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纪元录:亚述玫瑰篇(1V1 H)》 新晋侧妃 巴比伦皇宫,王储的后宫中,新来的王妃好像有点睡过头了。宫人们紧张地来回穿梭,准备着一整天的洒扫膳食,但动静都非常轻巧,似乎怕惊醒了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 “殿下,早安!”刚睁开眼,伊莱安就迎上了女官索尼娅那张永远暖人心脾的笑靥,房间里依旧空空荡荡,看来昨天晚上,她终究是没能等到她的丈夫。 其实来巴比伦之前,她就对这位未来夫婿的事迹有所耳闻。除了曾经的莱姆利尔王,拉比西五世恺历之外,他恐怕就是四大陆少女们最想嫁的男人了。 恺历退位后与亚特兰提斯长公主结婚,已经是一年过去了,如今埃里克作为最有前途和影响力的青年王储,理所当然受到了来自各国上层社会的关注。特别是他去年在乌拉尔的比武大会上第一次崭露头角,更是令适龄少女们心潮澎湃。 同时,在乌拉尔的赛场上,发生了一些颇令人在意的事情,几乎一夜之间,贵族社交圈里,所有人都在对埃里克与莱姆利尔王后的过往议论纷纷,但这并不能浇灭各国公主小姐们对他的高昂热情。 在这种情况下,伊莱安能作为埃里克第一位妃嫔嫁来巴比伦,令她几乎成为了众矢之的。就连她在亚述宫中的姐妹们,也都纷纷对她改变了态度…… 或许,她们一直都没有变,在亚述的后宫,伊莱安和母亲一直就不算是受欢迎的存在。 亚述王特帕拉一世一生四处征战,但却没有耽误他后宫佳丽如云,子嗣繁茂,总共有多少儿女恐怕他自己也数不过来。 作为没有存在感的妃嫔之一,伊莱安的母亲曾经是被亚述所灭的小国公主,亚述王见她美丽温顺,就纳入了后宫,第二年便生下女儿。可惜产后精神崩溃,性情大变,彻底失去了特帕拉的宠爱。 继承了母亲美貌的伊莱安,有着海藻般茂密的银色长发和比橄榄石还要璀璨的绿色眸子。为此她的父亲给她赐名,意为“亚述的玫瑰”。 过于出挑的容颜在后宫可能并不是一件好事,从小到大为她招来不少嫉妒的目光。 十五岁这年成人礼过后,她破天荒地受到了父王的召见,十年没有见过父亲的她,预感到这不会是什么好事情。没想到却是一件意外惊喜:她即将被送往巴比伦城,作为王储埃里克的侧室。 作为不受宠的公主,最好的归宿莫过于和亲,况且对方还是四大陆少女的梦想,年轻俊美的王储,着实出乎伊莱安的意料。这种好事,为什么会轮到自己头上? 待她高兴地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母亲,畅享着在巴比伦站稳脚跟后就能将母亲接去的美好生活时,母亲的眼里却没有光。她抚摸着伊莱安微卷的长发,叹了口气。 妈妈她为什么不高兴?没过多久,她就从三姐瓦雷莉娅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真相:埃里克王子的母亲,正是十年前被亚述灭国的那卡皇族成员,对亚述的态度自是不必多言。 再加上埃里克其实早就心有所属,他同样被那卡的妖女迷惑了心智,满心满眼再也看不见其他女人。只可惜那妖女攀上了四大陆最强悍的霸主——莱姆利尔王亚特沙,他便立志终身不娶。 为了帝国的子嗣,也为了与亚述结成同盟关系,巴比伦王汉密尔二世才向他们的父亲求娶一位公主作为侧室。既然是侧室,也不求身份多么高贵,只希望性情温顺乖巧。 在汉密尔二世提议的几位公主中,特帕拉选择了伊莱安。 “你以为这种好事会轮到你吗?终身被自己的丈夫所厌弃,被周围的人所孤立,在那举目无亲的荒漠国度里了却残生,恐怕就是你的结局了。” 她至今忘不掉瓦雷莉娅那冷酷的声调和表情,令她浑身颤抖不已,但她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无论如何她都想要试一试,如果把这当做一份差事,她也一定能把这个挂名的王储妃好好干下去,为了她自己,也为了母亲平静的未来,她已经不想再在这勾心斗角的亚述后宫中胆战心惊地生活下去了!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来到巴比伦之后的冷遇还是让她颇为沮丧。 父王准备的嫁妆不算丰厚,对于一国公主来说简直可以说有些寒酸。但相对于她和母亲每月一百个银币的份例来说,已经令她相当惊喜了。 这种小钱显然没能入得了巴比伦皇室的法眼,负责接待她的内务长和资深女官用仿佛长了称码的眼睛一扫她带来的妆奁,就忍不住露出了不屑的冷淡表情。好在从小看惯冷眼的她倒也不在意这些。 抵达的当晚伊莱安受到了汉密尔二世和塔蒂安王妃的接见。早就听说巴比伦皇室规矩多得吓人,这下她可算真正见识到了。 由长老院把持的朝堂,即便是王上本人也不能随意做出任何决定。塔蒂安王妃出身较低,即便身为汉密尔二世唯一的妻子,至今也没能获得王后的位份。 好在她的丈夫一心爱她,拒绝再迎娶任何妻室,总算是巩固了她在宫中的地位。 为了给未来的父母留下好印象,索尼娅翻出了小主人最好的一身衣服,使出浑身解数将她好好打扮了一番。 晚宴上她第一次穿着这件与她年龄不相称的墨绿色礼服长裙,盘着成年女性才梳的流苏发髻,强压着内心的紧张,颤颤巍巍地步入了宴会大厅。 不知道是不是太过敏感,她刚一进门,就感觉到了四周射来的审视目光,和窃窃私语声。 二位长辈看起来倒是相当和蔼,尤其是塔蒂安王妃,温柔大方的仪态令她倾慕不已。可是她未来的丈夫却从头至尾都没有现身,一直到册封典礼当天,她才见到那位传说中的埃里克王子。 虽然来之前已经做好了打算,就算埃里克不把她当回事也没关系,自己就当他不存在,好好经营身为人妻的生活。但当她的丈夫活生生出现在眼前时,她还是不由自主被这优秀的男人所吸引。 黑发黑眸配上白皙的肤色和俊美的脸庞,让埃里克在一众男宾中闪闪发光。再加上修长挺拔的身段和器宇轩昂的气质,更加令人心驰神往。 从小长在宫中,并没有机会见到什么男人,这十五岁的少女被夫婿迷人的外表羞红了脸,低下头再也不敢多看一眼,小小的心脏仿佛战鼓般快速擂动。 “你在干什么啊,”她自责地偷偷揪了一把白色婚服下的大腿。“拿出点身为公主的矜持态度来!”一面给自己打着气,一面小心翼翼地完成了整个流程。 礼毕的瞬间她终于放松地长吁一口气,却在不经意间瞥到了王储的眼睛,那是像冰一样冷酷的神色,令她几乎瞬间凉了半截,之前的小鹿乱撞也偃旗息鼓了。 果然很讨厌我呢,他。 当晚伊莱安住进了王妃为她准备的寝室里,离埃里克的房间只有十几米远。按理说,新婚之夜他应该要来的,索尼娅已经悄悄指点了她侍奉夫婿的注意事项,她太害羞以至于大部分都没听进去。 如今傻傻地在房间等着他来,心里也是紧张得要命。可是一直到下半夜,门外也没有响起他的脚步声。 终于扛不住,穿着礼服就昏睡过去的伊莱安,再一睁眼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 居然新婚第一天就睡过头,真是太失礼了!她连忙颤抖着爬起身,换好衣服,洗去妆容,暗暗给自己鼓了鼓劲儿:这是我身为人妻的第一天,决不能让夫家挑出错处,加油,伊莱安! 请多指教 练完一早上的剑,埃里克感到浑身燥热,他扯开丝质上衣的领口,将手里的剑一把扔给站在一边等候多时的士兵。 给他当陪练的拜恩此时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巴比伦之狼该是王储殿下才对吧!他一下跌坐在训练场的地板上,恨恨地想。 伸手拨开额前沾湿的碎发,埃里克吩咐宫女烧水,他要洗个澡再去长老院。最近那些老家伙们催完结盟又开始催子嗣,如果不是父亲惯着,哪能由他们对自己指指点点? 不过就目前来说,长老院在巴比伦占据着非常重要的地位,没有他们的首肯,皇室几乎任何决定都要颇费一番功夫。现在自己尚未继位,也懒得跟他们纠缠,只能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罢了。 泡进巨大的浴桶,他在雾气中思考着对策,不由记起了昨天跟自己举行婚礼的,亚述来的那个丫头。 听说她容貌出众,性情柔顺,也因此被父亲选中作为自己联姻的候选之一。 这件事定下来的时候,拜恩就颇为神秘地向他通报自己所了解到的消息:新来的侧妃刚刚举办过成人礼,从小便以美貌着称于亚述后宫,人称“亚述的玫瑰”。 不过他对此丝毫不感兴趣。不管她是美是丑,都与他毫无关系,那不过是父亲为了堵住长老院的悠悠众口,同时也期待他能忘记过往重新开始,从亚述买来的一颗棋子而已。 昨天的册封典礼上,那小姑娘好像很紧张,从头到尾都不敢抬头看自己。小小一团瑟缩在巨大的白色婚服里,以至于她长什么样,埃里克一点也没看见。 不过她那胆怯的小身影却有点勾起了他久远的回忆,第一次遇见爱弥儿时,她也是十五岁…… 现如今,她已经快要做母亲了,听说今年秋天就要临盆。自己曾经答应过要去探望她和孩子的,顺便可以看看,那个野蛮又残暴的男人待她如何。如果她受着苦,那无论如何也是不能放过他的。 想到这儿,埃里克手上力道一重,上衣的领扣被崩掉了,不知滚去了哪里。他有点不耐烦地皱起眉,朝门外唤了一声:“休斯塔,帮我拿件新上衣进来。” 随着两声轻微的敲响,更衣室的门被缓缓地推开了,一个纤细的身影迈着小碎步移动到他身后,将一件迭得整整齐齐的浅灰色绣花上衣捧到他的跟前。 “谢谢”,埃里克反手接过,脱下身上这件随手丢给她,却发现这人比休斯塔瘦小很多,发色也不大对劲,一时顾不上穿好衣服,就转身抓住了那即将抽走的小胳膊。 “谁?” 他冰冷的声线和沉重的力道令那小小的俘虏忍不住颤抖起来,她紧紧夹住埃里克换下来的旧衣服,余光瞥见他肌肉纠结的上半身一丝不挂,吓得低着头不敢动。 见她这副样子,埃里克好像猜到了什么,这银色的头发在巴比伦是见不到的,除了她还能有谁? 想到这儿,他松开了桎梏她的手,快速把上衣穿上,系上扣子,冷冷道:“谁让你进来的,我的事一向由休斯塔负责。” “对不起殿下!是我主动向休斯塔女官大人要求服侍殿下的,这是我的义务!” 伊莱安强忍住心中的紧张,鼓起勇气抬起了小脸,说话时不看人是非常不礼貌的,无论在哪这都不合规矩。当埃里克那张毫无表情的俊脸再次出现在她面前,小小的心脏又忍不住怦怦狂跳起来。 “我是殿下的侧室,理应帮忙操持殿下的饮食起居。殿下昨天可能没看清我是谁,容我向您介绍一下自己!” 伊莱安涨红一张小脸,仰头直视着埃里克的漆黑眸子:“我叫伊莱安,亚述特帕拉一世是我的父亲,很高兴认识埃里克殿下,今后请多指教。” 见她突然如此大胆,埃里克倒是没料到,一时不知说点什么好。那张泛着红晕的美丽脸庞此刻就近距离怼在他眼前,不想看也由不得他了。 亚述天气炎热,应该少有这么白皙的肤色,这姑娘白得几乎没有血色,精美的鼻梁两边还有星星点点的小雀斑,更凸显了她稚嫩的孩子气。那双翠绿的眸子仿佛宝石般闪耀,发出撼人心魄的光芒。在满头银色卷发的衬托下,这张脸显得越发小巧动人了。 这丫头果然…… 埃里克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一番,看来父亲为了帝国子嗣真是煞费苦心,他以为我和他一样,是个颜控?找个绝色的姑娘来诱惑我,我就会上钩吗? 真是可笑。 见他那张还冒着热气的俊脸上露出轻蔑的表情,刚刚还志气满满的伊莱安顿时又有点瑟缩。但身为公主和人妻,她可不能这么容易就泄气。 埃里克等同于她的上司,在上司手里讨生活必然是要拿出点谦卑态度来的,吃些瘪也无可厚非。你轻视我无所谓,我只管干好自己的工作。 “你以为你的工作是什么。”埃里克向她逼近一步,伊莱安攥紧小拳头,牢牢把自己钉在地板上。 “侍奉殿下的衣食住行,让殿下开心!”她的小脑瓜里快速转过索尼娅对她的谆谆教诲,脱口而出。 “还有呢,”埃里克居然又上前一步,这下她无法再坐视不理了,因为那堵厚实的胸膛几乎已经贴上了她滚烫的小脸。 “还有……还有为帝国诞下子嗣!这是我的责任!”她小心地往后退去,直至被逼到墙角,退无可退。 “诞下子嗣?”埃里克有些玩味地重复着她的话。“你知道怎么才能诞下子嗣?既然结婚了,你的女官应该已经教过你了吧。” 他漆黑的眸子看不出任何感情,灼灼地逼视着伊莱安胆怯的双眼,一只手捏住了她精致的下颌。后者不敢再动,也不敢说话,此时王储那高大的身影已经完全覆住了她,强大的压迫感令她喘不上气来。 “所以,你能接受用那种方法,为我诞下子嗣吗?”埃里克阴冷的脸庞俯视着身下瑟瑟发抖的少女,他明显是故意的。 直到伊莱安吓到快要哭出来,他才松开手,转身走开了,任由那受惊的少女脱力地滑倒在墙角。 “出去吧,以后我的任何事情都轮不到你插手。”埃里克低沉的声音幽幽传来,他已经自己穿好了外衣。“害怕成这副样子,还说什么诞下子嗣,不觉得可笑吗?” 伊莱安委屈地咬着下唇,她想反驳什么,但是却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刚才的恐惧还紧紧地攫着她的心脏,她害怕自己会说错什么而激怒自己的丈夫。和传闻中的不同,他并不是那么温柔的谦谦君子,刚才他的样子,实在太可怕了! “对不起,殿下,臣妾退下了。”抹了抹眼泪,又平复了一下呼吸,伊莱安行了个礼便离开了房间。 第一天上工便遭受挫折,心中的沮丧自是不必说。可我会这么轻易就放弃吗?她在回房间的路上,还在偷偷地抹眼泪。 “欺负我一个小女孩,算什么本事呢!”伊莱安在心里恨恨道:“少瞧不起人了,我可是像荆棘一样顽强的存在!” 从小被霸凌的次数太多了,虽然每次都很害怕,但谁也没能击倒过她。身为亚述王女,她怎么会被这种小事打垮? 不管你承不承认,我就是你的侧室,我一定会凭着自己的努力,在巴比伦皇宫站稳脚跟的! 骑马去长老院的路上,埃里克思绪有点飘忽,刚才他新婚妻子那惊恐的表情仿佛还萦绕在他的眼前,挥之不去。 十五岁的孩子而已,她懂什么是男人?更别提什么生孩子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只身一人来到巴比伦,将要面对的怎样的修罗场。最好能自己知难而退,赶紧滚回她的安乐窝去,也免得我出面做这个恶人,将她赶走。 自从上次在乌拉尔死过一次后,他的心也随着爱弥儿的离开一同死去了。他曾经以为自己还有能力把她抢回来,但她明显已经认命了,只想留在莱姆利尔,安静地生下那个男人的孩子。 一想到这儿,他的心脏就仿佛被万箭穿刺般疼痛。绝不会再有了,初恋的心悸和痛苦,这个世界上,他不会再爱上任何人。 宴会偶遇 “下个月是首席长老莫夫坦的生辰,邀请函昨天就送来了,您得提前准备一下宴会穿的礼服和首饰。” 索尼娅为伊莱安梳妆时,想起了这件重要的事情:“礼物尚且还能用咱们从亚述带来的名产糊弄过去,但不知道殿下这次会不会陪您一起出席呢。” 都不用猜,他从来没有陪自己在任何皇室宴会上出现过。 伊莱安有点失落地垂下了头,心中盘算着这一关要如何闯过?巴比伦等级森严,规矩繁琐,贵族圈子中勾心斗角也是常态。作为刚嫁来没多久的异国公主,本就无人撑腰的伊莱安却从未有丈夫陪同出现在社交场合,这无疑给她的声誉带来了极大的影响。 现如今整个巴比伦城的太太小姐们都在议论,这位新来的亚述侧妃不受丈夫喜爱,至于个中原因,那就是众说纷纭,什么离谱的传闻都有。 起初索尼娅听见宫里的女官们窃窃私语,还颇为生气,但小主人自己都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她又能说些什么呢? 她心里比谁都清楚,从新婚的第一天起,埃里克王子就没有出现过,每个夜晚侧妃殿下都是独自度过的。虽然她现在年纪还小,再加上体弱,至今葵水未至,索尼娅不认为过早侍寝是件好事。 但新婚燕尔的,丈夫就从不踏足妻子房间,甚至避而不见,这是不折不扣的怠慢。 自己从十二岁开始就跟随伊莱安,看着她长大,这孩子在亚述时就经常受气,嫁来巴比伦还是受气,真是令人担忧。 从镜子里瞥见索尼娅眉头紧锁,伊莱安微笑着安慰她:“没事的索尼娅姐姐,我一定会想办法让殿下认可我,在巴比伦站住脚。” 看着她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索尼娅心中泛起一阵酸楚。她也早就听说过王储之前那段轰轰烈烈的情史,最终以惨烈方式收场,一时半会走不出来也是情有可原。 可惜了自家宝石一样璀璨的小公主,来了这儿却被弃若敝履,所谓造化弄人,也不过如此吧。 准备了半个多月,索尼娅终于把伊莱安从亚述带来的礼服给改造完毕。由于每月份例有限,娘家又没带来多少陪嫁,无法订制新的礼服,只能旧物利用。而之前在娘家的衣着也不甚华贵,在以奢华着称的巴比伦王室来说,甚至可以用寒酸来形容。 为此索尼娅颇费了一番脑筋,花了不少时间才将它们拼凑出一件像样的礼服出来。莫夫坦在巴比伦地位崇高,他的生日会属于高规格宴席,千万不能让小主人出丑露怯,被人取笑。 果然,宴席当天,伊莱安没有等到埃里克。事实上,她从一大早就站在他书房门口,期待能见上一面,但直到晌午才遇见女官长休斯塔,告诉她殿下前天就去南方视察了,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 她道谢后落寞地返回寝室,强打着精神,对镜中的自己展露出迷人的笑靥:“索尼娅,拜托今天把我打扮得好看一点。” 莫夫坦宅邸的占地规模和豪华程度几乎可以与皇宫媲美。圆形宴会厅层高达到十米,每根立柱都装饰着极其精美的浮雕和宝石,皆出自国内名家手笔。每盏灯都缀满名贵的各色水晶,辉映得整座大殿光彩夺目。 刚一踏入这座金碧辉煌的殿堂,伊莱安就被晃得有些睁不开眼睛。 出嫁之前,她很少有机会能出席这样正式的场合,如今没有丈夫陪同,独自暴露在这纸醉金迷的名利场中,这名年仅十五岁的少女难以掩饰心中的不安。 强撑着眼皮顺利度过了侍卫官通报的环节,她只想赶紧找个没人的角落安静呆会。 新改的裙子很合身,但对于她来说却有些过于成熟了。有种偷穿母亲衣服的感觉。 伊莱安局促地攥着偏低的领口,想把裸露在外的肌肤稍微遮住一些。对于肌肤胜雪的她来说,这浅金色有点过于显眼了,灯光下,她整个人好像在发光。即便再怎么躲藏,也难以掩盖她绝美的容貌。 果然没一会儿,她就感觉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似乎还能隐约听见女眷们的谈论声。 可能是我多心了。她低下头安慰着自己。索尼娅真是的,这礼服是不是改得有点太暴露了?之前穿的多是少女服饰,版型多少有些幼稚在里面,如今嫁为人妇,穿得成熟些也无可厚非。但她胸部比一般少女长得饱满些,穿上这低领的礼服,就更加明显了。 “啊,这不是王储殿下的妃子嘛!”一个婉转的女声传来,伊莱安禁不住全身一颤。 “果真是国色天香的美人啊,亚述玫瑰名不虚传呢。”一位穿着华丽玫红色鱼尾服的年轻小姐正款款向她走来,看那身打扮,恐怕抵得上她两年的份例。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位应该是埃里克的表妹安贝尔,利维亚大公的女儿。来巴比伦之前,索尼娅已经把皇室和贵族主要成员的画册和名单都找来给她看过了,好在她记忆力强,几遍下来基本都印在脑袋里。 这位安贝尔表妹是王储的爱慕者之一,这也是皇室公开的秘密。只是埃里克对她一直不感兴趣,如今却被一个来自异国的小丫头抢占了先机,安贝尔对她是什么态度,不用想也知道。 伊莱安毕恭毕敬地向她行了个礼,准备寒暄几句就找个借口离开,谁知安贝尔身后又出现了几位光彩夺目的小姐,个个都是衣着隆重,有备而来,表面看似彬彬有礼,实则话中有话,即便伊莱安再愚钝,也能听出来。 “储妃殿下这身礼服,是从亚述带来的吧?看着不像巴比伦今年的款式呢。”一位紫衣小姐面带微笑地将伊莱安从头到脚扫视了一眼。这位应该是莫夫坦长老的女儿。 “项链是黄水晶吗?呵呵。”另一位绿衣小姐不动声色地用手抚摸了一下天鹅颈上璀璨的绿宝石项链。伊莱安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能保持着僵硬的微笑,点头称是。 “储妃殿下。”正当她额角开始沁出细密汗珠,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时,一只修长白皙的大手穿过人群,朝她伸了过来。 她仿佛看见救星似得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美而温和的脸庞,红褐色卷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几缕碎发。这个男人是…… “可以邀请您跳第一支舞吗?如果我有这个荣幸。”他的微笑在水晶灯下格外耀眼。 “卡西,你这是干什么?”安贝尔有点不悦地看向他:“表哥他恐怕都没有跟储妃跳过舞呢。” 她还没说完,伊莱安已经伸出了小手,轻轻搭在那位青年的手上。 “失陪了,各位小姐。”她从容地从几位花红柳绿的围观者之间闪过,和那名叫卡西的男子一起滑进了舞池。 莫夫坦长老的长子,将来最有可能继承长老院首席地位的男人,卡西.莫夫坦,原来是他吗? 之前在亚述学过交际舞,但一直没有实践过,伊莱安决定冒险一试。只要能摆脱眼下尴尬的处境,跳支舞又算什么呢?况且眼前这位大人,明显是为了给自己解围才邀请自己的。 五彩斑斓的光晕将伊莱安莹白透明的小脸辉映得更加光彩夺目,不过她自己毫不察觉,此时她全部注意力都在自己的舞步上,正使出浑身解数不让自己出错,不知不觉中小手也渗出了汗水。 “别紧张,没关系的。”卡西温柔地笑着,眼睛仿佛两弯月牙。伊莱安偷偷瞥了他一眼,小脸不由得微微红了。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呢,和男人跳舞。 “真是不知羞耻,”安贝尔不忿地闪动着手中的蕾丝团扇,扭头朝身旁的女伴说:“你哥也太没品了,居然邀请这样没有教养的丫头跳舞。” 紫衣小姐还未来得及搭话,余光好像感受到了一股凉意,一个高大的身影悄无声息地闪现在她们身后。回头一看,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看来表妹对我的新婚妻子很不满啊。”埃里克的声音幽幽传来,安贝尔吓得一怔。回眼望去,王储那阴云密布的俊脸依旧是冷若冰霜,目光却似乎在看着不远处的舞池。“有什么意见,可以直接对我提。” “埃里克哥哥!”安贝尔连忙行了个礼,上前想要拖住他的胳膊,被他不动声色地闪开了。恰在此时,一支舞曲结束了,埃里克快步走进场中,站在伊莱安和卡西的面前。 卡西见他突然出现,怔了一怔,接着便优雅地将手中的伊莱安交给了她的丈夫,礼貌退场。“护好你的女人。”与埃里克擦肩而过时,他微笑着在耳边低语一声,转身离开了。 伊莱安显然对此一无所知,埃里克的出场带给她的震惊太过巨大,以至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得像木偶娃娃一般被他牵制着,一场舞下来,不知道踩了他几次,懊恼和胆怯令她小脸通红。 埃里克却好像并不在意,一曲过后,便牵着她向莫夫坦走去。无非是迟到的歉意和母亲身体抱恙不能出席的遗憾,莫夫坦顺便夸赞了伊莱安的美貌,这种场面话她倒也熟悉,全程乖巧地点头致谢,被埃里克握着的右手仿佛不是她自己的。 恍恍惚惚随他出了宴会大厅,王储豪华的马车已经等在外面。 “上车吧,一起回去。”埃里克很自然地替她挡住车门,让她先进。受宠若惊的伊莱安连忙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领口太低了。” “什么?”伊莱安一时没反应过来,想确认一下他刚才说了什么,可埃里克已经把眼睛闭上,进入了请勿打扰模式。看着他完美而冷漠的面容,伊莱安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 今天赶回来参加莫夫坦的生日会,本就是计划之中的事情。父母不能出席,他再无视邀请就太过轻慢了。 此外那老头对于自己的子嗣颇为关心,适当向他展示一下自己“正常”的夫妻关系也是很有必要的。 只是卡西这是闹的哪一出?他跟自己说那话又是什么意思?他感到有点莫名烦躁,微微推开了车窗。余光中瞥见对面角落里那瑟缩的小人,穿着明显不适合自己的礼服,正望着窗外发呆。 她总是带着这样一副自作聪明的傻气。 埃里克叹了口气,再次进入闭目养神状态。 突如其来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窗棱时,伊莱安就醒了,这是她多年养成的习惯。门外有点喧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索尼娅每天早上都很忙碌,她照例自己换衣洗漱,打算到出门前才叫她帮忙梳理头发。 正当她拉开窗帘,深呼吸一口,准备给自己新的一天加油打气时,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看见小主人已经醒来,索尼娅高兴地跳了进来:“殿下!快来看!王储给您送来的礼服和首饰!天哪!” 看着索尼娅因兴奋而涨红的俏脸,伊莱安一时竟呆住了。她说什么?王储给我的? 见她没反应,索尼娅快步进屋,一把拉起她的小手,牵着她来到隔壁的更衣室。这金光闪耀的画面更是将伊莱安震得说不出话来:之前晦暗陈旧的服饰已经全部被收走,代之以她这辈子也没见过的锦衣华服。各种颜色,各种式样,统统都是时下四大陆的最新款。 右手边的琉璃橱窗中,则是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珠宝首饰,项链、耳环、头饰、手镯……应有尽有,随便哪一件拿出来换成钱,都够她吃一年的了。 这飞来横福有点超乎伊莱安的想象,她只是不断地向送货宫人们鞠躬道谢,直到他们悉数离开,索尼娅握着她的双手,眼中满是抑制不住的喜悦:“殿下,昨晚您和王储发生了什么?他怎么突然这么爱您!” 王储?爱我?伊莱安不明白索尼娅在说些什么,歪着小脑袋,翡翠般的眸子里满是大大的疑惑。 “什么也没有发生啊,我在生日宴上遇见他了,搭他的车一道回来的……” “就这样?没说别的?”索尼娅难以置信地看着懵懂的小主人。 他说话了么?伊莱安努力地回想着昨晚埃里克对她说过的话,好像从头至尾也就只有刚上马车时那一句,但她却不好意思说出口。 难道是王储看出她的衣服是改制的,觉得她丢了自己的颜面,今天才送来这么一大堆服饰吗?不论如何,得到了赏赐是天大的好事,她必须亲自向他道谢才行。 “索尼娅,帮我换一下衣服好吗?我要出去一趟。”伊莱安笑靥如花地扭头冲伊莱安说。来了巴比伦之后,主仆二人还是第一次这么开心,这无疑是一座里程碑,象征着王储态度的好转,虽然伊莱安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她感觉自己更有干劲了。 不论如何,她不想再回去亚述皇宫生活,如果能在巴比伦过上安定的日子,再把冷宫中的妈妈接来,人生不就太完美了吗?虽然王储看起来依然有点冷漠,还有点可怕,但只要自己努力,一定能博得他的好感,为自己挣得一席之地。 在索尼娅和小宫女的帮助下,伊莱安换上了一套粉色的简单款式,又将两条粗粗的发辫盘成花髻,配上粉水晶装饰的蕾丝项圈,整个人简直像是花之精灵一般,美得令人挪不开眼。 在一片赞叹声中,她出发前往恺历的教练场,最近每天上午,他都和禁卫队员们在那里练习马术和剑法。 既然是表达感谢,就得花些小心思,伊莱安收买了负责厨房采买的里斯,请他从今天清晨刚刚收回来的新鲜水果中挑选一些品质好的,精心摆好果篮,点缀上园子里的鲜花,就登上了前往教练场的马车。 教练场的士兵们基本都能认出储妃,倒没有在门禁处阻拦她,但进去之后才发现里边原来这么大,伊莱安走了老半天都没找到埃里克在哪。 正当她像没头苍蝇一般在走廊里乱窜时,一个响亮的男中音突然从背后响起:“储妃殿下!”惊得伊莱安差点滑倒。回头望去,一位有点面熟的青年男子昂然挺立在眼前,这是…… “我是禁卫队长,殿下您叫我拜恩就行!” 原来是禁卫队长,时常跟埃里克在一起的那位。 “您今天怎么会来教练场,这可都是粗人们习武的地方,通常不会有美丽的小姐出现在这里。”拜恩咧嘴笑着,白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我是来向王储殿下道谢的,他在吗?”伊莱安有点不好意思地低头看着手中的果篮。 “原来是来看王储殿下的!您等我一下!”拜恩的表情看上去相当高兴,随着他气壮如牛的喊声,伊莱安感觉自己恐怕要捅大篓子了。 “殿下!王储殿下!储妃专程来探望您嘞!” 快走几步跟上他,发现原来埃里克就在不远处的下沉广场上,此时刚刚练习完一轮格斗,正和士兵们一起坐在场边休息。 放眼望去,她的目光刚好和那双冰冷的黑色眸子撞在一起,吓得连忙扭开脸。 可能是没想到教练场会有女客,士兵们的着装都相当随便,埃里克的上襟也解开了几颗,汗湿的额发贴在他俊美的脸上,全身蒸腾出热气,在阳光下闪耀着光泽。一众莽汉当中,他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 听见拜恩的喊声,广场上所有的士兵都不约而同地抬起头,仰视着走廊上那粉色的美丽身影,此刻她正紧张得满脸通红。 随着起哄声、笑声和窃窃私语声轰然响起,伊莱安的脸更红了。只见埃里克蹭地从地上站起,大步流星朝这边走来,她还没反应过来,胳膊就被一把攥住了。 “你过来。”低沉而不带感情的声调令她浑身一颤。跌跌撞撞跟着他走到一个较为隐蔽的地方,埃里克转身面向他,表情里看不出是生气还是烦躁:“谁让你来的?” “我……早上收到了您送来的礼物,所以特意前来道谢的。”伊莱安不敢看他的脸,用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 “什么?”埃里克好像没听懂她在说什么,眉头锁得更紧,伊莱安听出了他声音中的不耐烦,抖得更厉害了。 这丫头,到底整天在想些什么?不过是给她添置了些日常的衣服首饰,就打扮得像个舞台剧演员,提溜着一篮子瓜果跑到教练场来,想让我被士兵们取笑吗? “对不起!我不知道有那么多人在,本来就想把东西交给您,道个谢就走的,拜托您别生气……”伊莱安带着哭腔说,手里的篮子几乎要提不住了。 看着她那瑟瑟发抖的样子,埃里克又觉得有些不忍心骂她。好歹也是个公主啊,收到这种程度的东西,至于反应过激到这个地步吗?她到底…… “算了,只是些不值钱的衣服首饰而已,本来就该我帮你添置的,没必要放在心上,回去吧。”埃里克说着就要转身离开,伊莱安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一把揪住了他的袖子。 “那些可不是不值钱的东西!”她仰起脸,看向埃里克:“伊莱安从小到大,也没有收到过这么贵重的礼物,所以才专程来致谢的,请您不要嫌弃,如果您不想要,麻烦分给其他人。” 看着她真挚的眼神和孩子气的笑容,埃里克竟愣住了。这孩子……真的是个公主吗? 傻瓜……他在心里无奈地叹息一声,接过了果篮。 大功告成的伊莱安正准备兴高采烈地回家,身后传来埃里克幽幽的声音:“那个……如果你在这儿住得不习惯,现在还来得及。” 他黑色的眸子注视着那娇俏的粉色小人儿:“我们还没有度过初夜,如果现在宣布婚姻无效,你就可以回亚述去了。” 伊莱安好像不可思议般回过头,绝美的小脸上满是惊恐和不解:“不要……我哪里做的不好,请您惩罚我!拜托不要让我回去!” 埃里克还来不及回答,只见她已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整个人趴在埃里克的脚边,浑身战栗,这反应倒是他万万没料到的,他呆住了。 “喂……你这是……” “请不要让我回去,求求您……“伊莱安抬起的双眼已经噙满泪水:“我会好好侍奉殿下的,我真心地爱着殿下,请殿下不要抛弃我!” 爱?埃里克差点要笑出声来,才见过一两次的人,明明每次见到自己都克制不住地浑身发抖,却为了留在巴比伦,口口声声说出这种话来? 本来昨天见她在宴会上被欺负,以为她在这儿会撑不下去,想主动给个机会放她走,没想到她却是这种反应。宁愿在巴比伦受气,侍奉自己害怕的丈夫,却死活不肯回到故乡的孩子,她到底……在想什么? 罢了,就算把她赶走,莫夫坦和父王也会立刻找一个新的王储妃回来,任谁对他来说都是一样。如果这丫头无论如何都只求留在这,那就先让她留着吧。 想到这儿,埃里克蹲下身,将匍匐在地上的少女一把拎了起来。 “你听着。”他捏着那沾满泪水的小下巴,“别让人看见你这副样子,既然是储妃,就要有点储妃的架势,明白吗?”伊莱安赶紧连连点头。 “回去等我。” 回家的马车上,伊莱安还心有余悸,差一点就要被退婚,如果现在以这种理由回到亚述,不知道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她连想都不敢想。这点事都做不好,她还能活下去吗? 她那阴晴不定的丈夫即便再可怕,也好过她的父亲、兄长和姐妹们,起码来了这么久,他还从未对自己动过粗。 不过好在他好像已经改变主意了,让自己回去等他。他又要做什么?伊莱安不能再想了,她还要保存体力,思考下一步如何应对。 离她远点 我在哪儿?我要……死了吗?伊莱安在落水的瞬间,脑海中如同走马灯般转过了自己短短十五年的人生。 从刚有记忆开始,她就与母亲在冷宫中忍受着仆人的轻慢与侮辱。每次出现在皇室社交场合,她都是独自一人,不可避免要被兄弟姐妹们欺负甚至殴打。 特别是她的二哥蒙格里尔,王后殿下的嫡子,性情凶残乖戾,经常毫无来由地想致她于死地。每次看见那双阴冷的栗色眸子,她都会吓得浑身僵硬。 在偌大的皇宫中,她就如丧家之犬一般的存在,他们都说,她的母亲是个疯子。 小小年纪生下公主,她仿佛突然变了一个人,一言不发,甚至意图刺伤王上。而身为她的女儿,伊莱安必然也是个妖女,就算把她弄死,也不会受到多大的惩罚。反正父亲,早就不在意她们母女的死活了。 刚才是谁从身后绊倒了她?人多手杂,她根本没有留意过。只是从今天刚踏入后宫的门那一刻,她就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深深的敌意。 为什么?为什么她不论走到哪,都会招来这样的厌弃和仇恨?难道她真的是魔女,是罪恶的根源吗? 隐约中听见有宫人的喊叫声:“储妃落水了!”但却一直没有任何人来救她。 不能呼吸了,好难受…… 这样也好,就这样……就可以一直休息了,好累啊,这么长时间以来…… 伴随着轰然巨响,一道破碎的光影在她眼前绽放开来,谁?一道黑色的人影迅速朝她快速游来,水里太暗看不清脸,只感觉到那熟悉的气息和灼热的体温,将她包裹住。 当埃里克从湖中将储妃捞起,跃出水面的那一瞬间,后花园湖边所有围观的女眷们都惊呆了。 不是说王储他对这位亚述来的联姻侧室相当厌恶,来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进过她的房间吗?为什么会突然冒着生命危险跳下水救她? 他阴沉的目光仿佛杀人般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来不及追责,他往后捋了一把额前的碎发,迈开长腿就要朝内室奔去。 “啊呀,这是发生了什么?”安贝尔从不远处的凉亭朝湖边快步走来,正要拦在埃里克身前一探究竟,他却丝毫没有停步的意思,猛地把她撞开了。安贝尔分明听见他压抑着愤怒的低沉声音:“滚开。”顿时怔在原地,他……为了那个贱女人,让我滚开? 在御医赶来之前,埃里克已经凭借自己的医学知识对伊莱安进行了急救处理,但她始终处于昏迷当中。 “殿下,储妃她在水里憋了太久,现在虽然呼吸和心跳恢复了,但还不确定对内脏和大脑有没有损伤,只能等她醒来再看情况了。” 御医馆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埃里克的脸色,一边把开好的药单交给候在一旁的女官。 埃里克始终一言不发,从刚才跳下水到现在,他连衣服也不去换,就一直坐在那,让御医和侍官们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才和财政官谈完,正想去后花园看看,就听见了远处湖边传来的惊呼声。隐约只听见储妃落水几个字,他脑子里嗡地一声,一秒也没犹豫就向湖边奔去,那帮混蛋,就站在水边看着她淹死?! 原来她在这巴比伦的后宫之中,竟是这样的处境吗?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这女人的世界比战场更加艰难凶险,而外来的弱者,注定会成为牺牲品。如果不是父亲的拼死相护,恐怕母亲她也不能活到现在吧? 可即便是这样,这孩子还是坚持要留在巴比伦吗?她之前所过的生活,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种强烈的压抑感攫住了他的心脏,令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孩子!孩子!”门外传来母亲的声音,她正急匆匆朝这边赶来,随行的还有一个男人的脚步声,待他们走到门口,埃里克抬眼望去,是卡西。 “伊莱安她怎么样了?这孩子,怎么会不小心掉进湖里呢?”塔蒂安永远是那么温柔而端庄,她一进门就径直坐在了伊莱安的床边,看着这昏迷中的少女,连忙又唤来了她的贴身女官米切尔夫人:“这几天就让这孩子住在这吧,她这身体状况也不能搬来搬去的,你每天来一趟,看看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去办就是了,不需要请示我。” “是的殿下。”米切尔领命退在一旁。塔蒂安用温暖的手抚摸着伊莱安冰冷的前额。 “好可怜的孩子啊,”她轻叹了一声。任凭是谁都能看出她此时在巴比伦是何处境,埃里克心里还爱着爱弥儿,即便她结婚生子也动摇不了这个事实。 而对于亚述来说,这个和亲的公主不过是个人质般的存在,也就是弃子。 埃里克见母亲在场,起身想要去把湿衣服换了再来,刚走到门口,便看见了守在外边的卡西。 “埃里克,你到底能不能行啊,”卡西袖手靠在门边的石柱上,见他出来,斜眼幽幽地看着他。“才刚成年的孩子,背井离乡来做你的妻子,到现在都受了多少委屈?你到底还要折磨她到什么时候?” 埃里克停住脚步,额发还没干,挡住了他的视线,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但他的拳头却不动声色地捏紧了。 见他不说话,卡西转身朝他走过来:“如果你不要,不如让给我?我保证,一定不会再让她过这种悲惨的生活了。” “闭嘴!”话音未落,埃里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揪住了他的衣领,将他抵在墙上,那双黑色眸子里射出的杀意令卡西不由得脊背发凉。 “我警告你,离她远点。”埃里克冷着声一字一顿地说。 卡西愣了愣,却眯着那双灰褐色的眼睛微笑起来。“看来不是不想要啊,你小子。”他挑衅地直视着埃里克充满杀意的漆黑眸子:“那就走着瞧吧。” 换好衣服,又顺便洗了个澡,埃里克第一时间回到了安置伊莱安的房间。见他进来,塔蒂安就准备带着米切尔离开了。 “好好照顾她,刚才这孩子开始发烧了,大夫说要按时吃药和降温,宫女们那边我已经叮嘱过了,你有空的话,稍微看一看她吧。” “知道了母亲大人,您先回去休息吧。”埃里克头发还没擦干,看得出来是洗完就急忙赶回来了。 塔蒂安心中一动,招呼女官离开了房间。宫女们也都识趣地退下,站在门外等候,空荡荡的客房里只剩下埃里克和伊莱安二人。他莫名有点烦躁,扯开了系紧的领口,走到床边。 刚才还惨白得吓人的小脸,现在已经烧得通红,她在睡梦中艰难地呼吸着,仿佛还在经历着巨大的痛苦。 犹豫了片刻,埃里克将她额头上已经温热的巾子取下来,放在冰水里浸着,刚想伸手探一下她的温度,却被一只小手一把揪住了。 “妈妈!妈妈!”昏迷中的少女摇头呜咽着,眉心紧蹙:“蒙格他……要杀了我,不要……” 埃里克感觉心里咯噔一下沉到了谷底。他颤抖的右手没有缩回来,而是任由她滚烫的小手紧紧攥住,另一只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她汗湿的额头,看来还是烧得很厉害。把重新拧好的巾子盖在她额上,埃里克默默地坐了好久。 原本不愿承认这桩联姻,所以一直没碰过她,只想着让她知难而退,早点退婚回亚述去。却没想到这丫头宁愿死也不要回家,看着她可怜巴巴的样子,埃里克反倒开始头疼了。 没有感情的婚姻令人生厌,但如果留下她就迟早要尽丈夫的义务,毕竟后宫和朝堂都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皇宫是住人的地方,身为王储,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想要背人耳目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看着床上那小小一团,正在梦魇中经受着痛苦的折磨,他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今天的意外很明显是有人故意为之,安贝尔那丫头,对她的仇恨简直是明目张胆。 而将她一介弱女子作为挡箭牌,来拒绝全国上下蜂拥而至的女人,又是谁呢?明明那么害怕自己,却拼尽全力地示好,想要留在自己身边,甚至诞下子嗣的原因是什么呢? 面对这样的她,他甚至没有勇气再提出离婚,毕竟她全无错处,又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仰仗自己的鼻息,这样欺辱一个走投无路的少女,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 原来爱弥儿说的是对的,身为女性,想要主宰自己的命运已是相当不易,又有多少人能勇敢追求幸福?望着月光下伊莱安并不安宁的睡颜,他再一次陷入了沉思。 无论如何,请尽快醒来吧,拜托了。 别来无恙 夏天快要结束时,几年来一直驻守在北部城邦拉塞的三皇子利德突然回来了。 利德和埃里克是一母同胞,相差不到三岁,但从小受到的关注却相去甚远。作为继承人长大的埃里克享受着最多的爱和资源,比他晚出生的利德却明显成为了父母无暇顾及的存在。 长相酷似的二人从小关系相当紧密,仿佛双胞胎一般的存在,但为了避免王位争夺,按照巴比伦的惯例,除王储以外的皇子必须在十四岁成人礼后离开皇宫,前往首都之外的封地生活。 利德也不例外。三年前,成人礼的第二天,埃里克就再也没见过他。 直到他突然出人意料地回到巴比伦城,不知所为何事,但能再次见到兄弟无疑是非常令人振奋的事情,得到消息的埃里克刚到藏书阁就直接返回了行宫,在前厅的会客室里见到了久别的利德。 他变了很多,三年前离开巴比伦城前往拉塞的时候,他还是瘦瘦小小的一个孩子,倔强的灰色眸子里,一点也看不出对父母兄长的不舍,但现在,他已经快要比自己高了。 “哥哥!”刚一推开会客室的大门,看着昂然挺立在窗前的利德,埃里克几乎不敢叫他的名字,倒是利德首先认出了他,像之前一样展开了温柔的笑靥。 埃里克快步上前,将久别的兄弟紧紧抱住。 “你小子,长大了这么多!” “哥哥不也是,我走的时候,你有这么壮吗?怎么练出来的,教教我啊!”利德轻抚着他坚硬的背肌,用开玩笑的口气说道。 埃里克在阳光下仔细端详了一阵,脸还是和之前一样没错,但是已经褪去了稚气。北部风沙尤为猛烈,这几年,这孩子吃了不少苦吧? “别担心我了,我一个男人有什么大不了的。”利德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微笑着说:“听说哥哥已经纳了侧妃,是亚述的公主?不把嫂子介绍给我见一见吗?” 听到这话,埃里克怔住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那丫头算得上是嫂子吗? “政治联姻罢了,没什么好介绍的。”他苦笑一声,拍了怕利德日渐厚实的肩背:“走,我带你去见父王和母后。” 王储行宫的后花园里,伊莱安正带着索尼娅在温室中偷摘果子。 说来难为情,伊莱安对于甜食颇为痴迷,但糖在干热地带相当珍贵。之前在亚述时,她就很少能吃到自己喜欢的食物,每天只能为了填饱肚子而吃饭。现在到了巴比伦,少了很多约束,她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来调理饮食,这给她的生活增添了许多乐趣。 但毕竟是嫁来的新妇,不能太过明目张胆,所以她通常会等到巡园的侍卫们都离开了,才会带着索尼娅偷偷进入温室,采摘一点珍稀的水果,再回去制成果酱或甜品。 上一次花园落水之后,埃里克不再让人轻易靠近行宫,她也可以在指定的范围内任意活动,这大大增加了她取材的便利。 “殿下,我看还是算了吧,”索尼娅一面观察着四周有没有人靠近,一面紧张地仰望着已经攀上树顶的储妃殿下。“这个摘不着就算了,万一摔下来可怎么办才好!” 伊莱安一边吃力地扒住树干,一面伸出小手去够那挂在树梢的嫩绿色果实,已经顾不上答话。 就在这时,伴随着少女的一声惊呼,她脚下的树枝应声断裂。索尼娅还来不及反应,只见一个人影倏地闪过,挡在了坠落的小主人身下。 待二人回过神来,才发现刚才因为有人垫底,伊莱安几乎没有受伤,她慌忙低头查看身下那人的状况,却迎面撞上一张极为熟悉的面孔。 “殿……殿下!对不起!”还来不及细看,伊莱安赶紧从他身上下来,却听见了一个陌生的轻笑声。 “你认识我?” 怎么回事,这不是埃里克殿下的声音啊?壮着胆子抬眼看去,只见这名黑发少年长着酷似埃里克的面容,眸色却偏浅,体格也稍单薄些,这是……谁? 看着瞠目结舌的主仆二人,少年从地上站起,拍了拍满身的尘土,朝她们露出了一个灿若星辰的微笑:“我叫利德,你刚才说的殿下,恐怕是指我的哥哥吧?埃里克王储殿下。” 从侍卫官那得知了利德在后花园救了储妃的消息,埃里克就从议事厅赶回来了。 暂且不去追究那丫头为什么会趁他不在爬到树上,利德那小子向来就很莽撞,也不知道有没有摔出个好歹。久久一次的探亲,如果以缺胳膊少腿而结束,恐怕父王母后不追责,他也无法过得了自己这关。 刚到会客厅口,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多虑了,里边传来利德精神矍铄的谈话声和伊莱安银铃般的笑声,看来二人相谈甚欢啊。埃里克犹豫了一下,还是敲了敲门。 “哥!你进自家房间还敲门啊!”利德颇为玩味地看着他,露出了那熟悉的笑容。 “有人在里面的话。”埃里克坐在了二人中间的那张椅子上。 伊莱安突然意识到自己在王储不在场时笑的这么开心,是否太过失礼?想到这儿,她赶紧敛起笑容,端端地看着脚尖,心中思忖着该如何应付埃里克的盘问。 好在他也并没有要追根究底的意思,只是默默地审视了一番她和利德的身上有没有明显的伤口。 “你俩都见过了,就不用我介绍了吧?”他笑着看向利德的方向。 “不必了,刚才我们交谈过,伊莱安殿下真是位单纯有趣的小姐。”利德叫了她的闺名,他还从没叫过,埃里克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头:“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你先出去吧。” 听到这话的伊莱安如获大赦,赶紧向二人道谢后就一溜烟离开了会客厅。看着她满头满脸的灰尘,埃里克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不是讽刺,哥你别多心。”利德见伊莱安离开,往埃里克身边挪了一挪,继续说:“巴比伦的宫中,我还从未见过这样质朴的姑娘呢,又是个少有的绝色美人儿,你可真是捡到宝了。” 捡到宝?埃里克简直不知道他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不置可否地轻笑一声。 “你和爱弥儿的事情,我在拉塞也听说了。”思忖片刻,利德还是开口了,听到那个名字,埃里克明显浑身一颤。 “听说你受伤了,很担心,本来早就要回来,又被北边的野蛮族群拖住了后腿,所以耽搁到现在。看你现在恢复了健康,又娶了侧室,我就放心了。”利德的目光中还是充满着温柔的关爱,他在表情管理方面倒是最深得母亲真传的一个。 “不必担心我,这种事我还是能处理的来。“埃里克缓缓褪下了刚才来不及脱掉的手套,放在几案上。 “既然侧室已经进门了,就好好开始新生活。那男人是个恶魔,你应该不会还想着要对付他吧?”利德望着窗外的茂密的树林,似乎是不经意地问着。 埃里克没有回答,好像在思考什么,一只手扶着额角,撑在椅子扶手上。 这一次回来,哥哥也变了很多呢。利德用余光观察着他的表情,二人陷入了一段冗长的沉默。 原来爱情真的能改变一个人吗?爱情又是什么呢?想到刚才那个从树上掉下来的小人儿,说实话,他真以为是树精从天而降呢,那银色的长卷发在巴比伦可是从来也见不到的。 接住她的瞬间,仿佛天使般小脸就那么惊慌失措地闪现在眼前,带着天然呆的懵懂与无措,他不由自主地弯起了嘴角。 原来只是个偷果子的小姑娘啊,看那一脸纯真的模样,显然还没有被任何男人的气息侵染过。看来传言是真的,王兄并不喜欢她,甚至有点讨厌,否则怎么会好几个月过去,也从未踏足她房间半步呢? 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利德从那雕塑般静止的埃里克身上收回目光,远眺向巴比伦城的壮丽河山。 终于又回来了啊,我记忆中的家。可惜,一切都不再是从前的样子了。 皇家茶会 今年由塔蒂安王妃主持的皇家茶会,早在一年前就确定了将在空中花园举行。 这是一年一度贵族女眷们社交的盛会,届时,连尚未成年的年幼小姐们,和平时很少抛头露面的夫人们,都会受邀出席。 茶会通常不邀请男宾,但重要皇室成员和身份尊贵的贵族子弟可以自由出入。埃里克自然是对这种婆婆妈妈的聚会没有兴趣,但作为他的侧室,伊莱安不去就很奇怪了。 邀请函早在一周前就发到他手中了,不过如果她不愿意,埃里克也不打算勉强她,反正母亲那边,他都能搞定。 这天早餐时,他特意在餐厅里等了一会,想见到她亲口确认。 “殿下,肉都放冷了,奴婢端去给您热一下?”休斯塔见今天的主人不大对劲,一早上都在看书喝茶,也没有要吃的意思,难道是餐食不合口味? “不用,放着吧。”埃里克好像全神贯注地看着书,头也不抬。藏青色的朝服外套披在肩上,露出里面刺绣精美的白色立领和纯金领扣。 “早安哥哥!今天还是一样迷死人啊!”没等来伊莱安,利德却难得的出现了。他向来起得晚,没有吃早餐的习惯,今天却不知为何出现在这儿。 休斯塔见三皇子起来了,连忙退下,去厨房吩咐他们尽快准备餐点。 “早,在我这睡得还习惯吗?”埃里克终于放下书,朝他打了个招呼。 “有什么不习惯的,北边又干又冷,东西也粗糙,哪比得上哥哥的行宫啊。”利德悠闲地伸了个懒腰,随手拉开埃里克左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还没等他再开口,餐厅传来了敲门声,接着宫女轻轻推开门,伊莱安银色的小脑袋出现在门口。今天的长发在头顶盘成了一个丸子,人显得更小了。 平时来用早餐时餐厅都是空空荡荡,今天突然多了两个男人,她明显有点措手不及,呆立在门边不知是进还是不进。 “哟,嫂子来了,快进来坐!”利德仿佛是这行宫的主人一般热情洋溢地招呼着她,既然他开口了,埃里克就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那谨慎的小身影快速地挪动到离他很远的对桌,小心翼翼地低头坐下。 虽然利德也在,但现在不说恐怕就没机会了,埃里克决定还是开口问问。 “下周在空中花园举行的皇家茶会,请柬已经寄来了,你去吗?”由于餐厅非常安静,所以虽然隔得老远,埃里克的声音还是清清楚楚地传进了伊莱安的耳朵里。 她一时不知该作何回答,茶会这种贵族小姐们的聚会场所,她向来是相当陌生的。 在亚述时,未成年的公主不能在这种有外人在场的集会上抛头露面。十五岁生日刚过没多久,又被送来了这里,之前几次参加社交活动的经验告诉她,她不擅长交际。 但这是塔蒂安王妃举办的活动,自己作为儿媳能不参加吗? “如果你不想去,母亲那边我会回复,不用勉强。”埃里克的声音始终是那么沉稳,听不出任何感情。 伊莱安还来不及回答,利德就抢先一步替她开口了:“为什么不去啊?一年一次参观空中花园的机会,怎么能错过呢?” 他扭头看向伊莱安茫然的小脸:“不用怕,我陪你去,谁还能把你怎么样?即便二哥的仰慕者再多,也不敢在我和母亲眼前捣鬼。” 埃里克刚举起茶杯轻啜一口,突然好像被呛到了,用拳头抵着嘴咳嗽起来。 “你也去?”他抬眼看向利德兴致勃勃的脸。 “难得回来一趟,有这么好玩的事情,我当然要去了!”利德帅气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茶会可是将全城美女一网打尽的好机会呢,怎么能错过。” 听了这话,伊莱安有些难以置信地偷眼朝三皇子看去,却不料迎上了他的目光。 “有我在,哥哥你就别担心了,我不会让嫂子吃亏的。” 皇家茶会当天,果然如利德所料,整座空中花园繁花似锦,美女如云,刚踏入一层的中庭,他就被眼前的盛景震慑住了。 “真的好多美人呢!这里是天堂吗?” 和他一起从马车上下来的伊莱安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这位三皇子好奇怪啊,明明长得跟埃里克差不多,却丝毫没有一点身为美男的自觉,总是一副轻浮的样子,难道是受到北边浪荡民风的熏陶? “不过看了一圈,还是嫂子最美。”他扭头朝伊莱安挤了挤眼,吓得她连忙低下了头。 今天穿的也是埃里克送来的礼服,天蓝色的蕾丝裙摆迎风飘扬,将她整个人衬托得仿佛云一般轻盈美好。跟在利德身后,一路来到三层的主场,拜见了母亲大人,利德就拉着她来到了最靠近中心位置的一张桌子前坐下。 那里已经有两位年轻小姐就坐,其中一位红棕色秀发、灰褐色眼睛的美丽小姐见三皇子和伊莱安走来,连忙起身行礼。 “这是莫夫坦长老的小女儿奥莉。”利德轻声在伊莱安耳边嘀咕一句,就热情洋溢地迎了上去。 莫夫坦?卡西的妹妹?伊莱安连忙回礼,又朝她身边那位坐着不动的小姐望去。看见迎面而来的利德,她似乎没有起身的意思,脸上还是带着那副淡淡的表情,轻啜着手中粉色杯盏中的茶饮。 “黛安娜,你这丫头,还是这么冷淡吗?“利德跟奥莉拥抱过后,附身撑在了那位粉色衣裙的小姐面前。 “好久不见啊,三哥。”被称为黛安娜的少女终于仰起头,冲利德露出了甜美的一笑。 看样子她比自己年纪还小,应该是未成年的公主殿下。早就听闻王储还有个妹妹,向来不喜欢交际,几乎不在任何社交场合出现,今天能出席母亲的茶会,已经是相当给面子了。 看着那张酷似王妃殿下的美丽面庞,伊莱安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那卡皇族的美貌基因果然无比强大,让巴比伦几位王子公主都生得如此出类拔萃,引人注目。 黛安娜显然也注意到了她,点头招呼她在自己身旁坐下,又吩咐女官给她拿了自己的一套茶盏。 “抱歉,我很少出门,储妃殿下来了这么些日子,这还是第一次见吧。”她有着与年龄极不相符的沉稳气质,在她面前,伊莱安感觉自己才是个小孩子,不由得局促地拧紧了手帕。 “没有的事!”她涨红了一张小脸,真诚地望着黛安娜淡淡的紫色眸子:“是我应该早点去拜访公主殿下的。”看着她那不安的样子,黛安娜不动声色地弯起了嘴角。这位公主颇不寻常啊,一副不大见过世面的样子。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储妃呢,早就听哥哥提起过,果然如传闻中的一样美丽啊!“奥莉捧着脸甜甜地笑着,看上去是个没心没肺的小姑娘。 “你哥很不对劲哦!告诉他少打我嫂子的主意。”利德半开玩笑地敲了一下奥莉的小脑瓜,被后者狠狠地捶了两下。 “奥莉小姐太过奖了。”伊莱安有些不好意思地羞红了小脸。 “本来就是嘛,埃里克哥哥那么完美,能配上他的女人当然得是绝色美人才行!”奥莉的眼中泛起了星星:“今天他怎么没有一起来?天气这么好!” “这个……殿下他每天都很忙,我也不大清楚……”伊莱安尴尬地笑笑,她哪有权利过问埃里克的事呢? “不论如何,嫁到巴比伦来了,就是我们的家人。”黛安娜亲切地拉起她一只手,“以后如果有需要的话,尽管来找我哟。” 伊莱安受宠若惊地睁大了双眼:“非常高兴能认识黛安娜殿下,希望能成为朋友!” 看着她纯真的模样,黛安娜也忍不住微笑起来。头脑这么简单,在上层社会相当罕见,不过她喜欢。 今天由于有黛安娜和利德守在身侧,没有旁人敢对伊莱安动手脚,甚至风言风语也没听见一句,回到行宫时,她还在为结交了两位新朋友而雀跃不已。 此时埃里克正安静地侧身靠在阳台上,看着她如小鸟一般被利德牵着,从马车上一跃而下,满脸都是过度兴奋的红晕,眸子也比平日更加闪亮。看来今天玩得很开心。 胸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弥漫开来,他转身走进了书房,高大的身影再度隐藏在了黄昏的阴影中。 围猎遇险 应黛安娜公主的邀请,伊莱安正在为一个月后的围猎大会紧张地准备着。她从小没怎么学过骑马,即便不参与捕猎,大会也有女眷们骑行陪同的环节,届时她不可想让自己并未接受过正统贵族教育的事情露馅。 每天天刚亮,她就梳洗完毕,在利德门口等他起床,就为了让他带自己去马场练习。 不过利德可没有那么勤快,每次都要等好久,经常是日上三竿才能出门。 她小小的身体包裹在白色的骑射服中,银发在脑后束得高高的,此时正紧张地站在客房门外。 如果太晚的话,马场人一多,又会被更多人看见……想到这儿她不由得有点着急,但又不敢敲门,美丽的小脸拧成一团。 “你在等他?”一个熟悉的男人声音从身后响起,伊莱安全身一颤。 “殿下早上好!”她连忙回身请安,想想自己还是应该解释一下:“最近我拜托三皇子殿下教我骑马,所以……” “你要学骑马吗,”埃里克显然也是刚梳洗完毕,整个人清爽利落地笼罩在晨曦之中,伊莱安有点看呆了。 “我带你去吧,那小子从小就起得晚。” 再次与王储殿下同乘,伊莱安紧张得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摆,看着眼前两条大长腿随意地伸在车厢里,埃里克在她面前的姿态好像也放松了许多。此时他正撑着下颌,望向窗外移动的风景。 “殿下……今天不忙吗?”伊莱安觉得自己有责任客气一下,打破尴尬的氛围。 “怎么了?”埃里克收回目光,不置可否地看向她。 “没……没什么!”对面的少女一下涨红了小脸,赶紧低下头:“殿下平时都忙于公务,担心会耽误殿下宝贵的时间……” “倒也没有。”埃里克继续向窗外看去,额发在微风拂动下轻轻飘舞,露出那完美的侧颜。 他今天到底是怎么了?这么大发善心帮我?看来王储殿下是个很温柔的人呢!想到这儿,伊莱安甜甜地笑了起来。 傻里傻气。埃里克余光看见了她独自露出笑容,轻叹一声。 “这些是我的马,你都可以选。”领着战战兢兢的少女来到东侧那间最豪华的马厩,埃里克淡淡地朝里面扫视了一眼。 显然这里的十几匹骏马跟自己前些日子骑过的都不一样,个个威风凛凛,杀气腾腾,伊莱安不由得微微瑟缩:“我不配骑殿下的马,我去旁边随便选一匹老实的就好!” “害怕吗?”埃里克仿佛看出了她的担忧,走上前牵出一匹深棕色牡马,翻身骑上,然后一把将她腾空拉起。伊莱安还来不及惊呼,就已经坐在马背上了。 “我先带你骑一会。很简单。”埃里克灼热的气息在她耳边吹过,背后靠着的就是王储殿下那堵坚实的胸膛,伊莱安感到自己的心跳得比任何时候都更快。 跑了几圈,埃里克在一片草场停下来。平息了一下急促的呼吸,伊莱安小心地不让自己拉缰绳的手碰到他的。 “利德他平时是怎么教你的?”头顶突然传来埃里克低沉的声音,伊莱安一惊,连忙说:“三皇子他帮我牵着马,有时候在旁边看着……” 埃里克没再说话,任由骏马在草场上随意走动着。男性沉稳而有力的心跳声震得伊莱安头昏脑涨。殿下他为什么这么问呢?她感觉自己的小脑袋想不了这么复杂的事情。 围猎大会当天,全体参赛者和观众都汇集在皇家林苑,现场热闹非凡,人潮涌动。 “储妃殿下!”伊莱安刚出现在场下,就听见了奥莉呼唤她的声音。循声望去,她正在不远处的朝自己挥舞着手绢,身旁站着她的长兄。此刻他正弯起灰褐色的眸子,朝自己点头致意。 伊莱安向身旁的埃里克和利德打了个招呼,就朝奥莉奔去,好久没见,她有好多话想跟小姐妹说,丝毫没注意到埃里克看向卡西的凶狠眼神。 “你真的来了!昨晚我还在想你会不会来呢!围猎这种事情好像不是很适合伊莱安这样文静的小姐姐。”奥莉也穿上了合身的骑射服,红色长发束在头顶,如同烈焰般在阳光下飘扬着。 伊莱安尴尬地笑了笑,她文静这件事情恐怕是巴比伦皇宫对她共同的误解。今天她带来了自己的马“雏菊”,是埃里克特意帮她买的,个子较矮也更温顺,是一匹浅黄色的小牝马,它看起来漂亮极了。 锣声敲响后,猎手们纷纷入场,埃里克和利德这对兄弟组合今天照例吸引了最多的目光。他们同样穿着黑色骑射服,高大挺拔的身型和完美的五官被衬托得格外耀眼。 作为陪衬,伊莱安乖乖地骑着雏菊和其他女眷们走在一起,如果没有猎杀的兴趣,那她们就只需要在场边溜达,权当散散步了。 黛安娜今天破天荒也出现在围猎场,因为是她约了伊莱安,本人不出现也说不过去。再次看见傲娇的小公主,伊莱安高兴得策马飞奔而去,差点忘记了自己蹩脚的骑术。 忽然,她用余光瞥见左边有一道白光闪过,正中雏菊的前腿,还来不及反应,它就像疯了一样站起来,长啸一声,然后以惊人的速度向黛安娜飞奔而去。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将周围所有女眷都惊呆了,黛安娜更是从刚刚开始就愣在当场,睁大双眼直视着朝自己冲过来的烈马。 “糟糕……这样下去,公主殿下会受伤的!”伊莱安大脑一片空白,但还是有一个声音在清楚地告诉她,就算豁出命,也决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拼尽这辈子最大的力气扯住缰绳,将马头向右边的空地扭去。那是围猎场的边缘,如果冲出围栏,将不知道会去向哪里,皇家林苑的外边,是一望无际的原始森林。 埃里克最先发现这边的异常,他丢下即将到手的猎物,调转马头朝伊莱安飞奔而来,但距离太远,还是没能赶上,只见她座下那匹受惊的黄色小马冲破了围栏,向漆黑一片的丛林中狂奔而去。 惊魂未定的黛安娜呆呆地望着伊莱安远去的银色发辫,颤抖着大喊出声:“快拦住那匹马!快!储妃殿下有危险!” “哥哥!”随后赶到的利德带着一队禁卫军冲到林苑围栏的破口处,只见埃里克几乎一秒也没犹豫,就策马飞跃了围栏,朝着伊莱安消失的方向奔去。 “快跟上王储!确保他和储妃的安全!”利德扭头冲禁卫军下达了命令。卡西此刻也赶了过来,坚持要和利德一起进入森林,利德没来得及回应,就扭头加入了搜救的队伍。 刚才惊险的一幕仿佛就发生在瞬间,伊莱安霎时就失去了踪影,加上追赶而去的一队人马,都瞬间消失在了围猎场的范围之外。 黑暗森林里有许多危险的野兽,如果不在天黑前及时出来,恐怕再强大的勇士也要经历一番缠斗,更别提手无寸铁的少女了。 奥莉害怕地抱住黛安娜抽泣起来,后者看起来则要冷静得多,她轻抚着怀中惊恐的伙伴,坚定地说:“别担心,哥哥们一定会把伊莱安救回来的,他们可是巴比伦城最了不起的勇士!” 静下心来,她仔细回想着刚才事发的经过。伊莱安的马看起来训练有素且相当温顺,她的骑术也没有太大问题,为什么突然受惊失控? 在伊莱安朝自己跑来时,她隐约看见有一个银色的东西,从不远处飞来,正好扎在马腿上。 这件事情,绝不仅仅是意外那么简单,不论那人的目标是自己还是储妃,都是对皇室威严的挑衅,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就这样逃脱制裁! 伊莱安姐姐,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黑暗森林 从昏迷中醒来时,伊莱安眼前只有一片漆黑,耳边是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和鸟兽归巢的啼叫,看来天已经黑了。她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才发现胳膊和腿的外侧全是尖锐树枝划伤的痕迹,脸颊也火辣辣的。 整理了一下记忆,她终于想起刚才发生了什么:雏菊在围猎时突然被异物击中而失控,狂奔出林苑范围,进入了黑暗森林。 她在慌乱中攥着马缰,可雏菊好像已经完全疯了,它在没有路径的林中横冲直撞,最终被树枝绊倒的她滚落在了地上,而雏菊早已不知所踪。 右腿好疼,应该是脱臼了。小时候因为经常被追赶殴打,也脱臼过,她记得这感觉。还好只有右边脚踝,勉强拖着右腿还能挪动。 伊莱安扶着旁边一棵大树颤抖着站起来,努力想通过四周的环境和天空的星象来辨别自己的方位。 可惜今天乌云很厚,几乎看不见星星,看来明天是个雨天,得赶紧找个躲避的地方,身上只有一层衣服,如果被淋湿,就更危险了。 伊莱安漫无目的地在森林中挪动中,一面张望着四周是否有合适的容身之所。突然,从侧后方传来一声低沉的动物吼声,令她脊背窜起一股寒意。 那是……狼!她扭头时,正好与那绿幽幽的双眼四目相对,相似的眸色但看起来却是那么可怖,在漆黑夜色的笼罩下格外令人胆寒。 “别过来……”伊莱安弯腰捡起一根较粗的树枝,紧紧掂在手里。 “别咬我,我没肉!”她在心中自语,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生怕惊动了那蛰伏的野兽,就连呼吸也尽量屏住。可那匹深灰色的大型动物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它缓缓朝这边走来。 极度的紧张令伊莱安两眼发黑,混乱一片的大脑中闪过一些奇异的念头,她母亲的祖国,北部小国坦格利安也是野兽横行,但千百年来却能与城中百姓和平共处。 所有人都说,坦格利安皇室有着驱遣飞禽走兽的特异功能,也就是——兽语者。记忆中,她在年幼时也确实有过与花园中鸟类对话的经历,因为这种与生俱来的能力被发现,她遭受到了更加惨烈的孤立和毒打。 “魔女”,她至今还记得兄弟姐妹们用仇恨和鄙夷的目光紧盯着她,可她却不明白,为什么与动物沟通是十恶不赦的罪行? 因此她把这种魔力深深地隐藏在了记忆深处,几乎连自己都不再记得这件事情,而如今在生死关头,仿佛是命运的安排,她突然唤醒了尘封已久的记忆。无论如何,她要试一试,这恐怕是她最后的希望了。 搜寻了两天,却丝毫没有伊莱安的踪迹,禁卫队几乎都要放弃了,在这野兽横行的黑暗森林中,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生还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 但看着王储不眠不休的憔悴模样,谁也不敢提及这种可能性。拜恩和利昂磨破了嘴皮子,他也不肯回去睡觉,搜救士兵换了一拨又一拨,只有他从头到尾都在这守着。 “殿下,算我求您了行吗?您已经两天没睡觉了,就算是铁打的人,也扛不住这么折腾啊!您是不放心弟兄们吗?”拜恩几乎要给埃里克跪下了,可后者丝毫不为所动。 如果我能再快一点发现她的话,如果我能追上的话,她现在是不是已经回家了? 埃里克始终无法原谅自己跟丢她这件事情,一想到那个胆小又柔弱的家伙,独自一个人在漆黑的森林深处,四面都是吃人的野兽,她该有多害怕、多绝望? 为什么我每次都把事情搞砸?为什么我总是保护不了身边的人?之前也是,现在也是,我…… 他懊恼地揪住自己的头发,布满血丝的双眼紧盯着地面。虽然她只是自己名义上的侧室,加起来说过的话也不超过十句,可那家伙她总是用那么天真的表情,毫无防备地信赖着自己。 对于她来说,这牢笼般的皇宫是最安心的住所,而自己则是她最亲近的家人,可是……可是我却总也保护不好她,一次又一次让她陷入危险。如果她真的…… 埃里克不敢再想下去,他腾地起身跳上马背,准备朝更深的森林深处进发。 “殿下,您去哪儿?!那边是禁区!”拜恩一把抓住辔头,紧张地问。埃里克没打算回答,一甩鞭子,坐骑嘶鸣着朝东边的密林奔去。 “快跟上他!真是太乱来了!”拜恩气急败坏地赶紧上马追赶,殿下他是怎么了?疯了吗! 根据气味和足迹来判断,这附近是狼群的领地。埃里克在藤蔓交错的森林深处艰难地穿行着,试图寻找到一点伊莱安的蛛丝马迹。 忽然,一棵松树枝丫上缠绕的一缕银发吸引了他的注意,如果不仔细看,很难将它和蛛网区分开来。 埃里克小心地将那缕长发摘下来,接着透过树冠的阳光,仔细端详着。这个长度和质感,是她的头发没错,他的心脏开始难以自制地怦怦狂跳,不出意外的话,她就在附近! 前面的树林更茂密了,骑马无法穿越,埃里克翻身下马,将它栓好后,开始朝更深处探索。远处的一声狼嚎令他浑身一激灵,埃里克伸手按住了腰间的长剑,如果遇到狼群,恐怕又是一场鏖战。 当十几只狼发现了陌生人的气息,神不知鬼不觉间将埃里克团团围住时,他好像丝毫不感到意外。面对着凶狠的对手,他不动声色地抽出剑,准备将它们一网打尽。 “别动!”一声天籁般的呼唤仿佛将他从梦中惊醒。是太久没休息,精神恍惚出现了错觉? 回眸间,飘扬的银色卷发赫然映入眼帘,与此同时,他看见了伊莱安那张脏兮兮的小脸,还是那么动人心魄的美丽。 “别杀它们!它们没有伤害过我!”伊莱安带着哭腔的呼喊令狼群也停止了动作,它们蹲坐在地上,眼神中的凶狠逐渐变得平静。 “伊莱安!”这是埃里克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危急关头也想不了太多,他不顾一切地扑上前,一把抱住了少女那颤抖的娇躯。 “伊莱安,真的是你!”他仔细确认着手中的人儿完好无损,凹陷的脸颊和眼眶让他看起来苍老了几岁。 “殿下?你怎么会在这里?”伊莱安难以置信地紧盯着那张憔悴的俊脸,难道王储是为了救她,才跑到这深山老林中来吗? “ 你吓死我了。”埃里克再次将脸埋进她厚厚的银色长发中,低声叹息:“我以为你……” 伊莱安仿佛明白了什么,王储在担心她?一种奇妙的悸动令她胸中酥酥麻麻的。 两团绯红一下子飞上了她柔嫩的脸颊,不敢动也不敢出声,她乖乖地任由埃里克紧搂在怀中,过了许久,她胆怯地问:“可以不要告诉别人吗?” 埃里克不解地捧起她的脸,似乎想要确认她在说什么。 “我是……兽语者的事情,我不想让人知道我是……”她不想再说出那两个字,深深地埋下了头。 埃里克温柔地摩挲着这张失而复得的小脸,这两天来不眠不休的搜寻仿佛突然惊醒了他,他不得不正视自己内心真实的念头。经过这几个月的朝夕相处,他可能喜欢上这丫头了。 自嘲地轻笑一声,他再度将少女那柔弱无骨的身躯揽入怀中,直到她几乎喘不上气来:“谁都不会知道的,而且,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那些伤害你的人。” 伊莱安似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只是隐约觉得可能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她连忙挣扎着抬起脸,弱弱地看向他。 “是我不小心,差点冲撞了黛安娜公主,我死不足惜,如果令公主受伤就罪过大了,拜托殿下不要生气,不要再因为我……” “别再说这种话!”埃里克捏住她的双肩,眼中迸射出的杀意令她不寒而栗:“你是为了刺痛我,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这副可怜的样子吗?你知道你每次受伤,我的心都……” 埃里克没有再说下去,他痛苦地低下了头。疯了,我真的疯了!为了这丫头,真是不知道在干什么! “对不起!您别生气!”伊莱安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她始终觉得,王储生气就是她的错,无论如何她得道歉。 看着她害怕的样子,埃里克平复了一下情绪,安抚地揉了揉她银色的小脑袋。“我没有生你的气,跟我回家。” 察觉到伊莱安无法正常行走,他小心地捧起她,向刚才拴马的地方走去。凭借他的记忆力和方向感,应该能在天黑前找到出去的路。 蜷缩在埃里克怀中的伊莱安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和温暖,之前的两天时间,她都住在狼窝里,吃着它们捡来的野果,没有好好合过一次眼。正当她快要沉沉睡去时,下腹的一阵抽搐绞痛令她不由自主地瑟缩起来。 “你……受伤了?”埃里克有些慌乱地抽出抱在她身下的右手,掌心鲜红的血迹触目惊心。 这是什么?难道……反应过来的伊莱安不敢再看他,颤抖着将羞红的小脸埋进了那宽厚的胸膛。 交付真心 “殿下,您这葵水也来得太巧了,明明都成年了还没动静,奴婢还以为一时半会来不了了呢。”一面给靠在床上小脸煞白的小主人喂着温汤,索尼娅那张快嘴还是没闲着。 伊莱安羞得满脸通红,虽然已经是人家的侧室了,但初潮却刚刚才到,还正好被丈夫亲眼所见,她简直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才好。 “别再说了,要是让其他人听见……”伊莱安伸出小手,想要捂住索尼娅的嘴。 “怕什么!那天王储殿下抱着您回来的时候,多少人都看见了!为了救您,他可是两天没吃没睡,还冒死闯进了禁区。这还不够说明问题吗?以后谁还敢小瞧咱们!” 索尼娅面露喜色,往伊莱安粉红的小嘴里又多塞了两勺,压低声音说:“我看殿下要不了多久就会上这儿来过夜,刚好您也算是长大成人了,这几天好好补一补,可别让殿下失望!” “呀——!”伊莱安抓起身旁的枕头就朝索尼娅砸去,这臭丫头到底在胡言乱语些什么?这种话是随随便便能说出口的吗! 正当二人打闹间,门被吱呀一声推开,埃里克显然听见了里边的动静,知道她醒着,没敲门就进来了。 索尼娅连忙放下碗,起身退出了房间,伊莱安有点手足无措地将被子揪到了领口,刚才索尼娅说的,他听见了吗?想到这儿,她的一张小脸更是红得透亮。 “好些了吗?”埃里克倒是很坦然地在床边坐下,伸手探了探她额角的温度。 还好,她看起来很健康,就是脸色有些苍白,可能与初潮有关。虽然对于男女之事没什么经验,但他已经二十一了,也不是傻子,当然这种话题他是不可能问的,眼前的少女显然已经无地自容了。 “托殿下的福,好多了。”微弱的回应几不可闻,伊莱安恨不能把整张脸都埋进被子里去。 埃里克微笑着端起床边的汤药,准备喂她,却被她劈手夺了过去。 “我自己来!”伊莱安抱起碗就是一饮而尽,看着她紧张的样子,埃里克几乎要笑出声来。 这丫头什么时候才能稳重一点?不过傻里傻气也挺可爱的。 “多谢殿下救命之恩!公主她……没事吧?”喝完药的伊莱安仿佛气势壮了一些,说话声音也大了起来。 “你还操心别人,除了你没有人受伤。”埃里克轻挑起一缕柔软的银发,多亏了它自己才能找回伊莱安。见她露出一脸“那就好”的表情,埃里克严肃地捏起她的小下巴,直视着她翠绿的双眸。 “以后不许在这样了,无论何时,请先确保自己的安全。”伊莱安怔怔地睁大双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也不要再整天对我道谢,我是你的丈夫,这些都是我的义务。” 丈夫?第一次听见他亲口说出这个词,伊莱安不由得心跳加速,一双小巧的耳朵红得透明,看着她这个样子,埃里克喉头微动,几乎要控制不住内心的躁动。 那粉嫩的唇瓣也柔软轻盈,看起来好像很甜。不知不觉间,他已经缓缓上前,正要覆上那胭红的小嘴,刚才被索尼娅关紧的门又被推开了,埃里克几乎是瞬间就从床边弹开,站在了窗前。 “哥,都招了。“利德还在擦拭着手上的血迹,来不及品味房内的暧昧气氛,就立即上前一步,向埃里克询问接下来的安排。 “是大公府干的吗。”埃里克的眼神霎时又恢复了一片清明。 利德沉默地点了点头。接下来的话题不该让她听见,埃里克帮她把被子掖好,又摸了摸那还没回过神的小脸,转身和利德一起走出了房间。 “看来大公一直对你不肯迎娶安贝尔小姐很是不满,这次行动他应该是知情的,但默许了。” 利德将擦完手的帕子扔进了废纸篓,“现在你要怎么办,差点伤了储妃和公主两条人命,不是小事,但大公府的人可不是随随便便能动的。安贝尔是利维亚大公的心头肉,他肯定会去找父亲说情,他要是过问起来……” “如果我的妻子和妹妹因此丧命,父亲期待我作何反应呢?”埃里克漆黑的眸子射出阴冷的杀意。“即便不杀她,我也不会再让她踏入巴比伦城一步。” 利德看着他的表情,突然轻笑一声:“二哥,你是真的没发现吗?还是装傻充愣?” 埃里克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但他此时还是无法堂而皇之地说出口。只要一想起爱弥儿被掳走时的惨状,就仿佛有一块巨石压在他心口,令他喘不过气来。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一直认为自己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他对那丫头,真的是爱吗? 他真的有能力爱上一个姑娘,并且一世护她周全吗?连他自己都不确定。 “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你爱上她了。”利德转身望向窗外,天边的夕阳垂垂欲坠,将云彩染成了炫目的金色。“我明天要回拉塞了,本来我想带她一起走的。” 听到这儿,埃里克全身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 “刚回来的时候,我觉得她很可怜,得不到丈夫的关爱,在这冰冷的皇宫中举步维艰,我觉得北部可能更适合她。她本来也是来自北部的孩子不是吗?坦格利安——兽语者。” 利德扭头直视着埃里克深不见底的黑色眸子,在这一刻,埃里克觉得自己其实并不真正了解他的弟弟。 “直觉告诉我,她不属于这里。而且,我也有充分的信心能让她幸福。”利德挑衅般的笑容令埃里克浑身血液翻涌。 “但是你爱上她了。这也无可厚非,她本来就是你的女人。从小到大,我都抢不过你。”他苦笑着将双肘向后展开,撑在阳台的围栏上,尽量让自己保持着玩世不恭的表情。 “不论是母爱,皇位,还是女人,只要你想要,你永远都能第一个拿到手。而我,从来都没资格跟你抢。本来这一次,我想为自己争取一次,可那丫头,”他低下了头。 “那丫头的目光,永远都只聚焦在你身上啊,你这混蛋。” 他突然上前一步,揪住了兄长的衣领,而后者仿佛雕塑般一动不动。 “你这混蛋,满脑子只想着不属于自己的女人,却不愿意好好看她一眼。好好对她,不然我一定会再回来,把她带走,我说到做到。” 看着利德从未有过的认真表情和带着痛楚的眸子,埃里克感觉自己全部的防备都瞬间被击垮了。 “对不起,我……”他环抱住颤抖的弟弟,他在北部风沙和寒冷的历练中长大了许多,但此刻的他,仿佛还是幼年时那个总是跟在他身后的孩子。 “我不会辜负她,也请你一定要保重,你是我最珍贵的弟弟啊……”作为配角的皇子,人生可能并不如常人想象的那般容易。如果可能的话,他真的很想将利德留在都城,留在父母亲人身边。从小到大,自己欠他的太多了。 “好了,别煽情了。”利德恢复了刚才那不正经的表情,朝埃里克胸口击了一拳。 “明天要走了,今晚我们去好好喝一杯吧。接下来的事,你恐怕得要自己动手了,利维亚大公可不是我能动得了的。” “你已经帮我够多了,放心吧。”埃里克幽深地望向远处的夜幕。“这一次,我不会再让心爱的人受到伤害了。” 请带上我 不知不觉间,跟爱弥儿约定的日子就快要到了。从利昂寄来她的亲笔书信,她已顺利产下皇子,目前刚从修养中恢复过来。 两个月前,埃里克就在准备这一次出行,已提前将政务安排妥当。从巴比伦城驱车前往利昂大约需要七天左右的时间,沿途还可以走访东南部城镇。 下午的书房有点闷热,他已经连续读了两个时辰的公文,正打算让休斯塔端午茶进来,就听见轻柔的敲门声。难道她已经提前准备好了? “进来。”埃里克放下手中的册子,揉了揉眉心,却见伊莱安怯怯出现在门口,长发披散着,身上还穿着月白色的居家便服。怔了片刻,埃里克微笑着朝她张开了双臂。伊莱安红着小脸关上门,乖乖地走过去坐在埃里克怀中。 “有事找我?”他那带着淡淡熏香气息的灼热呼吸轻轻喷在头发上,伊莱安害羞低低下头:“听说殿下即将出发去莱姆利尔?” 埃里克微微一愣,该怎么对她解释这件事情?有关他和爱弥儿的传闻,恐怕早已在四大陆上流圈子里传的沸沸扬扬了吧,如今他还要亲自去见她,会有对此毫不在意的妻子吗? “伊莱安,在你来之前,我答应过她,在她生下孩子后会亲自去探望。” “那……我可以一起去吗?我保证不会打搅到你们,如果殿下不介意的话,我想跟您一起去利昂!”伊莱安仰起小脸,绿宝石般的眸子里满是期待和不安。观察到埃里克讶异的表情,她又赶紧补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是担心你和爱弥儿姐姐……” 看着她拼命摇头摆手想要解释的样子,埃里克忍不住笑出声来,低头在她额外上轻轻啄了一下。“你又知道我想什么了?” “我只是不想一个人待在这儿,你去探望时不用带我,我会乖乖等着的。”伊莱安红着小脸,轻轻靠着丈夫温热的胸膛。 “我明白,你可以和我一起去,探望她和小宝宝。”埃里克温柔地抚摸着她丝滑的银色长发,仿佛波浪般披散在肩上。伊莱安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闪亮的黑色眸子:“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去?” “当然,你是我的妻子,带上你是天经地义的。”埃里克的表情让她顿时放下了所有的紧张情绪。“谢谢!我一定不会添麻烦的!”怀中的少女雀跃得像个孩子。 其实你很像她,你知道吗。埃里克沉默地轻嗅着她醉人的体香。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有这个感觉了。谢谢你,伊莱安。 终于到了出发的日子,索尼娅亲自提着伊莱安的两箱行李,把她送上了马车。即将分别一段日子,这个忠心耿耿的女官又像老妈子一般喋喋不休,叮嘱着小主人各类注意事项。 “所有的药品都放在这个红色箱子的第二层右下角,袋子上我全部写了对应症状和使用方法。还有一些滋补身体的冲剂,也放在一起了,记得每天睡前喝哦!” 索尼娅压低声音,凑近伊莱安耳边:“这次和王储殿下独处小一个月,得随时做好侍寝的准备,把身子调养得强壮些。” 本来从黑暗森林回来那次就以为他俩终于要合体了,没想到王储殿下那么能忍,虽然经常来小主人房间,但一直也没什么实质性的举动,她心里比谁都着急。 “索尼娅!”伊莱安又羞又气,连忙捂住了她的嘴。 “你就两个箱子吗?”埃里克大步走来,看见索尼娅手中的行李,明显愣了一下。他本以为自己的行李已经够简洁了,没想到伊莱安比他还少。 “对对,足够了,我没什么可带的。”伊莱安紧张地尬笑着转过身,生怕被他听见了索尼娅说的那些。 今天的埃里克穿着深灰色镶银边的外出服和狐皮披风,挺括而修身的剪裁将他映衬得无比俊美高贵,每每看见自己这帅气得不像话的丈夫,伊莱安就感觉有无数只蝴蝶在胸中翩翩起舞,小脸不知不觉间又泛起了红晕。 埃里克怜爱地揉了揉她的小脑瓜,将她抱上了马车:“好好道别了吗?接下来可有一个月时间见不着了。” “没事的殿下!奴婢刚好可以借这个机会歇几天,不知道多高兴呢!你俩千万别急着回来,在外面多玩几天,玩得尽兴!”索尼娅连忙弯腰向埃里克行礼,这女官也挺有意思的,跟她主人一样傻气。 埃里克将伊莱安安置在一个最舒服的位置,自己则在她身边坐下,就吩咐车夫开动了。 看着车窗外快速闪过的风景,伊莱安别提多开心了。这辈子她只出过两次远门,一次是从亚述来巴比伦,一次就是现在。其实这次提出要跟着一起去,一方面是因为舍不得和埃里克分开那么久,另一方面也是出于少女对世界的好奇心。她可太期待这次旅程了。 一路上埃里克都温柔地握着她的小手,每次犯困了,都会轻轻把她的头放在自己厚实的肩膀上。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埃里克对她的态度渐渐从冷漠变得亲昵,经常让未经人事的少女羞红了脸。虽然现在还只是牵手和拥抱的程度,已经足够让她感觉到甜蜜了。如果真像索尼娅说的那样…… 我在胡思乱想什么!伊莱安暗暗揪了一把滚烫的小脸。 “你不舒服吗?”埃里克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这丫头的脸红的吓人。 “没有!”伊莱安连忙挡住了他的大手,害怕被发现异样,要是让他看出自己在想一些羞羞的事情,还不如当场一头撞死在这算了。看着她那小动物般忐忑的模样,埃里克不易察觉地微笑着。 这个样子也好可爱,她怎么会这么可爱呢?而自己每次对这样纯真的孩子产生欲望,都让他惭愧到无地自容。 她看起来还那么娇小,我怎么能……一种熟悉的悸动令他全身微微战栗,他不动声色地朝远离她的方向挪动了一些,伸手微微扯开领扣,想让车窗外的冷风使自己尽快冷静下来。 此时的伊莱安却对丈夫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她感觉到埃里克渐渐跟她拉开距离,又冷酷地看向窗外,心中哀嚎一声:完了,他果然看出来我在想什么,害怕地离我远远的,他一定觉得自己娶了个花痴吧!T^T “殿下,天黑了,刚好图雅也到了,咱们休息一下吧。”侍官从前面一辆马车上下来,走到床边轻轻敲了敲,惊醒了早已沉沉睡去的伊莱安。她猛地睁开眼,才发现自己正整个人趴在埃里克的腿上,睡得天昏地暗。 天呐!我也太失礼了!她赶紧用手抹了抹脸,幸好没有流口水!埃里克看起来却丝毫不在意,依然用老父亲一般温柔慈爱的眼神看着自己。 唉,我简直是……伊莱安一面懊恼自责,一面颤颤巍巍地被埃里克牵着,跳下了马车。他个高腿长,他马车也比普通规格要高出不少,所以每次上下基本都得由他抱着,才能安全着陆。 眼见着他们已经行驶到了巴比伦城东部的小镇图雅,侍官先行一步去安排房间了。虽然距离首都不远,但这座小镇明显破败了许多,跟巴比伦城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天色已经黑了,再加上地面不是很平整,埃里克便一直抱着她,没让她下地走路。等进了当地最好的旅馆,才在伊莱安的要求下将她放了下来。 豪华套房是两个月前就订好的,所以只有一套。在这萧条的小镇上,恐怕也找不出第二套这种规格的房间来。 “没问题吗?一起住的话。”埃里克在上楼前低声询问伊莱安的意见。他对自己的定力是有信心的,只是担心这孩子从未跟男子同住过,难免感到不适。不过他俩是夫妻,分开两套房间居住反而显得奇怪。 伊莱安点了点头,小脑袋埋得更低了。说实话,她从小到大没有亲近过任何男性,连父亲也很少见到。不过如果是埃里克的话,就没问题。她默默伸出莹白的小手,从身后轻轻拉住了他。 颠簸了一天,伊莱安洗完澡已经困得不行了。她悄悄听着浴室里的动静,推测着埃里克出来的时间。刚才从箱子里拿睡衣时,不小心翻到了索尼娅准备的补药,不由得又羞红了一张小脸,把它们塞到箱子的最底层,然后整个人钻进了被子里。 这张床大得离谱,属于他们俩同时睡在两边,也很难牵得着手的程度。伊莱安小心翼翼地在靠窗那侧躺下,小脑袋里一团浆糊。 等到埃里克从浴室里出来,床上的少女似乎已经睡着了,发出了细微的鼾声,看来白天真是累坏了。他微笑着坐在她身旁,将头发上擦干。睡衣领口敞开着,结实的胸膛上还挂着水珠。 “晚安。”他在那光洁如玉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侧身将她揽入怀中。 你要幸福 经过七天的跋涉,埃里克和伊莱安一行终于抵达了莱姆利尔首都利昂。在层层通关后,侍官和宫女们留在了外城的驿馆,埃里克和伊莱安单独被带进了王上的行宫。 这次来利昂,埃里克毫不设防,没有带任何禁卫军和贴身护卫,他相信亚特沙不是暗中使诈的小人。他如果真想取自己性命,也不是区区几个护卫能阻挡的。 经过简单的休整,又洗去仆仆风尘,终于可以在女官长的带领下前往王后的寝殿。伊莱安生怕自己会失了礼数,小心翼翼地把周身装束检查了一遍又一遍。 “行了,我们不是去宴会,没有人会在意的。”看着她紧张的样子,埃里克忍不住微笑着揉了揉她银色的小脑袋。 “呀,别把头发弄乱了,我好不容易梳好的!”伊莱安如临大敌,连忙跑回梳妆镜前从新整理。“第一次拜见莱姆利尔王后殿下,当然要注意形象,不能失礼!” “爱弥儿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埃里克欣赏着她在镜中娇俏的模样,微微眯起了眸子。 “那她是什么样的人呐?”伊莱安迷茫地睁大了翡翠般的眼睛。埃里克修长的手指温柔地拂过她柔嫩的脸颊:“一会见到她,你就知道了。” 那卡行宫以镶嵌着无数珍贵宝石而闻名于世,这位横扫大陆的铁血霸主,对妻子的宠爱可谓是人尽皆知。专门为她修建的宫殿还只是冰山一角,因为王后柔弱,生产时险些丧命,亚特沙在皇子出生的一周后便将他册封为王储,不打算再留下其他子嗣。 同时,他凶残暴戾的性格也似乎在王后的影响下有了很大改变,莱姆利尔百姓无不对这位慈悲心肠的前任巫女赞不绝口。 有关光之巫女的传说,伊莱安在亚述时就早有耳闻,这位传奇般的女性,其实也只比她年长两岁而已。在她的想象中,爱弥儿一定是一位成熟优雅,仪态万方的贵妇人,可当她真正见到本尊时,却颇感意外。 原来就如埃里克所说的,她看起来不过是个纯真的孩子,却已经做了母亲。 刚踏入王后的寝殿,在莱姆利尔王陪伴下,爱弥儿正端坐在会客厅的软榻上。伊莱安不得不为那位帝王强大的压迫感所震慑,又被王后那不属于人间的美丽所折服。 行过拜谒礼后,她小心翼翼地跟随埃里克来到了爱弥儿手边的纯金摇篮旁。 “好可爱的宝宝!”伊莱安用那双纯净无暇的眸子,惊讶地看着安静玩耍的婴儿,又扭头望向微笑的王后殿下。 “你可以抱抱他哦,他最喜欢美丽的姐姐了。”爱弥儿轻柔地将卡蒂斯从摇篮中抱起,小心地放进了伊莱安的怀中。 埃里克连忙俯身上前护住他俩,担心这丫头会因为臂力太弱而抱不住孩子。没想到她做得相当不错,第一次抱小婴儿,伊莱安显得轻车熟路。 “殿下,你看他,在对我笑!”她高兴得眼睛里冒出星星,将卡蒂斯往埃里克的方向凑近了一点。 “我就说嘛,他肯定会喜欢你的。”爱弥儿轻轻拨弄着卡蒂斯的小手指,向伊莱安绽放出一个醉人的笑靥,这几乎要将她迷倒了。 难怪四大陆最强大的帝王会如此痴迷于她,埃里克哥哥也……再呆久一些的话,恐怕连她也要爱上王后殿下了! “你们很快也会有可爱的宝宝,到时要记得通知我哦。”爱弥儿凑近伊莱安耳边轻声说,又扭头拽了拽丈夫的衣襟。亚特沙立即会意,俯身握住了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着:“好,我陪你去。” 直到现在为止,他还是不能接受爱弥儿独自离开行宫,这恐怕是她上次出逃给他留下的后遗症。但不论她想去哪,作为丈夫的他都会陪同前往。 听到这话,伊莱安白嫩的脸颊霎时变得通红,像只熟透的果子。她都还没有侍寝过,孩子的话题对她来说还很陌生。不过,如果她要在巴比伦皇宫长久地定居,诞下子嗣是必然的。 不知道殿下会不会想要他们的孩子呢?毕竟她只是个侧室…… “下一次见面,可能我们的孩子就出生了。”埃里克微笑着接过话头,捏了捏伊莱安滚烫的小下巴,仿佛看出了她心中的念头。“我最珍视的,第一个孩子。” 回客房的路上,伊莱安还沉浸在刚才的情绪中,一路都没有说话,埃里克也并不打扰她,沉默着陪她走完了这段路程。 爱弥儿刚才对他说的话,也让他恍神了好一阵子。见他带来了新婚妻子,她显得格外欣慰。埃里克至今仍难忘她柔软掌心的温度:“你一定要幸福。” 他真的能获得幸福吗?曾经他以为,幸福的未来一定要有她的参与。虽然刚认识她时,她已嫁为人妇,但他始终都认为,自己是最爱她的人。 现在看来,那个男人即便为了得到她做出了许多残暴的举动,但显然也是爱她入骨。而爱弥儿似乎也早已接受了命运的安排,不再有逃离的念头。 如今,他有了属于自己的爱人,他真的能好好保护她吗?打消她的不安和顾虑,令她快乐地留在自己身边…… “别担心”,埃里克握紧了她汗湿的小手。“我不会再有其他妻子,我的母亲也是侧室,你忘了吗。”他的目光好像望着远方,但手心的温度却坚定地传遍了伊莱安全身。 “殿下!我从没那么想过!”伊莱安慌乱地解释道:“我并没有想要霸占殿下,伊莱安清楚自己的身份,绝不敢有这样狂妄的念头,只要殿下能给伊莱安留下一席之地,也给未来的孩子一条生路……” 她没有再说下去,埃里克灼热的双唇已经覆上了她的,将她未说出口的话牢牢堵回了嘴里。 她感到自己被一双有力的大手高高捧起,失神间他柔软的舌头已经长驱直入,探进了因吃惊而微启的朱唇,肆意品尝着她纯真的甜美,一直到她快要失去呼吸,全身战栗,他才喘息着将她松开,摁入怀中。 “这是惩罚。”埃里克摩挲着少女柔软的银发,她早已瘫软得说不出话来。“我说过,别再说这样的话,下次再让我听见,就不止是这样而已了。” 初吻的迷醉令伊莱安几乎丧失了心智,她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感觉不到,只是呆呆地趴在埃里克滚烫的胸膛上,听见他快速而有力的心跳撞击着耳膜。 真的可以相信吗?我会得到这样的幸福?一颗泪划过她柔嫩的脸颊,接着又一颗,再一颗…… 发现前襟被打湿的埃里克连忙捧起那张泪湿的小脸,慌乱地哄着:“对不起……吓着你了,我下次不会这样了!” 伊莱安飞快地摇着头,一面却哭得快要喘不上气来。我不是因为不喜欢你吻我才哭的啊,可是这种害羞的话,我怎么对你说出口呢……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这样珍视过她,包括她的母亲,也不愿亲近任何人。不论在亚述还是巴比伦,她都不算是受欢迎的存在,只有拼命挣扎,才能从夹缝中获取一点养分,顽强地活下来。 一直以来,她都不认为自己有权利和资本得到幸福,更别提会有像王储这样完美的人爱她。连父母都没有给过的怜惜,她却从埃里克这儿体会到了。 这是梦吗?一定是吧,可能明天醒来,我又在独自苦苦挣扎呢?这就是我的命运啊。 “谢谢您……”伊莱安微笑地看向埃里克那张月光下显得愈发完美无瑕的面庞。“伊莱安的一切都属于殿下,包括生命……请您,不要抛弃我。” 埃里克注视着那张毫无保留的稚嫩小脸,又心疼地将她揉进了怀中。“别傻了,我不碰你,不是因为我不想……”他痛苦地吻去她满脸的泪光:“对我来说,你太珍贵了,我害怕自己会失控伤了你,更不舍得让你小小年纪就经历分娩的痛苦,我……” 爱弥儿数次在死亡边缘挣扎的惨状再次闪现在他脑海中,令他痛不欲生。他怎么能让伊莱安经历这些? 伊莱安伸手勾住埃里克的脖颈,巨大的幸福充溢着她小小的心脏,她明白了丈夫的心意,这就足够了。 直球法则 第二天一大早,埃里克被亚特沙的副官乌比斯叫走了。 伊莱安睡眼惺忪地从被窝里坐起,刚整理了一下仪容,准备出门招呼宫女送洗脸水来,就看见一位跟她年龄相仿的女官,笑盈盈地站在门口等候。 “储妃殿下,我是王后的贴身女官阿拉莲,她让我来邀请您一起用早餐。”伊莱安连忙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又换上一套轻便的浅绿色便服纱裙,将长发随意地在头顶挽成一个花髻,就跟随阿拉莲出了门。 今天的行宫里除了侍官和宫女们,好像就只有王后一人。她着装较昨日随便得多,看来也刚起床不久,满头金发随意地披散着,但也难掩倾城的美貌。 幸好今天没有穿得太隆重,不然就太奇怪了。伊莱安在心里暗自庆幸。 “来,坐这儿!”看见阿依莲把伊莱安领来了,爱弥儿高兴地招呼她在自己身边坐下。她手中抱着一只银白色的小动物,正乖顺地在美人怀中打着哈欠。 “今天我让陛下带埃里克出去散心,他好像安排了一些男人们的活动,刚好我俩可以说说话。”她调皮地冲伊莱安眨了眨眼,这个样子也好迷人,伊莱安感觉自己已经完全要成为王后殿下的迷妹了。 “好可爱!“她注意到了爱弥儿手中的那只小可爱,“是……猫吗?” “雪狸,别看它这样,它们可是雪山的霸主之一哦!”爱弥儿将瑞尔捧到伊莱安眼前:“要抱抱吗?” “可以吗?”伊莱安惊喜地接过她,不知不觉就跟它对上话了。 “我叫瑞尔,是王后殿下的女儿哟,也是这座行宫里禽兽们的老大。”傲娇的小雪狸用异瞳炯炯地注视着伊莱安,得意地说。 “好厉害!”伊莱安轻抚着瑞尔柔软的毛发,由衷地称赞道,瑞尔发出了满意的呜咽声。 “你也能听懂这孩子的话?”爱弥儿微笑的眸子注视着伊莱安。 “啊……一点点。”伊莱安有点局促地垂下了小脑袋。 “今天单独叫你来,会不会太冒昧?我也不太懂皇家的礼数。”爱弥儿吐了吐小舌头,冲她展露出醉人的笑靥。 “哪里会!没有的事!”伊莱安连忙摆手:“其实……我特别喜欢王后殿下!” “我和埃里克,是兄妹之爱,希望你不要误会。”爱弥儿伸出小手握住了她的。“我不知道你听说了些什么,但那些都是……” “殿下请不必放在心上!”伊莱安涨红了小脸,赶紧握住了掌心的柔软:“我从不在意这些,我只是个侧室,就算殿下他曾经有恋人,也不是我该过问的,更何况还是王后这样优秀的女性!” “叫我爱弥儿就好。”爱弥儿温柔地看着眼前这个局促的孩子,她和之前的自己颇有几分相似。“我能看出来,埃里克是爱你的,千万不要怀疑他,他是这个世界上难得的好男人,一定不会辜负你的。” 我知道,殿下他……那么完美,是我不配做他的女人罢了。 似乎看出了她的不安,爱弥儿递给她一杯橘色的茶饮。“来,尝尝这个,是我亲自调配的,很甜哟。”看着少女受宠若惊的模样,她的眼中满是怜爱。这孩子,看来以前过得不太好。 “埃里克认定的人,是不会轻易改变的,请相信自己,你已经做得非常好了。” “其实我不太懂,应该怎么做才能让他高兴。”伊莱安有些忧虑的翠绿色眸子注视着爱弥儿,她的眼神仿佛有种魔力,能让人平静下来。 “我好像太笨了,总是惹他生气,什么也做不好。要如何才能像您一样,获得丈夫全身心的爱呢?陛下他……” 说完这话,伊莱安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小脸一下子飞上两团红晕。爱弥儿一怔,丈夫的爱是从何而来的,她其实也完全不清楚。可能世人眼中完美的夫妻,都会有各自不能揭开的伤疤吧。 就像她又怎么能告诉这纯真的孩子,自己被囚禁,恋人被驱逐,孤立无援又被强暴的残酷真相呢?而自己最终决定留下来,也并不是因为爱…… “没有任何人可以做到完美,即便是我也一样。”爱弥儿微笑着轻抚她瘦弱的肩膀。 “我成为王后,是因为别无选择,而你能和自己心爱的人朝夕相处,是多么令人羡慕的一件事!身为贵族,尤其是女子,有太多的不得以,千万不要因为畏惧,就错过了获得幸福的机会啊!” 伊莱安呆呆地注视着爱弥儿,晨曦的笼罩中,她仿佛神祇一般散发着圣洁的光晕。她真的是人类吗?这份美貌,带给她的恐怕不只有幸运,还有平常人难以想象的苦难吧? 她不知该如何回应,眼前这位明明没比她大几岁的一国之后,经历恐怕比她要坎坷的多,她又有什么资格诉苦呢? “对不起……”伊莱安再次低下了头,“是我太软弱了,我不会再害怕了。”她轻抚着怀中的小雪狸,感到胸中充满了幸福与力量。 “殿下,王子好像要找母亲。”乳母抱着挣扎不止的卡蒂斯在门外等候,爱弥儿连忙招呼她上前来。刚触碰到母亲那温暖的怀抱,小皇子立刻便安静了下来。 爱弥儿不好意思地冲伊莱安笑笑:“这孩子总是这样,必须要我抱才行。” 陛下又何尝不是呢,伊莱安看着那美丽的母子,脑海中浮现出自己做母亲的样子。王储殿下的孩子,会是什么样?一定也很好看吧…… “你又走神了。”亚特沙的骏马如同疾风一般从埃里克身旁卷过,又放缓了脚步。这是第三次射偏了,明显不是他的正常水准。 埃里克这小子,从一大早起就精神涣散,心不在焉,如果不是爱弥儿非要让他单独把埃里克带出来,她有话对那小丫头说,他才懒得玩这幼稚的骑射游戏。 埃里克好像在思忖什么,没有回答。这么长时间以来,这是他第二次心神不定,起因是……那孩子吗? 昨晚她不知道为什么,整夜都在默默流泪,他什么也不敢问,只能从身后搂住她,直到她沉沉睡去。 对于女人他向来没有太多了解。是自己太心急了吗?还是有什么地方做错了,让她伤心?果然还是不该强吻她的。 想到这儿,埃里克心里更烦躁了。 “王储殿下,别顾虑太多,对于女人,最好的表白方式就是直球。”雷蒙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他俯身一杆,就将马腿边的球一击进洞。 这家伙,老是自以为很了解女人,做出一副行家的样子。亚特沙不由得又回想起他给自己出过的那些馊主意,追妻火葬场起码有一半是他的功劳。 埃里克心中一动,脸却不知不觉间红了,看来真的是因为女人啊,雷蒙得意地捋了捋汗湿的额发。 陛下也是,这小子也是,一个个在这方面都毫无天份,明明都是男人中的极品,却搞得自己这么被动,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回事!关键时候,还都得靠他。 他骑马缓缓靠近埃里克,正准备要开始传授恋爱经验,被亚特沙一把揪走了。 “陛下!您这是干什么?之前我帮您那么多忙,也没见您正式感谢过……” “你小子还真是好意思提啊……” 等到二人和其他参赛贵族们都走远了,埃里克独自伫立在马场的边缘,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对,别想太多,伊莱安她……在干什么呢? “殿下!”银铃般清脆的女声突然从不远处传来。埃里克猛然转头间,只见伊莱安娇小的身影蓦然出现在马场的围栏边。 她波浪般的银色长发在明媚的阳光下烨烨闪光,一张精美的小脸如陶瓷般透明,此时因为兴奋而泛着红晕。爱弥儿则笑盈盈地站在她身后。 是……梦吗?他纵身正要策马奔去,亚特沙早已如一道黑色闪电般呼啸而过,赶在他前面抵达,俯身将围栏外的爱弥儿一把抱起,安放在身前的马鞍上。 “你吓到我了!”爱弥儿不满地抗议着,嘴却已经被他的吻堵住了:“你来看我?”亚特沙旁若无人般的举动令旁边的伊莱安大惊失色,可马场上的其他人好像早就习以为常了,纷纷假装没有看见,策马四散走远。 她还没回过神来,埃里克气喘吁吁地出现在她面前。他从马背一跃而下,汗珠将他漆黑的额发沾湿,衬托得那双眸子更加清澈明朗。 “伊莱安……”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又害怕自己会说错话,让眼前的少女更加不安,一时竟张口结舌。 银发的少女似乎鼓起了勇气,微笑着,朝他张开了双臂。埃里克一愣,随即将她腾空抱进了围栏。 “我太想你了,所以拜托爱弥儿姐姐带我来……”她轻轻磨蹭着埃里克的肩膀,娇弱的低语声几不可闻。 “我也是,刚才一直都在想你。”埃里克苦笑一声,将那张白皙的俊脸深深埋进她清香的银色秀发中。 “啧。“雷蒙轻叹一声,这俩呆子,总算也是有自己的归宿了。他转身发现了伫立在一旁的乌比斯,脸上露出了深不可测的笑容。“医女大人进来可好?” “你离我远点。”乌比斯一下涨红了脸,掉转马头。 知道彼此的心意,不再遮遮掩掩,不就是恋爱最好的样子吗?看着埃里克和伊莱安相互信赖的敞开了心扉,爱弥儿娇俏的小脸上简直要绽放出姨母笑来。 “你干的?”亚特沙轻轻伸手捏了一把她的小下巴,微笑着俯身在她额上印下一个吻,随即策马带着她,朝广阔的野外进发。 “去哪儿?快放我下来!”爱弥儿气急地喊,奈何马背太高不敢乱动。 “难得独处,就给我一次?”亚特沙俯下身,在她耳边急促地低语,灼热的气息和颤抖的声线令她瞬间涨红了小脸。“已经好几个月了,真的到极限了,这样下去要出人命的,拜托了……” 亚特沙仿佛犯错的孩子般,不断轻吻着她的发丝,低沉的嗓音发出这般哀求,属实令人头皮发麻,能拿他怎么办呢?她现在是他唯一的妻子……爱弥儿几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让他俩独处一会也好。 “不要太久哦……”她垂下小脸,任凭他纵马向那无人的草甸和花海深处奔去。 独处时光 从马场回来,埃里克就带着伊莱安来到利昂城最繁华的市中心。这里虽比不上乌拉尔和西台商贸发达,但集市已经具有相当的规模,比相对保守的巴比伦城不知道强出多少。 伊莱安还从未逛过民间市集,本来还颇为犹豫,担心被人认出来,有损王储形象。 “放心吧,在这有谁认识我们?一会我帮你变个妆。”埃里克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那贪玩的状态,周身连一点阴冷颓废的样子都找不出来。想当初第一次见他时还害怕,看来自己真是多虑了。 伊莱安在他的精心装扮下,用帽子遮掩了显眼的银发,又稍微抹了一些深色的乳液,让肤色不会白得那么突出。 埃里克这次也没忘记用低檐帽将脸稍微挡住,上一回因为容貌过于突出,在亚述遇到的麻烦至今令他记忆犹新。 二人乔装后相互看了看,都忍不住笑得肚子疼。没有带任何侍官和宫女,他们悄悄离开了行宫。 从行宫去到市中心还有不短的一段距离,埃里克乘来的马车又太过豪华显眼,只得拜托阿拉莲从马厩里牵了一匹能承载他们俩的骏马出来。 莱姆利尔连马匹都格外高大些,这是第二次被埃里克抱着骑马,每次靠得这么近,伊莱安都忍不住胸中小鹿乱撞。 今天碰巧是逢七的大集,街上人来车往,好不热闹。从小困在冷宫的伊莱安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惊喜得下巴都快要脱臼了。 看着她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埃里克控制不住地嘴角上扬。他到市中心找了一间可以寄存马匹的高档餐厅,顺便带她吃点东西。从早上到现在,她恐怕已经饿坏了。 莱姆利尔的食物口味偏重,但伊莱安似乎很喜欢,埃里克知道她很爱吃,尤其喜欢甜食,这点倒是和爱弥儿一样。休斯塔偶然提起过,他都记在心里。 他把店里所有招牌菜肴和甜品每样点了一份,等侍者们轮番上阵将它们面前的桌子摆得满满当当,伊莱安翡翠色的眸子里简直要冒出星星来。 “这么多!我吃不完,会浪费的……”即便再馋,从小女官们也告诫她不要吃太多,尤其在男伴面前,太过失礼会把人吓跑,她可一直牢记在心。 埃里克微笑着摆了摆手:“尽量吃,实在吃不完还可以带回去,我喜欢健康能吃的姑娘。” 这么完美的吗?王储他居然和其他男人不一样!伊莱安放心地大吃起来,她吃饭的样子,也很像一只小动物。埃里克用手撑住嘴,努力不让她看出自己在笑。 等到她把小肚子撑得圆滚滚的,埃里克吩咐侍者把没那些完全没动过的菜都包起来,存在冰柜里。“一会可以分给侍官和宫女们,他们肯定也没尝过莱姆利尔的食物。” 伊莱安心满意足地牵着埃里克的手,在陌生的街道上闲逛。之前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能在宫外和喜欢的人一起逛街,原来平常人的幸福是这样的啊! 伊莱安突然觉得,如果没有生在皇家,和埃里克做一对自由自在的平民夫妻,应该也是特别美好的事吧。 “快看!这些都好漂亮!”伊莱安看见什么都觉得特别新奇,满大街琳琅满目的商品令她目不暇接。“还有这个!这个也是!”每一件都好想要,怎么办! 看着她纠结的小模样,埃里克宠溺地摇了摇头。“能怎么办,都买了吧,我带钱了。” 伊莱安有点不好意思地仰面观察他的表情。 “只要你喜欢,不过我只有两只手,也就能提……一百多个袋子吧。”埃里克苦笑着揉了揉她的小脑瓜。 “谢谢!太感谢了!”伊莱安兴奋地冲埃里克连连鞠躬,却被一把拉过去,堵住了嘴。 “昨天晚上我说什么来着?别再对我道谢了。”埃里克松开她时,黑色的眸子细眯着,眼神中透出一丝危险,伊莱安的脸瞬间红得透明。 纱巾,头饰,项链,鞋子……各种各样五颜六色的小玩意儿,都被伊莱安搜罗个遍,她斗志昂扬地穿梭在大街小巷,寻找着巴比伦所见不到的新奇玩意儿。 “你回去要开店吗?”埃里克笑着问,伊莱安却愣住了,殿下他难道懂读心术?为什么自己的一些小心思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呢? 见她局促的样子,埃里克挑起了眉。“真要开店?” “亚述和巴比伦在商贸方面太保守了,因此这么多年来,经济一直落后于莱姆利尔和亚特兰提斯,我想……如果能学习他们的长处,说不定百姓会越来越富有呢。” 伊莱安忐忑地看着埃里克的眼睛,她也拿不准自己一个区区侧妃,说这话是不是合适。 “你能想到这些,我很意外。”埃里克沉默了片刻,伸手抚摸着她严肃的小脸。“其实我也不是没想过,在我继位之后,要做出什么改变,我想这应该会是其中之一吧。” 这丫头看起来还是个孩子,但她已经比大部分人要想得更加长远。今后,她应该会是一位优秀的王妃。 “我只是随口说说的,殿下别介意。”伊莱安吐了吐小舌头。 “还有沿途来的时候,巴比伦的小城镇明显比莱姆利尔落后不少。而地方官员的宅邸却是极尽奢华。贫富差距如此悬殊,对于政权也是不利的。殿下,您是伊莱安最崇拜、最信任的人,我相信殿下一定能有办法改变这种状况。” “你把我心里想的都说出来了。”埃里克的目光中流露出真实的顾虑。“这次回程,我会彻底清查东部城镇的治理情况,将贪腐严重的官僚名单上报给父亲。谢谢你帮我想这些。” 他俯身在伊莱安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作为回报,今天你还想做些什么,尽管提要求吧!” 在市区逛到黄昏时分,伊莱安还惦记着爱弥儿跟她的约定,要去那卡行宫一起共进晚餐,只得赶紧收拾着大包小包打道回府。 东西太多,骑马恐怕不方便,埃里克又请店家帮忙雇了一辆马车,顺便帮忙把寄存的马匹一起送回去。 路上伊莱安还忙不迭地跑了一趟驿馆,把中午打包的菜肴送去给宫女和侍官们。等回到行宫,天色已经大黑了,好在莱姆利尔的晚宴时间很迟,还能赶得上。 在行宫门口,他们撞见了翘首以盼的阿拉莲。 “对不起回来晚了!没有让陛下和王后等我们吧!”伊莱安以为是在等他们,心中暗叫不好,连忙下车道歉。谁知阿拉莲却无奈地苦笑着说,陛下和王后到现在还没回宫。 早上在马场,伊莱安亲眼看见亚特沙骑马带着爱弥儿走了,竟然到现在还没回来吗?看着阿拉莲担忧的样子,她不由得也紧张起来。 “有他在,能出什么事,别想太多了。”埃里克实在想不出来亚特沙能让自己和爱弥儿遇到什么危险,哪群不长眼的野兽或是匪徒敢靠近他,那才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吧。 “正是有陛下在才担心啊,王后她刚刚养好身子,本来前段日子都尽量避免让他们独处来着……”阿拉莲心急如焚,脱口而出又自觉失言,连忙住了口。 听到这儿,伊莱安似懂非懂地睁大了眼睛,感觉是她把爱弥儿姐姐给害了?不由得又羞又恼,恨不能打自己一顿才好。 那个男人还是这样毫无节制吗?埃里克不动声色的皱起了眉头。这时,急促而沉重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三人不约而同地朝同一个方向望去。亚特沙那匹如同魔兽般高大的骏马实在太过显眼,大老远埃里克就认出来了。 待他走近,果然是他抱着爱弥儿回来,看见门口等候的三人,爱弥儿连忙要求下马。可是亚特沙刚把她放下来,她就双腿一软,险些跌倒。幸亏他眼疾手快,一把又把她提溜起来,搂在怀里:“逞什么强?说了我抱着你,他们不会介意的。” 阿拉莲急忙上前,垫脚查看主人的情况,爱弥儿小脸煞白,看起来相当虚弱,好在精神还不错,也没有什么痛苦的表情,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艾琳姐姐走之前就叮嘱她要看好殿下,尽量帮她能躲就躲着点,看来不是没有道理。 看见伊莱安紧张的表情,爱弥儿连忙冲她绽开一个温柔的笑容:“别担心,你们先去餐厅,我们很快就来。”说着还飞快地伸出胳膊,捏了捏她的小手。 可伊莱安分明看见,那条莹白纤细的手臂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红痕,只要衣物没有包裹的地方全部都是,小腿、脖子、锁骨……她真的没关系吗? 姐姐这是怎么了?伊莱安的小脑瓜飞速旋转着,想到刚才阿拉莲的话,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小脸热得几乎要喷出火来。 看见爱弥儿这副模样,埃里克赶紧移开目光。不过她看起来并不需要自己的帮助,以他的立场也不好过问。 发现了伊莱安的不安,他走上前,悄悄握住了她滚烫的小手,在她耳边轻声低语:“别担心,我不会这么过分。” 这……算是安慰?伊莱安被他牵着,跌跌撞撞地回房间洗脸换衣。看来夫妻之间,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啊! 满月之夜 在利昂短暂停留了几天,埃里克和伊莱安即将踏上归程。虽然不舍,但伊莱安也必须跟爱弥儿分别了。二人约好来年再见,届时爱弥儿会陪同亚特沙出访巴比伦。 “希望到时会有你们的好消息哟!”爱弥儿闪烁着天蓝色的明眸,悄悄地凑近伊莱安耳边说,后者不由得又涨红了一张小脸,不好意思接话。 一想到造人事宜,伊莱安就控制不住小心脏的狂跳。她对此一无所知,埃里克殿下会有经验吗?她也不敢问。通过这几天在那卡行宫的所见所闻,她深深地感到这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可如果是殿下的话…… 如果是殿下的话,就没关系,无论如何我都能接受。她悄悄地给自己下了一颗定心丸。 返程的路更加漫长,因为埃里克计划要沿途探访巴比伦的几个城镇,都是他之前曾经得到线报,贪腐较为严重的地区。其中涉案人员数量庞大,主犯都是各个封地的领主。 所谓领主,多少都跟皇家沾亲带故,这也是父亲一直不能痛下杀手处置他们的原因。可这样一来,巴比伦就仿佛是阴暗潮湿中的一座木质神像,表面庞大精美,内里却早已被蠹虫啃噬得残破不堪。 对于他私下追查贪腐案的事情,汉密尔二世早有耳闻。实际上目前巴比伦的政权,已经有一小半已经移交给了王储,这给了他极大的权力和便利来做这件事情。 汉密尔深知儿子的才能与锋芒远在他之上,所以并没有打算太过干预他的行动。只是巴比伦的情况,远没有这位意气风发的青年王储想象的那么简单。他只能私下派人从旁监视,保护王储的人身安全。 领主中有几位权势惊人,都是汉密尔二世同父异母的兄弟,如果埃里克太过触及他们的利益,难免他们不会铤而走险,对王储不利。 第三天傍晚,马车行驶到了巴比伦东南部城邦杰夫卡。这儿是杰夫卡大公,也就是埃里克三叔父的领地。 此前对于杰夫卡大公的调查已经陆续进行了小半年,埃里克手头掌握了不少他私下与别国交易违禁品和奴隶的线索,此次前来造访,表面上只是简单地路过,实际上早在两个月前就已经埋下了伏笔。 当然这些他不会告诉伊莱安,如果被她知道自己此行会有危险,她一定又会担心得寝食难安,徒增烦恼。 “王储殿下大驾光临,万分荣幸!”杰夫卡大公带领着部下特意出城门迎接,他看起来和汉密尔二世颇有几分相似,都是眉清目秀的谦和长相,向来对人不设防的伊莱安很快就对这位长辈毕恭毕敬地逢迎起来。 “储妃还是第一次见,果然如同传说中一样,是世间罕见的绝色美人啊!”杰夫卡眯起的双眼微微打量着站在埃里克身侧的伊莱安。 一个小丫头,看起来也就刚成年不久,跟那毛头小子倒是配一脸。乖乖当个听话的国王,像他父亲一样不好吗?非要搞什么改革,可惜这副好皮囊,恐怕也是不能留了。 “大公过奖了。”埃里克默默上前一步,挡在了伊莱安身前。不知何时又恢复了之前那副冰冷的表情。 “舟车劳顿,她早已疲惫不堪,麻烦叔父帮我们准备一个房间,我要带她去休息了。”说完便突然回身将伊莱安抱起,少女显然猝不及防,连忙把脸埋进了他的胸膛。 “哈哈哈,侄儿太过客气了,房间有的是,我三天前听说你们会途经此处,早就派人准备好了,爱德伽,”他回头喊出一位青年侍官:“带王储和储妃回房间休息,好好伺候,别处任何差错。” 杰夫卡地处偏南,虽然现在已是深秋,天气还不算寒冷,要是在亚述,这会恐怕都要穿上冬衣了。半夜突然醒来的伊莱安,望着窗外那轮皎洁的圆月,一时竟不知身在何处。 今天是……满月啊……她扭过头,发现自己正躺在埃里克怀中,他还睡着,月光洒在他完美无瑕的面庞上,仿佛镀上一层银色光晕,长长的睫毛盖住了那双明亮的眸子,此时的他安静得像个婴儿。 伊莱安不由自主想伸手触碰他的脸颊,却又不好意思地缩了回来。自己的脸刚好对着他胸前,微微敞开的衣襟里,露出结实的肌肉线条,和这张俊美的脸截然不同的,充满男性力量的身体。 伊莱安赶紧闭上眼,收住思绪的野马。她悄无声息地从埃里克臂弯中挣脱,光脚走到了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的花园万籁俱寂,却隐约听见小鸟婉转而细微的低语声。这是夜莺? “房间里美丽的小姐!房间里美丽的小姐!她有危险了!” “她的丈夫也会被杀死!爱德伽大人的毒酒!” “我听见仆人和女官的对话了!就在明天的接风宴上!” 冰冷的寒意顺着血液流遍了全身,伊莱安感觉自己从头到脚都被冻住了。 鸟儿们说的,是真的吗?可是根据她的认知和经验,动物的世界里根本没有谎言这种东西。所以,它们真的听见了那场密谋,在明天的接风宴上,埃里克将被毒杀?!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脱力地坐在地上,大脑一片空白。要告诉他吗?可是我无凭无据,怎么说出口呢?夜里窃听到花园来历不明的夜莺们对话,这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人信服。 如果因为这个就去质问杰夫卡大公,甚至在接风宴上做出逾矩的行为,将会严重影响埃里克的政治生涯。可直觉告诉她,鸟儿们不会说谎。 “你怎么了?”埃里克不知何时也醒来了,他第一时间走到伊莱安身旁,将她从地上抱起。感受到那灼热的体温,伊莱安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地上凉,生病了怎么办?”埃里克无奈地怀抱住她,用一只大掌暖着她两只冰凉的小脚丫。自己这是娶了妻子,还是养了孩子?一个两个的,都那么不让人省心。 “没事,突然就睡不着了。”伊莱安微笑着,将小脸在他的脖颈上轻轻蹭着,这一举动让埃里克全身猛地一颤,他好像更烫了,呼吸也突然变得格外急促,下一秒,他飞快地把伊莱安放在床上,帮她盖好被子。 “你乖乖睡觉,我去阳台上站一会,太热了。”月光下他红着脸扯开衣襟,推开了那扇巨大的落地窗,窗外的鸟语声戛然而止。 我不会让你有任何危险的,埃里克。伊莱安侧躺着,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阳台上那个挺拔的背影。 不论是册封典礼上的惊鸿一瞥,还是你义无反顾跳进湖里将我救起,抑或是在黑暗森林中,你宛如天神一般出现在我眼前。我的人,我的心,早就完完全全属于你了。 不知不觉中,两颗泪划过伊莱安冰凉的脸颊,滚落在天鹅绒枕上。 只是很不甘心,本来还以为可以一辈子在一起的,我还没有来得及为你生下孩子,甚至连肌肤相亲都没有过……但不论如何,我都会守护你,哪怕付出生命。 暗杀行动 虽然只是普通的一次宴席,但以杰夫卡的财力和行事风格,完全称得上是皇室规格。和城外灰扑扑的贫民窟相比,大公宅邸着实豪华得有些太过耀眼了。即便和巴比伦城的行宫相比,也毫不逊色。 从刚进入宴会厅开始,埃里克就发现伊莱安有些不安。她向来不太适应这种社交场合的,他默默地将左手伸到她膝上,握住了那双冰凉的小手。 昨天刚到,他就派侍官秘密出城和线人会面,相信不多时就能拿到大公犯罪的证据。届时就算父王不处置,等到自己继位后,也决不能放过他。 感受到突如其来的温暖,伊莱安仰头冲他绽放出一个甜美的微笑。这孩子,应该还好吧?跟着自己出入这么多龙潭虎穴,实在是委屈她了。 埃里克宠溺地整理了一下她的额发:“如果累的话,先回房间休息?” 伊莱安摇了摇头:“不累,我想陪着殿下。” “王储殿下,”听见这个陌生的男人声音,伊莱安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她僵硬地用余光扫视着身后的侍官,这是一个棕发的青年男子,昨天就站在爱德伽身后,她记得很清楚。 此时,他正托着纯金的雕花酒壶,向埃里克行礼。“这是最后一个环节了,大公殿下亲选的百年陈酿,整个巴比伦可能也不超过三桶。请殿下一定要尝一尝。” 他苍白的脸上带着平静的神色,可伊莱安却开始控制不住地浑身颤抖。她亲眼看着那琥珀色的液体缓缓倒入埃里克的酒杯,一股奇异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果然是世上少有的美酒啊。”坐在旁边的财务大臣发出了赞叹声。“这位大人也有哦,”侍官转身又将酒斟进了他的银杯里,杯子没有变黑。财物大臣立刻端起来,轻轻抿了一口:“天哪,真是三生有幸,能品尝到这样好的酒呢!” 伊莱安的大脑在飞速运转着:酒里没毒,那是王储的杯子…… 她迅速扫视了一眼四周的桌面,只有埃里克的杯子是纯金底托的水晶杯。他此时好像并未在意,随手拿起了面前的杯子,向不远处的大公致意后,就要送到嘴边。 “殿下!”伊莱安突然转身抓住了埃里克的手,她的目光里,是他从未见过的表情,埃里克心中一动,放下了杯子。这丫头,是想告诉我,这酒不能喝?虽然一时还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做,但埃里克立即决定相信她。 “不好意思大公殿下,我的小美人儿好像有点撑不住了,我先送她回去。”说完,他转身捏住了伊莱安精巧的下颌,用她从未见过的魅惑表情低声说:“再忍一小会,我马上来陪你。” 他那迷人的脸配上这表情,实在太犯规了,在场的女眷们几乎要全体暴走。 什么嘛,不过是个色胚,跟我那愚蠢的哥哥如出一辙。杰夫卡不易察觉地冷笑一声。 “没关系,储妃殿下身体要紧。”随即他给侍官做了一个手势,后者立即会意了,这是要启动备用计划。 正当埃里克抱着伊莱安走出宴会厅时,她分明看见,一道银光闪现,从背后直冲埃里克心口射来!来不及呼喊,也没时间反应,她不知哪来的力气,一秒从他臂弯中跃下,翻身挡在他身后。 一支锐利的羽箭发出嗡的低鸣声,直刺入她的右肩。恍惚中,她隐约听见埃里克的侍官们围上前来的声音,看见他那因恐惧和惊骇而扭曲的俊美脸庞:“箭头有毒!快叫医官来!” 伤口有一种钻心的剧痛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果然不是普通的箭……幸好,中箭的不是他……伊莱安微笑着,坠入深沉的黑暗中。 待到再次醒来,已经是一周后的巴比伦城。 “殿下!您可算是醒了!”还未看清眼前的景象,就听见了索尼娅带着哭腔的呼唤声。伊莱安适应了一下室内的光线,使劲眨了眨眼睛。 终于,周遭的一切逐渐由模糊变得清晰。埃里克憔悴的面庞出现在视线中,他显然已经在床边守了很久。 她想发出声音,但嗓子好像不听使唤,只得吃力地抬起左手,轻轻抚上王储那布满胡茬的脸颊。这副颓废的样子,一点都不像他嘛。 “伊莱安……”埃里克抓住她莹白透明的小手,在唇边轻吻着。“伊莱安……你终于……”他低下头,掩饰着目光中的失控。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奴婢这就去拿些小主人爱吃的过来,您先陪她!”索尼娅手忙脚乱地站起身,冲出门去,走之前还不忘把门关紧。 压抑了多日的焦虑和悲伤终于击垮了他,埃里克将那只苍白的小手捧在眼前,遮住了他模糊的双眸。他……哭了? “殿下……”伊莱安用尽力气发出了微弱的呼声:“我没事……”怕他不相信,还拼命挤出了一个微笑。 “为什么。”埃里克抬起双眼,漆黑的眸子充满了深深的哀恸。“那一箭扎在我身上,可能造不成多大伤害,你这么做,就是替我去死啊!你傻了吗!”他几乎是用吼着说,声音越来越大,以致全身都在颤抖。 伊莱安愣住了。“对不起……我没想过,”她不安地试图抚慰埃里克激动的心情:“我不想让殿下受伤,就算死也……” 埃里克将她未出口的话堵了回去,他深深地吻住了伊莱安没有血色,几乎是透明的精巧唇瓣。 “是我太没用,一次又一次让你受伤。”再次抬起身时,他漆黑的眸子布满了血丝。“作为我的妻子,可能会有很多意料之外的危险,我真的不忍心再让你经历这些,我……” 他说不下去了,心口的剧烈疼痛令他几乎发狂。一直以来不敢碰她,不敢将她完全拉进自己的世界里,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路有多凶险,一路走来会有多少意外发生。 但感情却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事到如今他还能做些什么? 伊莱安拼命摇头,但她没有力气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要能在他的身边,她连死都不怕,怎么会怕危险呢? “你放心,所有伤害过你的人,我会让他们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埃里克久违的阴冷表情又再度浮现在他俊美的脸上,令伊莱安打了一个寒颤。 “你好好休息吧,我明天来看你。”他突然起身,快步朝门外走去,伊莱安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她始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有一些微妙的情愫正在他们之间产生着。埃里克的态度恐怕会发生变化了。 休息了整整一个月,伊莱安感觉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可埃里克却很少再来。每次匆匆路过,都是带来一些礼物,简单慰问后,就回去书房忙公务了。她甚至都没有时间跟他好好说上一句话,只能目送他远去的背影。 在莱姆利尔发生的一切,就好像是一场梦,转瞬即逝。是我自作主张的事情惹怒了殿下?还是他不喜欢我受伤添麻烦,破坏了他的计划? 前不久都还在跟她耳鬓厮磨的爱人,好像突然就变了一个人,又回到了之前那冷漠疏离的状态,到底是为什么呢? 即便想破头,她也理解不了殿下的心。男人都是这样,忽冷忽热,难以捉摸吗?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他开心?伊莱安把小脸埋进膝间的被子里,深深地思考着。 无事可做时,她会给奥莉和黛安娜写信,邀请她们来行宫小聚。奥莉还未成年,好像相当有空。黛安娜有着繁忙的公主课程,偶尔也会抽空过来。只有跟她们在一起时,伊莱安才会难得地展露笑靥。有朋友真好啊! 还有利德,他在拉塞还好吗?他寄来的信中提到过,拉塞早就下了第一场初雪。好久没见过雪了,如果不是遇热即化,真想让利德寄几片雪花来呢。 她转头看向窗外凋敝的树木,冬天快要来了。 噩耗传来(h) 巴比伦城五年以来的第一场雪,在一个初冬的夜晚毫无防备地袭来。 亚述皇宫传来了噩梦般的消息,伊莱安的母亲自杀了。挣扎了多年,她还是做了十几年前就想要做的事情。在寒冷的湖面冰封之前,找了一个无人在场的机会,沉进了深深的湖底。 她被找到时,是连着冰块一起打捞上来的,就如同一座鲜活而美丽的冰雕,冬天的精灵,终于回到了她的故乡。 索尼娅收到盖着特帕拉纹章的信件时,就有相当不好的预感。小主人来了快一年,娘家从没寄过一封信来,当她用颤抖的手把信交到伊莱安手中时,分明觉察到了公主她与自己有同样的想法。 该来的还是来了,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本来公主她还想着在巴比伦得宠后,取得了一定的地位,可以把母亲接来一起生活,谁能料到,这位多年来沉默寡言的王妃,没有等到跟女儿重新开始的机会。 这个消息彻底击垮了本就心神不定的少女,她将自己关在漆黑的房间里,好几天都没有出来。 当埃里克得到消息,从东部赶回首都,偌大的行宫中冷冷清清,只有仆从们偶尔行色匆匆地穿过走廊。他来不及脱掉沾满雨雪的黑色大麾,第一时间来到伊莱安房间,敲响了门。 半晌也无人应答,但他非常确定她在里面。他对于她的气息非常敏感,以至于任何一点细微的动静都能触动神经。 没有等到许可,他擅自打开了门。房间里异常冰冷,壁炉已经熄灭了,宫灯也没有点上。他烦躁地扯掉大麾,扔在椅子上,正准备叫侍官自己过来看看,却被一个仿佛来自远方的空灵声音制止了。 “别怪他们,是我不让点的,我害怕火……” 这是她在巴比伦的第一个冬天,壁炉之前也从未点燃过,她害怕火?这又是为什么,这个世界上还有她不害怕的东西吗? 埃里克将额发捋到头顶,深吸了一口气,走到床边。此时伊莱安正抱着膝在床沿上呆坐着,看不出任何的生气。 “伊莱安。”他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沉稳。“母亲的事情,我听说了,我很抱歉……最近太忙了,我应该陪你回去探望她的。” 还是没有反应,她空洞的翡翠般的眸子,此时就如同冬日里冰封的湖面,毫无波澜。 “伊莱安,对不起。”他再次郑重地道歉,双手握住了她冰凉单薄的双肩。伊莱安抬起头,两行眼泪顺着那几乎透明的小脸滑落下来。 “我没有家了……”她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哽咽。“我本来想把妈妈接来,可我一直也得不到殿下的喜爱……本来想着到了明年冬天,殿下还是看不上我的话,就向父亲请求回亚述去……” 泪水逐渐浸透了那张精灵般绝美的小脸,她颤抖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埃里克怔住了,他全身僵硬,整个身体仿佛都不是自己的。 “你说……什么?”他一字一顿地问。 “如果殿下真的那么讨厌我的话,就让我走吧!”伊莱安苍白的小脸突然有了血色,声音也比刚才大了起来:“让我走,只是您一句话的事情!这样算什么呢!我们这样……” 她说不下去了,来了一年,别说子嗣,连神殿都没进去过。没有履行过初夜的侧妃,连受到神祇祝福的资格都没有。 埃里克的眼睛瞬间红得可怕。“你说什么?我讨厌你?”他握着伊莱安的手臂不知不觉增加了力道,她感到隐隐作痛,有点慌乱地看向他狰狞的表情。 “我忍耐得多痛苦,你又知道?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就自顾自说出这种话!”他将额头抵住她的,努力平复着粗重的喘息,想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说的没错,站在她的立场来看就是这样。他不敢承担责任,以为她好的名义疏远她,以至于她至今也得不到归属,这就是全部的真相。 “对不起……”见他痛苦的模样,伊莱安忍不住想要安慰他。明明她自己已经沉在悲伤的深渊里了。 “够了!又是对不起!我说过很多次了!”埃里克突然暴起,仿佛在压抑着难以忍受的折磨,痛楚的眸子紧盯着她:“再这样,我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事来!” 伊莱安立即噤了声,她害怕地颤抖起来,可是,那是王储殿下……如果是殿下的话,就算震怒之下杀了她,也没关系。 已经毫无求生欲的她,微笑着搂住了他青筋暴起的粗壮脖颈,在他唇上轻轻吻着。埃里克的心跳仿佛停止了。 他无意识地扯开了上衣领口,狮头形状的纯金领扣应声断裂,滚落在地上。当他反应过来时,失神的少女已经被他压倒在床榻上。 看着他今天狂暴的样子,伊莱安反而有种大义凛然的坦荡。她伸出柔嫩的小手,轻抚他簌簌跳动的额角和下颌。 “你……”埃里克用最后的理智,咬牙切齿地说:“你不愿意……我就停下来。” 伊莱安弯起带着泪珠的双眸,点了点头。 转瞬间,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褪去了衣物,她从未见过的,壮硕无比的男性身体就这样一览无余地展现在眼前。 伊莱安控制着不让自己抖得太厉害,她闭上了双眼。只感觉到全身一凉,单薄的睡衣被他扯得干干净净。 她下意识地想要用手遮住少女最后的底线,却被他一把拉开制在头顶,如同狂风暴雨般的吻,劈头盖脸地烙下来,在她洁白透明的周身打下鲜红的烙印。 这种陌生的激情令未经人事的少女忍不住惊呼出声,她猛地睁开眼,却被他痛苦的表情吓住了。他全身肌肉紧绷着,眉心紧蹙,仿佛在用尽全力克制着自己。 汗水大颗大颗地爆出,他一边吻着这具美丽娇弱的胴体,灼热的大掌尽量温柔地爱抚着她双腿之间柔嫩的敏感地带。 好软……他顿时红了眼,忍不住将舌尖探进了那粉嫩的花瓣之间。身下的少女剧烈战栗起来,汩汩的蜜液如同春潮般翻涌而出。 “殿下!”陌生的酸胀感令伊莱安几乎失去意识,她用颤抖的声音呼唤着这个陌生的丈夫。 “叫我的名字……”他如同野兽般粗喘着,在她犹豫着喊出自己的名字时,疯狂探索她粉嫩的唇瓣,直到她无法呼吸,几乎昏厥过去。 “对……对不起,我第一次做这种事,可能服侍不周……”伊莱安含着泪的娇吟声让他胯下的硬挺瞬间胀得更大了。 “我也是,”埃里克自嘲地轻笑一声,残存的一丝理智还能让他稍微控制自己的表情,“别怕,我会很小心的。” 这种事情该怎么做,才能让她不那么疼,他提前了解过。现在需要控制自己如同脱笼野兽般的欲望,小心地慢慢让她放松,避免受伤。 说起来容易,埃里克感觉自己下半身已经麻痹了。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小心地揉捏着少女粉嫩的花瓣和花心,直到她哀哀唤着自己的名字,瘫软成了最诱人的姿态。太小了……果然和他预想的一样,这种程度的话,根本没办法进得去…… 可是指尖湿滑柔嫩的触感,和那蒙着水雾的魅惑表情,令他一秒也忍耐不住了。把心一横,那胀得快要炸裂的硬挺已经抵在了花径入口。 伊莱安看不见下面发生了什么,但那可怖巨物的形状和温度令她控制不住觳觫着,她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但如果是埃里克的话,她愿意接受任何可能性。 “最后问你一次,”埃里克显然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一旦开始,我就不是我了,你就算哭着求我,也不会停的。” 他真的佩服自己,到了这种时候,还能忍住不硬冲进去,那狂暴跳动的庞然巨物撕扯着他的大脑、心脏、每一处血管和肌肉,他已经要疯了! “我不怕,别担心,”伊莱安带着哭腔的微弱声线出卖了她,但埃里克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他抬高那双纤长的柔白双腿,猛地挺身,硬顶了进去,灭顶的快感立即如海啸般席卷了他,他彻底丧失了理智。 紧窒而柔软的甬道几乎将他挤得喘不上气来,他爆发出一声沉重的嘶吼,开始不管不顾地横冲直撞起来。即便他想控制力道,但此时的他已经不再是他了,这是连他自己都不认识也不了解的,另一个自己。 与此同时,剧烈的痛楚令伊莱安短暂地停止了呼吸,那与她娇小身躯不能匹配的庞大硬物此时正叫嚣着插入了身体的最深处,整个人被撕扯成两半的可怖感觉几乎将她碾成齑粉。但是和她对埃里克的爱相比,这又算的了什么呢? 她将下唇咬出了鲜血,尽力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可是初次闯入的痛楚还没消散,他居然已经开始狂暴地抽插起来,一次比一次更加凶狠,每一下都将她撞得眼冒金星。 这已经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从小虽然吃了不少苦,但这种痛却是前所未有的,她再也忍不住爆发出微弱的哭泣声。 感觉到身上的埃里克停滞了几秒,他似乎在和本能搏斗着。看着少女那煞白的小脸和咬破的嘴唇,即便再想要,他也不忍心再动作了。 他恼怒地咬紧牙关,努力控制着身体无意识地挺动。“痛就咬我的肩,别咬自己。”他颤抖着舔舐伊莱安血迹斑斑的下唇:“我轻一点好不好?对不起……我实在……” 他再也说不下去了,下半身的炸裂感和对她强烈的渴望几乎要将他吞食殆尽。 “没关系。”伊莱安挤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没关系的埃里克,我感觉很好。” “伊莱安……”他痛苦地将脸埋进她枕上的秀发,再也忍不住飞快的动作,将她顶得再次哭出声来。 “对不起……我停不下来……别怪我……”他呜咽着抱紧她颤抖的娇弱身子,不让她被撞飞出去。伊莱安费劲全力勾住他宽阔的肩膀,颤巍巍地承受着他非人的力道。 剧烈的动作已经让她没有说话的机会和力气,甚至连哭叫声都是七零八落的。可是却有种强烈的幸福感,攫住了她的心脏。 她从未感受过自己和埃里克是如此的靠近,在他狂暴的冲刺中,他们仿佛紧紧融为了一体,再也分不开了。 造访神殿 听到异响的仆人们整整一天一夜都不敢靠近储妃的房间,生怕犯下什么了不得的罪行。直到第二天下午,埃里克亲自出来,要休斯塔准备热水和食物,大家才仿佛活过来的冬眠动物般,开始手忙脚乱地准备起来。 索尼娅虽然每次都大大咧咧地催促着小主人赶紧诱惑王储,在这巴比伦站稳脚跟,可这会眼看着心愿达成,她却又忍不住一边准备餐点,一边飞快地抹着眼泪。 这么长时间,动静大到隔了好几个房间都能听见。哪有第一次侍寝就这样的?那丫头才刚刚从孩童变成少女,这是想要她的命吗?而且刚刚经历丧母之痛的孩子,本来就好几天都没吃饭了。 想到这儿,她恨恨地把糖浆盖子扔了回去,发出噹的一声脆响。 “毛手毛脚的,还没弄好吗?”休斯塔黑着脸走过来,正准备接过餐点盘。被索尼娅推开了。“我是储妃的贴身女官,我送进去。” 敲门等待了一会,埃里克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宫女帮索尼娅把门轻轻推开一条缝,刚刚够她进去。 屋子里没有炉火也没有灯,窗帘拉着,显得很暗,她努力让自己适应了一下屋内的光线,刚看清一点,就立即涨红了脸,赶紧低下头不敢再看。 帐子里一片狼藉,埃里克披着深灰色的丝绸内衣,衣带都来不及系紧,正将伊莱安抱坐在床边,轻轻用沾了温水的帕子帮她擦洗身子。 隔着床帐,她看不清伊莱安的状况,身上只有一条薄被稍稍盖住,似乎昏睡着。有点担心她身体的索尼娅莫名烦躁起来,她将餐点放在离床稍远的桌子上,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见她放下东西还不走,埃里克手中动作停顿了一下,抬起深黑的眸子看向她。 “怎么了?” 索尼娅横下一条心,大不了被送回亚述去,从初级女官干起。 “殿下,储妃她在您回来前,已经两天没吃饭了,现在又是一天,奴婢真的很担心她的身子会撑不下去,请您允许奴婢伺候她先用膳。” 埃里克一愣,将手中的帕子放回了水盆里。“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喂她,你忙去吧。”说完又用嘴唇在伊莱安的额头和鼻尖上试探了一下:“她目前没事,我学医多年,别担心。”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索尼娅只得转身出去。埃里克端起甜羹,在嘴边轻轻吹着。 伊莱安还在昏迷中,昨天不知道要了她几次,他完全记不得了,这种销魂蚀骨的美妙令他完全丧失理智,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疯狂,连他自己都害怕。 虽然那孩子一直嘴硬说没事,但还是哭的喘不过气来,到后面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刚成年的孩子,能不疼吗,想来也是为了满足他而委曲求全罢了。 她向来都是这样,本来还想多等两年,等她长大一点,身子硬朗一些,该死的。他懊恼地恨不能给自己两拳。明明感觉到了,她还那么紧,几乎要把他夹断,可自己还是像个畜生一样硬闯进去。 看着床上的斑斑血迹,深深的愧疚几乎要将他击倒。轻轻扶起昏睡中的少女,他把甜羹含进嘴里,又缓缓喂进她口中,她无意识地吞咽着,发出受伤小兽般的呜咽声。 直到一整碗都喂下去,眼见着她煞白的小脸有了一抹血色,他才抱着她靠在床上,轻吻着她清香的银色发丝。 “对不起,伊莱安……昨天忘了告诉你。”他深黑的眸子里闪烁着星光。“你怎么会没有家呢?我就是你的家,从今以后,你再也不用害怕了。” 埃里克主动提出要带储妃参拜神殿时,汉密尔倒也不算吃惊。两天前他就从王储行宫那边得到消息,他俩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众所周知,皇宫里是住着人的,任何一点细微的动向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这孩子终于长大了啊!看着儿子那比自己高出一个头还有余的健壮身姿,汉密尔不由得内心涌起一股自豪感。感谢塔蒂安,给自己生下几个这么出色的孩子,如今王储也快要诞下子嗣了吧? 之前还担心他为了莱姆利尔的巫女会终身不近女色,现在看来是多虑了。伊莱安那丫头,可是自己多方打听之下,最合适不过的人选。凭他对自己儿子的了解,那孩子的长相和性格,绝对是无法抗拒的存在。 “太好了!“汉密尔拍着儿子的肩膀,喜形于色。同时还要做出一副意外的样子。 别装了,埃里克心中轻笑一声。 “我这就去吩咐神官们做好准备,接下来的几天,你随意挑个日子,把那孩子带去就行!” “谢谢父亲,让您费心了。”埃里克刚刚帮汉密尔收回了杰夫卡的领地,找出了他多年来里通外国、中饱私囊的证据。如今又要为他诞下孙子,汉密尔对这个儿子简直满意得无以复加。 果然没有辜负这么多年来对他的精心栽培。现在就看那小丫头的本事了,不出意外的话,明年春天就会有好消息。 休养一天后,伊莱安终于恢复了体力。之前听拜恩说过,殿下那惊人的体格总是将陪练士兵们折磨得苦不堪言,这下她也算从另一个角度亲身体会到了。 那一天一夜的缠绵她简直不敢回想,起初的痛彻心扉过后,是奇异而美妙的快乐,令她无数次昏迷又惊醒的神秘力量,是她从未料想到的。难道这就是夫妻世界的秘密? 想到这儿,伊莱安羞红了一张小脸,赶紧翻翻书让自己别再胡思乱想。门被推开了,埃里克将斗篷一把扯掉,旋即将她搂在怀中,亲吻起来。 “殿……埃里克!你回来了!”她不知所措地生涩回应着,想要帮他解开外衣。“别动,你下午不想出门了吗?”埃里克一把抓住她的小手,威胁地看着她。 “我只是……”我只是帮你脱掉外套而已啊,伊莱安撅起小嘴,却再次被他吻住了。 “明天准备一下,早上跟我去神殿。” “啊?”伊莱安仿佛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圆房之后,妃嫔都要去参拜的,巴比伦神殿啊。”埃里克微笑着直视她,眸子里是明亮的星光。不知为什么,那天过后伊莱安就不敢再看他,她赶紧移开目光,低下了头。 “谢谢你。”她将小脸埋进那宽厚的胸膛。“谢谢你接纳我。” “别再说傻话了。”埃里克轻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这是我身为丈夫的义务。” 神殿的雄伟和恢弘是伊莱安始料未及的。一大早,她换上了纯白的礼服,就如同结婚那天,神圣的最接近神祇的颜色。 在埃里克的牵引下,她缓缓地踏入了神殿的大门。两排神官们早已穿戴整齐,肃穆而神圣的氛围令她不由得紧张起来。钟声响起,振聋发聩,这是对于新储妃最庄严的欢迎仪式。 “别害怕,我在。”埃里克握紧了她汗湿的小手,微笑着凑近她耳边。接受完神官们的祝福后,一对新人进入正殿,在巨大的日神和月神像前,立下誓约。不论生死,终身厮守。 埃里克坚定的黑色眸子仿佛黑曜石般闪烁着神圣的光辉,伊莱安进入了瞬间的恍惚,她仿佛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又要去向哪里,但她唯一知道的是,她从此不再无依无靠。她的丈夫,她最信赖的人,将会永远守护她,陪伴她,直到世界的尽头。 母亲……您看见了吗?虽然没有来得及对您说,但女儿现在很幸福。谢谢您带给我生命,谢谢您让我有机会来到这个世界上。虽然以后可能见不到了,但我永远爱着您…… 愿您的灵魂获得永恒的安宁。 新的开始(h) 整个冬天,王储都守在巴比伦城,每天都是朝堂和行宫两点一线的单调行程。黄昏之前一定会回到寝殿,和储妃在房间里独处,有时晚膳也是招呼女官们送进卧室里。 王储年轻气盛,自然是容光焕发,只是可怜了小公主。索尼娅一边调制补品,一边叹了口气。每天都是整晚整晚的不能休息,天亮时王储走了,她才能歇一会,这孩子最近眼见着都瘦了。本来冬季是最适合调理身体的时节,必须得想想办法,让她好好补一补。 此时的行宫万籁俱寂,四个时辰之前王储出门了,此时小主人应该还在睡着。索尼娅不忍心吵醒她,但午饭如果也不吃的话,就更虚弱了。 轻轻推开卧室的门,窗帘没有拉开,索尼娅悄然将餐盘放在桌上,走近床边,查看伊莱安的状况。 果然又是一晚没睡,眼圈都乌青了。露在被子外面的瘦弱肩膀和胳膊上,布满了星星点点的红痕,锁骨上的y牙印历历在目,即便是受过训练的女官,见到这场景也不能不脸红。 王储平日里看着道貌岸然,斯文得体,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一面,属实让她大吃一惊。不过这孩子既然已经嫁过来了,现在又失去了庇护,服侍好丈夫,早日诞下子嗣,恐怕是她目前唯一的出路。 心疼地整理着少女凌乱的碎发,索尼娅柔声在她耳边说:“殿下,起来吃点东西再睡吧。” 迷迷糊糊的伊莱安嘟囔着坐起,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天亮了吗?” 索尼娅轻笑一声,这都午时了,这小家伙日夜颠倒的生活过得太久了。 “先吃了这些,我特意吩咐厨房给你炖的,好好补一补。”她把厚厚的软垫支起,让伊莱安能坐得舒服点。“一会宫女们还要来换床品,我带你去花园晒晒太阳?” 伊莱安乖乖地喝着补汤,含糊不清地答应着。其实她脑子里一团浆糊,索尼娅说的什么,都没太听清楚。实在太累了。 之前压根没想到,夫妻的义务是这么消耗体力的一件事,几乎让她整日里什么也干不成,都要与这床榻融为一体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至少得开始出去走走。每天在阴暗房间里窝着的自己,还算是个合格的侧妃吗?恐怕传出去连百姓都要笑话她了。 黄昏时分,趁宫女们清理房间的当儿,伊莱安和索尼娅来到了温室。虽然是冬季,但这里有不间断的供暖,所以还绽放着南部引进的珍奇花草。在这萧条的季节里,看着这些美丽的生命,感觉心情都明媚了起来。 不多时,王储的马车就准时回到了行宫门口,听说储妃在花园,他直接就过来了。狐狸毛领的灰色披风将他一张动人心魄的俊脸辉映得格外耀眼。伊莱安还没来记得行礼,就被他一把抱了起来。 “不冷吗?不在房间里等我。”他将脸凑到伊莱安耳边轻轻摩挲着,那张粉白透明的小脸一下子红了。 “我想透透气,已经在房间里待了太久,都要发霉了。”伊莱安连忙避开他过份亲昵的举动,索尼娅还在旁边看着呢! “奴婢这就去通知宫女们烧水。”索尼娅行了个礼,便匆匆离开了温室。见她走了,埃里克更加肆无忌惮,开始咬起伊莱安的脖子和耳朵。 “殿下!这是在花园里!我们也赶紧回去吧!”气急败坏的小家伙想要推开他,哪里是她能推动的。 “听你的,回去再吃。”埃里克微笑着推开了温室的门,没有云的冬日天空蓝得发亮,此时已经被黄昏的余晖染红了一片。 晚餐后,王储要和储妃一起沐浴,宫女们又忙了好一阵子,最大的浴池很久没用,此刻得赶紧清理一遍,再倒上刚烧好的温汤。 伊莱安胆战心惊地被抱进浴池,果不其然又即刻被他吃干抹净,昏过去好几次。恍惚中只感觉他在帮自己擦拭身子,然后又回到了床上。夜晚的空气格外寒冷,刚从温汤里出来的伊莱安无意识地瑟缩成一团。 “好冷……”看见她那可怜样,埃里克连忙用滚烫的身躯将她整个包裹住。 “为什么怕火?”他一边轻吻着她柔弱无骨的身子,低声问。伊莱安本能地用冰冷的小手攀住他的肩膀,小脸在那厚实的胸膛上磨蹭着。 “因为我是魔女……蒙格哥哥……要烧死我……”还没恢复意识的伊莱安喃喃地哭诉着。 听到这儿,埃里克如黑夜般深邃的眸子里射出了杀意。 又是蒙格里尔那个混蛋。早就听说他凶残乖戾,连亲生妹妹也不放过。当初父亲要让二妹嫁给他,自己就觉得不妥,这么久没有见面,也不知她现在过得怎样。 埃里克心疼地吻住那柔软的唇瓣,忍不住又将大手探向了那令他迷醉不能自拔的湿润花瓣间。 “啊……别……”伊莱安迷糊中发出了娇弱的呻吟,看来她已经不疼了,最近也开始享受这隐秘的乐趣,身体的生涩反应越来越诱人,他几乎连门都不想出了。 看着她那迷离的小脸,他忍不住将头移到那白玉般的双腿间,开始肆无忌惮地品尝起来。刚才浴池里狠狠要了几次,已经把她摧残得红肿不堪,那半透明的粉嫩花瓣仿佛有生命般,轻轻一舔就战栗瑟缩着。 好可爱……他的气息越来越沉重,目光也逐渐犀利起来。猛然意识到他在干什么的伊莱安好像恢复了意识,伸出小手无力地推拒着:“埃里克!那里不行!别这样……” 可他早已经红了眼,直到她浑身哆嗦着喷出了大量蜜液,瘫在床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迫不及待地又将跳动的滚烫欲望顶了进去。 还在高度敏感中的身体经不起这样强烈的刺激,伊莱安本能地挣扎起来。他迅猛又强悍的挺进令她几乎要疯了,明明早就没有半分力气,却拼命颤抖扭动着。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灭顶的快感是那么陌生而激烈,不是她所能承受的,不知过了多久,剧烈颠簸中隐约听见他嘶哑的低吼:“再来一次……和我一起……” 滚烫的灼热液体猛地喷射进那少女脆弱的花房中,她无意识地睁大双眸,拼命拱起身子,莹白透明的双脚已经在被子上蹬得通红。等埃里克回过神来,才发现她又昏了过去。 最近不知道是怎么了,感觉自己就像个禽兽,总是忍不住没完没了地欺负她。埃里克舍不得退出她的身体,翻了个身,将她轻轻安放在自己胸前,用被子盖住。 这具仿佛一碰就会折断的小身体,到底隐藏着多少秘密?她所有的恐惧和担忧,都让他非常在意。 轻抚着那柔滑的银色波浪,他决定要控制自己,不能再这样放纵下去了。两个月来的疯狂痴缠已经令她肉眼可见地消瘦,整日里如同禁脔般等在房间里,也不是她想要的生活不是吗? 自己就像疯了一样,没日没夜地纠缠,整天脑子里想的都是她,甚至连父亲和朝臣们都能觉察出他的异样。再这样下去,可真是大事不妙了。 埃里克苦笑着,欣赏那月光下宛若精灵般的睡颜。你真的是精灵吧?专为迷惑我而来的,冬天的精灵。 白雪般闪耀的长发,冻湖般翠绿的眸子,还有能听懂鸟兽之语的通灵能力,传说中坦格利安皇室的魔女。 如果真是这样,我自愿向你献出我的肉体和灵魂。 由于埃里克昨晚算是相当节制,半夜就让伊莱安睡了,所以两个月来她第一次在早晨就醒来。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丈夫那宽厚的胸膛上,难怪一晚上都感觉褥子很硬,每次挪动都会有奇怪的声音传来。 她红着脸猛地坐起,埃里克发出了压抑的呻吟声。担心是被自己压疼了,伊莱安赶紧想翻身下来,才发现原来二人一整晚都紧紧连在一起,不由得又羞红了小脸。 由于肤色白得透明。她每次脸红都特别明显。埃里克显然早就醒了,此时正将胳膊伸展着,用他魅惑众生的俊脸向她展开笑颜:“早啊,小家伙。” 他知道自己有多好看吗?一大早就利用这张脸来诱惑人,真是太犯规了! 伊莱安恨恨地想要撑起身子,无奈那连结的地方太紧了,她用尽力气也拔不出来,倒是差点把埃里克折磨疯了。他腾地坐起,双手捧住她,正要再来一次,却不知为什么改变了主意。 “我们去洗澡吧,早上你陪我出去一趟。”他强忍着剧烈的生理反应,披上了睡衣。 “过几天,我陪你回一趟亚述,祭拜你的母亲。”阳光下,他闪耀的黑发和眸子令伊莱安难以置信地睁大了双眼。 四大陆的传统,已经出嫁的贵族女儿是不能轻易回娘家的,除非被休弃或者离婚。 看出她迷惑的小脸上显出担忧的神色,埃里克简直要被气笑了:“我在你心里到底下作到什么地步,疯狂折磨了你两个月,再把你赶回去?” 轻抚着她柔软的面颊,他坚定地注视着那闪亮的翠绿眸子:“我有个妹妹,现在正和你那混蛋哥哥生活在一起。我想让你看看,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值得害怕的。” 重回故里 巴比伦王储陪伴已经出嫁的小公主回来探亲的消息,几乎震动了整个亚述皇宫。别说这种事于情于理通常不会发生,王储的花边新闻可是早就传遍了四大陆的贵族圈子。 他突然如此看重自己的侧室,到底是安得什么心?还是说探亲只是个借口,其实另有所图呢? 特帕拉一世最近不在宫里,他好像也没打算专程为见小女儿而回来一趟,最近宫里的事宜都由王储蒙格里尔和王后希拉主持着。这对母子素来心狠手辣,权倾朝野,宫中上下无不怨声载道,只是敢怒不敢言罢了。 埃里克的突然到访,打破了宫中诡异的氛围。与上次私访莱姆利尔的随意不同,这一次他动用了最高规格的外交礼仪,访团阵容之庞大令人叹为观止。 不仅出动了整个禁卫队的精兵强将,随行的侍官和女官也都是宫中职位最高的资深人士。当巴比伦一行出现在宫门口时,刚才一路走来所引起的热烈反应已经传到了蒙格耳朵里。 拜恩骑马走在禁卫队的最前头,从踏进城门的那一刻起,就有数不清的女性围观者向他示好,花环和饰品扔了他满身满脸。 早就听闻亚述女人热情奔放,今天算是见识到了。难怪埃里克一早就坐进车里,将窗户封的严严实实,一看就是之前吃过亏。不过对于这种场面,拜恩是相当享受的。 埃里克亲自牵着伊莱安的手,从宫门走到正殿,那天神下凡般的外形和气度,将宫中一众朝臣和皇子们秒得连渣都不剩。 希拉和蒙格阴沉着脸站在正殿门口迎接,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这小子明显就是来叫板的吧。带着那个贱种,来向我们示威吗? 令希拉不得不在意的是,那个曾经在冷宫灰头土脸,像只老鼠一样瘦小的丫头,如今居然出落得如此明艳动人,站在埃里克身旁也毫不逊色。 果然跟她那母亲一样,是个魅惑男人的魔女。 “欢迎巴比伦王储殿下,母亲和我有要事在身,没有去外城迎接,失礼了。”蒙格里尔皮笑肉不笑地向埃里克打招呼,后者只是微微点了个头,没有回礼的意思,让他拳头不由得捏得更紧。 转头看见伊莱安明显难掩忐忑的小脸,似乎比之前更加美丽,身形也开始展露出女人的性感姿态,和她一比,亚述的后宫简直可以用不堪入目来形容。 妈的,这丫头一直就这么勾人吗?蒙格发出了他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伊莱安妹妹,一年不见,怎么变得这么有女人味了。”说着就要伸手触碰她的面颊,却被埃里克劈手抓住了胳膊,虽然他的脸上丝毫不动声色,但蒙格已经控制不住发出了一声惨叫。 希拉大惊失色,连忙上前制止:“王储,您这是做什么!快放开!” “别用你的手碰她。”埃里克凑近一步,面无表情地在蒙格耳边低语,松开手时,蒙格捧着胳膊,脸色煞白。 这个畜生,力气也太大了!埃里克终于扭头看向了满面怒容的王后,淡淡地说:“多谢王后殿下热情接待,我这次来是专程陪伴我的妻子祭拜亡母,同时也为探望嫁为储妃的妹妹玛雅,劳烦您安排。” “原来是探望玛雅,自然是不在话下,今天就可以安排她和您见面。只是祭拜嘛。”希拉不置可否地冷笑一声。“伊莱安的生母忤逆皇命,有悖伦常,并没有安葬在皇家陵墓里。” 感觉到身旁依偎着自己的伊莱安在控制不住地发抖,埃里克握紧了她冰凉的小手。“那就请王后殿下告知安葬地点,我自会前往祭扫,不劳您费心。” “王储殿下可真是重情义呢,区区侧妃的生母,如此大费周章,实在令人佩服。”希拉仰起她高傲的头,俯视着情绪已不稳定的伊莱安。 “王后过奖了,伊莱安是我唯一的妻子,我对她的重视可能超乎您的想象。为了她,我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埃里克漆黑眸子里闪烁的凶光令希拉心中一颤。 疯了吗?这小子!为了一个小贱人,竟敢对一国王后如此不敬! 旁边的外务部长早就满头大汗,这剑拔弩张的架势,发展下去恐怕要两国开战。他连忙打破僵局,邀请贵宾先行进入偏殿休息,又忙不迭地让首席女官去请玛雅殿下。 今晚的宴会是最让他提心吊胆的,届时这一众谁也不肯让步的祖宗们将要在同个屋檐下相处好几个时辰,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才好! 初次会见就在这电光火石般的对峙中平安度过,回到偏殿稍作休整,晚上还有更令人紧张的宴会环节。届时整个亚述的后宫和上层贵族都会到场,对于伊莱安来说,这简直是恶鬼遍地的修罗场。 王后还没有将母亲的安葬之处透露给她,晚上不知道能不能问出个所以然来。想到这儿,伊莱安禁不住浑身冰凉。 埃里克刚刚脱下斗篷和外套,就来到她身后,紧紧搂住了那仍战栗不止的娇小身躯。 “别怕,我在。”他轻轻将她扳过来,抬起那精巧的下颌,直视她翠绿的眸子:“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记住。” 轻轻靠在埃里克结实的胸膛上,伊莱安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和温暖。“谢谢你。”她伸出纤细的胳膊,揽住他的腰。 “埃里克哥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让伊莱安瞬间弹开,却被牢牢摁在了胸口不能动弹。 门外进来的是与埃里克的妹妹玛雅公主,如今是亚述王储的正妻。她只比埃里克小一岁,并不是塔蒂安王妃的亲生女儿,而是她在产后体弱不能侍寝之际,被当时的贴身女官趁虚而入,生下的孩子。 即便是人人称羡的汉密尔二世夫妻俩,也会有这种密辛。好在塔蒂安素来仁慈宽厚,将这孩子视如己出,和埃里克、利德一起抚养长大。 从容貌上来看,她更肖似她的父亲,也是端庄秀丽的一个美人儿,只可惜嫁给了蒙格里尔那个荒淫无度的霸王。 汉密尔当初坚决反对将她送去莱姆利尔,只因亚特沙恶名远播,对女人的态度极其冷漠,没想到亚述不过是另一个火坑罢了。 “你怎么才来看我,我……”刚进门准备朝埃里克扑去的玛雅,看见了红着脸被困在他怀中的伊莱安,不由得愣住了。 “这是你嫂子,你们见过吧。”埃里克将伊莱安放开,安置在旁边的椅子上。 刚嫁过来时,确实听说有这么一位小公主,银发碧瞳,母亲是北部小国的公主,也是众所周知的魔女。但这话可不能当着埃里克的面说出口,就连迟钝的她也能看出来,王兄对于这位侧室,非常在意。 “玛雅见过储妃。”她端端地行了个礼,就在伊莱安身旁坐下,忍不住又朝埃里克哭诉起来:“哥哥,蒙格那个混蛋,整天招蜂引蝶,后宫女官和朝臣妻子都逃不出他的手心,哪里有半点把我这个储妃放在眼里!” 她那双和埃里克一样乌亮的眸子里闪着泪光,看着恐怕已经受了很久的委屈。见她这样,伊莱安忍不住悄悄握住了她的手。 大哥的荒唐她是知道的,从小就喜欢对她动手动脚,甚至暴力殴打,要不是还忌惮着父亲,恐怕她这会已经不能坐在这里了。 “你想让我怎么教训那个畜生,”埃里克漆黑的瞳仁里闪出凌冽的寒光。“折断四肢,还是阉了他?”听到这儿,伊莱安和玛雅大吃一惊,都忍不住觳觫起来。 “别……那倒也不至于做到这个地步,至少警告他一下,我想给他个教训,总归是会有所收敛的。”玛雅低着头,局促地看着脚尖。 看她的样子,对那混蛋还是舍不得。埃里克轻叹一声。“即便不废了他,我也会让他记住。如果今后他敢怠慢你,就是对巴比伦不敬,我一定不会留他狗命。” 看着妹妹一张煞白的小脸,回想起在巴比伦城时,她是多么意气风发,埃里克心中对蒙格的厌恶又增加了几分。 这些年来,亚述和巴比伦往来密切,钢铁锻造和黄金冶炼等支柱产业都要仰仗巴比伦的鼻息。此外,巴比伦全国上下,男子从出生开始就接受训练,军事力量远在亚述之上。 如果不是特帕拉一己之力强撑着东奔西走,亚述恐怕早就被诸侯们所分裂。等特帕拉一死,被这色鬼怪胎所把持的亚述,会是怎样一番景象呢?恐怕到那时,妹妹还是只有回到巴比伦一条路可走。 晚宴风波(h) 为了彰显国力,为巴比伦王储和储妃准备的接风晚宴,奢华程度简直令人发指。全国上层贵族和后宫佳丽们纷纷盛装出席,争奇斗艳,明里暗里地想要压人一头。 待到埃里克和伊莱安出场时,整座喧腾的宴会大厅霎时间鸦雀无声。 早就听闻巴比伦王储俊美非凡,但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不过是镜花水月,并没有亲眼见证。今天出席,他特意认真打理了一番仪容,礼服也是来之前重新定制的,不再是从前习惯的简洁款式,精美的设计和昂贵的材质令人咋舌。 配上他那张令人目眩神迷的脸和伟岸的身形,在场的夫人小姐们简直要被他的美貌晃得回不过神来。 而被他小心牵在手中的伊莱安,则更是让后宫妃嫔和公主们瞠目结舌。之前从来没有机会抛头露面的她,妆扮起来竟是如此摄人心魄,简直是从天而降的雪之精灵,浑身上下闪耀着夺目的光彩。 他二人携手登场时,感觉到宴会厅中的异样氛围,蒙格里尔恨恨地猛灌了一杯酒。 即便伊莱安小心地用蕾丝领结遮住纤细的脖颈,他还是能一眼发现那领结边缘露出的鲜红吻痕。 她果然跟以前不一样了,那诱人的气息和神态,明显是被男人精心调教过,不再是冷宫里那个懵懂无知的小丫头。 见他俩在自己身边坐定,已经半醉的蒙格忍不住瞟眼扫视着那洁白无瑕的肩膀和手臂。 察觉到来自侧前方不怀好意的目光,伊莱安如芒刺在背,坐立不安。埃里克发现了她的异样,用身体将她挡住,冷冷地看向蒙格。后者被他杀人的目光镇住,悻悻地扭过头。 用餐过后,仆从们撤走餐具,贵族男女纷纷步入舞池。不爱跳舞的都四散谈天去了,伊莱安被玛雅拉到一边,去认识和她年纪相仿的小姐们。埃里克感觉有点气闷,在伊莱安没空陪他的当儿,独自走到露台吹风。 “滋味不错吧,那丫头。”身后突然传来蒙格里尔压低的声音。埃里克浑身一僵。 “看来王储殿下没少在她身上下功夫呢,把她调教得如此诱人。”那张酒色掏空的脸上满是邪恶的笑容。 “我一早就看出来,她是个天生的妖精,如果不是父亲说完整的才能卖个好价钱,我早把她办了,哪轮得到你……” 他话音未落,已经被重重一拳打翻在地,埃里克猛地上前拎起他的衣领,将他狠狠撞在围栏上。 “喂!你疯了吗!这可是在我的地盘!”看着埃里克那阴沉的目光里仿佛喷出火来,蒙格这才意识到危险,这个疯子,难道还想杀了他吗! “你这种连亲妹妹都不放过的人渣,就算宰了,特帕拉陛下应该也不会有意见吧。”埃里克冰冷而低沉的声音中透着死亡的威胁,漆黑的眸子在夜色中闪着红光。 “放……放开我!你敢动我,父亲不会放过你!”蒙格呼吸困难,脖子几乎要被埃里克拧断,他拼命挣扎着,却丝毫撼动不了那钢铁一般的臂膀。 “住手!埃里克!放开他!”一声天籁般的少女呼声传来,埃里克手一抖,松开了蒙格。伊莱安小脸煞白,见他停手,赶紧跑上前来,抱住他捏紧的右拳。 在她身后,是早已吓呆的玛雅。哥哥这副可怕的样子,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别……别杀人……求你!”伊莱安花瓣般的嘴唇哆嗦着,又是那小动物般可怜巴巴的目光,埃里克用尽全身力气,才克制住把蒙格扔到楼下的冲动。 “你在这看什么,还不快滚!”发现了站在一旁的玛雅,蒙格满脸痛苦和窘态地朝她怒吼。埃里克又是一拳将他打得喷出满口鲜血。 “我警告你,再敢这么对我妹妹,弄死你比弄死一只臭虫还简单。”埃里克咬牙切齿地紧盯着埃里克那张惊恐的脸。 “你疯了吗!臭小子……”蒙格恨恨地想要放狠话,却被埃里克打得一动也不敢再动了。这力气可不是开玩笑的,再来一下恐怕真会要了他的命。 “不知死活的东西。”埃里克斜视着倒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王储,抽出外套口袋里的丝帕擦了擦手,扔在地上。随后拉起伊莱安的小手,径直朝宴会厅走去。 “走了,不用管他。”路过呆若木鸡的玛雅,埃里克将她从失神中唤回。不少人留意到了中途离场的亚述王储,希拉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气得浑身发抖,但一国之后的气度不能丢。 她一面派贴身女官去查看蒙格里尔的状况,一面装作若无其事地与在场贵族们应酬。岂料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埃里克竟旁若无人地朝她走来,那凌厉的杀气让希拉都忍不住后退一步。 “殿下,该告诉我们了吧,已故王妃的墓地在哪。”他冷冷的眸子里是不由分说的威胁。希拉狠狠地捏紧了手中的酒杯。 “今天就请好好休息吧,明天我会让侍官带您和储妃过去的。”虽然还是生硬的口气,但明显露了怯。 “那就有劳王后殿下了,明天早上,我们会在正殿门口等您,请务必不要误了时辰。”埃里克还是那不动声色的低沉语调,却如同重锤砸在希拉心里。如果不是看在你是巴比伦未来国王的面子上,你小子早就死了一百回了! 提前离场后,埃里克牵着伊莱安回到了偏殿的寝室。这里相对安静,但四周布满了希拉的眼线。走进卧室后,他看着壁炉里熊熊的烈焰,扯开领口,将外衣扔在坐榻上,随即转身朝伊莱安微笑着伸出手。 还沉浸在不安中的少女,定定地向他走去,刚一靠近,就被一把拉进了怀中。 “还怕么,蒙格那个畜生。”埃里克完美的俊脸在炉火的辉映下,闪着橘红色的光。 看着曾经令自己那么恐惧的哥哥,在埃里克手中垂死挣扎,如同一块破布般扔在地上,伊莱安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而且亚述后宫那些曾经蔑视、践踏她的妃嫔们,今晚也都纷纷向她报以友好和敬畏的笑容。 “记住,从今以后谁也不能再动你一根头发。你不需要再怕他们。”埃里克说着已经覆上了那柔软的唇瓣,舌头探入甜美的口中,开始肆意品尝起来。 “别……外面有人……”即便再懵懂,伊莱安也能感觉到四面都是盯梢的宫人。 埃里克已经将她的礼服扣子解开,冰雕般无瑕的少女胴体展现在眼前,他的眸子瞬间红得可怕。 “让他们听吧,无所谓。”一把褪下上衣和裤子,他迫不及待地将伊莱安那柔弱无骨的身躯压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啊……”被爱抚到了极限的少女早已压抑不住,逸出娇弱的呻吟。“该死……你明天还想出门吗……”埃里克的表情又变得狰狞起来,伊莱安摇着头,委屈地呜咽着,却即刻被王储汹涌而来情欲所吞没。 侍寝之前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恶狠狠地仿佛要把她拆吃入腹,每一次挺进都像要弄死她一般。 欢爱了无数次,她已经习惯了这节奏和力度,颤巍巍地迎合着他凶猛的动作,只是那诱人的娇喘和呻吟难以自制,让埃里克的攻势更加激烈起来。 “埃里克……别……我不行了!”泄过好几次已经瘫软得像一摊水,被压在落地窗上的伊莱安再也承受不住他猛烈的抽插,一双小手不断从水晶玻璃上滑下,没有力气支撑住虚弱的身子,只能任由他将自己举在半空,再狠狠贯穿。 从床上到地下,再到窗前,她早已意识模糊,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只有狂暴的情欲如同洪水般席卷着她,起起伏伏,她真的要崩溃了。 “最后一次……就放过你……”埃里克从身后噬咬着她光滑的肩头,完全停不下疯狂的动作。伊莱安终于失控大哭起来。 “求求你……会被看见的……求求你……”落地窗的玻璃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明澈透亮,外面是一望无际的夜色。 “外面没人,我看过了。”埃里克粗喘着,终于忍不住将那暴起的巨根整个顶入湿漉漉的花径中,脆弱的小小花房也瞬间被占满,那令人窒息的挤压和吸吮让他爆发出嘶哑的吼声。 “别!别!”感觉到难以形容的强烈酸胀,伊莱安惊恐地叫着,不由得又喷出了大量灼热的蜜液。 “你的里面……简直要把我逼疯了!”埃里克爆出满身汗,不管不顾地疯狂冲刺,每一下都顶入了花房的最深处,哀叫声和粗喘声几乎传到了皇宫以外,但伊莱安已经顾不得了,她又一次在暴烈的洗礼中晕了过去。 门外的动静已经消失,探子们应该也听不下去,提前离开了吧。埃里克将伊莱安抱进浴室,仔细帮她清洗干净。看着那紧密的双目和蝶翼般的睫毛,又忍不住轻吻上去。 明天要去见母亲,对不起,我又失控了。他紧抱着那令他无法自持的少女,怜惜地将那海浪般的长发轻轻擦干。“明明只希望你幸福啊,我的天使……” 湖畔孤坟 一大早,探亲回来的索尼娅就赶回了皇宫,在偏殿门口等候小主人起床。听说今天要去祭拜已故的蕾拉王妃,她特意换上了黑色丧服。 正等候间,王后的侍官驾驶着她的马车来了。应该是要准备载他们一行人去探访王妃的墓地。据说因为失宠,又是自戕,蕾拉王妃不能安葬在皇家陵墓里。 之前有几年时间和她共同生活在一座行宫中,但印象不太深刻,因为她深居简出,基本不与人来往,就连亲生的女儿也很少看望。但即便是这样,那毕竟是公主的母亲,如今往生了,她也希望能去拜见一次。 “早啊,索尼娅女官大人。”车夫刚一停下马,就向索尼娅行了个礼。“麻烦您进去向王储和储妃通报一声,我们在这儿等候。” 索尼娅进到内室,王储夫妇俩和侍从们都不住在一块,被单独安排在最尽头的豪华套间里。这会儿应该已经起床了吧?王储殿下向来睡得很少。 索尼娅迅速地以最小的动静走到门边,屏息凝神听了听动静,里面有说话声。果然醒着,她小心地敲了敲门。“殿下,王后的车驾已经在外面等候了。” 屋内显然有了一阵小小的骚动,接着传来了埃里克的声音:“稍等,马上出来。”昨天晚上,他已经算是相当克制,因为不想影响到伊莱安今天的精神状态。 尽管她什么也没说,但他能感觉到对于这次祭拜,她是相当在意的。虽然从小就很少和母亲相处,但与母亲之间天然的血脉联结还是相当紧密。今天她天还没亮就醒来,一直在紧张地准备着。 丧服是从巴比伦带来的,一身缟素的她有着别样凄美的魅力,看着那苍白得几乎没有血色的小脸,埃里克忍不住心疼地从身后将她搂进了怀中。 “我们出发吧。”她回过头,冲他微微一笑。昨天虽然半夜就睡了,但她显然还是很憔悴。不应该碰她的,埃里克胸中又涌起一阵复杂的酸楚。这种矛盾的情绪近来一直在撕扯着他,但欲望往往会占上风。 轻轻将斗篷披在那瘦弱的肩头,埃里克护送着她出了门。 “王储殿下,储妃殿下,早安。”索尼娅背着简单的包裹,在门外等候。伊莱安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谢谢你,伊莱安姐姐。” “跟我还客气什么呢。”伊莱安微笑着替她整理了一下披风的系扣。伊莱安从八岁开始就由她亲手照顾,对于她来说,这孩子就如同她的亲生妹妹一般。 马车驶出皇城,在荒僻的郊外小道上疾驰着。看来路程相当遥远,路面不是很平整,车厢在微弱的颠簸中发出轻响。因为没有人说话,所以听的相当清楚。 伊莱安始终望着窗外,仿佛想要记住这个路线。看着她紧张的样子,埃里克握住她的手,在那被冷风吹得冰凉的额头上轻吻着。 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非常宽广的内陆湖。因为是冬季,湖面已经结冰,但是四周浓密的灌木从中还是有鸟兽活动的痕迹。 伊莱安在索尼娅的搀扶下,踏着冰雪覆盖的草地,来到了那座孤零零的石碑前。和亚述皇陵的恢弘壮阔相比,这座坟墓实在是简陋得可怜。虽然已经没有任何期待了,但眼前的景象还是让她感到悲凉。 母亲向来都对后宫之争毫无兴趣,嫁来亚述也是国破之后的无奈之举。十几年来她从未有一天感到幸福,而自己也是她被强迫生下的孩子,并不能给到她任何慰藉…… 这成千上万个日日夜夜,妈妈她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伊莱安感到一阵揪心的疼痛,轻轻将祭品整齐地摆放在墓前,她依偎着那冰冷的石碑,向妈妈诉说着一年来的想念。 极度安静的森林中,她依稀能听见冬眠的鸟兽们被惊醒后发出的窃窃私语声。 “是新来的兽语者,有两位哦……” “不对,小的那个,已经快要离开了。” “她好像还不知道呢。” “嘘……你们声音太大了,快睡吧……。” 伊莱安心中一惊,下腹一阵剧烈的绞痛,有股灼热的液体正缓缓地从双腿间涌出。她一时竟无法思考,冰凉的触感从脚心直传上头顶。 “殿下!您……”索尼娅第一个发现伊莱安的异样,洁白的雪地上,暗红的血点触目惊心。 “伊莱安!”埃里克回头时,那个被他捧在手心的冰雪娃娃正缓缓地瘫软下去。 “殿下,储妃她怀有身孕,已经两个月时间了,只是她身子比较弱,最近应该是有些劳累,出现了流产迹象……” “流产?!”埃里克阴沉得像死人一般的面容把御医吓得不轻。“你再说一次,她……流产了?” 巨大的恐惧和痛苦将他折磨得几乎站立不稳。埃里克一把揪住了御医的衣领,难以置信地逼视着他。自己明明精通医术,却丝毫没有发现那丫头的异样,她总是那么硬撑,从来不把身体的不适告诉任何人。 整整两个月,自己每晚都沉浸在她温柔的甜美中不可自拔,居然没注意到她竟从未来过葵水?刚刚成年的孩子本就月事不准,对于女人的生理特点他也不大敏感,但这不是理由…… 直到昨天晚上,他还在疯狂地侵占她的身体,甚至数次闯进了那孕育着脆弱胎儿的地方…… 疯子……埃里克心痛难忍,跌坐在椅子上,是我亲手毁了自己的孩子吗?我……眼前一片模糊,几乎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殿下,请不要太过悲伤,储妃她还没有流产,只是出现了先兆,现在需要卧床静养一段时间,再服用一些滋补安胎的汤药。如果照顾得当的话,孩子是可以保住的。” 御医连忙上前安抚这位看起来已经崩溃的王储。先兆流产在低龄孕妇中并不少见,由于没有经验,月事不准,她们时常会忽视身体的变化,导致胎儿受到一些影响,但如果孩子足够健康,也不一定就会流产。 “拜托你……一定要调理好我妻子的身体,即便胎儿保不住,我不希望她有事。”埃里克轻抚着伊莱安苍白的小脸。明明承受不住自己夜以继日的强行索求,她却从来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配合,始终都是柔顺地任他予取予求。 为什么这么傻……我宁愿永远都不要子嗣,也不希望你身体受到伤害啊。 “医官大人,麻烦您根据她的身体状况开出药方,之后请每天来查看她一次。”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床榻上昏睡的少女,埃里克将她冰凉的小手紧紧握在手中。 “放心把殿下,我会好好照顾公主的,她和孩子都不会有事。”索尼娅虽然平时看着有些咋呼,但到了关键时刻,她总是非同寻常的冷静。 “谢谢你索尼娅,我会留在这儿,直到确保她和孩子没事。待她情况稳定之后,我再来接她回巴比伦。”亚述皇宫宛若龙潭虎穴,其实他是非常不愿意把伊莱安留在这里的。 但眼下事已至此,她的身体状况万不能再经受旅途颠簸。身为王储,他又不能长期停留在此,只能拜托玛雅常来探望,多加照拂。希望她和孩子能尽早脱离危险。 埃里克和索尼娅在床边守了整晚,伊莱安终于醒了。那双宛若翠湖般的绿色眸子猛然睁开,混杂着惊异、不安和恐惧的复杂神色。 万幸,血早已止住了,这两天来,埃里克严格按照医嘱给她喂入汤药和流食,看起来她虚弱的身体正在慢慢恢复当中。 “殿下!您醒了!”索尼娅手一抖,捧着的餐盘差一点摔在地上。伊莱安定定地看着埃里克,发出微弱的呼声:“埃里克,孩子……孩子……” 她怎么知道孩子的事?来不及细想,二人连忙上前摁住想要起身的伊莱安。 “没事,你好好休息,孩子一切都好。”埃里克温柔地整理着她汗湿的额发。 “真的是孩子吗?”伊莱安仿佛神游到了远方,眸子里满是苦涩的空洞。 “对啊,多亏了王储殿下这两天的悉心照料,如果不是他,我都不知道怎么把药给您喂下去呢。”索尼娅微笑着用一块温热的帕子替她擦拭着汗水。 这种昏迷状态下,只有用嘴喂药,才能保证全部喝下去。出乎她意料的是,伊莱安丝毫没有表现出开心,她仿佛更担忧了。 “我真的怀孕了……”她仿佛不可置信地看着索尼娅,眼神中满是不安。虽然曾经无数次幻想过生下王储的孩子,但真的事到临头,她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我……我能做妈妈吗?索尼娅,你知道我是怎么长大的,我根本不知道妈妈是什么样的……”泪水瞬间盈满了眼眶,又扑簌簌滚落在被子上。 埃里克顿时愣住了。 温暖支持ρo18ρo𝔯.com 看着小主人悲伤又无助的模样,索尼娅苦涩地用丝巾帮她拭去泪水。伊莱安是怎么长大的,还有谁比她更清楚吗? 王妃产后就几乎不再说话,也不亲近任何人,伊莱安从小就跟着乳母一起生活,偶有机会探望母亲,王妃也不会给她任何亲昵的爱抚。 但是这孩子从来都没有抱怨过什么,她知道母亲病了,无法照顾自己,也一直想尽办法让母亲开心。可直到她被送往巴比伦前夕,也没能跟王妃有过母女之间真正的交流。 蕾拉王妃是被特帕拉一世抢来的,她并不愿意嫁给这个大了自己二十岁的男人,更不愿意为他诞下子嗣,这是亚述后宫人尽皆知的事情。可无奈生下伊莱安后,她的状况好像变得无比严重,抑郁的情绪已经将她折磨得心力交瘁。后續傽節綪至リтökyör𝓮8.𝖈öⅯ閲讀 她不能出门,不能交谈,甚至不能自理。索尼娅深深地知道伊莱安在担心什么,如果这种病症会遗传的话……她该如何面对深爱自己的王储,和刚出生的脆弱婴儿呢? “我照顾不了它啊……我不知道该如何做好一个母亲,虽然这么说真的罪该万死,但我好害怕。”伊莱安紧紧地攥住索尼娅一只手,每个指节都泛着白光。 索尼娅放下帕子,轻轻握住她发抖的小手:“别怕,公主,我帮你照顾它,这就是我的工作啊,难道您还不相信我吗?您从八岁开始就是我在照顾,我也曾经受过专业的训练,这些根本不是问题!” 她坚定地注视着伊莱安的双眸。“我一定会把孩子照顾得非常健康活泼,让它长大成人。” “索尼娅,能请你先出去一下吗?我有话想单独对她说。”埃里克低沉的声音从一旁传来,索尼娅和伊莱安不由得全身一震。待到女官退下后,埃里克轻轻坐在了伊莱安身旁。 “殿下,真的很想为您诞下子嗣,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伊莱安忍不住小嘴一撇,又有大颗的泪珠滚落下来,埃里克心疼得连忙将她揽入怀中。 “别想了,有没有孩子都不重要,我想要的只是你而已。”他温柔地轻抚着少女湿漉漉的脸颊。 “我曾经也担心,你是不是终有一天也会离开我,为了强压下这份恐惧,我每一天都在疯狂要你,你会觉得厌烦吗?” 伊莱安连忙仰头看向他:“没有!我没有厌烦殿下,也从没想过会离开殿下!” 埃里克低头在那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可我还是会害怕,刚才你听说自己有孩子,满脸都是担心和害怕,我真的以为你是不是不想留在我身边,也不想生下我的孩子……”苦涩的微笑浮上他的嘴角。 “可如果你只是害怕生孩子,并不是讨厌我的孩子,我就放心了。如果你现在不想要,我们就不要这个孩子了好不好?” 伊莱安难以置信地看向丈夫那沉着而笃定的面庞。身为王储,他真的愿意放弃第一个子嗣,为了自己? “你放心,失去一个孩子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的大哥出生没多久就去世了,这样我才能登上储君之位。可能这就是巴比伦皇室的诅咒吧……没有人会因此责怪你的。” “不行!”伊莱安伸出手指,挡在了他的唇边。“不能不要这个孩子,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我只是害怕……我害怕母亲的病会遗传给我,我在生下孩子之后也会变得寡言少语,不爱它也不亲近它,那我该怎么办,孩子该怎么办。” 她将小脸埋进埃里克胸前,轻轻磨蹭着。 “如果不是讨厌生下我的孩子,那……”埃里克低头吻住了她粉嫩的唇瓣:“就生下来吧,一切问题都由我来解决,你什么都不用管。其实我也没有自信,能成为一个合格的父亲,但我一定会努力成为一个好父亲的。” 壁炉此时烧得正旺,整个房间里好像春日回暖一般,蒸腾着雾气。握着埃里克的手,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温度,伊莱安渐渐平静下来。 如果可以的话,神啊……请让我留下这个孩子吧,希望它像它的父亲,成为一个勇敢、正直、诚恳的人。愿您保佑我成为一个好妈妈,母亲。 时光飞逝,一晃已经半个月过去。伊莱安和胎儿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不再有流产迹象。巴比伦城每隔一天都会传来急报,埃里克真的不能再呆下去了。 回程之前,他把伊莱安的生活起居安排妥当,等孩子三个月之后,如果一切顺利,就将她接回巴比伦城。临走前的最后一天,他把玛雅请到了伊莱安暂住的偏殿。 “放心吧哥哥。”玛雅带来了贴身女官和几位最能干的嬷嬷,她们已经伺候多位妃嫔成功产下皇室血脉,经验非常丰富。虽然玛雅还没有过生产的经验,但只要有专业人士的帮助,这都不是问题。 “他们母子俩在亚述皇宫的安全由我全权负责。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出现任何闪失。”因为有女官们在,她不便多言。 自从埃里克和蒙格里尔正面冲突过几次之后,蒙格对她的态度也大有改观。之前一言不合就要责骂,三天两头都在外鬼混,以致她都来了两年,也没顺利怀上子嗣。 埃里克在亚述的这半个多月里,蒙格几乎天天在行宫里呆着,对待玛雅也是相当客气,再也不敢把她当成无人撑腰的私有物品了。就冲这一点,她也要努力保住埃里克最心爱的女人和第一个孩子。 “从明天开始,我每天早晚各来一次,伊莱安的衣食住行都由我全权负责,每一件送到她手中的东西,我都会派最可靠的贴身女官亲自检验,不会给有心人任何可乘之机。” 嫁为人妇的两年里,身处云谲波诡的亚述后宫,各种争权夺势的手段她也早有耳闻。巴比伦和亚述向来都是貌合神离,特别埃里克又是丝毫不妥协的强硬派,难保不会有人因仇视他而觊觎他的妻儿。 这个任务并不轻松,恐怕从今日起,她就要将大部分精力放在这上面,直到哥哥回来接走伊莱安为止。 “多谢你,玛雅。”埃里克闪耀的黑色眸子向妹妹投去感激的目光。“我很快就会回来接她,这段日子就拜托你了,如果有任何情况,就命传令官给我消息,我随时处理。” 这时拜恩也进了偏殿,在门外求见。埃里克把他留下来,贴身保护储妃和皇子的安全。拜恩跟随他多年,是禁卫队中他最信任的人,也是最得力的助手。有他在,伊莱安和孩子应该不至于遭遇危险。 “别担心我们,殿下尽管去处理您的事情。”身为王储的侧妃,伊莱安一直恪守本分,从不给埃里克添麻烦。如今也同样是乖巧地安抚着他不安的心情。 这个时候要丢下怀孕的妻儿,对埃里克来说是极其艰难的决定。可是身为一国储君,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看着伊莱安温柔的笑脸,他更加抑制不住对她的心疼。 如果自己是个普通的男人,应该能更好地守护她,陪伴她吧。她还那么娇小,却即将成为母亲,这让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心安理得地一走了之。 和妻子依依不舍地告别之后,埃里克便踏上了归途。此次返回巴比伦城,他还有好几件南部领主私自贩卖奴隶的案件要处理。 自古以来,四大陆都有非常严格的等级制度。贵族阶层占据着绝对的统治地位,而底层奴隶干着最辛苦的粗活,却没有基本的人身自由。亚特沙上位后,基本废除了莱姆利尔全境的奴隶买卖,将自由重新还给良善的百姓。 埃里克想做这件事很久了,但苦于还未登基,一直没有机会。他将会逐步取缔巴比伦境内的奴隶买卖,首当其冲的就是南方大领主的奴隶贸易。他会尽力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这个麻烦,赶在伊莱安生日之前,将她接回巴比伦城。 “恭喜储妃殿下,胎儿的状态现在相当稳定,通常到三个月后如果没有再出血,就意味着一切安好。为以防万一,最近这段时间,还请继续卧床休息为好。”御医检查过后,又给伊莱安开了少许清淡的补品。 看来情况确实已经好转。原本以为会失去的孩子,居然奇迹般地保住了,伊莱安每一天都在感谢神明的恩赐。 “太好了殿下!皇子安然无恙,算起来明年秋天就要生产,一回去就得赶紧准备起来了!”索尼娅高兴得不知所措,这段日子里她一直在为小主人的身体状况担忧。 虽然很希望她平安诞下子嗣,也不愿意看到她为此把身体拖垮。现在看来应该无需太过担忧,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希望王储殿下的公务一切顺利,早日接储妃回巴比伦养胎。 虽然现在亚述后宫上下对伊莱安看似毕恭毕敬,但她毕竟是陪着这孩子在这儿生活了好几年,深知后宫斗争的险恶。但愿这剩下的半个月能平安度过。 不速之客 午餐过后,玛雅宫中的侍女们将一切收拾妥当,就离开了。偌大的偏殿里只剩下索尼娅陪伴着伊莱安,拜恩白天通常在前厅驻守,夜晚就宿在和前厅相连的小房间里。 本来伊莱安觉得那里太过简陋,想在内殿帮他安排一个大一点的房间,但毕竟男女有别,他坚持住在外面。用他的话来说,军人出勤时睡在野外都是常有的事,哪有挑剔房间不够豪华的道理。 埃里克殿下虽然非常信任自己,但和储妃同住一个屋檐下,怎么想都觉得非常不妥。 近来亚述后宫颇为平静,虽然埃里克初到时掀起了不小的风波,大家都对这个失宠的小公主刮目相看。 本以为王储走后,她们会变着法儿的过来找茬,结果不知是迫于巴比伦的威慑,还是碍于玛雅殿下的面子,几乎没有人敢踏入偏殿一步。 本来还想着如果有美丽的小姐来访,没准还能有点趣事,如今每天都在前厅数着门口的鸟儿,盼望着埃里克殿下早点回来。再这样下去,他的剑恐怕都要生锈了。 下午的阳光暖洋洋的,今天天气很好,天气也在一天天转暖。伊莱安倒是耐得住寂寞,每天会在索尼娅的指导下制作一些婴儿用品。 虽然对于出身皇室的孩子来说,这完全不需要母亲亲自准备,但它们寄托了自己对于这个孩子深深的爱。 忽然,门外的马蹄声打破了午后的宁静,一辆华丽的车架珊珊而来,车夫的穿着也非常讲究,看起来是公主或者王妃的侍官。但这肯定不是玛雅大人的车,她的女官才刚离开。 拜恩警觉地站起身,走到门外,一手扶着剑,另一只手则牢牢地握住了剑柄。只要有紧急情况,他片刻就能取下对方的头颅。 “这位大人,麻烦通报一声,储妃殿下的姐姐,三公主殿下前来探访。”侍官欠身微微行了个礼,车门还没有推开,里面毫无动静,不过如果是女士的话,想来也没有什么危险。 拜恩回了个礼,就转身向内殿走去:“请跟我来。”侍官下车帮主人把门拉开,又伸手拖住了那位小姐的手,将她扶下来。拜恩微微一愣,这位小姐长得很美。 红棕色的长发微微固定在蕾丝礼帽中,一袭深蓝色的长裙将她凹凸有致的身型衬托得完美无瑕。淡绿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深不可测的光芒,与她看起来的年龄并不相符。 她高傲而不失风度地向拜恩点头致意,后者已经紧张得说不出话来。亚述后宫也算得上是美女如云,但观察了这一个月,称得上绝色的,除了储妃,恐怕就只有这位了。只是之前完全都没有听说,也没有见过,是为什么呢? 来不及细想,拜恩快步走到内殿,伊莱安正和索尼娅一起坐在庭院里晒太阳,手里缝着一只小鞋子。 “殿下,您的姐姐三公主殿下前来探望。”拜恩欠身行礼,没看清伊莱安脸上的表情,她几乎完全愣住了。 索尼娅最先反应过来,瓦雷莉娅殿下?她来干什么?之前小主人还在亚述生活的时候,三公主就颇不友好,经常和其他皇子公主一起合起伙来欺负她。如今伊莱安身为巴比伦储妃,难道她还想过来占什么便宜不成? 看出索尼娅的不安,伊莱安反倒先沉下气来。她微笑着让拜恩将她请进来,又连忙吩咐索尼娅去准备新的茶盏和点心。 虽然之前也算是有过宿怨,但过去了这么长时间,这一切在她心里已经烟消云散了。现在即便是蒙格哥哥站在眼前,她也能泰然自若,更何况是瓦雷莉娅姐姐呢。 当瓦雷莉娅明艳的笑靥出现在伊莱安眼前,她已经忘记了之前发生在她们之间的不快。她向来没什么心思,又不太记仇,毕竟是亲姐妹。嫁去巴比伦之前,瓦雷莉娅姐姐就被莱姆利尔的使臣送了回来。 之前对于和亲,她本来抱着很高的期待,凭她的美貌和才干,想来也是奔着王后之位去的。谁曾想还不到一年时间,就被亚特沙陛下所厌弃,据说还因为扰乱后宫被责罚。 对于从小心气就特别高的瓦雷莉娅来说,想也知道这是她所不能想象的奇耻大辱。可对于后宫的女人们来说,除了忍耐,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呢?从那之后,她就沉寂了许久。 也许因为没能完成父王交付的任务,在亚述也不如之前受宠了,听说她嫁给了丧偶的宰相,从此也不太在皇室的社交场合露面。其实对于她的遭遇,伊莱安还颇有几分心疼。 “伊莱安妹妹,不介意我还像之前一样称呼你吧?”瓦雷莉娅微笑着在她身边坐下,声线还是那么柔美动人。 “当然不介意了,您永远都是我的姐姐。”伊莱安坦诚地报以甜美的笑容。“好久不见了,您近来好吗?” “那自然是没法与妹妹你相比了,毕竟你现在不同往日,是巴比伦炙手可热的储妃,深受殿下喜爱,又怀上了子嗣,可谓是如日中天啊。”瓦雷莉娅接过索尼娅递过来的茶杯,用杯盖轻轻拂动着杯沿。 听着她的话,伊莱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多心了。总觉得还是有种不适感,就如同她在自己嫁往巴比伦前夕,亲自找上门来,对自己说的那番话一样。 “姐姐言重了,我不过是个侧室,没那么重要。”伊莱安温柔地低头,把手中的针线盒放在几案上。“即便承蒙殿下厚爱,怀上了孩子,也不会改变我在后宫的地位。我不过是想好好把孩子生下来罢了。这是埃里克的孩子……”她轻轻抚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目光中充满了母亲独有的慈悲与爱意。 瓦雷莉娅目光一冷,她淡淡地啜了一口手中的茶饮。加着浓浓的糖和奶,这丫头的喜好真是一点没变。她皱了皱眉,将茶盏轻放在桌面上。 “难得我们姐妹有机会说几句话,你要让下人们旁听嘛?”她用余光扫视了一眼站立在一旁的索尼娅,和不远处等候的拜恩。 “他们不是下人,都是我的朋友。如果姐姐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可以请他们去稍远一些的室内等候。”伊莱安示意索尼娅叫上拜恩,先进殿内等她。索尼娅犹豫了一下,还是退下了。 “你就完全没有想过,为自己谋个正妃的位份?甚至是……王后?”见二人走远,应该听不见这边的谈话声,瓦雷莉娅斜靠在椅背上,用深邃的浅绿色眸子注视着伊莱安。 “如果你能跟我合作,我会为你创造最好的条件,只需要你定时把巴比伦宫中的情况传递出来。王储那么信任你,这对你来说不算什么难事不是吗?” 瓦雷莉娅的话仿佛带着寒气,伊莱安感觉从头到脚都被冻住了。她这是想让自己给亚述当间谍吗?表面上说是为了自己着想,实则不过是想利用我吧。等我真的如她所说,泄露了巴比伦的机密,她还会像现在这样友善地跟我交谈吗? 换句话说,埃里克一旦被牵扯到这件事情当中,很可能连他都不能全身而退。这么久了,她还是把我当做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不惮以这种拙劣的手段来哄骗我吗? 亏了我,一直把她当做是姐姐啊…… 伊莱安抿了一口手中的茶,转头微笑着看向瓦雷莉娅:“如果是为了这事,姐姐请回吧。我并没有任何非分之想,也无权插手巴比伦的政务。王储对于我恩重如山,我不会做出任何可能影响他的事来。” 听到这儿,瓦雷莉娅的目光一下子变得狠厉起来。“你以为我是在跟你商量吗?如果不是念在姐妹的情分上,我会跟你说这么多吗?你还是那么不识相,完全不清楚自己的立场。你以为就凭几分姿色,能笼络王储到几时?等他厌倦了你,你的下场比你母亲还惨!” 伊莱安微微向拜恩招手,示意他可以过来了。后者会意后即刻大步朝庭院中央走来。 “你不配合,我也自然有办法让你就范。我倒要看看,那小子到底有多爱你,愿意为你做到什么地步!”瓦雷莉娅愤愤地起身,转身面向拜恩和她的侍官。“走吧,我们不打扰储妃的清净了。” 你还是不懂,瓦雷莉娅姐姐。伊莱安拿起几案上的小鞋子,仔细端详着。我已经不会再害怕了,这是不论你做什么,都改变不了的。 跟我回家(h) 幸运的是,伊莱安几乎没有恶心呕吐等孕期反应,或许是柔弱的身体反而对胎儿没有太多排斥,前三个月,她几乎都感觉不到孩子的存在。 唯一的不同,是她的食欲比之前好了不少,睡眠时间也越来越长,经常在白天晒太阳时,或者吃着午餐就会陷入沉睡。 为此索尼娅可忙坏了,她需要每时每刻注意小主人的动向,一旦发现她昏昏欲睡,就要及时上前将她扶住,不然磕破了头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天下午,她正在窗前缝制一件小衣服,一面欣赏着花园里积雪初融的美景。在金色阳光的照耀下,洁白的冰晶闪烁着炫目的光晕,令她感到一阵恍惚。 前几天埃里克的书信寄来,他已经准备要出发来迎接自己了。想必春天到来之前,就能再次看见他了吧?分别的日子不长,但思念无时无刻不萦绕着她。一想到再过不久,他们爱的结晶就会降生到这个世界上,甜蜜的幸福就充盈着她小小的心脏。 不知不觉间,她又缓缓垂下银色的小脑袋,靠在椅背上,进入梦乡。一直候在身后的索尼娅早有准备,将一件轻软的毛披风盖在她身上。 朦胧中感觉自己在云雾间穿行,置身冰天雪地却并不感觉到寒冷。伊莱安意识到这可能是幻影,但意外地并没有感到害怕。 她缓缓地朝前走去,一只黑色的苍鹰在离她不远处的空中翱翔,仿佛要将她引去某处。这是哪儿?你要带我去哪?伊莱安试图与它交流,可没有得到回应。她只能继续走,赤裸的双足在厚厚的雪地上踩出沙沙的声响,除此之外,万籁俱寂。 忽然,一个黑发黑眸的小男孩出现在视线中。伊莱安看不清他的脸,但却感到无比熟悉,她的心也禁不住怦怦狂跳起来。她加快了脚步,想要上前把他看仔细,但无论怎么努力,好像都够不到他。 模糊中那孩子的眼睛如同漆黑夜空中的星辰,闪烁着动人心魄的光芒。是他吗?虽然隔着一层雾气,但伊莱安能明显地感觉到,这孩子…… “是你吗?孩子!到妈妈这儿来!”伊莱安费劲全力才喊出声音,小男孩看向她,眉目也逐渐清晰起来。果然,她的感觉没有错,这张小脸,和埃里克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就是我们的孩子吗?她几乎要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他和自己想象中一样,甚至比预期的还要完美,这是她一直梦寐以求的,和爸爸如出一辙的孩子啊! “孩子!来!”伊莱安张开双臂,想要拥抱这个幼小的生命,可是却怎么也够不着他,正在着急的当儿,一双大手将她腾空抱起,灼热的双唇覆上了她的。 “唔……”伊莱安正想努力睁开眼,看清楚抱她的人是谁,却忽然从梦中惊醒,眼前那张熟悉的俊脸令她心跳漏了一拍。 “殿下?我在做梦吗?”伊莱安的声线不由得微微颤抖,她难以置信地伸出洁白如雪的柔荑,想要触碰那梦中出现过千百次的面庞。 埃里克忍不住又俯下身,深深吻住了她柔嫩的双唇。“是我,伊莱安,我来接你回家……” 他情难自抑地紧紧搂住那日渐丰腴的娇小身躯,苦苦煎熬了快一个月时间,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终于又可以将她揽入怀中。索尼娅早已悄悄地退出房间,关上了门。 “你好吗?没有哪里不舒服吧?”埃里克急切地捧起那张日思夜想的美丽小脸,仔细端详着。还好,她的脸色比在巴比伦时还要健康,看起来也比之前稍微丰满了一些。 虽然身型上还完全看不出孕态,显然孩子没有让母亲遭受太多苦楚。 “嗯,我很好,孩子也很好,医生说已经没有流产风险了。”伊莱安乖巧地将脸颊在他掌心磨蹭着,埃里克怔了怔,赶紧将她放回椅子里。 “太近了……对不起。”他红着脸苦笑一声。想了她这么久,如今她只是稍稍靠近,就瞬间点燃了他无比强烈的欲火。但这种时候,他怎么能再想这些?伊莱安的身子才刚刚好起来,今后恐怕很长一段日子里,自己都需要压抑这个念头,直到孩子平安出生。 伊莱安先是睁大了双眼,随即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两团红晕也飞上了她的脸颊。一个月时间,他应该忍得很辛苦吧?她轻轻握住他一只大手,捂在胸前。还有半年多孩子才出生,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殿下,我现在状态很好,没关系的。”她仰起微笑的小脸,亮晶晶的碧绿眸子直视着他,埃里克浑身一颤。这个表情,他无论如何也招架不住……还没回过神来,已经再次将她整个拥入怀中。 “伊莱安……我……”埃里克喉头微动,艰难地平复着自己急促的呼吸。一个月不见,她仿佛变得更加甜美诱人,几乎令他难以自持。伊莱安微笑着抱住了他的脖颈:“我没事,我也好想念殿下。” 看着她撒着娇撅起小嘴,埃里克感觉自己简直要崩溃了。犹豫片刻,他抓起伊莱安的小手轻轻吻着:“帮帮我好吗?不然我这样,一会哪也去不了了。” 说着他迅速解开裤子,将那几欲炸裂的硬挺释放了出来。这样大白日明晃晃地近距离观看它,对伊莱安还是第一次,她明显地颤抖了一下,那跳动的巨物青筋暴起,看起来格外惊悚。 之前从来没好意思看过,没想到比想象中还大,它到底是怎么进去的?还来不及细想,埃里克就牵过她柔软的手,轻轻按在那上面。 看着他压抑着痛苦的神情,伊莱安不再瑟缩,而是听话地将它握住,那滚烫的手感令她全身微微发热,小脸早已经如同熟透的果子般红到了耳尖。 “呃……”埃里克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呻吟,随即握住她的小手开始快速地套动起来,一面温柔地亲吻爱抚着她,伊莱安的呼吸也逐渐急促,绿色的眸子蒙上了一层水雾。 “殿下……”她的手很酸,能感觉到已经磨红了,但她不敢说,埃里克明显已经相当克制,就这点事情,她还有什么理由推脱呢? 令人脸红心跳的喘息和低吟回荡在寝殿中,不知过了多久,埃里克终于爆发出低沉的吼声,喷射而出的白色灼热液体溅湿了伊莱安的前襟。 她颤抖着想要缩回红肿的右手,但明显能感觉到埃里克还是意犹未尽。她低下羞红的小脸,轻轻揽住了他汗湿的脊背。 “埃里克……我们去床上吧,我想要……”她的声音几不可闻,但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埃里克愣了愣,一把将她抱起,走到床边,又小心翼翼地放置在柔软的被子上。 “再说一遍?”他快速地褪去刚才来不及解开的衣裤,又低头咬住了她裙子的束带,轻轻一扯,便整个松脱了。 “不说了。”伊莱安连忙用手捂住了小脸,他现在怎么越来越坏,和刚认识时简直判若两人。 埃里克哪里还忍得住,早已分开了她修长细嫩的双腿,轻轻爱抚着那思念已久的柔软花瓣。伊莱安惊呼一声,紧紧攥住了枕头,身子控制不住地扭动颤抖着。 怀孕之后好像身体变得更奇怪了,比之前还要敏感得多,稍稍一碰就有感觉,刚才帮埃里克用手解决时,裙子里面早就湿了一大片,这下被他发现了,伊莱安简直无地自容,恨不能即刻找个洞钻进去。 “我们的伊莱安这是怎么了,这儿都湿透了呢……”埃里克眯起眼睛,不敢看他的表情,伊莱安闭上了双眼。 下一秒,那依然坚硬挺拔的男根已经顶进来,虽然与从前相比,动作轻柔了许多,但还是将那滑腻的花径撑得几乎裂开。 “啊!”伊莱安一时抑制不住地喊出声来,翠绿的眸子大睁着,难以置信般与他对视。“想我吗……”埃里克呻吟着轻咬她的耳尖,喷射出的灼热呼吸让伊莱安浑身更加燥热难耐。 “想……想……”她颤抖着轻声回应,一面扭动着试图让自己快速适应它。这边埃里克早已按捺不住,开始用力地抽插起来,伴随着砰砰的声响,二人几乎同时发出了情不自禁的呼声。 “我想得快要疯了……”他一面疯狂地挺动,一面小心地用胳膊支撑住身体,让自己不至于失控压到她脆弱的腹部。伊莱安早已意乱神迷,孕期的激素作用下,身体格外敏感,这久违的剧烈冲击令她几乎要昏死过去,没过多久就哀叫着喷得满床都是。 “还要继续吗?”见她无力地瘫软成一团,埃里克强忍着撞击的冲动,温柔亲吻着她泪湿的脸颊。“唔……还要……”伊莱安眯起眼睛,无力地攀住了他铁壁般的肩背。“还要……再多一些……” 伴随着疾风暴雨般的猛烈动作,她娇吟着拱起身,失神地在他肌肉纠结的背上抓出一道道白痕。“我离不开你,伊莱安,”埃里克粗喘着在她耳边低语:“你会永远留在我身边的对吗?” “嗯……”意识模糊的伊莱安乖巧地注视着他汗湿的俊美脸庞:“永远都不会离开……我爱你啊殿下……” 结果激战一直持续到太阳落山还没有结束,埃里克还是没能前去正殿向王后道别。看着身旁早已脱力昏睡的恬静小人儿,他轻笑着在她长长的睫毛上印下一个吻。 “好好休息吧,明天再说。”他轻轻抚摸着那微微隆起的小腹,感受着与自己血脉相连的胎儿。谢谢你伊莱安,我从未像现在这样感受到肩上的重大责任,我会好好保护你和孩子,直到我生命的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