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装B是吧(百合abo)》 火起 “欢乐的时光总是这么短,又到了说再见的时候啦。” 老挝的酒店里,赵娟然正对着眼前的镜头笑靥如花,和网络另一端的水友们挥手说再见。 她身后靠着床直播的是和她一起来老挝工作的罗翊,见她已经在晚安了,也默默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节奏,谢了一波礼物之后,便和赵娟然前后脚下播了。 卸去了镜头前的光鲜,赵娟然像是耗尽了电量般瘫在床上,已经累得无力说话。罗翊一边帮她收拾打光灯一边用空出的那只手按了按太阳穴,皱皱眉:“突然有点头疼。” 赵娟然已经两眼放空,整个人呈大字型伸展,听到这话却还是给了些反应:“啊?” “没什么,你早点睡啊。”罗翊不自在地拢了拢披在肩上的头发,发间的手刻意在后颈的某一小块皮肤停住,顿了几秒,才若无其事地滑开。 赵娟然转动眼珠,看着视界边缘的那个人,有气无力地抬起一只手臂,“嗯,拜拜,你也好好休息啊……我特么快饿出幻觉了,都闻到一股牛奶味了,啊,好想喝热牛奶啊……” 后面一句话更像是自言自语,罗翊却像被针扎了一样,极快地移开了注视着床上人的视线,“嗯,我看到楼下有微波炉,帮你热杯牛奶上来吧。” “哎呀不用……”赵娟然撑着身子坐起来,晃晃脑袋,想要把幻想中的那股牛奶味道甩开,“我洗个澡就睡了,你也早点睡啊宝宝,晚安晚安。” 她口中的宝宝已经走到门口,只在门后面露出一个小脑袋,向她投过来一个莫名其妙有些复杂的眼神,咔哒一声便掩上了门。 眼前是一座着火的房子。 人潮汹涌,挤挤挨挨,热得像沙漠里的火炉一般。 赵娟然就站在这样的火炉里,作为救火的一份子,来来回回传递着水桶,一桶接一桶的凉水不停向那幢别墅倾倒,火势却压抑不住,越演越烈。 别墅的火已经烧红了半个天空,火舌越发嚣张,几乎要烧到她身上了。 赵娟然眉头皱得死紧。 不对,有什么环节出问题了。 又是一桶清亮的水被递到她手里,她鬼使神差,低头闻了闻水桶中的液体,立刻想要破口大骂。 这哪是水?这分明是油啊!!! 她想要喊却莫名喊不出来,下一个借水的人却边叫着快快快边将她手中的水桶抢走,赵娟然下意识抓牢手中害人的引火物,两人推搡间那桶满满的汽油却直接泼洒出来,好死不死正撒了她一身。 她还没反应过来,面前的人就扭曲了表情,挥舞着手臂快速地跑开,嘴里还大声地喊着什么。 赵娟然大惑不解,向那个已经快跑得不见影的人大喊:“你跑什么啊!?” 直到眼前的世界像是融化的蜡一般模糊起来,她才分辨出来那些音节的意思。 “你~着~火~啦~!” “卧槽。”赵娟然猛地睁眼,看到眼前的一片漆黑,愣了几秒才把梦中的火焰和眼前的真实分清。 怪不得会做那样的梦。 她现在喉咙渴得像火烧一般,呼出的气息都带着灼热。 手臂突然酸痛无比,简单一个移动手机的动作都像是搬山一样艰难。 按亮手机,屏保界面忠实地显示出当前的时间,才凌晨两点多。 赵娟然闭了闭眼,用力把自己快要软成面条的身子艰难地撑起来,借着手机的光亮按开床头灯,一偏头居然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一杯牛奶。 下面还压着一张便条:虽然你睡了,但好不容易热好的,放这给你安神吧。亭 罗翊是马立亭的艺名,镜头前和水友们聊天时提到她时赵娟然会称呼她罗翊罗姐亭子姐,但平常私底下还是直接叫她马立亭居多。 她怎么搞到我房间钥匙的? 脑子混混沌沌的,但好歹还能辨认出这是罗翊的笔迹。赵娟然放了心,伸手拿过那杯已经失了热度的牛奶,一饮而尽。 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短暂地安抚了一下浑身的燥热,可几秒钟之后那阵异样的热度却又从身体内部翻涌上来,喉咙又干渴得像有火在烧一般。 赵娟然又把玻璃杯的角度倾得高了些,仰着脖子把最后几滴牛奶都喝了下去。 却还是渴,异常地渴。 ……不对劲。 心跳过快,浑身冒汗,口干舌燥,她本来以为这是做噩梦常有的反应,但现在身体的状况太异常,不能用这种简单的原因来解释了。 最直观的一个理由就是,她现在……很急。 很想找个人泄泄火的那种急。 来不及深究为什么自己的发情期会紊乱,趁着还对身体有一半的控制力,赵娟然立刻歪歪扭扭地挪下床,伸手打开了酒店房间的储物柜。 上面一格是一盒杜蕾斯,两包一次性内裤,一瓶画着老挝文的可疑喷剂,下面一格则配备了皮鞭,绳索,还有些大大小小的情趣道具,作为一个正经酒店来说可谓是琳琅满目了。 但是,没有抑制剂。 这也自然,来酒店的都是要春风一度,哪有人大煞风景,非要打抑制剂给自己降降火的?退一万步说,就算有这种特殊需求的顾客,也都是会自己带抑制剂的。 草,放抑制剂的箱子她图方便丢在罗翊那里了。 赵娟然的体温已经升高到一个危险的地步,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 她无力地跌回床上,狠命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却只感受到软绵绵的力道。 伸手捞了两次,才把手机抓到手里。 开机,微信,找罗翊。 赵娟然直接拨通了语音电话。 罗翊似乎还没睡,铃声的第一段旋律只响了几个叮咚的音节,就被人接了起来。 “喂?想我啦?”电话另一端的人声音里慵懒而温和,明明是听惯了的声音,在这样的暗夜里却无端带上几丝魅惑。 赵娟然觉得喉咙更痒了,这痒还有扩大到全身的趋势。 她下意识看了看床头,想要望奶止渴安慰自己一下,那玻璃杯早就已经被她喝干了。 “马立亭,你带上我放你那里的行李箱,来我房间……”赵娟然艰难地喘了一口气,并紧的双腿无意识地摩擦了一下,感觉周身几米的空气都已经被自己的体温给烧热了。 “你哭了?我这就来我这就来,我这就过去,怎么了、怎么了?”罗翊的语气明显紧张起来,赵娟然却只能摇摇头,光是咬牙抑制着不要喘息出声就已经用尽了全部力量。 但声音还是媚得像求欢一般。 “别忘了带行李箱……快点……” “好,好,我带上,你别哭,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罗翊刚才起得太急,直接把被子掀到了床下,口里一连串的追问,听筒那边却只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 引燃 赵娟然的状态太过异常,罗翊实在是担心,摸着黑把行李箱抓到手,穿着睡衣冲出了门,在走廊灯的掩映下才看到自己拖鞋都穿反了两只。 来不及换回来了,罗翊飞快地下了楼梯,穿过走廊的时候感觉都有风从耳边刮过,感觉自己跑八百米都没这么快过。 “我来了我来了,你给我开一下门。”罗翊的体质在alpha里算是弱的,从她混在beta的体质测试里也只能得个b+的成绩就能看得出来,此刻跑到赵娟然门口已经有些气喘吁吁。 话筒那边的赵娟然已经很久没说话了,唯一能听到的就是细细的哭声。 罗翊平复了一下呼吸,轻轻敲了敲门,放柔了声音道:“喂,我在你门口,来开开门好吗。” 对面是一声含糊的嗯,主人似乎已经离开了手机的听筒范围,罗翊听不到任何呼吸声。 把音量调到最大也只能听到电流的滋滋声。 焦心地对着这扇门站了几个世纪,罗翊才听到门锁有动静。 “咔哒” 门只开了一条小缝就有合上的趋势,罗翊赶紧伸脚挡住,想说的话却都在看到门口那个马上要摔倒的人时忘到九霄云外。 她的速度不算顶尖,但还好足够接住对方了。 烫。 像是抱着一块烙铁,赵娟然周身的每一块皮肤都在散发着热度。 罗翊把门踢上,半搂半抱地扶着已经软倒的赵娟然,把她送到床上躺好。 轻轻捉住赵娟然环在自己脖子上的手,罗翊的指腹若有若无地在对方的手腕处摩挲了一下,感受到赵娟然想要抽离的小小挣扎之后,才像捡了钱却遇到在对面瞪着自己的失主一样,恋恋不舍地放了手。“你发烧了?我给你倒点水,你先喝点,我去楼下买退烧药。” 罗翊说完就要去柜子那边拿水,衣角却感受到一丝阻力,是赵娟然拉住了她。 赵娟然躺在床上,烧得脸色酡红,淡黄色的头发在床上披散着,随着她摇头的动作晃动。 “怎么了?乖,喝点水会好些……”罗翊给赵娟然理了理凌乱的发丝,莫名感觉到一股燥热。 她没多想,顺手把睡衣的第一颗扣子解开,在床头找到了空调遥控器,却发现已经开到了22c。 怎么开这么低……? 罗翊皱了皱眉,把空调的温度调高。 空气似乎变得越发沉重,像是在高密度的液体中行走,惹得她心态越发烦躁起来。 “马立亭,我难受……”赵娟然的话像是化在了蜜糖里,字都连在一起,粘腻得叫人心悸。 罗翊转头去看时,赵娟然眼角已经染了一抹飞红,正在拽自己身上的睡袍,却连解开系带的力气都没有,胡乱地扯了两下,又带着哭腔喊:“马立亭……” 罗翊一直以为她在哭。 但是换一个角度想,却太像高高低低的喘息声。 她早就注意到一进房间颈后的腺体就开始发热,但她还以为这只是一次比较凑巧的发作,像平时那样忍过去就好。 一个荒谬的猜想突然窜到脑海,罗翊想立刻把那个想法抛开,那个念头却像是有粘性一般,一直在她意识的表面浮浮沉沉。 空气中,有味道。 只是由于太淡太清爽,直到现在她才意识到那是信息素的气味。 淡淡的带着水汽的木质花香,和着像是一点点阳光晒着干草飘散在空中的味道。 在omega信息素的邀请之下,她的信息素也不受控制地溢散出来,散发出柔和的牛奶香气。 慌乱地伸手按住后颈的腺体,罗翊猛地后退一步,拉开和那股诱惑味道的距离:“你、你不是beta吗?你发情了……抑制剂,抑制剂你有带吗?” “行李箱……”赵娟然蜷缩起身子,用仅剩的理智挤出这句话。 “好,我马上去拿,你等等!”罗翊极力忽视身体上某些异样的反应,立刻退回到门口,把地上翻倒的行李箱扶起来,却猛地顿住动作。 “……这是我的行李箱,刚刚太黑,我拿错了,你还能、你还能忍一下吗,我这就去把你的行李箱拿过来,你等等,我马上回来!”罗翊说完就伸手取下赵娟然的房卡,把门一甩,立刻风风火火往自己的房间赶。 刚刚她出门走得急,房卡没带房门没关,这时倒是省事,直接翻找出赵娟然的行李箱,又马不停蹄地冲回去。 似乎是半发情状态的影响,她这时的身体素质有了显着的提升,利落无比,倒真像一个alpha该有的样子了。 “小赵,小赵你还好吗?”罗翊开门之后明显能闻到那股淡淡的香气,她怕这些信息素溢散出去,立刻关上了门。 赵娟然的信息素很特别,是极淡极淡的蒲苇味道,没注意到的时候就安静地飘浮在你周围,突然的一次巧合才会让人注意到她的存在,可一旦刻意去嗅闻,那股气味却又顽皮地消失了踪迹。 让人不由得想起阳光和风,天生就是自由与神秘,捉摸不定,大度到允许所有人欣赏,却从来不被任何人拥有。 室内漆黑一团,嗅觉太过灵敏,罗翊几乎要被这股味道引燃,脸上身上都像着了火一般发烫。 插回房卡,床头灯随之亮起。 “小赵,我把抑制剂拿来……” 罗翊一边说着一边担心地向床上望去,动作大开大合,急匆匆地带起一阵风,却在看到床上那人的时候却突然定格,像是不小心直视了美杜莎的眼睛,一时间连呼吸都忘记。 赵娟然身上的睡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她扯散,光洁的女体一览无余地暴露出来。灯光洒落,她白皙的身体像是上天精心雕刻出的艺术品,带着瓷器般的精致感。 她似乎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只是无意识地咬着唇,用身上最私密的部位轻轻蹭着被角抚慰着自己,眸子里带着一层情欲的水色,媚眼如丝地向她看过来。 仿佛一瞬间踩空掉入透明的湖里,寂静无声的蔚蓝色中,只剩下心跳的声音格外清晰。 暗流 喜欢的女孩子毫无防备地躺在自己面前,摆出一副邀请的样子。 罗翊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信息素,浓郁的牛奶香气像是流水一般溢散出来,一瞬间就盖过了蒲苇的味道,淹没了整个屋子。 她发情了。 一个发情的alpha,面前正好有一个发情的omega。 接下来除了那项原始的仪式之外,还能有什么? 暗色的欲望像洪流一般涌上,汹涌地将罗翊淹没。她一瞬间双目赤红,弓起身子,做出一个准备攻击的姿势。 被alpha的本能完全支配的她低吼着将其他所有的事情抛诸脑后,两眼只看得见面前发情的omega。 拥有她,控制她,标记她,让眼前的这个omega完全属于自己! alpha天性中的征服欲控制着她源源不断地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直到空气omega的味道完全被她包围,对她表示臣服为止。 “洛杰……别……” 交往的这几年中,两个人在世俗中的位置也渐渐交换过来了。一开始两个人一个是罗姐一个是小赵,如今赵娟然的直播事业蒸蒸日上,罗翊的事业却招了小人,渐渐地就一个变成小罗,一个变成了赵姐。赵娟然半开玩笑地叫她洛杰,洛杰洛杰,带着一点点不为人知的别扭与宠溺,她其实很爱听。 但她从没想到,有一天赵娟然会用那样恐惧的声音叫出这个称呼,仿佛她叫的不是什么亲近的人,而是避之不及的洪水猛兽。 像是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罗翊猛地回神,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扑到了床上。 身下的赵娟然被她牢牢圈住,强硬地压住四肢,而她的唇已经贴到了身下人的后颈上,犬齿抵在那片隐藏着腺体的皮肤上,马上就要完成整个标记的过程。 大颗大颗的泪水顺着赵娟然的下巴流下来,连串滴落到床单上,已经洇湿了暗沉的一片。 赵娟然似乎真的吓坏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幅度地在自己怀里颤抖着,还在不停摇着头。 心像是被狠狠挖空了一块,吸进肺的气体都像是带了针,带着太过清晰的疼痛。 身下不是随便一个发情的omega,她有名字,叫赵娟然。 是她小心翼翼,愿意放在心尖上的人。 “对不起,我不是……”罗翊想说自己不是故意的,但她说不出口,只能煞白了一张脸,缓缓松开禁锢着赵娟然的手臂。 她不敢看赵娟然,却又不想移开视线,只能狼狈地后退,手臂不留神磕到桌角都恍若未觉。 极力压抑着心底翻涌上来的肮脏念头,罗翊跌跌撞撞地摸索到刚刚拿过来的行李箱,解开密码锁,翻找起来。 装有抑制剂的盒子被放在几件衣服的夹层。 她做这些事的时候,赵娟然一直死气沉沉地呆在床上,保持着刚刚的姿势,连啜泣声都消失,只背对着她一声不响。 无声的谴责是最让人揪心的,她宁可赵娟然像平常那样跳起来大骂她祖宗叁代,也不愿意看她像这样哀莫大于心死地躺着,默默地流泪。 借着灯光能看到赵娟然瓷白的手臂已经上浮现出红色的指印,显得触目惊心,可见刚刚她用了多大的力量。 她真的伤到她了。 心中的空洞越来越大,罗翊难受地偏过头去,恨不得把胸膛剖开,把这颗心丢到赵娟然脚底下的泥地里,只要这样她能好受些。 把抑制剂的盒子拿起来,深呼吸了一下,才控制着自己慢慢走回赵娟然身边。 她极力压抑着自己的信息素,但没用,她走得这么近,赵娟然都觉得自己已经在牛奶湖里游泳了。 “抑制剂……好像都是用过了的。” 赵娟然微微转身,看向罗翊手上的盒子,想到自己收拾行李时似乎是随手把抑制剂的盒子装错了,一时间身体的难受和心中的情绪交迭着涌上,像是龙卷风一般刮起,让她几乎抑制不住地狂躁起来。 “赵娟然,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罗翊的手都在颤抖,她慢慢跪在床边,把自己放在低处,仰视着赵娟然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得很正式,“我是认真的。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做你女朋友?” 爬啊。 赵娟然烦得要死,想也不想就在心里骂了一句。她暴躁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随便在盒子中捞了一只注射器,用尽最后的力气,狠狠把针头插到自己胳膊上。 针扎入肉的疼痛一瞬间盖过了那些焚身的欲火,赵娟然死死抓住这来之不易的理智,恶狠狠地把注射器拔出来,攥在手中,一言不发地绕过罗翊,从另一边下了床。 直到她开始穿外套罗翊才反应过来,几步追到赵娟然身后,却不敢上手阻拦,只敢不解地追问一句:“你做什么?” “出门,买抑制剂。”赵娟然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仍旧冷冷地拿背对着罗翊,拉上外套的拉链,又找来牛仔裤,不顾下身的狼藉,硬要套上。 “你这样能出门?!”罗翊有些激动起来,赵娟然却自顾自的穿上裤子,伸手真的要开门出去。 罗翊抢上来抓住她的手腕,语气有些激动:“你这个样子,刚出酒店就会被人强奸,你有没有想过!” 那股一直在她心里作祟的邪火猛地蹿上头顶,赵娟然干脆不忍了,怒不可遏地甩开罗翊的手,声音直接提高了八度:“强奸就强奸,让他们来啊!我宁可出门被随便哪个不认识的人强奸,也不想被你马立亭强奸!老子宁可去找路边见到的第一个alpha,也不想和你马立亭做!听懂了吗,听懂了就” 接下来那些更毒的伤人话语她没能说下去,因为她的唇被人猛地堵住了。 这是怎样一个吻啊。没有丝毫的甜蜜,只有泪水的滋味,全是咸涩。 alpha的信息素铺天盖地的压过来,包围了她,但在她的意识被情欲的漩涡控制之前,罗翊就主动结束了这个蜻蜓点水的吻。 “马立亭,你他妈滚开,放开我……”赵娟然身子已经软了一半,难耐地轻喘着,却还是用仅剩的理智死死抓住身后的门把手,不让自己向罗翊的方向放荡地凑过去。 刚刚的吻让罗翊凑得很近,近到她能看见对方眼中自己的倒影。 满满的全是自己。 “我不放。我宁可你恨我,你恨我吧……”罗翊眼角挂着的那滴泪还是落了下来。 陷落 两人交往了这么久,赵娟然自认是了解罗翊的。但眼前的人此刻却让她感觉熟悉又陌生。 罗翊阖上双眸,带着豁出一切的决绝与从容,慢慢靠过来。 冷兵器时代的战士们踏入战场时,大概就是那种从容。为了心中的那份坚守,她宁可放弃自己的生命,而不会觉得有任何不妥。 刚刚接触罗翊的时候,很容易会认为她是那种很典型的女孩子。她很温柔,会撒娇,很可爱,有时甚至也很性感。但她不是只有这些。 她很勇敢,也很坚强。如果选择了一条道路,她就毫不畏惧地走下去,不会停留,也不会害怕。 对自己的情感罗翊从来都是正大光明,连掩饰都不屑。她就是这样敢爱敢恨的女孩子。 罗翊的身高只有一米五几,赵娟然本来要比她高一些,但在牛奶香气的包围之下,赵娟然已经开始控制不住地滑坐下去,慢慢落进对方投在门上的阴影里。 像是踏入一片温柔的沼泽,她无可抵挡地陷落下去。 而她心底居然没有那么想挣扎着离开。 罗翊的睫毛不安地轻颤着,像是振翅欲飞的蝶,但又带着极度驯服的意味。仿佛只要她点点头,那只蝴蝶愿意永远为她停留。 白色的蝴蝶带着牛奶的香气,无视她所有的防御,一直钻进她的心里,带着她的心尖也一阵阵的发颤。 赵娟然以前就觉得罗翊很好看,哪里都好看,耳垂尤其小巧圆润,她甚至想吻吻它,想看那样的话罗翊会变成怎样一张可爱的脸,发出怎样可爱的声音。 她曾经有过这个念头的,不止一次。 不记得是什么时间了,只记得每次的回忆里都是天朗气清,什么都正好,阳光也正好,她偶尔和罗翊对上视线,罗翊就会立刻对她露出一个笑,笑得露出小小的虎牙,有那么一个瞬间,她突然很想吻她。 其实那天不是晴天,但她笑了,天就晴了。 只是她以为那种悸动来得快去得也快,像是一阵风,刮过了也就算了。 但她没想到那些念头是一粒粒种子,明明没有刻意浇水,没有刻意施肥,却不知什么时候渐渐长大,在她心里扎根落户,让她着了魔。 罗翊搭在她肩膀上的手不带丝毫力量,只要一个转身就能挣脱开对方的怀抱,但赵娟然只是像被魇住了一般,安安静静地呆在罗翊的影子中,等着她下一个吻。 轻如鸿毛,翩若落叶。 苦涩的吻。 别这么难过啊,马立亭。 发情期的情潮又猛地席卷上来,赵娟然鬼使神差,居然松了口气。她慢慢放松了对身体的控制,腰一软就要倒在地上,却被人珍而重之地接住了。 一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的景物再次清晰时,已经被人轻轻抱到床上。 罗翊对待她的动作小心翼翼,再没有刚刚失去理智要标记她的样子,而是带着一种捧在手心里的珍视。 她连手都不舍得用,只是用微凉的唇在她身上逡巡,她的唇走到哪里,哪里就带起过电般的酥麻。 赵娟然不再挣扎,只是闭了眼睛,感觉自己掉入了一个色彩斑斓的新世界。 所有的渴望都被人细心地满足,那些暗沉的欲望还在奔流着,却再也翻不出什么浪花,只打着旋消失在那些温柔的深海里。身体被挑逗得热烘烘软趴趴的,连带着心也酥软起来,整个人像是踩在松软的棉花糖上,一不留神就陷到欲望的牛奶湖里,任她摆布了。 好像是被吻遍了全身,罗翊的唇像是羽毛一般轻轻软软,奇迹般地安抚了她浑身的燥热。 不知过了多久,身体中感受到的冰凉空气唤回了赵娟然的几丝神智,她这才恍然觉得罗翊似乎很久没有动作了。 不满地哼唧了几声,赵娟然仍旧闭着眼,用小腿轻轻蹭了蹭罗翊的腰——这是她能做出的最直白的邀请了。 等了几秒,罗翊却依然没有动作。 不明所以地睁开眼睛,赵娟然正好和罗翊的视线对上。 罗翊一动不动,整个人像是玉质的雕像,静静地看着自己,目光中却流露着太过清晰的占有欲。 那种情绪太过触目惊心,赵娟然不受控制地回想起刚刚差点被标记时的记忆,那时她感受到的与生俱来的恐惧现在让她回想起来都不寒而栗。 赵娟然一时间忘记了所有情欲,猛地把被子扯过来,盖住了自己全身。 罗翊被她明显拒绝的信号刺激得眼圈一红,却极力掩饰着站起了身,“你好些了吗?这样的临时标记只能持续几十分钟,我去买抑制剂,你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嗯? 临时标记? 刚刚的……原来是临时标记啊。 赵娟然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身下不再那么火急火燎的的空虚,整个人也不像刚刚架在火上烤一般,一千只蚂蚁在身上乱爬,哪里都难受。 只是,omega的发情可以用这种临时标记来抚慰,alpha的发情却没办法这样糊弄。 赵娟然飞快地看了一眼罗翊睡裤上被顶出的小鼓包,顶部的布料已经洇湿了一片,代替着主人倾诉着难耐的渴望。她立刻收回了视线,脑内思绪暴雨一般纷飞,藏在被子底下的右手却无意识地攥紧。 赵娟然似乎是想要说什么,罗翊感觉到了。 她就保持着那个姿势跪在床上,心跳忍不住加快,紧张得像是犯了死刑的犯人,怀着明知不可能的侥幸,等待着化身神祇的法官大发慈悲,在最后时刻对她网开一面。 却只等到赵娟然面无表情地开口:“哦,那你快点去买吧。” “……” 确实,她不配。 标记是造物主给予omega的最沉重的枷锁,如果没有这种束缚,她们本该享受和其他人一样的多彩生活,但她们不行。所有的事情,alpha可以做,甚至beta可以做,只有omega不行。生孩子的机器,泄欲的工具,只配呆在厨房的第叁性,这就是世界眼里的omega。 omega被标记后会直接丧失大部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转而被标记她的alpha所控制,她被迫在标记她的alpha身上倾注了自己的一部分价值,高高在上的alpha却毫发无伤,只顺着自己的心情,喜欢了就给予omega宠物一般的关爱,不喜欢就随手丢开,反正他们是alpha,有很多omega可以供他们选择。 强行标记,这对任何一个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人来说,都是不可接受的。 特别是,那个差点被她强行标记的人是赵娟然。 她那么好,又那么骄傲。 欲拒 罗翊无话可说,站起了身。 她流露出那样受伤的神情,整个人脆弱得像是下一秒就会破碎一般,赵娟然只扫了她一眼,就强行移开了视线。 窸窣的声音响起,罗翊拖着脚步慢慢走向门口。 她甚至穿的还是拖鞋。 罗翊虽然比较娇小,但身材比例很好,在镜头里看起来常常是身材修长,赏心悦目的。可是此刻在赵娟然的角度望过去,只能看到小小的一团,像是恨不得把自己隐藏起来,融入黑暗中,化在空气里,拼命想要自己消失一般。 罗翊的胳膊上还带着淤青的痕迹,是她刚刚自己为了控制自己不进入发情期而毫不留情地掐出来的。 临时标记。 赵娟然感觉自身的蒲苇味道被轻轻收拢起来,身上像是披了一层牛奶味的薄纱,形状贴合,却没有侵占她分毫。 刚刚最激烈的时候,罗翊的信息素中侵略感都很少,只有无底线一般的宠溺罢了。 如果不是现在这个情况,她在其他任何地方听到有alpha信息素是牛奶味的,一定会仰天大笑。 怎么可能会有牛奶味的alpha。有牛奶味的omega还差不多,甜甜的,腻腻的,软软的,像是夹心巧克力的感觉。 就像罗翊。 但罗翊不是个beta,不是个omega,居然是个他妈的alpha。 还临时标记。 自己的蒲苇味道真的散不出去吗?她偏偏不想受到这样的束缚,如果她试试释放自己的信息素,看看这个临时标记是否真的有效呢? 赵娟然发誓,她真的只是想试试自己对信息素的掌控能力,如果她有一丝一毫别的念头,她的头就直接被踢到西伯利亚去再弹回中国直接入土。 那边的罗翊都已经走到门口了,却像是遭到什么重击一般,明显一个踉跄,突如其来地蹲了下去。 赵娟然一声不吭地摸摸颈后的腺体,刚刚她没掌握好,似乎把信息素一次性释放出来了。 她装beta装到今天还没暴露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她的信息素味道极淡,但量变产生质变,这样多的量一次性放出来,空气中的蒲苇味道已经浓得连她自己都能闻到了。 她看了那边的罗翊一眼,又看了一眼,再看了一眼。 罗翊保持着刚刚的姿势,一动不动。 她的脊背弯出一个优美的弧度,似乎是要把自己缩成一团,抱着脑袋,可怜兮兮地倚着墙,衬得她整个人越发娇小。 赵娟然看看墙,看看灯,看看床,视线却总是忍不住溜到那个小小的身影上。 她未免沉默得也太久了吧。 赵娟然调整出自己最冷硬的语气,“哎,你蹲在那里干嘛?” 没有回应。 赵娟然恶狠狠地在心里发誓:我再搭理她一句我是狗。 罗翊背对着她,躲在大片的阴影里,看不太清楚她在干什么,只能模糊地看见她动作了一下,然后哀哀叫了一声。 不是带着情欲的喘息,而是痛不欲生的呻吟,小动物被宰杀之前或者疼到极致的时候,就是那种叫声。 赵娟然眼睛猛地睁大,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那边的罗翊又痛叫了一声。 “马立亭你怎么了?刚刚注射器掉到地上扎你脚了?”赵娟然坐不住了,把皱巴巴的睡袍胡乱裹上,光着脚就跳下了床。 罗翊叫得太痛,她忍不住担心起来,连声音也不自觉放得柔和,“马立亭?你怎么了?” 她此刻已经走到罗翊身边,看清楚她在做什么之后,立刻倒吸了一口凉气。 罗翊此刻已经把睡裤撕开,她的手正放在自己昂扬的性器之上。 她不是在自渎,而是像是要撅断那根东西一般下了死劲儿,动作粗暴极了,仿佛那不是她身体的一部分,而是入侵的什么外物一样。 赵娟然草了一声,冲上去抓住罗翊折磨自己的手,“马立亭,你他妈做什么?” “我不喜欢……” “马立亭你清醒点,这是你自己的东西啊,哎你别掰了!” 粉嫩的柱头已经有了通红的痕迹,罗翊还要去伸手拿针头,赵娟然又急又气,一把把盒子打到地上,里面的注射器哗啦啦地撒出来,带着包装滚落了一地。 赵娟然没心情去管那些注射器了,就在她眼前,罗翊的发情期已经完全到来,牛奶味的信息素毫无章法地释放出来。 罗翊整个人像是喝醉了酒一样失控,毫无征兆地就开始哭,几秒钟就已经哭得稀里哗啦了。赵娟然最怕这招,只能死命按着她不安分的手,干干巴巴地安慰两句别哭,罗翊却不理她,哭得更伤心。 “别,求你不要……”罗翊像是已经陷入了什么幻境,眼中是清晰的恐惧,不停地向后躲避着什么,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含混,像只被抛弃的雏鸟,瑟瑟发抖着流眼泪。 赵娟然凑过去听,居然听到了一句极低极低的“求你别标记我……” 心底像是垂坠了什么重物,被牵扯着的疼。 她早该想到的,一个正常的alpha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装成人畜无害的beta,宁可不要alpha的种种特权也要小心翼翼地藏起所有,过了这么多年本来不用那么艰难的日子。 怪不得刚刚她的反应那么大,差点标记了她就像是天塌下来一般,好像懂得被人标记是有多痛苦的样子。 “马立亭,看我。” 罗翊还被困在那场她看不见的噩梦里,看不见她。 赵娟然压着罗翊的手,极慢极慢地凑过去,把对方圈在怀里。 罗翊还要躲,却被她强势地搂住肩膀,退无可退。 “别害怕,你看看我,你面前的是是小赵嘛。小赵怎么会伤害罗姐呢。” 罗翊惊惧交加的眼神缓缓在她脸上聚焦,仿佛认出了是她,原本的挣扎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赵娟然还没松一口气,罗翊就又想到了什么,一瘪嘴,“赵赵……赵赵不喜欢我……” 说罢哭得更凶了。 “喜欢的。赵赵最喜欢你了。” 两个人靠得太近了,近到赵娟然毫不费力地就能抬起罗翊的下巴,给她印上一个吻。 临时标记似乎失效了,那股火焰般的热情再次席卷上来。一直刻意被压抑的欲望再次燃烧起来时太过凶猛,一瞬间像是野火燎原,烧得她眼眶发热。整个人像是不停在充气的气球,下一刻就要被不断涌现的渴望塞到爆炸,只有贴贴眼前人冰凉的皮肤能缓解一二。 但越是接近,越不想放手,像是饮鸠止渴,那股难耐的痒慢慢从心底泛起,扩散到全身,只想要再靠近些,再靠近些,直到和眼前这个人亲密无间,水乳交融。 眼前的世界像是蜡质的,全都要融化在牛奶香里。 好热啊。像是毫无遮挡地暴露在大太阳下,阳光强烈得几乎要将她融化。 而她已经不想闪躲。 “马立亭,你看我。” 罗翊乖乖地抬头,看她。眼睛哭得红红的,圆润的像是只小鹿,那么天真,那么信任,却该死地又纯又欲,让人想把所有的美好全给她。 “我是谁?” “小赵。”罗翊秒答,又觉得这个回答不完美似的,连忙补充了一句,小小声的,却很坚定。 “我的小赵。” “好。”赵娟然觉得自己是疯了,要不然怎么会把一个alpha压在身下,还握着对方的性器,调整着趴在她身上的角度。 可她神志很清醒,清醒到知道她所有一切的疯狂,只是因为眼前这个alpha是马立亭。 “可以,你进来。” 马立亭,别哭了。 你想要我,我给你。 悬溺 罗翊真是听话极了,立刻顺从地挺腰。赵娟然一直在发热状态中,花液已经流了一波又一波,此刻甬道又湿又滑,那根物什被她一用力,直接顶到了花心,一瞬间将那些渴望已久的褶皱全都抚平。 “草……你……”赵娟然头皮发麻,骂都骂不出来,身体一瞬间不受控制地绷紧,跌入一个牛奶香气的怀抱。 赵娟然一个高潮还没有结束,罗翊就又无师自通地动了起来,精致的锁骨随着她毫无章法的动作起起伏伏。 “你先……啊……别动……”赵娟然眼角的生理泪水都在律动中被震落,她喘息着说不出完整一句话,只得像溺水的人抱紧浮木一般抱住罗翊。 罗翊的直角肩很漂亮,摸上去像是温润的玉,滑腻而干爽。赵娟然在迷蒙的泪水中低头,忍不住要去咬住她后颈的那块散发牛奶气味的皮肤。 她本来是抱着咬出牙印的力气去的,半路上却不知怎么心软了,接触到那片皮肤时只换成轻轻的舔吻。 体内的性器却受了刺激一般,明显变得大了一圈,罗翊挺腰的动作更急,似乎是找准了节奏,一下一下地带着她在重力的作用下回落,花液都打出白色的泡沫。 呻吟声已经控制不住,干脆不去想那么多,放肆地叫出声来,不知道老挝的酒店隔音够不够好,就算不够好……管它呢! “慢点,罗翊,我他妈还在……”罗翊不知是憋了多久,平常看似弱不禁风的体格,在情事上却像是不知疲倦的永动机,赵娟然连喘息的间歇都没有,就又被送上了顶峰。 罗翊给的太多了,她几乎溺死在接连不断的快感之中,回过神来时猛然感受到下身撞击的动作越来越快,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假思索地叫:“别!马立亭,别射在里面!” 她其实只是突然想到了这件事,随便尽尽人事罢了,罗翊估计是想起了什么阴影,破防得彻底,再加上发情期的影响,都快化身打桩机,实在不像是能听懂人话的状态。 其实她也不正常了,已经沉迷在几乎将她整个人吞没的快乐之中,甚至私心想着黑夜就这么一直持续下去,明天永远不要到来。 罗翊却停住了。 她是停住之后才摆出一个困惑的表情,似乎是想弄明白赵娟然的意思。也许她根本没有听懂赵娟然的话,只是听出她声音中的恐惧和拒绝,条件反射般地停住罢了。 被本能支配的记忆只有一次就够了,罗翊感觉自己像是被放入箱中的大脑,与自己的身体隔着一层厚厚的纱,迟钝得厉害。 她拼命抢夺着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屏住呼吸,眼睛被憋的通红,却一点一点地把自己退出赵娟然的身体。 赵娟然眼睁睁地看着她脸上情欲与理智的挣扎交锋,甚至强忍着直到把自己的唇角都咬出血来。 心像是化成了一滩春水,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把唇送了上去。 “别咬自己……”赵娟然含着罗翊的唇瓣,轻轻地舔吻了几下,罗翊就乖乖张开嘴让她进去。 赵娟然的舌尖轻柔地划过罗翊的上颚,满意地感受到身下人身子一颤,失了再虐待自己的力气。 离开罗翊时两人之间拉出一道淫靡的银丝,色情极了。 罗翊脸红红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藏了星星,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仿佛看着什么珍惜的宝物一般,满眼的喜欢几乎要溢出来。 被这样的目光看着,赵娟然甚至想要说不带套也没关系,她吃药就好了,罗翊却已经扭了扭身子,把最后一点冠头拔了出来。 赵娟然没忍住,轻哼了一声。撩了撩已经披散开来的头发,不自然地躲开罗翊直勾勾的视线,想要站起来拿套。 她实在是高估自己的体力了,两脚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不像是要站起来,结果倒像是她要给罗翊投怀送抱一样。 倒下的时候没有抓手,她干脆扶住罗翊的腰,那里光裸的皮肤已经铺了一层细密的薄汗,她的手触摸上去时,罗翊明显颤抖了一下,连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赵娟然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平常打闹的时候就知道罗翊这里最怕痒,她就是故意的。 心脏却猛然收紧了一下。 ……再也回不去了。 她甩甩头,不去想那些,而是放任自己沉迷于这片黑暗中的,另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抱我。”赵娟然伸手环住罗翊的脖子。明明都是一样每天长时间坐在电脑前,罗翊却不像她那样喊着脖子疼躲闪着把她的手拍开,而是一秒的犹豫都没有,稳稳地把她抱起来。 alpha的体质还真不错。 一边用这些有的没的填满自己的思绪,赵娟然一边给罗翊指放着那些情趣用品的柜子。 “诺,去那里。” 罗翊乖得不行,指哪打哪,抱着个人似乎也不影响她的速度,几步就走到了那柜子前。 赵娟然就着在她怀里的姿势拉开了柜子,随便拆了一袋,递给罗翊。 罗翊抽出一只手,接了过去。 等了几秒不见罗翊动作,赵娟然抬眼去看,发现罗翊的表情真的会说话,已经写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他妈的你是真不会用假不会用?发情期的alpha是会变傻,但没有这么傻的吧?你他妈的是不是装傻?”赵娟然面红耳赤地骂起来。 骆雨婷也不反驳,只是睁着双无邪的眼,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 “你……行吧我来吧。”赵娟然话音一落,罗翊就毫不掩饰地绽出一个大大笑容,她也没辙,只能服气地接过罗翊手中的东西。 罗翊似乎发了高烧,体温烫得要死,本来就笨,再被发情期一激,估计真能傻到这个地步。 再说……她以前应该是没有什么经验。 赵娟然脸皮再厚此刻也红得和个红皮鸭子一样,一言不发地拆了包装,要给罗翊套上,一低头却看到罗翊的性器上那圈痕迹已经变成了紫红色,手的动作生生顿在那里。 “你他妈真的是……”赵娟然比对了一下罗翊的尺寸,干脆把手中的东西一扔,“不带了不带了,妈的再带就断了,你直接进来吧……” 罗翊都烧得神志不清了,却还在坚定地摇头,声音甜软得不像话,“要带的。你不喜欢,我要带。” “你知道个屁!进来进来,快搞快完事了,明天还要工作呢,快快快!”赵娟然火了,一把把罗翊推到床上,趁着对方还没反应过来,一鼓作气直接把罗翊吃了进去。 这个姿势进入得很深,两人同时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赵娟然动了两下,熟悉的就快感又一波波涌上来,越积越多,她本身就处于十分敏感的状态,胸前的那一点在动作中不小心蹭到了罗翊的,刺激得她立刻触电般地颤抖了起来,喘息着泄了身子。 发情期的omega体力本来就弱,她的腰已经酸软无力,只得趴在罗翊耳边,耳语道:“你动一下,我没力气了……” 罗翊似乎一直在等着她的允许,话音未落就立刻带她进入了熟悉的节奏,一下一下的又快又急,比她刚刚自己套弄得要深入得多。 明明在体质上占尽了上风,罗翊却乖乖地把主动权让给赵娟然,她让快就快让慢就慢,仿佛把自己的感受都放在第二位,只想让她获得最好的。 她能给出的全部,都给了她最好的。 赵娟然闭了眼,抱着罗翊翻了个身,躺在床上,整个人顺势被紧紧拥住。 罗翊小心翼翼地撑在她身侧,不肯让自己的体重压到她。这个人平常总是被自己骂笨得要死,这种事情上却学得很快,已经可以通过她呻吟的缓急来判断她喜欢什么力度,什么速度,喜欢被碰到哪里。 这是种很奇妙的感觉,她掌控她,但她也被她掌控。 罗翊的吻像是春雨一般,细细密密地她身上,赵娟然感觉自己躺在带着潮湿气味的青草园上,连空气都温柔,不缓不急地包围着她。 就在这里,她有幸接到了春天的第一片雪花。 专属于她的,唯一一朵雪花。 发情期的alpha太过持久,两人折腾了四个多小时,罗翊终于释放的时候,她已经数不清高潮了多少次,连嗓子都哑得叫不出来,罗翊的背上也布满了红红紫紫的痕迹,那都是她的杰作。体内最终成结时赵娟然也迎来了当晚的最后一波高潮,她在迷幻的极乐中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时,正看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将罗翊的面孔渐次照亮,金黄的晨光下她神圣得像是希腊神话中的女神,温柔得叫人心碎。 赵娟然闭上眼,一直藏在眼眶中的那滴泪水终于还是滑落下去。 春天哪有什么雪花,所有的雪花都在冬天化掉了。 渐远 罗翊一直夹在现实与虚幻之间,以为自己脑内是清醒的,真正清醒的时候才发现之前的一切都像是夜色中的一场梦,阳光一照,就像泡沫一般破裂了。 她睁眼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什么都没想,下意识地就去伸手摸索那个抱了一晚上的人,空空挥舞了两下手臂,却扑了一个空。 心里一沉,罗翊猛地睁眼,身边的床空空如也,连那个人留下的热度都已经消失了。 看了看时间,离约定的集合时间已经不到二十分钟。 房间似乎是被人收拾过,不见了昨晚的狼藉,在阳光下显得有种光明正大的陌生。 是梦吗? ……似乎不是。 因为她看着房间里每一个角落,都能从干涸的点点痕迹里回想起当时赵娟然是怎样在她怀里,叫得又娇又软。 只是回想一下昨晚的事她就又有发情的趋势,罗翊立刻慌慌张张地掐断了自己的思绪,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快速地下了床。 昨晚摔落在地的抑制剂已经被人收起来,她凑近翻看了一下,赵娟然应该已经发现了。 一盒十二支,其实只有最上面一层是用过的,下面还压着四五支带包装的全新抑制剂。 昨晚要去买抑制剂的时候……她看到了的。 只是她就是有这么卑鄙,能昧着良心不告诉赵娟然。 罗翊垂下睫毛,干脆当个鸵鸟,不去想那些一触碰就会痛的事物。 她最后定定地看了一眼赵娟然的房间,轻轻合上了门。 时间来不及,她干脆拿了东西到现场去化妆,一下楼就被经纪人催促着坐到车里,砰的一声关上车门之后才发现后座不知什么时候早已经坐了个人。 晨光斜着打入车窗,赵娟然脸色却白的几乎透明。她正靠着后座,面无表情地划着手机。 赵娟然长得很美。 她的眼睛带着些狭长,不笑的时候会让人感觉尤为锋利,她的美也是那样,自然的,野性的,肆意的,夺人眼球的,甚至带着一些攻击性,是一见误终生的漂亮。 空气中干干爽爽,闻不到任何信息素的味道。 罗翊张了张嘴想打招呼,赵娟然却猛然站起身把手机探到前座,兴高采烈地问着工作人员,“哎我们中午去这家吃好不好,有水友给我推荐了这家呢。” 罗翊张开的嘴又闭上了,她顿了顿,拿出装备开始化妆,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闲。 好在路途不远,否则是要尴尬死了。 到了取景地,经纪人单独把罗翊叫去,低声问了一句:“你和赵姐发生什么事了?” 罗翊尽力让自己的语气无波无澜:“我们什么事都没有啊。” “是不是闹矛盾了?” “没……没有啊?”罗翊有点掩饰不住了。 “刚刚在车上,你们一句话都没说。” “她在玩手机,我在化妆,这不是、这不是很正常的嘛。”罗翊一着急,说话就容易结巴。 “别人这样正常,你俩这样就不正常。” “……”罗翊无言以对,她平常和赵娟然是太亲密了,亲密到十分钟的车程两人没有交流都会被看出问题。 “好了,一会儿就到了,你们两个注意收拾下情绪啊,不要带入到工作中。” “好的好的,放心,我们没事的。”罗翊比了个ok的手势,为自己和赵娟然的专业性打着保票。 赵娟然真的很专业。 之后的节目中,除了台本上写有的内容,赵娟然一句话也没搭理她。 她笑倒是在笑,但是都是对着摄像头灿烂如花,罗翊站在赵娟然身边,连个眼角的余光都没感受到。 罗翊极力忽略自己心中止不住的刺痛,出神起来。 两人距离一下子拉的好远。 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她孤零零站在空旷的屋子里,感觉时间好像停滞了一样,仿佛其他人都搭上了一列高速前行的列车,只有她站在原地,别人招呼她上车,她说她在等人。 但是,她等不到怎么办呢? 那时候她想,就等一等吧,反正她不急着离开。也许真的有那么一丝可能,让她等到了呢? 罗翊极力在工作时间不带入自己的私人情绪,不过这很难。一开始她几乎是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分神却做不到,后来赵娟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跑没影了,罗翊才渐渐进入了状态,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之中。 录完自己的part,工作人员说她可以休息一下,罗翊便说正好去盥洗室补个妆。 补妆只是个借口,她心里乱极了,只想离这些喧闹的人群越远越好。 一个人无头苍蝇般在市场里乱撞,等终于听不到人声时,她已经走出去了很远。 她大概是找到了这里最偏远的一个卫生间,试探着走进去发现别有洞天,里面很有排面地分了叁排,两个过道,还算宽敞。 来都来了,还是补补妆吧。 罗翊把包放在洗漱台上,刚要取出口红,却突然像是某个警报开关被打开,猛地顿住所有动作,不自觉地绷起了浑身的肌肉。 有一股味道,在鼻端若隐若现。 蒲苇的味道。 那种味道不认识的人会轻易的忽略掉,但是对于她来说,就像是黑夜中的火把,实在是太清晰不过了。 循着踪迹慢慢走到那扇最远的隔间前,罗翊站定,隔着那扇紧锁的门轻轻叫了一声,“娟然。” 没有任何动静。 罗翊闭上眼睛,几乎能通过不断散发出的信息素味道勾勒出门内那个人的存在。 “我去帮你拿抑制剂好吗?你放在哪里,背包里有带吗?”罗翊伸手点上隔板门,触手冰凉,没有丝毫的温度。 调动了所有的听觉,她才听到门内传来低低的声音:“抑制剂、没有用……” 再没有听到更多的声音了,连呻吟声都被赵娟然给咽回肚子里。 罗翊绕着厕所仔细检查了一圈,确认厕所里只有她们两个。 没有再多废话让赵娟然这个死傲娇给她开门——等磨到她松口那一天这个嘴硬的家伙都已经脱水了。 后退了几步,助跑,蹬墙,起跳。 身姿应当不算潇洒,但是好歹跌跌撞撞地扶住了水箱,没有更多的磕碰。 落地的时候发出巨大的声音,赵娟然茫然地抬起头,和她对上视线之后立刻又回避地偏头躲开。 她抱臂靠着墙,低着头颤抖着,地上还散落了几只抑制剂针剂。 发情期一般持续叁天,赵娟然为了不影响工作,今早就打了叁支抑制剂。一开始还好,罗翊坐到她身边时她只是有些可以忽略的发热,后来和她录制节目的时候两人不自觉地像平时一样越靠越近,她注意到的时候都已经发了低烧,慌忙地逃到这里,又给自己打了两只抑制剂,却还是散发出发情期的味道。 赵娟然咬着牙不哼一声,注意力却像是被磁场偏移,不由自主地被身旁的罗翊吸引过去。 她忘记是看到哪本书了,似乎是去朋友家玩的时候在书桌上看到的,当时她随手翻了一页,正好看到这样一句。 他像避免望太阳一样避免望着她,可是不望着也还是看见她,正如人看到太阳一样。 赵娟然闭上眼,黑暗之中罗翊的存在感却越发清晰。 我的太阳。 情人 罗翊凑过去,抱住赵娟然。 她很怕怀里这个人再对她说爬啊滚啊离我远点我是钢铁直女,赵娟然却似乎已经忍了很久,连眼神都有些迷蒙,无意识地顺着她的动作,往她的怀里靠了靠。 赶在赵娟然躲开之前罗翊急切地开口:“我不会标记你的,放心。之前和你说的话,你也不用现在给我回答。我只是……想帮帮你,不然你现在这样的状态,出去会很麻烦。” 真卑鄙啊。 心底的最深处,罗翊自己都想唾弃自己。 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的,她想要的可不只是帮帮她。 但赵娟然只是嘤咛了两声,什么拒绝的话也没有说。 仅仅是这样,罗翊的心就已经像是洒了蜜糖又倒上盐汽水,五味杂陈地冒着泡泡。 她已经不想去思考什么,赵娟然没有拒绝她,只要这一个信号就足够了。 被无可救药地吸引,她低头,试探性地吻她。 赵娟然乖得不得了。 她今天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色外套,罗翊从背后环着她,慢慢把外套拉开,铺在厕间的盖子上。 赵娟然身上几乎没有赘肉,平滑的腹部向上是柔和的曲线,向下是细长的腿,罗翊从她肩头向下望,能将她的美丽一览无余。 罗翊没有发情,神志不像昨天那么模糊。她怕赵娟然着凉,虽然心底很想,但还是抑制住了撕掉对方里衣的冲动。只是弯腰凑过去,一边轻吻着对方的侧颈,一边半抱着她。 整个过程罗翊一直提心吊胆,等着听到拒绝的声音就立刻停手。 但赵娟然除了轻轻的喘息之外,只是抱着她的手臂,什么话也没有说。 把人抱到她自己的外套上,罗翊一只手扶住她不让她瘫倒,一只手空出来,把自己的长裤褪了下来。 今天赵娟然穿的是裙装,罗翊轻易地掀开,才看到她的内裤已经洇湿了一小块。 不知道她究竟一个人在这种地方忍了多久,赵娟然发着热,皮肤滚烫,整个人都像发了疟疾一样轻轻地打着摆子。罗翊有些心疼地扶住对方的腰,手指轻勾,缓慢却坚定地拉下了她最后一层防备。 赵娟然似乎很急,一直在难耐地轻喘着,罗翊也急,搂着对方调整了一下角度,稍一用力,便进去了。 昨天她整个人都是神志不清的状态,只是有印象那滋味很甜美。进入的时候她情不自禁地闷哼了一声,有股电流从脊背传上来,引得她轻轻抖了一下。 湿,滑,热。 “你,你放松一些……”罗翊此时只进去了一个头就感受到了阻力,她低下头,轻吻赵娟然,从耳根到嘴唇全都吻遍,手也熟练地抚上对方的乳峰,轻拢慢捻抹复挑,直到身下的人软成一滩水。 她还要继续挑逗,赵娟然却轻轻地动了动腰,把那东西费力地吃进去了一点。收到情人的暗号,罗翊猛然醒悟过来,一个流畅的挺腰,便把自己完全送进了那已经并不陌生的幽穴里。 “会不舒服吗?不舒服的话你要和我说。”罗翊在赵娟然耳边低语。 赵娟然摇摇头,仍旧紧咬着唇。 罗翊缓缓地顶弄着,紧张地观察着身下人的表情,一旦她有一点难受的神色,就随时停止自己的动作。 一直忍耐着自己欲望是很难的,但她还是坚持着。高热再加上运动,她的汗水流到下巴,汇成了一滴,滴落在地。 两人似乎都响起了昨晚的那场情事,回忆复苏,心照不宣地调整成最适宜的角度。 情事上的默契毫不逊色于平时玩闹时的同调,两人同进同退,很快就掌握了合适的力度和角度,动作愈急,每次的律动都要带出几滴花液甩在地上,却都无暇顾及。 赵娟然觉得自己又在做梦了,轻飘飘的,云端之上的梦。 黑甜乡里,顾及着随时可能会有人来,声音受到了限制,这具发情期的淫荡身体似乎就要在别的地方补偿回来。罗翊的进出很好地抚平了花穴的瘙痒,却在她一退开时就觉得不够,只想着再快些,再重些,再多些。 但她只是趴在罗翊肩头,什么话都没有说。 罗翊见赵娟然忍得辛苦,不假思索地把自己的肩膀凑上去,“别咬自己了,实在不想叫就咬我吧。” 赵娟然却摇头,有滚烫的泪水滴落在罗翊光洁的肩上。 罗翊心中一痛,却不表现出,只是加快了挺动的速度,即使听到赵娟然漏出的细细呻吟,心里的那个空洞却还是慢慢地蔓延开来,风一吹就冷得生疼。 她忽略掉所有这些,坏心地拉着赵娟然换了个姿势。先是停了顶弄的动作,等到赵娟然难耐地磨蹭起来时才又开始了动作,又快又急,次次都重重地研磨过那一点。 赵娟然还是绷不住,叫了出来。 罗翊轻笑了一声,本来还想再激烈些,却突然听到了什么,猛然放缓了动作。 赵娟然已经忘情,还在动着,被她轻轻按住了。 略微平复了一下急促的喘息,罗翊凑到赵娟然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别出声,有人来了。” omega的身体一下子变得僵硬,罗翊没有准备,被收缩的花穴狠狠夹了一下,本来就在高潮的临界状态,经受不住的alpha眼睛一红,终于释放出了一些信息素。 淡淡的牛奶味第一次飘浮起来,缠绕着满溢而出的蒲苇味道,像是发生了什么奇妙的化学反应,你唱我和,纠缠不清。 罗翊耳尖,听到进来的那人正在用洗手台,借着哗哗的流水声,胆大包天地再次动了起来。 她吻住赵娟然,把她的呻吟全部堵在喉咙,逼得她只能发出细微的唔唔声,身下的动作却越来越快,淫靡的肉体接触声不大也不小,回荡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 赵娟然紧张极了,身体一直绷紧着,罗翊在紧致的甬道中来回穿行,两人不约而同都感受到了巨大的快感,深深浅浅的喘息重合在一起,强自的压抑让身体更加敏感,眼前的色彩都迷幻,唯一意识到的只有对方的存在。 最后一次冲撞,罗翊闷哼一声成了结,赵娟然的身体也像一张优美的弓,一瞬间绷紧拉直。 眼前一片白光,能清晰感受到的只有体内的罗翊,两人就保持这样的负距离拥抱着,大汗淋漓。 心跳的声音连绵不绝,分不清是谁的激烈,却在这个紧密的拥抱中渐渐地融成同一个节奏。 最终的高潮过去后,赵娟然的发情期终于被抑制住。 她掌控了身体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扭动着身子要把罗翊拔出来,动了一下,罗翊却动作很大地抖了一下,皱了皱眉,“痛。” 结卡在那里。 “再等两分钟就会消下去了。”罗翊信誓旦旦地保证着。 然后她垂下睫毛,一副认错的样子,“对不起,我忘了带套,下次我一定会带的……” 谁他妈和你会有下次啊。 赵娟然想骂出来的,但好死不死体内的性器又射出一股液体,浇在仍然敏感的花心上,烫得她整个人都抖了一下,想骂出口的话不知飞到了哪里,只能难耐地把头搁在罗翊肩上,来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时间像是被拉长,沉重的空气有如实质般的压下来,两个人却都硬挺着,没有一个人开口打破。 罗翊是不敢,她怕一开口赵娟然就会给她最明确的拒绝,赵娟然却是累了,累得不想开口,干脆就不说话了。 体内的结终于消下去的时候,赵娟然才意识到两个人居然还是相拥的姿势。 不自在地放开罗翊,赵娟然想要站起来,却腰一软,又被罗翊接住。 看了一眼身下已经一团泥泞的外套,赵娟然脸色一黑,直接团吧团吧扔进了垃圾桶。 “车上还有衣服的,我多带了一件,你先穿我的吧。”罗翊小心翼翼地道。 赵娟然转过头去不看罗翊,那声嗯连自己都听不到。 从昨天到现在,她的心其实一直燃着一团火,一刻不停地灼烧着心底最柔软的那个部位,每呼吸一次,她都觉得痛。 罗翊,别这么卑微,别对我这么好啊。 我只是,把你当姐妹而已…… 爆炸 在台北101下亲吻对方。 这是罗翊当初受节目组要求许下的自定义心愿。赵娟然当时听到之后当然是不假思索地拒绝,两人在直播镜头前来回拉锯,最终各退一步,换成了在台北101下拥抱。 不过真的到了台北之后,由于时间原因,节目组和两人协商过后,这个心愿最终变成了在台北101下野餐。 赵娟然真的很厉害。她冷起来的时候,虽然还是一样的微笑,一样的动作,甚至连搭话都自然,可就是让人觉得触到一块冰,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罗翊就这样浑浑噩噩地完成了今天的拍摄,看来自己的职业假笑还算过关,一整天都没有人能看穿她的伪装,问一句“你怎么了”。 应当不是瞒过了所有人吧。可是唯一能看穿她假笑的那个人,今天连个正眼都没赏给她。 吃完庆功宴,节目组正好路过台北101,那座金碧辉煌的大楼很有气势地站在大地上,从它落成的那一天起,就沉默地伫立在这里,守候着人世间所有的悲欢离合。 有人提议进去看看,一行人便闹哄哄地买了票,坐着电梯上了观景台,准备一览台湾夜景。 此时已经是夜幕低垂的时节,赵娟然看着身边的热闹却有些笑不出来,尤其是某人的存在太鲜明,搅得她心烦意乱,她干脆找了个机会,从大部队抽身而出。 一个人上了两层楼,来到户外观景台,找了个角落里的空位置,慢慢观赏起来。 天空泼墨一般漆黑,俯身望去,灯光显得遥远极了,全都点散在墨里。夜风烈烈,在这样辽阔的地图中再强的灯也显得昏暗,那些光点像是风中残烛,下一秒就要消散一般,在各自的地方散落着,明灭着,寂寥着。 赵娟然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却触不到那些光芒。 她暗笑自己,怎么会做出这样幼稚的举动?这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冲动,可是只有罗翊才会做出来的…… 糟糕,又想到她了。 身旁的陌生omega正在打电话,语气娇俏地冲着对面的人撒娇。 “讨厌啦,人家都被你标记了,当然会时时刻刻挂念你啊,omega就是这样,这辈子只能挂在你身上了嘛!” 赵娟然闭眼,深呼吸。 罗翊没有标记她,她却好像已经被标记了一样。 ——她早就是她世界里最特别的那一个存在,是她一想起来就会露出笑容的暖光,被她小心翼翼藏在距离心口最近的地方。 但是她很会忍,只要她不说出来,这件事情就没人知道。 就像现在,她也在忍,她知道罗翊就在她身后,但她只要装作不知道,就真的可以表现得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罗翊是跟着赵娟然上来的。 赵娟然背对着她,脊背挺直了像是一杆旗,永远也不会弯曲。一整片纯黑的夜色拱卫着她,让她自由得像风一样。 罗翊知道自己这种行为往严重了说就是跟踪,但她好像发了疯,已经控制不住自己。 她其实想过很多次,想如果自己是omega就好了,如果自己是omega,能被赵娟然标记就好了。 这样她们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恋爱,结婚,生子,度过一场平凡而快乐的人生。 可是她不是。 还好她不是。 因为就算她是omega,赵娟然也不会标记她的。 赵娟然在心里数着步子。 这么嘈杂的地方,那么多人的脚步声,她偏偏能听出哪个声音属于罗翊。 她在她身后停住了。 一道温柔的、炽烈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罗翊什么话都没说,赵娟然的心跳却无法自控地加快。 心尖上的那只蝴蝶又在挥舞翅膀,肆无忌惮地在她的心房翩跹。 已经无法再装作看不见,赵娟然僵硬地转了个身,本来想好的冷硬说辞却在见到罗翊的那一刻忘了个干净。 罗翊用那样专注的目光看着她。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没有一个人说话,言语在此刻已经失去了作用,心跳声像激烈的进行曲,赵娟然不确定是自己的还是罗翊的,亦或二者皆是。 时间正好,气氛正好,连人也是正好。 罗翊踮起脚靠过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吧。 赵娟然愣在原地,她的心中在做着激烈的斗争。 要躲开吗,还是不要? 但是她又怎么能不躲开? 她花费这样长的时间去寻找一个不躲开的理由,以至于等到她决定要躲开的时候,罗翊已经凑过来了。 已经来不及躲开了。 这样想着,赵娟然看着渐渐靠近的罗翊,终究没有动。 两人的距离近得一探身就能吻到彼此,可罗翊却停下了。 她只是拘谨地伸手,帮赵娟然把纷乱的发丝拂到耳后。 然后罗翊把手背到身后去,不肯再前进一寸。 她眼底盛了浅浅一汪星光,凝眸看着眼前的心上人,嫣然一笑。 “今晚的月色真美。” 赵娟然仿佛化身为一尾小鱼,置身于广阔的银色海洋里,轻轻游动,在月色下点出金色的涟漪。 她在她眼里,只看得到自己。 于是万千星光一齐灿烂,盖过了周围的所有景色。 世界这样广阔,难道就容不下这么渺小的她们? 赵娟然真的好想所有的时钟都停止,岁月之河永远都不再流逝。 就让空气能变成青色的琉璃,将她们严丝合缝地定格在这个时刻。 是啊,是很美。 我喜欢的。 可是似乎没有人听到她的愿望,巨大的时间沙漏稳定而坚决地流逝着,不会停止,不会逆转,也不会变慢。 “哎,你们原来跑到这里来了?走吗,吃点夜宵去!”经纪人在叫她们。 “来了!”罗翊回应了一声,自然地挽住赵娟然。 赵娟然愣了一下,没有拒绝。 两人就这样挽着手进了电梯回归大部队,彼此之间的气氛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不像之前那样冷漠,反而有些微妙。 一路无话,从台北101出去的时候,罗翊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向工作人员道:“我的心愿,现在正好可以实现了呀!” 她知道自己的行为很急切,大概还带着傻气,但她还是固执地又重复了一遍,“在台北101下拥抱,这个心愿可以在这里实现的吧。” 工作人员愣了一下,然后看向赵娟然。“我们补拍一下也行,到时可以加进去。” 罗翊仰头看向身边人,摇晃赵娟然的胳膊,“抱嘛抱嘛,只是抱一下而已。” 赵娟然似乎是犹豫了一下,很勉强地点了下头。 罗翊开心地要跳起来,立刻开始张罗着选地方,“那里那里,那里正好没人,我们就去那里吧!” 赵娟然被罗翊半强迫地拉着,脚下的步子却配合地迈快了一点。 她为了表示自己很无所谓,特地控制着没做出什么特别的表情,但余光不小心看见罗翊雀跃的神色,还是忍不住微勾了一下唇角。 工作人员迅速地架好手机,一切准备就绪,赵娟然终于能放任自己转头,好好看一看身边的罗翊。 惬意的气氛中,一阵轻快的铃声响起,有些刺耳。 “罗小姐,你的电话。”工作人员拿着手机小跑过来,赵娟然下意识地一扫,不巧看到了屏幕上的来电显示。 罗翊也看到了,她的神色立刻仓皇起来,手足无措地看向赵娟然。 赵娟然转过头去接工作人员手上的手机,脸上顺势挂起一个笑容。 她在笑。她笑得出来。就算是天塌了,她也能笑得这样灿烂。 赵娟然想,自己的笑容应当是很体面的吧。 她就这样笑着把手机递给罗翊,连声音也镇定。 “你男朋友的电话。” 抉择 赵娟然跑了。 飞机刚落到上海,赵娟然脚不沾地,直接打车离开了。 两人从101那次之后只有一次独处,就是赵娟然走之前。 她说,谢谢你出于朋友的关怀帮我抑制发情期,希望你不要把我是omega这件事说出去,否则我会很难办。这几天的事情我会忘掉,你也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的话,我们还能做朋友。 她又重复了一遍,加重了语气,说,我们还是朋友。 罗翊很想拦下赵娟然,说不是的你误会了,我可以解释,你听我解释,你不要走。 但是她没有。 因为赵娟然没误会,事实就是如此,她没办法解释。 她这时候才知道虽然她极力让自己忘掉,但这件事情就像房间里的大象,每个人都能看到,但却一直被拼命地忽略着。 可这件事情是一个阴影,一个幽灵,永远徘徊在她身边。她醒着,她吃饭,她做任何事情,她看着赵娟然,她想着赵娟然的时候,这层阴影一直蒙在她身上,沉重得让她难以呼吸。 幽灵已经扼住她的咽喉,她却还在骗自己说,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能呼吸。 如果她和赵娟然是连在一起的心脏,只有合二为一才能跳动的话,这件事就是一根刺,深深扎在这颗心脏当中。这根刺叫什么名字不重要,她们两个才是真正控制心脏跳动的人。 她本可以不让这根刺插进来的,本可以在这根刺扎得还浅时咬咬牙将它拔出来的,可还有另一层名为世俗的枷锁,压得她们动弹不得。偶然而又必然,就是会有这么一根红尘化身的刺,深深扎进来,张开爪牙生长着,越刺越深,直到有一天把这颗心脏刺破,撕裂。 现在就是这样,因为这刺扎得太深,反而会让人忽略这颗心脏每鼓动一次,就会蜿蜒流出殷红的血来。 有刺扎在那里,伤口就不会愈合。愈合不了的伤口,就会一直流血。 《弦歌》里有这样一段:人活在大地上,充满劳绩,却诗意地栖居。这话说得太抒情。人往往是带着睡意栖居的,醒来也仍在睡。当梦魇来临被惊醒之后,人们用自我催眠的方法继续睡去。睡去比醒来好过得多,睡去之后,生活的一切都可以容忍。惊恐可以容忍,屈服可以容忍,限制的自由也可以容忍。 罗翊想,她是很会装睡的。明明是她自己给自己戴上锁链,又是她自己给镣铐上了锁,把钥匙随手丢掉了。 事情会到今天的地步,怨不了别人。是她自己种下的因,所以她只能自己品尝这果。 赵娟然走了,一去不回,连当回朋友的机会都没给她。 已经过了叁天,赵娟然连她们合租的房子都没回,罗翊还是在她的朋友圈知道她去了厦门,和一个男beta一起,两个人单独去看海。 这一切赵娟然都正大光明地晒了出来,罗翊很想说不,但她知道自己没有这个资格。 她只是按部就班地回归了自己原来的生活,没有工作就开播,下播了之后就把家里所有的灯都打开,面对着没有人气的屋子,一个人坐在沙发里刷手机。 可她刷不了两条就心不在焉地放下手机,盯着紧闭的房门发呆,在心里勾画着绝不会出现的场景。 如果,她能回来就好了。 手机振动了一下,把失神的罗翊唤了回来。是好友的信息。 【林尽染:吃饭了吗,一起出来吃个饭?】 到地方的时候林尽染已经点好菜了,罗翊迟到了十多分钟,被林尽染不客气地数落了一顿,罗翊句句都好脾气地应了,林尽染还能怎样?翻了个白眼便也就把这个话题揭过了。 两人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天南海北的聊,气氛很快就热络起来。 即使罗翊已经刻意地避开与赵娟然有关的话题,但她们叁个都是做直播的,生活圈子实在太过重合,聊着聊着就会不小心触碰到她的名字。 罗翊每次都含糊其辞地把话题转过去,以为自己掩饰得足够好,林尽染却一边涮毛肚,一边不动声色地把这件事放到心里了。 饭后两人转道ktv,罗翊抓着麦不撒手,伤心情歌唱了一首又一首,终于在一首撕心裂肺的《你就不要想起我》之后,林尽染忍无可忍,拿了块西瓜堵住她嘴,“给我唱两首吧。” 下一首还是罗翊点的《我好想你》,她一边哭一边唱,林尽染还是心疼了,不停给她擦眼泪,罗翊的眼泪却不要钱,成串地往下掉。 一曲终了,下一首响起的时候,却没有人再唱。 等着罗翊平复下来,林尽染轻轻问了一句:“和她吵架了?” 这句话像是触碰了什么机关,罗翊又开始哭,一边哭一边点头,林尽染干脆把纸抽拽到手里。 “我……”刚说了一个字,罗翊就说不下去了,抽抽噎噎的。 “发生什么事了,能和我说说吗?”林尽染搂住罗翊,声音温柔的不得了。 “我,我占她便宜了……”林尽染需要很仔细才能听清,这句话的信息量着实有点大。 “你们……进展到什么进度了?几垒?” “……本垒……”罗翊嚅嗫着,脸都烧起来了。 林尽染整个人都仿佛按了暂停键,微妙地顿了一下,才收拾好情绪,拍着罗翊的肩安抚起来,柔声在她耳边说尽了安慰的话语。 罗翊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平复下来再照镜子的时候眼睛已经肿的像个核桃,林尽染一件崭新的t恤也被她哭了个稀里哗啦。 她颇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林尽染,深深埋下头。 林尽染见她平复了,便开始给她仔仔细细地分析利弊。 现在是什么情况林尽染也都了解了,她大概知道罗翊会选什么,可那条路太难,她只想把自己意识到的事情都告诉她,希望她能选那条不会受伤的路。 苦口婆心地劝了两个多小时,罗翊要么哭,要么嗯嗯,林尽染很疑惑自己的劝告这个人听进去多少,她都想干脆不怀柔,拎起罗翊打两个耳巴子,看她是不是还像钻进去了一样,这么执迷不悟。 可她毕竟舍不得。 两人分手的时候,林尽染郑重地把罗翊的头扳过来,和她视线相对。 “马立亭。两条路,你必须选一条,而且只能选一条,选定了就不要回头。你听懂我的意思吗?” 罗翊点头。 林尽染还是露出一个笑,把罗翊搂到怀里,揉了揉她的头。 “没事,别紧张。你按照你的想法去走就好了,混不下去就来找我,我永远在你身后,你一回头就可以找到。” 罗翊窝在她怀里乖巧地点头,发丝蹭得她心痒痒的。 林尽染一路把罗翊送到车上,道别之后,车子启动,她就站在原地摆手,目送着罗翊离开。 看着那辆车呼啸着离她远去,直到消失在她看不到的街角。 林尽染收回视线,才注意到天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昏暗了下来。 起风了。行道树居然也会枯萎,黄色的落叶敌不过这阵让人心旷神怡的风,从树枝上无力地落下。 林尽染怔怔追逐那片落叶在风中的轨迹,飞驰而过的汽车带起一阵风,借着这风那片叶子在空中上下翻卷着,像是还有生命一样。可这阵风毕竟短暂,落叶最终还是缓缓飘落在大地上,失去了所有的生机,不动了。 没有什么预兆,几秒钟地面上的雨迹就连成一片,几个呼吸的工夫,大雨倾盆而落。 林尽染还站在ktv门口的屋檐下,看着路上没带伞的行人急匆匆地奔跑,向着不同的方向离开。 暴雨无情,只一刹那,刚刚还热闹的街道就冷清下来,只剩下她和她面前连绵的雨幕。 林尽染才注意到,自己从刚刚开始,就无意识地哼着一首《小幸运》。 行人们都各奔前程,而她站在原地,等雨停。 罗翊在雨还没下起来的时候就下车了。 车上的风景太快,她现在真的需要给自己一些空间,让自己静静的想一想。 她隐隐觉得她的人生就像眼前的十字路口,接下来的抉择如何,会左右她的一生。 迈上斑马线的时候,雨突如其来的下起来。 她没带伞,也不想打伞,就这样淋雨一直走。 往前走,是她只在梦里想象过的人生,像是波涛汹涌的大海,充满着危机与恐惧,但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往后走,是她一直以来过到现在的安稳人生,安定而平常,是一条既定的人生轨迹,顺着这条一眼就能看到头的路,她会平安地结婚生子,然后幸福地老去。对这条路里的她而言,禁果就让它挂在伊甸园的枝头,她没有那么好奇想要品尝,因为她有一个安稳的家,一个熟悉的港湾,一个爱她的人。 站在被泼天大雨遮断的十字路中心,雨点连绵,打得她睁不开眼。 向前?还是向后? 她还不知道。 “吱嘎——” 一声尖利的、让人极端不舒服的声音响起,平常习惯了的世界突然变得这样陌生,眼中的所有景色都晃动起来,缠绕着一层模糊的红色丝带,旋转着为她起舞。 “砰——” 罗翊是被某种刺鼻的味道呛醒的,她恍惚间觉自己的身体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僵硬极了。 她奋力睁开眼,眼前的景物逐渐清晰。 自己……在医院里? 只记得自己在雨里,好像是听到什么声音,她转头想看清楚,然后飞了起来—— 是了,好像是被那辆红色的车撞到了。 明明被撞了,却似乎是因为麻药的关系,她居然不觉得疼,反而像是放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莫名觉得很畅快。 有人进了病房,罗翊看到了。她感觉自己很平静,很清醒。 她说:“嗯,我醒了,没什么感觉,只是有点麻麻的。不用担心。” 她说:“没事,我不饿,不想吃。你坐下吧,我想和你说件事。” 她说:“我们分开吧。” 她说:“是我不配你。你很好,是我一直在利用你满足我自己的虚荣心,是我配不上你。我不值得你爱,我又虚荣、又物质、又懦弱、又胆小。我就是这样的人。” 她说:“原因就是我出轨了。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只要你能出气。” 她说:“是真的。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她说:“我不知道……你对我很好,我很感动,我那个时候很寂寞,又正好遇见了你。” 她说:“我想我是喜欢你的……可我很爱她。” 她说:“对不起……我们分开吧。我没办法和你继续在一起了,再这样下去,我会更恨我自己,也会恨你的……” 迷途 “刚刚有你的电话。” “哦,好。”赵娟然落座,拿起被随手放在餐桌上的手机。 是林尽染,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突然没头没脑地打了个语音电话过来。 赵娟然顺手回拨回去,一边心不在焉地拿起手边的牛奶,喝了一口。 等待接通的旋律重复了一次又一次,却是直到自动挂断那边也没接起来。赵娟然挑挑眉,放下手机,一条“怎么了”的信息还没发出去,林尽染就又打了个视频电话过来。 赵娟然这回有些疑惑了,她接起电话,还没问什么,看到屏幕画面的第一秒就立刻变了脸色。 林尽染还在说着什么,赵娟然也已经听不清了。 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块小小的画面上。 离她一千叁百公里的那个地方下着大雨,红色的雨,流到地上汇成蜿蜒的粉红色的河。画面在抖动,但能看清楚那条血河里无声无息地躺着一块红色的东西,像个破旧的布娃娃,被主人随手丢弃在那里,血肉模糊。 第一人民医院。 身体像是有了自己的意志,赵娟然什么都顾不得了,抓上自己的手机钱包就跑向门外,不管不顾地拦了一辆出租车,说了声去机场,拿起攥了一路的手机连声询问时,才发现林尽染那边的通话早已经断了。 手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赵娟然点了叁次才点开林尽染的语音通话,却只听得见机械的铃声。 打到第五个的时候,林尽染才接起来,声音冷得像冬天里的一块铁,“你在哪?” “刚刚你给我看的是谁?!” “我赶到的时候……她心跳和呼吸都停了……手机没电,先挂……”林尽染的声音是压都压不住的颤抖,她看着眼前正在心肺复苏的医生,眼泪刷地一下掉下来。 这句话的威力不吝于盘古开天的那一斧。赵娟然觉得自己被劈中了,劈到未开的鸿蒙里了,意识像是被什么黑洞吸了进去,整个世界一下子变得很远,很黑。 “小姐,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司机师傅担心地问了一声。 我不就是在去医院的路上吗? 赵娟然浑浑噩噩地想,却已经没有开口回答的力气。 最近的一班飞机也要在十点起飞,还要等叁个多小时的时间,赵娟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去的,只觉得自己登机时像是已经死了的行尸走肉,挪动的只是她的躯体,她的灵魂已经飞到了一个她所不知道的地方。 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两点。 深夜的医院仍然灯火通明,赵娟然却只觉得冷。 她推开门,冲到前台,看着护士好奇而又担忧的神色,强撑着问了出口。 “请问大概五六个小时之前,有没有一个车祸的病人送来?” 护士的神色变成了然的尴尬,她应当是知道这个人的,可是她怎么不说?为什么不说? 她开口了:“你是病人家属吗?” “我是。” 护士点点头,道:“那个病人的手术刚刚结束,现在送到icu了,你去那边问问吧。” “谢谢……”赵娟然感觉自己像坐着过山车俯冲,心被高高抛起而后放下,想要迈步却失了力气,差一点跪倒在地上。 蹒跚着走到icu门口,她一眼就看到林尽染坐在门口的排椅上。 “她还好吧?”赵娟然把自己的身体挪到林尽染旁边。 林尽染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抬头才看见是赵娟然,她红着眼睛哑着嗓子,妆都脱了,一路风尘仆仆,披头散发的样子。 好友露出这样脆弱的一面,林尽染也心疼了,顾不上再生气,拉着赵娟然坐下。 “说是抢救结束,需要在icu观察一段时间,今天下午四点,如果病人醒了就可以去探视。” 赵娟然贴在icu的玻璃前凑近去看。 里面有个和粽子一样的人形物体,脸上还挂着呼吸机,各种奇奇怪怪的管子连上去,吊着的血袋红的吓人。一墙之隔,却活像是另一个世界。 她眼神像是黏住了,一眨不眨地看着病床上躺着的罗翊,脑海中却全都是她生气勃勃的影像。 她不想哭,哭不出来。因为……这太可笑了啊。 罗翊,她的罗翊才不是这样子的,她看过她笑、看过她哭,看过她最狼狈最不能为外人见的样子,可她没看过她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快要被医疗器材淹没的样子。 林尽染走过来,扶住摇摇欲坠的赵娟然。 “你去厦门,是为了躲她吗?” “……是,很明显吗?” “太明显了。你不知道你们的超话都爆炸了,这几天的光我看到的故事就已经有八个版本,而且还在持续增加中。”林尽染尽力说着笑话活跃气氛,可是没有一个人想起来要笑一笑。 赵娟然不说话,死死地盯着门里的那个病床上的小人,仿佛这样专注地凝视着她就会醒过来,从病床上活蹦乱跳地跑下来,跑到玻璃对面,对她笑着打招呼一样。 沉默了一会儿,林尽染又问。“还要躲吗?” “……我不知道。” 林尽染藏在背后的手已经用力握到发白,她的脸色也是苍白的,但她还是坚持着把那些困扰了她一路的话问出来。 “她昏迷时,一直哭着叫你的名字。那个时候,你在哪?” “……” “到了医院,做手术的时候需要家属签字,你又在哪?” “……” 等了很久,赵娟然也没有说话。 林尽染缓缓松开握紧的拳,低头看着自己掌心的纹路。 “你要想,那就慢慢想想吧。顺便一提,所有的知情同意书是我签的,一旦出了什么问题,我负全责。” 赵娟然抬头,看林尽染。 她似乎第一次意识到,这个站在自己面前,散发着清冽的雪梅味道的女人,是一位货真价实的alpha。 她天生有保护别人的能力,在自己的领域内所向披靡。 而她赵娟然,什么也不是。 就算她在现场说自己是家属,也没有签署知情同意书的本钱,因为beta和beta的结合需要法律的认定,而alpha却不需要,他们从来都拥有担下任何责任的权利。 但赵娟然咬着牙,站直了。她的脊柱像是钢筋浇筑,除非打断了,否则永远不会弯折。 就算她是杂草,天生要比那些树木低矮柔弱,可她要当最坚韧的杂草,不要阳光不要雨露,撒一把草籽就在地上生根,野火吹过春风又生,野蛮地生长,一百次将她打到,她就一百零一次站起来。反正她是杂草,拥有那样旺盛的生命力。 她就是这么活过来的。 骄傲地把自己活成一杆旗,在风中烈烈招扬。 勇气 罗翊在医院呆了五天就闹着要出院,林尽染好说歹说又拖了两天,这才陪着一手一脚打了石膏的罗翊回家。 用没有受伤的左手拿了钥匙,罗翊一开门简直不认识这个她住了一年多的地方了。 整个房间被大扫除了一遍,一些熟悉的家具消失,一些新的家具被购置,沙发换了个位置,洗衣机嗡嗡地响着。 卫生间里走出个人,一边擦汗一边拎着根拖布,拖了两下地似乎是感觉余光有异,直起了身,轻锤着自己的腰,向门这边望来,一看见罗翊就凝固了。 罗翊已经忍不住笑了起来,拄着拐杖往前蹭,林尽染拉都拉不住,客厅对面的赵娟然也从短暂的石化状态中解除,一边冲上来小心翼翼地扶住罗翊,一边醉翁之意不在酒地看向林尽染:“不是说晚上出院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我回来你不开心吗?”罗翊作势欲哭,赵娟然不自在地偏过头去,硬气地道:“我地还没拖好,你回来多碍手碍脚,哎慢点,别走太快!” 罗翊把身体的重心慢慢向赵娟然那边靠过去,感觉被稳稳地接住了,安心地动了动身子,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又不依不饶问了一遍:“我回来你不开心吗?” “我拖把呢?坏了我拖把谁给我拿走了?”赵娟然像是发生了天大的事一样,对于罗翊的话充耳不闻,只顾找自己的好伙伴拖把,却只找到了个拿着拖把的林尽染。 “地我来拖,你扶她去房间。”林尽染扶着拖把像个卫兵,面无表情地指示赵娟然。再看这对臭情侣在自己眼皮底下秀恩爱她前天的饭都要吐出来了。 “……哦。”赵娟然顺着林尽染给的梯子往上爬,走着走着发现自己扶着扶着发现自己快把罗翊搂住了,立刻不自在地要抽回手去。罗翊敏锐得很,立刻发现了,立刻没了力气,哎呀哎呀地叫着,顺势往后一倒,被正正好好地抱住了。 林尽染在客厅另一边低着头狠命拖地,快把地拖出个洞的时候,这两个人终于搂搂抱抱地到房间里去腻歪了。 罗翊刚被扶着坐到床上就开始发难了:“我住院的这几天,你怎么就去看过我一回?” 赵娟然扭过头去给她铺枕头,略带醋味地道:“不是有人去看你吗?” “我就想你来看我。”罗翊被赵娟然服侍着躺下,舒服得眼睛都眯起来,声音软得要死。 赵娟然无奈地笑了一下,想要用敷衍的语气说话,声音却不自觉带了宠溺:“行吧,下次去看你两回。” 她全神贯注地扶着罗翊往床上靠,小心翼翼地不想碰到她任何一处伤口,连罗翊眼睛像探射灯似的扫了她好几圈都没发觉。 赵娟然低头去扯罗翊身体下的枕套时,罗翊抓住机会,响亮地偷香成功。 赵娟然居然没发火,也没躲避,只是耳根渐渐泛上一点可疑的红,低声说了一句:“林老师还在客厅呢。” 意思是林老师不在客厅就可以随便亲? 罗翊身上受伤了,声带却没事,扯着嗓子就喊:“林老师,你什么时候走?我好送送你!” 客厅传来某人的怒骂:“马立亭你爬!把我用完就扔是吧?!” 罗翊不好意思地笑:“不是,不是,林老师你爱呆多久就呆多久,我不就是问问嘛!” “我警告你们别在屋里搞什么小九九啊,我还没死呢,赵娟然你给我出来,做饭了!” 赵娟然应了一声,站起来就要走,裤子被罗翊拉住了。 罗翊是惯会装可怜的,有时候明明知道她的表情有演的成分,却偏偏讨厌不起来,反而会被某种叫良心的东西苛责一番,不知不觉地就答应了她的任何要求。 现在罗翊就是这样,乖乖地躺在床上,什么话也不说,眉毛一皱,泪光一泛,赵娟然就感觉腿上有千斤重量,迈不动步了。 罗翊可怜兮兮地扮了一会儿,发现赵娟然没动静,便松开了她的裤面,又把自己抓出来的褶皱拍平,笑嘻嘻地道:“那你快去快回啊,因为我已经开始想你了。” 赵娟然一句话没说就离开了,出了门就面无表情地捂了一下胸口。 原来心脏还在胸腔里啊,她以为它跳出来了呢。 吃完饭,林尽染洗了碗收拾了桌子,这才在罗翊催促的眼神一边心里骂着小白眼狼一边开门离开。 送走了这个大电灯泡,罗翊立刻发功了。 “娟然,我走不动,你来扶我一下嘛。” 赵娟然吃了顿饭,也从见到罗翊的喜悦中回过神来,下意识开启了一直以来的别扭模式,“你就在沙发上坐会吧,一直躺在床上医生说也不好。” “那你一会儿要直播吧?我不入镜,但想坐你旁边看着。”说着罗翊就拄着拐要起来,赵娟然没法子,只好把人抱到电竞椅上,推到合适的位置,这才去弄自己的事。 刚开播一秒,赵娟然就发现了不对劲。 自己房间的弹幕……是怎么回事? 她一开始以为是造谣,没放在心上,但整片弹幕都在刷那一件事,说得有鼻子有眼,像真的一样。 “真的假的?”赵娟然看了一眼身后的罗翊,“你发微博了?” 罗翊正撑着胳膊笑眯眯地看她,听了这话,有些摸不着头脑,“微博?哦,我发了啊……你不会还没看吧?” “我看看。”赵娟然下意识地皱了皱眉,摸过手机,打开微博。 都不用再点开罗翊的微博,这件事已经冲上了热搜第一。 赵娟然在原地愣了足足有一分钟,才理解了这个消息。 她转头看罗翊,脸上的表情飞快地变换着。“你……疯了?” 罗翊不爱听这话,撇撇嘴:“我分了,又不是疯了。” 赵娟然低头,又看了一眼手机。 两小时前发那条微博时她还在家里打扫,根本没时间看手机,而事情发酵到现在,罗翊的微博几乎被恶评淹没,一些其他无关的微博都被黑子攻占,上面的人骂的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罗翊看到她的动作和表情了,笑了一下:“我发完之后就把微博卸了,还没敢看评论呢。” 赵娟然愣在那里,攥着手机,像是要凝固一般地定在那里。 罗翊拖着一条打了石膏的脚,一只打了石膏的手还有一身的伤口,坐在那里看着她笑:“我那天芜湖起飞转圈圈的时候,心里还在唱歌呢,你想知道是什么歌吗?” 赵娟然瞄了一眼直播间的弹幕,五花八门什么都有,已经厚得连她脸都看不清,她干脆不管了,转头看罗翊,眼圈慢慢地红了。 她说:“好。” 罗翊笑:“你去拿一把尤克里里来,给我伴奏。” 赵娟然还是说:“好。” 尤克里里拿来了,赵娟然拨了拨弦,看着罗翊。 罗翊清了清嗓子,开始唱了。 “终于做了这个决定 别人怎么说我不理 只要你也一样的肯定 我愿意天涯海角都随你去 我知道一切不容易 我的心一直温习说服自己 最怕你忽然说要放弃……” 罗翊开始有了哭腔,她的声音颤抖着,她微笑着流泪了。赵娟然红着眼眶,心和手上的弦一起拨动,把自己的声音也加到这首歌里。 “爱真的需要勇气 来面对流言蜚语 只要你一个眼神肯定 我的爱就有意义 我们都需要勇气 去相信会在一起 人潮拥挤我能感觉你 放在我手心里你的真心……” 尾声 (po1⒏ υip) 叁个月后,西藏纳木错。 赵娟然开着车一心二用,透过墨镜,用余光看着身边那个每发现一点新奇就高兴得大呼小叫的人。 “你看你看,那片云好像一颗心!”罗翊兴奋极了,指着那片云彩,一回头正好抓了个现行,笑容立刻爬到脸上,“你刚刚是不是偷看我?” “谁稀罕偷看你?”赵娟然不答,偏过头去,嘴角的笑容却出卖了她。 “没事,你不用偷看啊,来,正大光明的看嘛,反正我浑身上下你都看过了。”最后一句话罗翊是爬到赵娟然大腿上,凑到她耳边说的,满意地感受到身下人轻轻颤抖了一下。 “天天都看,说实话是有点腻了。那边那美女起开一下,我要下车去亲近大自然了。” 罗翊撇撇嘴,跟着赵娟然下了车,一下车一阵凉风就袭来,吹得衣角呼啦呼啦,吹得两个人几乎要飞起来。 两人在合掌石前静默地贴上对方的掌心,依偎着看向远方一望无际的蓝色湖泊。 四下无人,只有宁静而广阔的蔚蓝。 这样安定的环境里,罗翊像是跌进了时间的缝隙,像是看到了很远的未来,她会同身边这个人,一直一起走到生命的尽头去。 罗翊微微转头,看着身边的人。 “你还没跟我说过那句话呢。” 赵娟然一瞬间就懂了,但硬是要装傻地歪歪嘴,“哪句话啊?” 罗翊笑,松开挽着赵娟然的胳膊,双手放在嘴边卷成喇叭的形状,对着一望无际的纳木错喊起来:“赵娟然,我爱你——” 赵娟然一下子笑起来,让自己的声音追逐着湖面上罗翊的尾音,“马立亭大笨蛋,我——爱——你——” 两道声音轻盈地越过湖面,相伴着传了很远很远。 “下雪了!” 罗翊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兴奋地转起了圈圈。“老赵你看,原来春天也会下雪啊!” 赵娟然看着罗翊忙着去接那些雪花,在飘扬的细雪里蹦蹦跳跳,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 是啊,春天也会下雪。 而她多么幸运,最大最美的那片雪花,早就已经被她接在手心,珍藏起来了。首-发:po18vip.de (po18 u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