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BG-短篇-合集)》 秋波媚|一 许谒之一向克己复礼,此刻却也不禁喉头滚动,呼吸急促。 他扯掉领结,抬起容绮那张柔媚冶丽的脸,随后他启唇,居高临下地问她:“你未婚夫知道你正对着别的男人摇屁股吗?” 容绮舔了舔嘴角,歪着头朝他笑得单纯无害,轻声道:“那……你喜欢吗?” 这世间从不缺美人,容绮无疑是最有韵味的那种。 初见容绮是一个阴雨的礼拜一,她一身橘色迭纱百褶长裙,愈发肤白貌美,一双眼眸映着山光水色,像是会说话,又似会勾人。很奇怪,柔媚入骨与单纯良善在她身上形成奇妙的融合,她往那一站,连阴暗的天色都明亮几分。 本来上面安排他带新人他还以为会很麻烦,万万没想到这“麻烦”竟这样容姿过人。美人如斯,许谒之古井无波的内心不可避免起了些许涟漪。 人生二十七年头一次感到老鹿乱撞,然而不知是老鹿撒欢断了腿,还是他生就孤寡命。中午路过茶水间她正与同事相谈甚欢。他驻足倾听,她娇美的脸颊微红,一脸幸福:“我也是前不久订婚的,戒指还是他专程去法国为我挑的……” 后面的事他无意再听,只觉心头酸涩,复又笑自己痴心妄想,名花无主才是怪事一桩。 所幸相识不过半天,他很快收拾好慌乱心绪,决意只与她保持工作上的联系,其余他一概不在意。 许是世间事本就如此,这端为他开一扇门,那边便相应合上一叶窗,以示公平。容绮不够耐心细致,并不十分适合做研究。 若在其他部门也便罢了,研究室却极为在意精准度。许谒之虽个性孤僻,却从来言语温和。便是如何怒火中烧,面上仍旧一派平静。 到底是他手下的人,许谒之常指点于她。 容绮每每总要再三言谢,她生得美,讲话温柔动听,对她容忍度高一些也无伤大雅。 连女孩的柔荑都未曾牵过的许谒之,更不消触碰女人柔软的嘴唇了。并非他相貌不佳,相反他颇为英俊,常年锻炼更多了几分男性美。只是他为人无趣,一心研究。平日不是寡言少语,便是些数值计算,令女人望而远之。 研究室一般只有他二人,孤男寡女,通常是暧昧飙升的最好时段。他反复告诫自己要同她保持距离,容绮对此却并不在意,偶然流露出的娇态总教他心神激荡。 容绮初来乍到,亦难免磕碰,他有时为她寻了药酒涂抹,她一双盈盈秋眸似只盛满了他一人似的,教他几要落荒而逃。 一夜他沐浴完毕,方准备看书休憩,便接到容绮视频通话的邀请。犹豫再三还是接通,原是她带回几只导管回家试炼。一身白缎睡裙勾勒出她惹火身材,半只白嫩椒乳将看着便要呼之欲出,她似未曾察觉,只蹙眉问他究竟何处出了纰漏。 非礼勿视,他想别过眼睛,又怕她有所察觉误会自己。想出言提醒,又不知如何开口说明。 秋波媚|二 许谒之从未想到有一天引以为傲的化学会让他这般如坐针毡。一番通话已了,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睡,阖上眼帘尽是她娇美笑靥与不经意间露出的雪白胸脯。 胯下竟硬得发痛,他厌恶自己意志不坚定,复去冲了凉水澡。 不经意的楚楚动人最难以防备,如果她没有男朋友就好了,如果她没有订婚就好了。 天不如人愿,容绮未婚夫计暄从外地回来,时常过来接送。计暄高大英俊又多金,二人简直是天生一对。 许谒之心中苦涩,见不得光的畸形爱恋本就不该存在。他要悄无声息地偃旗息鼓,不教任何人觉察。 听闻容绮会来这里也是因为他捐楼资助,只为满足女友的科研爱好。许是感念他对容绮多有照顾,他收到了计暄私人宴会的邀请。 他一向无意应酬,却想多了解计暄一些,看看他与容绮是如何相处,竟鬼使神差应下。 计暄举止优雅,进退有度,对容绮又极为温柔体贴。许谒之终于明白,除了他对容绮少有陪伴,方方面面他都比不过计暄。 哀莫大于心死,在这场无人知晓的悬殊对决中,他失去了所有斗志。 他决意要忘掉这段不伦的单恋,忘掉容绮,忘掉她的靥,她的笑。于是他更奋力投身于工作上,接了许多额外的任务,让自己没有多余的空闲中生杂念。 容绮却不愿看到他如此折腾自己,拉着他一道逛街,去电影院。陪她——是她未婚夫的义务,不是他许谒之的。看着在对面享用甜品的容绮,许谒之心头压上层层阴霾。计暄又飞欧洲了,所以这算什么?是把自己当做一个普通同事去关心?还是拿他充当男友低劣的替代品? 他是如此抗拒自己同她走得太近,他恪守伦理,绝不肯踏入雷池半步,致使二人堕入深渊。 一日夜里十点,他本欲入睡。手机亮起,是容绮。电话那端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媚得勾魂夺魄,她道自己喝多了很不舒服,央他去接她。 他顿了顿,问:“计暄呢?他没有派人照顾你吗?” 她醉倒的声音轻飘飘地传来,“我怕影响不好,你来,我只相信你……” 心好似被揪紧,她这般信任他?不怕他也会对她图谋不轨? 终究还是开车过去,她喝得双颊潮红,美眸亮晶晶。一双纤足穿着高跟鞋走了两步路便险些摔下,反倒扭到了脚踝。无奈之下,他只得将她打横抱起送到了她的公寓中。 她醉得像蛇,贴着他吐气如兰,媚眼如丝意图诱他犯罪。 他将她安放到床上,白嫩的脚踝肿得可怖。花了少许功夫取了药酒本欲为她涂抹,却看到容绮取下胸衣扔到了床边。他不是圣人,可他相当清醒,就算她不是别人的未婚妻,他也万不能乘人之危。上好药后又嘱咐了她只言片语,旋即仓皇离去。 他自家门走后,容绮从床上缓缓坐了起来,燃起一只烟,吞云吐雾之间,哪还有半分醉意? 秋波媚|三 她步步为营,他步步退缩。端看是道高一尺,还是魔高一丈。 忆起许谒之这个沉闷男人方才对她的温柔呵护,容绮唇角扬起势在必得的微笑。 看到许谒之的第一眼容绮就存了勾引他的心思。她想看看,这个古板的男人在床上是否也一样正经无趣? 她略施小计,以男人最难拒绝的方式依赖他,引诱他。他明明已经对她动心,却还兀自纠结。 容绮为人做事一向喜欢徐徐图之,慢条斯理布局收网。看男人逐步为她沉沦,为她神魂颠倒,为她奉上一切,这种美妙的掌控感让她着迷。 但对付许谒之这样的锯嘴葫芦,许是要采取主动出击的战术。不然等他开窍,怕是无异于铁树开花,不知何年何月。 于是她设局在实验室断电的夜晚假意摔倒引他来寻,而后颤抖着声音扑进他的怀中,柔软丰乳紧贴住他坚硬的胸膛磨蹭,只道她怕黑。他安抚着她调亮手机的光,微光中许谒之轮廓分明,英俊得有些过分。 她依偎在他的怀里,环住他的脖子送出红润嘴唇,他却推开她。 “你看清楚,我不是你未婚夫,不是计暄。如果我做了什么让你误会的事,对不起,请忘掉吧。” 她爬向他,吻了吻他冰冷的脸颊,语带哀求:“我知道你不是,可我好害怕,今天晚上你可不可以陪陪我。” 许谒之直觉得青筋不住地跳,他的心似乎也被无边的黑暗与女人的诱惑的行径搅乱,他哑着声音负隅顽抗:“这种事,你应该找的人不是我。” 她捉住他修长有力的手放到自己的隔着内裤的花穴处,已是一手粘腻。略带哀怨地轻轻启唇,“可这些水,是因为你才流出的呀!” 她怎能如此胆大,如此肆意妄为?他握住她的手腕,盯住她妩媚的眼眸,作最后的确认:“你是在勾引我?” 容绮贴着他的肩,不否认,也不承认。可他已然明白。 他再按耐不住,扣住她的腰同她激烈地接吻,“和我去酒店。”唇舌交缠间,他道。 进了房门又是一段铺天盖地的激吻,肉体交缠间,理智早已荡然无存。 热水的冲击下他自后面缓缓进入她的身体,容绮被抵在墙上,雪乳与冰冷的墙面相接,只能感觉到男人在身后不断进出。 许谒之的阳具不仅可观,更粗长得有些可怖,直把她塞得满满当当。似挟带着复仇的怒气,又顾忌浴室地滑。不疾不徐中每一下都深深地顶到她最里面。 “嗯…好大……”容绮又想让他快些,又被他顶到深处干得快感连连。计暄样样都好,却总和她聚少离多,久旷之下被满足,舒爽得简直要发疯。 朝思夜想的女人此刻就在他面前,浑身赤裸,娇语莺啼。她在别的男人身下许也是这般媚态万千,许谒之思及便是一番酸涩嫉妒齐涌心头。 他吻住容绮的红唇,一边索吻一边愈发狠重地肏她。容绮的淫叫因二人的接吻断断续续,很快她便支撑不住,紧着眉头泄了。 秋波媚|四(本篇完) 浴室到底不能随心所欲,二人辗转到了床边,像最亲密的恋人一般吻得难分难解。 她花穴流淌着粘稠的爱液,雪白的娇乳正待他采撷,女子动听的娇喘落在他的耳边,许谒之跪坐着抬高容绮的双腿,肉棒对准花心,一寸一寸缓缓捅了进去。 看着自己的粗大完全没入容绮流着蜜水的花穴中,结合处的毛发都沾染上了水光。许谒之目光炙热,几乎要着了火。 容绮与他十指相扣,媚眼如丝地看向他,向他发出无声的邀请。于是许谒之颤抖着手捧住容绮因性事而红艳的脸,大开大合地肏弄起她来。 男人似乎只会毫无技巧的横冲直撞,却也撞得容绮五迷三道,粗大的肉棒在身体中不断进出,快感与欢愉一道层层上涌,又涨又酸,简直无法自抑。 “谒之…阿谒……你摸摸它罢!”她勾住许谒之的宽肩,将嫩白的丰乳送到他嘴边。许谒之低头便含住她嫣红挺翘的乳头。 容绮,容绮! 他恨她有了未婚夫还如此寻欢作乐,又恨自己这样不知廉耻地为她引诱。他的动作不复温柔缱绻,重重啃咬着她的乳房,下体也愈激烈地挺送。容绮白皙的奶子立马现出一圈圈牙印,尤嫌不够,许谒之狠狠揉捏着她的雪乳,甚至捏出一片淡青痕迹。 疼痛中带着难以言喻的爽利,容绮被他玩弄得美眸含泪,她低声求饶,许谒之顿了一下,却依旧我行我素。 就在这样痛苦与欢愉的交织之下,容绮颤抖着身子,又泄了。 看着容绮被他干得美目失神的淫乱模样,他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很奇异的感觉——仿佛他已经占有了容绮,仿佛容绮已经是他的了。 他垂眸望向她,话语是自己从未有过的阴险狠毒与冷静。他好像童话中将灵魂贩卖给黑魔女的可怜虫,表里都不再属于他了。 他问容绮,现在她爱谁? 容绮抬起手抚摸着他的唇,眼眸中仍旧柔情无限:“我现在只爱你。” 闻言许谒之再忍不住,复将容绮抵到柔软的床铺中,开始新一轮的交媾。 这场性事不知持续了多久——因为无人有留意时间的闲情逸致。二人皆是薄汗淋淋,急促而粗重的呼吸此起彼伏。 “好大啊……太大了……”此刻容绮跨坐在许谒之身上,一对丰胸自然垂落,白玉桃子一般形状姣美。 许谒之扶着她的腰上下律动,每一下肉棒都能直抵花心,空气中只有女人连连的娇喘与肉体碰撞的“啪啪”声。 他知道她是有夫之妇,却依然不可自拔地爱上她。他再三退让,却仍然落个共坠深渊。 “和他分手,和我在一起。”他将她压到身下,发狠地操着她,对她如是要求,强硬而危险。 “啊…啊啊太大了……”容绮被他顶得根本说不出完整的语句,“要坏了…要被阿谒玩坏了……”晶莹的涎液顺着嫩红的嘴唇滑落,滴到白皙的胸脯上。 又肏了百来下,许谒之再忍不住,精液大股大股地射了出来。紧绷的弦得到了放松的机会,他无力地撑在容绮上方,微微喘息。 看着因高潮而视线涣散、美目失神的容绮,许谒之只觉得心头盛满了爱怜,柔软得不像话。他俯身一遍又一遍地吻着她,“和他分手,和我在一起。”他掀眸望着她,往日无欲无求的脸上呈现出软弱与哀求的神情。 容绮早已自高潮的余韵中舒缓回神,只是身体倦怠,任他左右。闻言她心中吃吃地笑,她瞧他摇尾乞怜,心中就十分快意。 “你觉得可能吗,许先生?”容绮本想这般无情讥讽,话到嘴边却又收了回来,转成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她抚摸着眼前这个男人冷硬的短发,柔声说道:“好。” ——《秋波媚》本篇完 负春光|一 觥筹交错,人来人往,习常仍一眼就从人群中看到了梵柔。 三年未见,她妩媚动人一如往昔。 她站在那里,就教人难移目光。 她本就耀眼冶艳。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强烈,梵柔转头看向他,她恰恰在灯光下,柔光加身,仿佛沐满了月亮的清辉。与他的窘迫不同,她从容地朝他举杯致意,露出一个婉转美丽的笑容。 习常很想走过去,揪住她的领子将她抵到墙上。他想质问她,怎能如此铁石心肠?不告而别却又如此风轻云淡? 她究竟有没有心? 不然为何能这样不动声色地抽身离去——在两人柔情蜜意的时候。 他伫立片刻,露出个苦涩的微笑,跟着部下去了二楼定好的包厢。 她样样都好,性格温柔坚定,做事滴水不漏。 除了不爱他。 她不爱任何人,除了她自己。 她就是这样一个可恨至极的女人。 二楼风光颇好,他临窗而坐,正好能看到她与一个衣冠楚楚的男人言笑晏晏。她明媚的笑成了一种刺眼的象征,习常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胡思乱想。 那人是谁,是她的客户,还是她的新欢?一想到是后者,他就嫉妒得几欲发疯。 眼不见心不烦,索性一醉解千愁。他本就寡言少语,只身喝酒也并未让人察觉到异样。 痛饮几杯烈酒,再望向她方才所在之处,已然人去楼空。酒精的刺激下,太阳穴隐隐作痛。他道了声有事匆匆离开。实迷途其未远,刚迈出大门便看到她窈窕娉婷的身影。 夏日晴雨难测,这时竟忽然下起雨来。她擎着黑伞,就连在雨中也是优雅做派。习常像是着了魔,又仿佛生了病。他想叫住她,又不知如何开口。他鬼使神差地、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后,想她回头,又怕她回头。 Z城治安相当差劲,她却拐进一个幽暗的小道。很快便有地痞聚集起来想要打她的主意。习常一向木讷守拙——从前她也总说他行动总是快理智一步。 他顾不得自己尚在卑劣地尾随,也顾不得两人现下的尴尬关系,已持着少将证将人收押归案。联系附近的警官将人带走已是几分钟之后。 他松了口气,抬眼却看见她温柔的笑意。她走向他,伞举过他头顶。本不算小的空间兀地多了个他,顿时显得压迫逼人。 习常这才惊觉自己早被淋湿,而梵柔已然离他那样近。 他盯着为他拭雨的梵柔,满腔质问在心头翻滚,敛眸却只道:“这附近不安全,你不该走这的。” 梵柔从善如流:“那你送我回去,好不好?” 习常明知不该应下——两人现在算什么呢? 可他拒绝不了梵柔。 梵柔和他相识在一次出国的旅行中。彼时她正处于感情的空窗期,碰巧同行的习常沉默寡言,身材健硕,脸蛋也称得上英俊。 旅途漫漫,难免想找个男人玩玩感情。 身体强壮头脑简单的军官,恋爱经历为零,一番接触只感到他意外的纯情与忠心。怎不让人怦然欢喜? 负春光|二 梵柔蓄意结识,习常自然沦陷。 习常军武出身,资质优越不说,兼之心无旁骛,晋升速度十分之快,短短几年便成了上校。他工作上雷厉风行,训人做事毫不留情,对梵柔却极尽温柔呵护。 粗粝之人的柔情似一坛清酒,初见觉得是水,不留神撞了上去,惊觉已然醉意伶仃。偶尔挑逗一下纯情处男,而后看他手足无措,对梵柔而言是一件有趣之至的事。 万事万物福祸相依,她这厢乐于其中,相应也不无弊端。交往两月,两人仍旧停留在牵手拥抱的阶段,连接吻也只是浅尝辄止。 虽然习常受诱时极力忍耐、顾左右而言他的反应十分可爱。梵柔却已经没什么耐心继续陪他玩纯情游戏了。 一个充斥着男性荷尔蒙的高大军官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影子,只口头上谈情说爱未免有些过于浪费资源。 清汤素菜有益健康,生活也却更需要荤腥调剂。 当她理智回笼的时候,军人青筋盘绕的粗壮阳具已不停在她泥泞娇嫩的花穴里进出。习常托着她雪白的屁股,耸动着身体不停地上下肏弄她。 她雪白挺翘的奶子晃动,美丽的脸上一派欲望被满足的神情,妩媚的眼睛中充斥着狡猾的微光。 男人高大威猛的身体压住梵柔,抬高她的腿一下接一下撞得又狠又深…… 梵柔喜欢习常。 习常忠心耿耿、温柔有礼、忠诚隐忍、身材宛如雕塑的模特。实在很难不让人心生怜爱。 她太喜欢习常了,跟他在一起七个月才久违地感到腻烦。 梵柔天生冷心薄情,纵使陷入恋爱温柔似水,随性温和。但一旦心生厌倦,便难以控制现出敷衍冷漠的原型。 由是玩弄男人对她来说是再寻常不过了。 梵柔一向喜欢在恋爱中占据主导地位,她喜欢这种微妙的掌控感——是非取舍全由她一人决定,她说在一起便在一起,想分手便抽身离去。 不乏有死缠烂打之辈,可她一则决绝,二则毫不在乎,三则她总是三分钟热度,恋爱时间向来短暂。感情么,自不会深厚到让人如何难以自拔。 纠缠不清只能徒增厌恶,不若听话识趣好聚好散。 提过这么多次分手,她从未有过哪怕一丝后悔。 可她也许真的太喜欢习常了。 不然怎么会接二连三地为他破例呢? 和梵柔分开的三年,习常做的所有梦都与她有关。 他会梦到和她的相遇——法国夜间的风不无寒凉,她站在街边朝他笑。来自北大西洋的海风吹乱她柔软的长发,他就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满怀着紧张与期冀一步一步朝她走去。 斯人若彩虹,得遇方知有。是梵柔教会他何为怦然心动,他一生最快乐的时光就是和她在一起。 军队虽然教过他如何坚定果敢,却没有教过他如何与心爱的女人共处。他不懂什么风花雪月;不能在她感兴趣的文学与艺术话题上起共鸣;不知道日常中要多关心她一点…… 可梵柔从未表示过丝毫不耐,她总以夹杂着亲昵和撒娇的方式引导着他。 一切都太美好了,好到习常总是没有实感,总觉得他身处一个完美而不真切的梦中。只要他睁开眼睛,一切都会化为幻影。 她是那样好。 与她从秋天度过年关,习常终于渐渐放下提心吊胆的心。原来他这样什么都不懂的人,终有一日,也会阴差阳错地与爱情打上照面。 负春光|三 彩云易散琉璃碎,自古好梦不长久。习常的预感不无道理。相爱七月后的一个夏日,梵柔只留下一封分手的短讯,便从他的世界消失了。 习常一直很笨,他不明白她忽然诀别的缘由,是他做错了什么吗?还是她只是同他开开玩笑? 起初他甚至不明白消失是什么意思。以至于很久很久之后习常才知道,她不会再回来了。 他租下二人同居过的房子,固执地等了她两年,仍然杳无音讯。夕阳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到他脸上,一向强健的身体突然痉挛得厉害。他冲到卫生间大吐特吐,方镜中映照着他狼狈的面目——不堪一击、泪流满面。 可他又遇上梵柔了。 在电影里面,重逢是个妙不可言的词汇,大家就像从未分开过那样,拥抱、欢喜、一笑泯恩愁。与生活恰恰相反——别了就是别了,永别就是永别。 分开的时光不会一键剪掉,两人也不会再像从前一样亲密无间。 时光会让人陌生,也会让人怨怼。 习常不是没有幻想过再碰上梵柔会是什么景况。 不知是否因为他总是混混沌沌,还是因为他一想到梵柔就心痛,思索三年也想出个像样的结果来。 是故他无论如何也料不到,在和梵柔重逢的第一天,两人就复合了。 不知是机缘巧合,还是天命如此,一切走向简直和三年前那个夜晚一模一样。 那是一个落着细雪的冬日,习常照旧送她回家。不知为何梵柔忽然颇为主动,幽暗路灯下缠住他的脖子与他吻得难分难解。 一吻完毕,习常脸颊已经发红发热,幸而天色昏暗,并不十分明显。他恋恋不舍地放开她,为她轻轻掸去衣衫上的雪花,轻声道天色已晚,他是时候该回去了。 梵柔可不言语,她只勾住他的手,便把他领回了家。初次深夜造访女友家中,习常相当局促不安,唯恐惹得佳人不愉。 梵柔开了瓶红酒,自然而然地跨坐在他腰上,持着高脚杯与他接吻说话。 习常那年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一瞬间只觉浑身血液尽数朝向下体涌去。他怕她发现自己龌蹉的勃起,想拒绝她温柔地索吻,又担心洒出红酒,一时间不上不下、手足无措。 梵柔趴在他肩上,乌黑柔顺的长发垂落到他的胸前,挠得他喉头发痒。 她低低笑出声来,咬他的耳垂,柔声道:“怎么了,不喜欢?” 她声音柔媚,带着耳鬓厮磨时含糊不清的细语。习常瞧着她莹白如玉的侧脸,痴痴道:“喜欢……” 室内温暖如春,是以梵柔只着了一件薄裙,虽有衣物阻隔,习常仍然觉得她柔软的胸脯好似已贴到了他肌肤上。 他控制住自己摇曳不定的心神,吻了吻她的脸颊。 梵柔柔软雪白的手有意无意地划过他的胸膛,以指尖触碰他滚动的喉结。 习常身体僵硬,额头青筋爆出。他捏住梵柔乱动的手,看着她道:“别这样。” “哦?”梵柔斜眼看他,慢条斯理地道。 “我,我会忍不住……”习常吞吞吐吐地说着,一向明亮的黑眼睛弥漫上雾状的情欲,既诚实又委屈。 梵柔含住他的嘴唇:“我已经忍不住了。” 梵柔操着右手解开他的裤带,拨开灰蓝内裤,冒着热气的暗粉色巨大肉棒“腾”地弹跳出来。 她轻柔地以指尖自下而上掠过,敏感的顶端分泌出透明的液体。梵柔玩弄片刻,沉下身子,伸出舌尖轻轻舔去,用温和妩媚的眼波勾引着他。 淫靡的场面让习常身体绷紧,压抑的满足声不自觉自喉间滚落。他抓住梵柔的柔若无骨的手,把她横空抱起放到卧室的床上,自背后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贪婪地呼吸着她脖颈间好闻的味道。 梵柔是他要守护的一切,他从不敢有过什么过分的想法。 他一直以为多一分杂欲都是对梵柔的亵渎。而现在他的神女主动从云端走下,他又逃什么? 而如今呢? 梵柔依旧主动勾诱他,似是不满他故作老成持重。她得逞了,习常进入她的身体,双眼猩红,粗重的呼吸挥洒到她雪白丰满的胸脯上。 她骑乘在他腰上,蜜穴里不消他抚弄便全是水。 她垂头献上红唇,他微侧过头回避,两人下体紧密相接,他将她填得满满当当,表情晦暗不明。 她为什么离开?为什么回来?习常没有问。 她不告而别,他应该恨她。 可为什么只注视着她、拥抱着她就满足了呢?是只要她在他身边就足够了吗? 负春光|四(本篇完) 时光荏苒,冬去春来。和习常重新在一起业已经过去三五月了。 这日晨光熹微,梵柔听见熟悉的衣物摩擦的窸窣声,她疲倦地掀起眼帘,一片晨起的昏暗之中,习常正背对着她穿衣服。 习常身材高大匀称,浑身肌肉虬结,然而只有梵柔知道他那双臂弯是何等的结实有力。察觉她的注视,习常边系领扣边开口:“现在还很早,你可以再睡会。”“才六点十分。”他顿了顿,复补充道。 他的声音很轻,仿佛都要散于风中,梵柔知道他是不想打搅她的清梦。 真早啊,梵柔应声,她并不嗜睡。昨夜她兴致颇高,与他缠绵到凌晨两点,习常却仍旧六点准时醒来。 她盯着习常的脸,室内不甚明亮的光线弱化了他硬挺的眉目,晕染出几分缱绻的柔情。 习常和之前一样,又和之前大不一样。 从前他明朗坦率,现在他却惜字如金。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 正当她以为清晨又要这样在一片静默中过去,习常的声音响起:“杏花开了。” 闻言梵柔微微一怔,她对时节没有概念,也很少回念过去。从前那些她最喜欢杏花的话,也不过是随口骗习常的。 他不懂花时,梵柔只是逗逗他玩玩——大雪纷飞的时节,这里是没有杏花的。 翌日她回家却看见几上一支白花插于水中,摇曳生姿。 他根本分不清她说的话是真心还是假意,就已经执行完毕。 时隔三年,这段插曲她已忘记,习常却仍然记得∶她喜欢杏花。 复合这个词汇本身就带着悲哀的意味,梵柔不是不懂。无论是研究数据的证明,还是人类本就难移的本性,复合之后,百分之九十五的人们照旧会再次分开。 她那样随心所欲,冷心冷情的性子,瞧见习常那张毫无表情的、哀戚可怜的脸,竟也忍不住想要再次亲吻他。 他的可爱、他的不善言谈、他的呵护……不消多想,便全然跃入眼前。 尤其想到他的身体因为她的抚摸渐起反应,又因顾忌与忍耐不住地颤栗,她心里就充斥着莫名的兴奋与满足。 春色如许,阖该破镜重圆。梵柔故意惹事上身,尾行的习常果真现身出头。他较以前更为沉稳,一双黑沉的双眸褪去往日柔情,高大健硕的身材包裹在休闲西装里面。诱使梵柔直想与他当街缠吻,端看他是否还能沉静如斯。 梵柔便这样带着既困于欲望又好奇审视的心态接近他,习常脆弱的心摇摆不定,她时常能感受到。至于她,不过是荷尔蒙上头的复而兴起,想继续挑逗他而已。 看他痛苦不堪,看他欲罢不能。她本该快活肆意,可是她没有。 她望着习常宽阔的背影,竟想起了许多她本以为已经遗忘的事情。 以前习常总对她很宠溺,时常准备一些蹩脚的礼物企图讨她欢心。 他们于冬季与春季陷入热恋,那时她住在山边的别业里,傍晚或者清晨的时候山间景致寥落,偶尔大雾四起,他们会沿着山路散步,手牵着手。 从前他们每次欢爱过后,梵柔总是疲倦不堪,他就一遍一遍吻她,缠着她讲好多好多的话。 爱很廉价,到处都是。梵柔并不相信爱情。她游戏人间,负心薄幸。而习常是不同的。 他很少跟她表露心迹,却一直很笨拙地爱着她。两人截然相反,对爱情,习常是个笨拙不堪的朝圣者,她却一直完美、一直无情、一直无坚不摧。 道不同不相为谋,她不该耽误习常了。 她想唤住习常的名字,想跟他讲她不喜欢杏花,想客套地说感谢相遇,我们分开吧。可她眨眨眼,眼泪就掉下来了。 她哭什么呢?她不是最擅长离别了吗? 习常很好,她负心薄幸,容易厌倦。是她不好。 习常惊慌失措地搂住她,焦急地询问她是不是身体不适。梵柔攀住他的肩不发一言,滚烫的泪水簌簌落到他的衣衫上。 她恶劣又卑鄙,寡情又善变。既负春光,又负习常。 但这一次,就当是为这满园春色,离情别绪之语……迟日再话吧。 ——《负春光》本篇完 临江仙|一 今天付九歧笑我笨——虽然他立马就道歉了,但我不高兴。 我承认我不行,可他和我半斤八两,大姐不说二妹,他有什么脸说我呀? 诚然他现在是比以前厉害些了,但也不能对我随意指教嘲笑吧?我踱着步,左思右想,只得出了一个结论——付九歧这厮飘了。 他不过就稍稍稍微进步了一小点儿罢了!我努努力又不是不可以。 他一定就像那些发达了就看不起糟糠之妻的凡人们一样,对我不耐烦了。何况他还没发达呢! 我和付九歧本来是两小无猜俩菜狗,一起拜入仙门,一起入室修炼,年龄差不多大,资质也差不多菜。 于是一来二去的,我俩就互相爱上了。 我们俩不仅是最亲密的恋人,也是关系最铁的朋友。之前我跟人打架,不敌,躺在床上一身是伤,疼得嗷嗷叫。付九歧心疼我,气冲冲地去给我报仇,然后也被人打了一顿丢了回来,属实是双双把家还。我俩病床挨着病床,隔首相望,互相嘲笑又互相陪伴。 就这样过了十一年。 虽然是菜狗爱情,但是我却觉得很甜蜜。他只喜欢我,我只喜欢他,修炼这种身外之事无需太过上心,顺其自然摆烂得啦。 想到之前共处的日子,我的气也差不多消个大半,正在心里骂骂咧咧付九歧怎么还不知道哄我的时候,窗棂前吊挂下来一个人影,青衫玉冠,嬉皮笑脸,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还未等我骂他,他就利落地翻身入窗,一骨碌坐到了我旁边的凳子上,献宝似地掏出一只香喷喷的烤鸡。紫盒金线包装,是八醉阁的鸡! “姝妹,今天的确是我有错在先,我已经认识到我的不对了,你不生我气了好不好?” “以后我绝不这样了。”他把包装摊在桌上,撕下一只鸡腿递给我,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我的衣袖,又道:“我刚跑了半个时辰买的,你快尝尝。” 八醉阁不屑于来我们这小镇开分店,每去一趟都至少要个把时辰,耗费精力不说,还容易被师门逮到。若非实在美味,谁对它心心念念。 半个月不尝,甚是想念,我抽空敷衍他两声,顾不得拿乔埋头猛啃。我俩都在一块十多年了,哪有什么深仇大恨呢?不顾我到底还是耿耿于怀,赶忙趁机提条件:“哼,你改明请我吃‘十全席’,不然这事儿可没这么轻易算了!” 付九歧噙笑看我,目光一派温柔:“都依你。” 他生得一副好皮囊,朗目疏眉,鸾姿凤态。一笑就好像是云城边野的桃花一样,说不出的好看。我脸红了红,也不搭理他,就了两壶清酒,默默吃完了一桌菜。 他看着撑得肚皮滚圆的我,扶着桌子笑个不停:“乌白姝,你究竟还是有一点比我强——你比我能吃太多啦!” 我装腔作势要打他,简直恨不得买瓶鸠酒把他毒哑,付九歧太讨厌了,他方才还说再不欺负我了,他又食言了。 临江仙|二 一晃几年过去,修仙界百年一度的神仪盛会即日将于千癸岛举办,我和付九歧以及几个师兄代表我们门派参会。 本来照我俩这副吊儿郎当的德行是绝不配参赛的。结果几年前不知怎么回事,付九歧就好像凡间话本上撰写的什么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修为领悟都突飞猛进,一下从废狗进化成天才选手。 喂,不是说好一起当菜鸡吗? 亏他还算有点良心,总想着法子照顾我,也不能算不厚道。他进步一日千里,门派渐渐对他重视起来,他得了许多有助修行的丹药。怕我落他太多,通通把这些东西灌进我肚子里了。 于是乎我不仅不是吊车尾,还当得个门派新秀呢~ 前两年我刚满二十岁,搁人间应是最适合婚配的时候,他申请与我结为道侣,我满心欢喜地答应了。 出发去千癸岛的前夕,付九歧性致高涨得简直莫名其妙。我与他在水池中胡乱弄了几通,就想再去检查行李是否妥当——算起来这是我修仙之后第一次出远门,神仪盛会也称得上是万人参与的大节日,我自是既兴奋又紧张。 付九歧却一直欲求不满地缠着我,我被他缠得没有办法,被他压到塌上反复肏弄。直至后来我都有些受不住了,大腿深处水腻一片,他每动一分都快愉得堪称折磨。付九歧仍旧挺动窄腰,不紧不慢地抽送,俊美无俦的脸笼满情欲。 我不知道泄了多少回了,有气无力地哭求他射给我,早些结束这场漫长的性事。他自我背后抱住我,吻去我眼角泪珠哄着我:“好阿姝,你夹得我太舒服了……怎么都肏不够……”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结束,我几乎沾枕即睡,梦间昏昏沉沉、胡思乱想,他不会是故意挑这个日子折腾我吧? 次日一早他这个罪魁祸首却一脸春风拂面装扮一新,悠哉悠哉地唤我起床,还不忘揶揄我大事在即,竟还如此贪睡。 虽知晓他定为我抹了息情液,但是身体仍旧酸软得很,就连御剑飞行都有些难以支撑。他昨夜那样不做正事,我还当他不愿出去。谁知他早已准备妥当,就等着欺负我。 师兄们在我们前面,我只能在心中反复痛骂他,飞了个把时辰终于到了主城。 像我们这般小仙镇,基本都是没有传送点的。到了缘来城一时间真是人声鼎沸,摩肩擦踵。各路的修仙者齐齐驭着法器赶来,仙气飘飘,衣着亮丽。显得我们这行人十分灰头土脸。 仙岛之间互相传送耗费仙力巨大,向来是分批传送的。仙道中幽暗神秘,让人心底生寒。 付九歧知晓我不喜过分黑暗,拉着我的手多缠了几圈相思绳在彼此腕间。同行的有几个缘来本宗的弟子,仿佛极其瞧不上我这副胆小做派,出了洞口竟朝我冷哼以示不屑。 莫名其妙被人示敌,我简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勾了勾付九歧的手:“哎,阿歧!他们是不是嫉妒我们男俊女靓,还有甜甜的恋爱谈呀?” 付九歧闻言,只刮了刮我的鼻尖,似乎完全不以为意。 他可能是初到一个新地方有些怕生,尚且放不开吧!我在心底为他找好了理由。因为若是以前他一定会附和我:“得不到的葡萄当然是酸的啦!” 临江仙|三 神仪盛会同以往那些烂大街的规则大差不差,旨在选拔二百岁以下的年轻新秀,表现突出者可得灵器法宝,更有能入选大宗门弟子的资格。 规则么,不外乎布下结界,以四十九日为限,几人一组进入岛屿探索。里面有各阶妖魔小怪,斩之可得其魂晶。岛上弱肉强食,若觉无法前进可自愿申请退出……云云。 我和付九岐仍在一组,只可惜未能与同行的两位师兄分在一起互相照应。反倒和其他几位人模狗样的宗门子弟组在了一起,他们眼睛中总是藏着算计,我不喜欢。 进去之后,外围倒也不算难闯——付九岐现在已经很厉害了,可他有意藏拙,我自然装聋作哑。 有道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一同行进几日,我们几人终于寻个由头大吵一架,借此分道扬镳——真是不懂为何如此乱组,观察合作?不过是心怀鬼胎罢了。 许是他们本就有意如此,惹我们这些底层的喽啰自相残杀罢。这个转瞬即逝的想法让我心底发凉。 那些养尊处优的公子哥敌不过付九岐一番夹棍带棒的冷嘲热讽,只能咒我们一番,恨恨离去。 他们走后,付九岐瞧着我,一双眼睛中盛满柔情:“这下你身边只有我了,你怕不怕?” 诚然有时多个人便多分胜算,可这样各自为营倒不如痛快分开。左右若是有难,申请退出也便罢了。 “不怕。”四周无人,我飞快亲了亲他的嘴唇,又道:“打不过咱就跑嘛!” 付九岐的俊脸渐渐染上酡红,他捏住我的手腕,喉结滚动,额角慢慢沁出汗来,极为忍耐地吻了吻我。 我慌忙把他推开:“万万使不得!在外面可不行的啊!” 见状他把我拉回怀中,低低笑出声来。 岛上风光不错,山光水色,潋滟动人。 我二人同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路途倒不算难,颇为顺利地步入岛屿深处。 算起来时间也流过月余,岛上人越来越少,平平之辈也很少见了。 直到最后十余日,若干修仙者已淘汰了十之八九,只十数人来到中心湖的岩石边各自为营。并未见到两位师兄,不知是退出避战,还是命丧于他人之手。 我无暇思虑他们结果如何,此时大家都在等传闻中的仙灵水妖现身,企图将其击杀获得巨额魂晶,自己好一举夺冠。 他们三五结队,起初的仙风道骨早不复存在,倒似被嗜血野心控制了一般,神情可怖。空气中焦灼难耐,但大家互相忌惮,一时之间并未有人轻举妄动。 我有些焦虑,更多的却是对未来莫名的担忧——总觉得会有什么坏事即将发生一样,可我难以预知。 此次神仪盛会之行,付九岐的表现比我想象的还让我惊讶万分。这家伙是个天才,不是万里无一,而是举世无双。 说来不好意思,但起初我真的不把这次试炼当回事儿,只想出去见见世面,再随便混混拿个中低保意思意思回去交差。 是故我从不知道他竟如此杀伐果断,所向披靡。 都走到这一步了,对夺冠没想法未免太不现实。但我这人向来不强求,虽对他的实力深信不疑,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走不到最后,也完全不亏了。 是故我心头的忧虑实在太没来由,只能委婉地同付九岐说我们就算这时退出,也极其让人艳羡了。他听了只笑道,临阵脱逃的傻瓜,天底下恐怕只我一个。 他向来爱揶揄我,我回嘴几句反复叮嘱,不管如何,安全脱身才是最重要的。 后来我想很多事情其实都早有预兆,是为了让人有足够反应的时间吗? 那是一个月光如霜的夜晚,灰蓝色的月光铺到地上,水面是一片黑沉的死寂。 仙灵水妖即将苏醒,旁人不去准备,倒来势汹汹地朝我和付九岐袭来。大抵这几日他们早商量好了,要先除掉我二人,以免夜长梦多。 我不解,莫非我长了一副全靠投机取巧才能走到这里的脸吗? 一瞬间大家兵刃相向。他们人多势众,法器又颇为怪异,付九岐虽游刃有余,但我们终究势单力薄。缠斗方才片刻,水面一阵轰鸣,水妖自水底窜出。 临江仙|四(本篇完) 我们彼此打得难分难解,一人借水怪的遮掩朝我施法,我空不出手挡开。付九岐挥扇,一道光华自他指尖而出,那人顷刻落地。 法器混杂着月光,瞬间释放出一片妖冶明亮的光华。付九岐离得太近了,瞬间眼睛有轻微的失明。趁此混乱,不知何人击中了水妖的眼球,血雾喷溅到付九岐的双眼中,他灵动漂亮的桃花眼一下便成了灰色的双洞。 来之前我就翻阅典籍,这种血雾含有剧毒,我知道的,付九岐的眼睛瞬间便流淌出两行血迹,他一定痛极了。 可他一声不吭,只借相思锁感应着我的位置,以我二人为中心划出一道法印,霎那间血光大闪,包括水妖在内,所有人都被他击败在地。 这血光印极耗真气,他定然是怕自己再无法护我周全。使出这招后,付九岐终于无力地跪倒在地上。 满天血雨随风洒落,我抱着他不知所措,眼泪无力地一直掉,视线范围内一片模糊。 片刻光景便遭此变故,一切都太快了,我一点准备也没有,害怕、悲伤和后悔争先恐后地涌上心头,化成怎么都擦不完的泪水滴落到他的脸上。 付九岐用他染满血污的手轻柔地替我擦泪:“阿姝,我没什么事,你别哭啊……” 骗子。 付九岐太讨厌了,这个时候还想骗我。我努力顺着他的话扯出一个难看得要死的笑,他若看到定要笑话我的,我一想到他可能再也看不到,就哭得更凶了。 那些人中竟有一个未死,而他似乎正要暗自离去。很奇怪,他在我身后看不到的位置,可我便是知道。 我轻轻抬手,他便死在了我的手下。这不是我第一次亲手杀人,他亦死有余辜。 这岛上草木的呼吸,湖泊的流动,仿佛与我休戚与共一样。于是我打起精神——我也分不清我是做梦还是现实了,任凭直觉找了灵蛇的胆与仙草熬煮而成的汁药给付九歧治好眼睛。 这药有生死肉之功效,只是作用于双眼上的滋味恐怕只会让人痛不欲生。我守着他,不知过了多久,他额间的冷汗褪去,我也仿佛透过波光粼粼的倒影做了个冗长得不真实的梦。 梦中我和他很早很早就认识了。 那时我还是个守着一边山野的暴躁火神,他是个老爱和我作对的水神。水火不能相融,情愫却悄然暗生,于是我们一意孤行,双双被贬人间经受轮回。 大概是懒散神仙当久了,做人颇有些不思进取。纵使我们之间的羁绊相当复杂,纵使我们命中注定了要相遇相恋。可修仙界实力至上,不存在什么感天动地的菜狗爱情。 我被人抓住折磨致死,付九岐目眦欲裂。他吃了很多苦,才逐步变强报复回来。 修仙者的生命过于虚无漫长,他选择了陨灭,睁开眼睛发现又回到了我们十几岁天真烂漫的时候…… 付九岐醒了,我想温柔地笑迎,却不由自主又落下泪来。 试炼结束,我们自是炙手可热。可繁华太过喧嚣,不如谢绝封赏招录,且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我自买酒归来,行不多时,梨花满地,那人一身孤寂,白衣胜雪。 周遭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似乎全然与他无关。我们相识相交十数年,我以为我早习惯了与他不期而遇,但看到他的那一刻,我仍控制不住地盈满轻愉的欢喜。 我看到了他,他也望见了我。 我快步走到他身边,嫣然一笑,“走吧!” 他道:“好。” 只做有情人,无意临江仙。无需问到底去往何方,因为他去哪里,我便去哪里。 《临江仙》——本篇完。 芙蓉曲|一 记无措左脚刚踏进小院,他新婚两月的妻子阿芷就慌慌张张地扑到了他的怀中。小娘子俏脸惨白,头上珠钗歪了都未察觉。 “大人,我……我师父似乎从塞外来京城了!” 闻言,记无措眉梢一挑。她师父?那个据说最爱财如命、冷血无情的宋轻绝? 他就势将阿芷抱入怀中,顺手帮她扶正发钗,眸底一闪寒芒。 呵! 姓宋的安分守己还好,他既送上门来,倒省却他一番功夫。 他早有意会会宋轻绝了! 不多时阿芷情绪稳定,两人携手相伴而行。时值盛春,院中桃花灼灼。明媚的春意斜斜穿过开阖的窗棂,带来敞亮的暖光。 记无措望着阿芷浅笑嫣然的侧脸,不禁想起,他和阿芷二人亦相识于这样一场飘摇的桃风中。 记无措是先祖专设的金仪卫,只听命于当朝圣上。平日里负责保卫大内安全,需要时便去执行一些不宜宣之于众的秘密任务。 一年前,他受命去极西之地的大漠为皇室取回一枚被盗走的玉谍。 那地方诡异非常,明明是三伏天气,却遍地桃花。明明又干又旱,名字却叫“风都”。 他虽取得此物,却不慎中毒,奔逃甚远,终是摔落于山脊下。 山上桃花摇曳,他以为他必死无疑。却阴差阳错,被阿芷一手妙手回春的医术救治。 他睁开双眼,阿芷在他身边撑着身子昏昏欲睡。她一袭番邦红衣罗裙,满头西域珠翠。羽睫密黑,肌肤雪白。许因相貌妩媚,非倒不显俗气,反而繁复美丽,像宫中品相最好的血红玛瑙。 他谨慎地环顾,自己上身袒露——伤口包扎得十分细致,他竟身处在陌生的农家之中。 那东西呢? 记无措伴君行事,最是生性多疑。当即心头一跳,怀疑一切皆是盗宝之人所设下的连环圈套。 方生杀心,女子便察觉似的醒将过来。她揉揉眼睛,瞧他虽面色苍白,盯着她的一双眸子却又黑又亮,显然已经性命无忧。 她扬起一抹极明快的笑,叫道:“你醒啦!” 她说的是当地的番语,应当是本地人。 记无措压下一腔杂乱思绪,不顾她的劝阻坐起身来拱手道谢。他曾习过蕃语,因此对答起来并无问题。 “敢问可是姑娘救了在下?”他道。 “当然啦,你伤的可重了,若不是遇上我,这会儿应该早进了野狼肚子里了!”她笑着探他的脉,“嗯……不错。再休养数日就可全然恢复了!” 女孩漂亮的脸上中似乎有一种不谙世事的天真,记无措向来心思缜密,并不全然相信表象。于是他不动声色,继续套她的话。 她道自己名唤阿芷,打风都的西边来,途中遇到了他。身为医者,不忍心见死不救,于是拖着他来到附近的人家借宿求助。当地人古道热心,她守了他几夜终于化险为夷。 据她所言,她有一个极其厉害的师父。若非自他天下无双的医术上学了个皮毛,决不可能救得回他。 她师父既如此举世无双,谈及他的时候,阿芷合该神采飞扬,可恰恰相反——她艳若桃李的脸上控制不住地黯然神伤,几乎呈现出委屈的、泫然若泣的奇怪神情。 记无措不知作何回应,幸而她无意多谈,飞快地别过脸去了。 芙蓉曲|二 若此人表里如一的话,那可真是不大能藏得住心事的性格。记无措在心中如是判断。又是一番试探过后,他冒死得来的玉谍终于完璧归赵,他才明白自己应是有所误会。 玉牒早被他放入专属的玲珑盒中,若妄图以蛮力打开,只能落个物人两亡的下场。记无措忐忑的心放回了肚子里,这才生出几许闲心胡思乱想——亏得阿芷不知此为何物,这样价值连城的宝贝竟被她随意丢在桌上。也亏得她对别人的物件没有那么大的好奇心,现在还能好端端地站在他面前。 他虽苏醒,伤口还是疼痛难忍。又照看了他二日,阿芷细细嘱咐了他接下来的用药以及忌讳,便提出了辞行。 世上无不散的宴席,相逢即是有缘。 这户人家是一对年轻的夫妻,本以为阿芷对他如此上心,两人定是私自奔逃又中途遇难的有情人。眼下见阿芷竟独自先行,还以为二人暗生龃龉。 于是自作主张,妻子劝阿芷回心转意,汉子则劝记无措低头认错,还道男子汉大丈夫跟媳妇儿闹矛盾,主动去赔礼道歉乃是天经地义。 记无措闻言愕然,他回想了这两天的情况,当下也不知说什么是好了。 不知是阿芷心大,还是番邦本就民风彪悍,不看重汉人那些繁文缛节。阿芷这些日子一直与他同吃同住。 看得出她并没有汉人男女授受不亲的概念——不过也有可能是她根本不担心,谅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也做不出什么不轨之事。 记无措虽然诧异,但他大病初愈,精神实在不济。左右只是萍水相逢,细究太多也无甚用处。 她都坦坦荡荡,他又扭捏什么? 于是就这样平安无事过了两天,直到阿芷离去。 记无措到底为自己起初的猜忌过意不去,承蒙阿芷救命之恩,他无以为报,只能扯下脖中玉坠以此略作报答。 “不用不用,我有的是银两。”阿芷连连回绝,她挤眉弄眼,示意自己不缺盘缠。 记无措定定看着一脸得色的阿芷,心头不是没有疑窦——难道莫非正如他猜测的那般,这人是名副其实的天真吗? 财不外露这样浅显的道理……唉,左右她露财的对象的是他。记无措没有好为人师的习惯,自然不会费心劳力地进行说教,只在心中暗叹。 短短相识几天,他不会自负地认为二人之间有多少信任。究根到底,只可能是她一贯单纯个性作祟,对人缺乏防备罢了。 不知是出于对救命恩人的关怀,还是她的单纯性格实在让人放心不下。记无措竟然不由自主地问她要前往何方。 闻言,阿芷愣了一下,重新打量了他一番,瞧他相貌俊朗端正,不似居心叵测之辈。于是放下警惕,扬扬眉毛道,她要一路东行,去中原的江南水乡。 语毕,她翻身上马扬长而去,只留下一句话在风中飘荡:“时光不等人,有缘再会!” 再会?记无措从来不信这种莫名的缘分,人海茫茫,各奔西东,再会谈何容易? 不过蒙她救助,还是愿她能一路平安,顺利抵达吧。 彼时记无措尚且不知道,原来初见的时候,某些特性,他便已窥得真相。 因为任谁也想不到,相逢竟如此之快。 芙蓉曲|三 т𝑜ky𝑜𝓇𝓮8.ⓒ𝑜m 阿芷走后,记无措又在那农家休养了五六日,自觉已无什么大碍,便留下一袋碎银自行离去。 圣命所托,回京途中他要例行巡视极西之地管辖的几个郡。记无措暗自计算,不消四五十天,便应当够他处理此事了。 骑马不出七八日,到了此间的边陲城镇。记无措找到城中暗线驿使,派其先行将玉谍送到宫中,心头大事已了。遂拜谒州府亮其身份,督察治理详情,端看是否存在用人不公、冤假错案。 他作风雷厉风行,首要任务便是审录囚,核结案。 好巧不巧,正好看到近日里一个名唤阿芷的外族女子被关押在了牢里,判死刑,秋后问斩。 ——原因是谋财害命。楍攵將茬ℛ𝔬𝖚s𝕖b𝔞.𝕔𝑜ℳ韣傢鯁薪梿載 請荍鑶網祉 记无措捏着卷宗,似笑非笑,似怒非怒。他示意下属将该女子押上前来,那人一身囚服又脏又破,显然刚被拷打过,头发乱得不成样子,一双秋眸却愈发明亮,不是阿芷又是谁? 不是说要去江南吗?怎的几天不见就成了阶下囚,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蠢货?记无措心底突然生了无名的火气,连带着左肩的伤口都隐隐作痛起来。 他端坐在条案后,阿芷生性单纯,陡遇大变,一时间茫然无助又委屈,谁都信不过,是故竟未认出他来。 她以为这些人又想出些什么新花样折磨她,早打定主意,左右没有人信她,她也什么都不要说了。 阿芷不喊不叫,记无措神情淡然地浏览着卷宗,一时间室内装满了死般的寂静。气氛实在诡异,打这个皇城来的金仪卫身上看不出喜怒哀乐。于是州府带着讪笑请示他,是否要将此人带下去,实在是污形秽貌,恐脏污了大人的眼睛。 记无措淡漠地瞥了他一眼,将案簿丢到桌子上,命他们带路,直接去了牢房转了几圈。 刑具不胜其数,到处怨声载道,州府大人头越垂越低。 他肃查下来,阿芷果真是遭人冤枉。 见她貌美,州府家的公子哥李承平使计约她上门,想骗她做小,阿芷却以银针封住他的穴道,抢了一批快马跑了。 于是那李承平恼羞成怒,转而诬陷她杀人,命官差将她押入牢里。想借此磨磨她的脾性,而后再偷龙换凤。 谁料京城来的金仪卫动作这样快,两三天便肃清该案,还了阿芷清白。 若非他奉命督察,阿芷岂不是羊入虎口?饶是记无措出身于是非之地,也不禁恼怒其用心之歹毒。压抑着怒气,复查了不少案子,冤假错案果真数不胜数。 国之蛀虫,不外如是。 于是他上报朝廷,将一些复杂案宗送往郡守衙门。对簿公堂,释放了阿芷与其他蒙冤的无辜百姓。 至于州府李起元如何惴惴不安,等候发落,都不是记无措在意的范畴了。 一切终于尘埃落定。 将夜,记无措从一众繁杂琐事中脱身,信步走在长街上。 苍蓝色的穹野上灰色流云大片大片地铺陈开来,带着塞外秋景独有的清新与壮阔。 西边的天黑得比京城晚上许多,亥时天际边仍挂着透明的白。他吩咐阿芷在客栈等候他。可案牍劳形,不知不觉已是这个时辰了。 不知她等急了没有? 芙蓉曲|四 客栈中,阿芷临窗而望。 漆黑浓稠的夜色降临在这边境的土地上,渐渐融于城镇热闹的灯火中。 她等了这样久,那个人还会来吗? 今日公堂上,那新来的大人英明又神武,公正却又雷厉风行,叁下两除二便还了她清白,教她好不感激。 可他怎会是自己前几日顺手救下的那个男子? 萍水相逢的游子,从不会相信相逢与巧合,于是她甚至不曾过问他的姓名。但他却救了她,以这样公正严明的方式。 他的目光充斥着上位者对百姓的怜悯,让阿芷想起初见那日,他一身血污躺在树丛里,气若悬丝。若非呼吸断断续续,实在和死人无甚两样。 阿芷救过很多人,他也是其中一个。 可他又是不同的。他是阿芷第一个未在师父的指导下,独自医好的重病之人。 看他渐渐恢复生机,病态苍白的脸庞日益有了健康的血色,阿芷心中宽慰。拯救别人于病痛之中,作为一个医者,她已别无所求。 然而他究竟是谁呢? 看他发号施令,显然是个大人物。可这里不是汉人当政吗?这个人他明明是番邦人…… 满腹心思不得排解,想到前些日子蒙受的不白冤屈,阿芷不由得想到了宋轻绝从前教她的人分九族,唯汉人最为狡猾、不择手段。他的话,总是不无道理的。 想到宋轻绝,阿芷心口疼得厉害。 她仰起头眨了眨眼睛,勉强收回泪水。 他对她不好,她才不要想他! 她再也不要想他了! 思绪万千,剪不断理还乱。 这时“叩!叩!”响起了敲门声。 阿芷心提到了嗓子眼,轻手轻脚地快步过去开了门。门外记无措一身黑色锈金劲衣,身姿挺拔。 他凌厉好看的眉眼半藏于黑暗之下,夜色柔和,使得他身上生人勿近的气息都薄弱几分。 四目相对,阿芷瞧着他漆黑沉静的双眸,盛满了她看不透的复杂。奇怪,明明才相识几天,他这个人就已经让她感到既陌生又熟悉了。 阿芷侧身请他入室坐下:“你终于来了,” 唉,不管这人打的什么主意。她都已经在鬼门关上走过一遭了,又有什么好怕的?何况他不是也救过她么? 记无措没有寒暄的心情,只是一边撇去茶上的浮沫,一边漫不经心地问:“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他这人声音低沉悦耳,又有些清越的华丽。 他的手指修长白皙,沉稳有力,阿芷不知道她去哪里和他有什么关系,但他应是关怀她罢。 阿芷清楚自己不算有天资,她自幼学什么都比别人慢,若不是宋轻绝欠她阿娘的人情,他怕是绝不肯要她的。 宋轻绝从前总嫌她笨,可他待她好,她最喜欢粘着他。她不是话多的人,却总是忍不住对宋轻绝无话不言。 宋轻绝脾性阴晴不定,他心情好的时候就会陪她说好多好多话,给她讲那些她从未听过的故事。但若他心情糟糕,她说的话往往都是石沉大海,没有回应。 是故阿芷跟别人谈话时,难免会出现跑神或者慢半拍的情况。眼下她又控制不住地想起宋轻绝,一时都忘了回记无措的话。 瞧她不发一言,记无措道:“还要去中原么?” 阿芷回过神来,可她亦不知自己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要去的。”她说。 芙蓉曲|五 “路途危险,你确定要去?” 记无措不知她有什么非去不可的理由。他虽为朝廷办事,却独善其身,从不爱多管闲事。不过蒙她相救之恩,虽然有武断之嫌,他还是颇费了一番口舌,认真劝说阿芷当下之计,还是趁早归家为上策。 不曾想阿芷油盐不进,十分执拗,丝毫不为所动。见她意念坚决,记无措知晓纵他再如何徒费口舌,也只是多说无益,心底那团莫名而不明所以的火气竟越烧越旺。 “之前承蒙你救了我,我这次还你清白,我们之间两不相欠。”说罢霍地站起身来,递给了她一枚令牌。便要告辞离去。 “相识一场,这个便送你了。” 让她且去自作自受,左右他已言至义尽。 见他面色不愉,再瞧着手上描金的令牌,阿芷除了莫名其妙,便是无可奈何。 她想不通他怎么了。 是她说话惹他不高兴了吗? 她总是这样,以前她也总惹宋轻绝生气的。 阿芷叹了口气,叫住记无措。 她走到他身前,将令牌好好交还到他手中,神情诚恳地道歉:“你别生气,是我不好。 “我方才在想事情……不是有意要晾着你的,你救了我,我都不知该怎样感谢你。” 看着细声细语的阿芷,记无措本就无根无据的怒火消散了十之八九。他孤傲惯了,只垂眸应了一声,终于面色缓和了下来。 “相识这样久,还不知道大人怎么称呼?”阿芷瞧他神色如常,旁敲侧击,柔声问道。 “记无措。” “喔,记大人。 “我们出去吃宵夜好不好?大人公务繁忙,想必也饿了吧?” 西域的风光一切都与中原迥然不同。 这里灯光稀疏柔和,亥时街道仍是人来人往、吆喝声此起彼伏。繁星点点,遥远而明亮。 随意挑了个热闹的路边小摊落座,阿芷叫的饭菜很快便呈了上来。 被贪污的钱袋记无措也帮她要了回来,失而复得,自是快事一件。关在狱中八九日,吃了几天牢饭,她早就厌腻了,乍一吃到寻常饭菜,阿芷实在觉得幸福无比。 她自觉与他已称得上熟稔,褪去拘束,她嚼着牛肉,口齿不清地问记无措:“大人你为什么会说中原话?” 在风都有句习语——上了饭桌,便是朋友。阿芷性情直率,自然而然地问出心中所疑。 记无措面无表情:“因为我是中原人。” 这个信息如同一团烟花,炸得阿芷舌挢不下。疑惑、不解、后悔、震惊齐涌心头。她……她居然跟诡计多端的中原男子推心置腹! 有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阿芷虽对外族人没什么良好印象,但思及他方公正严明地救过自己,就又自觉惭愧起来。 用过宵夜,二人并肩而行。 此时街上行人廖廖,忽然就安静起来。在一片静谧中,阿芷忽地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绝妙又大胆的好主意。 她道:“不若我们结伴同行,一起去中原吧!” 阿芷心底自有如意算盘,左右记无措左右是要回去的。二人同行,多少有个照应。他身居高位,见多识广,旁人亦会有所顾忌。 看他为人行事正派,应当是可以信得过的。 这样一想,她觉得自己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不然怎会想出这样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主意。于是她情不自禁双眼亮晶晶地望向记无措了。 记无措闻言,略带惊讶地斜睨了阿芷一眼。 她的语气实在太过理所应当,仿佛本应如此,他低笑一声,不知该讥讽她天真还是直截了当地拒绝。 她的眼睛妩媚而又清澈,简直美若朝露。 他停下来,恶劣地道:“给我个应允你的理由。” 芙蓉曲|六 夜半时分,春日的京城有些雨雾遗留的潮湿。香烟袅袅,带着干燥后揉碎的白木兰与禅香的清气,丝丝缕缕,侵袭室内。 阿芷被记无措压在桌前,唇齿相接,任由他予取予求。 他俯身,细密温柔的吻落到她的肩上,他一手扶着她的腰,呼吸急促,熟练地解开她的衣带。 “不,不要……”阿芷推了推他,但是效果甚微。 记无措恶劣地摸上她饱满的酥胸,一边啃咬她的脖颈,一边扯掉右边架子上的遮挡。 那是一面等身的铜镜。 镜中她粉面含春,眉目传情,云鬓散乱,青丝落到肩头,衣衫不整,半只丰满白腻的乳房颤颤巍巍地摇晃。两条长腿勾住记无措的腰,无法言说的淫乱收于镜中。 这等美景教阿芷情不自禁地愣住,后知后觉地才感到羞意。记无措却不给她抵抗的余地,撩起她衣服的下摆,准确地捏住她花穴中充血硬起的红豆。 阿芷惊呼一声,羞怯终是化成眼泪摇摇欲坠。 “你瞧,这么多水。”他吻住她的朱唇。阿芷余光瞥向镜子,男人修长干净的手指有条不紊地玩弄她水光粼粼的下体。 进入,再抽出。 红艷的媚肉吸住他的双指,他不住地扣挖,快感袭来,阿芷被他用手指插得泄了身子。淅沥的阴精顺着他的手往下淌,滴落到新做的赤金衣裙上。 记无措含住她的耳垂,向她传达他真心实意的赞叹。等阿芷缓过神来,他再忍耐不住,挺立的硕根对准湿润冶艳的花穴插了进去。 两具身体交缠不休,阿芷被他放到乌木桌上,双腿缠着他,双手环着他。 她感觉自己好像是一叶扁舟,在波澜起伏的欲海中起起伏伏。镜中他的肉根不住地进出她敏感的私处,充足而饱胀。 男人丰神俊朗的脸上渐渐浮出一层晶莹的薄汗,情欲侵袭了他乌黑发亮的眸子,教她难以抵抗。 “哈啊……大人…夫君……”她什么也无力去想,只能双眼迷离地抱着他,随他左右。 记无措粗暴地吻她,下体抽送得愈发猛烈,直干得阿芷嘤咛求饶。下体交合之处已然泥泞不堪,她浑圆的双乳亦随着身体的颤动不停地摇晃。 男人的体力仿佛用之不竭,他直接抱起她托着她的臀部上下冲撞。晶莹的液体四处飞溅这种失力与刺激让她很快就高潮了一次又一次。 “夫君……夫君啊啊……太大了……我受不住了……” 高潮后的蜜穴不住地吸吮,记无措重重抽插了几百下,终于在阿芷无力的淫叫与求饶中狠狠地尽数射在了里面。 新婚燕尔,正是贪得无厌的时候。何况阿芷前几日月事方才结束,禁欲数日,此时难免变本加厉。 他抱着她来到汤池旁,本作沐浴清洗,却又忍不住欺弄起阿芷来。是故洗漱完毕,阿芷倚在他怀中,已然累的睡着了。 他抚摸着阿芷柔顺的长发,思及她今日所言宋轻绝来京之事,语气坚定地喃喃: “阿芷,我绝不允许任何人带走你。” 芙蓉曲|七 ρ𝑜18αū.𝒸𝑜𝓂 思绪往前回溯,若非阿芷当时锲而不舍,他二人应早已分道扬镳,更不必谈有什么后续了。 当日,记无措故意问阿芷为何他要同意二人同行的提议,阿芷绞尽脑汁想出的答案被他一一否绝。 他不知道的是,自此“理由”这个词便列入了阿芷最讨厌词语的榜单。 他欣赏着她因挫败而闷闷不乐的神态,心情愉悦。终于决定大发慈悲,打开天窗说亮话。 “我不是立马就去中原的,你要么自己想清楚,要么回去。这个令牌你收着,遇到官兵就给他们看,不会再有人为难你。但其他的,你要自己想办法。” “天色不早,我要回去了,你如果还有什么事,这两日去湘云客栈找我。你到了,再见。” 他笃定阿芷会知难而退,自然而然地将其抛至脑后,专心致志忙于公务。谁知分别后第二日的晚上,他就在客栈边遇见了准备充分的她。 阿芷瞧见他,眉梢眼角都是喜悦。她跟着他侃侃而谈,向他陈述与她同行的诸多好处,还道她不怕等待,纵他去哪都可以,她愿意跟着他。带着四分哀求,六分自信,构成十分软硬兼施。一番说辞完毕,熟练得好似背诵。苯魰後續將茬niH𝑜𝔫ggê.©o𝖒更薪 綪捯niH𝑜𝔫ggê.©o𝖒繼續閲dμ 他终究于心不忍,于是默而许之。 如他起初计划的一样,他花了一个半月的时间巡查完毕当地郡县。工作繁忙劳累,阿芷却意外地让他放心。 她白日便四处游玩,每逢心血来潮,便去治病救人。 她医术炉火纯青,医治寻常的疑难杂症从来不在话下。倒是世人看他们同吃同住,街头巷尾竟谣传些什么京城来的玉面判官与医术卓绝的阿芷一见钟情,什么金风玉露一相逢,一个为官公正廉明,一个为民治病不收酬劳,真是活神仙下凡,济世救人云云。 从京城这种是非之地出来,记无措清楚这些不过是百姓对官员的阿谀奉承,加上他从不在意种种流言蜚语,充耳不闻的功夫早修炼到了登峰之境。 阿芷却很高兴——谁让她只选择性地听夸赞她的那部分。 之前遭受无妄之灾,阿芷头发都打结了,她只能将其剪掉。虽然也没什么大的影响,但总归不能戴她喜欢的好看头饰,因为太容易滑落了。 宋轻绝是个怪人,他生就一副高风亮节、超然物外的俊美模样,却特别喜欢钱财珠宝这种华丽的身外之物。 他喜欢所有璀璨好看的东西,家里堆满了他收藏的各种宝贝。耳濡目染之下,阿芷自然也对装扮分外上心。 皇上交代的事情忙一段落,他们终于要出发去中原了。阿芷的头发也渐渐蓄长,重新将珠钗头饰戴上。 她与宋轻绝闹得难堪,心灰意冷,自不会再为他考虑,出逃时便将家中钱财与她中意的宝贝通通卷个一干二净。 临行前夕,二人闲来无事,相约一道上街。阿芷囊中富裕,看见什么都很稀罕,简直花钱如流水。 看着包裹中塞得满满当当的漂亮而无用的宝贝,傍上的记无措又是个相当可靠的家伙,阿芷无师自通地领会了之前宋轻绝所讲述的故事中那种行走江湖,自在逍遥的感觉。 芙蓉曲|八 出了风都来到的第一个城市是青临关,记无措无事一身轻,忆起同僚说青临美酒一绝,兴致盎然前去寻访。 他酒量不错,喝得半醉半醒,仍可以勉强思考,就这样踉踉跄跄地回了客栈。 透过阿芷打开的窗,他看到一向玩心最重的她此刻正老老实实呆在房间内,以手托脸,作忧郁状。 他询问她,她一顿剖白却说得不清不楚——不知是她表达太差,还是他实在太醉了。 但是大致意思不外如是:这里人都讲官话,而她官话说的不是很好。宋轻绝虽教过她,但只是纸上谈兵,从未脚踏实地实践过。 是故今日一出去,哪哪都是人声鼎沸。吵得她头晕脑胀,只觉得一个字也听不懂,慌忙逃也似的回去了。 记无措向来有些吃软不吃硬,他本不爱多管闲事,可看阿芷神情戚戚,一时之间,酒精掌握了头脑的控制权。他应着她的话道:“无碍,我可以教你。” 相必番邦人没有醉酒之人说的话当不得真这样的规矩,因为翌日,阿芷便端着醒酒的汤药,朝他嫣然一笑。 他是习武之人,身体素质自不必说。但这酒后劲绵长,他醒来时仍旧有些遗留的头痛。他看着巧笑嫣然的阿芷,只觉得头更痛了。 记无措从前听过许多鬼怪的故事,但是内容大差不差,妖孽如想害人,总要装扮美丽,再温柔浅笑,好引君入瓮。 他自是知道阿芷不是什么精怪,可他不愿与别人有什么牵扯。思及昨晚自己对她许下的承诺,不禁暗自后悔。真是喝酒误事,原来他这样的人竟也会犯些祸从口出的错误。 但是阿芷既然都已经将醒酒汤熬好了,他亦只能大丈夫,行必出,言必果了。 从前他们相处,总是聚少离多。他公务在身,阿芷无人管教,乐得逍遥。是故纵使两人同行,也只是偶尔碰面。此事却似一个契机,自此两人命运开始交缠,绑到了一起。 记无措脾气算不得好,性格也有些天生的恶劣,阿芷却截然不同,她生性乐观,随遇而安。 这使得记无措陷入了进退两难的矛盾状态。 她极乖巧,虽然不算努力,却总是对他很依赖崇拜。 他十六岁就任金仪卫,出行任务无数,很多时候都是非生即死,以至于他一向追求求全责备。但碰到阿芷这样表里如一的白目仔,他真是没有主意了。 他从未曾思虑过夫子们的艰辛,直至他教导阿芷,他才明白教书育人一事实属不易。就说阿芷,面上态度诚恳,内里却常常异想天开,简直形同稚子,每每都几乎叫他心生疑虑:“莫非此人故作无知,实则故意拿我打趣儿不成?” 他处事认真,阿芷的刨根问底对他来说简直形同插科打诨、胡搅蛮缠,让他不欲理会。 时人多含蓄,记无措往日交锋的都是些人心险恶,尔虞我诈之辈,无形中唇枪舌战,端看谁被逼得倒走麦城。 可这招对阿芷来说形同虚设,他阴阳怪气阿芷毫无用处不说,她反倒会求知若渴地询问他到底是何含义。 罢了!他认识到了自己的见识的短浅,最终选择叁缄其口。并且自我欺骗,可以藉此修炼自己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夫。 巧言令色,鲜仁矣。在日复一日难捱的忍耐与矛盾中,记无措渐渐对阿芷听之任之了。 芙蓉曲|九 两人自青临一路东行,相处日久,自然渐逐熟稔。 西北边塞的风光与中原相差甚远,更不消说人之性情了。纵在京城这方寸之地,也是千人千面。何况阿芷与他的生长经历截然不同。久经叨扰之下,记无措发现他竟对她生出了一些不该有的念头。 记无措生性冷峻,阿芷却有点孩子心性。旅途无聊,阿芷总在哓哓不停。可她话里话外,总免不了提及师父宋轻绝,这让记无措很是烦躁。 他不明白,为什么宋轻绝对她不好,还总念着他。既然对他余情未了,为何不回去找他? 这种想法太过于莫名其妙,以至于后来他才意识到这是吃醋的表现。 在他面前,阿芷可以谈论任何人、任何事。 唯独不可以一直想着宋轻绝。 他之所以讨厌宋轻绝,不单单是因为阿芷总念着他着实让人厌烦,更是因为他心中怪异的占有欲在作祟。他无法回避自己的内心,他确确实实渴望得到阿芷。 年轻的金仪卫很是手足无措,二十多年来,他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根本不知道怎么完美地应对。 很奇怪,不是吗? 他与阿芷是截然相反的人,他一贯不喜欢她软弱可欺,也不喜欢她问东问西。他本应嫌她聒噪,怎么会一想到她就心软得一塌糊涂呢? 记无措想过要不要冷落她,可阿芷对他的纠结从未察觉,只以为他身体不适,态度反倒更为亲切。他也有想过已经教她这么多了,两人干脆分道扬镳,自此眼不见心不烦。但又不忍放手。 于是他主动出击,在一个月亮很温柔、风也很寂静的夜晚,他吻住阿芷的嘴唇,“从今以后,多想想我,不要再想他了。” 记无措的吻很轻,蜻蜓点水一样,却让阿芷头晕目眩。 她忘记了自己本来要说什么,连眼前的山光水色都看得不再分明。 他这几日很怪,她大概是知道的。 可她总以为他是身体不适,所以方才那个吻是怎么回事? 一时之间,阿芷不明白记无措的所作所为是什么意思。她的汉语明明已经学的很流畅了,记无措说的也不是什么晦涩难懂的话,可为什么这些简单的词语组合起来,她就搞不懂了呢? 莫非,记无措喜欢她吗?就像……她曾经喜欢宋轻绝一样? 她怕自己是自作多情,十分不知所措。一本来大大方方的关系也扭捏了起来。 她确实喜欢过宋轻绝,但那是经年累月的依赖与情窦初开的欢喜。现下是怎么个状况,阿芷苦思冥想,如何也想不明白。 记无措还是那个记无措,但他好像慢慢地对她很好很好了,就像风都的春季,随着日头渐高而缓缓探出枝头的美丽雪木花一样。 中原人都很狡猾很坏,她不了解记无措。 可她知道他是不一样的。他很好,他很可靠。 她对外人仍旧有点不太信任,可记无措对她太好太好了,她才知道记无措原来是这么温柔的人。她陷入了与以往不同的甜蜜之中,而这一切全是记无措给她的。他尊重她,爱护她,会说很多很多好听的话,知道好多好多有趣的事儿。 阿芷想:其实,和记无措试试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芙蓉曲|十 阿芷渐渐接受了记无措。 中原人都很坏,但记无措不一样,他对她很好。她愿意喜欢记无措。 闻言,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记无措情难自已地把她揽进怀里,力气之大,抱得阿芷都骨头都疼了。可她看着紧紧抱着自己的记无措,心里面又洋溢着难以形容的甜蜜。 记无措人生第一次坠入爱河,虽然无甚经验,但他性格沉稳,既然心悦阿芷,就会事事将她放在心上,再不会像以前那样不管不顾不闻不问。 他向圣上那边告假,他任务一向完成得漂亮,这次又是为皇室取回国之重宝。当今圣上是个难得体恤下属的明君,立即拨给记无措叁个月的假期让他去带阿芷去江南游玩。 这是阿芷一直以来的梦中之地,因为这是她父亲丧身的地方。 从前阿芷只听母亲描述过中原江南的大好风格,自幼便心向神往,现下跟记无措来到此地,看烟柳画桥,雕梁画栋,听吴侬软语,吹拉弹唱,总算圆了一桩心愿。 记无措懂得很多,什么好玩意儿他都略知一二,阿芷在这里玩得流连忘返,两人感情也迅速升温。记无措在她爹的坟前起誓,让他放心把阿芷交给他。 风都女子不知晓中原人所谓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她见记无措如此认真,也不由得双颊发烫。 记无措终于夺得美人心,得偿夙愿,与阿芷在江南举行了婚礼。假期见罄,记无措跟阿芷描述了冬日的京城千里冰封的盛大雪景,勾得她恨不得立马就飞奔过去看雪。 记无措轻笑着承诺,若她日后再想来江南玩,他每年都会陪她来这里。 历经九个月的时间,阿芷从家里逃出来,遇上记无措,与他相识相知,结为夫妇,一切都很好。 到了京城阿芷更觉新奇。京城的繁华富丽远非风都可以比拟,何况这是记无措一直生活的地方。 记无措对她很好,他教她写字,为她画眉,带她看戏遛马,给她买最漂亮最流行的衣衫首饰,把她打扮成全京城最漂亮的新妇。 记无措平日有公务在身,阿芷便挂了个医师的牌子,每天济世救人,日子安稳而幸福。她每天都在想,这样幸福快乐的日子如果能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 可是宋轻绝的到来,打破了这一切的宁静。 芙蓉曲|十一 宋轻绝从来要穿最好的衣服,吃最美味的菜肴,自然也要住最顶尖的客栈。 数月未见,阿芷仍然柔媚可爱,可她却穿着汉人的衣服,住汉人的屋子。望向他时的眼神更是陌生至极,全然没有了之前的崇拜与柔情蜜意。 是了,这些东西现在她都给了另一个男人了。 一想到她为记无措垂泪不已,宋轻绝便气愤填膺,怒不可遏。他恨不得惩罚阿芷,他从没想过,自己竟会一个不留神,笨徒弟阿芷就成了他人之妻。 这让他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付出都成了笑话一场。 可即使如此又如何?他骄傲如斯,最讨厌事物超出自己的控制。何况阿芷是他认定的人。 他什么都不在乎,阿芷只能是他的。 明玉楼内,宋轻绝报复地强吻着阿芷。 一番激吻过后,宋轻绝怒火渐渐平息,他解开阿芷的穴道,“你没有要跟我解释的吗?” 阿芷不去望他:“我夫君……他有没有事?” 是了,现在她满心满眼装的都是另一个男人了。宋轻绝抬起她的脸,带着残忍的微笑道:“他只是中了我的离合散,但今天晚上我就亲手杀了他。” 阿芷知晓他医毒武功高深莫测、出神入化,十分担心记无措不敌于他。情急之下,她一把抓住他的手,声泪俱下,求他不要杀记无措。 她愈是求饶,他就愈是心痛。 宋轻绝笑着吻向她的颈侧:“在为师面前,你却一直提他人,该罚。” 他扯去她的衣服,阿芷丰满白嫩的双乳暴露在空气中,乍一遇冷,有些颤颤巍巍。 宋轻绝从她身后抱着她,修长白皙的手覆盖上去,阿芷推不开他,兀自挣扎不休。 他神情不悦,抽出软带将阿芷双手绑住。他一只手不住揉捏她粉红的乳头,束缚感与酥麻的痒感交织,阿芷叫道:“不要…别碰我,求求你……” 宋轻绝几乎叫怒火卷走了所有理智,下手不分轻重,阿芷白嫩的娇乳很快被他捏出青红的暧昧痕迹。 他手一挥,窗前一丈远架子上的布幔应声而落,竟也露出一面巨大的镜子。 镜中阿芷浑身上下再无遮挡,宋轻绝却依然衣衫完整,不慌不忙地玩弄着她敏感的身躯。 她想逃避,可在镜子明晃晃的映衬与审视下,她避无可避。宋轻绝的手火一般游离在她的身上,点燃她明知不可而生出的情欲。她想不通宋轻绝那样冷心冷情的人,怎么会有那样炙热的吻。 在她无用的抗拒中,他嵌入她的体内。宋轻绝擎着她的脸,逼她观察自己失控的反应。 思及昨日与夫君的甜蜜,今日却被别的男人在几乎同样的情况下填得满满当当,阿芷又羞又气。 她心中想着记无措,身体又对宋轻绝有反应。她痛恨这样意志不坚定的自己,可她毫无办法。 粗硬的阳物在她湿润的穴道中顶弄,粉嫩的花唇包裹着他的巨物,好似在发出无声的勾引。宋轻绝压倒她的身子,迫使她似交媾的母狗一般承欢。她饱受蹂躏的丰乳自然垂落,随着身体的摇晃前后甩动。 这个姿势太羞人了,他的阳物沾染了她的淫水。阿芷羞愧得难以忍耐,呜呜咽咽起来。 朝思暮想的女人身躯柔软,嗓音娇柔,湿热的甬道朝他打开,他带着愤恨大力地撞击起来。 阿芷被他撞得汁液乱溅,难以言喻的舒爽袭击全身。昨晚……她也是这样被夫君送上了一轮又一轮的高潮,现下操得她快感连连的人却是伤害了丈夫的、自己的师父。 宋轻绝仙人之姿,此刻却只顾扶着她的腰又快又狠地狠干。 不应该这样的……阿芷理智短暂地回笼,她想逃,却被他捞回怀里接着大力地猛肏蜜穴。 “芷儿,师父肏得你爽不爽?” 见阿芷羞于回答,宋轻绝又道:“忘了吗,以前我就是这么肏你的穴的,芷儿,你真美真紧,绞得为师好舒畅……” 他的荤话让阿芷情动难以,在他大力的操干中,阿芷痉挛着身子来到了快愉的巅峰。 高潮时的身体敏感到了极点,宋轻绝却不让她有片刻的缓和,他把阿芷放在床上,抬高她两条白嫩的腿,正面进入了她。 他已经被情绪压抑得太久,此刻佳人在怀,他控制不住地想要操坏她,操得她满脑子只有他,再也想不了其他任何人。 芙蓉曲|十二 洞房记得初相遇。便只合、长相聚。 记无措上无父母,又无兄弟,未认识阿芷之前,他从来都对所谓情爱了无兴趣。他一心一意只想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为圣上做最得力的暗影。 他相貌英俊,身姿挺拔,虽然为人冷峻,但年纪轻轻便官拜二品。无需担忧侍奉公婆的琐事,京城媒婆向来热衷为他牵线做媒,可他一昧推辞,似是铁了心要将孤家寡人进行到底。 记无措也不知,像自己这样冷心冷情的人,竟会陷入这样猛烈的欢喜之中。 新婚之夜,阿芷嫁衣如火,一如初见。心上人终于成了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他带着满腔的喜悦与爱意吻了阿芷。赤诚相对之时。他恍然惊觉,阿芷她不是处子。 联想到阿芷对她师父不一样的情感,心中已明白了个七七八八。心头怜爱盖过苦涩,傻姑娘什么也不懂,莫非宋轻绝这个做师父的也不懂何为师德?何为礼义廉耻吗? 可怜的阿芷,可爱的阿芷,她一定不知道自己平静的外表下压抑着何等阴暗的情绪,她也一定不知道自己有时候真的会扭曲嫉妒到几欲发疯。 他实在对宋轻绝此人恨之入骨,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辰时,阿芷睡得正酣。记无措已信步走在了长街上。虽再三吩咐门人保护好阿芷,他仍忧心忡忡。待他去户部查一下近日入京的档案,他就好好陪伴在担忧受怕的妻子身边。 记无措满腹心思,快马流星大步从街上穿行,正与一人擦肩而过。 那人面容俊美,风姿绝代,如同仙人。只是浑身装扮怪异,他白衣如练,发间却穿金戴银,腰上更是腰间玉链繁复,每走一步都叮咚作响。 明明一身招摇过市的打扮,真是累赘得可笑至极,路人亦多有侧目,他却通通置若罔闻,面无神情。在他身上,记无措竟感到了一种不可名状的熟悉。 最奇怪的是,他二人明明都目不斜视,却都在错身而过的瞬间心领神会地留意到了对方。 行不多时,记无措飞奔回府,府内下人早已被击倒在地。 他冲回房间,方才那古怪男子正端详着阿芷,宛如在欣赏这世间最精美的艺术品。 此人果真是宋轻绝! 阿芷应是被其控制,一动不动,唯脸颊上泪痕一片。 见此境况,记无措睚眦欲裂。他抽出黑刀问雪踏上前去,窗外梨树被其杀气所震,带着馥郁的清香,如雪般的梨花簌簌飘扬。 不知为何,他的脚步愈发沉重,行至宋轻绝面前,已然沉如灌铅。他费尽全力,艰难挥刀,只斩断他的一缕发丝。 宋轻绝掀眸看向他,抬手,一根银针射入他胸口处的膻中穴,记无措顷刻跪倒在地,浑身无力。 宋轻绝抱起阿芷从他面前大步踏过。 梨花的香气过于浓郁,他他的眼皮越来越重,控制不住地阖上了眼帘。陷入昏迷前,他听见了一句话。 “亥时明玉楼,我等你。” 芙蓉曲|十三 不知折腾多久,终于云收雨歇。宋轻绝发泄过后,怒火渐渐平息。理智回笼,不由内疚万分。正思量着如何温言软语挽回阿芷,不料阿芷恨他欺她辱她,破天荒地一巴掌打了他的脸。 背叛丈夫的失德与白日宣淫的荡乱让她后悔莫及,他既如此不可理喻,她也不再抱有期望。 宋轻绝脸上火辣辣的疼,掌掴之辱倒在其次,只是心中不免陡然生出无力之感。那人说到底不过是个凡夫俗子,何德何能竟让跟他十几年的徒弟和他离心至此。 他忍住心底酸涩,伸手欲帮她拭去泪水,阿芷只是抗拒地别过头去。 他不觉凄然道:“昔日你在我闭关修炼时弃我而去,现下又如此作派,相处十数载,我竟不知你这般厌我憎我…… “芷儿,不知你和他这样柔情蜜意,可曾有过一刻问心有愧?” “我为何要问心有愧!” 泥人尚有三分火性,阿芷本就不是逆来顺受的性格,此时频频被他欺辱挤兑,她冷笑一声:“至于我为何离你而去,好师父,你自己莫非不清楚吗?” 她几乎是气极反笑,他倒是会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绝口不提她当日去看望他,他不由分说打伤她的事情。也尽数忘了他曾许下的承诺,会一生一世护她周全,不让任何人伤她半分。他伤她害她还不够,偏偏要欺她辱她才够么? 争吵一点即燃,二人再掩饰不了对彼此的怨怼,索性开诚布公地互相指责,却也阴差阳错因此解开困扰二人将近一年的误会。 昔日二人互相有意,情到浓时顺其自然地发生了关系。宋轻绝先是欣喜若狂,同时不可抑制地对自己产生怀疑,他无法确保自己能护阿芷一生一世。 思前想后,他终于下决心修炼他那个前武林盟主父亲留下的独门功法——练成之后,纵横天下、所向披靡亦不过手到擒来。 只是那人薄情寡义,害的母亲郁郁而终。他恨屋及乌,从未曾动过心思。只是如今为了阿芷,他也要当这天下第一。 修炼此法要闭关整整一百九十九天,且最忌讳有人打扰。别的还好,只是阿芷让人放心不下。于是他对阿芷言明,并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休要找他。 只是他太过心急,不免行事匆匆,阿芷迷迷糊糊,只听得一知半解。她向来依赖他,一日突发急事,她拿不定主意,只得试着过去问他。彼时宋轻绝毫无意识之下一掌伤了阿芷,几乎要她命丧当场。 二人因此埋下误会,阿芷对此毫不知晓,只认定他不由分说打伤了她,还不闻不问,毫无愧疚。想到心上人这般下此毒手重伤自己,她实在心灰意冷。 她曾经以为宋轻绝是她的指路明灯,都忘了宋轻绝本就是这样霸道蛮横、万事只考虑自己的人。从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相伴十几载,他大抵从未曾对她产生过什么多余的感情。 她一五一十地把事情交代完,本以为宋轻绝会一脸愧色,不料他的神情反倒神游一般茫然。他愣了半晌,似笑非笑地轻声道:“你就是为了这个缘由离开我的?” 她无话可说了,他兀自把她抱在怀里,轻声叹道:“我家阿芷真是,全世界最傻的傻瓜。” 这到底要怎样才能说清楚呢? 她根本不明白自己满心欢喜地出关,却找不到她的人时的慌乱。她就算把家里钱财卷走一部分又如何,她从来不知道,他最喜欢根本就不是什么珍宝玉石,而是她这个傻姑娘。 误会解除了,两人各自有错。此等不虞之隙竟全是一场误会,宋轻绝亦从未对她有过二心,阿芷不由得羞愧难当起来。可物是人非,她为他人妇,再无法回应他的情意了。 宋轻绝知晓自己徒弟生就软心肠,戚戚地诉说自己的思念。末了他轻轻握住她的手:“这一切不过是一场幻梦,你跟我走,我们回风都去,还像从前那般,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