也被拽着拍了两张,应付过后便不再拍,接过乔染的手机主动担起拍照任务。 她们在那边拍照的时候,几个男生在这边闲聊,饶恺跟旁边的陆嘉淳聊车,这两人都是一满十八就去提了车,这还没开几个月就想换新车,另外两个男生也对车子感兴趣,偶尔会插上两句话,只有冷羿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他插兜站着,视线漫不经心往女孩那边落一眼,注意到什么,他转头在话题中插了一句,谁要喝饮料。 很快,冷羿提着两袋热饮回来,女孩们正好拍完照,他把奶茶分发给大家,被她们夸绅士体贴,鹿莞辛尤其满意,看冷羿的眼神又多上几分爱慕,鹿蓝羽握着那杯热腾腾的奶茶,被冻得冰凉的手指感受着暖意,目光也不自觉向他投去。 但他又恢复到很忙的状态,手指在手机上不停敲着。 她注意到他的手,还挺好看,骨节修长,指甲干净整洁,不知是被冷的还是天生的,他的指头和凸起的指骨透着淡淡的粉红色。 身子暖和了,大家玩乐的精神更足,乔染提议玩过山车,陆嘉淳女友想玩鬼屋,意见无法统一,有人建议兵分两路。 “你们谁想玩过山车?” 乔染问完,只有黎雅晴那一对表示加入,她扫一眼在场的人,朝鹿蓝羽看去:“你玩吗?” “她不玩。”她还没开口,饶恺先替她答。 “饶恺你自己怕高不敢玩,还不让鹿蓝羽玩。”乔染拆穿他。 饶恺求饶般对乔染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乔染才放过他,转头问鹿莞辛:“你呢?” “我?”鹿莞辛顺了顺精心打理过的头发,“我是可以啦,不过我不想下来一头乱发。” 乔染与黎雅晴对视一眼,俩好姐妹似乎打了什么暗号,鹿蓝羽看出来了,估计她们在心里头同时翻了一记白眼。 最后乔染懒得再费口舌,挽着男友的胳膊去过山车那里排队,鹿蓝羽跟着鬼屋组去往另一边。 玩鬼屋的人还不少,入口处排起长龙,时不时能听见里头的尖叫声,也看到刚玩完出来的人惨白的脸色,鹿莞辛被恐怖气氛影响,紧紧抱着冷羿的手臂,娇声娇气跟他说:“待会儿你可要一直牵着我,我害怕。” 饶恺也是坏,故意夹起嗓子学:“待会儿你可要一直牵着我,我害怕……” 鹿莞辛嗔他一眼:“饶恺你好烦!” “饶恺你好烦。”他又学。 “不要学我了!” “不要学我了。”他摇头晃脑笑。 “饶恺你别逗莞莞了。”陆嘉淳的女友卫莱帮着鹿莞辛说一句。 排队过程这么嘻嘻哈哈过了,等真进到里面,没人再笑得出来,这个鬼屋的主题是电锯惊魂,场景还原度极高,npc也相当尽职尽责,他们刚进去就被一个“绷带鬼”追着跑,女生吓得吱哇乱叫,鹿蓝羽还算镇定,可架不住饶恺一惊一乍,一八几的个子在她后面瑟瑟缩缩,鹿蓝羽就说不然你到我前面来好了,可饶恺后边没人了,他再怕也不可能让女生走最后。 战战兢兢走到下一个场景,布置得像是个废弃的实验室,桌上摆着一堆玻璃罐,泡着各种仿真人体器官,鹿莞辛躲在冷羿怀里不敢看,卫莱也怕,一手抓着前面探路的陆嘉淳,一手抓着后边的鹿莞辛,氛围被压抑得极其安静,安静到诡异的程度,大家都有预感到会有“鬼”出现,却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出现,这种时候最是玩心态。 一行人惴惴不安,饶恺嘴里不停嘟囔着“小鹿你别怕”、“我在呢”、“怕就牵着我”,npc很会搞事,他刚一说完,躺在解剖台的“尸体”猛地坐起,鹿莞辛卫莱惊声尖叫,与此同时几个“丧尸”从四面八方冲出来,仿佛等了这么久只为这一刻,他们卖力地发出嘶吼,张牙舞爪冲向这堆人,气氛烘托得相当紧张刺激,饶恺吓得不管不顾,抓起一个人的手往回跑。 他应该是想抓鹿蓝羽,惊慌之下抓错了npc,鹿蓝羽跟吓她那个“丧尸”面面相觑,“丧尸”低声吐槽:“这哥们等会得吓死吧。” 实验室内惊叫不断,鹿莞辛卫莱叫喊着快跑,鹿蓝羽突然被人抓一把手,长发在后背晃荡,她看前面,冷羿的背影在眼前,他怀里还有个鹿莞辛,手却坦坦荡荡牵着她。 直到过了这个场景,他才放开手,也是那时,他们才发现饶恺不见,队伍后面只剩一个鹿蓝羽。 “怎么办,要回去找他吗?”卫莱问众人。 “我可不想回去,太吓人了。”鹿莞辛捂着心口,惊魂未定。 “算了,我们先走吧。”陆嘉淳说。 这男生挺有风度,特意提了句让鹿蓝羽到前面来,冷羿垫后,可鹿莞辛那小心眼子,满脸不高兴,鹿蓝羽就没动,反正她也不怕。 再进入下个场景,是间空教室,一眼望过去没有可躲人的地方,只有一个在顶上晃来荡去的灯泡,发出电流不稳的吱吱声。 卫莱小心翼翼探着脑袋,“不会有人出来吧?” 这里又是非常安静的氛围,布满山雨欲来人不知的微妙恐慌。 突然!眼前一黑。 没有任何征兆,鹿莞辛卫莱一同尖叫,鹿蓝羽也反射性地叫了声,很轻。 当时真是一点光亮都看不见,卫莱在前头催促陆嘉淳快把手机电筒打开,鹿莞辛娇滴滴喊着冷羿的名字,鹿蓝羽也略略有些不安,双手抱在身前,掌心缓慢地摩挲着手臂。 她极力安抚着自己,却在这时候,有人握住了她的手,一个低低的声音坠到耳旁。 “抓住我。” 如果说上一次是出于对女生的照顾而下意识的反应,那这一次就是有意识的保护。 前面传来一束浅光,是陆嘉淳打开了手机电筒,鹿蓝羽低眼时正好看到相握的两只手,说不清是不是“吊桥效应”的作用,她感觉在被他握上的那一瞬,心跳明显快了一拍。 之后走入什么场景已经没去注意,鹿蓝羽只感觉手被温热的掌心稳稳包裹。 他的体温在她的掌纹中蔓延开来,手掌相贴的感觉亲密,又充满安全感。 10、开学典礼 后半程冷羿没再放过手,他的气势很稳,哪怕鹿莞辛发现他牵着鹿蓝羽,他依旧没有要避嫌。 出去时,鹿蓝羽瞥到鹿莞辛的脸色,黑得不行了。 她那个脾气,自然是要闹的,乔染一过来便发觉气氛不对,她先是往五米外的俩人瞅一眼,跟着挑高眉毛看卫莱,“吵架啦?” “吃醋了。”卫莱表情讳莫如深。 “吃醋?”饶恺听得一头雾水,“吃谁的醋?你们在里边怎么了?” “可惜了。”卫莱望着他摇头,“大好的机会被你错过咯。” 鹿蓝羽发现这个卫莱很有意思,她这话表面上为饶恺可惜,暗地里却有那么点酸里酸气,不知道是为鹿莞辛抱不平呢,还是存着别的心思。 大概不是第一次见他俩吵架,其他人表现得见怪不怪,转眼就被乔染拱着去玩跳楼机。鹿蓝羽对跳楼机没多大兴趣,正好打工时间也快到了,干脆跟大家告别,说自己有事先走。 回去仍是饶恺送,到馄饨店里已有几桌客人,鹿蓝羽绑起头发系上围裙,进后厨帮忙。饶恺把她送到不急着走,找位置坐下,点一碗牛肉馄饨。 忙到天黑,鹿蓝羽才有空坐下来,饶恺还没走,把这当自个儿家一样,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打游戏。 “给你点了一碗,趁热吃。”他抬抬下巴,指桌上那碗馄饨。 恰巧店里又来客人,她准备起身时被饶恺按一把,他把她记单的本子拿走,叫她继续吃。 饶恺做起事来有模有样,鹿蓝羽盯了两眼便放心由他去,她攥起白瓷勺盛一些汤,吹两口后喝进去,再捞一个馄饨吃,这样一口汤一口馄饨地吃着,凉了大半天的胃总算热乎起来。 安心吃完这碗馄饨,店里也差不多打烊,告别老板后,饶恺送她进小区,两人并肩走在林荫道,两道拉长的身影浸在昏黄的路灯里。 许是感觉氛围不错,饶恺试图碰了她的手背,但在准备牵起来时鹿蓝羽把手揣进外衣口袋。 明显的回避让两人间一时有些尴尬,饶恺摩挲自己的后颈,转移话题:“我听说你要转去瑾风?” “你听谁说?” “我没有查你。”生怕她误会,饶恺急忙解释,“是乔染听到你爸给她爸打电话,说起你转学这个事。” “乔染爸爸?” “她爸是瑾风的校董。”饶恺知道鹿莞辛也在瑾风,特意补上一句,“要是鹿莞辛欺负你,你告诉我,我帮你出头。” “说不定是我欺负她呢。” “啊?”饶恺微微一怔。 鹿蓝羽眼里闪着柔光,唇角抿起一丝浅笑,态度不像玩笑也不认真,饶恺摸不透。 走到楼下,饶恺目送她上楼,鹿蓝羽在第四步台阶停下,回过身。 “饶恺,你挺好的。” “打住。”饶恺猜到她下面的话,做了个双臂交叉的手势,“别发好人卡。” “但是我不适合你。”她坚持说下去。 “适合不适合,谈了才知道。” 鹿蓝羽双唇张合欲言又止,最终挥手作罢,转身上楼。 掏出钥匙打开门,屋内亮着灯,鹿蓝羽进屋换鞋,瞥见阳台上的身影。 沉柏趴在窗台抽烟,耳边搁着手机,讲电话讲得眉开眼笑,鹿蓝羽轻步走到阳台,后腰靠上围栏,从他烟盒里抽一根烟点上。 见她回来,沉柏匆匆讲了两句挂断电话,鹿蓝羽眼尾勾起笑,打趣他:“女朋友?” “不是,台球厅客人。”沉柏抽一口烟,舌尖顶着上颚打了个响舌,“人喜欢我。” 沉柏野是野了点,模样生得还不错,有些女孩就喜欢他这样的,以前有女孩追得紧,鹿蓝羽还被他拿来当挡箭牌,外人一度以为两人是正经情侣,鹿蓝羽懒得澄清,反正她也有不少烂桃花要挡。 厚重烟草味很快弥漫阳台,沉柏透过烟雾望她,“刚送你回来那个男的是谁?” “朋友。”鹿蓝羽淡声回。 如果是男朋友沉柏会多问两句,朋友就没必要过问。他低头掸一掸烟灰,“我在隔壁那栋楼租了间房,我一男的住这儿始终不方便。” 鹿蓝羽没意见,她本来也有这个打算,不过她没想让沉柏自己出钱,拿手机往他账号转去五万块。 手机响时沉柏点开看了眼,“跟我这么见外?” “亲兄弟明算账。你来帮我耽误你生意,当然要付费。” 沉柏努嘴一笑,没再跟她客气。 沉柏的烟呛,鹿蓝羽抽了两口便掐掉,随口问起一句:“鹿瑾川那边有什么动静?” “不急,你安心上你的学,他那边我给你看着。” 鹿蓝羽点点头,“我去洗澡了,你早点睡。” 洗澡出来,沉柏已经回房,鹿蓝羽坐到沙发查看手机。 饶恺十五分钟前来过信息,给她发一段自家狗的搞笑视频,她看过,回两字:[可爱。] 继续点开朋友圈,里头有几条新动态,乔染七拼八凑弄了个九宫格,光看照片还挺欢乐,鹿蓝羽把女生的大合照保存下来,乔染下面接着是卫莱,她只发了与男友的合照和自己的单人照,看上去感情甚好。 换个姿势躺进沙发,将页面转进ins,熟稔点进鹿莞辛的主页。十分钟前她刚上传一张照片,半幅海景半幅沙滩,隐约能见沙滩上躺着几个空酒罐。 估计还在跟冷羿闹矛盾呢。 鹿蓝羽倒也没幸灾乐祸,看过便平静退出,但在准备锁屏的前一秒,一通来电闪出屏幕。 手机放到耳旁,电话那头传来鹿莞辛醉醺醺的声音:“鹿蓝羽我警告你,离冷羿远点,他是我的,是我的!” “是你的,那你怕什么呢?” “谁怕了!我才不怕你!你以为你是谁?你也配?” “我配不配,你说了不算。” 鹿莞辛在那边一阵尖叫,气疯了,鹿蓝羽把手机拿远,等她发完疯,听到一句:“你等着吧,我会告诉爸爸的,叫他把你扔回那个穷乡僻壤去!” “可能办不到呢,以后我们可是要天天见面的。” “什么?” “好好相处吧,妹妹。” / 周一,开学典礼。 鹿蓝羽身穿深灰色的冬季校服,扎高马尾,亭亭玉立站在队伍中间。 鹿莞辛与她隔着几个班级,在高一方阵里,长发半扎,佩戴纯白色蝴蝶结,一派可人文静的姿态,她四周的女生都很显现,个个靓丽,卫莱也在那个小团体里。 另一边的高二一班,冷羿在那,校服规规矩矩穿在身上,制服领带系在领口,跟在校外的样子有点不同,身上那股桀骜气收敛了许多,他和两三个身高相当的男生站在一起,都是意气风发的少年,一看也是备受关注的那群人。 轰隆隆—— 雷响。 一场暴雨来袭,顷刻淋湿大地,一操场学生骚动起来,广播里及时通知学生有序离场,可是雨太大,根本管不了秩序,学生们抱头乱窜,惊叫此起彼伏。 雷声震耳欲聋,大雨来势汹汹,凛冽的寒风犹如一把利刃席卷而来,尖锐的呼啸声刮过每一个人的脸庞。 一切都在预示,黑暗即将来临。 11、转学生 人人都淋成落汤鸡,教室的暖气没法将衣服很快烘干,班导叫大家先换上备用校服,男生去楼道,教室留给女生。 所有男生出去后,两边窗帘全部拉上,灯也被细心的同学关掉几盏,女生们才纷纷开始脱衣服,鹿蓝羽也脱掉湿透的外套,顺手搭在座椅靠背上。 “姜知,你怎么还不换?” 教室里原本只有窸窸窣窣衣料摩擦的声响,乍然响起这把不耐又刻薄的嗓音。 姜知是鹿蓝羽的同桌,一个文静内向的女孩子。 讲话的人叫吴绮妍,是班里最爱出头冒尖的女生。 “都是女生,你害羞什么?”吴绮妍从后排过来,企图伸手去拉姜知的外套,“来,我帮你脱啊。” 周围一些女生笑,皆是看好戏的状态,姜知像是受惊的小鸟,慌忙用手捂住自己的领口,哆哆嗦嗦念:“我,我想去……厕所换……” 姜知低着头不敢看吴绮妍,唇线抿得紧紧,吴绮妍却因她的局促慌张而气焰更盛,一把扯开姜知的外套,姜知激动极了,挣扎着躲避吴绮妍的手:“别……” “把这副卖惨装可怜的嘴脸收回去。”吴绮妍揪住姜知衣领,眼神充斥着敌意与厌恶,“我不是那些男生,这招对我没用。” “我没有……”姜知眼眶蓄满了眼泪,肩身瑟瑟发抖,吴绮妍还不肯罢手,又要去解她的衣扣,两人纠缠时打到鹿蓝羽的肩膀,吴绮妍毫无察觉,直到突然被人遏住手腕。 吴绮妍暴躁地睨过来,发尾扫过鹿蓝羽脸侧,“新来的,别多管闲事。” 鹿蓝羽偏把她推开,吴绮妍狼狈地往后跌,腰部嘭一声撞上桌沿。 “喂!”吴绮妍气到尖叫。 鹿蓝羽置之不理,拉起姜知的手:“走,我陪你去厕所换。” 不少女生也在女厕换衣服,鹿蓝羽找到一个空隔间,叫姜知先进去换。 “你进来一起换吧。”姜知垂着眼睫,细柔的声音试探着说。 也许是刚才鹿蓝羽帮了她,姜知降低了防备心,两人在小小的隔间赤身相见,姜知看见她漂亮的肩颈与腰线,鹿蓝羽看见姜知胳膊上的伤痕,像是被烟头烫过的疤痕。 眼内有细微的惊讶,但不显露,若无其事帮姜知把压在肩带的发丝拿出来。 换好衣服回去,短短时间内这间教室的氛围发生一些变化,冷眼,暗嘲,窃窃私语,仿佛鹿蓝羽和姜知是与这个班级格格不入的两个人。 从那些晦涩莫测的眼神中,鹿蓝羽看到先前看不到的东西,忽然令她意识到这座学校比想象中还要腐烂。 第二天,雨过天晴。 课间操结束,全体解散,姜知正欲与鹿蓝羽说话,突地有人打了她的马尾,姜知转过头,看见吴绮妍背手倒着走,吐着舌头冲她们做鬼脸。 “无聊。”鹿蓝羽道。 姜知没说什么,默默抬臂紧了紧马尾,鹿蓝羽循着瞥一眼,看到她戴着一个深蓝色蝴蝶结,“这个头饰很配你。” 姜知微怔,有点不好意思。 “走吧。”鹿蓝羽挽起她,“去小卖部逛逛。” “你要买什么?” “买喝的。” 学校小卖部总是闹闹哄哄,总有一拨特别皮的男生在里头大呼小叫,鹿蓝羽带着姜知从他们中间安静走过,发香散开,有几个男生注意到她,同时也有另一批人往她这边看,鹿蓝羽拿完饮料转身,跟坐在休憩区的鹿莞辛遥遥对上眼。 鹿莞辛的眼神锋利得像要杀人,而瞬息之间又换成一副天真可爱模样,勾起冷羿的制服领带,漫不经心地绕在指尖,进进出出的学生朝他们看着,小声讨论他们多么耀眼多么般配,宛如天生的一对,羡煞旁人。 鹿蓝羽轻笑一声,收回视线。 饮料放进姜知手里,扯回姜知的注意力,她愣愣跟上鹿蓝羽的脚步,发尾一晃一晃。 “那个……能问一个问题吗?” “嗯?”鹿蓝羽拉开汽水罐。 “你跟鹿莞辛是什么关系呀?” “亲戚。”她随口答。 “那你们应该很熟吧?”姜知握着易拉罐,手指不自然地摩挲着上面的卡通图案。 “不熟。”鹿蓝羽回应得干脆。 姜知还想问什么,但鹿蓝羽这次先开口:“他俩平时这么明目张胆,学校不管吗?” “要管的,不过冷羿家背景硬,只要不是太过火,老师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他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两人走上台阶,鹿蓝羽拿起汽水罐喝一口。 “大概是刚放寒假的时候吧。”谈到这话题,姜知的话多起来,“据说鹿莞辛一开学就喜欢上冷羿了,只是冷羿那时候在校外有个女朋友,等到他分手了鹿莞辛才有机会。” 姜知说着,眸光不知不觉暗淡下来,鹿蓝羽看在眼里,不声张,轻轻顺了一把姜知的马尾。 “这座学校好像没有秘密。” / 放学铃响,学生们从各自教室涌出,走廊上满是嬉笑打闹的声音,鹿蓝羽留在原位,正专注地埋头做题,姜知没有打扰,跟她说了再见便背上书包离开。 同学散得很快,教室变得安静时,吴绮妍抱着手臂来到鹿蓝羽的桌前。 桌前的光源被阴影覆盖,鹿蓝羽抬起额头,慢条斯理扫一遍围在桌前的几个女生,不怯不惧。 “新来的。”吴绮妍坐到桌子上,态度傲慢地昂着下巴,“高一的鹿莞辛是你什么人?” 鹿蓝羽向后靠上椅背,嗓音清淡:“你猜是什么人?” “装,你再装。”吴绮妍讽笑,“鹿莞辛早放出话了,她跟你不熟,你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我还以为多了不起呢。” 女生们跟着笑,鹿蓝羽并没被挑起情绪,她气定神闲拿出课桌里的手机,翻出一张照片后调转方位放到桌面,女生们狐疑地凑过去看。 吴绮妍脸上出现有趣的表情,质疑又惊讶,“你认识乔染黎雅晴她们?” 鹿蓝羽耸一耸肩,神态淡然。 吴绮妍跟她的跟班们互看,半信半疑的眼色传来传去,恰巧这时饶恺打来电话,她们看到来电显示,围绕在鹿蓝羽周身那些嚣张气息随之收敛起来。 鹿蓝羽接电话,饶恺问她在哪儿。 十分钟后,饶恺来教室接她,他还穿着德雅的校服,却全然不把自己当外校人,大摇大摆进入这里。 隔天,德雅国际的饶恺接走鹿蓝羽的事在校内传开,一时流言四起,讨论鹿蓝羽跟饶恺的关系,讨论鹿蓝羽的来头,讨论鹿蓝羽的交友圈。 所有人对这个转校生充满好奇,连带班内的气氛也有所转变,先前对鹿蓝羽感兴趣的男生们现在持起观望态度,以吴绮妍为首的女生们则跟鹿蓝羽划起井水不犯河水的界限。 一双双眼睛都在盯着鹿蓝羽,或明处,或暗处,人心浮躁,摇摆不定。 鹿蓝羽怕吗? 她当然不怕,相反,她求之不得。 —— 提示:下章会有一点点亲密接触。 12、吻 平稳度过一周,又到周一,这天轮到鹿蓝羽那组做扫除,反正赶不上打工时间,索性留在教室做题。 天边夕阳徐徐沉落,教室的灯一间间逐一熄灭,直至天色暗透,高二三班的灯才终于熄灭。 夜风拂过,鹿蓝羽走在无人的长廊,空荡荡的校园此时那般寂寥,仿佛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 鹿蓝羽深深舒一口气,紧绷一天的神经总算得以放松。 “咔嚓。” 一个细小声音忽地钻进耳里,鹿蓝羽循声望去,长廊尽头的杂物室透着微光,门是虚掩的,隐约能见一个人影。 默默驻足一会儿,她将下楼的脚步转向前方。 原本只想悄悄望一眼,却不知里面的人何时发现了她,她走近时门突然从里打开,鹿蓝羽猝不及防后退,不小心绊住了脚,幸好那人及时伸手拉住她的手臂。 但她没想到门内的人是冷羿。 被他扶住的同时鹿蓝羽因惯性扑进他怀里,仓皇间嘴唇擦过他脖颈的皮肤,时间短到不足一秒,却轻易留下痕迹。 分明不是吻。 而萦绕的空气无故变得旖旎,鹿蓝羽胸口微弱起伏,想要退开时被他收紧腰身,两人鼻尖相碰,她看到他眼下的小痣,长在左边眼尾的位置。 在如此近的距离里,鹿蓝羽没办法平稳呼吸,她伴着慌忙的心跳与他对视,正要开口说话,冷羿垂下后颈,亲在她的唇上。 毫无征兆,毫无动机,他就这样吻上了她,他气息里有清冽的木质香,还有残留的烟草味,鹿蓝羽的反应因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变得迟钝,在他辗转两下后才将手抵上他的胸膛,低下头。 状况不在鹿蓝羽意料之中,调整呼吸后她抬眸看他,杂物室的暖调光线打在他周身,反射出一圈浅金色的光晕。 她直视冷羿的双眼,在近到可以忽略不计的距离里,他的眉眼好看得令人恍神。 冷羿唇边浮现极淡的笑容,慢慢放开她的腰,他没为这个亲密举动做解释,把手放进裤袋,稳稳看着她,仍是彻头彻尾的坏蛋样。 鹿蓝羽不做任何表态,她一言不发地走,装作好似没事发生。 / 周二早上,班里很热闹,鹿蓝羽进教室时看见一个男生坐在课桌上,举着一盒巧克力向同桌炫耀。 还在想是什么了不得的巧克力值得这样卖弄,姜知温软的声音从身后飘过来:“今天是情人节。” 噢,原来是情人节。 班上不少女生收到巧克力,鹿蓝羽在放书包时也发现课桌里有几盒巧克力,姜知也有收到,两人转头相视一笑,不管是谁送的,都是一件让人开心的小事。 “你今天会送吗?”姜知问她。 她摇头,反问:“你呢?” 姜知迟疑一下,也摇了头。 彼时,高二一班的教室更加热闹,这个班是金字塔尖上的圈子,受欢迎的人很多,收到的礼物自然不少,好几个男生的课桌多到快塞不下,据说那些礼物不只有巧克力,还有一些很大胆的东西。 什么东西呢? 这个问题下午便有了答案,是一件情趣内衣。 这消息十分炸裂,而比这消息更炸裂的是鹿莞辛,因为这件礼物是塞在冷羿的课桌里,这不明摆着跟她作对,她可忍不了,逮着高二一班的人一个个盘问,甚至疯到要查教室里的监控,后来不知道她使了什么手段,还真让她混进监控室,但那人也是有备而来,戴帽子口罩全副武装。 查不出人,鹿莞辛心急如焚,而冷羿丝毫不放心上,吃喝玩乐一样不误。 这般无所谓的态度哪个女朋友受得了,听说有人看到两人在体育馆的休息室大吵一架,鹿莞辛是哭着跑出来的,冷羿没有追。 “好冷情的人啊。”姜知似在叹息,似在感慨。 鹿蓝羽脸颊动着,细细抿着嘴里的巧克力,不发言。 放学后,饶恺来学校找鹿蓝羽时得知这件事,他去找了冷羿,拿着带他散心的借口把冷羿叫去一个局。 鹿蓝羽料到了,又是他们五人组的局,到地方时大部分都在了,不过黎雅晴男友不在,卫莱也不在,乔染身边更是换了一个男生,饶恺坐下第一件事就是调侃,说今天是个伤心人的局。 黎雅晴朝他扔花生,陆嘉淳愤愤指他一把,冷羿没反应,八风不动坐着,看菜单。 鹿蓝羽觑他一眼。 真是个厉害人,昨天占了她的便宜,今天气哭了鹿莞辛,祸害一堆少女心,他却独善其身。 就着咸湿的海风听他们闲谈一会儿,才知道黎雅晴前不久分了手,陆嘉淳跟卫莱最近在冷战,乔染的故事最精彩,把前任小三捉奸在床,转头找了新男友,分分钟报复到位。 鹿蓝羽没怎么插话,闷声喝完一罐啤酒,话题聊到她和饶恺,饶恺无奈摆摆头,说还在努力中,其他人不多问,接着聊起冷羿,饶恺那大嘴巴,一溜烟地把情趣内衣的事讲出去,引得一桌人嚯嚯起哄。 乔染对这个话题感兴趣,手肘碰一碰陆嘉淳:“你不瑾风的吗,快讲点内情听听。” “我高三的,忙得很,哪有空打听高一的事。” 乔染黎雅晴特有默契,目光一致转向鹿蓝羽,鹿蓝羽正在夹盘里的小菜,察觉她们的视线后扬起头,不慌不忙开口:“听说鹿莞辛去查了监控,没找着人,跟他在体育馆吵了一架,最后哭着跑出来的。” 都明白“他”指的是冷羿。 乔染啧啧啧地叹,“还得是我们冷少。” “牛逼牛逼。” “干脆趁这个机会分手好啦,鹿莞辛那人我真喜欢不起来,矫情死了。”乔染性格直,有什么说什么。 “我也看不来那劲儿。”黎雅晴附和,“但是你信不信,明天她就跟没事发生一样,继续粘着冷羿。” 大家好像都见识过,心照不宣笑一记。 聊了大半天,冷羿一句不说,乔染丢颗花生米过去:“诶,你今天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没什么。”冷羿摩挲着酒杯边缘,轻描淡写应一句。 “啊湫。”鹿蓝羽掩住嘴打了一记喷嚏。 “冻着了?”饶恺立刻脱衣服给她披。 鹿蓝羽摇头表示不冷,“我去下洗手间。” 大排档的洗手间不大干净,鹿蓝羽在附近找了间便利店,用完洗手间特意买了一包烟,拆着包装走到店外的休息区,坐在椅子上点一根。 没一会儿饶恺打来电话,问她去哪了,她说买点东西,很快回。 她在夜色里孤坐着,任由海风吹乱头发,与此同时,沉沉夜幕中有一个人正在走来,他与她吹着同一道晚风,碎发浮动,衣角飞扬,显露干净张扬的少年气。 鹿蓝羽望过去。 眼神交触仅有一秒,冷羿推开便利店的门,进去了。 指间的烟燃到半截,鹿蓝羽继续吸一口,但刚才那一眼还乱着她的心神,像平白无奇,也像别有深意。 咔哒,玻璃门开启。 灰青的烟雾里,冷羿朝她走来,他手上拿着一包烟,跟她一样边走边拆包装。 涌动的浪潮蚕食月色,天幕再暗一度。 冷羿勾一把椅子坐她面前,距离被他拉得很近,近到能听到他的呼吸声,鹿蓝羽嘴里含着烟,眼神清澈勾人,将烟雾轻轻缓缓吐在他脸上。 冷羿低头笑了一下。 他笑起来的嘴角很好看。 两人之间漫开一阵烟草味,冷羿在这层迷离的雾气中再次吻了她,不是蜻蜓点水的触碰,而是更深入更亲密的纠缠。 他的吻不够温柔,不讲道理,触发她的战栗,卷走她的氧气。 鹿蓝羽的手在膝上握起,没有推开也不迎合,直到海浪翻涌的那一瞬,听见耳侧那句暧昧蛊惑的低语。 “你不是要报复鹿莞辛,我就是你最好的武器。” 冷羿完全拿捏住了她,鹿蓝羽没有一刻犹豫,在这句之后主动揽上他的脖子,生涩而细腻地回吻他。 潮湿的海风里,两人慢慢地吻了许久许久。 很久以后的几个夜晚,她每每想起这个吻都心如刀绞,如果有机会重来,她不会吻他,不会走上以他复仇的这条路。 13、野猫 与冷羿的地下关系就这样开始,他没跟鹿莞辛分手,鹿蓝羽也没断掉和饶恺的联系,反正都不是好人,狼狈为奸罢了。 而鹿莞辛也如黎雅晴所说,第二天就跟没事人一样,照常在课后的小卖部,依偎在冷羿的怀里扮演纯真可爱的小公主。 鹿蓝羽每次看到鹿莞辛那副满心满眼皆是他的模样都会讽刺地笑一记,时常觉得她这个妹妹真是可怜又可笑。 当然,可笑占大半部分,就凭鹿莞辛从未停止给她使绊子这点,这个人就不值得被同情。 不知道她在鹿谨川耳边吹了什么风,竟让他连续好几天打电话来教训鹿蓝羽,说得好像她让鹿莞辛受了多大委屈似的,还放话要是她再不听话就送她回桦京。 哪有父亲偏心成这样? 鹿蓝羽当下不动气,仍旧好言好语应付着,等到第二天她便把受的那些气全部撒到那位始作俑者的头上,鹿莞辛不是喜欢在人前秀恩爱么,那好,鹿蓝羽就在她眼皮底下跟她男朋友厮混。 那几天只要在学校碰到他们,鹿蓝羽都会发信息叫走冷羿,约他去没人的画室、楼道、杂物间,两人在那些地方悄悄见面,跟偷情男女没什么两样。 但其实鹿蓝羽并不想跟他过多亲密,她更多的是拿他当出气筒,咬耳朵、抓脖子怎么撒气怎么来,冷羿常常连她的嘴都碰不到,搞得他也脾气发作。 鹿蓝羽大概知道惹那位爷不痛快,她很识相,没再发信息约他。 两人莫名其妙开始冷战,鹿蓝羽没所谓,日子照常过,最后反倒冷羿先沉不住气。 周五那天,高二全体学生在学校礼堂听心理讲座,鹿蓝羽坐在后排,面前搁着一本素描本,右手攥着一支红皮铅笔,她对讲座兴趣不大,反而觉得那位女讲师很有魅力,她喜欢她说话的声音,还有她身上那种温柔的力量。 冷羿与她离得不远,就在她斜后方的位置,他对讲座也不感兴趣,懒散坐着,偶尔跟身边的好友聊两句,偶尔往鹿蓝羽的方位瞟一眼。 讲座过半,鹿蓝羽将女讲师的大致轮廓勾出来,本在认真听讲座的姜知瞥到她的素描本,不禁轻声感叹:“你画得真好,是学过吗?” 她学过,她的美术基础是妈妈手把手教的,但论天赋,她不及妈妈,画画只是她一个兴趣爱好,她没想过像妈妈一样成为一名画家。 鹿蓝羽点头回应了姜知,没有深聊。 再落笔时,口袋里手机震动一下。 翻出来解锁,看到冷羿发来:[你好像很无聊?] 有几天没联系,这条信息上面还是她之前发的“偷情邀请”。鹿蓝羽心内冷笑,这位大少爷是又想起她了? 鹿蓝羽没回复,他接着发来第二条:[给我也画一幅。] 当真是少爷当惯了,对着谁都是一种发号施令的态度。 鹿蓝羽噼里啪啦敲出一句:[好啊,收费一万。] 手机再次震动,他二话不说转账二万。 鹿蓝羽转头,隔着六七颗脑袋跟冷羿对上一眼,他唇角轻扬,微微朝她斜一斜额,眉宇间桀骜逼人。 她回他一记白眼,转眼把钱收了,翻过正在画的人像图,重新在空白页起笔。 这次只花了五分钟,鹿蓝羽用手机拍下来,发给他。 照片一秒送至冷羿手机,他本来也没指望鹿蓝羽会乖乖听话,但没想到她会敷衍到这种程度,画上的东西跟他找不出半点联系,甚至不是同一个物种。 冷羿气笑了,发信息问她:[我长这样?] 鹿蓝羽看着画纸上那只卡通形象的猪,打字回:[看不出来吗,一模一样。] [是吗,拿来我看看。] 鹿蓝羽发一个问号过去,那边冷羿已抄着兜走到过道,意思明确。 指尖在桌面点动,敲到第五下,她将画纸平整撕下,找借口跟老师请假。 从礼堂出去,没看见冷羿,她沿着出口走,一边给他拨电话,走到一处安全通道,拿画纸的手猛地感受到一股力道,她被那股力道拽进门内。 进入门内的一霎,滚烫的鼻息从头顶压下来,覆在她双唇之上。 他异常急切且霸道,唇瓣触碰之时不由分说用舌头抵开她牙关。 鹿蓝羽讨厌接吻,她认为这是一件有着可怕影响力的事情,轻易让人失去分寸,也轻易让人沦陷沉溺。 他吻她的时候,她的心跳会加快,呼吸会发抖,即使这些反应根本违背她本意。 空间密闭,她耳后的香气幽幽淡淡散在鼻端,冷羿在喘息间低头,埋进她颈窝里深嗅。 他的气息极具侵略性,在肌肤上撩起一片令人震颤的痒意,鹿蓝羽抿唇克制声息,手指紧紧抠住画纸边缘。 “紧张什么?”冷羿握住她发紧的指尖,嗓音含着几分笑,低声在她耳旁念。 明目张胆笑话她。 鹿蓝羽眸色一沉,清凌的眼睛瞪起人来也灵动抓人,像猫,一只脾性难驯的野猫。 冷羿被她直勾勾盯着,顿感喉咙干渴,像被她的小爪子轻轻挠过,一阵杂乱的情绪聚在心口,痒的,刺痛的,灼热的。 他抬手覆住她的眼睛,眼前的光亮隐没在他掌下,鹿蓝羽听见他发出一声干涩的吞咽声,掺杂着一种微妙的、类似情欲的东西。 这样东西使欲望无所遁形。 两股心跳愈加紧凑,分不清谁比谁快。 冷羿突然往她靠近一步,她的后背抵到墙面,听着他湿哑的声音:“换唇膏了?” “什么?”她感到莫名。 鼻息挨近,他凑在她唇边闻,“草莓味的,我喜欢。” “谁管你喜不喜……” 她呼吸一滞,话音停在半空。 是冷羿撩起了她的裙边,裙摆底下是光裸的大腿,带着热度的手掌沿着腿侧大胆抚摸上去。 鹿蓝羽在他掌下闭起眼睛,指间的力道倏然一松,素描纸轻飘飘向下坠落。 指腹有层薄茧,在柔软的皮肤缓慢滑动,好似透着一股懒意又显得极有耐心,像在温柔地爱抚一只小动物。 可她不是小猫小狗,分明能感受他的触摸带着妄图勾起她欲念的暗示意味。 嗒、嗒、嗒,门外有轻盈的脚步。 一声一声,在耳边清晰回响。 鹿蓝羽紧咬下唇,想要止住情难自禁的低吟,而那不安分的手指偏要与她作对,勾起白色内裤的蕾丝边,意图往里探入。 “混蛋……”她揪住他的衣角,声线紧绷。 冷羿低低笑,“我还什么都没做。” “你对鹿莞辛也这样?” 冷羿不回答,他低头吻她的锁骨,吻过她每一寸脆弱的骨骼,吻到她再也没法说话,只能在他的唇下发软颤栗。 14、体温 讲座临近末尾,身旁的座位依旧空着,姜知回头看向斜后方,那个座位同样空空荡荡。 黄昏的光线穿透玻璃窗,斜打在靠边那排座位,娓娓蔓延至素描本的一角,姜知静默地凝视画纸上的浅浅痕迹,隐约能见组成那个卡通形象的几道线条。 姜知无法想象,此时此刻,在那个昏暗的通道里,弥漫着多么黏缠湿腻的空气,那张画的主人正俯身贴向潮热的脸庞,咬着女孩的耳廓沉沉低语。 “只对你这样。” 冷羿在此刻回答她的问题,在凌乱的呼吸里,徐徐地讲给她听。 覆在眼前的手早已松开,鹿蓝羽却无力睁眼,她的睫毛凝着湿气,下身的裙摆堆起褶皱,虚虚呵出一丝轻笑,“为什么,图我好上?” 在她看来,这个原因最合情理。 冷羿的手从她裙下离开,向上贴住柔软掌心,扣进她的指缝间。 他手心里一片洇湿的水汽,充斥着她的味道,鹿蓝羽有些嫌恶地抽了手,可惜丝毫未动,她蹙眉:“放开,快下课了。” 恰时,下课铃打响。 亦是在那一瞬,被他斜着下巴亲。 鹿蓝羽闭住牙关不肯配合,被他用力撬开后又咬他的舌头,但他总是轻易破解她的防御,鹿蓝羽被迫承受他的闯入,与他进一步深吻,交扣的十指压在墙壁上,绵密的吻声烧得耳根通红。 铃声响完,礼堂那边涌出声音,说话声、脚步声一片嘈杂。 鹿蓝羽自认不算矜持,否则也不会跟冷羿维持这段不清不楚的关系,暗地里发生的事尚且还能控制,假如被摆上台面可就不好收场。 她挣扎着想要结束,又用上牙齿咬他,这次加重了力道,咬出铁锈般的血腥味。 唇上传来毛细血管破裂的轻微灼痛,冷羿嘶了一声,终于放开她。 紧贴的双唇分离,她的发丝从他衬衫纽扣上滑开,冷羿平复着呼吸,勾起那捋头发挽到她耳后。 “不是图你好上。” 鹿蓝羽抬眸看他,对上他灼灼的视线。 “是喜欢你,鹿蓝羽。” …… 骗子。 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青春期的男生更是满脑袋性幻想,那些话不过是为了哄她上床而已,鹿蓝羽根本不信。 不过有一点她想不通,那天在温泉酒店的楼道,鹿莞辛主动成那样他也没有同意跟她发生关系。 既然不是为解决生理需要,对鹿莞辛也不甚上心,那他为什么跟鹿莞辛交往,到底图什么? / 冷羿嘴上的伤口两天才结痂。 周一晨会上,他穿整套校服,插着兜站在队伍里,那张干净俊气的脸蛋远远看着与往日并无分别,而一旦细看就能发现嘴唇上那道突兀的伤疤。 周围有女生窃窃私语,眼神暧昧地望向鹿莞辛,如此私密的行为自然是女朋友的“杰作”,鹿莞辛面上没表现出异样,实际心内一团乱麻,因为她对那伤痕根本一无所知。 鹿莞辛又炸了。 第一节课课后,她冷着脸去冷羿班上找他,冷羿正坐在座位里用手机,他这会儿很忙,正帮着兄弟处理事情,鹿莞辛托人来叫他都没理,后来还是她亲自进来找他,他才推开椅子站起来。 两人去了那间杂物室,冷羿用钥匙开门,进去后仍在操作手机,鹿莞辛心里不舒服,关门时带了脾气,砰地一声! 冷羿眯起眼看她。 鹿莞辛对着门深呼吸一口,转身朝他兴师问罪:“你嘴上的伤怎么来的,不打算跟我解释一下?” “你觉得怎么来的?”冷羿把手机收进裤袋,手插兜,镇定从容地反问她。 鹿莞辛双手攥成拳,因为几乎从他的反应中预料到了答案,以至于再难控制情绪,不管不顾朝他吼出来:“我要你说!” 交往以来,吵架的次数不算少,但她从来没像现在这般难过,心脏被揪得阵阵发痛,眼眶瞬间涌出眼泪,啪嗒往下掉。 而这副脆弱失态的模样只被冷羿淡淡看着,视线与神情都毫无温度。 鹿莞辛快要被他的眼神伤透,又后知后觉感到害怕,害怕他在这时提出分手,她抽泣着过去抱住他,放低姿态求和:“你没有移情别恋对不对?” 冷羿听懂她的意思,是只要他肯说一句,说没有移情别恋,她就愿意相信他原谅他的意思,但他不会说。 他把她拉开,一句话都不留给她,冷漠离开。 这天后便有两人分手的消息传出来,鹿蓝羽没去向冷羿求证,只是去鹿莞辛ins逛了逛,从最新发布的几条动态看没有异常,不像是分手状态,她没去揣测鹿莞辛出于何种心理,暂时静观其变。 而那几天学校也不大太平,听说是出了件大事,事件的主角含跨三个年级,闹得全校上下都震荡一番,一时间流言满天,可事情的始末没人说得明白,只是在那以后传出两名学生转学的消息,那两名学生正好是冷羿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 那段时间冷羿状态低靡,有天半夜鹿蓝羽接到他电话,叫她去一个地方接他,她原本有些犹豫,听到他醉醺醺的嗓音,最后还是出了门。 打车去到学校附近的大排档,几个人喝得烂醉,趴的趴倒的倒,只有那个长得书生气的男生看着还算清醒,鹿蓝羽认识他,知道他叫顾泽,也是一班的。 顾泽负责把另外两个男生送回家,鹿蓝羽则带冷羿回了自己家。 车子开到楼下,她给沉柏打电话,叫他帮忙把冷羿弄上楼。她跟冷羿的事沉柏知道一些,他没多问,只临走时叮嘱了两句,让她当心点,别被占便宜,鹿蓝羽应了他,说自己有分寸。 沉柏走后,鹿蓝羽去厨房拿了勺子,把解酒药倒出来,蹲在床边一口口喂给冷羿。 他的手机一直在响,鹿蓝羽从他外套里摸出来,看到是鹿莞辛的来电,手指在接听键上方停住,最终还是没按,放到床头柜上。 料理完他,鹿蓝羽拿着睡衣去浴室。 老房子隔音不好,冷羿躺着卧室的床上,昏昏沉沉听见浴室的水声,睁开眼,看见床头的小灯,闻到那一丝熟悉的幽香。 吱—— 房门轻轻推开,脚步往床头接近,啪嗒一声,小灯熄灭,随后脚步逐渐远离,冷羿低唤一声:“鹿蓝羽。” 她脚步停顿。 “过来。”冷羿沙哑落声。 鹿蓝羽无声叹息,缓步走到床边,冷羿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稳稳一带,她被拉进被子里,后背贴上他的胸膛。 男生的气息包裹住她,掺着酒气的炙热呼吸打在颈边,鹿蓝羽脊背僵硬,眼底显出一丝丝紧张。 “你睡,不碰你。” 他的声音落在耳畔,低沉稳定,鹿蓝羽肩身放松下来,感觉他的下巴贴着自己的脖颈,很是亲昵温柔。 鹿蓝羽想起以前跟妈妈一起睡的时候,她很喜欢被妈妈从后面抱着,那种感觉温暖又踏实。 而此刻,冷羿也是这样抱着她,她能清楚感受他的心跳与体温。鹿蓝羽心底有出自本能的微悸,她望着窗外的朦胧月光,声音轻浅:“鹿莞辛之前你有个女朋友?” “嗯。” “是什么样的女孩?” “她很乖。” “为什么分?” “觉得我花心。” “你确实。” “当时我只有她一个。” “那现在为什么这样?” 为什么有了鹿莞辛还不拒绝她的示好,为什么要在她与鹿莞辛之间周旋。 冷羿没有给她答案,抱紧她,拥着她的气息沉沉睡去。 —— 再次排雷:男主和第一任女友是正常交往,女生比较单纯,没什么亲密接触。男主跟两任女友都止于接吻,介意的宝宝及时退出。 在这里写清楚,以防被骂。 15、愚人节 清晨。 白粥在锅里咕噜噜翻滚,鹿蓝羽打开冰箱拿出两颗鸡蛋,敲开蛋壳打进烧热的平底锅。 卧房内,冷羿仍在熟睡,身子侧躺着,原本搂腰的手现在平放在床面,从被子里露出一截。 准备完早餐鹿蓝羽回房,走到床边,握着他的手晃了晃:“起来了。” “几点了?”冷羿阖着眼,嗓音倦怠。 鹿蓝羽看了看数字钟,“六点半。” “第一节课八点。” 听出他要缺席早自习的意思,鹿蓝羽随他,在他耳旁留话:“那我先走了,桌上有早餐,你记得吃。” 她靠近的时候,闻得到温软的发香,冷羿睁开眼,在她起身时抓住她手腕,“等我。” 冷羿洗漱完出来,看到鹿蓝羽在阳台收衣服,是他的校服外套,领口处有一团浅棕色的污渍,是昨天喂他喝解酒药时留下的。 他走到阳台上,从后面抱她,鹿蓝羽侧脸时被他亲到鼻尖,相依的身影浸在晨光中,他用指尖握她下巴,使她转向自己。 双唇触碰前的一瞬,鹿蓝羽偏头避开。 冷羿抬眸,看到她眼底的疏离与冷淡。 她像一个高明的猎人,只有在接近目标时才会戴上伪装的面具,装出柔弱好拿捏的样子,而在狩猎成功后就会露出这样的真面目。 冷羿无声笑了笑,似在自嘲,手从她腰身放开,拿走她手上的校服,离开她的公寓。 冷羿生气了。 而且他的报复来得迅速,当天学校表白墙上全是他跟鹿莞辛的亲吻照,以前他从不在公众场合做这种事,也不允许鹿莞辛在社交平台上发布亲密照片,偏偏那天一反常态。 那是在高二跟高一的篮球友谊赛上,他在场上大汗淋漓打比赛,鹿莞辛在场下为他加油呐喊,他那天打得很凶,下半场快结束时拉了对方近二十分,基本锁定胜局,看台上已按捺不住欢呼,鹿莞辛站起来大喊他的名字,而他,一边撩起球衣擦汗一边走向鹿莞辛,在对方还在奋力夺分的时候,他走到场边,用手扣住鹿莞辛后颈将她拉向自己,一下亲在她额头,当时场内一片惊呼,数不清的手机对准两人,无比兴奋地见证这一幕。 闹得这么大,到底有些负面影响,校方紧急关闭表白墙,还把两位主角叫去谈话,据说两人写了悔过书,但除此之外也没别的了,这就侧面说明冷羿背景是真硬,这样肆无忌惮都能全身而退。 总之那一天,全校最高兴的女生就是鹿莞辛,不但一举清扫分手流言,还收获大把羡慕嫉妒的眼光。 班上的女生们哀嚎了一天,连姜知都对着手机叹了几口气。 鹿蓝羽是唯一不关注这件八卦的人,她认真思考过,趁现在跟冷羿纠缠不深及时脱身,这一条路不好走那就换一条道,不论直线还是曲线,终点都一样。 之后半个月,她和冷羿没有任何接触,跟他的圈子也保持距离,饶恺三番四次约她,她都没有回应。 时间一久,饶恺联系得淡了,某些不安分的人在暗处伺机而动,传出一些好似可靠的“内幕消息”,有说饶恺玩腻了把她甩了,还有说她劈腿被饶恺抓到,故事编得有板有眼,鹿蓝羽的处境因此变得艰难,班里吴绮妍的嘴脸嚣张起来,班外还有不良小团体找茬,更少不了鹿莞辛的恶意报复。 愚人节那天,鹿蓝羽被整了。 早上她刚走到教学楼底下,一盆凉水从头顶泼下来,她校服外面只穿一件薄针织衫,这盆凉水让她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全部湿透,四周发出哄笑声,鹿蓝羽愤然抬头,二楼趴着一圈脑袋,笑看她的狼狈样子,还有幸灾乐祸的男生吹响哨。 “愚人节快乐,哈哈哈哈哈。” 鹿蓝羽把湿发捋到后面,径直上二楼,一道道看热闹的视线跟着她移动,看她抓住吹哨的男生逼问:“谁干的?” “开个玩笑而已。”男生嬉皮笑脸,“这么玩不起?” “我没心情跟你开玩笑。” 鹿蓝羽眼内泛着寒意,是在她脸上从未出现过的狠厉眼神,男生吞了口唾沫,指一指后边:“一,一班的,杨静雯。” 高一一班,鹿莞辛的班。 怒气酿至头顶,鹿蓝羽一言不发冲进教室,喊:“谁是杨静雯。” 来势汹汹。 原本吵闹的班级霎时鸦雀无声,班长见势不对,立即离开座位上前调解:“同学,有什么事……” 鹿蓝羽折过他,盯向鹿莞辛所在的方位,她显然一副等看好戏的姿态,坐在桌上翘着腿,她周身围着一群女生,全是她的狐朋狗党,轻蔑又挑衅地望着鹿蓝羽。 好,很好,合起伙来欺负她是吧。 鹿蓝羽走过去,顺手抄起桌上的饮料一把泼过去,鹿莞辛尖叫,周围的女生惊叫着散开,鹿蓝羽踹开课桌,伸手揪住鹿莞辛的头发,这一下快准狠,整个班的人全惊了,鹿莞辛吃痛叫喊,嚷着让她放开,骂她疯子神经病,鹿蓝羽又抓起旁边的可乐,往鹿莞辛头上倒,两人纠纠缠缠弄倒一大片桌椅板凳,乒铃乓啷的动静巨大声,隔壁班一窝蜂跑来看热闹,吵得翻天覆地。 / 这件事彻底闹大,鹿蓝羽、鹿莞辛、泼水的杨静雯以及那些参与愚人节整人计划的学生全被教导主任叫去谈话。 校领导对此次事件非常重视,只因近几年愚人节乱象越发严重,以往由此引发打架斗殴事件也时有发生,再不好好整顿恐怕教导主任的位置不保,因此他这次雷厉风行,该处分的处分,该记过的记过,一视同仁绝不手软。 原本鹿蓝羽只是记过,可教导主任把事情告知了鹿谨川,他知道后大发雷霆,他甚至不在乎起因,只盯在鹿蓝羽惹事打人上,打的人还是鹿莞辛,鹿家的宝贝女儿,就算他肯放她一马,鹿莞辛那个厉害妈也不会善罢甘休。 当晚鹿莞辛母亲专程去了一趟学校,直接找到校长,隔天鹿蓝羽便接到班主任电话,她被学校勒令退学。 鹿蓝羽不服。 然而不服又能怎么样,她没背景没后台,唯一的父亲还是个怕老婆的纸老虎,根本指望不上。 消息传得很快,即使在假期也不影响瑾风学子八卦的速度,表白墙上闹得沸沸扬扬,不用去看都知道是怎样一副场景。 鹿蓝羽趴在阳台上抽烟,背影单薄,手机摆在手边,里头有饶恺打来的三通未接,有姜知发来的关心短信,她没去管,只接了乔染的一通电话,乔染很热心,问她要不要帮忙,她可以跟她爸说一声。 可是这么大的人情,鹿蓝羽拿什么还。 “不用了,谢谢你乔染。”她只这么回。 “那你去找冷羿吧。”乔染说。 不是饶恺,而是冷羿。 鹿蓝羽唇线抿直,“你知道我跟他……” 乔染没说自己怎么知道的,只告诉她:“他现在在北麓郡,他自己的公寓。” 16、流浪猫 乔染说他昨晚通宵喝酒现在还在睡大觉,所以去之前鹿蓝羽在馄饨店打包了一份牛肉馄饨。 提着馄饨打车到北麓郡,到小区门口时被保安拦住了。那里安保系统严格,她不是业主也讲不出具体门牌号,给冷羿打电话又一直无法接通。她在冷风里头站着,一时不知何去何从。 正犯难时,迎面走来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鹿蓝羽记得他,就是那天在大排档那个叫顾泽的男生。 她看到顾泽时,顾泽也认出她,他会看事,主动跟安保打了招呼,领她进去。 “找冷羿?”进小区后,他问。 鹿蓝羽点头。 顾泽没多问,将她带到冷羿那栋楼下刷了门禁,鹿蓝羽进入后跟他道谢,他低了低额,告诉她冷羿家的门牌号后便离开。 坐电梯到顶层,鹿蓝羽走到3101门前按铃。 叮咚。 门铃声在楼道里回荡,鹿蓝羽耐心等待。 过去一分钟,无人应,再按,仍无人应,她从包里拿手机,再给他拨电话。 这次通了,通了的同时门也从里打开。 他看着确实是刚睡醒,穿着居家服,额前的头发稍乱,他脸上有一瞬恍惚,但仅仅只有一秒,好似她的出现是情理之外也在意料之中。 “吃了吗,我给你带了馄饨。” 鹿蓝羽尽量维持面上的平静,而冷羿多么聪明,他如同看穿一切,胜券在握地端起高姿态,斜一斜额头,让她进去。 馄饨早已冷掉,鹿蓝羽进厨房,放进微波炉加热,厨房是开放式,这方便冷羿轻易观察她的一举一动,他悠然自得坐在牛皮椅上,看她安静的侧影,也看垂在她颈边的发丝。 馄饨热好,鹿蓝羽摆到餐厅的大理石餐桌,但他不愿动身,用眼神指一下圆桌,鹿蓝羽没半点脾气,将那碗馄饨按照他的意思放到他面前的圆桌。 “有话说没有?”他低头搅馄饨,操着一口慵懒腔调问。 鹿蓝羽别头望向窗外,不说话。 气氛寂静沉郁。 窗外是一片暗蓝夜幕,鹿蓝羽坐在沙发上,指头在膝上敲着,等他慢慢吃。 手机在桌上震动,冷羿瞥一眼,摁了免提接通,于是她清楚听到鹿莞辛的声音:“我找你一天了,你干嘛关机啊。” 话里有埋怨的意思,还冒着点火星子,而冷羿仍是那副懒散口气:“什么事?” 似是被他的冷漠态度伤到,鹿莞辛嗓音里带了哽咽,“我昨天出了那么大的事,你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女朋友?” “关心你什么?”冷羿看向对面的鹿蓝羽,眼神颇有深意,“关心你整了几个人,还是关心你泼了几盆水。” “不是我泼的!”鹿莞辛大声反驳。 “别把我当傻子。” 这一句,把鹿莞辛堵得严严实实,那头顿时哑声两秒,“你听我……” 咔,冷羿果断撂电话。 然后他看鹿蓝羽,四目相对,一丝晦涩难言的气息流动在二人间。 鹿蓝羽起身过去,乖顺地蹲在他面前,柔柔望着他:“别跟我赌气了。” “赌气?”冷羿饶有兴致地重复这两字。 鹿蓝羽将手覆上他的手背,温柔地握住,“我知道你生我气,所以故意亲近鹿莞辛来气我。” 她对被退学的事闭口不提,以服软的姿态向他讨和,而冷羿分明知道她来这里的目的,但他看破不说破,眼里带着浓厚的探究意味,好像想看看她接下来还要怎样表演。 “你还喜欢我的,对不对?”鹿蓝羽没有避开他的目光,仍旧直视他的双眼,她在向他示弱,也在找他眼里的答案。 冷羿何尝不知她又戴上那副假面具,平日扎起来的黑发此时披散在肩头,衬得她的白净脸庞格外柔软,他伸手摸到她的下巴,用拇指抚她唇角。 “我喜欢你。”他对她说,声调平稳而阴冷,“但我的喜欢对你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你才看得到,除此之外狗屁不是,我说得没错?” 对,他说得没错。 既然他心里一清二楚,鹿蓝羽也不再装模作样。 “那不如做个交易。” 他凝视她。 “你能给我什么?” “给你想要的全部。” 鹿蓝羽不让自己思考,脱口回。 冷羿靠向椅背,手指在扶手处点动,幽深的眼里持有怀疑态度,鹿蓝羽看得多明白,她站起来,指尖摸到领口的纽扣,解开。 一颗。 两颗。 客厅中央的冷调灯光打在凹陷的锁骨,她脖颈的皮肤闪着碎光,冷羿眼内逐渐透出一种“你来真的”的疑问和兴致。 鹿蓝羽没有犹豫,继续解第三颗。 然而,手机再次震动,打断她的动作,也打破这里不言而喻的暧昧。 冷羿接起电话,鹿蓝羽抿唇看着他,她听不到对面的声音,只见他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最后挂电话前,他问了句地址,而后拿上外套,匆匆离开。 不对她交代一句,他就这么把她留在这里,鹿蓝羽对着那张空椅冷笑,心间涌上一股迟来的后悔。 不但不帮她,还吃了她买的馄饨,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 一身狼狈回到家,这一天过得不知道多煎熬,鹿蓝羽疲惫不堪,进了屋往沙发一躺,随手拖过一条绒毯盖住身体,睡觉。 第二天,她被潮湿浸骨的寒气冻醒。 昨天半夜下起急雨,阳台门没关,雨水打湿了露台,漫进屋子里,鹿蓝羽抚着受凉的胳膊坐起来,郁郁望向阳台外,外面一片灰意蒙蒙,压抑得无法喘气。 望到眼睛酸涩,她摸出手机,昨晚至今冷羿没有发来任何消息。 烦。 但现实没给她伤春悲秋的时间,鹿蓝羽快速收拾好自己,去馄饨店打工。 下雨的缘故,店内生意冷清,老板娘难得清闲,坐在收银台刷视频,偶尔看到好笑的会分享给鹿蓝羽,她看过,浅浅笑一笑。 魂不守舍过了一天,馄饨店关门后,鹿蓝羽撑伞走进附近的便利店。 她在冰柜里拿了三罐啤酒,结账时,从手边的架上拿一盒避孕套,收银小哥特意抬头看她一眼,鹿蓝羽没有表情,仿若只是一件习以为常的事。 拎着购物袋往小区走,快到楼底下,听见一声猫叫,鹿蓝羽没多在意,走了两步,又听到一声,她顿下脚步环顾四周,发现花丛里有一个纸箱。 大雨淋湿了纸箱,也淋湿了里头的小猫,它闭着眼,虚弱无力地叫着,旁边放着食盆,水满了,猫粮只剩零星几颗。 模样实在可怜,有那么一瞬,鹿蓝羽觉得自己就像这只小猫,是被全世界抛弃的孤儿。 没人可以拯救她,只有她自己。 17、赌(微h) 鹿蓝羽把小猫带回家,给它洗澡吹干,再找出个空鞋盒,铺上旧衣服,暂时给了它一个容身之所。 猫粮没了,她在冰箱里翻出一块鸡胸肉,煮熟剁碎放进食盆。小猫饿坏了,很快吃得精光,她嘴角浮起浅笑,指尖点一点毛茸茸的脑袋。 十点半,鹿蓝羽洗完澡出来,小猫已呼呼大睡,四脚朝天仰卧在小窝里,怕惊动它,她放轻了脚步,走去厨房开冰箱拿冻好的啤酒。 十一点,在沙发上喝完两罐酒,脸颊已被酒精熏红,下巴磕在膝上,支撑晕沉的脑袋,她伸手摸过茶几上的手机,在通讯录翻出冷羿的号码。 从拨出到等待接通的几秒内,食指抠着易拉罐的拉环,咔哒咔哒,一下一下,不安且浮躁。 呼叫到第七声,通话终于连上,在冷羿没出声前,她先说:“你能不能来找我?” “我有事。”他的声音冷静沉肃,伴着公路上的鸣笛声从那端传来。 鹿蓝羽侧头望向阳台。 “十二点前,你没来我家……”夜幕中落下细到看不见的雨丝,她平静地注视,语气无波无澜:“我会打电话给饶恺,叫他来我家跟我上床。” “你疯了?” “冷羿,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 喝完最后一罐酒,壁钟指针指向12,钟声响起。 而门外,一片寂静。 鹿蓝羽双臂环住膝盖,用手背枕着脸颊。 失落吗?似乎有一点,更多的是一种挫败感。 屋外雨势转大,夹着雨丝的的冷风灌进客厅,鹿蓝羽吸了吸鼻子,将手边的手机点亮,按下拨号键。 “饶恺,你现在能来我家吗?” 等待的过程忐忑而又释然,是真的无所谓了,反正对她来说都是一样。 手指拨开银制打火机,鹿蓝羽从烟盒抽一支烟,咬在唇边。 火光照亮脸庞的刹那,门铃骤然响起。 响亮的铃声划破沉寂的空气,心脏霎时猛跳一拍。 鹿蓝羽转头看向门口,门外继续传来拍门的声音,急促而沉重。 那一刻她在想什么,脑中浮现的是谁的脸。 答案那么明显,她难以忽视。把指间的烟摁进烟灰缸,怀着一种复杂心情,缓步走到门口。 手放上把手,拧动。 公寓门打开,门外站在一个人,他沉沉喘着气,头发与肩身被雨水淋得一片湿,难得一见的慌乱。 鹿蓝羽抬眸对上他的双眼,捕捉到那熟悉的凌厉眼神。他此时有怒意,浑身一股盛气,应该很火大,大概连弄死她的心都有。 鹿蓝羽心内莫名一悬,后退时被他一下子擒住后颈,脚步摩擦空气,紧接着砰地一响! 大门关上。 她后背撞到墙面,双唇被冷羿紧紧覆盖,他所有脾气在此刻爆发,捏住脖颈的手换到下巴,摁着她不让她躲,舌头伸进她口中,剥夺她呼吸的自由,逼她知道氧气殆尽是什么滋味,逼她知道惹他是什么后果。 霸道的男性气息涌进喉腔,催动胃里的酒精急速发酵,鹿蓝羽在激烈的吻里一阵晕眩,伸手上去揽他的脖子,冷羿手臂往下顺势将她搂腰托起,抱着她进了房间。 卧房内没开灯,只有客厅照进来的一束光亮,从床尾延绵至交迭的脚踝,冷羿压下身去,手从睡裙底下探进去,覆上她正在发烫的肌肤。 鹿蓝羽偏过头,极力抑制紊乱的心跳。 叮咚—— 门铃声不合时宜地传来,鹿蓝羽梦中惊醒般睁开眼睛,而冷羿的节奏丝毫没被打乱,放在小腹的手继续往上抚摸。 叮咚。叮咚。门铃不停响。 “饶恺在外面。”她按住他的手,声音细轻,“你等他……” “走”字没出口,冷羿攥住她的下巴亲,扎扎实实堵住她的嘴,门外的饶恺何曾想过里头是这样一幅场景,自己朝思暮想的女孩跟自己的好兄弟衣衫凌乱躺在大床上,缠绵悱恻地接着吻,而他还在担心鹿蓝羽是否出意外,重重拍打大门,叫喊她的名字。 “等饶恺走。”鹿蓝羽用尽力气别开脑袋,拿手抵住他胸膛。 冷羿停下来,似笑非笑看着她,“你还真叫他来?” 手机铃音从客厅传来。 鹿蓝羽推开他,去外面摁断电话,编辑一条信息给饶恺,让他回去。饶恺放心不下,又隔着门喊她,“你没事吧?” 她叹了叹,朝门口说:“我没事,你走吧。” 默默站了五分钟,饶恺才离开。 鹿蓝羽把吓得呜喵叫的小猫放到次卧,再回到卧室,床头的小灯打开了,冷羿靠着枕头抽烟,情调被这个小插曲破坏得不剩多少,让他的兴致也降下去。 鹿蓝羽抚臂站着房门口,冷羿撩起眼皮看她,朝她招手:“过来。” 坐到床边,她身上的睡裙还留有他弄出来的褶皱,垂下的发遮住大半侧脸,冷羿撩开她的发丝顺到后背,鹿蓝羽转过头,两人的对视安静而深沉。 “你还有一次反悔的机会。” 他说。 鹿蓝羽不知他出于哪种心态说这句话,或许是同情她,又或许是有别的顾虑,而她只问:“你想要我吗?” 冷羿没有回答,但鹿蓝羽看到他眼底的灼热。 他想要她,毋庸置疑。 …… 脖颈烙下他的轻吻,一点点濡湿她的肌肤。 鼻息是烫的,比以往亲密时还热上几度,那双漂亮的手游离在光滑的脊背,毫无阻隔握上她的柔软。 没给她缓冲的时间,饶是她再早熟,也是第一次被男生碰这个部位,鹿蓝羽控制不住自己在他掌下颤栗,抖得像从树枝簌簌掉落的雪花。 手掌在慢慢地包裹、摩擦、掐揉,或轻或重地触碰乳房,她知道这是被称为前戏的一部分,却认为没有这个必要。 “你直接来行吗。” 他没说不。 但每一个举动都在替他说不,或是用指腹在乳肉间来回游走,或是隔着衣料用口舌含弄她的乳尖。 战栗一次次划过骨脊,鹿蓝羽咬住嘴唇,避免溢出泄露情绪的喘音。 她在跟自己较劲,冷羿在跟她较劲,见她宁愿咬得嘴唇发白也不肯发出声音,索性撩起湖蓝色的睡裙,更加直白地吸吮她的肌肤。 翘立的乳珠被含进湿热的口中,舌尖温吞而仔细地描绘着它的轮廓,鹿蓝羽手指蜷曲,咬紧的唇瓣终于漏出一丝难挨的呻吟:“嗯……” 冷羿暗笑了一声,似是对她的反应很满意。 鹿蓝羽实在不想这样没完没了地调情,拉起裙边脱掉睡裙,随手扔在一旁。她全身只剩一条纯白内裤,堪堪遮住最私密的器官。 冷羿直起身,凝视发育极好的少女身体,白皙,饱满,触手滑腻,淡香四溢。 黯淡的光线里,鹿蓝羽看到他发红的耳朵,比看她裸背那次还要红很多,这回轮到她笑,哪怕紧张得双腿发软,也要逞能占个上风。 “我脱了,你呢?” —— 明天尽量早点发。 18、拆礼物(h) 冷羿很早就知道,她是一个充满矛盾的集合体。 外表柔软,内心坚硬,尖锐又破碎,凄美又邪恶。假如非要将这个模糊的概念具象化,最好的诠释就是一株有毒的曼陀罗。 这种花的果实毒性最强,就像她的眼睛,会致人产生幻觉,直至呼吸停止而死亡。 但是没关系,他甘之若饴。 …… 冷羿摘下手表扔到床头,从腰间提起长袖T恤,匀称流畅的肌理一寸寸展露,块垒分明的腹肌延伸至黑色长裤。 穿校服衬衣的年纪,却有着成熟的男性特征。 体育课上,鹿蓝羽听班里的女生八卦过,她们坐在球场边看他打球,娇甜的细嗓源源不断溢出关于他的讨论,形容他衣服底下的身段有多带感,猜想他腹肌摸上去的手感有多美妙。 她佩服她们的想象力如此丰富,也在此刻对她们的精准描述惊叹不已。 鹿蓝羽出神地望着男孩的身体,手被他拉起放到哪里都没察觉,只恍然听得他说:“下面你来。” 下面? 鹿蓝羽回过神,视线落到他下腹,看见中间的位置高高鼓起。 很明显的生理反应。 她没跟他计较这种要人帮忙脱裤子的古怪癖好,撑着手肘坐起来,指尖摸到拉绳尾端,解开那个漂亮的蝴蝶结。 莫名有种拆礼物的感觉。 但她觉得里面的东西不能跟那些精致的礼物相提并论,一鼓作气拉下两层布料后,她垂眼躺回床上,等他继续下面的步骤。 “不看看?”冷羿好笑地看着她那避之不及的样子,“万一不满意。” “你快点吧。”鹿蓝羽不是太想看,长得太丑,她会反胃。 她不愿看,冷羿不勉强,可也没顺从她的意思直接进入,手掌沿着细滑的大腿,摸到那层轻薄的布料。 掌心贴合,中指陷入一处沟壑,触到她私处的温热,他听见她轻微的吸气声,指尖接着往里推,刮过宫口的软肉,她心口起伏,虚微的吐息变成有实的娇吟。 指腹捻着腿心缓慢揉动,温暖的体液逐渐浸湿他的指纹,她唇瓣发颤,眼眸泛红,身体的情绪全被冷羿掌握在手。 他享受这种控制欲,于是变本加厉,指头勾着内裤边伸进去,触碰她的私密与渴望。 不知是暖气不足还是他体质如此,他的手指比掌心要凉,温度的差异让异物感极其鲜明,鹿蓝羽感到脊背爬上一层酥麻的酸意,没有性经验的人不懂这种绵长的快感有什么好处,只觉得是种折磨。 她受不住,哑声问他好了没。 “不够湿,进去你会痛。”冷羿慢条斯理地说着,谎话张口就来。 分明已经够湿了,他手上全是她的水,但他的手指仍在里面摸索,一是帮她扩张让她不至于太痛,二是他要弄清楚从哪里进,万一等会找不到,会很糗。 冷羿表面看着是个玩咖,实际他的性知识没比鹿蓝羽丰富多少,有时候兄弟几个会聊,饶恺和陆嘉淳比拼时间技巧,冷羿通常不发言,不是抽烟就是喝酒,俩人都以为他身经百战只是不愿多谈,却不想他其实是个原原本本的纯情处男。 虽说缺少经验,但他不想自己的第一次草草了事,何况这也是鹿蓝羽的初夜,要是表现不好,他面子里子都过不去。 十七八岁的少年,即便心智再成熟也爱在这方面较劲,鹿蓝羽是女孩儿,没他那么多想法,她只想快点做完快点睡觉,胡乱在他下身摸了一通,找到他的性器握上去。 接触的一瞬,她有点吓到。 它很硬,也很烫,她不了解男性器官的尺寸是如何判断,单凭手感来说,这根物体不小。 以前在网上刷到过关于女性初次的讨论,下面的评论基本都说痛,只是痛的程度不一,男生的技巧是关键,她想着冷羿看起来很会做的样子,应该不会让她太痛。 然而事实是,冷羿快要把她整个人都撕开了。 粗硬器官碾开稚嫩的皮肉,因为过于青涩,身体分泌的水液已经起不到减痛作用。鹿蓝羽额头发起冷汗,下唇咬出齿痕,耳朵染上触目惊心的红色。 “你会不会做,弄得我好痛……”她吐词含糊,声音带着破碎的嘶哑。 冷羿被她夹得难受而皱着眉,却不承认自己技术差,哄她说第一次都这样,鹿蓝羽不信,觉得是他不够温柔,只知道一个劲地往里戳。 “早知道不如让饶恺来。”鹿蓝羽痛到生气,说话不管不顾。 冷羿冷冷发出一丝笑音,“知不知道你这样说,只会让我把你弄得更痛。” 话是这样说,实际上还是照顾着她的感受,力道放得极轻,进得缓慢,从未有过的温柔。 两个人,一个心比嘴硬,一个嘴比心硬。 雨仍在下。 情欲的气味在屋内发酵,冷羿在出汗,脖颈散发的木质香愈浓,似有种镇痛作用,于是她主动迎上去,像株白色藤蔓攀上他。 素白手指摸到紧绷的后背,在他的施力下克制不住抓挠,纤细暧昧的红痕成为某种催化欲想的情药。 冷羿呼吸急促。 剥开一层层紧致的阻隔,直至她完全容纳他蓬勃的欲望。 鹿蓝羽险些喘不上气。 被不匹配的器官过度填满的感觉并不好受,只想速战速决。她咬牙挺腰,生涩地配合他的律动。 鹿蓝羽在这个过程几乎感受不到快感,这事也是第一次体验,不知道要多久结束,只能紧闭着眼,强忍后腰的酸痛承受他的冲撞。 两具年轻的身躯暧昧地摩擦,年代久远的木床晃出羞人的吱呀声,听得两个人都面红耳热。 “你快了没?”她头皮发紧,忍不住催促。 不知是故意还是凑巧,话音刚落,冷羿突然狠狠顶了两下,低喘着射出来。 有些猝不及防。 但一股股浊液射在她身体里时,才让鹿蓝羽真正有了跟他做爱的实感,说不清是种什么感受,只感觉到心跳在持续加快。 眼内有片刻失神。 心跳恢复到平静,她不顾还趴在肩上喘气的少年,拿手推他肩膀:“出去,我要洗澡。” 冷羿抬眸看向她,眼里燃起股无名火,“知道你像什么吗,像个爽完就不负责的渣男。” “到底谁比较爽?”她冷眼瞥他。 这话把冷羿堵住,确实是他比较爽。 他撑着床面,望着下面慢慢抽离,伸臂摁开床头灯,昏暗的房间忽地一亮,鹿蓝羽被灯光晃得眯眼,等适应光线后,看到冷羿在她面前摘套子。 刚才不想看的东西现在看得一清二楚,她脸颊发热,捂着胸口要起身,被冷羿一把抓回去,“别急着洗,还没完。” 鹿蓝羽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但不买账,说累了不想做。 “你不是没爽吗。”冷羿俯身抱住她,压低声音哄她,“这次让你爽。” “再爽也不做。” 她毫不迟疑说出这话时,冷羿真觉着她是个“渣男”,公子哥脾气当时就上来,懒得耐着性子哄了,一手摁着她,一手从盒子里拿出一片新的套。 鹿蓝羽也有点燥了,拿膝盖抵他的小腹,“告你强奸信不信?” “去告。” 冷羿握住她的脚腕,应得干脆利落。 “告也得做完这一次。” —— 小鹿:快到结束快点睡觉。 冷羿:你能有点初夜的仪式感? (这俩是不是性生活不和谐?没事,慢慢磨合吧哈哈哈。) BGM:Wandering Eyes-Kira Kosarin 19、很乖,像你。(h) 装满精液的避孕套躺在床边的垃圾桶里,上面还粘黏着一抹淡红血迹。 在潮热绮丽的梦境里,冷羿似乎忘记她是个初尝性爱的少女,他牢牢抵着她的额头,交扣着她的十指,完全不知收敛,也不懂温柔,循环往复地嵌进她的身体。 时间被拉得无限漫长,意识随着挥发的汗水逐渐稀薄,鹿蓝羽身处一片迷离,仿若坠入异境,熟悉的仅有眼前浮动的喉结与通红的耳根,体感上仍能感到疼痛,下体交合时她始终咬着唇,不发声。 “不能给点反应?” 灼烫吐息混着情靡水音,像阵稠密的雨拂过耳朵,鹿蓝羽眼睫缓缓扇动,对上那双被欲染湿的眼睛。 身体距离为负的当下,两人的对视勾着火,烧得噼里啪啦。 鹿蓝羽无法保持生理上的冷静,只能勉强维持声线上的淡然,她松开唇,回答他:“你只知道捅捅捅,要我给你什么反应,表演叫床给你听?” 听听,多毒的话。 但凡心理素质差点立刻得萎,所幸冷羿骨子里有遇强则强的基因,也有一颗强大心脏能包容她的不解风情。 他用力顶入她深处,用唇封锁她抱怨的机会,无比细致缠绕她的舌尖,强势挤压胸腔内的空气,吻得她呼吸紧促发软,他松开,听她放出闷在齿间的轻微哼吟。 冷羿俯在她耳侧低笑,说这不是会喘么。 鹿蓝羽想回嘴,但他备了后手,及时低头含住红润的乳尖,舔吮,卷咬,变着花样触发她的敏感,让她在快意中丢盔弃甲,只能在他身下一声一声地吟。 时间陷入无尽的混沌,在一次次的试探中,冷羿越来越会折腾,从一开始不得章法到循序渐进摸到让她舒服的窍门,鹿蓝羽在深深浅浅的节奏下里外湿透,眼睫凝起雾气,皮肤渗出一层细密汗液,如同沉入水汽升腾的温水里,头昏脑涨,恍恍惚惚。 什么时候结束的她完全没印象,只依稀记得被他光溜溜的抱进浴室。 温黄的灯光照着眼皮,他开了花洒,热水淋下来,冲洗皮肤上的痕迹,帮她用沐浴液清洗的过程,他有吻她,从颈后亲到耳垂,再到锁骨,也摸了胸部,还分开了她的双腿。 手指在裸露的缝隙间摩挲,她仰头靠在他颈窝,隐约听见来自身体里的水声,他像拧了一把湿毛巾,水珠淅淅沥沥往下掉。 她又湿透,被压在臀下的器官也硬起来,冷羿早有准备,把一直捏在手里的东西撕开,套上去。 冷羿就在这里进入了她,以坐着的方式,整根没入,顶得鹿蓝羽闷吭一声,长发在肩上晃荡,水珠甩到他的下巴。 身体的感觉比前两次来得快,小腹被撞得痉挛时她的指甲陷进他手臂,在他深顶时划出一道深长的红痕。 / 天亮。 晨曦透过纱帘照进房间,鹿蓝羽在冷羿怀里醒来,她睁着清亮的眼睛,静静望着朦胧的窗外。 身体极度疲乏,却抑制不住偷尝禁果的滋味在心间蔓延,体验感谈不上好坏,更多是一种异样心情,也许跟冷羿之间有了某种特别的联系,产生一种由身体结合所带来的归属感。 这似乎不是好征兆。 边界不该被莫须有的感情模糊,把黑与白的结界融合成灰色地带。一旦脱离非黑即白的对立,灰色自由游走两者之间,能把狭窄的空间放到无限,也容易失去掌控以致引火自焚。 要如何把握尺度,这是个难题。 “醒这么早?”放在腰间的手臂收紧,慢慢将她转过身。 冷羿嗓音带着沙哑,模样在晨光中显得柔和,比昨晚看着顺眼,鹿蓝羽盯着他眼尾的小痣,以平缓的语调回:“不习惯两个人睡。” “不习惯昨晚抱得我那么紧?”他眼角含笑,心情特别好。 鹿蓝羽不说话了,两道目光无声交汇,酿起一阵微妙的悸动。 她的心跳明显重了一拍,体内的酒精与情欲退散后脑袋格外清醒,下意识地想要矜持,于是避开他近似温情的眼神,起床穿衣。 匆匆套好衣裤,一开门看见候在门口的小猫,朝她喵喵喵地叫,鹿蓝羽蹲下抱起它放到沙发上,拿着钥匙出门。 先去宠物店买了猫粮,再去馄饨店打包了两份皮蛋瘦肉粥,老板娘随口问她给谁带的,她说是朋友,跟着向老板娘请了假,今天不来。 回到家,冷羿起了,正坐在沙发里用指头逗弄她的猫,鹿蓝羽把粥放到餐桌,叫他过来吃早餐。 冷羿抱着猫过来,抽她对面的椅子坐,她说猫还没去宠物医院检查过,叫他去洗个手再吃早餐,他没动,问她什么时候养的。 “昨天。”鹿蓝羽用勺子搅热粥,“楼下捡到的。” 冷羿顺着猫脑袋上的毛,“很乖,像你。” “我乖吗?” “昨晚很乖。”他特意提,“浴室里。” 鹿蓝羽动作一顿,昨晚种种画面在眼前闪过,耳朵很诚实地发烫,而面上波澜不惊,说:“你也像它,很赖。” “哪里赖?” 哪里赖,就是赖着她做了一次又一次。 鹿蓝羽在心里埋怨,嘴上不说,以为这个敏感话题被她结束了,哪想到他还有更过火的举动,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片避孕套,随手丢到桌上。 “下次别买这种,尺寸小了。” 鹿蓝羽抬额看他,他那一本正经的样子还真看不出是在故意炫耀,她没费时间跟他扯,低头继续吃早餐。 冷羿还在逗猫,摆在桌面的手机时不时有信息,他都不看,只接了一通电话,鹿蓝羽看到他表情有变,主动叫他有事先走,冷羿回房拿了外套,走时在她侧额亲了下,说晚上找她。 独自吃完早餐,鹿蓝羽坐公交去高铁站,到达桦京后打车去墓园,在附近的花店买一束白菊以及母亲最喜欢的郁金香。 正逢清明,在墓碑前待了一刻钟天空下起小雨,她没带伞,任由细雨打在身上。 半小时后从墓园出来,她接到一通久违的电话。 自从上次在电话里骂了安梓信一顿,两人就没再联系,这次他主动打来鹿蓝羽本想着跟他道个歉,结果他还是三句不离卖画的事,这回她倒没动气,心平气和向他传达了不卖的意思,然后才挂电话。 手机放回包里,看见迎面来了辆空车,正要抬手时被人拍了肩膀,鹿蓝羽回头,一张清隽脸庞映入眼眸。 “沉燃?” —— 因为有宝宝问冷羿之后还会不会跟别的女生接触,我就借此机会在这里说明一下,跟妹妹分手以后他不会跟其他女生有任何暧昧,或许在小鹿的视角会出现一些“误会”,但在冷羿的视角是无事发生。 20、初吻 沉燃走近一步,手中的伞向她倾斜,两人在伞下面面相觑,彼此知道是来祭拜母亲,因此没人多此一举提起。 有风拂过,她垂在锁骨的发丝被带起,缠上少年握着伞柄的手背,潮湿的香气钻入皮肤,渗进毛孔。 痒,燥。 这本是不该有的,却又是无法阻挡的身体本能。 那辆空车即将从他们面前掠过,沉燃不自然地移开视线,抬手招下。 车子靠边,他问她:“准备回宴檀?” 鹿蓝羽摇头,“要先回一趟锦悦湾。” 沉燃嘴角弯出浅浅的窝,“那正好,一起。” 当年他们一同搬离那个小镇,沉柏卖掉老房子,拿着那笔钱跟鹿蓝羽买了同小区同单元,区别只在楼上与楼下,确实是正正好。 但这突如其来的独处却让鹿蓝羽略感不安,即便前面还坐着出租车司机,到底不比沉柏,如果沉柏在至少不会让她在安静的空气里感受到无言的尴尬。 应该要说点什么吧,可她又不擅长找话题,而沉燃一贯擅长沉默。 不自在的人大概只有她一个。 细雨轻打车窗,鹿蓝羽默声望向窗外,在近乎煎熬的时间不由思考起她和沉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别扭的。 其实答案呼之欲出,根本不必细想。 而当她得出结论的同时,沉燃从容和煦地打破沉寂。 “过几天就是你生日了。”他说。 鹿蓝羽后颈僵硬,“生日”两字与她脑中的答案巧妙重合,不经意让她这边的空气更加凝固几分。 她没有过多表露情绪,只淡淡应了一声。 “有没有想吃的?我给你做。” 少年的清润嗓音拨动她那根紧绷神经,她侧过脸去,迎上沉燃的温暖目光。 坦白说,她对沉燃有过好感,十三四岁正青春萌动,周围打转的都是那种幼稚臭屁的男孩子,只有沉燃是安静温和的那种类型,他话少,做事沉稳,有着与他年纪不符的成熟可靠,这些特质让他在浮躁吵闹的男生堆里脱颖而出,他轻易收获许多女孩的青睐目光,当中也包括情窦初开的鹿蓝羽。 因为相识于微,起初她对沉燃的感觉还很懵懂,总把他放在儿时玩伴的位置,后来在漫长时间和零碎心绪的拼凑中才逐渐清晰起来,直至某一天她恍然发觉,从熟悉的少年那里接受到一些陌生的信息,比如独处时的紧张,亦或对视时的慌忙。 然而沉燃对此一无所知,他像一块没有七情六欲的石头,读不懂她眼里的内容,也搞不清她态度的转变。 在那段单向抒发情感的时期,他从始至终的平静一度让鹿蓝羽生气又无力,抱着及时止损的心态,她尝试疏远他,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家好友被她冷淡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聪明的沉燃,唯独对感情迟钝,他当然弄不清楚她在别扭什么,如果他真的明白,就不会在被她亲了之后还相信她随口拈来的谎言。 那些乱七八糟的回忆从心底翻涌上来,一件件在脑海里咀嚼一遍,鹿蓝羽回过神来,压下蒙了灰的酸涩,对沉燃说一句都行。 / 沉燃家两室一厅,兄弟俩一人一间,房门都开着,一目了然。 沉柏是个大咧咧的糙性子,衣服裤子随手扔,打火机烟灰缸到处摆,隔壁是沉燃的房间,跟人一样清爽整洁,处处透着洁癖症的一丝不苟。 对,沉燃有洁癖,近乎病态的那种。 他每天要洗很多遍手,书包里永远有酒精和湿纸巾,不论春夏秋冬,他的校服雷打不动一天一换,鹿蓝羽每回来他家都能看见刚洗过的晾在阳台上的校服衬衫。 今天也不例外,阳台外的清新味道顺着风飘进客厅,鹿蓝羽的呼吸里卷入沉燃的气息,那种不自在再度来袭。 她后悔来了,甚至想马上离开,但没来得及将这个念头实施,一件纯黑外套递到面前。 “你衣服湿了,先换下来吧。” 心思细腻的人总能及时给予他人妥帖的照顾,女孩的细白指尖摸上去,触到时又条件反射般收回。 她时刻谨记沉燃有洁癖,他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 “拿你哥的给我吧。” 这话的本意是在顾及沉燃,沉燃却误解了她的意思。 他眼眸渐生落寞,果然,他与哥哥之间她还是偏向哥哥。 可再循规蹈矩的人也会有叛逆的小心思,沉燃没去拿哥哥的衣服,把自己的外套放她旁边,转身走去厨房。 冰箱里有昨天买的卤肉和面条,沉燃等水烧开,往里放一把干面条,煮好捞进碗里,煎鸡蛋时余光瞥向沙发上的鹿蓝羽,她脱了大衣换上他的衣服,男士外套在她身上显得宽大,两只手缩在袖子里,只露出氲着粉的指甲盖。 很漂亮,哪儿哪儿都漂亮。 坐在客厅的鹿蓝羽看不见沉燃唇角扬起的弧度,她垂着头,正在查看下午返回宴檀的动车班次。 订好回程车票,沉燃端着煮好的面条出来,很花心思的一碗面,面上铺着太阳蛋和一圈碎卤肉,撒了绿色的葱花,浇了红红的辣椒油。 跟两年前的那碗长寿面相差无几,鹿蓝羽不得已被拽进回忆的漩涡。 她记得压在唇上的重量,不属于她的心跳,以及用力攥着衣角到泛白的指节。 是长久的忽视,无处安放的心事,矫情幼稚的占有欲与报复心,在那个下着雨的夜晚,混着辛辣刺激的酒精一并发作,共同促成那个荒谬的吻。 沉燃当时很紧张,嘴唇都在细细颤,他不懂怎么把舌头喂过来,她也不懂如何打开他的口腔,两个人心慌意乱地胡乱摸索。 但鹿蓝羽被那一股卑劣的意念支撑着,始终没有放开他。因为听说有洁癖的人认为别人的呼吸都是脏的,所以也想让他尝尝被折磨的滋味。 她很坏吧。 不过她也自责,为了不让摇摇欲坠的关系彻底崩坏,只有选择在事后苍白地解释一句。 “亲错人了。” 也是这句话,导致他们不咸不淡相处到现在。 —— 没错了,小鹿的初吻是竹马的,咱主打一个公平公正。 这里还有一个小tips: 其实鹿蓝羽和冷羿都不是对方的理想型,鹿蓝羽喜欢沉燃那种安静温润的,冷羿喜欢乖巧文静的,结果两个反骨偏偏相互吸引,就像更新的那则文案。 ——甘愿意乱情迷,违背自己的天性去爱你。 21、手链(微h) 筷子卷起面条,鹿蓝羽垂着眼睑吹热气,只因不想通过沉燃此时的表情去猜测,他是否同样想起那段记忆。 无人讲话的客厅里,空调运作的轰轰声越发分明,静音环境一向是沉燃的舒适圈,他不会为此感到局促,甚而泰然自若。 鹿蓝羽原本也想硬着头皮不吭声,却无法忽略余光里的沉燃,他有时比沉柏更像一位兄长,在看她温吞吃面时会露出关切而欣慰的眼神。 她曾经为这种无限包容的眼神心动过,也为那种看似柔情实则平淡如白水的眼神难受过。 而现在…… “你别盯着我了,我不是三岁小孩,不会烫到舌头,也不会被辣椒呛到。”她慢条斯理说完话,夹起煎蛋咬一口。 沉燃身上有一种钝感,在面对她时更甚,他并没听出她字面下的揶揄意味,弯着眉眼接上话茬:“这跟年龄没关系吧。” 鹿蓝羽被噎住,反驳的话在嘴边跃跃欲出,但沉燃何其无辜,暗恋是一个人的阴雨天,被爱的那个人永远站在太阳底下,根本无从知晓被淋湿的那个人有多么狼狈不堪。 她垂下眸,不再言声。 空气继续静寂,沉燃继续看她。 暖气与辣味的持续堆迭下,灼烧感漫上喉咙口,鹿蓝羽鼻尖洇出细汗,沉燃随即往杯里添上温水,递给她。 一截手腕从袖子里伸出来,接过水杯,沉燃目光停留一瞬,似想起什么,他推开椅子起身。 沉燃进了房间,出来时手上多了个首饰盒。他将盒子放到她面前,“生日礼物。” 鹿蓝羽神色复杂,沉燃不紧不慢补充:“你以前那条手链不是掉了,我…我哥就叫我买一条新的给你当礼物。” 那条手链她戴了很多年,是六岁时妈妈送她的生日礼物。大约半年前,她去过一趟宴檀,手链就在那天弄掉了,而后糟糕的事情接踵而至…… 打止。 鹿蓝羽不愿回想那些痛苦,她摸着盒子,掀开。看到的第一眼便体会到沉燃的用心,他特意选了一款跟以前那条相似的手链,同样是银制的,中间嵌着一只小蝴蝶。 清明,遗失的手链…… 她在妈妈墓前忍住没哭,却在此刻险些决堤,她极力抑制眼眶的酸胀,吸吸鼻子,轻声说:“谢谢。” 沉燃看到她眸光闪烁,手在桌下抬起,又停住,是下意识想给予她一些安慰,却只能克制自己避免做出亲昵举动。 鹿蓝羽没注意沉燃那片刻的消沉,她取出手链戴在腕上,灯光打在银色蝴蝶在她眼瞳内反射出晶莹的光点,像极划过夜幕的流星。 她抬头对沉燃笑了笑,“很好看。” / 下午返回宴檀,鹿蓝羽带小猫去了宠物医院。猫在里面做检查时,她收到冷羿发来的信息,告诉她退学的事搞定了,明天照常上学。 鹿蓝羽没去追问细节,只是想起早上他走时说晚上找她,于是发去一句确认:[你今晚要来?] 原本在“晚”和“要”中间还有个“还”字,想到过河拆桥的意思过于明显,因此删掉。 然而婉转的打探没有得到回应,或许觉得她多此一问,也或许看穿她那些小九九根本不屑一顾,所以一个字都懒得给她,将问题丢回给她让她自己好好品味。 她能品出什么? 无非是因“归属感”而衍生的“坏征兆”都是她自作自受,谁叫她要引他入局,就别指望他会准她全身而退。 晚上,冷羿来了她家,染着一身酒气,手背还沾着干涸的血迹,鹿蓝羽问他怎么回事,他不解释,只说是揍人留的伤。 他心情显而易见的遭,鹿蓝羽没再深问,翻出家里的医药箱。 冷羿坐在沙发,手肘沉沉抵住膝盖,冷肃的神情压着身上的燥意,鹿蓝羽弯腰蹲在他面前,用碘伏棉签给他清理伤口,动作小心谨慎,生怕弄疼他。 沉静的眉眼映进他的深瞳,一口口舒缓的凉气覆在绽开的皮肉,软绵绵地撩拨手背每一寸肌肤。 冷羿拿走她手中的酒精瓶,指腹抚到她颈侧,拉近她的瞬间斜下脑袋吻她。 鼻尖相碰,她还没闭眼压在嘴上的唇已辗转进入深吻,气息是裹挟微涩酒味的清爽,动作却是单刀直入的扫荡勾缠,鹿蓝羽被不留缝隙的搜刮逼出短促鼻音,她呼吸困难,仰头往后躲闪,被他握住后颈带回,腰身也被他稳稳托一把,分开双腿坐到他腿上。 沙发往下塌陷,鹿蓝羽上衣被他提起脱掉,她刚洗过澡,皮肤泛着润,冷羿摸上去触到一手滑腻,指腹磨过乳珠时她不禁发出轻哼。 似被这声刺激到,冷羿侧头含住她的耳垂,后颈到耳朵那块皮脂薄嫩,是她的敏感区,仔细舔吮会让她更快有感觉。 这是昨夜他得出的新经验。 鹿蓝羽没心情做那事,却没办法控制生理反应,她的腿根在微微发颤,下身有温液淌出,冷羿趁机剥下她的睡裤,手指分开黏在腿间的内裤。 光裸的臀压住结实的腿,温热的掌心贴住饱满的山丘,他有些急切,没有循序渐进地安抚,揉了两下便直接推进去,指节不断曲起伸平,很快从穴腔里拨出水液。 “行了,别弄了。” 鹿蓝羽对这种调情方式毫无耐心,站起来脱下内裤,冷羿靠在沙发里,看她赤裸着身躯坐上来。 沙发的角落正好有一个套,是早上被他丢在餐桌上,后被贪玩的小猫叼到了这里。鹿蓝羽伸手摸过来,正要撕开,冷羿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盒东西。 是避孕套,超薄、大号、32只装。 鹿蓝羽望着包装上的字体呵一声,“我可没打算跟你做这么多次。” “那你怎么想的?睡完我拍拍屁股走人?” 冷羿捉住她下巴晃了晃,勾出一个痞气又恶劣的笑。 鹿蓝羽扭头避他手,“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脸呢?” “在这呢。”冷羿侧着脸凑近,“帮你这么大忙,亲一个就当报答我。” “难道不是我用身体换来的?” 从上到下明明泛着情动的颜色,而那双眼睛却太过冷静,以至于说出的话也是冷冰冰。 她来脾气了。 出于什么原因冷羿没去细想,姑娘的心思总是反复,有闲心的时候他乐意花时间慢慢琢磨,但这会儿他兴致还在,生理需求比心理需求更加紧迫。 气氛闷滞几秒,鹿蓝羽以为这事不用做了,没想到冷羿已经拆掉盒子包装,甚至在跟她对峙的状况里还游刃有余地脱了衣服,她坐在他胯间看着他拿出套子,握着自己戴上去。 腰身被他掐住,完全勃起的性器对准腿心,她被抱着往下坐。 鹿蓝羽算知道了,正值青春期的男生在性欲上脑的时候什么事都顾不上,只有做爱才是头等大事。 —— 说点废话: 看到好多宝宝喜欢沉燃,你们这样我很难办呀(苦笑)难道你们不记得大明湖畔的冷大公子了吗? 看来他要好好表现了,不然地位不保。 还看到有宝宝讨论沉燃外貌,我想说蛮贴的呢,他确实属于淡颜系帅哥。 那冷羿呢?……嗯,应该是浓颜与淡颜的集合,时浓时淡随意切换(有点押韵怎么回事)。 22、刺猬精(h) 她的身体仍有些生涩,进入的过程不算顺畅,腰是柔软的,底下却绷得厉害,撑开一点就被堵住,像有股外力把他往外推。 不光生理上不配合,心理上也不大情愿。 冷羿看着眼前这张冷然柔媚的漂亮脸蛋,清凌的眸里净是与情欲抗衡的倔强,浑身的刺都竖起来,怕不是个刺猬精。 “你这副表情像是我在强迫你?”他扯起唇角,竟觉得有些好笑。 鹿蓝羽皱着眉,憋得辛苦,一股胀痛顶在穴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腾不出精神跟他讨论那些无关紧要。 “要做就快点做。”她不耐催促。 “你咬这么紧,我怎么进。” 冷羿握着她的腰翻了身,让她跪趴在沙发,她身上一丝不挂,这个姿势足够使他看清女孩私处的构造。 鹿蓝羽揪紧了沙发布,隐隐感觉身后那道明晃晃的视线附着在她腿间,浓稠得几乎凝成实质,深深没入隐秘的甬道。 下体漫起一股说不上来的酸痒,湿漉漉的口不自主地张合收缩,微凉指腹在有水溢出的位置抹一圈,透明体液在两指间捻一捻拉出一条银丝。 鹿蓝羽听到他忽地笑了声,宽阔的胸膛压上来,“原来看着那里你也有感觉。” 沉哑的嗓音裹着热息扑到颈后,鹿蓝羽敏感地缩了脖,有点烦他,“所以呢,看我流水很满意?” 他又笑,连带胸腔都跟着震,“跟你做爱真有意思。” 那跟谁做爱没意思? 鹿蓝羽原本想问这个,但他突然从后面顶了进来,一口气入到底,撑得她无法说话,喉咙口只剩一声虚软地叹。 “我没想你拿身体换。”冷羿覆在她身上起伏,低声喘着,冷不丁在她耳边说,“离开公寓后我就叫人去办了。” “你、你不早说?”他一次次深入到底,鹿蓝羽被撞得上下颠簸,吐词时断时续。 “是你自己太心急。” 冷羿将她头发拨到一侧,咬着她的颈侧细致碾磨,薄薄一层肌肤被他弄出一个个红印子。 “你生怕别人不知道我跟人上过床?”鹿蓝羽不用看也知道那些痕迹有多暧昧。 他亲她的颈窝,又吮出一个红点点,悠悠落声:“那你也给我弄几个。” 她没懂他这话的逻辑,在喘气的间隙问他什么意思。 冷羿掰过她的脸吻上去,她以为他是用嘴堵她的嘴,不想这次的吻格外温柔,他贴着她的下唇厮磨,细微的缠绵让她情不自禁回吻,脑袋被他亲得黏糊糊的时候,听到他说了一句。 “公开的意思。” 脑中跳出的第一个念头是他在说什么疯话,紧接着给出的反应是拒绝。 她比谁都清楚冷羿会跟她牵扯在一起,不过是看上她这副皮囊,不见得有多喜欢她。再说她也只拿他当枪头对付鹿莞辛罢了,谈恋爱?开什么玩笑。 “不要”两字从她嘴里脱口而出,冷羿腰腹一沉,报复似的往里撞了一记。 劲狠了,鹿蓝羽疼得一掌拍他胳膊上,“轻点。” 他偏不。 缓慢地抽出去,再挺腰捅到底,鹿蓝羽后背绷得极紧,手肘颤颤巍巍支着身躯,银色手链随着快而深地抽插在手腕上跳跃晃动,冷羿刚要往那儿落一眼。 手机嗡嗡震动。 鹿蓝羽循声看,是自己手机在响,伸手去拿时被冷羿重重一顶,一股“不准她分心”的霸道嚣张劲儿。 想骂脏,只恨气口被无间隔的顶弄吊着发不出声,人又在后面她挠不到,咬着牙坚持到最后冷羿脑袋往她肩上搁的时候,她一手拂过去,啪地一下拍在他脖子上。 脖颈连带下颚,顷刻浮现一个红色巴掌印。 这一掌跟扇一耳光无异。 当初鹿莞辛不小心碰掉他手机都吃了他一记黑脸,这回他居然破天荒没变脸,只是懵了那么一下,然后笑,完了还觉得这姑娘挺带感。 冷羿没从她身体里出来,歪头把另一边亮给她:“这边还打不打?” “你欠虐?” 她撇眼睨他,眼尾勾着清冷的媚,冷羿脊背一麻,嘴角斜出的弧度把那股子坏水显露彻底:“不打就该我。” 该什么该? 鹿蓝羽没缓过神来,人被抱着进了浴室,冷羿打开热水,把她抵在凝满水珠的白瓷墙上,凉得她一激灵。这会儿有力气骂人了,可刚漏半个音节就被他掐着脖强吻,给的比上次密,缠得她无力抵抗。 一声声混蛋绞碎在喉咙里。 没干透的身体又湿起来,裹着套的硬物乘势压进去,头顶落下的水珠顺着紧实小腹滑到交合处,混入男女体液中充当这场性事的润滑剂。 室外深蓝午夜,宁静祥和。 室内水花四溅,呼吸对撞。 两人在浴室激烈肉搏那阵,冷羿的手机进来数通未接,均来自同一个号码。 ——鹿莞辛。 …… 今早鹿莞辛收到一通电话。 这通电话轻描淡写地,给她那段如履薄冰的恋情画上一个绝情绝义的终止符号。 无缘无故被分手,她那脾气当然不依,在屋里摔摔打打闹了半天,拿起手机包包冲出门,憋着一股火气满世界找他。 冷羿圈里的人被她打听了遍,不出片刻消息传到他耳朵里,他没说什么,发条短信过去告诉她没兴趣闹得更难看。 话里头有叫她好自为之的意思,鹿莞辛立马蔫了,果断放弃见面的念头,接着开启电话短信轰炸模式,但她怎么都想不到,在她抱着侥幸心理求复合的时候,她最爱的男朋友正在进入另个女孩的身体。 浴室水声响了一小时。 鹿蓝羽来不及心疼这个月的水费,困得只想立刻躺到床上倒头大睡。她裸着走出浴室,晃晃悠悠回到卧房。 收拾完一片狼藉的浴室,冷羿擦着头发进她房间,鹿蓝羽睡着了,身子裹在被子里,头发铺在脸侧,露出漂亮的鼻尖儿。 冷羿掀开被躺进去,手心贴着她小腹,胸膛挨着她后背。她骨架小,看着薄薄一片,实际该瘦的地方瘦该有肉的地方有肉,皮肤还滑滑凉凉的,抱起来特别舒服。 年期气盛的少年总有永不完的精力,这么摸着贴着感觉又来了,熟睡的鹿蓝羽毫无察觉,直到沉冽的热气覆到她脸上、粗硬器官抵到她两腿间。 鹿蓝羽被他弄醒了,做出个骂脏的嘴型,冷羿看出来,不紧不慢地俯身吻她,贴着唇跟她说了句什么,鹿蓝羽受着力,没仔细听,只看见那张桀骜脸蛋在视野里上下晃。 冷羿也知道自己有点过,于是这次做得无比温柔,会亲她的耳朵,说安抚的情话,她皱眉时就慢一点,咬下唇就轻一些。 两人最亲密的时候,鹿蓝羽的火气被舒服的体感浇下去不少,她拿那双溺着欲色的眼睛望着他,问他和多少人做过。 冷羿碰着她的鼻尖,低声回答道,昨晚是他第一次。 是出乎她意料的答案。 鹿蓝羽有一瞬的恍神,又很快被那阵酸麻感覆盖,五指被冷羿交扣着,压进枕头底下,在他喘息里呼吸,身体的汗出不停。 —— 提问:冷羿说的什么? 回答:一句欠打的话。 23、园游会 做完最后一次鹿蓝羽魂都丢了一半,连带那点睡意也没了。 好不容易能睡个早觉的,都怪他! 她支起身靠到床头,柜子上有杯温水,是冷羿刚出去给她接的,她流了好多汗喉咙涩得要命,一杯水不带歇气地灌下去。 那会儿冷羿在阳台上,光着上身,手肘搭栏杆上,懒洋洋地抽着烟。 这么冷的天,他也不怕感冒。 鹿蓝羽没管他,喝完水躺下睡觉。冷羿在外头抽完两根烟,特意多站了会儿,等风把烟味吹散才回去。 被窝暖暖的,人是香香的,冷羿搂住她往怀里抱,他身上裹了外面的寒气,凉得鹿蓝羽嘶地抽一口气。 她烦躁地掐他一把,冷羿看到她腕上那个亮晶晶的东西,“你这手链哪里来的?” “买的。”鹿蓝羽不想跟他提太多私事,回得敷衍。 “沙发后面那幅画去哪儿了?” “那里没画。” “以前挂了,我第一次来看见过。” “显碍眼,就拿下来了。” 这是实话,那幅画是妈妈画给鹿谨川的,她看着不舒服,就叫沉柏取下来放到小卧室去了。 说完,鹿蓝羽把脸埋进被子里,不打算再回答他任何问题,可冷羿今晚对她超有对话欲,把被子折下来,说还有事跟她讲。 鹿蓝羽啧一声,“你要是睡不着就再去抽几根烟,别打扰……” “我跟鹿莞辛分了。”大概猜到她又要骂人,话题进得飞快。 鹿蓝羽怔愣一瞬,到嘴边的抱怨转了个弯,问:“什么时候?” “今天。” 鹿蓝羽脑子一转,从他今天说的话品出味儿来了,“所以你公开是想昭告天下你无缝连接?对象还是你前女友的姐姐,不怕别人在背后说你品行不正、偷吃不擦嘴?还是你觉得同时搞定两个女孩能证明你很牛?” “我牛这事不用证明。” 她极具攻击性地输出一波,而他只干净利落回这一句。 鹿蓝羽哑声,不想理他了。 她往床边挪,被子跟着裹走大半,冷羿半边身子露在外头,身娇肉贵的大少爷还是头一回受到这待遇,冷着脸把人扯过来,拿手臂箍住不准她动。 鹿蓝羽也是个犟的,偏不让他抱,两人在一张被子里翻来滚去,磨磨蹭蹭地差点又擦枪走火。 冷羿那精神奕奕的样子再来一次不是问题,她不行啊,为着逃过一劫不得不安分。 房间总算安静下来,鹿蓝羽合起眼睛数羊,然而神经系统偏跟身体唱反调,快数完一个羊圈的羊了还没睡着,睡不着的时候烟瘾就犯,她动了身想下床,又被冷羿捞回去。 “要去哪儿?”他嗓音有点倦了。 鹿蓝羽直说睡不着,想去抽烟。 冷羿不让她抽烟,说要给她讲故事,鹿蓝羽顿时笑了,“当我三岁小孩?” 一天之内,她说两遍这种话,忽然感觉挺奇的,难道这种年纪的男孩儿就有父性属性了? “不想听故事,我给你唱歌。” “……”鹿蓝羽真怕他唱什么摇篮曲,“算了吧,我宁愿听别人唱。” 床头柜上有个哆啦A梦形象的蓝牙音响,她拿手机连上,选了常听的那个歌单播放。 第一首歌有些年头了,依旧好听得不行,初一那个暑假她每晚听着入睡,怎么听也听不腻。 歌曲播到副歌,她闭着眼轻轻跟着哼:“我顶着大太阳,只想为你撑伞,你靠着我肩膀,深呼吸怕遗忘……” “原来你唱歌跑调?” 身后的人闷声不响听半天,给出这么一句略带调侃的评价,鹿蓝羽在心内翻白眼。不过跑调是天生的,她不觉得这是件丢脸的事,坦然回他:“怎么,跑调不能唱歌?” 冷羿不出声了。 歌曲播到:“气球在我手上,我牵着你瞎逛……” 鹿蓝羽继续跟着唱,唱完两句,冷羿的声音进来。 “鸡蛋糕跟你嘴角果酱我都想要尝,园游会影片在播放……” 两人莫名其妙开始合唱,但别说,他真的唱得蛮好听,声线低低的,咬字懒懒的,随性又抓耳。 她声音放得更轻,分出一只耳朵去听他唱,那时候有点懂为什么网上说声音好听会很加分。 确实挺撩的,至少这一刻是。 —— 声音好听的男生真的超加分的! 小情侣浅浅甜一波,后面走剧情了。 24、吻痕 天未亮,鹿蓝羽轻手轻脚下床穿衣,没叫醒冷羿,独自去了学校,在校门口碰到同样很早的姜知,姜知眼内掠过一丝惊怔,手指攥了攥书包肩带,温声细语问她还好吗。 “我没事。”鹿蓝羽浅浅弯唇,眉眼间蒙着清晨的柔软感,“吃早餐了吗,我买了皮蛋瘦肉粥,我们分着吃?” 姜知思索着什么,片刻后,迟钝地点头:“好……” 她们并肩而行走向教学楼,四周不时投来耐人寻味的眼光,鹿蓝羽面色清淡,姜知懵然踌躇,晨风撩起鹿蓝羽的长发露出她的颈后,姜知偷看她的侧颜,瞥见那里有一两处崭新的暧昧的……类似吻痕的印记。 传闻被退学的鹿蓝羽来了学校,逼人退学的鹿莞辛反而不知所踪,学校里的风向转得极快,愚人节闹剧在严厉整顿下成为缄默于口的禁忌,那些喜欢惹是生非的人也暂时夹起尾巴安分守己。 人心浮动,唯一不变的只有冷羿,他的状态一直很稳定,学校多少带他名字的风言风语都扰不了他的清静,身边有没有女朋友都不影响他的日常,始终以一种闲云野鹤之态处于风暴中心。 鹿蓝羽庆幸他没像饶恺一样对她死缠烂打,但他的手段又比饶恺厉害一些,表面上对她采取一种放养模式,不粘人不腻歪,遂了她不在校内与她正面接触的意思,而私底下他理直气壮占着她男朋友的位,时不时在手机上远程撩拨一下,时不时在众目睽睽下与她眉眼传情。 这种欲盖弥彰的相处方式维持到鹿莞辛来学校那天。 鹿蓝羽原本没去关注,只因她状态实在太糟,一天下来传出好几个关于她的八卦,有人说看到她跟冷羿在体育馆吵架,有人说她在女厕里哭了一节课,还有人说看见她把冷羿送她的东西全部扔进垃圾桶……这摆明决裂的情况还前所未有,当晚就有人开帖讨论俩人是否分手,底下留言众多,不乏冷嘲热讽,发布“鹿莞辛作成那样早该分了”、“冷羿这是又换新女友了吧”、“已经等不及看鹿莞辛的发疯样”等言论。 鹿蓝羽啃着苹果,在乌烟瘴气的留言区草草扫过一眼,将页面转进ins,鹿莞辛的主页许久没更动态,但依旧保留与冷羿的合照,或许是舍不得,还可能不甘心,总归不会就这么轻易放手。 苹果核丢进垃圾桶,她放下手机,进厨房洗手。 门外有人敲门,是沉柏来了。 穿一身黑,头上戴顶鸭舌帽,鹿蓝羽开门时他刚好摘掉脸上的口罩,冲她挑眉一笑,扬起手中的牛皮袋:“给你带了好东西。” 牛皮袋里是一家老字号卤味,沉柏从她冰箱里拿了啤酒和汽水,拉开汽水罐摆她手边,再从卤味里挑出鸭腿给她,“尝尝,巨好吃。” 鹿蓝羽笑看他,“好东西就是这个?” 沉柏罐口酒下去,食指在她眼前晃,叫她猜,鹿蓝羽不想猜,让他别卖关子。 “那叫声哥。” “沉柏。”口气压低了。 沉柏斜嘴笑一记,从牛皮袋里掏出一个信封示意她打开看,鹿蓝羽从里抽出一沓照片,数张照片全是同样的两个人,一男一女、衣衫不整、举止暧昧,越往后翻尺度越大。 鹿蓝羽不堪直视般撇开视线,照片塞回信封:“怎么拍到的?看布置像在室内。” “你爸玩得挺花,还在外面养情妇,这女的比你大不了几岁。”沉柏摇头啧声,一脸鄙夷,喝着酒转身靠上围栏,“我找人黑进那女的手机查购物订单,买了相同的东西,把摄像头装进去然后掉包。” 不难看出沉柏脸上的得意之色,鹿蓝羽却蹙起眉头面露担忧,她怕沉柏被人抓住把柄,这可是犯法的事。 “那之后呢,怎么取出来?” “这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混进她家换出来。” 鹿蓝羽一时无言,指头扣起易拉罐拉环,夜风穿过阳台,扬起她的碎发,沉柏瞧她在那儿垂着个头,笑咧咧地伸臂搭她肩膀,“行啦,你柏哥有分寸,我不会做没把握的事。” 肩上发丝被他沉甸甸的胳膊压住,头皮都抻了一下,她嘶一声,沉柏也就把手拿开了,眼睛顺带扫过,突地发现那块儿有些红印子,他把她头发撩起来,痕迹淡了许多,但细看还是能瞧出端倪,他脱口飚一句脏,“你这儿什么情况?谁他妈下嘴这么狠?” “没谁,蚊虫咬的。” 沉柏哈一声,“你当我看不出来这是用嘴弄出来的?” “……” 沉柏从她沉默中得出结论,肾上腺素极速飙升,啤酒罐往台面一搁,表情焦躁且严肃,一副老父亲审问女儿早恋的既视感,连珠炮似的吐出一串问题。 “哪个男的?你那继妹的男朋友?到哪步了?做措施没?不是,你报复归报复,犯不着把自己搭进去……” “谁叫鹿莞辛喜欢他呢,鹿莞辛为了他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她出声截断沉柏,双眼望着虚空,目光冷静而阴郁,“就像我妈妈当年一样。” 沉柏双唇张合,满脑子话堵在嘴边,不痛快地翻了翻头发,拿起啤酒往嘴里灌,鹿蓝羽听着咕咚咕咚不停吞咽的声音,歪头一笑,“你别是吃醋了吧?” “我吃个屁。”沉柏咔地捏瘪易拉罐,“我把你当成亲妹,跟沉燃一样。” 他插着腰,恨铁不成钢地戳她脑门一把,“我看你是想气死我,女孩子家家,怎么能白白让人占这么大便宜。” “也没多亏吧,他那方面……” “住嘴!”沉柏急得龇牙咧嘴,“你你你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沉柏真要被她气吐血,脸上青一阵红一阵,鹿蓝羽看着他笑得没心没肺,沉柏又伸手戳她脑门,还想教训她两句,万幸她手机响得及时,鹿蓝羽看也没看立即接到耳边。 踱着步走回室内,电话那头是乔染声音,说她今天生日叫鹿蓝羽过去玩,她瞥一眼挂钟,挺晚了,但想到之前乔染有意帮忙也不好拒绝,便应下来。 到乔染说的酒吧时临近十点,场子尚在预热阶段,鹿蓝羽打扮休闲,套卫衣踩球鞋,露一双纤细白皙的腿在外面,在穿过人群时被盯着瞧。 正中那个卡座里饶恺最先看到她,举高手朝她示意,鹿蓝羽步子缓了缓,几秒内脑海闪过这些天发生的事,无端生出一种背着男朋友干坏事的心虚,即使饶恺没有得到男朋友的身份,但她确实利用了他的感情。 而另一位背着好兄弟干坏事的人此刻正悠然从容地跟人聊天喝酒,他坐在卡座边上,侧着颈听旁人讲话,垂下的右手缓慢晃荡玻璃杯,冰块撞出的清脆声响浸入他浅薄的呼吸声,顺着流动的空气,悄然渗进鹿蓝羽的耳膜。 要死了。 满脑袋全是他不穿上衣的画面,还有那种附在耳边的低哑喘息。 25、背德聚会 来之前有预估过这种场面,然而想象与现实始终有偏差,好在他们看上去还不知道她和冷羿在暗地里干了什么勾当。 除了乔染。 乔染做得并不明显,只是在鹿蓝羽坐下时往冷羿的方位掠过一眼,极短,但仍被鹿蓝羽敏锐捕捉,心脏陡然一紧,随即压住那阵翻腾将手中的橘黄色礼品袋递向乔染。 “生日快乐。” “哇。”乔染先是露出惊喜的笑,继而双手合十做抱歉手势,“其实今天是我男朋友生日,怕你不来才那样说的,sorry小鹿。” 鹿蓝羽微怔一下,看向乔染身边的男生,这次又是生面孔,她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倒杯酒祝他生日快乐,男生性格爽朗,笑着跟她碰了杯,说谢她的礼物,送乔染正好。 你来我往聊了几句,饶恺拿着酒杯坐到她旁边,桌对面的冷羿往这抬了下眸,鹿蓝羽撩发时正好与他对上,电音在郁燥空气中摩擦起电,劈出一道火星滋啦啦响彻头顶。 暗流心知肚明地涌。 而后跟在学校里数次对视一样,在一瞬间了无痕迹地各自收回。 “学校的事解决了?”饶恺上身挨近,在她耳侧问。 鹿蓝羽没去看饶恺,微微点一点头。 “那天你叫我去你家……” “我就是心情不好,后来又觉得不应该那样打扰你,所以叫你走了。” 她态度里透着冷淡,饶恺心里清楚这段追求关系算是走到尽头,可男人骨子里那点征服欲和好胜心又在那儿蠢蠢欲动,不甘心,尤其离得如此近的时候,看得到她睫毛投下的阴影,闻得到她耳后的冷香,饶恺烦闷地扒拉一下头发,拿起杯子仰头一饮而尽。 气氛眼看要陷入尴尬,乔染适时抛来一个话题,她先是跟黎雅晴吐槽过一番,音量和情绪都吊起来了,越过鹿蓝羽啪一声拍在饶恺胳膊上:“鹿莞辛那天是不是也找过你?” 饶恺反应半秒,应道:“找了。” “我真服了。”乔染把酒杯往桌上一撂,撸起袖子开始义愤填膺地发表长篇大论,“她怕是有那个双向情感障碍症吧,她在电话里像疯了一样问我冷羿的事,感觉她完全不能控制情绪,我都懵了,简直莫名其妙,还好冷羿跟她分了,不然我真要考虑和他绝交。” “他俩真分了?”这句没过脑,顺口就问了。 鹿蓝羽看着乔染,饶恺看着她,乔染表情讳莫如深:“你不知道?” 指尖摸着杯沿摩挲,鹿蓝羽抬额望向那个方位,冷羿正勾着唇跟陆嘉淳说话,手掌覆着骰盅慢条斯理摇。 乔染的视线在二人间来回打转,满当当的八卦欲快从眼里溢出来,虽然这样暗戳戳磕他俩有点对不起饶恺,但他们这圈子的关系网乱得跟美剧不相上下,谁身上没几个谁谁谁前任的标签,纯爱是稀缺资源,及时行乐才是常态,她相信过不了多久饶恺就能跟别的姑娘打得火热,一棵树上吊死?不存在的。 捋完这一串逻辑,对饶恺那丁点愧疚也烟消云散,乔染从桌上拨几个骰盅过来,高声张罗着大家一起玩。 游戏从两个人扩到七个人,一堆骰子撞得咯嘣作响,鹿蓝羽不常玩这些,兴致也淡淡,几轮下来输得最多,饶恺有心替她受罚都被她拒了。 继续玩了几轮后酒劲从胃里反上来,脑袋晕沉,脸颊醺红一片,乔染察觉她状态不对就叫她在旁边休息,鹿蓝羽便把位置让出来往边上坐。 后来陆续来了一些人,大多是乔染男友的朋友,且都和冷羿他们认识,一卡座人来来往往社交个不停,鹿蓝羽在长沙发上挪来挪去,最后好死不死被夹在冷羿和饶恺中间。 光裸的小腿一边贴着黑色卫裤一边贴着深蓝仔裤,比她稍高的体温从两边渡过来,那种刺挠皮肤的微妙感像有蚂蚁在心上爬,她吸气,捋着发往后坐,一只手这时伸过来,刚错开的膝盖被掌心包裹。 桌上,冷羿拿着杯子跟人碰。 桌下,按住她膝盖往他那边带。 鹿蓝羽转眸看他,冷羿目不斜视,澄黄色液体慢慢滑进他口中,喉结上下滚动,气势特别稳,就跟那次鬼屋在鹿莞辛眼皮底下牵着她的状态如出一辙。 真不知他是擅长玩这种地下情,还是他压根没想遮遮掩掩所以才这么胆大妄为。 鹿蓝羽往他脚边轻轻踢一下,冷羿不为所动,还反过来在她腿侧敲两下,带着安抚掺着挑逗。奈何不了他,她只好从身后抽出包包搭到腿上,掩盖桌下引人遐想的暧昧。 原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没逃过乔染那双八卦的眼睛,他俩坐到一块时她就盯上了,悄摸摸看完两人互动全过程,接着转视线去看好姐妹黎雅晴,她那边也挺精彩,左边是正在接触的准男友右边是青梅竹马的陆嘉淳,身子挨着,腿也贴着,火花四溅,激情满满。 唔,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背德聚会呢。 —— 写着写着有点慌了,完了完了,真是美剧看多了。 宝宝们千万记住,小说和剧皆为虚构,切记不要代入现实。 26、算计 卡座区又进来一个新人。 男生,顶一头美式脏辫,两串古巴链迭戴在颈间,从头到脚奢牌Logo,蛮高调一人,也是个社交扛把子来的,嘻嘻哈哈打完一圈招呼,一屁股坐到冷羿旁边,张嘴的同时把烟递上:“乔染这眼光又降级了唉。” 话里带了刺,语气也挺不屑。 鹿蓝羽侧额瞥过去,视线越过冷羿的鼻梁,刚好跟男生投来的目光对撞,男生眼珠子亮了亮,嘴里似乎正要蹦出一句话,冷羿把手从她膝盖移开,接过男生递来的烟:“徐彦觉,你这八百年前的前任了,少管闲事。” 话题被他带回去,徐彦觉从桌上捞个空杯倒上酒:“你就说,我是不是比那男的高级。” 冷羿斜一斜嘴角,不置可否。他拿杯子跟徐彦觉碰:“你跟哪些来的?” “我姐生日。”徐彦觉往左边努一嘴,“看你们也在就过来打声招呼。” 冷羿喝着酒往他指的方向看去,他姐那卡座人也不少,男男女女玩挺开,徐彦觉一口酒下去,又扯新话题:“我姐也是位奇女子,跟相亲对象第一次见面就来酒吧。诶对了,那人你应该认识,就那裴家老大,我听说你前两天把裴淮晟弄了,裴知逸可不是省油的灯,我就很好奇,你到底怎么摆平的?” 冷羿俯身拿桌上的打火机,烟咬在唇边点燃,吐着烟悠悠道:“用不着我费精力,裴淮晟干的龌龊事他家里一清二楚,这事他家不占理,真闹大了裴淮晟只有一个下场。” “也是,裴淮晟那杂碎确实不是个东西。”徐彦觉拿过打火机点烟,“要不是裴家老大给他擦屁股怕是早进去蹲着了,也怪他自个儿不长眼,招惹谁不行偏招惹你到头上,他以为他家多牛逼呢,跟你家比起来算个屁。” 冷羿没接这句奉承话,指头弹了弹烟灰。 呛人的烟气漫向四周,鹿蓝羽偏了下额,手在半空挥了挥,冷羿把抽了一口的烟掐灭丢进烟灰缸。 徐彦觉眼珠子溜溜转,觉着冷羿挺会,在漂亮姑娘面前整得挺绅士,他是学不来了,怎么也得多抽两口。他嘴边啧一声响,拿酒杯跟冷羿碰,继续刚才的话题:“话说你这前任挺有情有义,分了手还帮人出头。诶,你跟兄弟说句实话,是不是对那姑娘余情未了啊?” “余情未了”四个字戳了一下鹿蓝羽的脑神经,她听出男生所说的“那姑娘”是指冷羿第一任女友。 冷羿倒没有避嫌的意思,淡淡落三字:“纯帮忙。” “明白了。”徐彦觉笑一记,伸手往烟灰缸里掸烟灰,“你现在谈的是鹿家那个吧,那我得给你提个醒,你老丈人最近跟裴家走挺近,估计是想参与海曼城那个项目,不过裴淮晟的事一出裴家对鹿家的态度就有点模糊,估摸是因为你这层关系。” “消息落伍了,徐彦觉。” 说话的是饶恺,他刚跟人喝完一轮酒,这才得空过来和徐彦觉照面,两人隔着冷羿鹿蓝羽碰了个杯,徐彦觉问:“什么意思?这么快就分了?” 饶恺摇头笑,“她不是冷羿的菜。” “那你的菜搞定没,都说你在追一姑娘,追得惊天动地的。” 徐彦觉笑嘻嘻打趣,却没料到这句无心话霎时让这里的气氛酿起微妙,他察觉到饶恺眼睛瞟向的地方,回想起冷羿刚刚为那女孩掐掉的烟,三人间好像盘旋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feel,不对劲不对劲…… 一个惊天八卦猝不及防窜进脑袋,徐彦觉激动得差点把嘴里的酒喷出去,他在心内连骂三声“操”,眼睛疯狂打转,盯到鹿蓝羽时,她拿着手机站起来:“让一下。” 她从场子出去,在洗手间附近一处僻静地打电话,沉柏那边正在通话中,于是把电话切断,等了半分钟,沉柏主动回过来,她顺口问一句他刚在跟谁打电话。 “我一朋友,我问他能不能帮我搞到窃听器,装一个在你爸车上。” “沉柏你别乱来。”鹿蓝羽一听就来气,“我说过不要做这种冒险的事,不是每次都像那次运气好。” “我不是乱来,我认真考虑过,要抓他把柄这是最好的办法。他谈生意要么在那些私人会所要么在高尔夫球场,我想靠近半步都难,如果装了窃听器这事就好办得多。” “我看你是侦探片看多了。”鹿蓝羽扭头望一眼周围,压低声音,“你暂时不要搞这些,我问你个事,你之前提过鹿瑾川最近常跟裴氏的人打交道,具体是谁?查过没有?” “你等等。”沉柏从床上爬起来,去抽屉里拿一堆资料出来,翻出一张从百度百科下载的个人资料,“叫裴知逸,挺低调一人,没多少私人信息,只挂了个裴氏CEO的名头。” 指头在手臂点动两下,她问。 “那冷羿家的资料你有吗?” …… 打完电话鹿蓝羽给冷羿发去条信息,说自己要走了,叫他把她包拿出来。冷羿觉着她这招挺故意,像是不怕别人看出来他俩有猫腻了,但也像知道他有本事把这事做得不露痕迹,反正她把引子抛了,弄出哪种效果完全取决于他。 冷羿看完信息锁屏,转头招乔染过来,跟她耳语两句,乔染比一个ok手势,拿上鹿蓝羽的包起身。 乔染把包拿给鹿蓝羽,冷羿后一步到,两人前后脚进电梯,梯门闭拢后她问:“怎么不自己拿给我?怕别人知道你背叛好兄弟?” 冷羿靠着电梯内壁,斜额看她,鹿蓝羽也侧头看去,他眼里有笑意,仿佛觉得她很有趣:“我要是怕就不会想方设法泡到你。” “你只是睡到我。”她清清淡淡补一刀。 “那叫我拿包是什么意思?” 说话时把她手牵上了,抓得牢,鹿蓝羽挣了两下没挣开,转回头看电梯门。 一秒后,叮一声响,电梯到达底层。 在路边打了出租车,两人一路没说话,到鹿蓝羽家楼下冷羿跟着她下车,他就是来干坏事的,一进屋就把她抵在墙上亲,她没拒绝,但也没让他做别的,他把手伸进衣服里时,她抬手按住。 冷羿停下看她,眼中疑惑。 鹿蓝羽此刻的眼睛极其亮,直勾勾盯住他,那万丈光芒之下还隐匿着一抹波谲云诡的暗色。 “冷羿,当你女朋友有什么好处?” —— 鹿姐你别太会。 BGM:Low-Lylytan_/Kie Lee 27、坦白局 鹿蓝羽思考过,沉柏的话不无道理,仅靠那些出轨养小三的花边新闻不足以造成致命打击,动摇他的公司才能真正抓住鹿瑾川的命脉。 当然她也知道,这绝非易事。鹿瑾川虽然庸碌无为,到底家底不薄,而她没钱没权,要想凭一己之力击垮一座摩天大厦如同天方夜谭。 但冷羿不同,他从小长在那座金光闪闪的罗马城里,别人倾尽全力步步为营才得到的身份地位,不过是他出生时的标配,他不用经历尔虞我诈,便能漫不经心地把别人一生仰望的东西掌在手中。 既然如此,为何不好好利用,趁冷羿对她的新鲜劲还在,物尽其用人尽其才,不论是这圈子的人脉还是内幕总能通过他触到一二边角。 那晚冷羿留在她家过夜。 之后的几天他都会在放学后来到她家,曾被鹿莞辛缠在指尖的制服领带一次次被鹿蓝羽亲手取下,或是落在卧房枕头上,或是夹在沙发缝隙间。 与冷羿的默契在身体间的交流中与日俱增,都说阴道是通往女人心灵的通道,这话放在男人身上同样适用。 也许是这种亲密感带来一种喜欢上她的错觉,冷羿开始对她用心,他给她买很多名牌,带她进入他的圈子,公寓钥匙也给了她一把,甚至还为她制造惊喜。 四月下旬,鹿蓝羽生日那天,她的课桌里塞满女孩们喜欢的奢侈品,她班上为这件事轰动了一波,但没人知道出自冷羿的手笔,只猜测鹿蓝羽交了新男友,或者又是哪个富家子在狂追。 鹿蓝羽炙手可热,姜知也备受关注,有人试图从她那里打听鹿蓝羽的感情状况,都被姜知以“不清楚”的说辞打发。事实上她的确不太清楚,只隐隐察觉出一点蛛丝马迹,却又无法得到证实。 那天放学后,鹿蓝羽接到冷羿电话,叫她去一趟鎏金会。 鎏金会是市内有名的娱乐场所,吃喝玩乐一条龙,冷羿在那里开了间私人包厢,点上一桌子海鲜烧烤,还从朋友那搞来一箱上乘的红酒,原则上鎏金会不允许外带酒水,不过这栋楼都是姓冷的,没人敢说什么。 鹿蓝羽一向认为这种生日派对做作又浮夸,在电话里推脱不去,冷羿没跟她啰嗦,转头发动人脉替他开口,在乔染的软磨硬泡下她只好妥协。 但没想到饶恺也在。 先前冷羿带她的时候都有意避开有饶恺的局,这次明显是想敞开天窗说亮话,鹿蓝羽找到包厢时,两人正在楼道尽头的窗口谈话,氛围看上去并不轻松,冷羿仍是那副稳如泰山的气势,而饶恺一改往日嬉皮笑脸的风格,眉宇间布满阴沉的冷色。 因为注意到她这边,两人一齐侧头看来,冷羿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先进去,鹿蓝羽推门前瞥了眼饶恺,眼神中带着点愧意。 饶恺看出来了。 他沉沉叹出一口气,无奈而不甘,“什么时候开始的,你俩。” “情人节。” “情人节?”饶恺眼神惊恐又愤然,难以置信地重复,“情人节?!” 饶恺大骂一声操,“你们偷偷背着我搞在一起两个月?那时候你还没跟鹿莞辛分手!冷羿你可以,不仅脚踏两条船还撬兄弟墙角。你他妈算哪门子兄弟!” 饶恺气红了眼,攥住冷羿衣服领口一拳挥过去,冷羿没躲,结结实实挨完这一记。 饶恺紧接着挥第二拳,他依旧不躲,在拳头挨上前一秒饶恺停住,他紧紧揪住他领口,怒声质问:“就算你看上她也要讲个先来后到吧,明明是我先喜欢她的。” “你不爽我可以让你打。”冷羿一边抬眸,一边用拇指揩掉嘴角的血,“但她不是物品,讲什么先到先得。” 冷羿情绪有了几分起伏,加重嗓音告诉他。 “更何况我比你更早认识她,更早喜欢她。” / 鹿蓝羽不知道外面两人谈到哪种程度,其实对饶恺抱歉之外她并没有太多负罪感,饶恺与她本就是追求关系,她自然有选择其他人的权利。 在包厢里独坐一刻钟,冷羿推门进来,她看到他嘴角的血迹,没多问,找服务员拿来酒精棉片给他清理伤口。 “你俩闹掰了?”处理完,她才问。 “过两天就好。” 他淡淡回一句,鹿蓝羽点点头,没再说。 包厢陆续来人,冷羿的死党都来了,乔染和男友一起来的,黎雅晴也带了个男生来,但不是上次那个,最出人意料的是陆嘉淳,他跟卫莱复合了,这回带的正是卫莱。 都知道是鹿蓝羽生日,乔染黎雅晴给她准备了礼物,连卫莱也送了东西给她。这个卫莱越接触越有意思,明明是鹿莞辛的好友,对鹿蓝羽倒也是一点不含糊,全程对她笑脸相迎,态度亲热得像是多年姐妹,跟她有聊不完的话题,聊学校趣事、明星绯闻,后来还聊到一些私密话题,鹿蓝羽只听她说不怎么接话,卫莱看出她不想聊,果断换话题,瞥着鹿蓝羽的手机屏幕。 “这是你的猫吗?好可爱。” “嗯。” “什么品种?” “土猫。” “我瞧着像金渐层。” 再这样下去又没法结束话题,万幸乔染来得及时,她坐进鹿蓝羽卫莱中间,要鹿蓝羽跟她喝酒,她是去外面喝完一圈了,整个人半醉不醉,随便从桌上抓瓶酒就往鹿蓝羽杯子里倒,鹿蓝羽劝她悠着点,乔染说不行,伸手举过头顶,大喊今天不醉不归。 喝到最后,包厢里倒得七七八八,冷羿状态还行,稳当坐着,喊了经理进来,叫他去楼上开几个房间,把他朋友送上去休息。 安排妥当,他带鹿蓝羽走,原本想跟她在酒店套房过夜,但她坚持要回家,于是下楼打了辆出租车。 冷羿那时酒劲上头,车子起步没多久就把她搂在怀里亲上了,两人旁若无人在车厢后座接吻,路过瑾风后门时,他突然叫司机停车,连哄带骗把鹿蓝羽拐进学校,进了那间杂物室。 —— 为什么写着写着会感觉很羞耻? 对了,之前看到有人骂我“恶心作者”、“狗屎作者”。 嗯……不懂就问,其他作者也会被这样骂吗?还是我真的恶心? 28、冷羿 十二岁那年暑假,冷羿攀岩摔断腿,落地的时候膝盖咔咔两声,挺疼的。 温女士难得心疼了他一回,每天各种补汤往病房送,跟他讲话也轻声细语,那是冷羿头一次发觉他妈是个温柔的女人,并且觉得这回受伤是个好事儿。 腿伤了,不用陪温女士满世界到处飞,出院后冷羿闷在房间打了两天游戏,第三天温女士打来一通国际长途告诉他明天家教上门,叫他收心准备上课。 真服了。 冷羿在电话里一言不发,十二岁他个子窜高,那根叛逆骨头也蹭蹭长,连夜收拾东西坐车去爷爷家。 他爷爷是个有趣的老头,奶奶过世后他一个人搬回了老房子,别人回乡下都是种花种菜,他特立独行,收养一屋子流浪猫狗,其中有只土不土洋不洋的黑狗,他爷爷管它叫小羿。 冷羿当时挺无语,后来知道他爸他妈甚至他伯叔堂哥的名儿都有对应的猫狗心里头才舒坦了。 在小镇上待了几天,哪怕足不出户也不觉得无聊,每天逗逗猫玩玩狗,听爷爷唱唱小曲儿,日子舒服得忘乎所以。 可温女士就见不得他舒服,即使隔着四大洋五大洲她也能想办法塞一个人形监视器过来,视奸他的一举一动。 说视奸当然是夸张了,而且那个比他大几个月的堂哥心智好像只有三岁,每天除了吃就是睡,且十分热衷于一些低级趣味。有两天他经常往冷羿房间跑,拿一台手持望远镜站在窗口望,冷羿一看他那贼眉鼠眼的样子就知道他没干好事,朝他后背砸一个枕头问他在看什么,冷煦回头看他,眼睛眯得像个地痞流氓,说隔壁住着一个超好看的妞儿。 哦,搞半天是在偷窥。 那个年纪正是性别意识觉醒的时期,对异性产生好奇心和探索欲是件很正常的事,因此冷羿没有出言嘲讽他这素质低下的堂哥,只是对他的猥琐行为投去一个鄙视眼神。 过后冷煦这缺心眼继续一天到晚粘在窗口观望,彻底将“视奸”对象从冷羿换成隔壁的女孩儿。 对面随便做点什么他都一脸春心荡漾,就是出口气他都恨不得自己有双顺风耳,这种在冷羿看来等同发情的状态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某天冷煦再也按捺不住,决定把苦思冥想一晚上的搭讪战术付诸行动。他在后院对着那些猫狗挑挑选选的时候,冷羿用膝盖都能猜到他要搞些什么名堂,他控着轮椅滑过去,指了指那只白毛幼猫,冷煦领悟力不差,咧开嘴冲他比个大拇指,抱着那猫出了门。 冷煦靠着流浪猫成功跟那女孩儿搭上话,只可惜好景不长,隔天人家就怒气冲天跑来用篮球砸碎他家客厅的玻璃门。 冷羿没兴趣关心冷煦干了什么蠢事,他只是看着碎了一地的玻璃。 心想,这姑娘挺烈。 脾气跟乔染不相上下,他觉得这姑娘能处,处成兄弟的那种处,不过她又比乔染机灵一点,一屋子大小因她的惊人举动发懵的时候,她先发制人开始掉眼泪,那种哭是无声的,却极具杀伤力,他亲眼见证爷爷脸上的神情从惊到怒再到怜,整个过程不足五秒,第六秒不留情面地拎起冷煦脖子,拽他过去跟人赔礼道歉。 按理说闹完这一趟冷煦该消停了,但他那个舔狗属性似乎是打娘胎里来的,郁闷没两天又开始粘在冷羿房间的窗口,眼巴巴盯着对面还不够,还要举着手机用音乐软件识别对面正在播的歌。 冷羿已经不想用正常思维去理解他堂哥的反人类行为,在冷煦半个身子摊在外面急得跟热锅上蚂蚁的时候,他靠着床头,慢条斯理地打开音乐播放器,添加进一首英文歌。 那首在女孩房间回旋的情歌留在他的歌单里,被他听了整整五年。 说起来挺玄妙,砸玻璃的事情过后冷羿时常想起那个女孩,那副咬着唇、眼圈通红、肩膀一颤一颤的可怜神态,在他的脑海中呈现出一种斑斓虚幻的奇异美感,一些完全相悖的名词随之聚集到一起,汇成她的阴暗与明亮、腐烂与新鲜、邪恶与纯真。 矛盾,又有趣。 但他没有把这种感觉定义为喜欢,毕竟它实在缥缈,又单调苍白,它更像是一截错了位的骨头,长在不该长的位置,在某些特定的时间或情景,产生让这具身躯难以忽视的痛痒。 这种痛痒在那个暑假后数度发作,他在一个暴雨前夕的闷热深夜,意识到自己跟冷煦一样到了对异性产生探索欲的阶段,他无法判定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唯有遵从内心,在下个暑假再次去到那个小镇。 然而已经人去楼空。 他问爷爷那户人家去了哪里,爷爷仍旧专注于那些猫猫狗狗,对与自身无关的事毫不关心,只说了句“姓季的那户人?”,然后摆摆手,说不知道。 爷爷说那家人姓季,于是他以为她姓季。 这个误会存在了五年,直到他重新遇到她。 不知是巧合还是注定,冷羿再次亲眼见证她拿东西砸碎人家的玻璃。当时他刚跟朋友打完球,经过某幢别墅前听到轰地一声,循声回头时看到一个纤瘦侧影,那天气温降至10度以下,她穿件单薄的卫衣,裸露在外的手和脖子冻得发红,玻璃爆裂坠地的一瞬她的眼眶也变得通红。 冷羿依旧没兴趣关心其他任何事情,他看着女孩在风中瑟瑟发抖的窘迫模样。 心想,这姑娘挺惨。 跟这户人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冷羿记得这家好像姓鹿,搬进来没多久,他家女儿往他家送过一次蛋糕,他见过,姑娘模样长得挺灵,眉眼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不过那时他没多琢磨,只觉得容貌姣好的女孩好看的地方都差不多,直至在此刻遇上眼前的她,那个尘封在记忆里的独特存在,才恍然得知那份熟悉感究竟从何而来。 是她了。 就是她。 —— 本篇提到的英文歌:Nothing's Gonna Change My Love For You-方大同版(很浪漫很耐听的一首老歌) 原来打算把冷羿视角放后面的,想了想还是先放,后面有想写的再重新加。 看到宝宝们给我的鼓励了,你们真的好暖好可爱,非常感谢大家(鞠躬)。 29、溺水(微h) 夜深,鹿家灯火辉煌。 送走最后一批宾客的女主人坐在主厅沙发,手肘倚着扶手,疲怠地揉着眉心。 今天是她与丈夫的结婚纪念日,而她的丈夫不知哪来那么多公事,送客送到一半人就不见,留她一人应酬送客,活像一个唱独角戏的可怜戏子。 越想越窝火,她重声唤家里的阿姨,正从大门进来的阿姨听到夫人在喊,紧忙加快脚步过去。 夫人寒着脸,口气不悦:“去叫先生下来。” “是。”阿姨颔首应道,随后谨慎开口:“太太,刚刚有人送来这个,给您的。” 一个牛皮纸袋放到大理石桌面,她眼角扫过,上面没贴快递单号,不像是邮寄物品。 眉头蹙得更深,她问:“什么东西?谁送来的?” “我见他穿的快递服,没说谁送的,只让签收。”阿姨如实回答。 “知道了。”夫人挥一挥手,“去叫他吧。” 阿姨远离视线,她拾起牛皮袋一角,捏住封口处的线头,一圈一圈缓缓解开。 …… 咔哒,房门上锁。 杂物室中间摆放着一张长桌,身着校服的少女安静地躺在上面。 她今晚醉得厉害,脑袋昏沉得意识不清,不知身在何处,只知身上燥热难受,想去解纽扣,手却软绵绵摊在桌面使不上劲,唯有用嘴呼救。 “热……” “那把衣服脱了?” 一道阴影覆盖下来,微热的气息扑到她脸上。 痒,她轻哼着别开,被一只手握住下颌,继而鼻尖相抵,温凉的唇压住她的唇。 领口处的扣子松开了,她感到一丝凉意,舒服多了。 微闭的双唇张开,任他进来缠吻,也任他解开胸前的纽扣,内衣的蕾丝边是淡淡的紫,贴合饱满的弧度,极衬她的肤色。 冷羿用手掌住,完全地包裹,揉了两下她不满地叫,声音含混地骂他流氓。 他笑,“这么小气,摸一下都不肯?” 鹿蓝羽根本没听他讲话,搡他的手:“热……” 长发被撩到一边,男生的呼吸无声贴近,摩挲她漫红的耳廓,“要我继续帮你脱?” 衬衣、裙子……一件件落在桌上,她光裸的身躯笼罩在幽黄的光线下,冷羿微微倾身,手掌握住她的膝盖,慢慢往外推开。 盛满水珠的花瓣为他展开,干燥的指腹抚上去,轻而缓地将其剥开。 穴口的细缝被撑成椭圆状,手指沿着浅处碾动,耐心地抚摸,一遍一遍地按压。 后背攀上一阵不清不楚的酸麻,她喉腔溢出近似呻吟的叹,下身湿得一片淋漓,透明的液体顺着腿根流到台面。 手指越入越深。 更多空气涌进下体,一股凉意窜上腰心,鹿蓝羽难耐地弓起了腰,绷得很紧。 冷羿俯身贴上她,亲她的耳垂与锁骨,在用吻撩拨她的过程,埋在她体内的手指摸到藏在里面一个凸起的部位,重重按了上去。 她突地肩身一颤,绷紧的腰一下松掉,淅淅沥沥泄出来。 冷羿抽出手,从腰间提起上衣。 散发光源的灯泡在头顶乱晃,他的脸一明一暗,单手脱衣的画面也一明一暗,鹿蓝羽额头凝着细汗,呼出的气又潮湿了一些,撑着最后一分清醒,念:“套……” / 客厅静如一滩死水。 一沓沉甸甸的相片从纸袋里抽出,一脸疲态的孟文妤在毫无准备之下看到显露出的一角,瞳孔猛然一缩。 她直起身来,胸口急剧起伏,颤抖的指尖翻过一张张照片,燃着火的眼睛阅过一幅幅画面,这些内容直白而强烈,根本不需要任何解释,就是明明白白的出轨证据! 哒,哒,哒。 楼上传来脚步声,鹿瑾川从旋转楼梯下来,他仍穿着整套西装,那是孟文妤在一个月前特意请来意大利的设计师为其量身定制。 多可笑,今天可是他们的结婚周年纪念日,他们刚刚还在宴会上接受各方来宾的祝福,谁能想到一个人人称赞的模范丈夫,原来是一个背着妻子出轨养情妇的衣冠禽兽! 这时的鹿瑾川还未察觉妻子的反常,他一步步踏入主厅,直到靠近沙发,孟文妤突然起身,将手中的照片奋力甩过来,通通砸到他身上。 “你真让我恶心!” 鹿瑾川侧脸被锋利的相片纸划过,破开一道细长的血痕,他怔了怔,低头去看散落一地的照片,脸色煞白地开口:“这是谁给你的?” “鹿瑾川你真是贱。” “文妤你听我解释……” “解释?你还有脸解释!解释什么给我听,说你睡了几个女人还是养了几个情妇!” …… “戴了。” 话落的一瞬,感受到下身的酸胀,鹿蓝羽轻喘了声,指甲抠进他的手臂。 冷羿握着她的小腿架到肩上,入得特别深,一下深到最里面的位置。 异物感来得鲜明,穴口边缘撑得很薄,她隐隐感觉疼,眼底拢起一片雾。 撞得太重了,每次都是往更深处钻,小腹好像被顶起来。 痛感越来越明显,她艰难地大口呼吸,意识已经模糊到分不清现在是在做爱。她抓住冷羿的胳膊,攥得紧紧的,像一个溺水的人在拼命抓一块浮板。 “怎么哭了?弄疼了?”冷羿停下来,用指腹抹过她眼角,是湿的。 鹿蓝羽听不清,只觉得难受,身体难受,心也难受,明明是她生日啊,生日为什么会这么痛呢? 她捂着自己的手腕,哭得泣不成声,冷羿把她抱起来,慢慢抚她的后背,温柔地哄:“好了好了,不做了。” …… 与此同时,门外。 正在录制的画面停在这里。 30、美人鱼 滴答,滴答,滴答。 雨势愈大,排不及的积水漫上人行道,在急切的脚步下溅起水花,少女的鞋袜全打湿了,双足被泡得冷冰冰。 一身湿漉的回到家,屋里没开灯,她把伞丢在一旁,脱掉鞋袜,换上拖鞋往里走。 她叫妈妈。 声音在房子里荡起回音。 外衣上的雨水滴了一路,她走到妈妈房间,拧动门把,卧室里没亮灯,她走进去,听到浴室轻缓的水流声。 滴答,滴答,滴答。 她继续走,继续走。 渐渐嗅到门缝飘出的古怪气味,好似搁浅在海滩的鱼所散发出的淡腥气。 她叫妈妈,推开了那道门。 里面的水涌出来,流动的红色液体浸湿她的拖鞋。 那是妈妈的血。 那瞬间,她仿佛听到来自深海的鸣叫。 可妈妈分明很安静,她安静地睡在浴缸里,宛如一条美人鱼,她的眼泪化作脖上的珍珠项链,身上的墨蓝长裙布满血红色的鳞片。 那些亮晶晶的鳞片从妈妈的手腕涌出来,不断涌,不断涌…… 她浑身发抖,伸手去握妈妈的手,感受不到脉搏在跳,冷得几乎失去体温。 滴答,滴答,滴答。 她的泪掉到妈妈的手臂上,融进她的血液里,一直流,一直流…… / 隔天醒来,头痛得快裂开。 想不起怎么回来的,昨晚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全都记不清,唯一的印象是在学校的杂物室里跟冷羿做了。 后悔,后悔自己这么不顾矜持地跟男生鬼混,她侧眸,看着旁边熟睡的人,抬手摸上他的脸颊,从下巴轻抚到颈侧,将指甲嵌进皮肉里。 冷羿被生生弄醒,指腹抹一下痛处,微蹙着眉抬眸。鹿蓝羽不理他,掀开被子下床,只留一个背影给他。 她是有点脾气在身上,冷羿也是真挺爱她身上的劲儿。 鹿蓝羽穿好衣服出去后他跟着起床,卫生间的灯亮着,她站在浴镜前,侧着颈,手里捏着一张创口贴。 “别气了。”冷羿从后揽她腰,声线比平时温和,有服软的成分在。 鹿蓝羽在镜子里看他,那张桀骜冷冽的脸扮起可怜来也挺不赖,莫名让人生不起来气。啧,什么时候她也成那种事事看脸的人了? 她沉一口气,把创口贴盖在锁骨的红晕上,淡淡开嗓:“以后别在外面。” 他笑着在她脸颊亲一下,“好。” 鹿蓝羽打开水龙头,往漱口杯接水,顺手给他的杯子也接上,“杂物室你收拾了没?” “收拾过了。”冷羿回她,手绕到她身前接水杯,“我上次买的漱口水呢,用完了?” 浴室里有不少冷羿买的东西,这少爷极其讲究生活品质,只买贵的不买对的。说他浪费吧,他又挺照顾她,漱口水都特意选那种粉色包装还带甜味的,说他贴心吧,她又觉得蛮多余的。 鹿蓝羽咬着牙刷,腾出手开镜柜,从里面拿出漱口水放到洗手台面,冷羿看到漱口水还剩大半,低低啧了声,“怎么不用?” “太甜了。” 冷羿垂额睨她一眼,“我还以为你喜欢吃甜的。” “你从哪儿看出我喜欢了。” 冷羿斜起嘴角,露出个别有深意的笑,“昨天啊,你抓着我的手指舔不停,说什么……” “你脑袋里没点干净东西,一大早就讲黄色?”鹿蓝羽在镜子里瞪他,眼睛圆滚滚的,像只炸毛的金吉拉。 “还真不是。”冷羿跟她在镜中对视,表情正经几分,“昨晚你闹挺凶,一边哭一边嚷着要吃糖,我说出去给你买,你不肯,抱着我不让走,抓我的手指往嘴里塞,拦都拦不住。” 他说的这些鹿蓝羽完全没印象,但她依稀记得那种胸口被压住的闷痛感,她猜测昨晚是想起妈妈了,所以才会那样,至于她为什么要吃糖,是因为她小时候爱哭,妈妈总会拿糖哄她。 鹿蓝羽没把这些讲给他听,而且她也很久不吃糖了。 她吐掉漱口水,把牙刷放回原处,“你快点吧,要迟到了。” 出门后,她去馄饨店买早点,冷羿站在路边等车,裤袋里手机震动两下,有信息进来,他没看,招停迎面来的出租车。 两人在车上用了早餐,冷羿其实没怎么吃,他今天似乎格外无聊,一直盯着她看,手也始终握着她,前排司机从后视镜望他们好几眼,鹿蓝羽咬着吸管跟司机对上一眼,终于忍不住说他:“你松开我。” 他反而握得更紧。 “抓着我干嘛。”她有点烦了。 “抓着我才安心。”他说。 鹿蓝羽一怔。 没去琢磨他话里的含义,别头看窗外。 到学校前一条街,鹿蓝羽开门下车,在校外她可以跟他出双入对,但在学校她始终不想和他走得太近,冷羿没说什么,在她下车后降下车窗,看她隐在晨雾中的身影。 那一刻他在想什么,鹿蓝羽无从得知。 她把喝完的豆浆扔进垃圾桶,从衣兜里掏手机。手机里有两通未接和几条未读信息,电话是沉柏打的,信息来自沉燃、安梓信以及老郑,他们一一给她发来生日祝福,唯独那位亲生父亲没有丝毫表示。 也是,他都自身难保了,哪里顾得上她。 心里记挂着鹿家昨晚那场大戏,鹿蓝羽对于鹿莞辛的反应有些好奇,早会上她往高一方阵瞥了几眼,在人群中搜寻鹿莞辛的身影。 那时她未曾预料,在她从鹿莞辛身上找痛快的时候,鹿莞辛也在为她精心酿制一场阴毒戏码。 —— 鹿莞辛会得逞吗? A:会 B:不会 31、狗屁真爱 午餐时间,学生从四面八方涌进食堂,各个点餐窗口排起长队,鹿蓝羽排在姜知后面,懒洋洋地揣着兜。 隔壁有人在聊这次月考的考试范围,鹿蓝羽顺口问了姜知,于是姜知转过来跟她讲,但食堂人多嘈杂,姜知的声音总被一些乱糟糟的杂音盖过。旁边有几个男生脑袋凑在一块不知道在看什么,嘴里不停“卧槽卧槽”,浮夸得不行,姜知循声看过去,嘴唇轻微抿了抿,鹿蓝羽侧头瞥去一眼,“认识的吗?” 姜知迟疑一秒,摇头:“不……不认识。” 点完餐两人找位坐,隔壁那桌女生已经吃得差不多,但她们没有即时离开,坐那儿捧着手机交头接耳、说说笑笑。午休时间学校允许学生使用手机,这种现象也属平常,却不至于像今天这样兴致勃勃,那阵仗看着像在讨论一个了不得的大八卦。 四周逐渐闹闹哄哄,鹿蓝羽咬着筷子,也摸出手机看一眼,果然,她的班级群消息已经累积到99+,她眯一眯眼,正要点开看,屏幕上方闪出一则新消息。 ——野战好玩吗? 看到文字的一刹那,脑子如同被电击般麻痹一下。 她下意识屏起呼吸,点开那条信息。页面跳转至信息箱,是个陌生号码,那串文字下紧跟着一段视频。 心里已有所预感,她吸一口气,打开。 视频显示有15秒,镜头里的杂物室房门紧闭,只有从门缝流出的微弱光线,仔细听的话,会发现有女孩喘气的声音以及桌椅碰撞的响声。 一股窒息的麻轰然涌至全身,将她身体里的血液瞬间凝结。 “蓝羽,你怎么了?” 姜知的声音在耳边嗡嗡作响,鹿蓝羽神情恍然,紧紧攥住筷子的一端,指骨节凸起发白。 周围的议论越来越凶,鹿蓝羽手中的筷哐当两声落到餐盘上,随后椅脚在地面擦出刺耳声响,姜知问她去哪儿,她不应,一言不发地走。 但还没逃离那个水深火热的地方,食堂中央的大屏幕显示屏突然切换画面,色调一下子亮起来,整个大厅的人全注意过去。 鹿蓝羽在这阵强烈的躁动声中回头。 大屏幕上,正在播放学校后门的监控录像,清晰拍到她与冷羿的侧影。他们从出租车下来,她行走的脚步不稳,进校门时绊了一下,冷羿的手放到她腰上揽住,而后画面定格在他们进入校门的那一秒。 全场一片哗然。 四周的人朝她看过来,一道道震惊锐利的视线排山倒海压过来,那一刻因情绪绷到极限而脸色发白,攥成拳的手用力到发抖。 漫天纷飞的晦涩私语快要掀翻屋顶,教导主任携几名老师闻风赶来,雷厉风行切断显示屏的电源,鹿蓝羽趁乱离开,她走得飞快,从食堂出来一刻不停地走。 …… 是鹿莞辛。 一切都是精心策划,小视频发在群里,传播速度快,源头难查,还特意选在午休时间发布,正好方便大家观看讨论,吊足胃口后再把监控录像在大庭广众下放出来,直接公布答案,让鹿蓝羽当场出丑,这么恨她,恨她恨到想要毁掉她的,除了鹿莞辛没别人。 她燃着一身火跑到鹿莞辛班上找人,人没在,抓了很多人问,最后从卫莱的口中问出鹿莞辛在教学楼的天台上。 一口气跑上六楼,进入天台,重重关门! 鹿莞辛站在天台边,听见身后的动静,不慌不忙抱着手臂转身,她对鹿蓝羽的到来毫不意外,甚至扬起嘴角来,笑得那么灿烂,那么刺眼。 鹿蓝羽一步不停走到鹿莞辛面前,“你为什么会拍到视频,你找人跟踪我?” “什么?” “别跟我装。” 鹿蓝羽冷冷看她,鹿莞辛拖着音调“噢”一声,做得好像才反应过来,笑一笑:“听说昨天是你的生日,这份就是我送你的礼物。怎么样,喜不喜欢?” 鹿蓝羽心口起伏明显,手在裙摆边握成拳,鹿莞辛脸上的笑意一收,边说边向她逼进:“气疯了吧?你抢走冷羿的时候我也气疯了,气得想要杀了你!” 她充满愤恨,每一个字说得咬牙切齿,“我警告过你,别来招惹我,我要弄你,就跟弄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你以为我会怕?” “鹿蓝羽,知道你的弱点是什么吗?”鹿莞辛斜到她耳边,声线阴冷,“我知道你妈妈的墓园在哪里。” 鹿蓝羽用力揪住鹿莞辛的衣领,“你敢!” 砰! 铁门被踹开,鹿蓝羽将这声威胁喊出口的同时,身后有人跑向她,紧接着她被人拦腰抱住,冷羿抱着她往后退,单手扶她的脖子,要她看着自己。 “冷静点。” 鹿蓝羽仍死死瞪着鹿莞辛,而鹿莞辛满目怨妒盯着冷羿。 “冷静点听我说。”冷羿揽紧她的肩膀,反复抚拍她的后背,“视频没有流出去。” 这句话出来,鹿蓝羽总算肯看他,他看着她的眼睛,继续告诉她:“群里流传的不是视频。你先回去,学校的事我解决。” …… 下了天台,没跟班导告假,直接早退。 到校门口打了出租车,在车上缓过几分钟情绪才渐渐稳定,鹿蓝羽解锁手机点进班级群,食指往上翻,一些“真假”、“劲爆”、“牛逼”等字眼频繁掠过,她努力平缓呼吸,快速翻过上百条发言,终于看到最先发布那条内容。 不是信息箱里那段视频。 她闭上眼呼一口气,僵硬的后颈慢慢松下来。 彼时的天台,鹿莞辛紧紧抱住冷羿的腰身,眼泪在掉,哭声嘶哑,而冷羿一言不发,从鹿莞辛的上衣兜里抽走她的手机。 咔哒一声。 鹿莞辛反应过来时他已将她手机解锁,他还记得她手机密码。 “喂!” 鹿莞辛伸手去抢,冷羿抬起手臂避开,拇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鹿莞辛慌极了,不管不顾在他身上推搡,指甲抓过他下巴,划出一道不浅的痕,他因此停顿一瞬,侧脸盯她的同时鹿莞辛抢过手机,但紧接着冷羿再次把手机夺走,反手就往地上摔,手机嘭地砸到地面,摔得四分五裂。 “你干嘛!”她吼。 “你又在干嘛。” 冷羿迅速回这句,声音压得极低,冷得骇人。 鹿莞辛指尖发抖,满身的怒气被一层冷汗覆盖,抑不住的眼泪往下掉:“我错了,我不该把你牵涉进来,我实在是气昏了头,对不起……” “我不管你有没有留底。”冷羿沉声打断,态度强硬地警告,“我只告诉你一句,你要敢把视频发出去,吃亏的只会是你。” 撂完话,把死死扣在腰上的手甩开,转身走。 鹿莞辛手里落空,被他甩得踉跄一步,情绪突然激动:“冷羿你混蛋!” “你以为鹿蓝羽喜欢你吗,她是为了报复我!”鹿莞辛双眼湿红,声音哽咽,“你也不过是犯贱而已,狗屁真爱!” 冷羿停步,回身看她。 他冷漠的眼神刺进她的心脏,轻而易举击垮她的虚张声势。 鹿莞辛硬撑着精神,勉强与他对视,眼睛很红很红,冷羿无动于衷看着,双手放在裤袋里,彻头彻尾的坏模样。 “那你喜欢我什么,明知道我是烂人一个,还想要献身给我。” 多残酷的事实,三个月前她那么想给他,他却以那样可笑的理由拒绝了她,而现在,他竟然跟她最讨厌的人在一起,做出这种不知廉耻的荒唐事。 “我哪里比不上她,我所有的真心都给了你,你却不知道珍惜!” “冷羿你根本不会爱人。” “你们不会有好结果的!” 鹿莞辛溃不成军,声嘶力竭朝他宣泄,冷羿没有任何动容,他转身离开的那一瞬天台的阳光都变得惨淡,她没有能力力挽狂澜,只能眼睁睁看他离去。 —— 提示:接下来几章都挺抓马的(好羞耻)。 32、西米露(微h) 身心俱疲回到家。 一开门,小猫从窝里跳出来,颠着腿向她跑来,她蹲下抱起它。 一人一猫窝进沙发,猫舌头舔着她的手指,她用空着的手按手机,给沉柏发去一条信息,告诉他可能有人跟踪她,让他留意一下。 没等沉柏回复,她把手机掷到桌上,倒头睡觉。 一觉醒来,天已黑沉,大半天未进食的胃隐隐作痛,她捂着腹进厨房,在柜子里翻出一包泡面。 水刚烧开,门外有人摁铃。 猜到是冷羿,她没去开门,所有动作停下来,门铃又响,她仍未动,直到桌上的手机震动。 疲倦地抚抚眉心,她走到门口开门。冷羿的状态依旧很稳,天大的事到他那儿都不值一提,悠悠然提着打包袋进来,说给她带了吃的。 开了封的泡面被留在厨台,冷羿大手大脚往她的沙发坐,把打包袋放桌上,朝她抬抬下巴。 鹿蓝羽从里头拿出两碗糖水,红豆沙还热乎着,西米露里的冰渣还没化,她想吃的口味都照顾到。她尝一口西米露,有点太冰,放下拿另一碗。 学校的事无人提起,鹿蓝羽是真饿了,她慢条斯理吃着红豆沙,冷羿在一旁逗她的猫玩,小猫在他怀里特别闹腾,小爪子抱着他的手指头又舔又咬。 “名字取了?” “还没。” 冷羿扭头看她,“叫红豆怎么样?” 鹿蓝羽低头看自己手里的红豆沙,取得虽然随意,倒是蛮好听。 红豆沙吃到见底,胃里好受多了,鹿蓝羽拿过手机解锁,点开信息箱后丢给他:“喏,这个手机号给我发的视频,你有没有办法查到是谁?” 冷羿拿起来看一眼,掏出他的手机,指腹在屏幕划两下,递给她:“你看看这个。” 冷羿给她看的也是短信界面,里面同样有那段视频,但发送号码和文字内容不同,这个人发了两条信息,第一条告诉他鹿莞辛的计划,第二条说不会帮她散播视频,但鹿莞辛可能有别的计划,提醒他早做准备。 “所以视频是这人拍的?” 鹿莞辛递去一个疑问眼神,他斜一斜额,“大概率是。” “那他什么意思?一边帮鹿莞辛做事,一边又给你通风报信?” “应该是怕被秋后算账,要查他很容易。” 指头在膝上敲两下,鹿蓝羽问他:“群里流传的那张鹿莞辛整牙前的照片是你发上去的?” 冷羿努一努嘴,“你猜照片哪里来的。” “这种丑照她不会拿给你看。” 他给了个提示,陆嘉淳。 鹿蓝羽迅速反应过来,“照片是卫莱给的?” “聪明。”他笑着夸。 鹿蓝羽哈一声,“这两人还真是塑料姐妹花。” “鹿莞辛的黑料可能不止一张丑照,卫莱还是手下留情了。” “那你是不知道丑照对鹿莞辛那种时时刻刻要扮仙女的人杀伤力有多大。”鹿蓝羽冷笑出声,“这会儿她应该看到群里的照片了吧,怕是得大哭一场,然后又要绞尽脑汁报复我了。” 说着,她想起件更重要的事,视线挪到冷羿脸上,“对了,食堂放监控你怎么没阻止。现在全校都看到我昨晚跟你一起进校门,不知道又要传出多少闲言碎语,这没比视频公布出去好到哪里去。” “听你这口气是怪我?”冷羿伸手过来,刚撸完猫的手往她脸颊掐一把,“我问过卫莱,她不知道监控的事。而且全校知道我们的关系又怎么样,有我护着你呢,你怕什么。” “嘁。”鹿蓝羽白他一眼,“你看着吧,鹿莞辛不会善罢甘休的。” 冷羿没接她的话,把猫放到一旁,问她:“吃饱了吗?” 鹿蓝羽看他,他摸她的耳朵,暧昧地摩挲,“吃饱了我们干点正事。” “昨天才做。”鹿蓝羽又给他一白眼。 “昨晚只做了一半。”他揽过她的腰,贴在她耳边哄,“你知道这种做一半停下来有多难受?我一晚上都没睡好。” “西米露还没吃。”她找借口,“冰化了不好吃。” “明天再给你买。” 真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最后她被他哄着一起去了浴室。 鹿蓝羽兴致不高,全靠他自给自足,衣服是他脱的,沐浴液是他抹的,她乖乖站在花洒下,任亲任摸。 冷羿在性事上很有探索欲,也极具耐心,常常花很多心思做前戏,他今天找到一个新的玩法,把沐浴液泡沫打在手上,从她脖颈往下抹,顺着胸部的轮廓打转,掐着乳尖轻捏慢捻。 她胸型生得漂亮,饱满的水滴状,握在手里软软的,手感特别好,但因为皮脂薄,稍微用点力就要留印子,他不想弄疼她,却又喜欢看乱七八糟的指痕烙在上面。 只是摸胸都玩了好久,鹿蓝羽被他撩拨得有些发热,脸红了,腿间湿润起来。 她稍稍夹了下腿,被冷羿眼尖抓到,他用膝盖顶开她的腿,低头咬她的耳垂。 “想要?” 她不回答,手往下探,握住他的滚烫。 冷羿耳根一下子红,浑身燥得像点了火。 她很少碰他那里,平时都是他自己抓着往里进,女孩子的手不一样,手指纤细,皮肤又白,掌心的肉滑滑嫩嫩,只是被她这么握着他都爽得不行。 冷羿把她抵到玻璃门上,他覆住她的手背,带着她塞进她腿间,“帮我进去。” 男生的性器陷入那处凹壑,触到一片柔软湿滑,他低喘,靠在她耳旁说:“好多水。” “是花洒的水。”她淡漠开口,不想迎合他的污言秽语。 穴口被顶开一些,她握着它缓缓往里推,异物在内里扩张,酸胀感随着他的深入愈发明显,微微地疼。 水流滑过,冲散胸前的泡沫,粉红的尖湿漉漉露出,很快被含进一张温热的口,吃得很深,吸得很紧。 “别咬…疼。” 他当没听见,侧过头去含一侧,吸得奶尖红红肿肿,鹿蓝羽又想打他,用力捏了一把手里的东西。 他皱眉嘶一声,用虎口卡住她下巴,“弄坏了你以后怎么爽。” “不劳你操心。” 这张气人的嘴。 冷羿被她挑衅得额角直跳,猛地把她翻了身,压低她的腰背,从后面入了进去。 33、情趣内衣事件 叮—— 手机响。 冷羿的运气没比昨天好多少,做到一半温女士打来夺命连环call急召他回家,他很烦躁,抱着她重重撞了几十下草草结束。 临走前他给她留了一句话,说他家里跟学校请了一周假,有事给他打电话。 鹿蓝羽能感觉他情绪有些差,他家里的事怕是比学校的事更难处理。她没多问,叫他放心,有事她自己搞定。 …… 星期三,天色阴沉。 一声巨雷响过,教学楼外下起倾盆大雨,空气里泛起浑浊的湿气,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鹿蓝羽进入教室的那一刻,几乎所有人的目光聚集过来,各式各样的眼色朝她投来,而她丝毫不受影响,神色冷淡,常速步入教室。 姜知是唯一如常对她的人,她把自己的三明治分一半给鹿蓝羽,微微对她笑。 高一一班,鹿莞辛悠闲坐在座位里,迭着腿,脚尖轻悠晃荡,全然没有昨日天台上的失态模样。 教室一派闹哄哄的景象,她安静地垂着眼,指尖慢悠悠敲着手机键盘,编辑完一句话发送给名为“Dark”的账号。 三秒,Dark复:[五千。] 她回:[ok。] 早自习预备铃打响,班长站起来叫大家把手机放到讲台边的柜子里,大多同学都趁最后的时间看一眼手机,鹿蓝羽也习惯性地解锁,一条陌生短信这时跳出来。 ——做吗,我比他更能让你爽。 鹿蓝羽怔住,瞳孔紧缩。 这样的短信,一上午收到上百条,来自不同的陌生号码,她果然没猜错,鹿莞辛不会善罢甘休,就算计划失败,她也要用这种方式恶心她。 鹿蓝羽在包里找出烟和打火机,拿着去女厕。 一根下去,心神稳定不少,她靠着门板划开手机,将那些短信一键删除。 但这样的无理事件还没有结束。 放学后,鹿蓝羽跟姜知一起走,刚走出校门,有人按喇叭,声音特别响,很多人注意过去,鹿蓝羽也扭头去看。 路边有一伙年轻男生,顶着五颜六色的头,叼着香烟靠着摩托车,一看就是不务正业的不良青年,鹿蓝羽没多在意,收回视线继续走。 “喂!” 这把声音在身后响起,像是冲着自己来的,她装听不见,带着姜知加速走。那人不依不饶,走得比她们还快,直接伸臂横在她们面前。 两人刹住脚步,鹿蓝羽懒淡抬眼,对面的男生挑高眉毛打量她,语气轻浮:“妹妹可真漂亮。” “想怎样?”鹿蓝羽懒得听他废话,直截了当问。 男生笑眯眯看着她:“赏脸跟哥哥吃个饭去?” “不去。” 男生摸摸鼻子,猥琐的眼神盯向姜知:“那这个妹妹呢?” “她也不去。” 男生啧啧摇头,耳朵上的耳饰一晃一晃,流里流气的样子吓得姜知呼吸沉重,鹿蓝羽拽她一把,让她待在身后。 “谁叫你来的?”鹿蓝羽发问。 男生注意力回到鹿蓝羽身上,用手指勾起她耳侧的发丝,鹿蓝羽迅速打掉他的手,一点不客气,男生哈哈大笑,他那边的兄弟也附和大笑,路过的学生唯恐避之不及,快步从他们身边经过。 “再跟着我报警。” 说完,鹿蓝羽拉着姜知走,撞过男生的肩膀,就在这个时候,男生凑到她耳边,说:“你的叫声很好听。” 他呼出的气息扑在鹿蓝羽耳朵上,恶心至极,积累一天的郁燥在此刻爆发,她暴躁地瞪过去,扯住男生的衣服。 “想打我啊?来,哥哥让你打。”男生涎皮赖脸。 “你别冲动。”姜知拽她的衣角,小声劝。 姜知话音刚落,一只手出现在鹿蓝羽与男生中间,使力往男生胸膛一推,男生猝不及防往后倒。 “他妈的,谁啊你!” “顾泽。” 他淡声回复,一本正经的,像是认真在回复对方的问题,鹿蓝羽看他,顾泽看那男生,平静说道:“我已经告诉学校保安了,他们很快就到。” “你他妈的……”男生明显慌了,撤退前还不忘放狠话,“你给我等着!” 摩托车队轰隆隆飞驰而过,顾泽转回头问鹿蓝羽,“你住哪里,我送你。” “不用了。” “那伙人说不定还会找你,小心点好。” 顾泽打了辆出租车,送完姜知出租车转道去鹿蓝羽家的小区,在楼下她跟顾泽道谢,顾泽说不客气,告诉她冷羿临走前跟他交代过。 鹿蓝羽点点头,“冷羿家里还好吗?” “他应该能搞定。” 顾泽不透露具体情况,走之前给鹿蓝羽留了手机号,“这几天有事可以来找我。” / 当晚,鹿蓝羽发去一串手机号码给顾泽,请他帮忙查这个号码的注册人。 顾泽办事牢靠,隔天中午鹿蓝羽见到他发来的回复,一个两个字的名字,这个名字来得正是时候,是打击鹿莞辛的最好人选。 晚自习最后一节课后,鹿蓝羽逆着人流走向高二一班,到教室后门时,顾泽正好背着书包出来。 两人走到无人角落,她开门见山:“你能不能帮我拿到情人节那天你们教室的监控?” 顾泽不问原因,只问她什么时候要。 “尽快。” 顾泽带她去了监控室,监控室里有人值班,顾泽让她在外面等一会,十分钟左右,他出来叫她。 她进去的同时,监控室的保安出来,手里捏着烟盒,好似故意以抽烟的空挡制造出一个“擅离职守”的合理机会。 大屏显示器上已调到那天的画面,顾泽跟她确认好要查看的时间段后,按下倍速播放。 进度条缓慢前进,前几分钟一直是静止画面,到第七分钟,忽然闪过黑影,鹿蓝羽喊停,顾泽按暂停,往回拖,拖到出现人影的地方,恢复正常播放。 画面里,有人从教室后门进入,穿黑色冲锋衣,帽子压低口罩遮脸,当时天还未亮,这人轻松隐匿于黑暗中,如果不是心中早有预设,还真没办法对号入座。 “你怎么猜到是她?”顾泽把荧幕上的人跟那个名字对上号。 “我在冷羿手机里见过她发给他的露骨短信,用那个号码。” 鹿蓝羽用手机把那人拍下来,装情趣内衣的盒子Logo一同拍进去。 那Logo是个小有名气的内衣牌子,城中有三间店铺,虽然那人不一定在实体店购买,鹿蓝羽还是想去碰碰运气。 打车到最近一家店,报上名字给店员,请对方查询会员购买记录,一开始店员以不方便透露客人信息为由婉拒,顾泽便叫鹿蓝羽挑些里面的商品,几大千的业绩送到店员手上,店员才愿意“通融”一下。 最后查到记录,显示是在情人节前一天在城东那家店购买,物品正是一件薄纱睡裙。 鹿蓝羽拍下那条购买信息,会员名字、购买日期及物品名称全部记录清楚。 —— 明天又是一场大戏。 34、谁家的猫 夜里十点多,鹿蓝羽回到家,她轻手轻脚开门进去,原本没吵醒猫窝里的红豆,换鞋时包里的手机响了,铃音把红豆吓醒,它抖着身子爬起来,喵喵喵地朝她叫。 她从包里翻出手机,做手势叫红豆过来。 “到家了?” 冷羿的声音从那端传来,两天没听到这把低低哑哑的嗓音,此刻听上去格外顺耳,她浅浅吸气,温声回:“刚到。” “你找顾泽了?” “顾泽跟你说了?”她蹲在地上,两根指头挠着红豆毛茸茸的下巴。 “顾泽说你很机灵,所以我好奇你做了什么。” “先不告诉你。”她抱着红豆窝进沙发,从茶几底下的抽屉里取一根猫条,“反正你明天就会知道。” “给点提示。” 他真有点好奇,鹿蓝羽打开扩音放桌上,撕开猫条封口喂红豆:“你看过你手机里那些短信吗,那些有性暗示的匿名短信。” “没看过。” “情人节那天发的呢,有一条写着‘想不想我穿那条裙子给你看’的短信?” “没印象。” “所以你就错过了,一个精彩绝伦的八卦。” 猫条被吃得精光,红豆仍意犹未尽,用舌头舔她的指头,她任它舔了两口,跟冷羿讲:“不说了,我去洗澡了。” “别急,先发几张红豆的照片给我。” “干嘛?” “想它了。” 红豆对他有这么大吸引力吗?这话怎么听都不太真。鹿蓝羽倒也没多想,懒得琢磨他什么心思,随手给他发几张就没管了,去卧室拿睡衣。 洗完澡出来,她把换下的校服丢进阳台的洗衣机,而后回客厅拿走茶几上的手机。 解锁手机查看未读消息,看到微信里有乔染发来的两条信息,一张图片及一句吐槽:[冷羿也太骚了(呕吐.jpg),鹿宝你管管他吧。] 她点击图片,是冷羿社交账号的截图,他在十分钟发布了一张照片,正是她刚才给他发的其中之一。那张照片她没露脸,只露一截手抱着红豆,身上穿的是校服衬衣,左边胸口位置别着校牌,上面印有她的名字与班级。 配文是:谁家的猫这么乖? 他这一番操作隐晦又高调,没指名道姓,又都心照不宣,毫不费力招来一片铺天盖地的调侃,底下评论的都是人才,一边震惊一边打趣一边送祝福,段子玩得五花八门,但气氛再怎么如火如荼都换不来冷羿一句回复,估计乔染是憋着了,所以跑她这儿发泄来了。 鹿蓝羽敲键盘,回:[那我叫他删了?] 半分钟,乔染复:[那倒不必,他难得干这种蠢事,我已经截图保存了,留着以后嘲笑他哈哈。] 她回个表情过去,退出对话框。 走回卧室,手机往床头一掷,掀开被上床。挨着枕头没一会儿她坐起来,给乔染发去一条:[卫莱这个人你怎么看?] 乔染嗅出点苗头,火急火燎一通语音过来,张口就问:“问她干嘛?她做什么了?” “没,随便问问。” 乔染大概没信,不过也没深究。在那头啧了一声,语气中有种轻微的不屑:“她啊,野心大过本事,觉着自个儿有点资本,一心想傍个富家子逆天改命咯。本来我对这种挤破头想攀高枝儿的女孩没多大意见,各凭本事的事儿,但她这人吧有点假,说白了挺茶的,也就陆嘉淳那个单细胞生物看不出来,还乐呵呵地陪她玩。” 鹿蓝羽心想乔染看人挺准,但这话没说出口,也不对卫莱发表评价,问一句:“陆嘉淳很喜欢她?” “还行吧,他喜欢的另有其人。” 乔染是真没把她当外人,鹿蓝羽心内小惊,没在“另有其人”上延伸话题。 跟乔染通完话她窝进被子,在朋友圈草草翻一圈转去冷羿主页看了眼,他很少发动态,最近半年只有一条歌曲分享,另外就是今天发的那张照片,从点赞评论数量就能看出来他这个人圈子有多广。 指腹在屏幕上缓慢地滑,快到底时点了退出,她没评论也没点赞,单独私信他,截图乔染那句吐槽发过去。 / 星期五中午,食堂。 三天前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食堂大厅再次燥得热火朝天,一个新鲜出炉的八卦在各个班级群流传,女主角同样是学校有名的女生,不止有着出众的长相,还有一个高调的姐妹及一个惹目的男友。 这个八卦由监控画面、购买记录、短信内容三张图片拼接组成。简单,直白,一目了然。 鹿蓝羽坐在食堂,一边吃饭一边浏览群消息,那些“劲爆”、“牛逼”、“刺激”的字眼再度爆发,就像吴绮妍在群里说的——贵圈真是好戏不断。 互联网的记忆只有三天,这个定律放在这座学校同样适用,在大家开始淡忘的基础上,诞生出一个新的话题,群众注意力就会被迅速转移。 祸从天降,打得卫莱措手不及。 时隔两月情人节的是非被重新提起,作为当事人的鹿莞辛记忆犹新,当时她气得多厉害,为这事跟冷羿大吵一架,哭得眼睛都肿了,结果今天才发现,那个勾引她男朋友的人竟然就在身边,还是跟她朝夕相处出双入对的好姐妹。她都还没从失恋的阴影中走出来,现在又被好友狠狠插一刀,鹿莞辛哪能不疯。 砰地一声! 食堂二楼,西南角,一张桌子被掀翻在地。 一楼的学生齐刷刷抬头,陆嘉淳的脾气还没发完,一脚踹飞椅子,卫莱吓哭了,捂着嘴肩身颤抖,人群沸腾起来,好多人举手机拍,陆嘉淳发完火就走,不听卫莱的解释,不顾卫莱的挽留,而鹿莞辛在这个时候给了卫莱一耳光,指着卫莱骂:“不要脸!” 这一巴掌打得狠,卫莱半张脸都红,她刚被男朋友分手,心头也是窝火,这一下直接打得她丧失理智。 “对!我是不要脸!”卫莱红着眼大吼,“那也是跟你这个更不要脸的人学的,冷羿还没分手的时候你就偷偷私信他,他不理你,你就去骚扰他女朋友……” “你胡说!”鹿莞辛厉声反驳。 “你发给那个女生的信息还存在我手机里,我现在就发出去,让所有人看看你是怎么犯贱的。” 卫莱从兜里掏手机,鹿莞辛扑过去抢,二楼一阵乒铃乓啷的动静,碗碟碎了一地,饭菜洒得到处都是。 真是一场好戏。 35、锁骨 (用我担的锁骨浅代一下) 鹿蓝羽没看完这场戏,独自去到操场边的露天看台,她把吸管插进刚买的热柠茶里,一边喝着热饮一边给冷羿拨电话。 呼叫响三声,那头掐断,隔两分钟他回过来。他那边环境音很安静,像是特意找了方便说话的地方,通上话第一句先问她昨天的截图什么意思,而她说:“群消息看了没?” 冷羿懒洋洋嗯一声。 “你不惊讶?” “我只觉得跟你谈挺废兄弟。” 她淡呵,拨开粘在嘴角的发丝,慢悠悠出声:“你可以选择离我远点,来得及。” “来不及了。”他笑一记,懒声懒调回,“我家里已经知道你了。” 当时鹿蓝羽不知道这句话的含义与分量,只当是一句随口拈来的玩笑。 饮料喝到一半,她把塑料杯放一旁,继续说:“告诉你一件事,鹿莞辛曾经骚扰过你之前的女朋友。” “可能是导致你们分手的原因。”她沉吟一瞬,感叹似的:“其实挺可惜的。” “你倒是一点不介意。” “你当时很喜欢那女孩吧?” “分手还有别的原因。” 他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鹿蓝羽也没追问别的原因,话题到此结束。 隔天,鹿莞辛卫莱被通报批评。 鹿莞辛两次三番违反学校纪律,教务处这次想睁只眼闭只眼都没办法,秉承同罪同罚的原则,当事人之一的卫莱自然也脱不了干系,当天处理结果下来,两人一人一个记过处分。 原本这事算翻篇了,鹿莞辛的气却没撒完,她怎能忍受一个背叛过她的人成天在她眼前晃,她拿以前对付别人的手段对付卫莱,伙同班上女生孤立她,卫莱一下从高处跌落谷底,没几天就被逼得受不了,冷羿返校那天,卫莱向学校递了转学申请。 那天放学,鹿蓝羽背着包去到高一楼层,等卫莱收完东西出来,她把人拦下,一张烫金名片递到卫莱面前。 “有想去的学校,可以打这个电话。” 卫莱斜额看她。 晚风灌进这条长廊,鹿蓝羽的马尾在风里扬,神色是一贯的清淡,没有丝毫同情也看不出幸灾乐祸,于是卫莱知道这张名片只是拿她当枪使后给予的一点人道主义补偿。 “少装好人了。”卫莱抬手抚开鹿蓝羽手臂。 名片落到地上,鹿蓝羽没捡,手揣进衣兜,“你做那些事的时候,就该想到有这一天。” 这话戳中卫莱痛处,她像被踩到尾巴似的,情绪与声调同时拔高:“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你对冷羿使的手段心机比我更加龌龊恶心。” “陆嘉淳对你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喜欢冷羿?” “陆嘉淳?”卫莱冷笑,“他也只是拿我当幌子而已,这么久连我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我很怀疑他到底行不行。” 都到这一步了,卫莱似乎觉得没必要再遮掩,无所顾忌讲出自己的真心话,“我没那么高的道德底线,好不容易挤进他们的圈子,拿不下陆嘉淳我就换目标,冷羿搞不定继续换下一个。明白吗鹿蓝羽,其实我们是同一种人,我只是没你运气好。” 鹿蓝羽看着卫莱愤恨不甘的样子,没对卫莱将她们定义为同一种人发表异议,只觉得在名利虚荣中迷失自我的人既可怜又可悲。 她捡起那张名片,放进卫莱手提袋中,“留着吧,是冷羿给你的。” / 出了校门,鹿蓝羽坐上停在路边的私家车。 关车门时朝前座司机瞥一眼,第二眼看向旁边,冷羿正在打电话,眼睛没往她这里放,在听对方讲话的间隙对着司机报地址:“去青阳路。” 车子启动,鹿蓝羽扭头望向窗外,玻璃上有冷羿的倒影,他的制服领带松垮挂着,领口的纽扣敞开一颗,刚好露出一截锁骨,她看到那里坠着一根银色太角链。 视线定格一会儿,她移开,将车窗降下一些。 灌进来的风很大,冷羿被风吹得眯眼,转过脸,懒散的目光在她身上聚焦,看到她后颈黏着几丝碎发,以及微微红的耳根。 一刻钟车程,车停在一家糖水铺门口,这家糖水是出了名,到的时候不少人在排,冷羿没让她费心,叫她找位坐。店铺外面有几张小圆桌,她坐那儿等了十来分钟,热腾腾的红豆沙与冰凉凉的西米露端上桌。 上次那碗西米露没吃过瘾,这次和着冰渣的才总算对味,她把脸侧的发丝挽到耳后,攥着勺一口一口慢慢吃着。 冷羿没买自己的,坐在旁边看手机,回完几条信息他将手机叩桌上,问她:“名片卫莱收了?” 鹿蓝羽没抬眼,淡声回:“我说是你给的,她才收。” “为什么要帮她?” “她没惹过我。” “你挺恩怨分明。”他架起二郎腿,没心没肺丢来一句,“不过卫莱的事关我什么事?” “要跟我这么计较吗,男朋友?” 这声男朋友叫得冷羿身心舒畅,他勾着嘴角笑一笑,身子靠过去,手挨着她脸侧,用指腹抚她的额,“还有没有想吃的,我去买。” “还想吃芝麻糊,但我吃不了那么多。” “吃不完我吃。” 而后又去给她买了一碗芝麻糊,三碗糖水各吃一半剩下的都是他吃了。 吃完糖水,冷羿带她进了他家小区,他跟人约了夜场篮球,正好让她消消食。 很巧,他家也住澜山庄园,鹿蓝羽走在幽静宽敞的林荫道,一股微不可察的哀掠过心上。 —— 看出来了没宝宝们,咱鹿宝是锁骨控哈哈。 (抱歉宝宝们我来晚了,下章已经写了一半会尽快放上来。) 36、强迫症 临近九点,篮球场内灯火通明,一群男生打得正酣,球鞋与塑胶场擦出响声,冷羿一进场就开始摘手表、掏手机、脱外衣,一转眼全到鹿蓝羽手里,她抬眼睨他:“我是你跟班?” “你是我家属。” 他伸手掐她脸蛋,鹿蓝羽反手就是一掌,冷羿侧身躲,没打着,还游刃有余倒着走,昂下巴冲她笑。 她没空收拾他,因为那边有人在叫她名儿,乔染黎雅晴在看台坐着,举高手朝她挥,鹿蓝羽拿着冷羿的东西往那边去,近处有几个休息的男生,她从面前经过时都盯着她的腿,再整齐划一往上看,嘴里嘀嘀咕咕念:这个好正。 场上,冷羿跟朋友碰拳撞肩,打完一圈招呼往场边挪一眼,就看见几个男的盯着她一直看,他摇头啧一声,女朋友太惹眼也挺烦。 鹿蓝羽走上看台,刚坐下,乔然用肩膀撞她,眯着眼跟她说:“厉害啊鹿姐。” 她歪头,“什么?” “一招收拾俩。” 反应过来乔染在说鹿莞辛卫莱的事,鹿蓝羽笑笑,没说话。 乔染从袋子里拿罐装饮料递她,鹿蓝羽拉环,往场上瞥一眼,“陆嘉淳没来?” 乔染唉一声,“闭门疗愈情伤呢。” 鹿蓝羽喝汽水,乔染拍她胳膊:“诶,我看了那对塑料花互殴的视频,可逗死我了。” “我早说那个卫莱不简单,陆嘉淳偏不信,现在栽了吧。”黎雅晴接话。 “鹿莞辛跟卫莱一路货色,不是那些视频我还不知道她骚扰过沐瑶,真是恶心死了。” 那个陌生名字钻进耳里,鹿蓝羽侧额看乔染:“沐瑶是冷羿以前的女朋友?” 乔染神色微顿,有一些在现任面前提前任的小尴尬。 “我听冷羿提过她。”鹿蓝羽说。 她表情淡然,似乎完全不介意,乔染放心讲:“沐瑶很乖的,长得漂亮性格也好,当时他们分手的时候我还觉得可惜。” “如果他们当初没分,沐瑶也不会发生那些事。”黎雅晴感叹。 “她发生什么事?”鹿蓝羽问。 乔染与黎雅晴对视一眼,似说非说,这边陷入沉默,那边冷羿投进三分,场上一阵躁动欢呼,她们被吸引过去,关于沐瑶的话题被自然而然结束掉。 打完球是十一点,乔染精神还很好,嚷着要吃宵夜。选的地儿就在小区附近,十来个人围着长桌坐,点上一桌子烧烤啤酒,鹿蓝羽没动筷,先前吃的糖水还在胃里,不饿,酒也不喝,有来敬酒的都让冷羿替她挡。 喝到后面都有点嗨了,有个脸生的男生非要跟她碰,劝酒话一套套丢过来,颇有这杯酒不喝就是不给面子的潜意思,她倚着靠背,表情淡,掺着一丝丝的烦,冷羿看出来了,二话不说干完一瓶酒,空瓶往桌上一撂,整得那男生一愣,瞧这架势也不好再说,喝完杯里的酒就灰溜溜坐别处去了。 最后几轮喝得急,冷羿离座两回,第二趟去得比第一趟久,鹿蓝羽以为他在厕所吐,去店里的洗手间找一圈没见人,回座后问乔染看见他没,乔染摇头,另个刚回来的男生倒是出了声,说看到他去了便利店。 夜深了,局也差不多该散,乔染张罗着付账的事,她对着一桌人说:“那正好,今天让冷羿抽。” 似乎都知道是怎么个流程,一个两个掏出卡往桌上甩,鹿蓝羽托着下巴,百无聊赖看乔染在那里“排兵布阵”,等黎雅晴把卡递她时,俩人就挨着脑袋说悄悄话,乔染一边笑一边调整几张卡的位置。 “你俩玩什么呢?”鹿蓝羽好奇问一嘴。 “你不知道?”乔染挨过来,压低音量告诉她,“冷羿有强迫症,喜欢单数。” 鹿蓝羽朝桌上瞟一眼,乔染和黎雅晴的卡分别放在第二第四的位置。 “什么学号、手机号、银行卡号他都选单数……”说到兴起,乔染声音大了点,“更夸张的是,以前我跟饶恺还因为名字是双字被他绝交过,你说他是不是病得不轻。” 黎雅晴想起往事笑得畅快,添油加醋给鹿蓝羽讲了那段故事,完后问她:“你没发现他这毛病?” 这么问起来,她还真想到一个事,两人刚发生关系的第二天他非要来第三次的时候,好像是听他提过一句单数什么的,她当时觉得他在胡说八道没当回事,现在才发觉他是真的神经,连在这事上都要讲单数。 她用指头抚额,这种私密事也不好拿出来说,只摆摆头,说没发现。 冷羿就在这时候回座位,他裤兜里多了个四四方方的东西,鹿蓝羽问他买什么了,他没来得及应,乔染插话进来,叫他挑张卡。 他选了第三张,果然是单数。 桌对面被选中的男生一声哀嚎,乔染黎雅晴哈哈大笑。 结完账,一行人在店外道别,鹿蓝羽想去路边打车,被冷羿拉着走,她问他去哪儿,冷羿说回他家。 也就是,他要带她回家。 “你疯了?”她脱口说。 “我爸妈不在。” “我不想去你家过夜,而且红豆还在家。” “我刚看了监控,它睡了。” 监控是他装的,方便她观察红豆的动态,也给自己留了一手。 冷羿扣着她的手,抓得紧,她挣不管用,僵持也不管用,他什么意图很明显,鹿蓝羽用空着的手去翻他裤兜,那个四四方方的东西果然是盒安全套。 鹿蓝羽呵了声,“你家不是管得严吗,还敢带我回去过夜,造反啊?” 冷羿浑身透着浅薄的醉意,嘴角的弧度又张扬肆意。 他紧紧攥着她,用带着笑的声音回答她:“你说得对,就是造反。” —— 冷羿:我喜欢单数,要么一次要么三次五次。 鹿宝:你神经病! 37、身与心(微h) 冷羿没骗她,他爸妈不在家,但家里的佣人还在,领她进门时就有一位阿姨在旁侍候,她给鹿蓝羽拿了拖鞋,问冷羿需不需要准备客房。 冷羿对阿姨很尊敬,说话客气礼貌,跟阿姨说不用准备,叫她早点休息。 阿姨望着他欲言又止,看得出觉得这事不妥,又碍于身份无法多言,用余光看了看鹿蓝羽,便默默把换下来的鞋摆进鞋柜。 鹿蓝羽一路没出声,从进他家门到上楼一言不发,直到被他带进他房间。门一关,她扯住他的制服领带,手腕上的链子在顶灯照耀下闪烁微芒,冷羿垂眸时那些光点折射进他眼内。 这只小蝴蝶很新,没多少磨损,不像原来那条。 鹿蓝羽将领带绕一圈,距离拉近,垂在胸前的发缠住衬衣纽扣,声音落在他的呼吸上。 “你说你是我实施报复的武器,那我是不是你表现叛逆的工具?” 冷羿捏住她的下巴,要她看他的眼睛,“那你想想我为什么叛逆?” 四目相对,瞳孔里倒映着彼此的影子。 他眼里有她,只有她,那么清晰真切。 她没喝酒,却被他看得有些犯晕。她松开他的领带,“我怎么知道。” “不知道就做。” 话音落下,冷羿伸臂揽她的腰,将她打横抱起。 他房间很大,比她那个三室一厅的小屋大多了,有书房,衣帽间,健身房,阳台外边还有一个小型游泳池。 除了大之外,还有一个特点。房间里各种家具物品都摆放极为整洁有序,一眼望过去不见七零八落的杂物。 这点跟沉燃很相似。沉燃是因为洁癖,而他是因为强迫症。 鹿蓝羽被他放到书桌上,接近满分的数学卷压在她裙下。 冷羿身上有种微妙的反差感。 他看上去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实际上他从小受到的家教比大多同龄人都要严格,小到学习大到为人处事,对他的方方面面都有明确的要求及标准,这套严厉到可以用变态来形容的教育理念是逼人快速成长的捷径,但冷羿绝不是那种高压之下长大缺乏自我的孩子,相反,他相当有主见和头脑,在达到父母期望的前提下也可以把自己想做的那些“坏事”做得滴水不漏。 所以说,在他身上不存在叛逆一说,他无论何时都保持绝对的清醒理智,他现在做的事并不是一时冲动,而是在深思熟虑后用适合的办法解决问题。 或许有些极端,但他从来只在乎结果。 冷羿拿出兜里那盒套,手机、烟盒、打火机一并掏出来扔桌上。 鹿蓝羽移开本在对视的眼睛,低头从他的烟盒里抽一支烟衔在嘴边,爆珠咬破后散开一股柔和的薄荷味,冷羿压低背,双手撑在她腿侧,在一指的距离看她。 “办正事呢,抽什么烟?” “你做你的,我抽我的。” 鹿蓝羽拿过打火机,火星点燃烟头时冷羿夺走她的烟,她目光瞬间变得冷。 “心情不好?” 他直视着她,眼神懒懒的,又灼人。 鹿蓝羽讨厌轻易被他看穿,讨厌他这副做什么都得心应手的样子,她别过眼,低声落:“你不会懂。”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懂。” 要她说什么,说她那个烂人爸的所作所为,还是说她那些糟得一塌糊涂的不堪过往。 鹿蓝羽望向他,指尖落到他的喉结,在凸起的轮廓上轻轻摩挲。 明目张胆的挑逗。 他下腹紧,滚热的气息打在她手背,她慢慢地笑,指尖一寸寸往下滑。 一颗一颗,纽扣全部解开,接着衬衫落地,手从T恤底下探进去,覆上紧绷的腰腹。 他胸口沉稳起伏,夹着烟的手垂在身侧,烟雾在空气中细微流动,缭绕着线条利落的手臂。 眼里的欲色还不浓,胯间却已高高顶起。 她的手向下滑,细白的指捏住裤子拉链,嗓音淡柔:“我说了,你会帮我吗?” “帮你,我能得到什么?” 这话他之前问过一次,那次她为退学的事去找他,提出以自己的身体做交换。她给了,那现在她还有什么可以给? 拉链滑落,发出连续摩擦的细微声响,她亲手褪下他的裤子,看他眼神是软的,语气却无比平静:“能给的我已经给了,你还想要什么?” 冷羿眸光暗下去,“你觉得能给的都给了?” 她拉起他的手放到自己的心口,压住柔软的胸部,“不然呢。” 冷羿当然知道,她给他的是身体,不是心。 烟仍在烧。 他眉眼下沉,周身的凌厉气息愈浓。 片刻沉寂,衣服纽扣被冷羿扯开,动作蛮横,没有丝毫耐心。 明显来脾气了,但她不明白哪里惹他不痛快。 衣衫散落,露出里面的贴身衣物,一层轻薄的白蕾丝包裹乳房,两条细细的肩带贴着她的冷白肌肤。 冷羿把烟蒂摁在桌面,熏满烟味的手指握上她的胸,随意揉弄两把,手指攥着肩带往下拽,胸前的两团从内衣里跳出来。 手掌贴合那层脆弱皮肤,不知轻重地抚摸、掐揉,频率与力度都非常急躁且不耐,不像调情,更像发泄。 鹿蓝羽皱眉往后缩,随即又被他拢回去,冷羿掐着变硬的粉尖,用膝盖顶开她的双腿,裙摆的褶皱被抻平,下体呈现随时接纳他进入的状态。 冷羿并不急,他握起她的脚腕按在桌上,两条腿被他最大幅度折迭,裙子翻到小腹上,同色系的内裤暴露在他眼底,白色蕾丝边在腿根勒出一圈浅红,裆部隐约透出微微的粉。 他低眸看着那处。 干燥的布料被她身体里的水濡湿,显出一块较深的痕迹。 在性爱上的习惯,他们是两个极端,他总是做一些在她看来十分多余的举动,而他十分乐在其中。 就像现在,她觉得身体湿润的程度可以让他直接进入,而冷羿偏要多此一举为她口交。 他垂下后颈,埋进她张开的双腿间,隔着那层布料,将唇压上去。 38、燥、渴(h) 鼻息打在穴口,她一个颤栗。 酥麻过后,底下窜起一阵痒,她下意识收拢腿。 冷羿不让她合上,把住她的大腿将她压向自己,嘴唇抵上那个口,接着是含,像与它接吻,分开的唇瓣含弄柔软的穴肉,吸吮脆弱的蒂尖。 然后是舔,舌头压在上面,舔它的轮廓,舔那道紧闭的肉缝,缓慢地、细致地舔过每一处。 鹿蓝羽咬住下唇,努力扼制喉间的吟。 她很安静,而身体的反应却难以抑制,水从腿心一点点流出来,在布料上晕开一层雾气,湿到几近滴水。 她的味道弥散开来,淡淡的,清新水汽的气味。 冷羿褪下那层白蕾丝,她实在湿透了,布料分离时拉出细长的银丝。 但她的表情堪称冷淡,哪怕身体在诚实地淌着水,她依旧一副毫无兴致的模样。 挺不解风情的,冷羿无奈,甚至有点想笑。 他俯身吻住她,被他贴上的一瞬鹿蓝羽尝到那种私处的味道,她知道他故意的,挣扎着把脸别开。 “你好恶心。” 冷羿笑,“你自己的水。” 鹿蓝羽冷着脸用手背擦嘴,而冷羿再次覆上来,嘴亲不到就亲脸,亲脖子,亲胸部,把她整个人亲得湿漉漉的,沾满她嫌弃的体液和唾液。 她很烦,又挣不过他,只能四肢发软地睡在书桌上任他“报复”。 那张高分卷被蹂躏得不像话,冷羿毫不在意,他脱去内裤,握住勃起的器官,贴着她的穴慢条斯理磨。 性器上没裹套,头部无阻隔地碾过湿软的皮肉,他一边蹭着她,嘴上还在亲她,含着耳垂反复舔舐。 他很会弄,知道她哪里敏感,知道如何把她的身体造热,鹿蓝羽轻轻吟了出来,主动抬起腰,两条纤细的腿缠上他的腰。 冷羿顺着她的动作将胯下的硬物抵上穴口,撑开缝隙往里推,一点一点陷入欲望的口。 完全没入后他停下来。 她听到他低低喘了口气,感觉到他切实埋在她的身体里。 鹿蓝羽抬起眼睛看他,“你没戴套。” “嗯。”冷羿应声,低头在她发顶吻一下,嗓音颓颓的:“没这么快射。” 说完,他掐住她的腰,用力顶撞起来。 撞击的声音很响,明知道不会被听到,鹿蓝羽还是感到些许羞耻。 这是他的家、他的房间,于她而言是完全陌生的环境,她无法丢掉矜持。 她在他身下克制地呻吟,而冷羿无所顾忌地将自己深深送进去,他沉浸其中,在挺动间感受着她的吮咬与拉扯。 桌脚咯吱咯吱晃。 鹿蓝羽抓着他的胳膊,后背被桌面磨出一片红,她身子越来越软,呼出的气越来越潮。 冷羿一刻不停起伏着,肌肉绷出清晰紧致的弧度,那条银链子随着动作在脖间荡,一下一下打在他的锁骨。 欲得很。 鹿蓝羽承受着下身的胀,在晃动的视野里看他。 他在喘。 也在流汗。 汗水从下颌滑到喉结,散发的荷尔蒙混着惯有的冷调木质香,满满充溢着她的鼻腔。 一种隐隐的燥在入侵。 鹿蓝羽忽然感觉渴,像被引诱般贴上他的胸膛,用唇去吻覆着细汗的锁骨。 …… 夜色静谧,薄弱的呼吸碎了一地。 鹿蓝羽头发湿光了,平躺在桌上,茫然地望着天花板。 缓了好久,才勉强撑着手肘起身:“浴室在哪儿?” 冷羿把套子摘下来,打结后扔进垃圾桶,“我去放水。” “我不用浴缸。” 冷羿看她一眼,“那去泳池洗。” 她眼睛瞪直,开什么玩笑? 冷羿没有在开玩笑,他真的把她抱进泳池里,不过不是只让她清洗,而是在里面跟她进行第二次。 她被他抵在池壁上接吻,发尾泡在池水里,晶莹的水珠附着在肌肤上。 泳池是恒温的,水不算凉,但这个地点也太过分,跟打野战有什么区别。 鹿蓝羽忍无可忍推他:“你是有暴露癖?!” “没人看得见。” 他拉她的手臂环上脖颈,托住她的臀,重重顶进去。 水流一波波荡开,身体跟着起起伏伏,两道呼吸缠在一起,急促、黏腻、混沌。 她皱着眉,脸颊红,伏在他肩上轻声喘,冷羿抚她的长发,埋进颈窝内极尽厮磨。 第二次比第一次还要久,鹿蓝羽累得骨头快散架,一根手指头都没力气动,结束后瘫在他身上,由着他抱上岸。 他带她去冲了澡,拿自己的衣服给她穿。她的确累极,把她放上床没多久就沉沉睡去。 而冷羿还燥着,睡不着。 他坐到书桌前,拨开火机点了根烟。 和数个失眠的夜晚一样,沉默地吸,沉默地吐,直到最后一口烟散尽。 烟蒂摁进烟灰缸,他拉开第一格抽屉,拿出一个盒子。 浅浅的呼吸声从卧房传来,平稳,绵长。 冷羿安静地听着,凝视盒子里的手链。 39、模特公司 早晨,房门被轻轻叩响。 鹿蓝羽从梦中惊醒,拍醒冷羿叫他去应付,冷羿不愿动身,说了句不用管,搂着她继续睡。 “不行。”她把他推开,“今天我要打工,现在就得走,你起来带我出去。” “今天别去了,打工的钱我出。”他闭着眼,手重新搭她腰上,声音懒,“三倍。” 看他这副二世祖腔调就烦,鹿蓝羽掐他胳膊:“好啊,那你干脆把昨晚陪睡的钱一起结给我。” 火药味浓重。 冷羿眯起眼,看她严肃的脸色,也是有点懵,不知道哪里惹她不痛快。 沉默对视几秒,他下床,鹿蓝羽看着他出卧房,咣当一声关门。几分钟后,他换好衣服回来,手机搁在耳边,吩咐司机把车开到正门口。 路上无话。 鹿蓝羽知道他少爷脾气犯了,懒得搭理他,两个人保持静音模式到她下车,她头也不回走了,冷羿阴郁着脸看她一眼,叫司机开车。 她先回家换了衣服,给红豆的食盆添了猫粮和水,而后拿着手机钥匙出门。 去到馄饨店,沉晓棠见她来如见救星般,小跑过来抱住她胳膊:“小鹿你可算来了,我快被我妈骂死了!” 鹿蓝羽摇头笑,“又摔坏盘子了?” 沉晓棠噘嘴,委屈巴巴地:“我妈可凶可凶了。” “不是摔盘子的事。”老板娘气冲冲指一记,“沉晓棠你个败家丫头,净买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往你那脸上涂这涂那的,没点学生样子!” 沉晓棠躲到鹿蓝羽身后,探出脑袋回嘴:“什么呀,我这叫做投资,等我火了以后您就能享清福了。” “你少跟我来这套!” 老板娘在气头上,叫鹿蓝羽别护着,沉晓棠又抓着鹿蓝羽当挡箭牌,她夹在母女中间左右为难。 所幸有客人刚进店,把老板娘招呼过去,俩女孩这才松一口气。 鹿蓝羽转眸看沉晓棠,替她理了理乱遭的刘海,“你又闹什么呢?” 沉晓棠悄摸摸看在收银台算账的老板娘,确认没被注意后,她把鹿蓝羽拉到角落,挨在她耳边小声讲:“等会儿我要去模特公司面试,你可不可以陪我?” “模特公司?” “嘘……”沉晓棠警惕地瞟一眼老板娘,继续说:“我好不容易才得到这个机会,但我一个人有点怕,就想你陪我去给我壮壮胆。” “我可以陪你,可是怎么跟老板娘说?” “我想好了,我跟我妈说你陪我去买学习资料,她肯定同意的。” 忙完用餐高峰,沉晓棠便找老板娘说去了,老板娘一听她要去做正事,又有鹿蓝羽陪着,果然一口答应。 沉晓棠用手机打了网约车,一上去就开始忙活,拿出包包里的化妆品往脸上抹。 鹿蓝羽也没闲着,她问了沉晓棠那家公司的名字,在百度上搜索。许是公司规模不大,网上没什么资料,倒是让她找到一个官方微博账号,她划拉着翻了几页,看着不像空壳公司才放心。 十几分钟车程,车子停在市内最繁华的商业圈里,沉晓棠照着对方给的地址找到那座大厦,等电梯时鹿蓝羽瞥了眼楼层索引牌,上面有好几个模特公司及传媒公司,进进出出的也不乏有打扮时尚的漂亮女孩,沉晓棠看见她们,忽然沮丧起来。 “她们都好好看呀,身材也好棒,我这样肯定选不上啦。” “你也很好看,而且模特这行不是只看脸蛋,个人特色比较重要。” 沉晓棠眨眨眼,“那我有什么特色呀?” 鹿蓝羽转身靠过去,在近距离盯着她,“你的眼睛很好看,很有灵气。” 女孩子的气息扑到鼻尖,香香的,沉晓棠耳尖红起来:“真…真的吗?” 鹿蓝羽摸她脸颊:“真的。” 噔,梯门开。 坐电梯上八楼,找到那家名为“造梦”的公司,前台女生正与一个留长发的中年男人谈笑,注意到她们后跟中年男人打了个眼色,男人看过来,沉晓棠急忙收起慌张,向对方颔首:“您好,我是来面试的,我叫沉晓棠。” “你就是沉晓棠啊。”男人微微挑眉,审视的目光落在沉晓棠身上,从头打量到脚,再转到鹿蓝羽那里,眸子一亮,“你也是来面试的?” “我不是。”鹿蓝羽利落回答,手放在晓棠后腰往前送,“晓棠你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进来坐啊,别客气。”前台女生积极招待。 “别拘束,我们这很随意的。”男人笑说,随后朝沉晓棠招手,“来,晓棠你跟我去办公室。” 沉晓棠看她,“那我去咯。” 鹿蓝羽点头,“别紧张。” 两人走后,前台引鹿蓝羽去会客区,拿了苏打水给她,前台女生对她很感兴趣,坐下跟她聊天,问她今年多大,平时有什么爱好,有没有兴趣当网拍模特,每个问题鹿蓝羽都回答得简短,唯独聊到薪资报酬多问了句。 “拍一辑照片能拿到多少钱?” 见她愿意聊了,前台女生态度更亲近,在鹿蓝羽肩上抚一抚:“这个嘛要看你自身的条件,你表现得好,身价自然会涨,一辑照片拿上万块钱轻轻松松。” 鹿蓝羽听完,不表态,前台女生乘胜追击:“要不互相留个联系方式吧,等你哪天有兴趣了随时给我打电话。” 说着把手机拿出来,问她要手机号,彼时办公室门打开,男人接着电话走出来,晓棠跟在后面,鹿蓝羽站起来,两人还没对到眼神,男人回头叫沉晓棠快点跟上。 “要去哪儿?”鹿蓝羽问沉晓棠。 沉晓棠支吾其词,最后说:“小鹿你会陪我吧?” 还能怎么办,鹿蓝羽只能跟着去,电梯里她问男人带她们去哪儿,男人回说去鎏金会,他老板说要见见新人,如果满意立马签约。 “真的吗?”沉晓棠开心地问。 “当然。”男人回。 鹿蓝羽不发言,有种不好的预感,她从包里拿手机,低头编辑信息。 电梯到一楼时她将短信发送,当时注意力仍在手机,不小心跟人撞上,她与对方对上一眼,匆匆说抱歉。 —— 突然发现晓棠也姓沉?纯属巧合哈,和沉氏兄弟没关系的。 40、护短 鎏金会也在这条街上,步行五分钟便到,长发男人带她们上了三楼,进了一间KTV包厢,里头灯红酒绿的,坐着六七个穿正装的中年男人和四五个衣着清凉的年轻女孩,都是喝了点的样子,有的勾着女孩的肩膀,有的揽着女孩的腰部。 鹿蓝羽跟沉晓棠都懵了。 没来得及反应,她们被男人推着进去,长发男人跟迎面过来的男人介绍:“严总,这是新来的模特,您看怎么样?” 那个严总一见到鹿蓝羽就挪不开眼,对她赞赏不已:“不错不错,小姑娘一定前途无量。” 说着还要拉她手,鹿蓝羽立即抽开:“我不是新来的模特,你搞错了。” “没关系嘛,都是朋友,一块玩吧。”长发男人立刻打圆场,还故意添一句:“晓棠,你的合约能不能签下来,就看今天了。” 沉晓棠没想到是这种局面,慌张得脸通红,手在胸前握着,怯生生的。 那边忽地有人大喊:“严总,这是藏着个什么绝世小美人,带给我看看呗。” 那严总听了这句什么都不管了,抓着鹿蓝羽往里带,她被他抓得死紧,怎么都挣不开,包里的手机震动,她用另只手去拿,快速接到耳边说:“房号3个8,快点来……” 她被摁着肩膀坐到沙发,长发在后背晃荡,身旁那个满身酒气的胖子凑过来闻她,她皱眉别开,但手还被那个严总抓着起不了身,她朝他吼:“放开!再不放我报警了。” “你能报到警再说。”严总把她手机收走。 “喂!”她喊。 “严总太不懂怜香惜玉。”胖子笑起来一脸褶,油腻又猥琐,“来来,小美女,我跟你喝酒。” 一杯酒递到鹿蓝羽嘴前,她一把推开,杯子从胖子手里滑出去,啪嚓一声落地。 “你别给脸不要脸!” 吱—— 严总发火的声音跟开门的声音同时响,紧接着包厢的照明全部亮起,光线刺眼,严总火气更甚,大骂一声:“他妈的谁!” “你爷爷。” 回得又快又平静,又拽又嚣张。 严总提着个酒瓶就要过去干,结果猛一看,认出人来,脸唰一下白。 冷羿咬着烟,插兜站着,身后还有一群高高壮壮的保安,架势特别足,一包厢的人全被震慑,一个两个把放在女孩身上的手拿下来。 鹿蓝羽从沙发上站起,沉晓棠也得以脱身,跑过来扑到鹿蓝羽怀里哭,鹿蓝羽抚她的后背,温声安慰她。 “刚才谁碰你的?”冷羿盯着那排男的,问鹿蓝羽。 鹿蓝羽指了两个人,一个严总,一个灌她酒的胖子。 严总吓得半死,连忙赔笑。长发男人也紧忙上前,称是误会一场,还给沉晓棠使眼色,妄图让她出声劝一劝。 冷羿根本不给机会,他现在脾气上来,谁的面子都不给,叫人上一桌子酒,要那几个男的全部喝完。 那可是最烈的伏特加,喝多了要人命的。 一排男人面色铁青,不肯喝也不敢动,唯有严总硬着头皮跟冷羿讨价还价:“大侄子,今天是我对不住,喝多了酒误了事,你看在我跟你父亲有点交情的份上,绕过我这一回,行吗?” 冷羿斜嘴笑一笑。 不知是在笑那声“大侄子”,还是觉得他这个提议很可笑。 “你碰我女朋友的时候,不是挺牛逼吗?” 严总额角滑过一滴冷汗,涩着嗓子极力澄清:“我真不知道她是你女朋友,我以为她是我公司的模特,是秦亮带她们来的。” “是是是,是我搞错了。”那个叫秦亮的长发男人朝冷羿点头哈腰,“这样,我一个人喝一瓶,您看行不行?” 一个中年人对着一个未成年称“您”,也是有够滑稽。 冷羿懒洋洋撩起眼,目光在他们身上一一扫过,整个包厢几乎听不见呼吸声,仿佛有把无形的刀抵在他们的颈动脉,直到指间的香烟燃尽,冷羿点出三个人。 严总、秦亮、胖子。 被点到名字的三人身形一颤,冷羿侧头,跟身后的保安交代:“看着他们喝,喝到他们吐为止。” / 从鎏金会出来,冷羿叫车送她们回去,沉晓棠还没缓过劲,在车上抱着鹿蓝羽哭,哭得妆都花了,她没遇过这种事,也是第一次被人骗,难过极了。 “那个大叔还摸我手,怎么办,我是不是脏了,呜呜呜……” 冷羿坐在副驾驶,听到沉晓棠说这句时低低笑了声。 恰巧被沉晓棠听见,她哭得更大声,指着他跟鹿蓝羽告状:“小鹿你男朋友好过分啊,我都这样了他还笑我。” “你别逗她。”鹿蓝羽说他。 冷羿安分了,低头看手机。 鹿蓝羽用纸巾给沉晓棠擦眼泪,轻声哄着:“你这样回去肯定露馅,先去我家休息会儿?” “嗯。”沉晓棠抽泣着点头。 三人一起回了家,鹿蓝羽带沉晓棠去卫生间卸妆,冷羿窝在客厅的沙发里逗猫,红豆在他怀里眯着眼,由他顺自己的毛发。 洗完脸,她们从卫生间出来,鹿蓝羽瞥一眼墙上的挂钟,问他们饿不饿,沉晓棠猛点头,饿饿饿,饿死了。 冰箱里空荡荡,只有一把面条和几颗鸡蛋,她把锅里烧上水,剩余的面条全放进去,再煎三个鸡蛋,完事。 食物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冷羿跟沉晓棠倒是不挑,坐在餐桌前乖乖吃着。沉晓棠心大不记事,心情恢复得快,边吃边叽叽喳喳跟鹿蓝羽聊天,鹿蓝羽听着,偶尔应一句。 聊着聊着,沉晓棠猛然想起什么,高声喊:“遭了!” “怎么了?”鹿蓝羽问。 “我的包落在那儿了。”沉晓棠垂丧着脸,“当时走得太急,忘拿了。” “手机呢?” 沉晓棠赶快摸口袋,手机在外套兜里,松口气:“幸好,手机还在。” 随即又愁眉苦脸地抓一把刘海,“好烦呐,还要去一趟那鬼地方。” 鹿蓝羽帮她理头发,“没事,明天我陪你去。” “你们两个可以?”冷羿抬眼皮,悠悠来一句。 鹿蓝羽瞥他,“冷少的名号响当当,他们不敢对我们怎么样。” 很别有用意的称呼,惹得冷羿笑了笑,两人隔着桌子对视。 沉晓棠看看冷羿,又看看鹿蓝羽,感觉自己像在看电视剧,通常男女主角这样对视完就要kiss了!她连忙用手捂住眼睛,很懂事地说:“我不看我不看,你们想亲就亲吧。” 逗死了。 鹿蓝羽拍沉晓棠脑门,“想多了你,快吃面。” —— 冷羿:有事就想起我了? 鹿宝:给你机会表现,懂? 41、戒烟 隔天下午,鹿蓝羽陪沉晓棠去了“造梦”,前台女生看见她们有些意外,似乎还有所忌惮,表情古怪地问她们来做什么。 “她的包落在你们办公室了。”鹿蓝羽替沉晓棠回答。 “哦。”前台女生肩身放松,“我去拿,你们等等吧。” 她们在门口等,一个身影从电梯口过来,是那个秦亮,看着没精打采的,一副宿醉过后的疲惫样。走到跟前发现她俩,眼神顿时凶悍,沉晓棠吓得后退半步,鹿蓝羽平静回视,所幸秦亮没忘昨日的教训,转瞬间收回眼神,把一肚子怨气生生憋回去。 “吓死我了,还以为他要打我呢。”秦亮走后,沉晓棠捂着心口说。 鹿蓝羽抚她后背,“别怕。” 过了会儿,前台女生拎着包出来,两人接过包,道谢离开。 从大厦出来,沉晓棠还不想回去,挽着鹿蓝羽去了楼下那家咖啡店,不知是周末的缘故还是本就生意好,店内人很多,点餐区排长队,沉晓棠担心等会没座位,叫鹿蓝羽去找位置,自己排队点单。 里头坐满了,外头恰好空出一桌,鹿蓝羽走到外面,拉开椅子坐下。 初夏阳光宜人,不热不燥,她在遮阳伞下坐着,柔顺的长发披在肩上,马路上车辆穿行,她托着下巴百无聊赖看,细碎阳光流过眉眼与肩身。 咔嚓。 相机将这一幕定格。 鹿蓝羽侧过脸,懒淡的眼神映进镜头,一秒之内转为疑惑与郁躁。 “抱歉。”拍照的男生站在铁艺花箱外,鼻梁上架着副金边眼镜,表情些许慌乱,“刚刚看见你的侧脸角度很好看,所以忍不住拍下来了。” 因他手里拿着专业的单反,鹿蓝羽问道:“你是摄影师?” “对。”男生连连点头,掏出一张名片递来,“我是伽蓝传媒的摄影师,我觉得你的气质很符合我们公司,你看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 她捏着名片看。 首席摄影师,裴景澄。 “伽蓝传媒?!” 沉晓棠的声音在耳边炸开,鹿蓝羽侧额看她,沉晓棠把咖啡放桌上,眼睛盯着名片发亮。 “你知道?” “知道啊!”沉晓棠忙不迭给她科普,“伽蓝算是本市最大牌的传媒公司了,捧红过好多人,资源特别特别好,门槛特别特别高。” “还好。”裴景澄推推镜架,状似谦虚,“也没有特别高。” “那你看我行吗?”沉晓棠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 “你可以来试试。”裴景澄转眸看向沉晓棠,“我们公司就在这楼上,你们有兴趣的话不妨跟我上去看看?” 沉晓棠当然求之不得,立即拿上咖啡跟裴景澄走。 “伽蓝”也在“造梦”那栋大厦,但比“造梦”气派得多,整整八层楼,装潢简约有质感,地毯踩上去声音轻柔,擦身而过的男女时髦靓丽,沉晓棠有些怯场,牢牢挽住鹿蓝羽,冒汗的手心贴着她的胳膊,她的手覆上沉晓棠的手背,低声说没事的,放轻松。 跟着裴景澄七拐八拐,到达最里的一间办公室,裴景澄问门口的秘书里头有没有客人。秘书的视线轻轻掠过鹿蓝羽和沉晓棠,迅速掌握情况,回他:“稍等,我问一下。” 电话通知后,秘书起身为他们开门。 门后是宽敞明亮的办公室,桌前坐着一个西装笔挺的年轻男人,二十五六岁左右,容貌与裴景澄有七成相似。 “哥。”进门后,裴景澄唤一声。 难怪长得像,原来是兄弟。 他正在讲电话,朝裴景澄指指沙发,示意他们坐。 裴景澄引她们坐到长沙发,拿杯子倒上茶,鹿蓝羽递一杯给沉晓棠,沉晓棠慢半拍,将目光从裴景澄哥哥身上收回,边接杯子边用口型跟她说:好帅啊。 鹿蓝羽喝着茶,斜过额头看,凑巧对方也正看过来,眼神交触,一个淡漠有神,一个波澜不惊。 仅两秒,各自收回,她继续喝茶。 安静的室内有轮子摩擦地板的细微声响,沉晓棠的手放在她手臂上,随着他的走近越握越紧。 “这是鹿蓝羽、沉晓棠。” 男人落座后,裴景澄为他介绍,接着为她们介绍他:“我哥,裴知逸。” 裴景澄身上还未沾染社会气息,没加任何职位头衔,只以最简单的身份介绍他。 相互认识后,裴景澄向他说明来意,大体是说她们有做平面模特的潜质,希望裴知逸同意签下她们。 裴知逸不动声色,手指在扶手上有规律地点动,听完裴景澄的想法,问一句:“还在念书?” 沉晓棠对这种成熟男人特别感冒,答得快:“对,我们都念高二。” “有过做模特的经验?” 沉晓棠一下泄了气,鹿蓝羽不言语,裴景澄替她们开口:“没经验不要紧,可以通过培训的方式弥补不足。” “那就先培训,通过考核再议。” 与裴景澄的想法有出入,他双唇张合,应该是想争取,而这不容置喙的语气将他想说的话止在嘴边。 俩人虽是兄弟,气质却截然不同,一个温润柔和,一个沉稳威严。 裴知逸拾起茶杯饮一口,鹿蓝羽则把杯子放回去。 杯底碰桌面,“嗒”一声轻响。 他开口:“如果真有意做模特,还得戒烟。” 平白无故一句,毫无逻辑。 裴景澄和沉晓棠眼露疑惑,只有鹿蓝羽听出他的弦外之音。 手在膝上握了握。 她在心内叹息,后悔自己当初使了一个烂招。 42、发芽 那天在酒吧,她跟沉柏打完电话去了吸烟区,正好碰到刚才谈及的那位裴氏CEO。 吸烟区是公共区域,来往男女的穿搭高调吸睛,唯他穿一身正经的衬衫西裤,看上去有些格格不入,身上的气场却轻而易举镇压这里的浮躁。 他站在窗口处,单手插兜,身板挺直,脸上没多余的表情,足够冷淡,足够高不可攀。 这样的人任谁看都是生人勿近。 但她偏偏喜欢碰这种硬钉子。 鹿蓝羽拉掉脑后的皮筋,使长发散落,挪着步走到他面前。 接近时,闻到男人身上有一股清淡的男士香,像檀木混着香草的气味。她将手搭上窗沿,抬眸。 “哥哥。” 声线平淡不带婉转,称呼却难掩暗味。 男人侧目,对上她恍似无害的双眸。 她眸光澄亮,浅浅弯唇,“能借下你的打火机吗?” 很俗套的搭讪招数,俗到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嫌弃归嫌弃,面上努力绷着,尽量不显。 然后又挨近一些,盯着他的眼睛,将烟放到唇边:“还是你帮我点?” 男人嘴角提起一点,好似认为她有趣,他也看她的眼睛,在对视过程中把兜里的火机摸出来。 摆到窗台上。 与此同时,他转视线,对视结束。 鹿蓝羽拨开金属盖,嚓一声打火,烟头窜起火星,指头摸着盖按回去,物归原主。 对方摆明一副不想交流的样子,她不打算留在这里继续碰壁,道了声谢,转身走。 迈脚前,男人开了口,无故来一句:“你成年没有?” 鹿蓝羽回过头,疑惑地“嗯”了声。 男人依旧保持挺直的站姿,因比她高出一截,特意将烟盒举得稍低,指尖在烟盒底端点一点,提示她看上面的字。 ——劝阻青少年吸烟。 鹿蓝羽愣了下,差点笑出来。 她望着对方一本正经的脸,漫不经心晃了晃指间的香烟:“谢谢您的提醒,禁烟大使。” 是缘分使然?还是冤家路窄? 竟这么巧又在这里遇到,而且被她调侃过的“禁烟大使”再一次劝她戒烟。 “那就算了。” 不同上次刻意放柔的语气,这次恢复正常的冷声冷调。 三道视线望向同一处地方,鹿蓝羽迎上裴知逸的深沉目光,继续说:“课业繁重,恐怕抽不出时间参加培训。” 沉晓棠虽感觉遗憾,但也认同鹿蓝羽,附和地点了点头。 会面宣告结束,简单道别后两人离开办公室,裴景澄跟上来,说送她们下楼。 裴景澄实在觉得可惜,在电梯里劝她们回去好好考虑,想好了给他打电话,他这边也会跟他哥再沟通。 电梯到,鹿蓝羽跟他挥手告别:“我们会考虑的,再见。” …… 沉晓棠约了同学看电影,就在附近那间商场,鹿蓝羽陪她走过去。 和沉晓棠分开后,她走进一家腕表精品店,挑了一块休闲款的男士机械表。 打车回小区,走到隔壁楼栋,上四楼。 开门的不是沉柏,是沉燃。 鹿蓝羽并不惊讶,今天沉柏生日,她想到沉燃会来。但那份仅自己可见的尴尬仍旧如期而至,她无意识地抿了抿唇,挤出一句:“沉柏还没回来吗?” “他去买卤味了。”沉燃打开鞋柜,拿一双拖鞋摆在她脚边。 她穿上拖鞋进屋,把礼物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屋子比她上次来整洁许多,她不用把沙发上堆成山的衣服丢开才有位置坐,而且屋里还飘着那股熟悉的洗衣粉味。 抛开感情不说,沉燃真是一个美好的存在,一切燥的、乱的、脏的都与他无关。 沉柏租了个不怎么通透的房子,屋对面是住家,一炒菜热气全吹过来,闷在屋子里,鹿蓝羽感觉有点热,便脱掉外面的薄衫。 厨房的抽油烟机嗡嗡作响,她看一眼沉燃忙碌的身影,起身走到门口,倚着门框问他:“要帮忙吗?” 沉燃拿着汤勺回头,就看见她脱了外套只穿一条吊带裙的样子,两条细白的胳膊露在外面,锁骨清晰,腰身纤瘦。 顿时耳热,他忙撇开视线。 心里想着不用,话到嘴边却转成一句:“帮我试下咸淡吧。” 是个再轻松不过的任务。 鹿蓝羽走到灶前,接过沉燃手上的勺,盛一些在碗里。炖的番茄排骨汤,咸淡合适,番茄的酸甜味正好。 她拿一个大碗把汤盛出来,放到厨台旁,看见装在塑料袋里的蔬菜,便问:“这个要洗吗?” 沉燃正在切煮好的牛肋条,扭头看了看,点头。 鹿蓝羽拿着蔬菜走到洗菜台,沉燃看着她取下皮筋咬在唇边,用手拢起头发,露出白净的后颈。 皮筋绕三圈,啪地弹到发上。 鹿蓝羽察觉落在身上的目光,歪头看沉燃:“怎么了?” 沉燃挪开视线,摇头:“没事。” 这顿饭弄完,天黑了大半。 热腾腾的菜端上桌,三人坐到餐桌前,沉柏开了一瓶啤酒,给三个空杯斟满,高兴说着:“来来来,干一杯。” 鹿蓝羽看他已经把表戴上了,撑着脸颊笑看他:“喜欢这份礼物吗?” 沉柏抬抬眉骨,举着胳膊在她眼前晃:“帅得很。” 他们之间的氛围总是和谐欢乐。 沉燃敛去神色,从前还只是羡慕,如今竟有些嫉妒了。 他真是个多余的存在,沉燃绝望地想。 那个吻到底算什么呢? 她无心埋下的种子,却在他心底生根发芽。 好不公平啊。 可是他也没有办法。 —— 不是我说,鹿宝真的很撩。 43、家暴 吃过饭,沉燃主动揽下洗碗的活,沉柏拿着桌上的两罐饮料跟鹿蓝羽去了阳台。 拉开环递她,她接过来喝一口,放到一边。 “少抽点。” 鹿蓝羽刚把烟磕出来,沉柏出声,她斜着眼看他:“你烟瘾可比我大。” “我准备戒呢。” 她挑眉,“有情况?” 沉柏耸耸肩,笑得特别骚气。 鹿蓝羽懒得追问他那些撩妹细节,把烟点上,“我今天遇到裴知逸了,在一间传媒公司。” “他家是有娱乐公司,据说是给二儿子开的,不过那二儿子没什么心思经营。”沉柏调查过,知道一些事。 “怪不得在那儿坐镇的是裴知逸。” 沉柏看她的侧脸,眼睛微眯,“你想接近他?” 烟丝缕缕漫开,她望着阳台外的天空,“冷羿跟我说鹿瑾川不是做生意的料,这些年没怎么搞实业都是跟着别人投资,赔得多赚得少。他这次腆着脸找裴氏合作,是因为海曼城的项目稳赚不赔。” “做生意还有稳赚不赔的?” “起初我也不信,冷羿就做了个ppt给我讲。” “ppt?他还挺有闲心。”沉柏忍不住插嘴。 她笑,指尖掸一掸烟身,“别说,ppt做得真不错,从商业模式到盈利模式分析得头头是道。简单来说,海曼城建成之后就是西南片区规模最大的主题乐园,客流量不愁的,还能带动周边饮食、酒店、房产,收入非常可观。” 沉柏用指头敲易拉罐,下结论:“所以要搅黄合作,不能让鹿瑾川赚这个钱。” “没错。”她点头。 但这事不容易办,她还没多少头绪。 烟身燃至尾端,鹿蓝羽将烟蒂丢进饮料罐,“回头我问问冷羿,让给我支点招。” 沉柏摩挲下颌,“我这倒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 “我之前把你爸公司几个高层都跟了一遍,发现那个姓陈的财务总管是个赌徒,他最近去澳门玩输了一大笔,怕是老底都快输光了。”沉柏手臂往她肩上一搭,挨近她说,“赌徒是不知道收手的,这种人最好收买。” 是个办法。 财务部最清楚公司的财政状况,假如鹿氏没能力吃下这口大饼,有什么资格跟裴氏谈合作。 鹿蓝羽想得入神,半晌才发觉沉柏的脸离得这么近,啪一掌拍他脸上:“大哥,快亲上我了。” “轻点!”沉柏指她一记,“没大没小。” 两人在阳台闹来闹去,沉燃拿着切好的两份蛋糕走过去,正好看见这一幕。 心酸酸的。 沉柏不爱吃甜品,瞥着沉燃手上的蛋糕一脸嫌弃:“全给她,我不吃。” “寿星怎么能不吃呢。”鹿蓝羽挑唇一笑,划一层奶油飞快糊他脸上。 沉柏鼻尖糊上一坨奶油,厚厚一层。暴脾气顿时炸了,抓一把奶油叫嚣:“鹿蓝羽你死定了!” 她连忙扯过沉燃当挡箭牌,奶油糊了沉燃半边肩膀,鹿蓝羽快速往里走,从沙发上拿走外套包包。 “你别挡着我。”沉柏在后面怼沉燃。 鹿蓝羽麻溜到门口开门,说最后一句:“你记得去探探那个人,等你消息。” / 周一。 早自习前的教室一如既往吵闹,鹿蓝羽提着早餐走在长廊上,刚到后门,两个男生打闹着冲出来,重重撞上她右肩,手里的袋子因突然的冲击滑出去,啪叽掉在地上。 一碗粥就这么毁了。 俩男生尴尬与她对看,撞她那个男生挠挠头:“不、不好意思,我赔给你吧。” 鹿蓝羽揉着肩膀瞧他,目光带点懒,男生对上她的眼睛,耳朵微红。 “你是物理课代表简豪?” “啊?”男生怔愣一下,应:“嗯。” 鹿蓝羽慢慢点头,“粥不用你赔了,你给我讲道题吧,周五发的那张试卷最后一道大题,你会做吗?” “会。” “那等早自习下课,我找你。” “好……” 鹿蓝羽捡起地上的粥丢进垃圾桶,俩男生站在原地望着她进教室的背影,简豪搭上他哥们的肩膀:“完了,我感觉我被撩了。” “你他妈傻逼吧。” “她眼睛贼好看,贼撩人。” 晚一步进教室的吴绮妍恰好听到这句,朝前头看,发现说的是鹿蓝羽,翻一个大白眼:“撩个屁。” “嫉妒别人明说。”简豪回怼。 “滚开啦!” 吴绮妍冲他们发完火还嫌不够解气,加快步伐走到鹿蓝羽后面,在过道上撞开她的肩。 “借过。” 加这么一句“借过”,就做得像是赶时间的无意之举,鹿蓝羽吃一闷招,没说什么,懒得跟她计较。 姜知已经在座位上,正埋头赶作业,鹿蓝羽看到她大片空白的习题册,又看到她今天格外白的脸色,问她是不是不舒服。 姜知垂着眼,摇摇头。 没看她,也不说话,鹿蓝羽感觉姜知的状态不太好,想问又不敢轻易问,最后把自己的习题册放过去,叫她拿去看。 早自习下课,姜知一声不响离开座位,直到上课都没回来,鹿蓝羽不放心,踩着上课铃跑出教室。 女厕,最里面的隔间里,有细弱的哭泣声。 姜知蹲在角落,双臂环抱着自己,咬紧下唇,极力隐忍着哭声,隐忍着这个世界带给她的无尽痛苦。 哭过就好了,很快就熬过去了,她不停安慰自己。 可偏偏听到门外的脚步声。 “姜知?” 女厕现在空无一人,鹿蓝羽循着那微细的哭声走向那个紧闭的隔间,轻声叩门:“姜知,你在里面吗?” 无人回答。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水龙头口凝聚成水珠,滴答一声落进池壁。 鹿蓝羽不急不躁候在门口,记不清听到多少次水滴声,终于等到隔间打开。 姜知的面容憔悴得不成样子,用力哭过的眼睛又红又肿,鹿蓝羽不知道她发生什么事,只有轻轻抱住她的身子,给她一点安慰。 “嘶。” 姜知吸了口气,脸上显出疼痛的表情,鹿蓝羽这才注意她校服衣袖上有零星的血迹。 “不……” 姜知来不及阻止,衣袖被鹿蓝羽捋上去,两条手臂布满大大小小的伤痕,未结痂的伤痕覆在旧疤痕上,看起来最新那道扁条状的伤痕还在流血,触目惊心。 鹿蓝羽怔怔看着,神情变得凝重,“谁干的?” 姜知把衣袖放下来,不肯说。 鹿蓝羽略一沉吟,“走,我带你去医务室。” “不行。” “为什么?”鹿蓝羽很快反应过来,“你怕校医告诉学校?” 姜知沉默,鹿蓝羽接着问:“打你的是男朋友还是家里人?” 姜知垂下眸,鹿蓝羽叹口气,也不再管她愿不愿意,强行带她去医务室。 —— 因为姜知是比较关键的人物,所以才写这条线,不是无缘无故哦。 44、手段 当值的校医是位年轻的女医生,同为女性,见到姜知这种情况也动了恻隐之心,一面小心翼翼处理伤口,一面温柔地劝说姜知把事说出来。 “你别怕,我会帮你的。”鹿蓝羽抚拍姜知的肩膀。 “老师也会帮你的,相信我们。”卢医生说。 她们在医务室待了大半节课,出来时鹿蓝羽揽着姜知的肩膀,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安抚姜知的不安。 回教室的路上正好碰到班主任,他问姜知好些没有。先前卢医生在医务室给他打过电话,为她们无故旷课找了理由,鹿蓝羽替姜知回:“好多了。” “以后这种情况要提前跟我请假,下不为例。” “知道了。”鹿蓝羽回。 上完最后一节晚自习,鹿蓝羽带姜知走,干等一天的简豪忍不住跑来问她要不要听那道题,她完全忘记这回事,看了他一眼,说改天吧。 走到校门口,她给冷羿打电话,按指示走向停靠在路边的出租车,他在副驾驶坐着,鹿蓝羽拉开后座门让姜知上。 车子在路口右转,开往姜知住的小区,冷羿从后视镜看后座的姜知,徐徐讲:“我记得你。” 姜知抬眼,碰上他的目光后匆忙别开,鹿蓝羽还以为他撩妹,朝他说一句:“你别逗她。” 跟着讲:“对了,你打电话叫两个人,你朋友或者鎏金会的保安。” “我能搞定。” “那可是个地痞流氓,这种人不讲道理的。” “他认得我,不敢动我。” “认得你?”鹿蓝羽疑惑。 姜知攥了攥手,小声解释:“有一次在饭店遇到,我爸打我,他出手教训过我爸一回。” 鹿蓝羽露出意外的神色,“你还会见义勇为呢?” “我没那么爱管闲事。”冷羿手臂搭着车窗,懒腔懒调说,“那天她穿瑾风制服,瑾风的人就是我的人。” 他一句“我的人”让姜知不知不觉红了脸,鹿蓝羽轻讽:“你还真把瑾风当你地盘了?” “不是吗?”他淡淡反问。 一刻钟车程,出租车停在旧钢厂的家属院,这里本是姜知爷爷奶奶的住所,她爸赌博输了以前的房子,就把老两口赶回乡下,带着姜知和她妈妈住到这里。 跟鹿蓝羽家一样也是楼梯房,她和姜知走前面,冷羿慢悠悠跟在后头,上了五楼,姜知在门前犹豫,她说她爸这个人很麻烦,不想把他们牵扯进来…… 鹿蓝羽没听完,抬抬下巴,叫她开门。 她爸在家,大咧咧坐在沙发上看球赛,桌上堆着啤酒罐和花生壳,他们进门时听到他大喊一声“好球”,然后看见他转头看向门口,霎时变了张凶神恶煞的面孔。 “姜知!谁准你带人回来的!” 姜知她爸叫姜威,是个爱喝酒的烂赌鬼,年轻时就吊儿郎当,结了婚有了孩子还是不定性,邻居们提起他都没什么好话,倒是会羡慕他有个贤惠漂亮的妻子和乖巧听话的女儿。 照说他应该感到知足,可是这人本事不大心眼还小,妻子跟别的男人多说句话都要大发脾气,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打人,以前这种情况不算多,近两年他沾上了赌博,脾气越发暴躁,还老怀疑姜知不是他亲生的,喝酒喝高了或者打牌输了就拿姜知跟她妈妈出气,母女俩出走过,也报过警,但每次都被他抓回来,他非但不收敛,反而下手更重,甚至放话威胁再搞事就弄死她们。 鹿蓝羽这次不是来跟他讲道理的,她的目的只有一个,带姜知和她妈妈走。 她叫姜知进房收拾东西,姜威一听立刻从沙发上跳起来,冲鹿蓝羽骂:“你他妈从哪儿冒出来的!什么东西你!” 他边骂边撸袖子,看架势还想动手,朝她走了两步一根棒球棍杵上他的胸口,将他摁回去,冷羿挡在鹿蓝羽前面,撩起眼皮盯姜威:“嘴巴放干净点。” “你他妈的……” 姜威与冷羿正面相对,刚骂出这几个字就认出冷羿,顿时怂了,冷羿说:“上次的教训不够是不是?” 姜威面部僵硬,冷羿又在他胸口杵一记,直接把他摁回沙发上,棒球棍架住他脖子:“雅爵会的洛老板,知道吧?” 洛老板——当地有名的黑帮大佬。 姜威咽口水,冷羿手腕施力,用棒球棍头部拍打姜威的脸,声线沉沉:“我跟他很熟,一通电话,他能帮我解决任何麻烦事或者,麻烦人。” 这时候的冷羿,才是真真正正的坏蛋,从眼神到动作,都是骨子里出来的狠劲,冷漠得令人惧怕。 房间内传来乒乒乓乓的动静,鹿蓝羽进房去,看到躺在地上的行李箱,床上的箱子已经放满了,这是第二个,姜知整个人很慌张,鹿蓝羽把行李箱扶起来,叫她别着急慢慢来。 而后她陪着姜知收拾,衣服、书籍、日用品……能拿的全拿走。家里三个行李箱装满后她们推着出房间,姜威仍被冷羿控制在沙发上,但他看见姜知就发狂想要冲过来,冷羿一棍打在他腿上,手起刀落,动作凌厉,姜威痛得嗷嗷直叫。 她们顺利走出大门,冷羿走之前又给了姜威一棍,打得他趴在沙发上起不来,姜知心有余悸地往里看一眼,最后出来的冷羿将大门甩上,隔绝姜威的鬼哭狼嚎。 在路边打辆出租车,接下来去姜知妈妈工作的水果店,去之后见到姜妈妈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她忌惮姜威,担心会被报复,鹿蓝羽安抚她,叫她不用担心,她有办法。 鹿蓝羽带母女俩回自己家,把房间收拾出来给她们暂住,母女俩在房里整理东西的时候,鹿蓝羽叫冷羿进她卧室。 “麻烦你件事,帮她们租间房子,钱我出。” 冷羿进去往她床上躺,苹果在手里抛着玩,漫不经心道:“你真要把这闲事管到底?” “对你来说是闲事,对我来说不是。” “你自己还打工,哪来的钱给她们租房?” “别忘了我是鹿谨川的女儿,他每个月给我的赡养费不少,我打工是不想用他的钱。但用他的钱去帮人,也算是替他行善积德了。” 他点头,不发表意见。 鹿蓝羽靠着书桌边沿,抱起手臂:“还有姜威这个人,不实实在在给他点教训他不会安分。” “你想怎么做?” “你有没有什么法子,把他送进去坐几年牢?”她目光沉静,声调不疾不徐,“等姜知大学毕业,有能力赚钱了,她可以和她妈妈去另一个城市生活,这样才能真正摆脱姜威。” 冷羿听她说着,嘴角上扬,眼里有一种别样的欣赏。 鹿蓝羽沉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注意冷羿的眼神,直到腰部被他揽住,感觉到被他的气息包围,回过神来看他,两人贴得很近,鼻息挨着鼻息,他捏她的下巴,湿湿哑哑的声音拂过她耳朵。 “女朋友,你的手段好厉害。” —— 祝宝宝们元宵节快乐,晚点应该还有一章。 45、隐隐作痛 y e hu a5.co m 嘴唇将将要碰,鹿蓝羽斜额避开。 往隔壁睨一眼:“有人呢。” 他近一步,把她压在桌沿:“不做,就亲。” “那也不行,我还有作业没写。”昂下巴指他放在床上的书包,“把作业拿出来,一起做呗。” 行,做呗,还能怎么办。 两人在台灯下并排坐着,鹿蓝羽心无旁骛,在草稿纸上洋洋洒洒,而冷羿心思可多,做作业多无聊,哪有女朋友有意思,他就坐那儿撑着一张脸,目不转睛望着她。 姑娘学习的样子挺认真,一篇草稿纸快写满,翻题册时鬓边的碎发随着转头的动作滑落,她勾着指尾别到耳后,下巴尖露出来。 他刚刚碰过那里,软软的,有点翘。 盯得有些心猿意马,他放下撑脸的手,靠近的时候,她突然扭头。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yuw ang she.in 嘴唇擦过他鼻尖。 冷羿笑,她烦:“喂。” “你自己亲上来的。”他还恶人先告状。 鹿蓝羽白他一眼,不跟他扯,用笔尖点点面前的试卷:“你物理怎么样?” “单科第一。”冷羿嘴角勾了勾,眼里有得意,“你说呢。” 这人整天懒懒散散吃喝玩乐,却从没掉出过年级前十,但并不是所谓的天赋异禀,他除了有个聪明脑子外,其实私底下也有用功,从他书桌上那些翻到起皱的教辅书就能知道。 鹿蓝羽把卷子放到中间,“那你给我讲讲。” “成。”冷羿向后靠上椅背,伸手碰自己唇角,语调轻慢:“先亲一个。” 她懒得讨价还价,面无表情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一下,退开时却被扣住后脑勺,舌头伸进来了,她皱眉心,睁眼瞪他,看见弯起的眼尾。 还有脸笑。 鹿蓝羽用手抵上他胸膛口,停下来:“行了,讲题。” 嘴唇被他亲得湿湿的,说话时还有点喘。 冷羿最见不得她这样。 低低啧了声,别开眼:“只讲一遍。” 鹿蓝羽理科底子不错,唯独物理欠缺,听他连珠炮似的讲完一通,根本来不及消化,到最后都云里雾里的。 “讲这么快干嘛!重新讲。” 冷羿落笔,悠哉悠哉抬起二郎腿:“这是另外的价钱。” 鹿蓝羽吸口气,压住火,“你要怎么样嘛。” 她看着他目光慢慢下滑,掠过脖颈,停在胸口。 “你不搞黄色会死?” 她忍无可忍,把他从座位上拉起来,“出去,不要你讲了。” 冷羿被连人带书包赶出去,房门在他面前甩上,砰地一响。 在阳台透气的姜知听到关门声回头,看见冷羿对着门摇了摇头,脸上似乎还带着笑。 视线不自觉停留。 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冷羿正好看过来,眼神撞了一下,姜知立即收回视线,对着虚空呼一口气。 她以为他很快会离开,却出乎意料地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心跳在震。 姜知不敢回头,只敢用余光捕捉,一道被顶灯拉长的影子在逐渐接近。 咔嚓,打火机摁出声音。 姜知手指抠住窗台,指甲盖里进了点灰。她不知道他为何会来阳台,是单纯抽支烟,还是有其他目的。 她希望是前者。 然而接下来的一秒,他就无情地打碎了她的希望。 “说说吧,你跟鹿莞辛的关系。” 心里咯噔一跳。 其实早有预料,但真正来临时仍然令她手足无措。她没想到他这么单刀直入,无异于直接判她死刑。 姜知喉咙干涩,半晌说不出话。 “视频和短信都是你发的,对吧?” 因为她不吭声,于是他索性把话撂得更直白,姜知咬下唇,承认的话堵在嗓子眼就是吐不出,只微微低了低头。 “理由?”他继续问,嗓音冷沉。 烟气从他指间漫过来,这种苦涩的薄荷味姜知并不陌生,她曾经跑了好多家商店,只为买到他抽的那款烟,她仍记得自己偷偷躲在楼底下点烟的笨拙,和那种被烟呛到喉咙不停咳嗽的狼狈。 但她没有感觉痛苦,反而像是寻到出口,很多心烦焦虑的时候她都会取出一支,点燃,静静地闻着它散发的味道。 这种令她安心的气味,却在此刻搅乱她的心跳。 “因为我要保护自己。” 姜知深呼吸,鼓起勇气面对他,“鹿莞辛知道我跟蓝羽关系亲近,又是她的同桌,所以私底下接触我,叫我监视蓝羽的一举一动。一开始我不肯,她就给姜威钱叫他折磨我……”说到这里,那些伤就隐隐作痛,她握住手臂,“我实在怕了,只能按她说的做,对不起……” 姜知掉下眼泪,咬牙忍住哭声。 良久,他没说话。 烟味渐渐淡去,冷羿默默掐掉烟,“我知道你没想害她,否则不会跟我通风报信。” 他上前一步,姜知因他的靠近而抬头,湿红的双眼望向他,看着他阴影下的轮廓,听他低声说一句。 “她对你挺好的,比对我都好。这件事别让她知道,我不想她难过,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