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身》 回家 清晨六点。 穿着红大衣的女人把手按在卧室门把手上,迟疑了一瞬,接着用力往下按。 咔—— 房内的人立马警惕地睁开眼,抬头往门的方向看去。看清来人后立马撑起身子,用手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抬手疯狂让对方出去。女人看到他怀里的人愣了几秒,随后对他微微一笑做了个ok的手势表示理解,转身出去了。 黎朔珉松了一口气,还好妈妈没有发出夸张的声音。 他又低头看身下的人,头发散开,头枕在他手臂上。脸微微侧向他的胸膛,微微张嘴均匀呼吸着。 他忽然想起昨天晚上她和朋友去聚餐,一时兴起喝了很多酒,醉了后她抱着她“朋友”的手臂撒娇,一直不肯放手,脸一直往人家脖颈上凑。 嘴上哼哼唧唧:“姐姐我要亲亲嘛。” 接着又软着嗓子:“小嘉姐姐~” 惹得周围人一直捂嘴偷笑看着他。 他心里却泛起一阵阵苦意,她从来没对他撒过娇,也没有这么黏过他。 她提过这个朋友,难道和朋友的关系都如此亲密吗?亲密度胜过和他的关系。 朋友也不管黎朔珉在她面前是什么心情,只是很配合她的动作顺势抱着她,眼带笑意看着她:“好,姐姐亲亲。”说完就亲了她的脸颊两下。 得到想要的便搂着贾嘉睡着了。 想着想着门又开了,女人手指手机示意黎朔珉看,摇了摇手便把门关上了。 他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看,是妈妈发的信息:“我不打扰你的好事了,食材已经给你放冰箱了。”附上加油的表情包。 …… 他回了句:“辛苦妈妈了。” 把手机丢一边,继续低头看着身下的人。 吴慬大概是头枕的不太舒服,头撤离手臂往下移,一直往黎朔珉怀里拱。但是就是差一点,脸颊差一点就能碰到他的衣襟了。 他轻念她的名字:“吴慬。” 吴慬只觉得耳朵很痒,热热的。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挠她。 下意识伸右手想挠耳朵结果快摸到耳朵时却被抓住,触感有点凉,手指被一根根分开,然后再十指交握。 她想挣开,结果被握的更紧。 她皱了皱眉。 黎朔珉顺势往后拉她的手,让她的手臂圈过他脖子。 头又往下低了点,在她耳边吹了口气:“小锢。” 吴慬当然是没回,猛地缩了缩肩膀。头用力一转,鼻子正好撞上他的胸。 怎么硬硬的?吴慬心里纳闷。奈何手动不了,只能又小幅度地轻轻转头蹭了蹭这个硬硬的东西。 毕竟每次在梦里想要逃跑都是浑身动弹不得。 黎朔珉呼吸一滞,忍住胸上的细细麻麻的痒意。看来这家伙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要是醒了就不是这个反应了。 昨晚哪怕是烂醉如泥都要睡地下了,也死活不让他抱。 黎朔珉本打算把人捞过来带她回家,刚把手臂放肩膀上,吴慬忽然睁眼,直接一把推开,站起来想走。结果没走半步人就要一屁股坐地上了。 黎朔珉抿抿了唇,迅速把人拉回,也不管她什么反应把人扛肩膀上就往外走。转头向贾嘉说了句:“我带她回去,刚刚麻烦你们了。” 吴慬被他的一系列操作弄呆了,这好像是他第一次这么强势。 被他扛出去有一小会,到了停车场吴慬眼睛又恢复眯瞪瞪的样子,脸熟透了都,双手无力地锤他的背嘟囔着让他放她下来。 “你让我抱你回去我就放你下来。” 这个倒挂的姿势实在难受,体内的血都集中往脑子那块儿冲。脑子晕乎乎的很胀,只能顺着他说好。 黎朔珉又把人往上颠了颠:“不准推开我了。” 吴慬又慢慢摇了摇头:“没…啊。…嗯…我没有…”接着又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点:“黎朔珉,我…难受。” “你…放我下来好不好…?” 吴慬双腿一软,立马伸手撑着黎朔珉的胸站稳,结果手一滑身体直直往他身上倾。 …… 这是把他当墙壁了。 她也不管那么多了,搂着他的脖子抓紧。往他身上蹭:“我好困。”黎朔珉很配合地捞起她的双腿挂腰上。 “好,我们回家。” 勾引 玄关很昏暗,黎朔珉只开了一盏暖黄色的台灯。 黎朔珉把人放玄关柜上坐着,拿起醒酒药拧开瓶盖站她身前唤她:“小锢,先把药吃了,没那么难受。” 吴慬听到熟悉的声音,又闻到熟悉的味道,迷迷糊糊地睁眼,双目无神:“药?…?我不想吃…我想回家…”看她呆呆的样子他轻笑一声,摸了摸她的头发:“我们已经到家了。” 把瓶口递她嘴边:“张嘴。” “不吃的话等会我帮你洗澡。” 吴慬一听要帮她洗澡,脑子清醒了不少。乖乖张嘴喝了半瓶,黎朔珉满意地把药拿开,拿纸巾给她擦拭嘴角。 喝完吴慬已经醒了一大半,呆呆地看着他蹲下给她脱鞋,她本打算要下去自己脱的时候黎朔珉抓紧她的脚踝不让她下去。 “坐好。” 看着他慢条斯理地给她脱鞋、穿鞋,感觉浑身上下都不自在,每次要和他对视的时候眼睛立马移开干咳。 “那个…我…我去洗澡…” “嗯?”黎朔珉只是漫不经心地回了句,手掌继续握住她的脚踝,只是专心地盯着她的脚,脚麻麻的感觉。他要用眼神盯穿自己的脚了。 细长的手指按着她的皮肤细细摩挲。 她的心跳猛地加速,脚趾忍不住往下挤,腿下意识往上抬又被他往下拉回去。 他这是在干什么? 她望向他,眼睛忽然移不开了,光影投射在他那好看的鼻尖和睫毛上。 他可真好看啊。她心里暗道。 她已经忘记自己要去洗澡了,手不受控地往他鼻子那端探去…… 黎朔珉忽然抬头对上她的眼,她倒是没想到他会抬头,手停在半空中——看着她的动作他诧异了一秒。吴慬瞪大双眼,心虚了。她立刻抽回手,脚挣开他的手往下跳,正准备往客厅里冲时黎朔珉轻轻拽住她的手腕,把人拉过来抵在墙上堵住,下巴抵在她头顶,双手固定在她腰侧不让她乱动。 “小锢,你为什么总是躲我呢?” “你不是喜欢我吗?为什么我一碰你就反应这么大?” “我哪里不好,你说,我改,但是你别推开我。” “在一起之前你都喜欢碰我的,怎么现在…” 她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只是感觉脸已经快烧透了。脑子昏昏沉沉也不知道眼前人在说什么,明明刚刚喝了醒酒药,每次一对上他她就没法好好思考了。 “我…”正打算强迫自己正视他,却看到他衬衫领子那附近的扣子没扣,微微露出白皙的锁骨。 怎么口干舌燥的,吴慬稍稍舔舐了唇角。 喉咙那处吞咽了好几口,还是很干。 好渴。 酒意又要上来了,总感觉今天晚上他在勾引自己。 不行,不能乱了分寸。 这男人不就是长的好看了些么。 送上门的都不是什么好货。 吴慬默默闭上眼睛深呼吸。 “你…先让我洗个澡好不好?” “我难受。” 黎朔珉垂下眼,今天晚上她已经主动抱他了,虽然是他用了点手段。两人自从交往几个月以来,牵手的次数都屈指可数,黎朔珉每次要牵她她都能找个各种借口精准躲开。平时他找她总是找不到人,除非她找他…可是她追他的时候不是这样的,他发信息她会秒回;她有一次走在路上没忍住直接牵了他的手,黎朔珉很困惑的看着她,她只是笑笑:“你的手太好看了,我没忍住。”;她会在和你聊的很开心的时候很直白地和你说:“我很喜欢你。” 现在把他拿到手了,这下又不要了? 那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是他不够好看吗?可是她之前明明说他很好看来着……不想肢体接触是因为他不干净吗?可是已经换了好几次香水和洗护用品了,她也说了挺好闻的…… 他今天要弄个明白,为什么他一靠近她就躲,为什么? 为什么她总是这样,又热情又冷淡。 但他不想逼她,她不喜欢。 “好。”黎朔珉一放开吴慬她就溜了,他看着她跌跌撞撞冲向房间,眼神晦暗不明,不耐烦地扯了扯领口。 我…就这么招你烦吗? 黎朔珉抬起长腿迈入客厅,双手垂落颓坐在沙发上,手指按住太阳穴揉,眼睛往桌上一瞥,是一瓶酒。 他停下手里的动作,听着浴室里的水声,似乎是想到什么,轻笑一声。 装醉(上) 浴室内水雾缭绕—— 吴慬洗澡时一直回想黎朔珉刚刚对她说的那些话,她不是不想回答,只是她的动作永远比她的反应要快。 她本想着晚上试着喝醉,应该能有所突破。在快醉的时候打他电话让他来接下自己,以为借着酒意自己可以大着胆子和他亲密接触,没想到还是不行。 想着想着脑海里忽然浮现他在玄关时色气的样子——鼻子、睫毛、锁骨,还有脖子…… 大概是室内太闷了,喷头里的热水从身体上淌过,加上酒意又上来了。吴慬脑子又开始晕乎乎,眼睛很酸,不受控地胡思乱想,看了好看的东西更加难以自拔了……她打开冷水往身上冲,浑身激灵发抖。清醒后立马拿浴巾擦干身体,身上的衣服还是黎朔珉的衬衫,宽大到变成连衣裙。吴慬洗漱后打开门却发现没开灯,房间关了几盏灯有点暗,还闻到一阵奇怪的味道。 她还没来得及辨别气味,想摸索着墙壁顺着微弱的光去开灯。黑暗中不属于她的手覆上她的腰,用力一拉。身子不受控地往前施力处靠,肩上忽然一沉,吴慬醉酒的身体本身就软绵,受不住这个力道。双腿一软带着身上的人就倒向地板。吴慬大概是意料到自己的身体马上就要迎来疼痛感,闭上眼咬紧嘴唇准备等死—— 大手握上腿窝,用力一提,臀部落坐在什么又硬又烫的东西上,地上还响起了噼啪声。 吴慬被声音惊吓到,睁大双眼,便顺着橘色的光看到眼前的人。亮晶晶的眸子很温柔地望着她,还泛点湿意。好看的桃花眼眼角处好像红红的。她愣住,才反应过来自己坐在他身上,一手撑着地,另外一只在腰部上的手又使了点力气,紧紧地箍着她。 黎朔珉看着她脸越来越红,眼睛开始到处乱瞟。攀在他的肩的手一直在用力抓他肩上的肌肉。越来越用力。 有点疼。 再疼他也不放,他绝对不会放开锢在她腰间的手。 “小锢。”他靠向她,手一发力迫使她倒向自己。 “小锢。”他靠在她颈肩轻吮吸一口。眼睫微微抬起略过自己抬起的那条右腿,左小腿嵌入了一块玻璃,血一直往外渗。 他把头往她颈窝里埋,闷声说:“你怎么洗这么久?嗯?”右腿稍微抬了抬,大腿根摩擦着她的臀部,她一惊刚想抬起臀部离开他,黎朔珉便直起身,一手摸上肩一手继续箍着腰,同时用力一按吴慬顺着惯性撞向他的小腹。双臂直接顺势圈住他的脖子。 黎朔珉闷哼一声。 吴慬感受到身下的热度越来越高,不敢动了。只有上半身自觉地抱紧黎朔珉的脖子。 黎朔珉自然是感受到了她的动作,呼吸开始变粗,温热的气体喷在吴慬的颈脖上,又酥又痒。 她下意识想躲。他自然不让,肩上的手早已移向了她的后颈,摸起来肉肉的,软软的。他忍不住让四根细长的手指在颈上交替跳舞,拇指按着侧颈不让她躲。 吴慬被他招惹的快受不住了,喊他:“你怎么了这是?” “你放我下来好不好?” “你别这样,嗯…好痒…” “不行。”声音冷了一个调,回答的很干脆。 “小锢,我有点晕,让我靠会。” “你刚刚抱我了,第二次了。”他又低着嗓子在她耳边说道,手指已经从颈部移到背部作孽了。 “你……什么第二次…?” 吴慬转头和他相视一秒便受不住了,把额头靠他肩上,她实在是受不住…和他那桃花眼对视。但是看到自己的腿挂在他那精瘦的腰上,他的大腿根还在时不时摩擦她的臀部……明明没做什么但是她觉得今天的黎朔珉格外色情啊… 下面的触感好像越来越热了,上面又被他束缚住不能动弹。吴慬很紧张,不敢动了。 黎朔珉看着她一系列动作,心里越来越欢喜,早知道就早点用这招了。 又对着她耳语:“小锢喝醉了,不记得了很正常。我来帮你回忆好不好?”说完又轻轻舔了下她的耳垂。背上的手已经滑向腰侧,没有再作乱,只是圈住她。 吴慬被他一激,又圈紧他的脖子,把头抬下巴抵他肩上。 “小锢,你今天就是这么要我抱你回家的。”黎朔珉扬起嘴角垂下眼睫抚摸着她的背。“小锢,抱紧。”他说完便抱着吴慬起身往卧室走去,吴慬看到地板上很多玻璃碎片,还有血。她心里一惊,又环视了一下周围,看到客厅桌上很多酒瓶,原来是喝醉了。刚刚的气氛实在是过于暧昧,没有闻出是酒味。难怪自己的腿没什么感觉,那就是黎朔珉的腿受伤了。难怪刚刚她没有倒地,应该是黎朔珉替她疼了。 可是谁让他这样搞突袭的? 黎朔珉根本就没醉,只是喝了一点酒,冰箱里的酒都被他倒了。再把瓶子全部放桌上。本想只是想哄骗她自己喝醉了要抱抱,结果搂她腰的时候没忍住,差点害她摔地下,怕她摔着直接把瓶子丢地上才划伤了腿。 吴慬喊他:“你腿受伤了。” “嗯。”他继续走。 “你放我下来,你去包扎一下。” “小锢……你又要推开我。”黎朔珉换上委屈的声音。 …… “放我下来。” “我不。” 他今天怎么这么固执? “你喝醉了!快放我下来!”吴慬用力锤他的背。 “我没醉,小锢。”黎朔珉已经把门打开反锁,吴慬听到锁门声内心感觉不妙,开始慌了:“那个,我刚刚脚好像扭到了,你抱我去拿药箱上药好不好?” 黎朔珉怀疑她在撒谎,但也有点心虚,可能刚刚真的扭到脚了。正打算坐下给她看看,吴慬开始捏着嗓子:“你你就抱我去拿药箱嘛,好不好,你抱着我我怎么推开你?”他身体一僵,停滞了几秒—— 小锢居然和他撒娇了? 吴慬觉得反正他醉了,但是从他今晚的表现来看,她实在怕他今天晚上把她就地正法,还是豁出去吧。反正他第二天也不记得她做了什么。 她双手捧着他的脸,脸很红但是非常真诚地看着他:“你受伤了,听话,带我去拿药箱上药。” 又补了一句:“你就抱着我去,快点。” 但他没任何反应,只是用力抱着她的腰,一直盯着她的嘴巴。 想亲。黎朔珉喉结动了动,开始情不自禁往她那方探去,吴慬看着他的动作,忽然知道他想干什么了。她立马拿手堵住他的嘴:“那个…你的腿再不处理会留疤,你…快点。” 他一愣,是啊,小锢她最讨厌不好看的男人了。要是留了疤,她就更不喜欢他了。他收起眼里的欲色,掀起眼帘看着她说好。 装醉(下) 黎朔珉把人抱起往门外走,吴慬看他听话照做心里松了口气。她把下巴搭在他肩上,对于他的触碰她好像没那么抗拒了。她不是怕黎朔珉嫌弃她重,抱不起说明是他自己不行。她只是没法和一个异性做这么亲密的动作,朋友要背自己她都很害怕会摔下去。哪怕自己已经阅文无数,会为各种小说里的感情动容,可是到自己身上又是另外一番感受了。 她没办法爱别人。她二十岁的时候就意识到自己似乎是个“爱无能”。 在她发呆的时候黎朔珉已经在书房的柜子里找到了药箱,喊了她两声才把她思绪拉回。 “嗯?”吴慬一头雾水的看着他。 “小锢你可以下来了,我上药。”黎朔珉捏了捏她的腰。吴慬看着自己挂在他身上舍不得放开的样子,干咳一声后,立马从他身上松开。跳下来的时候有点眩晕,吴慬扶着桌沿闭眼缓了会。黎朔珉虚扶着她,怕她摔。 “你先把东西拿出来,我去给你倒杯蜂蜜水,我等会帮你上药。”吴慬觉得总得做点什么来缓解自己的尴尬。说完便开溜。 黎朔珉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她出去,把药箱放桌上打开,默默拿出纱布,碘伏和祛疤膏放桌上倒在沙发上等她回来。 既然装醉,总得装像一点。 吴慬被他一弄,醉意已经散去一大半,只是头很疼,还是有点晕。自己又把剩下的醒酒药给喝完,头好受一点了便端着蜂蜜水回书房。看他闭眼半躺在沙发好像睡着了。桌上东西摆放的整整齐齐,确实像他的风格,只不过这种人醉了也这么会照顾自己吗?大概只有她这种人活的粗糙吧。 她没叫他,撕开口子的左腿他自己已经放下了。不需要她叫醒他。吴慬坐地下拿碘伏给他消毒,上药,包扎一条龙服务。又看了眼他的腿,不像其他男人的腿,黎朔珉的腿很白,小腿肌肉也很发达,也没有毛。要是一腿的黑毛,她绝对不帮他上药,对她眼睛不好。 倒是挺自觉。 知道要剃毛。 把药箱收拾好后猛地站起头又眩晕了一下,没扶稳直接坐沙发上——身体距离他的腰侧半厘米。吴慬看了眼身后的人,转过去松了口气,还好没坐他身上,不然…… 黎朔珉左手撑起上半身,右手随意搭在她腰侧,对着她耳朵轻轻说了句谢谢。吴慬脖子一缩时身子微微往左侧转,脸正好对上黎朔珉的脸。 她的心下一紧,手又不受控地放在他胸前想推开他,被他迅速按住在胸前。黎朔珉扣住她的脖子不让她逃,直接吻向她。 轻轻舔舐,好甜。 黎朔珉眼神一黯,又用力撬开她的唇齿。 吴慬睁眼发愣,不知道要做什么。直到被他吻的有点透不过气——皱眉想要推开他人又被他往怀里摁,默默闭上眼想装死。 黎朔珉稍稍放开她,鼻尖相抵,他的呼吸很重:“小锢,你好甜,是喝了蜂蜜水吗?” 黎朔珉搂着她的腰,抽出一根手指越过衣服边缘探入里面。指尖碰到了她腰间的皮肤,来回摩挲。 吴慬被他亲的迷迷瞪瞪:“嗯……” 放开按在他胸上的手,指尖又抚上她的脸颊,他很认真地看着她:“对不起小锢,我刚刚没忍住,孟浪了。”腰上的手指轻轻按压了下上面的软肉。 好软。 “困了吧?我抱你去睡觉。”还没等她回答黎朔珉就把她抱起来,吴慬把头埋进他脖颈里,红着脸不吭声。 太猛了,今天晚上把在一起几个月没做的事都做了。吴慬回想着他今天晚上的行为,感觉他好黏人。但是被他抱的感觉还真挺好的,平常也没见他这么主动过。 还好他醉了,第二天就不记得了。对,第二天就不记得了。 黎朔珉看着她这副样子,嘴角忍不住往上扬。 这才哪到哪。 把人放床上后黎朔珉又搂着她要再亲一会,不亲就不放手。吴慬本想抬脚踹他下去又被他抓住脚踝把人往下拉,直接由坐着变成躺在他身下。 吴慬内心想,以后一定不能和醉酒的他待在一起。 会被吃抹干净。 她不是不喜欢他,她对他的身体一直都有欲望,只是身体本能没法接受和他做很亲密的事情。她还需要时间。刚刚是他强迫亲她的,没多讨厌也没多喜欢,只是处于大脑空白,没有感觉。这是她的男朋友,长得帅有身材,亲就亲吧,今天晚上就当练习了。但是得由她来掌控。 “我来。” 黎朔珉停下要吻向她的动作,困惑地看着她。 吴慬伸出手捧住黎朔珉的脸,抬起头吻了吻他的嘴唇,又用力亲了一下他的脸颊。搂着脖子学着他今天的样子,在他耳朵旁吹煽风点火:“我不会接吻,你教我呗。但是你……”黎朔珉不等她说完便把人抱紧,转过脸去吮吸她的脖子。吴慬又用力把他推开:“你先去洗澡,我不喜欢你浑身都是酒味。”接着又软着嗓子:“我等你洗完教我。” 黎朔珉握紧拳,失策了。 刚刚亲她的时候没有征求她的同意。 “小锢,刚刚对不起。”他垂下眼轻声道歉。 她不喜欢现在他身上的气味,他也不喜欢。 “嗯,那你下次不能这样了。”吴慬又起身抱着他。 黎朔珉一听还有下次,刚泛起的苦闷消散了不少。他闭眼用鼻子蹭了蹭她的颈窝,闷声:“好,我去洗洗。”说完便从吴慬身上离开,迅速从衣柜里拿了衣物出去了。 吴慬摸了摸热乎乎的脸,立马翻身下床,去另外一间卧室睡觉。 她已经很困了,怎么可能让他折腾她。她才不要被吃抹干净。 黎朔珉洗澡前还给客厅喷了好几遍祛味喷雾,洗澡时愣是认认真真洗了三遍,确认浑身上下一点异味只有香味才进门。 结果人已经不在了。 在客厅喊了几声名字也没人应,每个房间门都打开看了看,最后在客房发现人已经睡着了。 都做这么多了还要躲着他,真是又气又好笑。 连人带被抱回卧室睡觉。 …… 黎朔珉收回思绪,身下的人好像要醒了,躺下闭眼装作没醒。 吴慬醒的时候花了几秒钟接受旁边睡着黎朔珉的事实,在选择装死和选择起身逃离之间,果断选择后者。下床的时候被黎朔珉拉回去抱了几分钟,最后发现她身上穿着自己衬衫,下摆被微微往上挪了一寸,裸露出白皙的腿根。 又想起昨晚她坐在他身上时腿根上的软肉紧靠着他的小腹。 软软的。 好想捏一捏。 便松开了她。 吴慬在卫生间洗了好几把脸才平静下来,心里挺开心的但是又不想见到他了,现在只想离开他家。又发现卫生间没有她的衣服,闭眼叹气,看来今天是走不了。 Ajourney 吴慬接到F国的时装周的拍摄邀请后就立马告诉黎朔珉她得去出差了,原本吴慬想打车但他一定得开车送她回家。 黎朔珉自然也是没闲着,吴慬走了之后,他几乎都在公司品牌方的宣传照拍摄,睡前都会和吴慬发一句晚安,他知道她工作的时候不会理他,他感觉自己就像个等吴慬翻牌子的贵人。 工作强度太大,吴慬每天回到酒店修完图倒头就睡。活动只持续一周但她计划在那边待一个月,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旅游放松下。 吴慬在最后一天和时装周主办方交完稿子才想起没回黎朔珉信息,给他打电话的时候有点担心他生气不接电话。 刚打通就接了。感觉散步的时候步子迈地格外轻松。 “忙完了?”那头的声音略微沙哑,听不出情绪起伏。 “嗯,你怎么还没睡呢?”吴慬笑着和旁边的工作人员招手打招呼。 “今天拍摄久了点,刚回来。” “辛苦啦。”吴慬的嗓音贴着手机灌入黎朔珉的耳朵,渐渐分明。 “什么时候回国?我去接你。” “再过一阵子吧。” “小锢,你别爱上别人。秀场是不是很多比我好看的?”低哑的嗓音克制着心里的不安。 还怪委屈的。这是怕她丢下他带别人跑了。 吴慬走进一家便利店买了瓶啤酒,结账的时候没想到他会对自己的外形这么不自信。黎朔珉听她噗嗤一声,声音更哑了:“小锢,我是认真的。” “不会的。”吴慬咯咯笑着在酒店门口的楼梯上坐下,单手握住瓶顶拉开拉环。 啵—— “喝什么呢?该不会是酒吧。” “你要来接吗?喝醉了就要睡路边啰。”吴慬用略为尖锐的声音问他。 黎朔珉立马直起身,冷声道:“你在哪?”要是她像上次那样醉了,碰见好看的男模特冲上去抱也不是不可能。 “我在酒店楼下吹风,我就喝一点。”她又换回正常的声音。 “小锢你别喝太多,不然我现在就买机票过去了。”他想让她回房间,但是又怕这样让她觉得他管的太宽了。 “好好好,我现在就上去啊。”门口的保安已经开始问这位吴女士需不需要帮忙了。估计把人当酒鬼了。 黎朔珉听到刷卡开门然后锁门的声音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吴慬进屋后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吴慬和他说她准备洗澡的时候他是嗯了一声,吴慬等着他挂电话但他没有,于是她又补了一句那你等我。 “好。”黎朔珉去跑步机上跑步等她洗好。 吴慬坐在窗前喝剩下的酒看日落,她的房间楼层高,可以俯瞰城市,打开开窗吹风吹干头发。 吴慬看着这座城市并没有因为夕阳落下而变得越来越暗,纵横交错的马路上的光影投进吴慬的眼里,在她生命中出现的人也会随着一辆辆车疾驰而过。 黎朔珉躺在床上听她发出的声响,还有她分享的琐碎小事。 “今天晚上可能要准备修稿,要是我是甲方妈妈就好了。” “我陪你。” “明天是睡觉还是去随便逛逛。” “睡饱了再去逛。” “以后几天我都想住普通点的那种民宿,一直很喜欢那种街上的小公寓,当地人的生活氛围很浓。” “我帮你找,你负责住。” “可以去看海了,也可以晒太阳了。” “好,我提醒你涂防晒,别晒伤了。” “这里的晚霞真好看。” “以后一起看。” “怎么会有人爱喝酒呢?啤酒真的又苦又涩。” “少喝点。” “我放首歌,你听着。” “好。” …… 现在是踏着画在脚下的起点线 出发的时刻 虽然不知道前方一共有多少次的希望 还有多少次的绝望 虽然不知是否会收到冷漠的笑容 或是喜悦的泪水 无论如何请祝我好运 祈祷我的前路充满幸运 时过境迁再回头看 会成为更好的自己 请期待吧 …… “小锢,我会每天都祝你好运,也会每天都为你祈祷的。” 捆绑 吴慬结束旅行的时候主动和黎朔珉说当天晚上她落地,记得速速来接机。 黎朔珉收到信息立马把晚上的家庭聚会推掉,母亲让他带吴慬一起去,他果断拒绝。 吴慬到了接机口就看见黎朔珉站那等她,看见有女孩子在看着他捂嘴笑,她笑着和他疯狂招手。她正犹豫要不要冲过去抱他他已经快步走过来了,她也不管行李怎么样了直接奔过去抱住他。黎朔珉把人抱着转了几圈才放下来,给她理头发:“饿不饿?想吃什么?”吴慬摇头,又踮脚闻了闻他,然后拍了拍他的手,很满意地说:“不错,香香的。” 黎朔珉笑着回握住她的手带她回去拿行李。 对他的接触确实没那么抗拒了。 甚至很喜欢。 他们一到家黎朔珉就把人摁在门上问能不能接吻,吴慬刚想说话黎朔珉就伸手扶着她的头向前倾,拿手捏紧她的鼻翼。 “流鼻血了,别动。”另外一只手还摸了摸她的发顶。 吴慬懵了一小会,没接吻,但是靠他胸上止血了。 “可能是这边天气太干燥了。”鼻子有点被堵住,鼻音很重。 “这两天适应下就好了。” 两人大概维持了这个姿势五六分钟,吴慬鼻血止住后她给他揉了揉下胳膊,黎朔珉得寸进尺问笑着问她能不能要点别的奖励,她把人推开然后带行李进屋去了。 吴慬进了客厅后回头问黎朔珉她住哪,他默默拉过她手里的行李箱进了他的卧室。 “明天收拾吧,先去泡个澡。” 又捏了捏她的脸:“你可以穿我的衣服。” 气的吴慬踩他一脚。 吴慬收拾完出来的时候看见黎朔珉在客厅放了个净化加湿器,又让她坐下把热牛奶喝了,吴慬看他这一系列的操作,张开双臂挑眉看着他。 黎朔珉也困惑地挑眉看着她。 她又调整了下姿势,准备收回奖励。黎朔珉立马抱住她:“小锢我错了,我不该装傻充愣。” “你今天晚上一个人睡吗?” “和你睡。”黎朔珉又想到什么,又把她抱紧了点,掐了下她的腰:“你是不是在外头有人了?” “要是有怎么办?” “我会把他掐死,小锢,别人再好有我好吗?”他恶狠狠地咬了一口她颈侧的软肉。 “嘶——黎朔珉你混蛋!你是狗吗?咬疼我了!”吴慬想抬腿踢他又被他一拉,直接坐他身上了。 “嗯,我是你的狗。”他又亲了亲刚刚他在她脖子上留下的猩红印记。 “我要吹头发,让我下去。”吴慬想推开他下去,他腾出一只手拿沙发上的领带把她的乱动的手反剪在背后捆住。 他大掌锢住她的腰,额头贴着额头,望着她的目光透着灰冷,苦涩的笑容从润泽的唇角若有若无地溢出:“小锢,你说你喜欢别人我会难过。” 她对上他的眼睛忽然有些局促,他说话时的气息像沙砾一样在她的心上碾磨而过。 她想说是我喜欢你的,但她只是点了点头:“以后不会了。” 黎朔珉抱她起来,去洗手间给她吹头发。吴慬见他不给自己解开领带,带点委屈的声音问他能不能解开。 得到的答复是黎朔珉在耳垂上轻咬了一口,咬完还在耳朵里吹了一口气:“不能。” 吴慬深吸一口气,红着脸内心发誓一定要报仇雪恨。 在洗手间里黎朔珉也不让她下地,让她坐在盥洗台上,身体挤进她双腿给她吹头发。 吴慬本来就坐了将近十个小时的飞机,再加上倒时差,没怎么睡觉,刚刚又喝了热牛奶,黎朔珉吹头发的手法又很温柔,几乎是坐着打瞌睡了。他绑她她还没找他算账,那就靠他身上睡吧,他总不至于让她摔下去。 黎朔珉被她靠着,心情很好,给她解开手后顺便揉了揉。 今天晚上他确实是把她折腾了一会,把人抱进卧室睡觉的时候打算明天和她好好道个歉。 指交 吴慬凌晨四点多就醒了,又梦见了厕所,手又是在揉自己的胸。 她还是潜意识里觉得自己的欲望很脏。 可是真的很想做。以前尝试过找炮友,可是每次一约好要做她就退缩了,一想到两具陌生的身体在一起交缠,她就觉得恶心。所以很长时间都是自己解决,直到遇到黎朔珉,好像就没怎么自慰了。也很久没梦见厕所了。 她转头看见黎朔珉的衬衣,看着他露出的锁骨吞咽了下口水。头往上抬的时候碰到了放在自己头顶的手臂,看来是自己又把他推开了。脑子里又浮现出晚上他把自己捆住的画面,双腿慢慢地交迭来回摩擦,她又把手指挤进他的指缝,轻轻握住。 要是他的手指探入她腿间,深入浅出…… 要是他也像昨天那样抱着她,然后轻声唤她…… 她的呼吸急促了点,身体的温度开始变高。 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是臆想而已…… 能不能把黎朔珉叫醒,让他今晚和她做。但是他会做吗?处男都不会做爱,会做的会也都只存在小说里,男人的做爱方法几乎都是从av里学的。让他给她口也是可以的…哪怕他会做,也没有避孕套吧,有避孕套就说明他肯定是有鬼的,不是出轨就是早就对她有想法了。 她刚想下床看抽屉里有没有避孕套,黎朔珉就前身黏着她的背把她拖回来抱着睡觉,“怎么醒了?”低哑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他拿鼻子蹭了蹭她的后颈。 他又搂腰搂紧了一点:“小锢,你怎么这么烫。” 吴慬叹了口气,难道要和你说我太想做了才这样吗? “有点热。”吴慬声音闷闷的。 黎朔珉把刚给她盖上的毯子往下拉的时候,也把她肩膀那一侧的衣服拉下去了,吴慬穿的衬衫本来就宽大。她以为他睡着,也没把衣服拉回去。直到黎朔珉亲上她的肩膀,她才知道这大半个肩膀是被他看光了。 吴慬想把衣服穿好手又被黎朔珉轻拢进他手掌心。 黎朔珉睁眼的时候便看见她圆润的肩头,在夜色下透着冷白。离得太近了,没忍住往前亲了亲。吻慢慢地由肩头移向颈部,耳部,他撑起身子把人翻过来,看着她,哑声问她能不能亲。就像晚上他在门边问她能不能接吻一样。 吴慬点头,于是他捧着她的脸,从额头那处开始亲,再是鼻子,最后是嘴唇。他慢慢地吻她,不进犯分毫,吴慬被他亲迷糊了后面也慢慢地搂住他脖子回应他。他得到她的回应后他才浅浅地伸舌舔舐她的嘴唇,大掌掀开她的衣摆,在她腰侧附近沿着腰线轻捏软肉,一条腿强行挤进她双腿。 抵着额头哄她张嘴。 吴慬没办法专注于和他接吻,他的手在腰部作乱,她被麻酥酥的痒意弄得轻喘一口气,黎朔珉立马探入她的唇齿,手绕过她的那片绵软摸她背上的的软肉,用力把人往他身上压,吴慬的腰拱起一段弧度。 亲完后把下巴搭她颈窝里眯眼看见她肩膀下面的起伏,他愣了一瞬,立马给她拉好衣服。 吴慬心里有点闷,总觉得太不公平,于是把手伸进黎朔珉的衣服里摸了摸他的精瘦的腰。他被她激的身体往下沉,立马按住她的手,头抵着她的肩膀轻喘。 “小锢,你别乱摸。” 呼吸不稳,腔调变得有些别扭。 “谁让你乱亲的?”吴慬恨恨地说了一句,说完又想拧他一把,但是他的腰太紧实了,她没法使劲,所以拧力道也没多重。 但是这个动作在黎朔珉看来就是赤裸裸的调戏。 “那你想亲哪?让你亲回来好不好?”黎朔珉起身开始脱衣服。 “你想得美。”吴慬拿起旁边的枕头锤他。 绕过他下床想去洗个冷水澡冷静下,这个点被他一折腾是一点都不想睡了,生理需求也没解决。 刚打要开门就被黎朔珉揽腰抵在门上亲,边亲边打横抱回床上,亲到一半的时候吴慬才发现他已经把衬衫扣子解了一大半。 黎朔珉递给她沉默克制的眼神,他的手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修长的手指慢慢往下移,她清晰地感受到它漂亮的骨感,她闭上眼拼命地深吸一口气以镇定心绪,但仍然感受到心脏的猛烈跳动。 ——好想让他的手指进入她的身体。 “小锢,让你舒服一下好不好?嗯?”他尾音拉长,懒散的声调听不出他的情欲。 吴慬的胸部起伏又更大了。她想说好,却发不出声。黎朔珉自然是没错过,慢地,慢慢地,他又附身吻上她微张的唇。 他用手轻轻褪去她右肩上的衣物,离开她的唇身体往下移,直到停在她的胸前,轻轻吮吸。 黎朔珉吻的很温柔,但是她的皮肤太嫩了,他离开的时候还是看见胸上的密密麻麻的红印。 吴慬被他弄的很难受,双腿止不住地微微摩擦。 黎朔珉要亲她的时候她双手捂着脸不让亲。“小锢…手拿开,让我看看你。”他刻意咬着字音,声音更稠更嘶哑,似笑似…诱哄。 他刚挑开了她裤子上的松紧绳,她就立马摁着他的手不让他做下一步动作。 黎朔珉看着她红着脸别开嚅嗫:“你…别看…可以…只用手指吗?” 他毫不留情挤进她腿间,用膝盖往前顶了一下她。 吴慬被他刺激地转过头来,黎朔珉低头轻啄她的唇角,趁她愣怔,手探入她内裤里找到阴蒂轻轻揉摩,黎朔珉的手掌按压在吴慬的下腹部,她的热度随着他指间的揉捏越来越高。 吴慬的呼吸声变得越来越不规则,手胡乱抓住黎朔珉胸前的衣服,另外一只手还在她腿间轻捻阴蒂。他抓着她的手勾住他的脖子,灵巧地撬开她的牙关,继续加深这个吻。 吴慬破碎的呻吟从唇齿间短短续续溢出来,黎朔珉松开她让她呼吸,抬眼对上她迷迷蒙蒙的视线。 再亲下去就要哭了。 “黎朔珉,我想要…”身下的人眼眸潺动的抿着唇看着他。 “小锢,家里没套,我用手给你做。”说完手指挑开阴唇摸索了一会,找到阴道便慢慢探进去。 两人都深吸一口气—— “小锢,你里面好湿…好软。”黎朔珉好奇地到处按了按。 手指又往里探的时候黎朔珉感受到了阻隔,他借着那片湿滑将修长的手指往里推了推。 “小锢,这里舒服吗?”深色的眼睛一直很认真地看着她,他没有表情,有时射出一道炽热的火焰,照着她因为情欲而潮红的脸。他在用拇指有节奏地抚弄她的阴蒂,中指在她身体里寻找她的高潮点。吴慬瞬间颤抖的时候拿毯子遮住眼睛,咬着唇不肯出声。 黎朔珉知道敏感点是哪里了,开始专注地挑逗那处。吴慬感觉要死了,两处地方都在同时被他拿捏。 黎朔珉让她张嘴叫出声她不肯,只能掐她腰让她咬他肩膀。 结束后黎朔珉给她擦干净,让她再睡会,她闭眼的时候问他怎么解决,他调戏她要是给他用手弄出来也不是不可以。 “下次吧,我怕控制不住。”黎朔珉亲了亲她额头就去洗澡了。 ———————- 男主马上就去结扎! 结扎完就能do了!(期待地搓搓手) 结扎(小修) 黎朔珉当天从公司回来就和黎恩打了个电话,告诉母亲他决定过两天就去医院约号安排结扎。 “儿子,我支持你!结扎对女方和男方都好。”黎恩听到儿子要结扎的消息特别兴奋。 “嗯,我不想让她做任何避孕措施。”黎朔珉站在飘窗前回想到凌晨的时候吴慬说她想做。 “儿子,妈妈和爸爸以前教你的性知识你都还记得吧?做的时候记得给人家好好扩张,别一股脑只顾自己,做之前也问问她的喜好。” 黎朔珉轻笑一声:“我要是把她弄疼,你们不得揍我一顿。” 黎恩很严肃地和他说她没开玩笑。 “我知道,不会让她难受的。妈妈,你对儿子这么不放心?”黎朔珉推开窗通风。 “那你和她说了这件事吗?” “还没,刚刚做的决定。” 黎朔珉还是决定先不告诉吴慬。 黎恩也不继续追问,他自然是有他自己的想法。赵清呈丛厨房出来,招手示意她吃饭。黎恩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起什么,继续和黎朔珉说:“要不要让你爸爸和你一起去约医生?你爸爸认识一些这方面的医生,让他给你推荐一个。” 赵清呈放置碗筷的时候闻声抬眼看着她。 “行,晚点我打电话给他。” 黎恩坐下吃饭的时候赵清呈问她什么事,“晚点你儿子会打电话和你说你结扎的事。” 赵清呈停下给她夹菜的动作,提高音量:“这小子没干什么混账事吧?” 她给他递了一个白眼:“你儿子有女朋友了。” 对方声音又高了几分贝,露出八卦的表情:“什么时候的事?” 黎恩听着直皱眉,觉得他的嗓音就像小刀划玻璃那样刺耳:“一个月前吧,我去给他送东西的时候不小心开了门,两人睡在一起。” 赵清呈刚要继续开口说话就被她瞪回去了:“你要专心吃饭还是专心说话,你选一个。” 黎朔珉挂完电话看见吴慬从房间里出来,替她打开加湿器,边问她:“饿了吗?” 吴慬点头,打算坐飘窗上回信息。黎朔珉把她拉起来,理由是窗边风大。 两人吃完晚餐的时候吴慬打算去收拾东西回家,有杂志邀请她参加时装周的拍摄采访。黎朔珉让她在这住,他要去国外参加秀场活动,大概三周的时间。吴慬刚想问是哪个秀场黎朔珉就作势要亲她。 她到底是没多想,他不去出差她也是要和他分开一段时间,她觉得昨天太亲密了,被生理欲望控制有点出乎她的意料。以她最近对生理需求的渴望程度,她担心自己和黎朔珉有进一步的性发展。 黎朔珉让她去书房工作后就去房间里收拾东西打电话给赵清呈,问他什么时候有空。 吴慬去厨房倒水的时候听见他打电话的声音,好像要和他父亲见面。吴慬知道黎朔珉的家庭关系很好,有时候也会和她提家里的一些日常。她第一次和他相处的时候她就觉得他确实很有礼貌,似乎不是“女士优先”下的将女士置身于弱势群体的隐性歧视,这让她很诧异。他提过他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教育他男性要尊重女性,女性没有任何一方面比男性差。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男人都会骚扰女人,哪怕是一句在他们看来无关紧要的言语。女人拒绝男人不是在欲拒还迎,而是真的在拒绝男人。他父亲一开始不同意这些说法,后面随着黎恩的反复强调也慢慢接受了。 但她还是一直对黎朔珉的女性意识抱有怀疑态度,万一他是装的呢?她没法相信世界上有这种男人存在,试图理解女性和成为女性主义的男性或许存在,但也要存在了再说。毕竟男人利用女权的标签来获取女人的好感也很常见,男人和女人本质上不是处于同等地位的生物,希望处于性别红利的男人共情女人也是非常不切实际的想法。 男人对女人体贴入微和无微不至的照顾,很难说这不是一种诱惑,女人若是真的相信男人并沉湎其中,便是踏入了男权社会给女人编织的牢笼。 某种意义上说,黎朔珉对她确实很好,她也感动过。但也只是感动了一瞬间,她的家人也对她好过,但还不是照样为了维护男人进而转向背刺她,她向母亲坦白亲生哥哥曾经侵犯过自己,母亲也不曾为她向自己的儿子宣战。她一点都不为过去的事情伤心,她唯一感到痛苦的时刻就是母亲静静地看着她揭开那算不上痛的伤疤。但那已经过去了。 和自己有着相同血脉的母亲是如此,更何况一个男人。 女人若是真的相信男权社会下“女人需要爱”,她的人生会多出很多不必要的磨难,渴求男人的爱或亲人的爱,这是一种对自我的割让,也是给父权献祭自己的灵魂。 黎朔珉揉揉她的头把她从思绪里唤回来,“在想什么?”清润的男声在这样寂静的夜晚,听起来别样地温柔。 “没什么。”吴慬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又看到他手边的行李箱,“要走了吗?” 黎朔珉张开双臂看着她:“抱一下好不好?” 这一抱就是好几分钟。黎朔珉趁着这个时候给她各种叮嘱:不要熬夜、要按时吃饭、他会经常给她发最近拍的写真,又补了一句还是她拍的最好看。最后他要她答应会经常和他打电话才松开她。 末尾吴慬看着他提着行李出门,心里暗自伤神,这是真的怕她看上别的男人啊。 主动 第三周的第一天,黎朔珉和她打电话说晚上回来。 吴慬晚上玩锈湖,过生日那关的时候还是被吓到,九岁的孩子过生日,却是全家人被杀的日子。 她看着这偌大的房子,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有自己细微而颤抖的声音,她抱着手臂摸了摸。 不敢去洗澡,就像她之前看恐怖片一样,总觉得后背有鬼会忽然伸手掐死她。 刚想打电话给黎朔珉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她就听见开门的声音,浑身都紧绷起来,看见熟悉的身影出现松了一口气。 “小锢,我回来了。” 黎朔珉戴着大黑框眼镜,额头前的刘海短碎发被风吹得有点凌乱。身上穿着卡其色的长风衣,里面搭配了件白衬衫,脖子那处的扣子没系,衣服下摆都收进裤腰里,显出他好看的腰线。直筒西装裤把他本身就修长的腿完美显现出来了。 身材比例可真好。 吴慬心里默默赞叹。 好想抱。 忽然感觉心里溢满了对他的喜欢。 吴慬立马放下抱枕冲过去抱他,嗯,还是那个香香的黎朔珉。他笑着等她过来,看她这个季节还穿小背心和短裤,又皱着眉把她拢进大衣里,搂着她的腰隔着他的衣服捏了捏腰上的肉,感觉人瘦了好多。 “小锢,你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他又把人抱起看看她有没有变轻。 “不太记得了。”吴慬不想和他计较这个问题,每次他不在家都是饿了才吃东西,按时吃饭那是属于心情好她才会干的事。“但是以后不会了。”吴慬说话的时候懒懒散散的,黎朔珉感觉她特别像刚睡醒撒娇的小懒猫。 他把她抱到沙发前,揽起她双腿跨坐在他身上,吴慬的身体都被他的衣服裹起来,只露出一个脑袋。 “小锢想我了吗?今天这么主动。” 吴慬头靠他肩上,恹恹地嗯了一声。 “刚刚玩了个游戏,有点悲伤。我刚想给你打电话你就进来了。”吴慬大腿内侧紧挨了下他的腰。 他深吸一口气,搭在她腿窝的手捏了捏她的软肉以示警告。他在记忆里搜寻吴慬以前有没有和他提过她的家庭。 没有。 可能是这个游戏让她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黎朔珉固定住她的腿不让她乱动,哑着嗓子:“原来是不开心才想起我了,嗯?” 吴慬嗯了一声,轻轻在他脖子侧啃咬了一口。 他说她像个装腔作势的小猫,上次她说他是狗,现在看来还真挺配的。 “我为什么不能是凶猛的小猫?”吴慬很不爽地扯了下他的衣领。 黎朔珉重重地点头,漫不经心地问她:“是什么游戏这么有本事,让我们小锢不开心了?”黎朔珉侧头看着吴慬的嘴巴一张一合,她具体说了什么他好像根本没听进去。 他把头别过去。男人清晰流畅的下颌随着他的动作融在昏黄的光线中,再蜿蜒向下是非常性感的喉结凸起,将光线衬得十分暧昧。 好想亲她。 吴慬看他心不在焉的,要从他身上下去。 “小锢对不起,我刚刚太想亲你了。”他安静地看着对面人的脸慢慢变红。把人搂着不让走,闭上眼让她再说一遍,他保证他这次肯定听。 “嗯,确实很悲伤。”听完后他捧着吴慬的脸亲了亲。 探寻的眼神晃悠悠地跌落下来,落在她唇上。 “我们做点别的。”他把吴慬捂在嘴巴上的手拿开,分开她的五指与自己的交缠在一起。 吴慬开始呼吸不畅,不知所措。他又抬眼直勾勾地凝视着她,挑了挑眉。黎朔珉侧了个身把人放沙发上,松开她的手,俯身往她身上靠。吴慬双手撑在软垫上往后退,她每退一步黎朔珉就逼进一步。黎朔珉怕她再往后退就要摔下去,手握住她的脚踝轻轻一拉。 吴慬拿抱枕挡住自己的脸不让亲。 “我…我要去洗澡了,你让开。”吴慬露出半截脸,头发散乱,声音被抱枕堵住,气呼呼的。 “亲一下就让你走。”黎朔珉嘴角微微勾起,眼里多了几分暖意。 吴慬和他僵持了一分钟,他还是没有让她走的意思。她把枕头拿开,撑起身子在他侧脸亲了下。 黎朔珉忽然侧过脸,她愣怔了一瞬。 下一秒就被他扣住后颈抵在沙发上吻。左臂箍住她的腰,用力将她的身子往他身上压,恨不得和她融为一体。亲了好一会的时候,她刚想把他的衬衫下摆掀开,黎朔珉知道这是成功一大半了,便立刻把人拉开,哑着嗓子:“我去洗个澡。” ———————————- 下章要开do了要开do了! 高潮(h) 吴慬看他忽然不亲了,还把自己推开了,脑袋晕晕的。 黎朔珉迅速地冲进浴室洗冷水澡,吴慬被他推开的时候懵懵的,还舔了下嘴唇,简直是在他身上火上浇油。 身下的硬度已经没法忽视了,他闭上眼自己用手上下套弄,想着刚刚亲她的时候她的触感。 释放出来的时候一直呢喃着“小锢…” 吴慬转头看向屋子,灯已经被黎朔珉打开了,她又把灯关上,只留下一盏落地灯支撑整个房子的亮度。暴雨拍打玻璃的声音陆陆续续地穿过窗户的细缝里,飘进她的耳朵。 大概是刚刚她俩打闹时候下的雨,她完全没注意到呢…她又想了想他刚刚的动作。 刚刚身体的欲望又被他激活,自从他给她指交后她的生理欲望只增不减。 忽然感觉一切都索然无趣,好厌烦。 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了,她搂了搂自己的手臂,往窗边走去。 吴慬坐在飘窗上的软垫上,抱着抱枕靠窗听雨,内心一阵酸苦,她好像有点黏人了…尤其是对黎朔珉。虽然黎朔珉总是粘着她,她也渐渐地甘之如饴。那是因为她没什么表示所以他为了维持和她的关系,他这么做了。他可以没有她也正常生活和工作。 可是她不行。她是一个对任何东西一旦有了热情就要一次性去耗尽的人。 可是黎朔珉是人,终究不是她的东西。她没办法接受只有她痴迷于这段关系,无法脱身。 黎朔珉换了套休闲的衣服,出来的时候看她一直在盯着窗发呆,他从房间里拿出毯子往她那边走去,折腿坐她身后,把毯子往她身上盖去,顺着这个动作把人圈在怀里。下巴轻抵在她头上。 “窗边凉,怎么坐这里?” 黎朔珉身上有着淡淡的薄荷香,散发着冷意。这让她感觉更糟了。 吴慬把毯子拢紧了些。没说话。 黎朔珉看着她,大概是生气了。 吴慬忽然转过身,深呼一口气,眼底盛满气愤:“黎朔珉!我想做,你看不出来吗?!” 黎朔珉把脸撑在手上,歪了歪头。嘴角噙着笑,两只细长的清澈眼眸微微眯起。 吴慬被他气的直起身,抬起手指着他,眼里满是愕然:“你…你还笑?”她已经很烦躁了,他还这样和她装糊涂,胸腔像被塞了大石头紧紧地堵住,呼吸急促了起来。 吴慬的注意力被他手上的动作吸引过去,黎朔珉伸出干净修长的中指,慢慢勾住她的手指,再用拇指按住她的指间关节,攥进手心,温热的指腹抵着她上下摩挲。正如那日他的中指在她身体里进进出出那般———吴慬撇过头去不看他,但是他那微微凸起筋络的手背,再往下是骨节分明如瓷一般的手,强行缠入她的脑海。握着也很舒服,这句话又从她的脑海里蹦出来。 吴慬心里暗骂一句自己真没用。 黎朔珉又轻轻一拉,把人往怀里带,低头亲了亲她的耳朵,吹了一口气:“做之前要洗澡,等会小锢想怎么做都行。”说完手指又沿着她的腰往后背摸,吴慬穿的背心后背是几根交叉线。他的手指灵巧地挑开她背心上的带子,探入另外一根手指抚摸她软腻的皮肤。 一想到黎朔珉的手在她身上作乱她就无法动弹,更没有办法拒绝。 要是不对他的手,身材和美貌祛魅,她迟早得死在他手里。 得速速提上日程。 黎朔珉又问她:“要不要抱你去洗澡?” 吴慬还沉浸在他好看的手里,只听见他的声音没听清他说什么。 他哑然失笑,给她盖好被他弄乱的毯子,揽过她双腿抱她往洗浴室去。 吴慬看到浴室的门才知道他这是要给她洗澡,他捏了捏她的大腿,问要不要给她洗。她蹬了一下他的腰让他在外面等。 吴慬穿浴袍的时候她深吸一口气,心里告诉自己今天晚上要把他榨干,绝不做被动的一方。出来的时候就看见黎朔珉靠在盥洗台,身侧还有吹风机,手里拿着干毛巾晃了晃等她过去。 黎朔珉按住她的腰,把她往上提坐在盥洗台。拿毛巾给她轻轻擦干头发,吴慬见他只是擦头发,没多余的动作,便抬起腿圈住他的腰。 黎朔珉顺着她的动作靠近她,手里的动作没有停。继续擦。 吴慬想着他今天拿手指勾自己的画面,用差不多的力道从他胯部一直往上划至腰部—— 身体僵硬了一秒,停下手里的活去制止他腰上的手。 “别闹,我给你吹头发。” 吴慬没理会他,右手环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腻声:“你摸摸。”。黎朔珉的左手被她牵引着穿进她的浴袍,一直往腹部以下探去。 触碰到那片软腻,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两下。 她没穿内裤—— 他感受到自己的呼吸,自己身体的每一处都在变热。他侧过头去吻她,伸手捞过她的腰,手掌上的炙热隔着浴袍传递给她。 黎朔珉给她用手弄了一次,吴慬快高潮的时候一直在他耳边说她想要他进去。他安慰她:“小锢你里面太紧了,等我给你做完扩张再用我的。”拿纸巾给她擦干净之后吴慬又拿膝盖顶了顶他那硬的不行的地方。 黎朔珉嘶了一声,给她投了个警告的眼神。 黎朔珉给她吹头发的时候她一直贴着他往那处蹭,气的他掐她腰掐了好几次。 最后吴慬在他耳边说了句想在窗户上做,他把吹风机的线一拔,抱起人迅速往外走。 吴慬看着地上打开的箱子呆住了,里面是各种拆封了的小玩具:亲吻类,震动类,按摩棒,跳蛋,双头遥控按摩棒,高潮液,有线跳蛋,乳夹,润滑液…… 今天晚上谁榨干谁还有待确定…… 黎朔珉在黎恩家住的时候在网上做玩具攻略,最后把好评最多的玩具都买了。他摸了摸吴慬的头,头发干的差不多了。他问她想先玩哪个,这些玩具他都消好毒也充好电了。 吴慬握住他的手指,抿唇不语。 黎朔珉给她挑了个小海豚按摩棒,手和玩具并用给她扩张到凌晨,吴慬被他弄的舒服了好几次,每次吴慬进入贤者模式的时候他就戴好套尝试慢慢进去,只能进一半,一进的深吴慬就受不了一直喊他。黎朔珉不想让她用手替他弄出来,太累了。正要抱着人去浴室给她冲洗干净的时候,吴慬一定要穿袜子给他踩射,他找出白袜子给她穿上,按着她的脚踝踩他身下的硬物。一开始吴慬觉得太烫了,黎朔珉摁着不让她抽出脚。 “小锢,做事要有始有终。”低哑的嗓音克制着体内的热意。 给她穿浴袍的时候吴慬靠着他,她说她想在窗户上做,让他抱她去飘窗上做。她今天晚上一定要把黎朔珉给榨干。他怕他给她口会磕着她,抱着她亲了会,哄她窗边不舒服,再去床上给她扩张一会儿。 在床上的时候,吴慬快要被他舔高潮了他便停下了,吴慬撑起身子,瞪大眼睛看着他。 他把吴慬抱去沙发上,用女上的姿势,拿震动棒给她扩张了一次,等她高潮后扶着下面慢慢抵进去。 吴慬下面容纳他的分身的时候还是有点疼,甬道被强行撑开的感觉有点难受。黎朔珉一看她拧眉便立马退出来,边亲她边道歉。 等她适应好才慢慢动腰,刚刚拿玩具给她扩张的时候黎朔珉记住了她的敏感点大概在哪里,做的慢但是几乎都是边揉她的阴蒂,边往她敏感点戳。 吴慬颤着声说他一点都不像个处男。 黎朔珉亲她肩膀,那是因为他有认真学习如何做爱。感受到她里面又更湿了一些,他稍微加快了些速度。 吴慬刚想说话就咬着唇浑身发颤,感觉下体有一股暖流从下体通向全身。黎朔珉差点被她夹射,下体被阴道收缩产生的压力往外推,稍微撤出去了些。 黎朔珉看着她咬破的嘴唇,俯身把上面的血舔干。 休息完吴慬又哑着嗓子说窗户,黎朔珉笑着抱她去窗边的时候取笑她:“没叫出声怎么也哑了?”。吴慬没力气和他斗嘴,好不容易蓄了点力气,今晚还没榨干他。 她问他有没有射,刚刚都是自己爽,对他的状况是一无所知。 黎朔珉眸光微闪,不露声色地注视着她:“小锢想用什么姿势?” 吴慬听见雨水敲打玻璃的声音,她忽然很想看着雨景做爱。 黎朔珉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心领神会地嗯了一声。 下雨窗子很凉,他怕她冷,没给她脱浴袍,也怕控制不好力道,周围的坚硬物会撞伤她。放下她的时候她站不稳,于是锢住她的腰给她翻了个身,把人抵在玻璃上,在她耳边说了句这是单向透视玻璃,别人看不到。身子贴住她的后背,大掌掀开她身下的浴袍,扶着她的腰,揉捏阴蒂,差不多可以了后借着她内里的湿滑慢慢进入,深入浅出。她这次已经能很好地适应他的尺寸了。 “难受叫我。”他亲了亲她的鬓角。 “小锢,雨声好不好听?”黎朔珉哑着嗓子问她。 吴慬以为自己能看雨景,结果注意力都在身后,根本没心思看。 听到的都是两人的喘息声和身下的水声… 黎朔珉看她快要高潮了,停下拔着它退出来,把她翻过来背靠窗。 把她双腿挂腰上,硬物抵着豆豆来回摩擦,让她承诺不会再咬自己的嘴巴。咬他,别咬自己。 吴慬简直眼看着自己就要高潮还被他硬生生打断,都要哭了。 想锤他又没有力气。 黎朔珉又顶了顶她,单手托住她的臀,另外一只手轻轻把她领口往下拉,浴袍堆积在腰部,她想迈腿下地又被他揽起挂腰上,把头埋进她胸里开始吮吸。 “唔……”吴慬被他激得仰起脖子,他立刻追上,轻咬了一口她脖子上的软肉。看着她的身体各处都是他今晚留下的红色印记,他抚上她潮红的脸,瞳孔因为情欲有些失焦。他重重擦过她的阴蒂,吴慬被他刺激的身体抖了一下。 吴慬眼角溢出一滴泪,带着哭腔控诉他:“你……” 黎朔珉心一软,不想再欺负她,找准位置慢慢抵进她甬道,柔声:“小锢,你别忍着,等会咬我。” 她今天高潮太多次,一点力气都没了,黎朔珉要是不抱着她她就要瘫倒在地上。他给她洗澡的时候问她还能不能做,吴慬说不想在浴缸里,怕摔倒。黎朔珉笑着说好。给她擦身子的时候没忍住抱着她在盥洗台做了最后一次。 闭眼前吴慬好像看到地上有很多避孕套,所以她到底是做了几次…… ——————————- 黎朔珉:我只做了两次。 我好犹豫是把标题取做榨干呢还是高潮呢…… 碍眼 吴慬醒的时候已经大中午了,屋子里暗暗的,黎朔珉把窗帘给拉上了。下床的时候四肢有点软,但是不疼。身上的衣服被黎朔珉换成他的白衬衫,床单什么的也都换了。 打开手机的时候看见黎朔珉给她发短信问她晚上去不去黎恩家吃晚餐,她犹豫了会,还是回了句好。 他又秒回了句:有没有吃饭。 吴慬:这就点外卖。 黎朔珉晚上回来的时候让她和他一起收拾行李,他要去黎恩家住一段时间,替他们看家和看狗。吴慬本来想拒绝,但听到那边风景不错,房子靠海,又同意了。 吴慬问他为什么不请家政上门定时打扫呢? 黎朔珉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黎恩和赵清呈每年都会出国旅游两个月,黎恩不放心把家交给别人看管,所以一直都是她们出去玩,黎朔珉帮她们看家。 每次黎朔珉都能得到一笔丰厚的看家费。 到了他家吴慬才知道他家这么富有,住的是海景别墅。出了大门往外走一公里就是沙滩。里面是什么设施都有,花园、泳池、健身房、画室……这种房子确实要可信的人看管。 收拾好之后黎朔珉和她去海边遛狗,黎朔珉说黎恩带大海回家的时候它特别高兴,一直往海边汪汪叫,于是黎恩直接给它取了个大海的名字。吴慬体力差,遛不了阿拉斯加,但是又喜欢撸大海,大海每次都跳起来蹭吴慬都能把她蹭倒。黎朔珉只能强行把大海往回拉,笑着让她自己在海边走走,等他遛完大海再带她回家。 回来的时候大海特别乖,大概是知道吴慬体能差,走的很慢。吴慬跟不上它就停下来小跑回她身边。 “我觉得大海太好相处了,它不会和别人跑掉吗?” “它是因为喜欢你才这样。”黎朔珉眼底浮着笑意。 吴慬之前也想养狗,但是她一想到要是她的狗离开她,她没办法忍受,也承受不了。 黎朔珉见她蹲着看着大海发呆,拿过她手里的绳子,牵着她起身。 两人到家后坐沙发上看电视,黎朔珉看着她脖子上的淡淡印记,身体又有些热了,刚想把人捞过来抱着亲,便看见大海趴坐在地毯上看着吴慬,她笑着朝它招手,大海立马跳上沙发把头靠在吴慬腿上。 吴慬电视是一点都没看,电视放了多久她就和大海玩了多久。 好不容易等大海走了,吴慬又揉着眼睛问他浴室在哪,她想洗澡睡觉了。 黎朔珉从来没觉得它这么碍眼过。 —————————- 黎某已经开始和小狗争风吃醋了。 真的很讨厌写剧情,不过马上可以解锁新场景了嘻嘻 泳池(微h) 吴慬在梦里回到了高中,她见了很多人。 有亲人、有同班同学、还有一个男人,是她的邻居…… 她在电梯里哭,那个男人只是在旁边冷眼看着她。 最后一个场景忽然变成她被他抱着,两个人在海里看日落,他的分身抵着她,他扶腰从后面慢慢进入,他身上还穿着他们第一次出去时的衣服。 她马上就要高潮了,男人忽然不见了。 吴慬在梦里大喊了一声,然后就醒了。 她也听见了刚刚自己发出的声音,好像不是很响。但黎朔珉还在睡。她感觉到她的下面已经湿了,平复了下呼吸,抬起手看时间,五点整。 手无奈地垂倒在床上。 她轻轻地起身,蹑手蹑脚地出去。 大海不在客厅。 她想起屋后的泳池,慢慢往那边走去。 黎恩家晚上很凉,她身上只套了件长袖衬衫。海风拂过她裸露出来的身体,逐渐吹冷她的体温。 她想游泳,于是又折回屋去换上泳衣。 她在柜子前把衬衫脱了,穿泳衣的时候床上的人动了一下,吴慬停下动作。 确保没有声音了后她才继续穿。 她在泳池游了十几分钟,快结束的时候浮在水面上闭眼蛙泳,体内总算平静了。 她和黎朔珉明明已经发生关系了,为什么不推醒他?直接霸王硬上弓不好吗? 还有刚刚为什么做梦会梦见…… 吴慬惊呼一声—— 修长有力的手臂穿过她的腰,大掌按住她的腹部,用力往下一按。 吴慬身体被拉至水下,接着嘴唇就被人吻住给她渡气。看清来人后她慢慢抬手想推开他,在水里这点力气简直就是一粒米撞瓶子的力道。 身体被抱出水面后她刚抬起的手又被对方捆剪在身后,连带着她后腰被迫抵住池壁,承受对方腹部的施压。 嘴唇又被狠狠堵住, “唔——” 她快呼吸不过来了,眼角溢出几滴泪。 压在她身上的人放过她的嘴唇,吻去她眼角的泪。单手箍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探入她衣服里托住那点绵软细腻。 眼睛盯着她逐渐泛红的身体。 吴慬被他弄得很难受,扭着身子想退开。 他把手抽出,看着她波点鹅黄色的泳衣和泳裙。刚刚他躺床上看着她换的时候就想压着她在衣橱上把她要了。 他把她翻过身去,脱掉她的泳裙,用嘴撕开安全套的包装,掏出肉棒后迅速戴好,挤进她臀缝,手指摁着她的小豆豆来回摩擦。 时不时借着水流滑进她湿热的甬道口,他又让它退出去。 “小锢,想不想要?”他用魅惑的语气勾引她。 吴慬仰头靠他胸前,点了点头。眼神里的欲望一点一点的聚集,慢慢的两边的脸颊开始变得绯红,红晕周围透着淡淡的粉。 —————————— 一做梦就说明要do了() 黎某下章开始吃醋,一吃醋就要勾引老婆狠狠do( 呜呜呜大家喜不喜欢这顿小肉 老公(h) 他一手扶好她的腰,硬物沿着臀缝一点点往里进。 另一手又给她按揉,让她变得更湿一些。 他全部进去的时候吴慬猛吸一口气—— “好…涨,你出…去。”他一顶她她就没法说话。 他低头咬了一口她的耳朵,嘶哑着嗓子说:“小锢,你现在在和谁做?” 她真的太紧了。 他用力按小豆豆的同时也戳了下她里面。 “嗯?怎么不说话?”他又戏虐地撞了一下她。 “黎朔珉,我想……” “想什么?” “要…你…” 黎朔珉撤出分身,又再次全根没入—— 吴慬没忍住又把嘴唇咬破了,气的黎朔珉把她下巴抬起来,咬了一口她的唇。下面又是重重一入。 吴慬哭着说他弄疼她了。 “刚刚你念的那个人是谁?”他低头亲她的眼角,舔干她的眼泪。 吴慬不知所以。 “小锢,你睡觉的时候一直在念景澈。”黎朔珉放缓了速度,盯着她鲜红的嘴巴。 他一想到这个心里就很烦闷。 “我…”吴慬身体僵硬了一会,打死她都没想到在梦里出轨会被黎朔珉抓包。 “嗯?快说,不说不给你。”黎朔珉抽出它,让吴慬夹紧双腿,夹在她腿间进出,下巴支着她肩膀看着她的腿心由白变红。 被她夹着射了一次。 “是…我以前的邻居。比我大的一个哥…哥。” 他又分开她双腿,把不知道从哪拿的震动棒放入她体内,摁下开关,冷着声:“大多少?” 吴慬被震出了更多水液,“七岁。”想转过去亲他,黎朔珉低头回应她,舌头探入她的齿间,卷起她的舌头。 “太老了,叔叔没法满足你。”等他听到身下人的呜呜声,抽出震动棒,拉过毯子盖在防滑地砖上,把她的手臂伏在上面。 大掌摸了摸她的臀,便掐着她腰把肉棒慢慢地伸进她的甬道,等她适应好了再慢慢抽动。 “也没我干净。”他又压低声音闷哼一声。 吴慬被他顶得身体直接贴上池壁,他顺势贴上她的背部,也贴着她耳朵哄她:“小锢,叫老公。” 吴慬死咬着唇,黎朔珉便撬开她的唇。 两个人,一个身体硬,一个嘴硬。 吴慬被他激得受不了,他一直不让她高潮,小声叫了一声老公,黎朔珉说没听见。 吴慬咬牙切齿地拖着尾调:“嗯哼…” “老公…呃” 黎朔珉咬着牙按着她小腹开始深入浅出。 做太凶怕她受不了,他受不了她哭。比杀了他还难受。 低头看自己是怎么在她的身体里又进又出的。 黎朔珉给她摁小豆豆的时候隔着套内射,两人几乎同一时间高潮—— 射完他立马拔出来给安全套打了个结,丢一边。又用手在吴慬里面轻轻抠挖了一遍,确认了一下里面没有留下他的精液。 又拆了一个套,哄着吴慬给他戴。 吴慬说他不会,他说叫老公和戴套之间,选一个。 最后吴慬还是选择给他戴套,刚高潮手没力气,被黎朔珉握着手撸了一次。 射吴慬手上的时候把她气哭了。 黎朔珉把她抱着边亲边摸,道歉了半小时才把人哄好,摸了摸她下面又湿透了,自己迅速带好套,用抱坐的姿势和她做了两次。 大海在泳池门外睡觉,被他们断断续续的声音吵醒,刚睡了半小时又听见好几次吴慬哑着嗓子叫老公的声音…… 宝宝(h) 吴慬被黎朔珉抱回床上的时候已经九点了。 里面什么也没穿,只有一条毯子披在身上。 大海看见他抱着人出来后,乖乖地坐在草地上,眼巴巴地望着他们进卧室。 今天黎朔珉没有准时给它喂狗粮。 黎朔珉进门后它也小步迈着跟进去。 就看见黎朔珉手肘轻轻压在床面上,保持着一个轻微的角度,鼻尖紧挨着吴慬的侧脸,他的低垂着眼,眼神瞬息万变,似乎在不同情绪见快速切换。另一只手轻抚上她的大腿侧,似乎要拂开她身上的毯子。他的身体挡住了吴慬,它只看见露出的腿和黑黑的脑后勺。 它听到黎朔珉低低地念了好几次“小锢”。旁边的人动了动腿。 他好像不太高兴,是因为吴慬生病了吗? 它走过去用头蹭了蹭黎朔珉的腿。 黎朔珉抬手给她盖好被子,摸了摸它的头,指着门示意它出去。 吴慬转过头看着大海,心情忽然好了不少,笑着叫了它一声。她感觉嗓子有点痒。听到吴慬叫它就吐着舌头,想跳上床去蹭吴慬的时候黎朔珉迅速单手把它抱出去了。 黎朔珉去拿杯子给吴慬倒水的时候才想起来,今天他没给大海吃饭。 为了表达自己的歉意,大海边吃他边给它按摩,等它吃完又给它牵到狗狗房让它自己去玩。 吴慬醒太早,她等着黎朔珉回来的时候就睡着了。 下午黎朔珉摇她肩膀,让她起床吃点东西。他是怎么把人拉起来的,人就是怎么原原本本按照原来姿势躺回去的。 黎朔珉威胁她再不起床,他就在这把她做到下不了床。 吴慬口中发出一阵阵的一呓语声。他弯下身子,将脸贴近她,想听清她说什么。她几乎可以感受到身后人的体温。 她迷迷糊糊地翻了一个身,手臂环绕在他脖子上。半眯着眼,双腿悠悠然地搭在他的腰间。他用手轻轻托着她。他的指尖感受到她的身体散发着温热,在升温。 她懒洋洋地嘀咕着:“嗯,你最好是把我做到下不了床。”她感觉箍在她腰上的力道加大了些。 她又低哼了一句:“和我做个几天几夜…”刚说完就被两片唇瓣堵住,黎朔珉掀开她身上的障碍物,他们的吻交缠在一起,激烈的气息开始充斥在整个屋子。唾液在缠绕的舌间摩挲。 吴慬脑子一片空白,只想让他赶紧把自己送上高潮。她的手摸了摸他的背,衣服是紧身的,还有点滑,应该是去健身了。 黎朔珉不理会她的催促,手握住她的胸,轻轻揉捏,揉了很久都舍不得放手。她的胸上皮肤很白,有种常年不见光的苍白,胸也不大,但是看着很有肉感,摸起来也软软的。 他发现吴慬每天早上快醒的时候,她都会揉胸,他观察了很久,想着下次用她这种方式给她揉。 看着她难耐的样子,勾起唇角,果然很喜欢。 他想起她早上做的时候好像有点受不了他的尺寸,把还没用过的小玩具全部放柜子上,一个个给她扩张。有的玩具不能让她高潮,只能让她舒服一次,时间也很短。 用男上的姿势给她做了一次,他做的时候问她能不能不叫小锢。 她很没心情地回了句:“叫什么?” “叫姐姐好不好?姐姐,姐姐身子好敏感…”他用撒娇地语气和她说。 吴慬挂在他腰后的腿轻轻踩了一下他的腰,他顺着她,腰向前塌,肉棒慢慢挤进她的甬道。 叫姐姐时候挺腰深入。 吴慬咬着他的肩膀,不让自己发出嘤嘤的声音。 他又笑着问她喜不喜欢他这样给她揉胸,以后每天早上都给她揉好不好。 吴慬受不了上面和下面的双重刺激,重重的咬着他的肩抖着身子,细细地叫了一声。 太舒服了,又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黎朔珉去给她拿了件自己的白衬衫,替她穿上,只给她扣了乳房以下区域的扣子。 她翻身,侧着身睡,他贴上她的背,撩起衣角,抬起她一条腿,手掰开她的臀瓣,又慢慢把肉棒放进去。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两个人的身体又开始慢慢配合。 吴慬迷迷糊糊,乱哼着慢慢摆动臀部,让自己更舒服点。他看她想要了,撤出肉棒,抵着她阴唇和阴蒂来回摩擦。 他在想要是以后每次用这样给吴慬做,吴慬会不会每次都求着他要? 甬道湿的差不多了,他让她扶着肉棒顺着爱液滑进去。她的手往后乱摸,毫无章法,黎朔珉边扣住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移至她胸前,带着她的手一起摸胸。从后挺腰慢腾腾地入她。 “宝宝好紧。”他拍了下她屁股。 皮肤又变红了,留下他的浅浅的手掌印。 黎朔珉把她头转过来和他接吻,停下喘息:“宝宝这里小小的,但是好软。好想吸。” 黎朔珉一边入一边宝宝、宝贝的叫,吴慬感觉他现在越来越闷骚了。早上让她喊他老公才给她做,现在是来折磨她了。 每次要骂他都被他用力顶。 等会我从后面入宝宝,好不好?嗯?小锢? 小锢… 宝贝,别睡,我们再做会…… 宝宝,我进来了,你忍下…… 她甬道吸附着黎朔珉的分身,他戴了套,触感也很强烈,他只想全部射她里面。 我要射了,宝宝…… 吴慬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的,后面高潮了三次她就撑不住了,昏过去了。 黎朔珉看她昏过去便没有再做,抱着她去洗干净,又抱着她回床上让她枕着自己手臂睡。 ——————— 黎某人:我想和老婆做一辈子。 做疼(微h) sℯxīāòsнū.©ò㎡ 月光洒在墙上,波光粼粼。交缠的人影打断了连续流动的波浪。摆动的速度比它快了些。 男人转过女人的脸,让她看着墙,身下的粗长嵌在她身体里有多想和她融为一体。 交合的水声不断。 他听过她在别的男人身下高潮时的呻吟。 她的声音每次都会闯进他的梦里来狠狠折磨他。每次都是在那个男人身下接纳他,抱着他,高潮的时候喊着他的名字。 好想被他做疼。 想看他羞愧的表情。 ——— 吴慬缓缓睁开眼,墙上的影子是她和黎朔珉的,不是她和景澈的…… 她醒了之后黎朔珉抱她去厨房吃了点东西,等她恢复了力气就把她抱到阳台上,让她背着身慢慢坐进去。 坐好之后他也不动,就只是抱着她亲她脖子,手探进她衣服里揉她的胸。Ⓟö18Т𝖊.cöⅿ蒍楍攵唯①槤載蛧阯 綪至リⓅö18Т𝖊.cöⅿ閲dμ 温声问她星星好不好看。 她抬起头,没有回答他,只是在想,刚刚坐进去的时候居然在幻想景澈吗? 黎朔珉进去的时候就感受到她里面在出水。 “小锢,生气了吗?”他又开始吸她的脖子。 她又看向周边的棕榈树出神,投出的视线沿着叶柄的形状,在心里描绘它的轮廓。 叶柄长75-80厘米或甚至更长,两侧具细圆齿,顶端有明显的戟突。 可以穿过她的身体进入她的心脏,让阻止她快速死去的封堵器丧失作用。 就像她在某个下午手里的两个印着图案很像棕榈叶的购物袋。 是出院回家后的那个下午。 她帮刘梅去超市买了很多东西,提着两大袋回家。 她喘着气路过停车场的出口时,她以为做完手术身体就和常人无异了。 景澈正迈着大步从停车场出来,不经意地抬眼看见她,他叫了她一声,她应声而停。她睁大眼睛看着他:“你怎么从这里出来?” 景澈的嗓音沉沉的:“停车,耗费体力的事情别做,可以找我。”他腿长,快步走到她面前,弯腰从她两只手里提过袋子。 他身上有淡淡的香水味,闻起来像是玫瑰花瓣的味道。 吴慬站着不敢动。 随后又小声地在他耳边说了声谢谢。 吴慬的心跳有点快,似乎有一种不明不白的东西在蔓延。她看着他今天的打扮,没见他穿过西装版型的外套,内搭了件黑色圆领针织衫。吴慬说他应该多穿西装,这样穿多好看啊。 她进了门之后把东西放地下,站在猫眼那瞅他。 看他停了一会才进去。 黎朔珉第一次有了和她做爱的时候体会不到安全感。 他进入了她的身体,可是进不了她的心。 她从醒了就一直沉默不语,他除了取悦她的身体让她留下,他不知道要怎么留。 黎朔珉戳弄了几次她的敏感点后,他们之间的过往透过猫眼溜了出去,只剩下她现在留在这个陌生的地方——— 她的身体已经熟悉黎朔珉的挑弄了,又随着他的给予和他一起高潮。 她在和黎朔珉做爱,她在想念景澈。 这是她和他分别多年以后第一次想念他,也是第一次对清醒着对他产生不切实际的性幻想。 她曾经渴望像别人一样能有一个很幸福的家,也冲着母亲大喊她只是想要她站她这边支持她,她想看着亲身哥哥悲惨地过完下半生,也想让忽视过自己的人都看看她一点都不弱。 她也想得到景澈的爱。 从痉挛中缓过来,她忽然啜泣。 —————— 其实我是觉得玫瑰花瓣的味道从字面上看就很浪漫…我也不知道什么味道… 景某:老婆,你怎么幻想我都行。 回退 吴慬自己在家看书消磨了几天,看了本一个女人的故事,没有人干扰她的日子真的很舒服。 去年她看了一本她来自马里乌波尔,这本书也是讲述女人在追寻的母亲的一生,马里乌波尔的作者要困难的多:材料和记忆总是少之又少。没有官方文件记录她们的一生,只能在模糊的记忆里回忆她们的身影和零星的文件碎片里了解她们的出生日期和死亡日期。 吴慬想到自己的母亲,她从来没问过母亲,母亲也从来没有主动说过。每次问她的过往好像她也是不愿意多提。母亲好像只想抱着过去的自己遁入地底。再也不见她。 但无论是什么样的书,她都觉得作者书写自己的母亲都不会没有意义。在男性话语笼罩的文学世界里有更多的女性角色显得尤为重要,是女性刻画的女性角色,不是男性刻画的女性。 她们总是先被认为是一个母亲,然后是一个妻子,最后才被认为:“哦她也是个女人。”她们看上去很普通,都是母亲。她们走了大多数女人走的路,结婚生子,为家庭付出一切。渴望自己的子女完成自己的心愿,这些女人好像没有什么不同。吴慬有很多个时刻都想告诉她,你可以试着不做一个女儿和母亲。 她觉得作者笔下的布朗什·杜梅尼很鲜活,不过女人本就富有生命力。哪怕在男权社会下如此压抑自己的本性,也遮盖不住。她内心富有激情,梦想是开一个杂货铺。哪怕做了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心中的苦闷也没有得到缓解,需要努力挣钱帮助女儿迈入更高的阶层、需要对别人永远笑脸相迎、担心自己是不是会被丈夫和别人瞧不起……吴慬看这个情节的时候她也想起了过去的自己,她在不断地注入自己的激情去与自己的家庭对抗。她在努力逃离。 但她最羡慕的是作者和母亲互相交流文学作品时母子间的默契,还有女儿一直盯着母亲的时候,母亲忽然问你是要把我卖了还是怎么样,虽然她没有办法体会这种默契,但就是让她印象深刻…… 吴慬合上书后看着窗外设想,如果她们的人生可以不结婚生子会过的更好吗,如果她们不听从男权社会的规训劝诫当然也会过的更好一些?或许吧,但她们的一生绝不是没有意义,她们绝不是“死了就死了”,她们是女人,离开了这个世界也会有人记住的女人。 她一直很享受这种独身生活,她并不是很喜欢和黎朔珉一起居住的日子,没办法自然睡自然醒,平时没有工作的时候总是被他黏着。她就喜欢饿了就去探店吃些没吃过的食物,晚上在公园闲逛,和朋友聊聊近况或者宇宙万物,毕竟她的思维一直都很跳跃。她最近在市区里逛完了一大半的展,最后还是觉得灵感有限,她忽然觉得这个地方其实很糟糕。所以这个地方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糟糕的?是什么时候像她和黎朔珉的关系一样忽然变糟糕的?这个地方对于她来说,和她关系最紧密的是黎朔珉,那她的朋友都在哪呢? 她又想起另外一本书中的一句话:“回退就是盯住远方的某个点,同时逐渐远离这个点,径直朝不可知方向走去 。”每当她到了一个新的地方,她都会做好离开的准备。 正如Jete Winterson在她的半自传体里说道:我想,在最近的几年里我已回家。我一直设法为自己建立一个家,但我内心并无家的感觉。我努力成为自己生命的主人公,但每次查阅流民名册,我仍登记在册。我不知道如何找到归属。 她想起了贾嘉。她打电话给贾嘉问她要不要和她住一段时间。 贾嘉是她的大学舍友,她们关系一直都很不错。毕业之后一直都有联系,吴慬有时候会让她过来找她玩,她需要只出路费,房费不需要付。 贾嘉问她吃什么,她打开工作邮箱看见六份拍摄邀约,有一份是不知名的小公司,被她自动略过。她挑出三个在国外的品牌公司,问贾嘉会考虑先去哪个国家? 她说Y国。吴慬突发奇想问她想不想和我一起去?她想了想自己还有很多课题没完成。但是你去第二个国家的时候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她看着吴慬列出的目的地,她问吴慬是不是打算在第三个国家住一段时间。 她一直都想去混乱之地看看。她甚至想去把这个世界的每个角落都看一遍。她知道自己在哪里内心都并无家的感觉,她很早就不再执意要寻找归属,她愿意永远流亡在外。混乱的人、混乱的街道、混乱的文明。她只透过书里的文字体验过这些混乱。文学的魅力正在于此:作者从不把人间的丑恶与肮脏赤裸裸地奉献给她,而是轻轻的盖上一层薄薄的纱,似真似假,若明若暗,是她思考、联想、探索。万事的棱角统统被抹去,轻描淡写,蜻蜓点水,将一切可恨可憎可悲可怜之事至于笑谈之中。 她每次和贾嘉在一起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可以从那个抽象的自己里抽出身,回到了尘世里体验最普遍的快乐,和朋友在一起的快乐的那个时刻就像关于生活的寓言。我们进入生活,满怀年轻无瑕的信念,相信生活中只有纯净和健康,但很快发现自己也是病人,被同样的脏东西污染,生存就是腐烂。吴慬和她心中的画像。等她离开时,她便又成为了自己的画像。 月经 гoцsё𝔟a.čoм 吴慬在机场的时候遇见了黎朔珉。他穿的还是那件卡其色风衣,内搭和裤子也没变,他那天也是穿着这套,然后那天他第一次和她做爱了。 他分手后好像比之前更好看了。现在的状态很像他们刚认识的时候,他坐她旁边,你也去Y国?吴慬看着登机口上的编号说嗯,去给Fendi拍概念宣传。他向她伸出手来,合作愉快。她回握后便迅速抽回,和她当时提分手一样迅速。 他出现在这她一点都不意外,他们之前的相遇不就是她给他拍杂志海报才认识的吗?他从出道到现在就很有出名,接大牌代言很正常。本伩將在м𝒾м𝒾Sℯ⒏©öм襡榢更新槤載 請荍㶓䒽阯 之前合作过,第二次合作会顺利很多。 黎朔珉只是靠着椅子闭眼休息,她也不想说话,刚分手后能聊什么?你为什么不进去商务舱休息要在这里听着噪音睡觉吗?她不也是?没有互相视而不见已经很给面子了。她盯着来往的陌生人,一眼看着黎朔珉的衣服,一眼又看着大屏幕上的登机时间,两只眼睛都显得心不在焉或者冷漠,好像她早就踏上了飞机离开了候机室,只是魂还留在这里,在焦躁不安地游动着。 同一个东家,自然同一个舱位,倒是很识趣没有给他们俩订同一个座位。吴慬到了酒店后比他先拿房卡,拿完就说她先上去了,他颔首示意。 两人合作很顺利,拍摄进行了两天,就结束了。黎朔珉确实是结束工作了,但是吴慬还得修图。两个人一起回酒店,吴慬发现他就住她隔壁。 吴慬修图修到很晚,她看着黎朔珉的脸总是出神。从照片上看去,就是一个男人手指按在包上,手撑着头,眼睛看着镜头。明明只是一个品牌宣传而已,他的眼神既坚决又柔和。明晃晃的盯着她。她又想起他和她做爱时那双陷入情欲的眼睛。好像有点像。吴慬拿便利贴遮住他的眼睛继续修图。直到看见他的手指又想起他的手指是如何在自己身体上游走的…… 她把电脑关了去睡觉。 她睡的很浅,她梦见黎朔珉和她在摄影棚里接吻。她的梦又被黎朔珉的电话铃声打断。 醒了吗? 被你吵醒了。他在这个点给她打电话,她隐隐约约想起他们还约定要做一次爱。又想到她提分手的时候他也很干脆。大家其实是在各取所需。这就是成年人。 小锢,开门。我在门口。 她身体有点燥热,腰部有点酸。接了黎朔珉的电话之后腹部好像更热了。她看了眼猫眼,踌蹰了一下,人还在门外。用力一转门把手,门被他推开,她没站稳身子被迫往后倒——一只大手捞过她的腰身,她用余光瞥见他用脚把门砰的一声关上,她被他抵在墙上接吻。吴慬觉得他们俩就像小说里描写的那样,是两个在酒吧相遇的失意人,然后一起散步聊天,最后接吻。只是接吻而已。他吸咬她的唇,吴慬用舌舔了下他的唇。 他不理会。 她想停下。可是他不让。他只是单手捧着她的脸接吻。 他不是来做爱的吗?为什么一直在接吻?接吻也不带一点情欲。 她搂上他的脖子,感受他细细地亲吻,慢慢回应他。她踮脚把身体贴上他,她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她的心跳声。可是心跳的声音杳无踪迹。她忽然感觉腰腹又一股热流,往她下体冲。腰更酸了。她内心一惊,唔着声拍了好几下他的背,他松开她。她看了眼自己的后腰,果然是红的。他听见她说来月经了。他让她先去冲洗一下,他去买卫生巾。 黎朔珉等电梯的时候和刚从旁边电梯里出来的年轻男人对视了一眼,他身上穿着休闲黑色西装外套,左胸上挂着银制流苏,里面搭了件圆领白T恤。皮肤很白,即使他的额头前的刘海有所遮挡,也能看出他的桃花眼,但是眼神非常淡漠,和他对视一秒眼神便收回去了。和黎朔珉的淡颜系不同,是那种一眼就让人觉得冲击性强的颜值,周身的气质也透露着一种威压。身高和黎朔珉差不多。他身后跟了一位在他的映衬下极为普通的男人。在模特圈子混久了,黎朔珉自然知道这种长相非常少见,能出现在这种等级的酒店,身份也不一般。他很庆幸吴慬不在这,不然一定会被勾过去。 他回来的时候吴慬刚洗好,他问她肚子难不难受。她说不难受,谢谢你。他离开,好好休息,我走了。有事打我电话。 吴慬心里冷笑一声,男人真是下半身动物。 他出门后,脸上是极其厌恶的表情,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手机备忘录,里面记录着她每次来月经的时间。吴慬不和他一起生活,但是每次来月经她都会和他抱怨腰酸。我昨天晚上来月经了,幸好我的床单没事。她几乎都是晚上来月经。他凝视的目光又迷失在墙上带有复杂的藤蔓图案踪迹中。他大可以提前买好放她门口,可是他不想,他有私心,他就是想抱抱她。 他在她门口站了很久,抬脚回自己的房间时一股忧伤的情绪油然而生。哪怕是站她门口都是好的,他停下脚步又转过身来轻轻摸着她触碰过的门把手。他每天都会在她出门前在她门口站一会,仿佛那样就能回到分手之前。如饥似渴的他,她会不会和他一样痛苦不堪?他喜洁净,明明上面沾了不止她一个人的指纹,可只要是她碰过的他就爱不释手,她走了会是谁沾上?要是个男人的话,他甚至想把他的手剁了。他的眼光中一直流露着那种不可救药的痛苦,那种顽固而残忍的阴暗心理。他抬眼看了下门缝,她已经睡着了吗? 晚安,小锢。 消失 第二天吴慬醒了之后,搜了一家本地很有名的餐厅,评论里都说食物都很正宗,她倒是很想看看是不是有网友说的那么好。 她穿了身最休闲的衣服出门。黑色头套卫衣,斜杠宽松牛仔裤,紫色鸭舌帽,黑色厚底鞋。每年的行头都是大同小异,至于紧身衣和紧身裤、短裙、高跟鞋,这些永远都不会出现在她的衣柜。她觉得紧身衣正如它的名字一样,穿在女人身上便释放了各种信号:身材曲线、体重、胸部大小、肤色。任你评判。 你如何去判断别人,如何去看待他们?你如何把各种因素综合起来,得出结论,断定你对某人的好恶?那些评语究竟又有什么意义? 不知道。我只是想舒服,我唯一享受凝视的时刻便是我的作品被展示出来的时刻。而不是对我的身体各个部位的凝视。她想着。挎了个大包,戴上戴头式耳机开门,边走路边调好音量。 电梯门开的时候帽舌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只看见电梯里的两双腿。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白色直筒裤裹在格子长风衣里,还有一条黑色西裤。穿白色裤子的那位腿很修长,比旁边那位高了不少。她本想抬头看一眼那位,但是已经站他面前了。还是算了。她扭了扭头,感觉电梯里的气氛不是很好。 她按完按钮后耸了耸肩,看着电梯数字降到5。 叮—— 她听不见,她只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不再往下沉。接着穿着米白色休闲裤的腿大步迈了进来。她盯着他的鞋,圆头厚底黑皮鞋,她又拧紧眉,为什么有点熟悉? 她耳朵旁的声音忽然被抽走——她猛抬起头看着他,是黎朔珉。他今天穿了件蓝浅竖条纹衬衫,领口敞开,袖子挽了半截在小臂上,露出布在上面的青筋。他把耳机放到耳朵旁,又很嫌弃地拿开。你放这么大声,不要耳朵了?她拿回耳机挂脖子上。你管那么多?他笑着看着她,要去哪?吃饭。去哪吃?带上我?她本来想拒绝,但是他帮她买卫生巾,她还没还他人情。行,你打车。她又侧过脸抬头看着他,我请你。她忽然觉得后背的男人好像一直盯着她,背部布满了蚂蚁。那个画面很恶心。 黎朔珉背靠墙,很随意地笑着和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他看向她身后的男人。是今天凌晨他在电梯口遇见的男人。从他进来的那一刻,他就看见男人在盯着她,直到他进来,男人才收回视线。他单手掏出手机,手里迅速按着什么,他旁边的男人看了他一眼,露出疑惑的表情。他没有理会。把手机转了半圈转回口袋,大概是感受到了黎朔珉的目光,目光淡淡地飘过去。不再是第一次的冷漠,黎朔珉好像看到了很复杂的情绪,似悲似喜,在他眼底一闪而过。某种紧张感,那种挑衅的交流电,在空气中伸手可触,谁也说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电梯铃响,他把手指夹在在吴慬头上的帽舌,往上一提,快速往门外走。小心门。 她的头发在空气中自由散开。栗色的发丝融在暖黄的光线里,也融在了身后那双棕色的双眸里。 黎朔珉看着她走出来,发丝黏在她脸颊两侧,很凌乱。 所以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她对他的兴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消失的? 她对他的兴趣是从什么时候彻底消失的? 她抢过他手里的耳机,径直往门外走。 他看了眼她身后的男人,男人从电梯出来后右转往前台方向去了。侧脸也很好看,他觉得他要是戴口罩,也是能吸引人的那种。他感觉不太对劲,从他拿走吴慬的帽子开始那个男人的眼神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这是对吴慬一见钟情了吗?他心想。那这个男人倒是有眼光。 如果按照世俗的审美,吴慬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可是在他心里,他没法用词汇去形容她,要是他说她美,她又会立马反驳他,你对美的定义是什么?你是把我当成很特殊的客体对待?你们男人不就是喜欢不一样的东西吗?而不是真真正正的人,尤其是女人。 吴慬站在酒店门口等车。美丽的黄昏,火红的晚霞。 黎朔珉给她开车门,让她进去。她隐隐约约看见了格子大衣和白裤子站在门口。白裤子在火红的晚霞里很显眼。她思忖。他也是在等车吗?他要去哪?她还是很想看看他长什么样子。但是黎朔珉侧过身正对着她,问她去哪。 巴杜盖餐厅。 车快速地载着他们驶入幻灭里的1958年8月11日,时速100或120:那种幸运那种美妙,那种愉悦在一天里最好的时刻,她打开车窗闭上眼,风被染成她眼里看到的颜色,呼啸着一股脑地灌入她的身体。是夏天太阳在靛蓝的海上变得通红,是环绕的云朵,有时会把它搞砸变成特艺彩色出品的宗教电影片尾的那种晚霞,幸好在这一天没有发生,城市有时上面是乳白,琥珀色,粉红而下面的海的蓝色更深变成紫红,绛紫,她戴上她的帽子。风把它掀翻吹进黎朔珉的心口。他悄悄攥紧帽扣,好像这样他就能攥住她的心。涌上滨海大道开始进入街道进入房屋只剩下钢筋混泥土的大厦是粉红,乳白,几乎就像蛋糕店里烘焙的蛋白酥,这就是吴慬和黎朔珉一路在看的风景。 ____ 结尾出自巴西作家马沙多·德·阿西斯的幻灭三部曲。 我真的太喜欢他对事物的细致刻画了(流泪)。 咒语 -看的时候可以放bgm:strawberriesamp;cigarettes哦- 她有一种很强烈的冲动,想牵黎朔珉的手的冲动。 就像爱在黎明破晓时女主和男主下了火车后的夜晚,他们在马路上闲逛,她不记得他们做了什么,结局好像是两个人在草地上躺等天亮,然后接吻了。 又像是爱你西蒙里的青春期里的朦胧情愫,又正如Strawberriesamp;Cigarettes里TS唱的: Remember when we first met? 你还记得我们初次邂逅的模样吗?嗯,记得。You said “light my cigarette” 你问我什么时候可以按下快门。我记得。小锢。So I lied to my mom and dad 你和你的爸爸妈妈撒过谎吗?没有。(我经常向爸爸妈妈撒了个谎,但是我从来没有因为喜欢过某个人而向他们撒谎。我可以因为钱,或者是谎称自己生病了。我不知道,我好像有很多撒谎的理由。但唯独没有这个。我没有机会了。我是想让他们嫉妒的,对我说,嘿,你要小心那个人,他可能会伤害你。我想看他们生气或者大发雷霆的样子。我一直都很喜欢。可是我没有机会了。为什么用的他而不是ta呢?因为爸爸说同性恋有病,我当时就决定我以后一定会带女朋友去看他。可是我没有机会了。也没有机会和妈妈撒谎了。)我刚刚计算了一下,我的脑海中有164个字,但是我一个字也说不出口。我可以等你说的那天。And jumped the fence and I ran 我可以跳过栅栏,与你一起逃离,或许几公里?我不知道。我想和你逃远一点,小锢。But we couldn’t go very far 但我们无法远走高飞。为什么?Cause you locked your keys in your car 因为你把自己的钥匙锁在了车里,你的家庭也被锁进去了。这是分手的理由吗?小锢。So you sat and stared at my lips 所以你就坐在那盯着我的双唇。我确实经常忍不住,And I could already feel your kiss 我已经可以感受到你的亲吻。所以为什么要分手?小锢。Long nights, daydreams 长夜漫漫,白日梦泛滥。我可以一直陪你做梦。Sugar and smoke rings, I’ve been a fool 糖果和烟环,这没办法让我成为一个傻瓜。但是你的手总是让我头脑不清醒。是吗?要真是这样为什么要和我分手?小锢。But strawberry is a cigarette always taste like you 你身上的味道不是香烟味也不是草莓味,有点像薄荷。你喜欢吗?小锢。Headlights, on me 车灯打在我们俩的身上。Racing to 60, I’ve been a fool 六十码疾驰着,你能不能做我的傻瓜?黎朔珉。我一直都是,小锢。 她回头看着他,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靠近她的 ,她只是打开车门,等他出来。 她忽然吻向他。她的吻和那辆车几乎一起离开。他想。 为什么吻我?他牵住她的手。他这样等待她说话的时候,一种奇异的寂静忽然降临,好像时间发生了断裂,顷刻间朝四面八方飞奔,那是一种纯粹的时间,是她亲自赋予的时间。她的吻不掺杂任何语言的恶色彩,也不带心动的成分。 On est à Paris.Tu n'as pas besoin de raison pour t’embrasser.在巴黎,接吻不需要理由。接着他看见了那个和他说分手时候的吴慬。 可是我们不在巴黎。 在巴杜盖也是一样的。不是吗?她转身牵着他进入巴杜盖。街上有很多人,像是沿着大街漂流,很轻松就走向远方。就像她一样,她对他的热情被某种东西迅速地消融掉。轻轻松松。 如果他不在,她今天晚上会和谁接吻?你能不能做我的傻瓜。这是个咒语。她一定是给他施咒了。 ————— 终于找到自己写作的风格了,呜呜呜。 哗哗写了好几章。 不知道大家看下来是什么感觉 傻瓜 他默默跟在她身后,餐厅门口有很多人,大多数都穿着礼服或者正式服装,他感觉他们在拿眼睛余光观察者事情的进展,看,有两个穿着不合时宜的服装的人闯入我们的地盘了。他们俩真的很愚蠢,不是吗?他们时不时地注视着已经有些热闹的大街和焚化炉般紧紧关闭的车门,大家该干嘛还干嘛,然而所有的感觉器官都警惕着他们俩的动静。但他感觉这不是最致命的,他觉得那双眼会给他带来厄运,而且这个厄运可能已经像只秃鹰或者一架飞机般在他头顶上盘桓,命中注定会撞毁他。有那么一瞬间,气氛变得如此难受,如坐针毡,他心想。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感到不安的? 是从电梯上偶遇那个男人开始的。 但是傻瓜今晚得到了一个吻。今晚又会出现多少个像他这样的傻瓜? 她松开了我的手。他看着自己的手。她找了个靠窗的双人座位坐下,桌上摆着茄玛娜花,呈鲜艳的紫色;带花边的圆桌布洁白耀眼。 吴慬点了Lasagna和Osso buco,菜单上的语言都是Y国的语言,他们两个看不懂。但好在它有专门的精通Z国语言的服务员,给他们介绍菜单。最先上菜的是Lasagna,几张大如手帕的面皮迭起来,每层面皮之间放上博洛尼肉酱、帕尔马干酪,再在最上面撒上大量的奶酪,焗烤而成。出炉上桌的千层面看着不起眼,吴慬一刀切下去,厚厚的一层层全是丰富的内容,奶酪和肉酱从面皮中慢慢挤出,撒上一点辣椒碎,她吃了一口。她看着黎朔珉满意地点了点头。他递了一张纸给她。 Osso buco由小牛肉小腿和白葡萄酒,肉汤和蔬菜一起小火慢炖而成。服务员说传统的食谱大约于19世纪末在巴杜盖附近的一个老店中诞生,没有用西红柿,而是以gremolata,一种由柠檬皮,大蒜和欧芹制成的新鲜调味料制成。她拿刀叉叉起一块肉,没有放进嘴里,只是专注地看着它。服务员顿了下,又继续说现代版本是使用西红柿、胡萝卜、洋葱和芹菜。她说你不吃大蒜,也不吃洋葱 。他手撑着下巴给自己倒酒,嗯。声音懒懒的。她脸上挂着浅浅的笑,眼里闪过狡黠。她的手臂撑在茄玛娜花上,它不再是鲜艳的紫色,变成了黑色。叉子上的肉被放置在他嘴边,她微微挑眉示意他吃。 你要谋杀我?他感到内心掀起一阵旋风、一阵兴奋,感到时间停滞了,只有她手指上的气味。浓郁的肉香盖不住她的指香。是洗发水的味道。她洗了头。小锢。他在心里悄悄念了一次。我想是的。他吃了,她在心里说,他在迎合自己的恶趣味。他们也在调情。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巴杜盖餐厅吗?我不知道,小锢。但他想知道她身体上用了什么沐浴露,或者是香水,但是她从来不用香水。她喜欢他用,她喜欢在他手腕上喷一点,经过几小时后她就会贴上来闻他身上的气息。因为巴杜盖在街上被强行被抓进了狗场,要被屠宰的时候被圣地亚哥救出来了。他说,巴杜盖,你算是得救了,离开了狗场。可我,没有人会把我从狗场中救出来。她盯着他,她的眼神好冷。 狗场,说好听点是一个泥泞的世界,世界就是一团混乱的垃圾场。说难听点就是监狱。她是巴杜盖,需要人保护的巴杜盖。准确来说从前的她是巴杜盖。幼童时期,中学时期,大学时期,她都是巴杜盖。家人没有保护过她,社会更不会保护她。社会鼓励她的家人把她送进全景敞式监狱进行严格监管。可是她逃出来了,在大街上闲逛。 他想说话被她制止住,我不想被人保护,我不需要。我只是很想说话,你听不听是你的事。 你是觉得,保护自己爱的人,不可行吗? 我不知道你说的保护意味着什么,或许有弱化另一方的嫌疑。她又紧追不舍。你知道你为什么吸引我吗?你的外在只是一小部分罢了。是因为你的家庭很吸引我,我没有办法切断这种吸引。我的本能总是比我的理智先行一步。 小锢,你可以加入我们。 你想救我?可是我已经死在那个没人救的时刻了,如果那个时候你出现,我会爱上你吧?我也不确定。 小锢,我没有把你视为和我们不一样的人,试着接受我好不好? —————— Lasagna是千层面,Osso buco是炖牛骨肉 Y国就是意大利了(捂脸)(不想说具体的国家,还是想他们呆在我设想的世界里) 伤口 你以为我说这些,是想让你可怜我吗?不是的。我根本就没有死,是我亲手杀死了那个需要人救的巴杜盖。因为我决定让自己努力成为圣地亚哥。但是我现在在努力变成另外一个人,去拯救成为已经圣地亚哥的自己。你过去没有机会成为圣地亚哥,未来也没有机会。感情不需要谁拯救谁。我觉得你应该清楚这点。所以我在说些什么呢。或许是给你的问题一个答复吧。她缓了会。 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掩盖过去的自己投入新的环境。试图努力抛弃伤痛在某种意义上会带来更深的痛苦,这是一种惩罚。伤口是象征,无法被简化为任何单一的解释。她又想起这些她曾经在书中读到的句子,读完之后她就突然哭了。当年她在93年夏天结束的那个片段也流泪了:小女孩在最应该幸福的时候却哭了,哭的很伤心。那是她活到现在看过最伤心的电影。她想。甚至会有人说小女孩不知好歹。她知道一定会有人这么说。缺爱的人得到爱,她未必就会真正获得快乐,爱对于她来说,只是在不断地揭开她的疤。不顾它是否能揭开,会不会继续流血。但受伤似乎是生而为人的线索或关键。其中有价值,也有痛苦。她无法否认属于她的东西。远远丢弃,总有回归,清算,复仇,或和解。但这些都只能她自己来选择,女人和女人之间都有无法共情的时刻,她又怎么会相信一个男人要和自己共情?他还妄想着要拯救自己?她更不会去拯救男人。需要拯救的男人对她来说毫无吸引力。他们和路边的垃圾一样,她更不会多看一眼。男人的爱情完全就是一封情书,像一个喝醉的男人在月光下写的疯狂的条约,本质上既廉价又毫无意义。 417个字,她想。各种事在她的脑子忽然不受控的纠缠起来,她想说出的话就像植物一样,忽然间蔫了、枯萎了、断裂了。 他觉得她应该说点什么,随便说点什么都好。他好像说错话了,他需要从她的字里行间去推测她的想法。小锢,我求你说些什么。他心想。他开始回想凌晨时候的她身上的味道。小锢,什么时候给我喷你喜欢的味道的香水呢?我很想你。他在心里告诉她。小锢,你救救我吧。小锢,拜托你说点什么。做什么都行,只要能让你开心点。 417个字。她开口了。他想。谢天谢地,她终于说话了。谢天谢地。他想。小锢,不用逼自己,417个字至少也是说出来了。 嗯。你还记得那日我和你说的游戏吗?发生在生日里的谋杀案。还有汽车站的失踪案。女孩在车站看着自己的妈妈被鸟人带走了。青少年时期她选择孜然一身,成年后她推开了心爱的人,推开他之后她便带着自己的药,永远死在了车站。不再每晚都被梦魇缠身。她的悲伤传递给了我。可是我比她幸运。我比她幸运。我可以正常睡觉,我也可以正常与人交往,我也可以……她眼里蓄满了泪。 她不再和他说话。她看着窗外的车,把眼泪吞回身体里。她想起了下车后的那个吻,还有凌晨的那个吻。她有点眩晕。周围充斥着人发出的各种声音,咀嚼、偷笑、窃窃私语、刀叉相互碰撞、她最难以忍受的是刀叉穿过肉狠狠刮在瓷碟上的声音。她觉得所身处的世界在被他们慢慢地撕开,然后她掉进了黑洞。要真是黑洞就好了,黑洞可以吞纳万物然后全部清除。他今天穿的衣服很合她的心意吗?不,现在不了。还是因为她的内心很忧伤,她只是想通过某种方式把它很好的隐藏起来。过了一秒钟,她就从那种神经紧张的状态中解脱出来,好像为了补偿她刚才那种不必要的感情耗损,她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她感到冷漠、有趣,甚至有点幸灾乐祸。感觉的每一次变化转折,都有力量去把那情绪消沉或容光焕发的瞬间固定下来。 她很厌烦地用方巾擦了擦手。她是想擦掉什么?今晚的一切吗?还是擦掉她在世界上的所有痕迹,立刻马上就消失。 其实她想一声不响地抹去所有人。 我们回去吧。 她不久前看过的车,停在餐厅外面停了很久,从他们进去到他们出来,整整两小时,一分一秒都不差。车上的人在暗中听着引擎声、哨声和一闪即逝的人声,看着他们永远地离开了这里。 酒吧 Prego!Ciao!Che cosa vuole? la birra.Volete altro? No, grazie, basta così. 不用了,谢谢,够了。给我啤酒就好。吴慬重复说着。不一会酒保给她递了杯啤酒。请慢用小姐。他把酒推至她手边。谢谢。她盯着啤酒上面的泡沫,每个泡沫犹如一个小小的山口,静静地张开嘴喷出黄色的泡泡,然后又消失在被人手捂温了的黄色液体中。她喝了一大口,一股说不出的味道使人头昏脑胀,冲淡、扼杀了人脑里的记忆。但是没有扼杀她耳边的音乐。她转过头去。有人在钢琴旁边和乐曲跳舞,她用英语问酒保这是什么曲子。西西里舞曲,小姐。他的英语口音很重。但是我能听懂,她这么想。或者在她听来像是G弦上的咏叹调,但那首歌曲像是在咏叹一场绝望的爱情,一场时间远远不能治愈的爱情,仿佛在诉说,虽然已经过去很多年,感觉更加伤心、更加可怕。她嘴巴里念了好几遍西西里。 她没带手机,她就是来喝酒的。酒吧就在酒店楼下,她外出摄影回来看见了它的招牌。她很喜欢店内装潢设计风格。她便推开门进去了。 她把头转向门口,凝视着大门。门不断地开开关关,开开关关。鞋子和服饰一直在变换。正如电影里的人群在快进,拉长了人移动的影子。它们的主人将它们带往固定的位置,她的眼睛被一双绿色尖头高跟鞋吸引过去,再往上是一条很裤脚宽大的白色西装裤,裤腿中间的那条直线好像想把裤子切开。皮肤很白。我想看看男人穿完高跟鞋后的脚,会不会变得畸形?她想。 鞋尖像指南针一样,停了又转。直到它找到南方。它的主人好像在等什么人。是吗?她心里想。让我猜猜你的主人下一步会做什么——你在等人吗?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打断了她和那双高跟鞋的交流。我在等谁?她轻轻说了句。她转过头。是个金发女人。你好美。她下意识说出这句。谢谢。你也很美。她的英语口音很地道,吴慬觉得她是G国人,又或者是M国人。你和父母来旅行吗?你看起来年纪很小。不,我来工作。你做什么的?我是摄影师。你呢?工程师。我陪女儿来度假,夏季总是很多游客挤满巴杜盖。我第一次来。我来过很多次,相信我,不要夏季来,这里总是很拥挤。她们同时微笑。我叫埃莱娜·贝恩。女人说。我叫吴慬。她说埃莱娜这个名字很像Y国人的名字。因为我的母亲是Y国人,我的父亲是G国人。埃莱娜向她解释。 她直起身,调整好姿势,音乐已经换成了一步之遥。所以,你的女儿不和你来酒吧吗?吴慬看着菜单,她应该点个草莓奶油冰淇淋。il barista,她放下菜单喊了一声。Che cosa vuole? Gelato alla crema di fragole.她指给他看。她去看艺术展了,她希望自己一个人欣赏,不想让我在旁边出声影响她培养自己的艺术鉴赏力。埃莱娜看着她的手指,耸了耸肩。你不喝酒吗?她又接着说道。酒并不好喝,我是来发呆的。吴慬拿起勺子挖开草莓酱心。我请你喝蒙特贝汀讷-帕格托特干红葡萄酒,Montevertine Le Pergole Torte IGT。埃莱娜朝着酒保念了一串她不知道的词汇。 埃莱娜接过酒瓶递给吴慬,她指着帕格托特干红的女人脸谱酒标说这是由Y国着名老艺术家 Alberto Manfredi 为其独家创作的。我爱喝这款酒只是因为它的酒标是女人。没有别的理由。吴慬看着图标上女人的嘴唇。没有别的理由。在巴黎,接吻没有理由。我可不可以给你拍照。当然可以,埃莱娜说。 吴慬掏出包里的相机,低头调整参数。她看见埃莱娜穿的裤子是雪纺质的黑色长裤。白色圆尖低跟鞋。脚背皮肤是小麦色。她推测埃莱娜应该经常去海边度假。你在这里待多久?吴慬随口问她。不知道,旅行是我女儿计划的,我只是给她掏钱的。她没和你说吗。我从来没和我的母亲一起旅行过。吴慬把镜头对准她。她喜欢凭感觉做决定。埃莱娜侧着头摇了摇酒杯。我也是,希望有机会认识一下你女儿。埃莱娜忽然笑的很开心。 咔—— 埃莱娜所存在的酒吧,也就是这个正方形的空间,四四方方的盒子。吴慬不知道酒吧的门是否被打开,音乐播放到哪个部分,绿色尖底高跟鞋被放置在哪个位置,埃莱娜手里的酒杯里的酒是否被她洒出杯口,就补全如下又说,如果她知道要怎样找到自己丢失的情感,她就能找到第四第五维度以及其他维度就能在中间自由散步并进入一幅图,停在照片上的一个点,她只需穿过那个点,就能从现在旅行到过去或他方彼世。她停留在自己的时间中,她停留在自己选择的时间中,它围着她,颤抖着,流动着,荡漾着,让她开心。她感觉如着魔者被洞穿,经由一柄温柔的斧将她撞回了某一年。或者它撞上了她。她当时按下快门的那刻就感觉到了它的来临,她已经嗅到了它的气味。 它把当下的一切都隔绝在外了。除了照片上的那个男人。吴慬回想他们见面、相处的那些日子,她永远无法理出事情发生的顺序。记忆中只有几个关键场景,转瞬即逝。除此之外,她只记得她观察他的脸的时刻。与他不期而遇,她的心怦然一跳,让她恐惧又兴奋。 那些日子不止一年,她不知道要如何将记忆放在具体的时间轴上,然后固定好它。 你真的很美。吴慬低头看着照片。若无其事。是的,一定要做到若无其事。埃莱娜走到她身旁。我很喜欢,你的技术很不错。毕竟我的作品经常在摄影展出现。吴慬掏出一本小本子,还有一支钢笔。她的手很冰冷,一直在冒汗。你的联系方式,照片冲洗好我寄给你。他为什么在这。埃莱娜在纸上迅速写下一连串的数字。她的笔迹很杂乱。你很年轻,但你浑身都充满了复古气息。你是很真实的,我的本子是很真实的,我的笔是很真实的,我手上的照片是很真实的。我是说很具体,棱角清楚,质地清楚。她看着屏幕说,屏幕上的任何东西,都不真实。可他是真实的。他真实存在于这个酒吧。我好像也要变得不真实了。你应该很适合乡下的生活。埃莱娜把笔盖合上,她是在很认真地合上。他现在在哪?吴慬心里想。 她不敢往埃莱娜身后看。她只是低着头看这照片上的那张脸。好不真实。她想。她感觉有人在观察、审视,目光像钻子般钻进她的身体。仿佛她是迷途的士兵,误闯了他的花园,若不立即离开花园的主人会往她心上送一颗子弹,她会立即流血死去。或者在她心里种下毒盅,让毒虫慢慢地啃噬掉她的心。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想把一切都做对了,可到头来一切都错了,她应该回自己的房间去,她想。这个城市在屠害她,她已经跟过去的那个我完全不同了,她在心里不断地说啊说,想让内心折磨着她的一切都排出去,她把脸转向门口,手埋在她的包里,不断地拔出钢笔盖然后再合上。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进这家酒吧,这里味道难闻极了,不是典型的充斥着酒精的味道,也不像混着香烟的味道,却像别的味道,像过去的味道,让她一下子坐了起来,糟糕,我还有工作没完成。那个埃莱娜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听她说着话,她想这时是个离开的机会,她站起来伸出手,想要和女人握手告别。那感觉就像在摸一尊雕像。埃莱娜心里想。 她轻摇着酒杯,微笑看着吴慬快步往门外走。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快速从她身旁经过,她的酒杯轻轻擦过他的西服。风掀起一滴酒溅在他的衣袖上,以微不可查的速度迅速渗进黑暗中。 ————— 景某开始追老婆了。 黎某请做好准备。 爱情 一只蚊子和一只鸡相爱了 蚊子和鸡接吻后 蚊子得了宫流感死了 鸡患上登革热也死了。 猜猜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死亡是爱情的宿命。 ——塞姆·萨迪克《乐土》 她坐在沙发上看着这段电影里的对白。她给贾嘉发了一句。 一只蚊子和一只鸡相爱了,蚊子和鸡接吻后,蚊子得了宫流感死了,鸡患上登革热也死了。你猜猜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你还没睡觉吗?我这边都下午了。贾嘉隔了几分钟回她。他说,因为死亡是爱情的宿命。电影还没结束呢。看什么电影呢?忽然说这个。蚊子和鸡死去是因为被掠夺了免疫力,人也是一样的,可以为了爱情去死,因为他们没有打爱情疫苗。她想。她的按键速度和电影里男人说话的速度保持一致。我在看乐土。姐姐什么时候和我去L国?吴慬看了眼窗外,下雨了呢。还要一周呢。要不你先去?还是继续待在Y国呢?贾嘉拨通她的电话。 我怕我死在Y国,再也出不去了。吴慬在桌边坐下。她拿笔开始在本子上写字。今天我碰见了景澈。景澈把我的时间拉得很长很长。我到底是停在了电梯口,我抱有一个不切实际的希望。我希望他也看见了我。这些时光都因为恐惧而紧绷。我知道我害怕什么,也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烦忧,更知道这般轻易造成恐慌的事,为何有时感觉像最黑暗时的希望,带来不真实的喜悦,套着绞索的喜悦。 因为我一直都渴望他。比过去更加渴望。墨水慢慢渗进纸背。 “当然是要等姐姐一起了。”她放下笔说。盯着自己的笔迹。 “我们吴慬嘴巴真甜。”“我今天在酒吧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姐姐。她送了我一瓶酒。不知道这是什么酒,但是挺好看。”她看着本子上的数字,找了个酒杯。“你又天天在外面招花惹草的。”贾嘉用略带责怪的语气斥责她。“我还给她拍了张照。很美。”一切都始于这该死的照片。她想。 一切都始于那张很好看的脸。 “等会就把它喝了。”她盯着那张嘴唇。黎朔珉的嘴唇。景澈的嘴唇。她自己的嘴唇。所有人的嘴唇。“你少喝点。生理期结束了?”“是的,姐姐你对我好好。好想要姐姐抱抱。” 她听见了脚步声,她深呼一口气,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只是忽然想起什么,或者只是身体不太舒服,她转过身去。 是那张定格在她照片的点,只不过那个点不断地放大,放大,再放大。这个点突破了二维世界,来到了她跟前。她心口一滞。 “那是因为我们吴慬好呀。”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大学的时候,会一起看电影。”她拿起桌上的相机,看着那张照片。 嘿!你还记得我吗?就像是很久没见的老朋友那样问好而已。为什么不呢。她看见他笑了。他露出笑容。是因为礼貌?还是因为别的?不过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看起来没那么冷漠了。你在这里做什么?他说。不做什么,就是来拍照。你呢。她说。我有顾客在这边。他说。即使在同一个地方,最多也只是没意义、充场面的对话。只是闲谈。 “我的性知识还是你教我的。最近有个男的老约我出去,真的很烦人。今天刚把他给踢开。” 他要了我的联系方式。他为什么不联系我。已经过了将近四个小时了。 “干得好。所以他长得怎么样?” 是不是因为这件衣服,是她谈论过的这件黑色西装外套。让她捡起了某个丢失的记忆碎片。某个节点上的心跳声。她在调动坐标上的感官,她要重新回顾。 “你和黎朔珉这种级别的在一起,你当然看不上。帅哥太少了。” 你穿什么都好看。她想。但我最想看你穿那件白T恤。垂感十足的黑色阔腿裤。蓝色条纹衬衫。然后一起去图书馆,不,随便去哪。我根本不在乎。 或许一切都始于那件蓝色条纹衬衫。她是从那一刻开始爱上衬衫的。 “我和他分手了。快一个月了吧。我来这里居然快半个月了。” 我根本不在乎那该死的题目。我只想和你散步,闲聊。一起回家。正如我们过去做的那般。 “他技术怎么样?” “挺好的,要不然找谁呢?世界上的烂黄瓜这么多。我这样好像在委曲求全哦。” 没有什么所谓的友谊,没有意义。她一直都这么觉得。热情,她也知道这不会持久,但她至少现在应该享受当下,而不是一再地用古怪的方式去试图巩固这段无所谓的友谊,或将之提升到另一个层次,结果搞砸一切。已经过了很多年了,她不再是以前那个她了。 “姐姐,我在雨天的时候总是很想做爱。”挂完电话后她对着手机说了一句。 然后你把我拉进你家,占有我。占有我。占有我。我精通不合时宜的艺术。她想。她看着黎朔珉发的信息。小锢。我们复合好不好? 她打开软木塞,啵的一声。 为什么还不联系我。她的手机在她手心里来回翻转。他或许,对我从来就没有和我一样的感觉呢?我要死了。感觉自己活不过今晚了。但人总是要死的,有的男人死的更快一些。“当八月如同慵懒肥胖的飞鸟缓慢地击打翅膀穿过苍白的夏日飞向颓废和死亡的月亮??”她嘴里快速地念了一句。她是在哪个位置把这句话记下来的?她又猛喝了一口酒。 策兰说的Zwischen Immer and Nie. 在永恒与虚无之间。 这是她的原罪,她总想得到一些渺茫的爱,什么形式都行。哪怕她不爱对方。你爱我?她回了一句。接着她又开始乱念着书中的句子:虚无比存在更多。虚无永远在此处,潜伏着。存在必须让自身呈现。存在从虚无中来,努力显明自身然后再次消失,消失在虚无中。 液体被统统灌入喉咙。她知道她想要什么,而且她是抱着让人铤而走险的陶醉和狂喜渴望着,她要冒险,一个人在烂醉时才愿意冒的险。 可是她内心渴望的只是肌肤,只是肌肤。 又或者真的只是肉体吗? 胃很胀。她觉得她今晚真的活不了了。她扔下酒瓶跑向窗边打开窗户呼吸空气。酒瓶碎了。那声音在整个房间里回荡。理智面的她住在她身体里,可情感面的她却听到怒吼的声音,(死亡是爱情的宿命),从耳朵升上去,然后透过垂落的发丝落下来,进入她的耳窝,像玻璃珠般在耳朵里滚动着。 明天新闻上会不会出现一个醉酒女人坠楼身亡的故事? 酒精与血液在激烈地交合,碰撞。把她砸碎了。就像地板上好像覆着瞬膜的墨绿色玻璃碎片。 当鳄鱼猎杀到动物时,把他们吃掉,它们身体里的盐分会增加,所以鳄鱼就靠流眼泪来把这些盐分给排除出去,使自己身体里的盐分保持在一个稳定的高度。这是他从千百万年以来进化的效应,所以鳄鱼才会流下眼泪,并不是因为伤心,而是因为生存不得已而为之,而是在润滑自己的眼睛。当鳄鱼潜入水中时,鳄鱼的眼中的瞬膜就闭上,既可以看清水下的情况,又可以保护眼睛。她正在被猎杀。她有些晕地去拿自己的手机,开机,拨号。 吴慬。 她不说话。这段沉默的时间好像被她冻住了。 怎么了? 你是条鳄鱼。 为什么这么说? 她挂断了电话。 她踏着地上的玻璃碎片过去。她要把今天的自己踩得粉碎。明天她就会离开,去往混乱之地。 委屈t𝑜ky𝑜𝓇𝓮8.ⓒ𝑜m 喝了多少?景澈看见吴慬闭着眼,光着脚蹲坐在门口,抱着手臂头靠在上面。他在电话里听到她不出声就立马出门了。他知道她在哪个房间。她下午离开时很慌张,又故作镇定。她没发现他跟在她身后。 她眼睛一热。但她绝不睁眼。她在赌他会不会来。她坐在没有人经过的廊道里,忍受着时间被无限拉长,她闭上眼默念景澈的名字,念了多少次?不记得了。有时她会想起景澈。不是经常想起。一天想起四五次。她没计算过。但这是讲得通的,因为在一天二十四小时里有的是空间容纳众多的回忆内容。但通常她更喜欢用想念来概括自己想起他的次数,每次回忆,每个记忆胶囊,大致有两分钟长,但她也说不准。没有人偷走我的手表。我也从来没有掌握过时间。楍攵將茬ℛ𝔬𝖚s𝕖b𝔞.𝕔𝑜ℳ韣傢鯁薪梿載 請荍鑶網祉 她也不说话。只是用手指了个1。 能起来吗?你男朋友呢?他故意这么问。 她撅嘴,什么男朋友? 路过一个女工作人员。 你好。这位小姐喝醉了,你能不能帮她一下?她听着他的声音。比以前更沉了些。 我让她扶你进去。这是在和她说话了。 你要装作不认识我吗?她终于睁眼看着眼前的长腿。她抬手拉住他的衣角。声音好委屈。 上一次她这么委屈的时候,还是她早上骑自行车去考试,结果低血糖晕了一会,摔伤了。她醒了之后坐在马路上边给他打电话边说边哭。 她哭不是因为脸、手肘和膝盖上的大面积擦伤导致的疼痛,是因为没赶上考试才哭。边哭边打车去医院。那是她唯一对他表露过悲伤情绪的时刻。 她不肯放手,他也不拉开她。他心里的贪恋在不断地疯狂滋长,吸附着被她依赖的感觉。带着近乎狂热的欢喜。他们就这么僵持着。那要我扶你进去吗?喝醉了的人说的话怎么能算数,更何况她还没醉。她点头。他趁她松手他立刻往后退。朝着工作人员点头示意。她愣怔,她躲开陌生的手,身体扑空,小臂撑在地上。她痛呼一声。她好像听到了人坠入河流的声音,或者是安安静静地沉入大海。没有人救。 他好想看看她手肘和膝盖的疤痕还在不在。她有没有好好听话把药全部用完。磕到哪儿了?他蹲下看她是不是伤哪儿了。可是地毯都是软的。可是地毯很脏。被很多男人踩过。我骗你的。她忽然扑在他身上,他身体往后倒。双手撑着地。他本想躲开,他也可以躲开。但怕她真摔着。是真的怕她摔着吗?还是私心作祟? 工作人员很尴尬地看着他俩。 能帮她买个醒酒药吗?谢谢。他转头和工作人员说话。当然可以,先生。对方转身就离开了。吴慬,起来。你好好看看我是谁。他低头看着她,语气略带生硬。 她抬头,下巴抵在他胸肌上。用力按了按。半软半硬的。他感觉身体有些生硬。这还是第一次和自己没有关系的女人有肢体接触。景澈呀?你为什么不推开我呀?你嫌弃我吗?他垂眸看着她。他不笑,只是用日落时分的湖水般的眼睛望着她,那种藏在山间、无人光临的湖水,那种忧伤平静的湖水,静谧得仿佛超凡脱俗。我不能占你便宜。 我会死在他的眼睛里。她想。就像某个人在夜晚之时死在了湖里。那我占你便宜。她的眼前变成了白色。她用脸贴在他纯白T恤上,他身上的开衫毛衣被她蹭往两边。她的脸泛着坨红色,他感觉身体里的水分在流失,缩变成干巴巴的柴。随时都会被她点燃。我明天就离开。她想。我再抱一会。一会就好。我想完成十七岁那年的心愿。 电梯上的男人和你什么关系?他说话的时候她感受到了他胸膛有节奏的震动。 谁呀?语气很黏腻。她有点困了。他的身体会不会像这件纯白T恤一样干净。 拿走你帽子的男人。你没看见我对吗?那天我也在电梯上。他说。我不仅在电梯上,我还看见你亲了他。他想。 格子衣服吗?她感觉头麻麻的。他确实是一点都不在乎呢。这场游戏只有她一个人在玩。 他笑了一声。看来不是满心满眼装着那个人。 那他和你是什么关系? 我们分手了。她被他这句话拉回至某一天的周六。 他周六下午例行惯例去接她,他在她学校门口停好车的时候,他左手肘抵在方向盘上用手撑脸,看着她和叁个女生还有一个男生一起出来,男生站她旁边。他用右手掌不耐烦地摁了摁喇叭。 她出来那刻就看见他了。只不过当时的她被同年级的一个男生吸引了,她打扫完就在走廊的窗户上看着他在楼下出现,消失,然后再出现。她假装没看见他。 他们的目光全部都往他这边探过来。他手肘抵在车窗上,挑眉朝吴慬伸开五指,摇了摇。上周她在车上告诉他下周是她值日,让他不用那么早来。他默默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心想他要是来晚点是不是就看不到这个场景了。吴慬要过来的时候又被她们拉回去聊了几句,几个人一直看了看景澈,又和吴慬嬉笑着和她说了什么。吴慬上车的时候感觉有点尴尬。 在路上的时候,景澈开口:“那个男生和你是什么关系?”吴慬转过头去,睫毛微微一颤,难掩心中的震惊:“他只是我同桌啊,我们几个人是一组的。”“再说,我,眼光也不至于这么……”声音越来越小。 是因为和他分手之后很伤心才喝酒吗? 她没有回答他了。他好温柔。她想。但是头好疼。 你先起来。 别推开我。她又搂紧他的腰部。 三人 к𝒶ш𝒶уi8.čô𝓂 在她11岁的时候,她爱上了一个女孩。这是她为数不多,真正爱上别人的时刻。友谊之爱就不是爱了吗?她想。往后的时光里,她总觉得那就只是爱。她没有办法套用普世的感情分类去划分自己的那份爱。吴慬会为她吃醋,甚至发狂。这是爱情吗?她也很爱吴慬,至少她们还在一起时是这样。她们每天都黏在一起,吴慬和她手牵手、手挽手一起回家,到家门总是要一起回头看对方一眼。她们两个也会偷偷趁对方不注意就偷亲脸颊,不带一点心动,只是很欢喜。对方最后没有选择她。她失去对方后第一次有了轻生的念头。不止一次,她看着对方有了别的朋友,犹如那把温柔斧头。径直劈向她。她碎的很彻底。她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不喜欢和别人亲密接触的。泍攵jǐāňɡ在sё𝖕ǒгn⒏cǒм襡榢更噺璉載 綪荍蔵棢圵 工作人员回来后还是看见人撑在地上,腰部承受着她上半身重量。工作人员马上要下班了,他不好再麻烦她。 谢谢,你可以离开了。对方把药放地上。她看着药,心里想着:我已经愈合了。也不记得那种痛苦的感觉了。但是我还记得那份幸福之感。 冷不冷?他问她。她穿的是短裤。他的眼神自觉略过她光着的大腿,盯着她衣服上的纽扣。这座城市昼夜温差大。但是酒店并不冷。 好热。她松开一只手,很气恼扯开自己的衣服。 童年是她打碎了酒瓶的玻璃碎片,是深绿色。不是万花筒里的五彩色。她的童年是赤红色的。她花光了自己所有的血。去买那段短暂的激情,去把没有记忆的童年染成红色。多年后,她提起过往总是会自动隐去这一段。‘我们不断忆起童年,其中的联系和回响,贯穿我们的一生,不断再现新的图案,我们永远活在自己过去的轮回里。’她非得扯去那该死的轮回不可,她非得打破翁达杰笔下的诅咒不可。 她穿着带有肩膀纽扣的圆领卫衣,她的手只要再往左移——得趁着她完全神智不清之前赶紧让她进房间睡觉。他想。他隔着她的衣服握住她的手腕。没有碰到她的皮肤。她还是这么喜欢穿宽松的衣服。她还是不为所动。 下来,我扶你回去。他握着她的手腕,他能感觉到她衣服底下的皮肤里血管的跳动。他盯着她脸上的纤细毛绒。 她并不理会他的要求。她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像爱上她那样再次爱上别人了,不是我不再没有情感,只剩理智,肯定不是,而是因为那段感情把我弄的如此脆弱,同时生活还不断地麻痹着我。她心里快速念着。酒精也在麻痹着她。 “吴慬。” 谁在喊她?语气又凶又狠。吴慬只听见很幽远的声音在她脑海里缠绕。她在思考要如何切除它。景澈抬眼看过去。 她看见一团黑影飞奔到她跟前。你是幽灵吗?她嘟囔着。小锢,他又放软了语气。过来。她的手还围在景澈的腰上。很晕,她抱紧了些,软糯着:“不”。她又咕噜了一句:“我们爱上的只是幽灵。” 但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爱上。 “小锢?”景澈看着他,拉长了尾音。挑着眉说。 这是他取的名字。他还没念过。居然被他念的如此顺口。满腔的妒意。 黎朔珉只是死盯着倒在景澈身上的人。 景澈想抱着她离开。可是他不能乘人之危。他心口隐隐发疼。正如他当年那样劝告自己,不能逾矩。 小锢,大海来了。我带你去看大海。他略带沙哑地低声哄着她。 大海!大海来看我了吗?!她听完就努力起身离开景澈。可是身体又很沉迷这具身体,刚松手又舍不得离开了。好香啊。黎朔珉刚伸出手扶她,她又倒回去埋他胸上闻那人身上的气味。 景澈身体里的血液迅速翻滚。快带她走。她才是鳄鱼。她在狩猎。 黎朔珉咬着后牙槽尽量克制住自己的声音:小锢。你不要大海了吗?他要她心甘情愿地跟他走。 要!她终于扶着他的手站起身。 她闷哼一声,她的脸扭在一起。她翘起左脚尖,另外一条腿微微蜷曲。 身旁的人都注意到了她的动作。“小锢,你的脚怎么回事?”黎朔珉把她打横抱起。 景澈起身,看着她离开的那处地毯上有血迹。还有碎片。看来是她的脚底踩进玻璃了。你先抱她进去用清水和肥皂冲洗她的伤口。我去买药。景澈说完就迅速转身离开了—— 番外·春夜(H) 吴慬侧躺着玩游戏,她感觉身后的软垫陷了下去。 慬慬,很晚了。景澈手臂绕至她腰前,贴上她背部。 她不理,继续玩。我还有一关没过。 接着手里的手机被一只修长的手抽走。 她气不打一处来,和景澈一起住的代价就是:不能吃垃圾食品和熬夜。 除非是他折腾她一晚上,他才对她宽容一些。 听话,你经期总是不稳定,不能熬。他的鼻尖抵着她的耳廓来回磨蹭。好暧昧的语气。 我就最后一关了。你让我玩吧……她皱起鼻子哀求他,手抓着他的衣角来回晃动。 游戏和我,你选一个。 游戏。 今天是不是没有抹身体乳?他摸了摸她的手臂,又撑起身卷她的裤腿,手握着她腿肉。吴慬春季身体干燥,尤其是换季的时候,不保湿皮肤就会干痒。他有一次给她脱裤子的时候发现她的小腿全是红痕。每天晚上都要确定她涂了身体乳才让她睡觉。 她看机会来了,马上就要翻身拿回不远处的手机。 既然慬慬不想睡,那我们干点别的。他在她耳边轻声细语,吴慬的腰早就被他捞起,直接变成侧坐在他大腿上。她下意识侧过脸想躲,他伸手扳过她的脸就要亲。 我我我去抹身体乳!吴慬拿手挡住嘴巴。 今天我们不需要。他哑着嗓子,手放她腰上四处游走。她立马拿手去拦,他便趁机含住她的唇。他想她想得紧,刚入春他就直接跟过来陪吴慬上学,在附近买了套房。国内的工作全部都线上会议。还在国内的时候,刚在一起那会吴慬就经常溜出去外宿,他不肯和她做爱,一定要她想清楚。两个人睡在一起,他只抱着她一直亲。吴慬黏了他半个月后,新鲜感过了,结果她走的第一天他就受不了了,晚上在她校门口接她回去吻了一个小时才把人抱去洗澡。 暑假的时候他接她回家,到家的时候他把人从副驾驶抱在身上亲,整整亲了半个小时。亲到一半,手放在她腰上,他问她能不能摸。吴慬被他亲得迷迷糊糊,只嗯嗯的答应。把她摸的眼睛都失焦了,也不满足她。慬慬,别回去好不好?我想多陪陪你。他带她去了另外的房子住,住她家对门风险太大。住了后吴慬忍不住吐槽,到底谁陪谁?每天都要黏在一起亲亲抱抱摸摸,就是不和她做爱。 慬慬,你不专心。他把她背过身,用手转过她的脸,擒住她唇吮吻。伸手给她脱掉睡裤和内裤。手指捏了捏她的两瓣阴唇,又探出一根手指伸进她甬道,她嗯哼一声,手抓住他的手。 慬慬,帮我解开。他反握住,带她向后腰探去。不要——嗯——他开始揉捏她的阴蒂。他伸舌在她小嘴里四处探索。 他身下已经很硬了,抵着她的后臀时不时撞一下她。身上的人就是不配合,手握成拳。忍着身下的舒麻不肯发出声音。 他抽出手指,她看他不动了,睁眼看着他,眸子里都是催促。他轻笑一声,这就给慬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把身上的衣服褪下的,吴慬和他肉贴肉,骨贴骨的时候感觉腹下更热了—— 他抬起她的腰,对准男根,他咬着她的唇挺腰就往她甬道里面全部送进去。 她弓起腰轻喘了一声,他等她适应好,缓过来了吗?慬慬?吴慬鼻子哼声,他开始耸臀慢慢律动。她往后坐在他腿上,掌握主动,令他放慢动作,感受贴得更近的亲密。这个姿势进的深,他不停的戳她的敏感点。他用手搂住她颤抖的腹部,得到一种同样的快感。慬慬…他抱着她亲了会。等她从高潮中回过神来,他将她翻了个身,让她扶着墙,他跪在她身后,她感受到那坚实灼烫堵在她的腿心,噗呲一声,挤入她的那片温热,通过缓慢的摇摆,把她的大腿和肩膀拉向自己的身体,仿佛要让她来找自己。她滚烫的私处与底下他坚硬的那处,彼此渴望。他俯身搂着她的胸,捏了捏,在她耳边轻声念慬慬,还不够,他又一次次地深入她的甬道,叫着慬慬…我的宝贝…才全部射出。 慬慬,他轻声唤她,给她擦拭眼泪。他从背后抱着她躺好,吮吸她的脖子,留下点点痕迹。慬慬…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已经冷却下来,吴慬肩膀上的那只手。触摸她膝后碰不到的那块柔软之处。她的腿心一片粘腻,他们俩安静地躺着,默不作声,只有肌肤的摩挲。橘黄色昏暗的光线里,在地板上投射出两人贴在一块有节奏地交迭,而后又出现了水的噗呲声。吴慬溢出断断续续的呻吟,夹杂着很浅很浅的娇喘,还有景澈时不时的低喘和呢喃细语。身上的毯子掩护了他们。她轻轻往后靠着他,只是等待。他早已将灼热的分身放入了她的身体里,保持不动,不愿让它结束。一声低语。宝贝……等觉得自己达到高潮时,他念着她的名字,吹过她耳边。 他抱她去洗澡。 浴室里水雾持续。两具身体互相缠抱挨擦,呼吸拂在彼此脸上,他将她放在盥洗台上,互相缠抱挨擦,呼吸拂在彼此脸上。他分开她的双腿,缓缓探入那片湿滑——他再次进入她的身体。她用两手死死抓住能碰到的桌子边缘,景澈的举动令她浑身战栗。未点亮的吊灯,在他们的头和肩膀上摇摆。她股部的肌肤,隔着浴袍,在桌面上上下摩擦。 浴室内的水声和轻微的肉体拍打声响了停,停了响,喘息呻吟此起彼伏。两人洗了一次又一次。 ———— 怕疼 小锢,你忍下。他定定地看着她。刚刚的焦躁不安忽然都散开了。他把人放在盥洗台上侧坐着,转开水龙头,握住她的脚放进去替她冲洗。 他手里的脚很小。趾背红红的。 疼。我疼。她带着哭腔说。想抽走自己的脚。酒意根本冲不走疼痛。她对身体的疼痛一直都很敏感,只不过是用精神压制住了真实的她。她怕疼。每次疼痛都会让她很想哭。 但她总觉得娇气。她不想被人说娇气。她想起那一张张脸。哪怕过去很多年,他们的脸和声音会将她卷进另外一个场景——法庭。他们是法官,她是在跪在地上重复自己罪名的被告。因为她从不忏悔。她的家庭崇尚苦难,拒绝享受。允许表露真实感受是不被允许的。她很早就学会了要忍耐。 她和母亲说过自己的疼痛。 哥哥刚刚打我的肚子了。 我没有打她。 母亲不愿意和他们俩争论,她不愿意做那个审判官。 她那时才感觉肚子是真的很疼。被刀扎了一样疼。她是真的懒得管,还是骨子里的厌女爱男?很多年以后,直到她死心的时候,才承认自己的地位永远比不上哥哥。所有人对他的爱总是更纯粹一些,也更浓。他总是肆无忌惮。 小锢,要洗干净。不然伤口感染。他转过头去亲了亲她的额头。她看着黎朔珉,用口型说我想哭。 他没看见。 大海,我要大海。在他给她抹肥皂的时候开始哭。撒泼是什么感觉?小狗会安慰她。疼痛让她清醒了些,小狗当然不在Y国。他怎么不看着她。 你乖乖洗完就能见到大海了。他终于分了点目光给她,他俯身亲了亲她的脸。 他好像真的在哄小孩子。 你是黎朔珉。给她洗完后她哭着说。别管它,看看我好不好。她在心里无声地说。她一直盯着从自己脚底口子里流出来的血。浑身都激起一阵快意。洗手池里的奶白色已经稀释了血红,透着西瓜粉,周围的白色泡沫圈着它,不让它褪色。它被卷进了下水道,消失不见。 他把她转过身来,蹲下仔细地确认了她的脚下的情况,有玻璃嵌进去了。她看着他,我是在用自己的疼痛来换取关心。我是个自虐狂。她想。我没忍住。 “等会把玻璃夹出来上药就好了。”他拿洗手液洗干净手。就在这时,他洗手的瞬间。她好像又回到了自己还是巴杜盖的时期。她觉得自己忽然被一阵可怕的悲伤击溃了,她别过头去哭。被自己可怕的欲望、可笑的孩子气、 这种无所事事的状态以及自己迷失在过去的那种悲伤、无望状态击溃了。 小时候半夜发烧,姑母用民间故事哄着她让她吃药的时候很温柔;妈妈玩手机的时候她一直暗示妈妈,自己肚子疼,妈妈终于知道的时候也很温柔;爸爸当初给自己上药的时候也是这么温柔;她的脚冬天总是很冷,高中舍友和她睡觉时候用自己的脚去蹭热她的脚……黎朔珉每次和她做爱的时候也很温柔。她感觉这些就是不久之前的事情,这说明记忆都是相对的,就像某种心理,我们以为我们对自己很了解,其实未必,大脑可以让你忽视自己不愿意正面的那部分自我;记忆也可以随心所欲地把事物拉长或者缩短 。 为什么别人对自己好她就这副德行。 “等会就不疼了。”他的声音也一直都很温柔,她想。她感觉自己很久没听到他说话时的声音了。眼角的眼泪被他拿指尖轻轻划掉,他的气味好像更浓了,他把她揽进怀里。他说话的声音很轻,“我们小锢怎么了?嗯?今天喝醉了怎么还变成哭包了?”他又捧住她满是泪痕的脸,替她轻轻拭去眼泪。泪水使她眼前的人变得模糊不清,她从来没感觉到自己这么需要他。你怎么不抱我?她想。 “‘绝望文学的读者往往是青少年或者还不成熟的成年人,缺乏安全感,神经质。属于那种白痴。’黎朔珉,我就是那个白痴。”她把眼闭上,眼珠往下淌。声音发抖。身体也在颤抖。 抱我。快抱我。把我揉进你的身体里,用力揉碎。或者占有我。让我在高潮中死去。但你必须先主动,然后我才可能会行动。我渴求你的索要。甚至是怜悯。 他很愿意给她烙上难缠、拒人千里的印记,然后与他还有其他人再无瓜葛。或者哄骗她,将她带往没有人的地方。又或是突发山洪,将他们两个永远困在山里。但她的只字片语,一个眼神,又让他眼见自己,从摆臭脸变成我什么都愿意为她做,直到她喊停,即使她以冰冷回应他重新献上的爱情。小锢,在你面前,我又能好到哪去呢?因为他喜欢为她效劳,愿意为她做任何事,只要她开口。他低头吻住她的唇,趁她呼吸的时候探入她牙关。小锢,让我进去。把她的哭咽都卷进心里。 他的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手指灵活地解开她肩膀上的扣子。她停止哭泣。她用毫无技巧的吻啃食他。回应他。她想通过这个吻得到什么?高潮吗?在创世纪里,亚当和夏娃是否带着情欲结合生下了孩子,还是只因为知晓那该死的善恶。她的妈妈,和爸爸,是否也是因为和她一样太过于痛苦,才迫切需要深入结合,彼此占有对方的身体。她是痛苦的结晶。意外的,还是故意的?这不重要。她是痛苦本身。他让她停下,他教她如何接吻。 张嘴。他低声蛊惑着她。她左肩附近的肌肤已经大面积的裸露出来。小锢,要记好。他单手捧着她的脸。他含住她的上唇。用舌头舔拭了一遍。他宽大的掌放在她肩头。轻轻摩挲。她的唇泛着水光。伸舌。他的拇指慢慢往下游移,慢慢探索她的皮肤。他立马反客为主。他感受到衣领下隐隐约约的起伏。线条勾勒出一点乳肉。 她只有在忧伤的时候分给他一点点的渴求他的欲望,或许有一点点爱。有时候又很浓厚。但一点点已经足以他欣喜若狂。他不止一次在进入她身体时,试图通过凝望那漆黑的眸子,迈入她那不为人知的世界,探寻她的此岸。有时是他侵入,有时又是受邀。是荒芜的沙漠?还是充满玫瑰的花园?还是那片无尽的黑森林?他迷失在纯白色的宇宙里。她的此岸被她很巧妙的隐蔽掉了,她没有死。看上去是的,死得很彻底,显而易见。没有什么办法因为不存在什么彼岸或者至少对于他,就像他心中所想的那般,在“此岸”的人,并非不存在,只是他无法找寻。对于彼岸或冰冷坟墓中的人来说或许应该不存在此岸,这句话或 quolibet说得妙。 他不舍地离开她口腔里的那片温暖。他放过她,让她呼吸。他摸着她的肩膀,不想给她扣好扣子,脱下外套给她披上。 她努力从喉咙挤出一个字,热。但其实她想说的是,请你占有我。现在。立刻。马上。紧接着门铃响起,她脸贴着黎朔珉的颈侧,沉着眼睡了过去。 旅途 “我离开墓园前,两个青少年走到我跟前想领我去个地方。”吴慬视线从书上移开。她看了太久的蓝色,有些忧伤。终于快要到了吗?她说。飞机越过经历过疯长期的狭长山脉,不是由众多高大的山峰沿一条单线组成,是由连续不断的平行山脉和横断山脉组成。“我想他们打算强奸我。此刻我才对埃内斯托的死感到愤怒和痛苦。”她顿了顿。云层下面先是显现出绿野。“我从包里取出一把刀说,我会杀了你们,你们这些小泼皮。”她笑着把书合上,手指夹住那页。往身旁的人戳。中间是白冰,最后是荒漠。他接过书,从她手指里抽了出去。打开它,抵在他迭起的腿上。“他们跑了,我在那几条阴郁的公墓街上追了他们一会儿。”很清亮的声音。山体消失了。 你知道赛波花的花语是什么吗?他把封面红蓝线条交杂的书放进包里。是什么?她看着窗外下是大片覆着污渍的绿布。银、剑、石,是L国所处的大洲的叁重烙印。她想。它的花语是珍惜身边的人,珍惜身边的幸福。他说的话,构成的句子,句子里的词语,并没有进入到她的脑海。全部被堵在玻璃上。气流、风、云层、阳光……都被它隔绝。包括这些一些含有某种隐喻的词语。她的心脏被飞机往下拉。胃里翻滚的情绪和这片土地过去所经历了的几百年,一样混乱。 太热了。她刚下飞机就感觉到浑身都好像躺在酷热的沙地里。上车后她的热意消退了一些,开始和司机闲聊,但是口音太重,她放弃了和他沟通的欲望。看着车子慢慢地驶出建筑内。 她不小心碰到黎朔珉的手,很凉。他在盯着车窗外。他那边的阳光更刺眼一些,突然闯入的强光逼迫她眯起眼睛,他侧脸的线条印在花店门口。好多颜色混合在一起瞬间移动,影子也是五彩的。她只看到了线条,一根微微往下斜的细线,挺直的鼻梁一直往下延伸,再锋利一转,变成很薄很薄的小山。还有。他的体温就像他的白衬衫一样冷。她松懈了,不自觉地往他那处移。不一会儿,她感觉耳朵上有凉意,鼻子上变重了。脸上好几处的细麻痒意,像是毛绒的感触。这种感觉似曾相识,所以是在哪个时刻发生的? 一个女人顺着林荫道走,站在绿色铁门门口,微笑看着一辆出租车停在她身旁。她透过车窗看见里面的女人在快速地收拾包,然后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在她视线对面下车,转过身看见她后他摘下墨镜挂衬衫领口上,礼貌地朝她微笑,接着走到她那侧拉开车门。车里面坐着的人穿着亮黄色短袖,衣摆很长,几乎快遮住白色棉质短裤。男人穿的很简单,一件白衬衫和一条牛仔裤。女人边下车边把黑色的包斜挎好。谢谢。她朝着男人说。 你是费兰女士吗?她朝女人迅速伸出手。一定是我身体太累了才在他身上睡过去了。 是的,你是吴慬小姐吧?黎朔珉已经从车厢后拿好了行李。 你好,这位是黎朔珉。 他抽出手和她握手。吴慬看着他挂着的墨镜。 费兰领着他们往大门里面走,问他们旅途怎么样。 吴慬观察着这幢紫藤环绕的白色大房子。她很有气质。她想。门上带有滴水兽首和黄铜门环。窗户很大,二楼并排着叁扇镶嵌着白色花边的高高的落地窗。或许上面雕刻了什么东西。她想。十九世纪时,这片区域曾是B城贵族们的聚居地,所以才建起了这些像我家这样的大房子。费兰说。门内是铺着墨绿色大理石的地板,因为年代久远已经被磨掉图案了。我母父都不愿意居住在这里,他们觉得这里太陈旧了。这里只有我的奶奶爷爷居住过。他们去世后便把房子给了我。她补充。某些细节处还可以看到装饰派的遗风。她想。正对着大门的壁炉上赫然摆着一座米瓦涅的白色大理石雕像,头戴战盔,身穿铠甲,威严地竖立在绿色大理石的底座上。我想成为米瓦涅这样的人,但为什么我这么紧张?她内心叹了一口气。吴慬来不及看客厅的布局,被费兰领着上二楼。楼梯是螺旋式,从她的调度看,似乎转到了天花板上。我喜欢米瓦涅。吴慬对着费兰说。没有人会不会喜欢智慧女神吧?费兰笑着回头。吴慬摸着雕刻着复杂纹理的石质扶手,看着楼下铺着人造丝地毯的宽阔处,脑子里在复原斯嘉丽穿着盛装下楼梯时的情景。黎朔珉提示她看脚下。她的心里紧抽了一下。大概是他自己给我施黑魔法了,才能诱惑我。她想。走廊两侧都是房间。都是刻着花纹的白色木质门。 吴慬租了这栋在乡下没有人居住的房子,可以骑自行车去城里。是她的教授给她推荐了费兰。她在L国的大学当教授时,曾经和吴慬的教授共事过一段时间。费兰每年都会把房子租出去,但是只租给艺术家和学者。她挑了走廊顶端的左侧房间,可以很好地眺望房子对面的景色,但最令她满意的,是两株大菩提树,只见它们挺立在栅栏外,枝叶扶疏,绿荫映罩,四周围着一片稀疏的果园和场院。如此幽静、如此宜人的所在,实不易得,再往前一些就是树林。窗子旁放了把休闲躺椅,白色软垫上有着一条快垂落在地板上的栗色毛毯。这里望不到海边,海边距离这里的树林有两公里。费兰向她解释。那我穿过树林就能去海边了吗?是的。黎朔珉看着她的背影,说了句你的脚伤还没好。费兰听不懂Z国语言。那栋房子也很漂亮。吴慬忽视掉他的话。那是罗贝托家的别墅,他父亲是当地的富商,去年去世了,这栋房子现在是他的。费兰以为黎朔珉刚刚说的是房子。他是做什么的?黎朔珉说。他好像是个学者。研究什么的?他紧追不舍。不清楚,我不怎么回这里,对他们家不熟悉。如果你们想很好适应这里的生活,你可以问玛尔达,等会她会过来给我们做午餐,这些年都是她照料着这栋房子。她看着吴慬说。是管家吗?是的,她可以过来这边给你们照料起居。如果你们需要的话。需要的,房子太大了。 ------ 这次的取景是南美洲。 黎某的体温具有自我调节功能(别管) 渣女 *这章可以用perdón perdón作为bgm* 她有点担心黎朔珉要和自己住一间房。后来他选了她对面的房间。她内心松了一口气。 费兰带他们去客厅休息,黎朔珉坐在沙发上,手双臂抵在膝盖,盯着吴慬的穿着白袜子的脚。她站在窗边看庭院,和费兰闲聊。 玛尔达在下午五点的时候来这到栋房子,和他们问好之后就去准备晚餐了,她看上去大概四十多岁,面色红润,身体很壮实。吴慬很喜欢这种健康的身体。厨房里墙壁上都是上世纪贵族流行款式的橱柜,中间有个铺着花边桌布的长方桌,用来放置各种食物材料。 黎朔珉进去厨房,问玛尔达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她打量了下他的身体。他比玛尔达比起来,太苍白了。手臂的线条都被藏进了袖子里,手腕处的袖口被他折起,手腕上的黑色的手表露了出来。那是吴慬给他买的表。细长的手放在腰上,他的腰身和肩膀比起来,细了快有一半。天花板的灯很亮,腰线在有些透的衬衫下若隐若现。他好像感受到有人在盯着他,他回头看了眼。看见是吴慬后,冲着她挑了挑眉。她送了他一个白眼。 玛尔达本想把晚餐做的很丰盛,被黎朔珉拦住了,他表达了感谢,让她过段时间再做。他准备给吴慬做碗清淡的面,玛尔达要推他出去,他笑着和她解释吴慬的脚受伤了,需要注意饮食。于是玛尔达又抢着给她准备了份蔬菜沙拉。吴慬看着自己的晚餐和他们叁个的都不同,马上就要质问他,他笑着和费兰说话。不给机会。 给我吃口你的。她看着他手上的牛肉玉米饼,咽了咽口水。 不行。他笑着拒绝。 费兰问她的脚为什么受伤。 不小心踩了玻璃。她低头吃了口面,用脚尖踢了下黎朔珉的小腿。黎朔珉眼带笑意地勾起她的脚,放在他脚背上。 希望你的伤能快点好。 谢谢。她抬脚从他的脚背上离开。 饭后玛尔达在厨房收拾,黎朔珉进去帮忙。 这位先生还真是热心。费兰说。你们是什么关系?她站在用樱桃木雕刻的小方桌旁,唱片很整齐地放在一侧的架子上。 之前是前男友。吴慬侧着身,头抵在沙发上看费兰停下手中的动作,对方正疑惑地看着她。现在是朋友。她耸了耸肩。吴慬用手摸着印着蓝色小碎花的布质沙发,垫子很软,随便怎么躺也不会滑下去。很干净,但她还是感觉它有一股淡淡的陈旧感。 这个房子几乎没有特别多现代化的物品,所以很多人不愿意来这里。他们可能更愿意去罗贝托家。费兰找出一张唱片,把它放进留声机。可是谁知道他家是什么样呢?她又笑着做了鬼脸。 我只在电影里见过老式留声机。吴慬看着唱针抵在唱片上,费兰从墙壁上的深棕色木质橱柜里拿出杯子和酒。略带轻快的调子和女声开始出现。这是昆比亚音乐,你的朋友看上去可不像想和你做朋友的样子。费兰在吴慬旁边坐下。他的眼神根本离不开你。费兰笑着说。其实做朋友要舒适的多,朋友可以保持距离。吴慬拿过一个酒杯。你更喜欢一个人?费兰给吴慬倒了一点酒。一个人很自在。吴慬把酒杯凑鼻子旁闻了闻。听着音乐。你喝了酒能驾驶吗?吴慬又问费兰。我酒量很好,这点对我来说算不了什么。费兰看着吴慬身后,说,这就是为什么我选择独身的原因,黎朔珉双手撑在她头靠着的两侧沙发上,然后把她的酒杯拿走,全部喝了。吴慬起身转过去,瞪了他一眼,握拳锤他的小臂。 玛尔达和她们俩道别后,又特地感谢了黎朔珉,和他说了一串祝福语。 吴慬头靠在沙发上,问费兰能不能给她翻译这首曲子。 请原谅我在阴霾的天空看到斑斓的色彩,原谅我说服自己在你身旁会幸福,原谅我将自己献给了你。这是宽恕自我之歌?吴慬说了句。黎朔珉靠着她坐下,手臂放在她头上方,低头用眼神示意她别打断费兰。 费兰把曲子重新放了一遍。 我曾想象着你是如此真诚,虽然我以前并不是这样 我曾想象着你的眼睛只为我而闪亮 请原谅我吧,我曾那么傻气 我曾幻想你能日夜陪在我身边 我曾始终坚持,你就是我今生的挚爱 今天我向你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曾毫无条件地相信你 对不起曾将我的灵魂交给你的臂弯 对不起曾如此信任地把我的身体放入你的掌心 对不起我自导自演了这一出罗曼史 我向你道歉 对不起曾经对一个失败者 寄予了太多的期望 你曾给过我信号,但我却视而不见 我曾相信总有一天,你会突然改变 我怎么会看起来如此愚蠢 我曾幻想你能日夜陪在我身边 今天我向你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费兰念完后,又换了首曲子。这是个渣女贱男的故事。吴慬听完后如此总结。她看着自己的手背被黎朔珉握在手心里。他温暖的指腹轻轻挨着她手心上的软肉。自己就是那个渣女。但是黎朔珉和景澈是不是贱男,她还不确定。我倒不觉得,这更像是一种和爱人的告别。好了,我们也该告别了。晚安。费兰把酒杯放在茶几上。吴慬起身和费兰拥抱了下,黎朔珉把吴慬摁回沙发上,与费兰一同出去。 吴慬踮起脚走到桌子旁,重新放回那首曲子。躺回沙发上,看着天花板的吊灯。太刺眼了。她又侧过头去看墙上的油画,是汉密尔顿小姐扮演美狄亚,她只知道真品藏于诺顿·西蒙博物馆。画上的女人一点都不惊慌,千万别被她的神情骗了。她想。要是按照现代的客厅布局,这块地方就是拿来放电视机的。她来时经过的叁个街区,到处设有祭坛。这里的人们是在祭拜谁?是女人?还是男人?所以费兰的家族,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到底持续了多久?费兰有没有孩子?这个房子以后会不会被拍卖?或者是被拆毁? *** Cumbia昆比亚是一种横跨拉美的流行乐风格,它起源于加勒比海岸的哥伦比亚和巴拿马,与其齐名的舞蹈一同远远流传到墨西哥和阿根廷。Cumbia混合了印第安和非洲黑奴的音乐与文化,以及受西班牙文化的一些微小影响。 这首真的很合适他俩。。。其实我本来是想找有没有阿根廷本土的昆比亚音乐,但是我一听到这首我就。。必须放出来。 还有一首来自哥伦比亚的Carlos Vives的El Mar de Sus Ojos也特别好听!!!因为我没找到歌词翻译所以就没选这个。 番外·午后暴雨(H) 乡间的夏季。午后一两点的嘈杂蝉鸣。吴慬的房间把全世界隔绝在外。充满橙黄阳光的阳台。微风追随花园里的水汽,沿着栏杆往上吹进她的房间。吹干翻过本子上残留的墨水笔迹:那年夏天我爱上绘画,因为他爱。爱上慢跑,因为他爱。他却不会因为我爱上各种电影、或许我永远都无法读懂的晦涩小说和随便一本厚厚的哲学史。那年夏天我听鸟唱歌,闻植物的气味,感觉热气在阳光普照的炎热日子里从脚下升起,而我敏锐的感官总是不由自主地全涌向他。他从我身旁过时有淡淡的柠檬清香。 吴慬看见一只黑剪嘴鸥在树林上空飞过。 她看见有一个男孩跌进了湖里,湖边站着父亲。他的双手被绳子困在身后,他看了一眼吴慬。接着他也掉了进去。她把头转了过去。站在了很拥挤的一家自助餐厅里,她心不在焉地和朋友分开,推开门,一个人在大街上找什么商店。街道很黑,没有灯,周围都是木质的老式房屋。零零星星的人,有时候又很拥挤,有时候一个人都没有。她站在一条小径岔路口,雨越下越大。她往前走。她望着房屋的木板,渗出了光。她想起了看僵尸电影时的那种老式大门。她转过身,道路中间有一个女人。没有脸的女人。她失声痛哭。紧接着她又滚进了树林里小沟,正对着房子,黎朔珉站在离她几米远的地方,她没办法发出声音,喉咙仿佛被扼住。他们忽然消失了。她爬起来跑到门口,门开着,房子里只有垃圾,风卷起她的头发。她感觉天要黑了,不敢转身。 她叫喊了一声,睁开眼。房间里很暗。 雷声在房顶隆隆作响。 她抖着手把被子盖住头。身体很冷。尽管是闷热的夏日,屋子里的热气也被暴雨和雷电击碎了。 她想去找黎朔珉,去找他的念头突然蹦出来,仿佛成了她这辈子最渴望的事。这个念头如此轻柔地拖曳着她,拉扯着她,催促着她。 门被打开。 “小锢。”是那个很温柔的声音。 她几乎是像猛兽捕食猎物般猛扑在他身上。 他抱着她躺下。四条腿交缠。她的腿部的浴袍已经散开了。她总感觉身体冷,一个劲地往他身上挤。“想触碰某个人的身体”和“成为我们想触碰的对象”,是一体的,也是相同的。他用力抱紧她。她的大腿顶着他的胯部。就像一条河的两岸,河水从她流向他,回到她,再到他,永远在流动,在那里,心就像欲望的暗门、时间的隧道以及抽屉的夹层。 具有欺骗性的逻辑。 她是真的害怕?还是渴望有人和她肌肤相贴? 他压着嗓子唤她。她几乎是把身子挂他身上了。她感觉更温暖了些。但还不够。他伸手托住她的脑袋,问她梦见什么了。她扭着身子说完。我怕,我怕。他翻了个身,把被子掀过头顶,抱着她把她压在身下。她的呼吸终于平稳了些。他的宽阔的肩挡住了她的视线,什么都看不见,他的气味压住了她。就像是舒爽的乳液,首先对她的四肢起作用,然后渗透到她身体的其他部分。将她从梦魇中隔离出来。 她的手臂探进被子和他腰部之间的缝隙,她的手指在他腰眼部划来划去,落下分明的影子,像无心或有意地用它们在拂弄水面。有时候,忽然之间,他们之间会迸发出温柔时刻,那些她渴望向他诉说的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那是所谓的拥抱时刻——即使她完全被推翻,她不能忍受自己期待友善,或小心翼翼。雷声又重重地敲了敲,她在他怀里颤抖。我爱这种恐惧。阴暗里的恐惧。她想。他手掌抵着她的背,施力把她抬起。我爱推动我向前的惊雷,它唤起了我的欲望。 他低着头,清亮的眸子深深地凝着她。 他们紧紧相拥,躺在松软的床上,雷声仿佛通过一个漏斗,集聚在他们的身体上。谁都不松开对方。她感觉两人的身体交融在一起,分不出彼此,连自己的心脏也和他做了交换。他的呼吸粗了些。他能感受到她的浴袍已经完全散乱,光裸着的腿部,还有她白色的内裤,她的小腹,松掉的带子,只有那片起伏还藏在里面,肩膀露出一大片。被窝里的热度越来越高,把他们卷进热浪里。他稍微抬高了身体,远离她。一切细微的动作都有意义。她意识到,她能自杀,重重伤害自己,让他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如果她跑进暴雨里,她希望他看着她,想不通为什么有人这样伤害自己,直到他拼命把她拉回。 只剩下寂寞的雨声连续拍打着窗户,发出珠子掉落的声音,旋即被喋喋不休的雷声淹没。她感觉午风钻进她的心,吹开了她心里那个封堵器,她的身体一切凝然不动。每一个微小的行为都有意义。根据埃舍尔以顽童般的残酷设计的扭曲楼梯,真实的人生与未曾真实活过的人生,我们是谁与我们想要什么之间的最短距离。是他和她的距离。 能不能偷他的心脏?为什么不能偷呢?偷来的总是更珍贵。恶的滋味就好像咀嚼下红色,吞下一团甜津津的火。众心之心。 她想。在岸边火化时,雪莱的朋友在火焰吞噬肿胀的尸身前,突然抓起雪莱的心脏。他为什么要抓住我的? 雷声压在她的胃里,给她的身体注入了一种悲伤,某种东西一动不动。只见天地一片混沌。暴风在屋外肆虐雨,噼噼啪啪落在玻璃上。她感觉自己在房间的正中央,离窗最远的地方。大风想从窗户呼呼灌进屋里。 小锢,你爱我吗? 爱。她犹豫了会。但现在她仿佛置身天堂。 希勒尔拉比着名的训令:此时不做,更待何时?他贴上她的唇。 如果她把耳朵再贴近一些,就能听到他的心跳。他轻轻扯开她的浴袍,手摸着她的腰,捏了捏,手指从上到下,一次又一次来回游移。她抬脚蹭他的大腿,示意他把裤子脱了。 他好像不确定,又问了她一遍。 黎朔珉是我男朋友。她用脚闯进他的松紧带,勾住它,往下移。她的脚尖在他腰上乱划,逼得他用低腰顶了下她。 地板上多了几件衣物。 他拿遥控器开了冷气。 她感受到枕头垫在她腰上,双腿被他抬起,她转过脸,舔了舔唇。小锢,再说一遍。男根尖顶贴着她阴唇,又往里推了推。她感觉身体被撑开。异物滑入她体内,在她柔软内慢慢刮过,上下滑蹭,加紧摩擦。每个神经末梢、每种情绪都像在研钵里,被击打、研磨、捣碎,全部化成粉末,直到难以分辨恐惧、欲望或仅存的一点点稀稀落落的悲伤。 爱,让每一个被爱的人无可豁免地也要去爱,也无可豁免地去占有。黎朔珉是吴慬的。她说。 就像他那次在泳池忽然占有我,他完全属于我。她想。 他在她体内的每一刻,她的内壁和他的褶皱连接在一起,就像微小的细丝一样,几乎无法觉察,但很强韧。她想把关于她的一切隐藏在她的阴道里,她也渴望自己迷失在他的嵌入里,指引他不断地深入,在欲望纠缠的捆束中,触碰她心里远远更为隐秘和沉痛的哀伤。就像那个男孩沉入了湖里,然后将自己完全吞没。 她感觉身体被拉起,她从湖里浮了起来。他捧着她的脸细细地吻。 你跟别人在一起会是什么样?她靠在他肩上流泪。当我完全迷恋你的时候,你必定无可避免地也迷恋着我吗? 难道你感受不到吗?我只和你在一起。小锢。 这里也感受不到吗?他用力在她下面的通道里碾磨着。 她从他身上离开,异物撤出了半截。一股热流悄悄溜出她的身体。裸色的,澄澈透明,流过她的腿根,闪着晶莹,与黑夜融为一体。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 她脸朝下趴在床单上,双手捂住脸,只留下一点空隙呼吸。越来越黑。他又重新贴上她的身体。嘴唇熨在她的各处皮肤。别推开我,小锢。他每动一次,内壁就被刮蹭一次。不久,身体上的红点,先是增多,而后减少。身体没有移动一寸,可是身下不断涌出情潮。 她颤声,如果不动,会不会高潮。 进去让你舒服下好不好?他的嘴唇沿着印记原路返回,他在她耳边呼气。 但是我不想被撞来撞去。好。他按住她的肩膀。 她看不见身后的硬物,是如何一寸一寸地挤回甬道,带来了温热和疲倦的水声,纠缠着她两腿之间的柔软,狂暴地舔着她的皮肤。小锢,我会一直在你身体里。你别想甩开我。 正如四面墙所包围的空间具有特定的价值,与其说是由空间这一事实引起,不如说是被他的四肢包围这一事实引起。 你离开时,不要变成其他模样,不要变成我从未见过的人。除了你跟我在一起时,我所知道的那个人生之外,你别有其他的人生。她哑着嗓子。 小锢,你为什么就不能把我锢在你心里?他诱哄她张嘴。 下面流出了又热又滑的黏液,在她泛红的腿根上剧烈地扭曲着。水绕过他们皮肤摩擦的地方流下,在床单上咆哮,像透明的珠子一样清澈地溜走了。透明的,活生生的,她想喝一口水,慢慢地咬住他的舌。 水又盲又聋,然而却不哑,粉色的阴茎与暗红的阴道缓慢相撞时,欢快地闪烁、冒泡。房间里弥漫着嘶哑的喘息,她眼上布满水雾,墙上的镜子映出一个女子和身后的男子不断交迭的赤裸的身体。女子颤抖着声仰头,男子便低头与她唇舌相接。 她的阴道可以神奇地加深和扩大,没有任何实际的内容或形式,也没有维度。印象中,如果能在这种感觉中多停留几分钟,就会得到启示———永恒不仅仅是时间,根茎在深深地蒂固住她,死亡而无法被肉体容纳,但是两具身体可以一同体验永恒。置身于绝对纯洁的几近抽象的感觉也是永恒的。她想。她贪婪地掠夺黎朔珉的每一次。 如果不让他囚禁她,她又怎么能把自己绑在一个男人身上呢?她怎么能阻止他在她的身体和灵魂上建立起他的四面墙呢?有没有一种拥有事物而又不必被事物占有的方式呢? 窗外的咆哮越来越近,强烈、湍急而又暴烈,阵阵雷声撕裂天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她感觉自己要被淹没了,要窒息了。她的心匆匆跳动,万物之后,凶猛,威胁,悸动着,厚实而不可捉摸。她身体里的硬物已经缴械投降,在她的潮热中软化、稀释。她低下头,一阵莫名的深深幸福向她袭来,连同喉咙里痛苦的抽紧,连同哭泣的无能为力。他还留在她体内,一动不动。他在她耳边轻声地念着她的名字。这就是身体交融吗?即便如此,高潮仍会悄悄溜走。另一种抓住它的方法,是不断重复交合。她随遇而安,从容不迫,不厌其烦地表现出“我不在意这、不在意那”的态度。要忘掉他们,因为与他们有关系只会伤我的心。她集中精神去辨别……因为突如其来的疲惫,她迷茫了一会儿。他的手抚摸着她的背,单手捧着她的脸和她接吻。她的神经不再紧绷,面容放松,感受到了对自己的一丝温柔。 比起他的热情奔放、随性所至,我的欲望有多么曲折又遮遮掩掩。她想。 --------- 希勒尔拉比*活跃于公元前一世纪后半叶至一世纪初的犹太教圣人、《圣经》注释家。 有点卡文了。。。 先写番外吧。。。 故意 她的脚踝被手握进掌心。她歪头看着他。出血了。他皱眉看着那白布上的红块,脱下她的袜子。你不用这样的。她意有所指。我不会后悔,所以不会和自己说对不起。我心甘情愿的。小锢。他把她的脚放好。我抱你上去,你的脚昨天才刚止血。他挪了挪距离,靠近她。先把音乐关了。她坐起来。 你会爱上别人。他蹲下,她轻轻依偎在他肩头,他双手绕过她的腰和双腿,把她抱起。她最初想说的是你和别人在一起吧。去吧。不要在我身上花费任何时间了。可是她没有。 你想我爱上别人?他把鼻子贴在她颈侧。她这是又开始拧巴了。你若是真想我爱上别人,为什么要搂紧我?他又捏了捏她的腿。嘴上说的话不够狠,身体的动作更是没有杀伤力。 我只是很依赖这种被人照顾的感觉。她告诉自己。我根本不在乎我的双脚会不会无法愈合。血遂滴落心灵,如露珠滴落草原。 我是故意借此吸引你的关心的。我是故意的。我是故意的。我是故意的。我沉缅于其中,我的灵魂无止境地滚动,欢喜,悲伤。思想着,将灯埋进深深的孤独中。我是谁,我到底是谁?我爱我没有的东西。你如此遥远。我的厌烦与缓慢的暮色搏斗着。但夜来临,并开始对我歌唱。 我爱我没有的东西。她轻念了好几遍。 他弯腰把她放在浴缸旁的椅子上,她看着他出去,然后再进来。他手里提着一个篮子,把一块毛巾垫在浴缸旁边;篮子被放在她脚边。 等会踩这个毛巾。地板脏。他说。她看见了药,浴袍,毛巾,内裤。 他调整了下水温,开始放水,给她上药。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水流动的声音。她抬头望着天花板。什么也没有。只有一盏灯。 我在外面等你。 咔嗒。 她褪去衣服。坐在浴缸边缘,顺着坡度让身体往下滑。 她沉入浴缸,仿佛这是大海。一个温暖的世界,她想起了感觉,尤其是感觉。大海在笑。不,大海不笑。大海环绕她,包围她,最终大海为她洗去边界。她在回想那一晚发生了什么。可是什么都想不起来。海水平整她打磨她就像对待岸边的卵石,比她活得久,漠然无情,就像宇宙间的其他一切,就像他……任凭清水浸泡着她,克维多的水滴。世界上唯一永恒的事物。是她的记忆。或许会消退,又或许会重新浮现。尽管如此她仍可衡量它,就像时间。大海是另一种时间,或可见的时间,另一种钟表。等了几秒钟,但什么也没发生,只是寻常的一天。她的小腿挂在浴缸外沿。小腿随着某个听不见的曲调有节奏地晃动着,那是魔鬼的音乐,带有纯粹的不受控制的蛮力。 她只零星地记得自己被翻滚的胃绞醒,跑出门直奔卫生间,跪坐在马桶旁呕吐,有力而又虚弱,心跳不稳。然后她开始飞快地思考,无法停止臆想。边哭边骂自己再也不喝酒了。自己一定是被魔鬼附身了。又控制着情绪站起身漱口,而后感受到脚板传来的阵阵刺痛。心里一阵阵酸楚直直往外涌,逼着自己把漱口水放好,跌坐在地上大声呜咽。不一会有人拍了拍她的背,每当微风,夏日的微风,拍打她的身体,因为既寒冷又温暖,她颤抖起来。这是因为我还很年轻,每当有人触碰我,或是不触碰我,我都会感觉到,她想。手臂被拉起,身体悬空。为什么她会如此炽热、如此轻盈,好像一团从掀起盖子的炉子里冒出的气?那人抱回房喂她喝了点温水。水流进喉咙,才意识到自己也渴,深刻而古老的渴。 她推开那人,拿被子盖住自己。她抬起眼睛看见了他。那个曾经经常跟着她,但从不接近她的男人。她想象着她躺在一条根本不存在的黑色溪流上,被带向远方。她感觉身旁的床垫凹陷了下去,被子里的身体被一只手臂圈住,他在轻抚她的头发。不一会便睡过去了。世界滚滚向前,未知处有着她未知的事物。让我们在云端和神秘之上安睡,一艘安谧而脆弱的船漂浮在海面上,这就是睡意。 她的眼睛在暗中灼灼发光,她失去了意识,但没有关系。在幻觉中我感受到了最大的平静。好奇怪,我说不清对方是谁。我是说,我知道,但我不能说。尤其是我害怕去说出来。她想。 醒的时候她看见的是黎朔珉。他不让她下地,为她包揽一切。好像她丧失了行动能力一般。她在他身上停留了叁天。但她说不出任何有关拒绝的话。景澈没有给她发消息。 她的身体在水中软化,稀释。水逐渐在她皮肤上冷却。她身边什么都没有,她也什么都认不出来。她轻盈而悲伤,不急不慢地从水里离开。冷风拖着冰冷的脚,跑到她的背上,她受伤一般缩着身体,不快乐。她擦干身子,穿上长袍,好像裹在温热的怀里。那个人是黎朔珉还是景澈?对方是谁不重要了,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黎朔珉把她抱回房间。 他关上了卧室窗户——她不看,不听,不感觉。“黎朔珉,黎朔珉,黎朔珉……黎,朔,珉……”,她轻轻念他的名字。在寂静的床上,飘浮在黑暗中,她蜷缩起来,好像在迷失的子宫里,忘记了一切。“小锢。”一切是模糊的、轻盈的、沉默的。“你是不是知道我没法拒绝你。”这座房子处处都铺满着过去的灰尘。 “我知道,因为我一直在引诱你。”他在她睡过去时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吻。 郁热 吴慬是被饿醒的。 日光和树的细叶互相摩擦发出的沙沙声连为了一体,清爽的风轻轻拂过她的身体。 不知道是什么时间了,她下楼后去厨房找食物,食材全部都需要蒸和煮。玛尔达进来和她打了声招呼。她给吴慬做了两个水煮鸡蛋。 谢谢。漫不经心的一句。她屋里屋外都没看见黎朔珉。她小声咕哝着,思索道:现在,现在,现在会发生什么呢?在时间的流逝中,你越是期待一件事情,它就越不会发生。她懂。她把脚放在地板上,转移了复杂的思绪。她接过盘子,坐在地上。您看见了黎朔珉吗?用勺子敲碎顶端。 我早上来的时候在路上遇见了他。 他去干嘛?她漫不经心地剥开壳。 他走的很快,您把牛奶也喝了,他只和我打了声招呼。 她躺着看未看完的小说,老式挂钟指针发出的滴嗒声,玛尔在屋里里穿梭的细微声响,抹布不断摩擦着厚重家具,吴慬能隔着距离感受到灰尘浮在空中。尽管玛尔达的脚步声很轻。她手指上的页数数字并没有变化多少。 她的书和钟表互相勾结。书只让她沉迷半小时左右,便让她抬眼去看钟表,哦,才看了半小时。她又将眼睛移回纸张,从包里掏出白色稿纸和铅笔。这次她看钟表计算的时间是四十分钟。来来回回。她需要借助文字压抑住那股毫无理由的躁意。 直到玛尔达提醒她该吃午餐了。手机在楼上,她并不想去拿。你不是非得拿它不可。玛尔达问她黎朔珉不回来吗?她可以再待久一些,给他做一份。 我给他发个信息。你在哪?她等了会,没有回应。 我们吃吧。 镇上有什么好逛的地方吗? 为什么你不去市区里住酒店呢? 城市里会好玩的多。都是游客,不是非去不可。世界上每个城市都差不多。 你可以去镇上的集市逛逛,你的脚不是还没好吗?距离近一些。集市的主街上有一些来自巴拉圭的妇女,她们做着手工艺品的小生意,并以其精选的、最上等的蜘蛛绣布料而出名。蜘蛛绣是本地的一种传统织品,精巧而色彩斑斓,像蜘蛛网一样,是她们在织架上织出来的。 其实我也想去林子里走走。她默默记下。 那你要小心一些,别迷路了。你沿着小路走,可以直接去海边。 正有此意。 午后天气闷热了不少。蝉鸣被隔绝在门外,有一些蚊虫在绿色铁门上飞来飞去。 梧桐树高大魁梧,树干无节,向上直升。树皮平滑翠绿,树叶浓密,从干到枝,一片葱郁,显得清雅洁净,又称“青桐”。“一株青玉立,千叶绿云委”,这两句诗,表达梧桐的碧叶青干,桐荫婆娑的景趣。 她合上植物图鉴。想起手机被她丢在了楼下。午后炎热的夏日阳光,总是不免让人变得懒散迟钝。她却感觉心脏被郁热不断绞索着。是咫尺之外的徘徊?还是再三的揣测?还是突然分离产生的焦虑? 他到底在做什么? 她洗了个冷水澡,看着椅子上的镂空背心,她回想起那天他的手指穿过背部的绳子。她把它丢进垃圾桶。换上普通的宽松背心。 她拉起遮阳帘,阳光变成一条条橘黄的丝带,烙在她身上,椅子上,地板上。就让她自行燃烧吧。她想。她抬手打开电扇,听着吱吱声,躺在躺椅上看书。风裹着热意和噪声一同紧掐着她的脖子。书慢慢地盖住她腹部。火从书页开始。再是蔓延至肌肤。脑袋不受控地陷入昏沉,接着是书里的文字。她看见一个人,但她其实没真看到他,他还在幕后,正准备登场;或者她注意到他了,可是没有心动,也没有“火花”,甚至在她意识到某个存在或有什么在困扰她之前,近乎撕裂的不安。等他回来时,若是再晚一些,她就会变成灰。直到多年以后回头,他拼凑出事情的原貌,再是懊悔地撞墙。她所拥有的几天就快成为过去,而他若非已经不在,就是即将离开。 昨天她打量黎朔珉身材的画面在她脑海里搅成一团。她感觉脚心痒痒的,麻意蹿上她全身。是脚底踩入海水里的那种缓冲力。只要一抬脚,厚厚的水流会滑过她的脚心,滑过,滑过,再滑过。电扇和梦境让她的体温不断往下跌。 她的身体也在下跌。和无数个睡着的午后一样,没有区别。她在不同的梦境里沉浮,身体感受着支撑着她的那块软垫,或是地板,又或是木板……从来都不是某种实心的物品。它在她身下幻化成一种感觉,让她无法安睡,时刻提醒着自己会跌落,随后被什么东西刺穿,或者是消失,反正是死亡的任意一种形式。 然而这次,冰凉和柔软从白色短裤里的阴影里悄悄溜过,不着痕迹。她感觉有人在身旁。她从梦境中离开,眼睛对上一片斑驳的深墨蓝。 深墨色海里的洋流冲向大洋对岸被融进温柔夜色里的梧桐树。 ------- 笑死,一摸鱼就掉收藏。。。 我错了。。。 春夜那章再修修,太次了,过段时间再发^_^^^^ 以及我发现,我可能会打错字,但我就是发现不了,要等某一天我回头看才能发现错误。呜呜呜大家不要嫌弃我。 初恋 大洋的另一端是秋夜。 景总,是回棕榈湾还是清海区?男人侧头问后座的人。 他扯开领带,骨节分明的手指按在太阳穴上。嗓音沙哑:老地方。 车身穿过商务区的高楼,预告着那片过去吴慬常常踏足的地方,那是通往他的心门的地方。车停在一片葱郁的梧桐树前,背后是一栋很普通的小区楼。水泥地上长满了又金又灿的梧桐叶,在坚硬的灰色地表上剧烈压制着。轻柔的晚风从看不见的某个角落中吹来。 查清楚了吗?他靠着后座位,喉结动了动。街边的灯将他冷白的皮肤衬暖了些。 黎家的大公子,不过他并没有像他父母一样从事科研。他是模特。去年年低他成为了S品牌的全球代言人,品牌方是请了吴小姐接手拍摄。原来是他。感情史?没有,据说唯一公开和异性露面的时候,就是拍杂志的时候。去年和吴慬一起参展的是他吧。是的。今年有她的展览吗?没有,去年年底是最后一次。今年没有消息说举办摄影展。 他指节覆在银制拉手上,长腿迈出车门外,皮鞋底踩着叶子堆积的地方。喳喳作响。他的视线攀缘上炭灰的粗杆。 几个穿着制服,背着书包的学生看见一个穿着衬衫的男人手插着兜站在灯下,身材比例很好。他们窃窃私语离他走进了些。只看见男人的侧脸,额前掉落一捋黑发。望着树凝神。他听见一阵带有些兴奋的声音,淡漠地抬起眼帘对上。学生们裹紧校服。感觉周身都是冷意。迅速走远了。他抬手看了看表。她曾经也是这个点下晚自习。 在吴慬和他之间要穿越的不只是一条街。他抛下隐喻的街穿过现实的街,想的是记忆的街,在同一条夜晚的街上他遇见了吴慬。她第一次见景澈是在十五岁的时候,那时她在附近补习,刚下晚自习回家,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看见一个很高的年轻男人,站在她家对门。正好开门进去。是那条和她家间隔不长的走廊过道。 蓦然间入画仿佛葛饰北斋的满月呈现夏日里惊人的橘黄,他那晚半跪在吴慬前,指尖摩挲着她的小腿肉。 你轻点,她怕疼。黎朔珉让她的头枕自己左臂上,右手贴在她侧脸。 他一开始以为是灯笼然后觉得是月亮最后确信是一盏猝然亮起的灯扇而后知道那其实就是梧桐上方的月亮而不是吴慬。她已经不是当年在他跟前晃悠的稚嫩的小姑娘了,无形中悬空为景澈带来困惑。她肩上披着不属于她的丝真西服,颈脖上分布着粉色点点,男人嘴角有血迹。 他有什么好困惑的?他们两个身体上的印记已经是证据。 他将她小腿放置在他膝头上。轻轻的。他拿镊子慢慢挑开她皮肤里的玻璃。她拧着眉往黎朔珉怀里缩,抱着她的人在她耳边轻声安慰她。像极了事后温存。在这样一个痛苦的时刻,在这么多年的渴求当中,在那一瞬间,他偏偏希望时间能流逝的慢一些。他手背贪婪地从小腿背移至她脚背,美名其曰不让她乱动。他的手柔软而温暖,拥住她的疼痛和颤抖。她曾经用这双近他巴掌大的脚,在他的世界踩出了无数的微光,温热,甜蜜,驱走了那片静谧。 质量与体积不成正比, 那个紫罗兰一般小巧的女孩, 那个似花瓣一般摇曳的女孩, 那个似锡一般的浪闪闪发光一般的女孩, 以超过地球的质量吸引着他, 一瞬间,他就如牛顿的苹果般, 不受控制地滚落在脚下, 咚地一声,咚地一声, 从天空到大地,心脏在持续着令人眩晕的摆动, 那是初恋。 所以到底是来晚了么? 他每次从无聊烦闷的酒局里离开,就会来这里待上一会。他第一次和别家公司谈合作时,对方问他喜欢什样的烟。他想起吴慬闻到烟味时候的表情。不抽。近乎冷硬的声音。我依然会看到你走在我所存在空间的每个位置,脚步僵硬,面庞明亮而遥远。最奇怪的是,吴慬,这不可能存在。但这个画面如此执拗地一再出现,没法解释。 ———— 大家早呀,我今天四点多就醒了,把昨天残余的稿子改了下。今天很多课,我要怎么活? 那首诗来自韩剧鬼怪里男主念的《也许星星能带走悲伤》,忽然就想到这个场景了(哭) 好纯爱我好喜欢。。。 沾染 七年,八十六个月,三万一千三百九十天,七十五万三千三百六十个小时之中他们就在这外面。 怎么不上去写?他刚跑完步,见她弯着腰在写作业。 楼上太吵了。刘梅家有三个小孩,都还没上小学。假期里他们起的也早,屋子里热火朝天,全是打闹和打骂声。 等会就天热了。去我家写?她立马收拾好书跟在他身后。到了他家后坐在地板上开始写,就跟自己家一样。她喜欢的不是他家有多舒适,是他给她允许作乱的那点特权。 吃早餐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没吃。是不是又没和阿姨说,就溜出来了?她每次去他冰箱拿零食都会吐槽他过得好节制。都是什么鸡胸肉、蔬菜、吐司、矿泉水、她看不懂的葡萄酒。 你别赶我回去,我已经去朋友家写好几天作业了。怎么不去图书馆?还没办卡呢。再说…你又不去。拿我的刷。不要。 她有点失落。他怎么会不懂她的那点小心思呢?每次的允诺都会让他愧疚。她是他不能沾染的人。但一切的开始也可能比他想的要晚了许多,在他浑然不觉的时候。 他握着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水杯。他想起她前两天在他家洗澡,他收拾垃圾的时候看见了白色卫生巾,中间是一大片猩红。他给她换了杯热牛奶。她皱着眉说有没有冰的。 甚至在九十六小时之前,她留在他身上的温度,安静抵着他的膝盖骨,那具远远比他小得多的身体在灯光下宁静地闪烁着,温热了,滑落了,逃走了。 他忽然不知道怎么接她的话。要怎么说才不会冒犯她。 吴慬说她不会痛经,夏天就爱喝冰牛奶。她把头转过去,手里快速转着笔。 那天刘梅家的卫生间晚上水管爆裂,他们一家没办法洗澡,只得问景澈借用下浴室。那时还是大伏天,等水管修好她们已经臭死了。吴慬洗完后湿着头发在他家坐着写作业。他问她怎么不擦头发。她让他闭嘴,她马上把题解出来了。他手握毛巾撩起她头发边擦,边给她吹干,只有毛巾偶尔触碰到吴慬的皮肤,他只隔着毛巾碰她的发尾部分。 客厅很凉,但是吴慬的胸腔就像被八伏天给烤熟了一样。大概是自恋人格在作祟,他常给她一种错觉,他对自己和对别人是不一样的。他对刘梅的两个小孩好像也没这么好。但是和他相处的时候总是会很开心的。 他看出她很紧张,她放松的时候喜欢四肢下垂,身体往前倾。喜欢乱动。写半张试卷,她可以一直变换姿势和小动作。 这到底是十七岁少女的心悸?还是厌恶他在她身边游走?(你嫌弃我?就像吴慬那天说的,用她带有醉意的声音。)那时候,在这之前,他还想她不会见他。 自从她离开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去过那栋小区了,第一场酒局后,那天晚上他没有直接回家休息。他在那棵梧桐树下坐了很久。 从那一刻起,他就知道是什么令他迷惘、让他渴求她的身影,甚至希望她找不出他惹人讨厌的毛病。她会不会很讨厌浑身都是酒味的他?这就是他人生的写照:一辈子都将把自己有限的弹药浪费在无限的礼炮上。他本来可以自报家门,他是景家产业唯一的接管人。不过就是个显眼的继承人,一个为自己家族延续事业的代理人。那个对上谄媚而对他倨傲的声音居高临下说道“到底是被景老保护的太好了。” 在树下就是他现在回来的地方,因为再说什么做什么都没用只能说“再见”不是“一会儿见”然后离开在身后不声不响地关上记忆的门回到了现在。 这是第几次站在这里了?他的身影笼罩住了局部的梧桐叶。勾勒出寂寥的身形。 你看见一个人,但你其实没真看到她,她还在幕后,正准备登场;或者你注意到她了,可是没有心动,也没有“火花”,甚至在你意识到某个存在或有什么在困扰你之前,你所拥有的那几年就快成为过去,而她若非已经不在,就是即将离开。 —————— 我觉得喜欢上未成年太变态了些,我接受不了!所以…景某是在慬慬成年后才彻底喜欢上她的。 好的,咱们下面回到慬慬那边。 亲吻 醒了?熟悉的语调。像是醉酒时候听见的声音。我听见玛尔达和人说话的时候就醒了。我听到你们的笑声就醒了。你们到底在笑什么?她只是闷闷回了个嗯。实际上,她在慌乱地接近自己也不知情的东西,她手肘支起上半身,你去哪里了?她的呼吸拂在他脸上。它已经在她眼皮子底下酝酿许久,去邻居家了,他家的管家早上来邀请我,你在睡觉。她感觉自己被抛弃了。她问自己:怎么没能早点明白?小锢,无非是一场无关紧要的聚会。这段时间简直就是正餐苦役,罗贝托最爱听学有专长的男人以数种语言高谈阔论。 她凑他身上闻了闻。遇见哪位意中人了?一顿聚餐,可以发生很多罗曼史。她始终尽力把他留在她的视线范围之内。她不会让他溜走,哪怕他不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她很清楚这点。 你明知故问。他手撑着在她腰侧的扶手上。对着她耳朵吹气。她僵硬了一瞬,你该不会是喜欢男人吧?她要推开他要离开躺椅。他比她快一步捞起她双腿抱在身上。他把她抵在墙上,跑什么?刚给你上好药。她别过脸,她早就看见地上的酒精棉和药膏了。月光滑过他的侧脸,一片白皙。你还没回答我。他低头咬了一口她的耳垂,她看见了地上的残影。吃醋了?他手背按住她脖颈,是不是所有的一切藏身在这片无人地带,是否只有他亲吻过此处?这个坑里,此坑名为欲望。小锢,只有你不知道我喜欢你。眼底泛起的那点浅薄的怒意牢牢地攥住她,他吻了上去,径直闯进她齿内。 现在,今天,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不再是自由奔走,她今天莫名的燥意就好像全凭运气一齐扎进冷漠或敌对的大海,就像另一个海难幸存者的漂流瓶,被他锁在上了密码箱的冰柜里。她是被他拆了线的无用炸弹。 怎么把衣服扔了?他给她留下一点缝隙让她呼吸。波纹状的月光在她身上荡漾开来。 不喜欢了。她转过脸。他拿手指掐住她下巴。转过来。 那我呢?你也不喜欢我吗?他刻意放低清冷的声音。她最喜欢他诱哄她。 嗯。无关痛痒的语气。 撒谎。他往她颈后重重咬了一口。小锢,回来好不好?他看着那片紫红,轻轻吹了一口气。 为什么不是你回来?她松开紧咬着的嘴唇。唇色在夜色的映衬下变得更深了些。 我一直都没离开过。他拿拇指沿着一端的嘴角,掠至另一端。想把心中的欲火恢复到正常值,简直白费力气。小锢,那晚你说你疼,你知不知道我这里也疼?他将她的手放在心口。他仍然感到那晚胸前细微的疼痛。他不想再追究分手的一切理由。只要她回到他身边。 做朋友不好吗?她的手慢慢远离心脏跳动的区域。他死攥着不放。 你和异性朋友也像我们这样吗?他低头用力按住她的唇,拼命吸取着她的气味。他把她放倒在躺椅上,撑在她上方。一手探入她的裤腿,捏了一把她绵软的大腿根,咬着牙说,朋友之间也做这样的事吗?一片漆黑,宛如水中。 原来下午不是做梦,是他的手在她身体上。她眼神呆滞了几秒,有些东西并没有心甘情愿地死去。它们回来了。 要怎么描述今天的情感是如何流动的?若是今天答应一切照旧,那明天呢?明天她会不会又再次推开所有人?又像那天晚上一样,他在她身体里,可是她脑子里却在想另外一个人。明天不会,那往后呢?他只是离开了一天,她就感觉浑身都难以忍受。 一个很遥远的下午。有人在她身上压着她,身体来回晃动。这个画面被她迅速压制回箱底。模糊,遥远,无声。你值得更好的。她想。她到底是放低身段了,她不可避免地斥责自己。尽管她不必如此。在内心深处她感到过去的责难又一次堆积。 你不必浪费时间在我身上……唔……她趁着间隙说的话又被堵回。对在意的人她总是有先行推开对方的本领,言语或是沉默,都是结束一段关系的利器。 好,那你看着我的眼睛。说,让我走。 她没有看他,眼神被粘在了他薄唇上。她说不出任何词汇。彻底哑声。无形的手扼住她的脖子,掐出眼泪。她想大喊:不,别走。我说的话都是假的。我比任何时候都更渴望你。她想花时间去说出这句话。但是吻入侵了她。 做不到,对吗?他吻去从她眼里滑落出的一滴透明液体。 小锢,我知道你是个随性所致的人,只是你可以再接纳我一些,我从来没觉得你的亲近会对我造成负担。两滴。 我很喜欢。你知道你醉酒的时候有多爱撒娇吗?我很喜欢。三滴。 小锢,你怎么样我都喜欢。四滴。 你对待感情太谨慎了,可不可以放松些?五滴。 小锢,我不知道你过去经历过什么样的事,但我想和你一起去面对。好不好?他停在她唇上。 她伏在他肩头喘息。 保护 那黑方块从箱底的弹簧里狠狠敲击着她的身体。 她把他的手放在腰侧。陆地能为海难者做些什么?他知道一切后他又能为她做些什么?这就是现在她心里的全部想法。让她上岸?伸出岬角拉她一把?把她遗忘在地平线后面?她决定求最容易的,切断一切。或许是最困难的?她已经不是海难者了,也不会假装是殉道者,她知道她不会长久地保持这种状态,她会再次打开和关闭生命之环,将它们扔到一边,枯萎…… 她心平气和。和他对上眼。我的亲生哥哥在我十岁的时候,猥亵了我。她不知道语法结构在母语中是否精确,是否营造出了这句话所带来的破裂感以及必要的隔离效果。但没有答复。她只是感觉腰被死死箍住。他没有立刻答复。他成功地在最后一个词附上句号的那一刻制造出沉默。如果在她的伤口汇集变大之前,他能先察觉的话,他紧紧握着腰间的手,喉间为何失去了发声的力气。 本可以,她本可以听见世上造物的一切声响。很多次。他在某一天晚上问我要不要接吻,我没有拒绝,他总是把舌头往我嘴里伸。他趁着父亲去洗澡,让我摸他的生殖器,然后,我不记得他是不是也摸了我的了。记忆以凭空的虚假的精确上下舞动。但她听见的只是风扇的嘎吱声,他抱着她换了个位置,衣物摩擦的微响,他的手臂穿过她的腰。随后扣住。呼吸和挽留已经变得困难,他感到她的距离正在离他远去,渐渐缩小成一个点然后消失不见。 你不走吗?她说。 “小锢,不是你的错。”他说。那关心太浮于表面而空洞无力。希望那个点变成她,再次回到他身边。 “我知道,我从来没觉得我有错。你不走吗?”她执拗地又问了一次。她甚至有种近乎兴奋的感觉。 我哪都不去。你讨厌我碰你吗?他内心一阵痛苦。他想要触碰她的身体。如果能与她一起重头来过,他想紧握住她的手,给她温度,用温暖的手抚摸着她的脸颊,她会再次微笑吗? 若是他,刚刚松开了手,他就此从她生命中彻底消失。她环住他的脖子。喜欢的,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应对你的感情。我不擅长。她开始出神,惊恐又期待。你看,我从来就不是随遇而安,从容不迫,不厌其烦。她想。我想成为被触碰的对象。 他松了口气。小锢,抱抱你好不好。因为有她,正因如此,此刻他又开始,变得贪婪无比。 嗯。她一直都是在蹚水,想方设法不溺水,想方设法不游至岸边,想方设法停留在水中。永远保持警惕。他摸着她颈脖后面的红印说对不起。他的眼中闪过冷酷而又难以捉摸的神情。我找过他。吴慬脸上的软肉抵在他骨处。墙边有一处装饰复杂的马尼拉藤艺草编沙发。上面躺着她下午扔在地上的书。 他只是说,那你去告我吧。我又找了母亲,母亲只是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经历了这些。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她说,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她知道我要的不是那几句话。她没看出地毯的主题或色彩因为光线太弱在布面上遮盖住让人看不清楚。“我没有证据。我要怎么告?我终于体验到,他根本没有对我抱有愧疚。他知道自己不会受到任何惩罚。”玛尔达用力关闭铁门的声音从窗户透进来。她无法阻止痛苦开始在她的身体里悸动,就像一种苦涩的口渴感。不仅仅是痛苦,一种对爱的渴望开始滋长,开始支配她。所有的征兆都让她不得不呼喊我想要。她一向清楚欲望为何物。 “所有人都会说,他只是个孩子,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呢?孩童之间的玩笑而已。他们的关注点不会是我,我会像是某种脏东西一样被踢开。”她那经历了十几年的,被磨平但仍带着刺的疤,没有人提。那个受伤孩童从来没消失过,她一直在她身体里。那个受伤的孩童被抛在沙漠里。如果她发出一声尖,她的声音也会收到风卷起沙尘,那一模一样的漠不关心的回声。 “我终于用诚实且勇敢的眼光,把世界看成它本来的样子,明白没什么能保护我,那最终让我心碎。可是,我,我想要。”也许如果我真的用身体去喜欢他……也许我会更认真……她想。 “嗯?小锢,要什么?”他的肩膀上方贴着的棉质布料,再往下,被一串串水痕浸染。 “我想要被保护。我,我想体验下那种感觉。”她低咛着,发出很细很细的唔咽声。 “好,小锢。以后我保护你。”他轻轻拍着她的背。 所有人都在说她要自己保护自己,她要变强。某种程度上说她确实够强。“可是我。”过得幸福或者不幸都毫无意义。爱过,也毫无意义。没有一种幸福或不幸会强烈到改变了她的物质组成,给她指出了一条唯一的道路,仿佛必须成为真正的道路。 ------ 白天写这章的前半部分真的很难过,一直哭。不仅仅是吴慬没有和解,我自己也没有和解。剩下的部分我在晚上写完,好受了些。我是真的很喜欢黎朔珉。虽然只是我创作出来的人。 这也算是,一种和解方式吧。安慰一下过去没有人陪伴的悲伤小孩。 珍贵(H) “我也好想安慰一下过去的自己。”她的身体被他圈在怀里,她感觉哪怕是他的影子,也能盖住自己的身体。她总是不断地重启,打开又关闭生命之环,把它们扔到一边,任其枯萎,充满着过去。 “小锢不哭。”吴慬有时会几近羞耻地感到幸福,但她会在门口保持警惕,从冰冷的光线中保护那些不该被烧焦的东西继续活下去——但是她的活力……他了解到……她体内有生命力……但她的爱并不能庇护任何人,即使是她自己,他感觉到了。她是否又被束缚在了漆黑的洞穴里?只看见身后火焰投射在墙上的影子?到底什么是实在?是当下的那阵为犹觉的痛苦? 伤口指引着她朝着过去的方向前进,每提及一次,就是回归一次。那是她一直缺失的东西。 “我不开心。”碎波浪的呢喃断断续续地跑进他耳里。她伤痛幻化成一种感觉。像常年常年浸泡在酒缸里的冰糖葡萄,等待发酵完成之后,剩下的残渣物就可以过滤掉。是你喝下之后那口单宁。单宁并不像酸甜苦辣那样是一种确切的味道,但它会给人带来一种干而涩的感觉。 他捧住她的脸,沉缓的亲吻,落入她双唇。她变成那个不再是任性而是乖张的吴慬,感受内心转折时,他轻轻吮吸她嘴唇时,是无法言语的珍视。 吴慬紧缠住他腰身,大腿根摩擦着他的小腹。她把唇贴回他。手探入他腰间,乱摸一把。他拉开她肩上的带子。低头吻她的肩膀。 她抽出手,揭开他的衬衫扣。解了一半。她把他的衣服往两边扯,贴近他的身体。 他轻笑一声。小锢。他褪去她的裤子,在她阴蒂上有节奏地揉捏。带起一阵阵酥麻。她凌乱的呼吸喷在他颈窝。细碎的呻吟。 “小锢,叫我。”他不断地在她耳边呼唤她。她想到她那浮肿的、紧闭双眼的遗体终于被冲回岸边,终于被他抱在怀里,拼命忏悔。她感到 愉快、轻松、坦然。 “黎朔珉…”他又探入两指在她阴道里绕圈按压。她倒在他身上。背心堆积在腰部,这黑暗的世界以幸福的月色照耀,在夜幕降临时化为点点星光,朝她倾泻而下。她的脊背,肩膀,手臂在月光下泛着冷白色。水波纹在她上下流动。她赤裸的身体——迷茫而易碎。至少当下是。但不软弱。她裸露的线条看上去是多么脆弱,多么纤细,毫无保护。她,她,是他的小锢。痛苦从一个隐藏的源头涌进他的身体,填满他所有的细胞,将他无助地推向她的欲望。 “好美。”他说。假如事后她仔细去回忆,她实际听到的并不是声音,而是他说话时呼出的气流在她耳边游来游去,正如两片嘴唇一起小心翼翼地低语,向前,仿佛从远方来的亲吻。 “小锢,你看,你好湿。”他手指上沾着晶亮的黏稠液体。 “没有任何作家或者诗人以及前恋人来过。”她说。“没有任何人来过这,只有我和你。”她又将他的手指放入身体里。但他停了下来,没有其他的声音,她听到了寂静的移动。只有她自己的身体能打破宁静。躺椅不方便他动作,他抱着她去窗边,拉起白色纱帘。把她抵在纱布上。“小锢,世界上最耀眼的东西,虽然数不胜数,但对我而言,其中唯有你珍贵。” 他径直将自己的灼热硬物全部送进了她的阴道。 它在她体内翻滚,翻滚,翻滚,让她眩晕,让她眩晕,淅沥粘稠的水声,阴影更牢固地附着在地板上。坚硬的性器温柔地磨着她,力道不大却铺开得很广。“小锢。就算我不能成为,最适合你的天气,即便如此,你也会深爱着这样的我吗?”他一直在唤醒她。她的身体断断续续地陷入狂乱里。最后他平静地把她安放在他身上。她的心脏剧烈地跳个不停,他手按着她的脑袋紧挨着胸部。他一动不动,等待着。 或许,我的爱情仍旧不够完美。他想。他开始亲她的额头,眼睛,脸颊,鼻子,嘴唇,下巴……他感受着她的热量在一点一点地通过内壁传递给他。之后,在彼此艰难的呼吸中,最终,最终,她感觉到放弃那柔软的水液终于溢出了她的全身。 他专注地看着她。轻轻抚摸着她裸露的脊背。 或许其他人对她也暗怀心思,并以各自的方式隐藏或表达。他想起景澈那晚有多么留恋她的身体。又有多么小心翼翼,不敢触碰。然而,与景澈不同,是他最先进入她自行开放的此岸,或者,在车上她倒在他身上小憩,瘦削的侧影在午后三四点的薄日中隐现,那是他独有的静谧时刻;是他最先进入她的身体,是他最先听出她的心声:有一晚她喝酒装醉让朋友打电话通知他,去接她。小锢,你从来就不是不喜欢我。你只是无法正视自己。她醉酒时撒娇也要生闷气,直到他转身去哄她,她一定非常高兴,他不是不知道这一切。他认得出她情绪变化的每一瞬,凭借的是他对她每一刻无声的细心观察。他也始终都将她留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 他是她的。她也是他的。 喜欢 哪怕到了一个新的地方,伤口也会用不同的方式提醒你:是时候痛苦了。随便什么形式。此后只要你能回想起,你曾在某个地方某个时间点,你在流泪或是感受到疼痛,至于你做了什么,不重要。你的快乐,无所谓。 你必须记住那种感觉。烙在那个隐秘的地方。彻底成为一个符号。但是她想试着消除它。如果有东西伤害了她,她就试图把它从头脑中的地图上抹去。她跌倒过、绊脚过的地方,被人打败的地方,戳到她痛处的地方,物事让人痛苦的地方——都不复存在,就这么简单。她一直都在试图这么做。 他抱她去清洗。 “我想去海边。” “现在吗?” 你往前走,别回头。他走的每一步,他移动的每一瞬间,她都在计算还有多少秒他就要离开。往日的时光变成烟花,在她脑中炸开。他马上就要离开这片大陆。 我之前好像浪费了很多时间。她想。她摇摆着幻想的指针,在荒唐与懊悔之间。 他越过栅栏。她站在哈卡兰达树下,紫色花朵在黑夜下已被染黑,看着他的身影越来越小,她眯起眼,停在那。那块礁石上方。他便汇成了一个点。那个点,名为渴望。他身下的基石,他宽阔的脊背,他的手臂线条。她再次踏入名为渴望的神秘循环。仿佛那是个巴卡拉水晶或素瓷或大理石膏雕像,底座也是同样材质。那是个健壮的天使,身后带着翅膀。它的身体背对着她。半截翅膀肆意地在他流畅的手臂线条之下张开,还有那一大片裸露的背。她站在那座雕塑身后,你想看到什么?是几百年它是如何出现的?在这里,公元前150年和1500年有何分别?15000年和15000年又有何分别?或是它到底象征着某种非实质性的含义?现在她站在这里,在他的身后,她会看到什么? 她要确认他真的存在。她的渴望是占有,对他精神和身体的切切实实地占有。 在来的路上,他牵着她。他们只是静静地行走。以一种缓慢、松散的步态,轻飘飘地挪动腿脚,在海边的林荫大道悠闲散步。地上遍布着斑驳的树影。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计算脚步的距离和数量。 她踩进他留下的脚印。芝诺悖论中最着名的一个以寓言的形式呈现:一只乌龟向阿喀琉斯发出挑战比赛跑步,乌龟领先十米起跑。阿喀琉斯能够追上乌龟吗?芝诺声称,严密的逻辑表明他永远无法追上乌龟。她先是跑过去,距离还有三米,开始停下。慢慢走。她把鞋脱了。她的重力将她拉进沙粒,细小的柔软沙粒便抚摸安慰着她。她再次走进了某种神秘。 她想起沙丘美术馆的“时间之沙”,沙子在沙漏中落下的视觉效果让人联想到时间的流逝;另一方面也与展陈设计有着直接关系,展厅中的雕塑作品全都被沙子围绕。展览中的许多作品高矮不一,错落有致。同时,由于沙丘本身被沙子覆盖,美术馆被掩埋在沙土之下,创作者也将沙的元素带了进来,让沙子的色彩过渡贯穿整个展览。几年前她就曾来过,这座建筑整个埋在沙丘下面,光透过天花板上的开口射进来,带有某种原始而古老的氛围。 她从他身后环抱住他。闭上眼睛。他的气味,淡淡的清香,还有他那浓浓的慵懒气息。混合在海水的味道中,往远处散去。一种前所未有的共生态和这个男人活成了一体,活在他的皮肤上,永永远远地黏在那里,从他的肩胛骨游动到他的胸口。 她用力地深呼吸,吸入那里强烈的存在感,乃至让自己透不过气来;她努力去听萦绕在那里的呢喃低语——还有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巧妙地隔绝了他们两个的心跳声。但她想听他的心跳声,想知道他的心是如何恰到好处地连续跳动,有些人心跳得快,有些人心跳得慢,尽是些平凡无常的机械运动。“我没有感知了。”他身前以外的世界变得透明了,如幻影般朦胧,很不明晰。“你喜欢这样吗?”他说,把她拉至胸前。没过一会儿她就已经非常微妙地,假装不是故意的,踩上他的一只脚。然后迅速离开。 “你把头低一下。”渴望本身是空洞的,换句话说,渴望只能给她提示一个方向,而非终点。我已经在终点了。她想。还有多少秒他就要离开,而他不会知道自己今晚踩着他留下的脚印走向他。如果她不说的话。 他这么做了。她又握住他的一只手。她是故意的。她的脚小得让他几乎没有感觉。 “嗯。很喜欢。”她踮起脚尖想吻他,但是他太高了。“这让我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他把她轻轻抬起,放在双脚上。随后弯腰搂着她。她终于吻了吻他的脖子。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带着感情亲吻他。她抓着他胸前的一粒扣子。但她抓不住时间。那被切割成无数有限段的时间。 我喜欢你的衬衫。所有。那是因为我喜欢看你穿着它们。我最喜欢真丝和棉麻质。渐褪的颜色,渐损的磨痕,渐裂的开缝。我喜欢你隐藏在薄薄布料下模糊的阴影。我喜欢长长的袖口遮住你的手指,只露出那么一点点指腹。腰线。手臂上的肌肉线条。那是只有我触碰和亲吻过的地方。“袜子脏了。”他皱了皱眉。 “我踩着你的脚印过来的。脏吗?”他沉默了一会,只是眼里噙着笑。 “你在想什么?”她能看到自己处于一种无序的崩解状态中。 “回去后要去看看大海。下周的工作。你。小锢。” 我喜欢你呀,我很喜欢你呀。但我说不出口,黎朔珉。 她睡着了,他将她的头轻靠在肩上,抱她回去。时间被空荡荡的水岸反射出去,然后失望地看着他们转身离去,不带一丝惋惜地抛下这里,任其永远苦忍下去。她觉得他的身体总是能很好的承载着她去往各处。 她被他放下的时候就醒了,他去洗澡了。他离开后,房间静止且冰冷。她睁开双眼时,看到的只是黑暗,没有他那晶亮的眸子。她涓流般的神思也只能落足于黑暗,但他的双眸可以照亮一点她脆弱的期许。在海边。一切更难辨清,显得更巨大,无法估量。细节消失,物事失去特征,变得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她打开她对面的那扇门。衣柜里只有两件衬衫,还有床上的手表,窗前的木质长桌上的香水。她穿上他的衣服。在夜晚房间里存在的一切颜色、阴影都将消匿自身存在之徒劳——米色家具布艺、花卉图案墙纸、流苏垂饰还有什么用意可言?绿色会让搭在椅背上的风衣有所不同吗?它被穿在黎朔珉身上时所迎受她那贪恋的眼神,变得让人不能理解了。她渴望爱的种子从来就没有被拔出,已经扎进了她的每一根血管。渴望只是一种感觉。感觉不需要任何实质性的拥有。尤其是话语。就和人活着一日三餐一般,只是和她共存着。哪怕他现在转身离去,她并不会如何。她会像在某个精美艺术品的玻璃樽前,她会把他们的过往,包装好放进展览柜,静静观赏和揣摩,随后离去。她躺倒在他床上,用被子蒙住头,陷入一场昼夜的碎片拼凑而成的睡梦。 保持距离。只看碎片化的世界,因为并不会有另一个世界。瞬间,碎屑,转瞬即逝的组合——刚形成,就崩解。爱情?没有所谓的爱情。我看到的是线条,平面和实体,看到它们随着时间变换形态。 上瘾(H) 她被浸没泡沫里,陷入永不消散的迷雾,做着兀自奔跑的睡梦,还会梦见被晨露打湿的草地,沙滩上温暖的细沙。还有门被打开的吱嘎声。又要如何描述清醒与梦境并存的两种状态?从他进门的那一刻,她就醒了。现在,她此前抓住的纽扣已不在了,乳沟被塑料制的小圆圈紧挨着。像圆圆的月亮一样,冷冻在她那块地方。一只柔软的手在她藏在衬衫里的腰部上,温柔地来回巡游。仿佛它在触摸自己母国的大地。地面与夜空的距离,缩成了手与纽扣的距离。是她和他的距离。她黑暗中的手指只能摸到有东西含糊地凸起来,有松紧带的布圈,硬物的团块。她试图用力抓住那一团,一声压抑的闷哼让她的睡梦碎的更彻底些,碎片全部掉在地上,发出杂乱的声音,把她推了出去。她的双手被他单手拉至头顶禁锢着,大手褪去了包裹着她臀部的薄布。碍眼。他想。掌心贴在她股沟,两指探入那他再熟悉不过的阴道入口,假装在那小口处迷路,在温热的软肉上到处揉捏按摩,小锢,这里特别可爱。他沉下身子在她耳边轻声说。她的呼吸随着他的动作变轻变重,灵动的手做出流畅、循环的动作,诚如游乐场巫师的手法。手指堵住了暖流向外溢出的冲动,他抽出双指,在冷月下泛着水盈般的哑光。 小锢,尝尝。他带着诱哄的语气。 她把头埋进枕头说不要。 这你的味道。她听见了舔舐手指的声音。你这样会闷坏的。 他把她翻转过来,捞起双腿架在他肩上,跪趴在她腿间,虔诚地将舌伸入水润的通道,她感觉体内又凉又麻,像是薄荷被放进口腔的那种清凉。她下意识抬起臀部反而更方便他一点点地舔干。他揉了揉她软软的屁股。满满的。 还不够,手口并用也不能满足她渴望下体被填充满的感觉。 我要按摩棒……她用脚踢他的背。 他坐好后将她捞起,用手拍打下她右边的屁股。 啪——鲜红的指印留在她白皙的软肉上。 她搂紧他脖子,跪在他面前。他的脸贴在她的乳房上。他高挺翘鼻沿着她的乳沟上下移动,左臂箍住她的腰,我比小玩具还不好使吗?小锢?右手握住她的右乳,深红的乳尖已经挺立很久了,他张嘴含住乳头,咬了一口红粒,开始轻轻吮吸。女人的胸部其实很脆弱,他每次挑弄此处都是格外轻柔,怕她的胸被他弄坏。 下面……她身体不耐烦地扭动。 哪里的下面?他开始装傻。是这里吗?他沿着乳边用舌舔了一遍。 她自己拿手伸进空虚的甬道,他笑着和她十指相扣,仰起头问她想要什么姿势。他的皮肤光洁细腻,因浓郁的情欲红润而鲜活。她闭眼深呼吸:“我要香水。” 他起身要去给她拿,她立马抱住他,双腿圈住他的腰。他立刻回抱。“这么黏人。”他低头吻住她双唇,“这么一会儿都不想分开吗?”他作势往上顶了一下她下体。 她被抵在桌上,松开一只手在身后摸索拿香水,一边承受他的亲吻。在他后颈扭开瓶盖时他忽然往甬道抵入大半个龟头,她倒吸一口气,死抓着香水,脚趾往下蜷缩,头猛地往后仰分散他进入时带来的强烈饱胀感。“今天不是刚做一次,怎么还这么紧?小锢?”他用手托住她的后脑。他拿椅子上的大衣垫在桌面上,将她放在上面让她有个承受点,轻着拍她,安慰她放松。“小锢,这样做可以吗?” 她喷了一点香水在他耳后,便合上盖把它扔在椅子上。像个要主人哄的小猫小狗一样在他耳边拼命地嗅。她最喜欢木质东方调香带来的禁欲气息。但它对她来说已经够好闻了,房间里的情欲闻起来庞然无际,随心所欲地流淌,不受任何阻挡,很容易泛滥成洪,完全无法预料。 她说不要。她让他稍微退开些,双腿并拢,被她抱在胸前。阴唇被她的动作稍微分离了些,又迅速合上。像是在释放邀请进入的信号。他抱着她,她被他彻底笼罩在怀里,若是有人开门,站在他身后,不会知道他正在抱着她,正在融为一体。一阵互相抚摸,紧紧相拥,他们沉没在黑暗里亲吻,忘掉一切。他可以用尽一生,在她的心里周游,在自己的那望不见底的欲望里周游。他已经准备好了在她的阴道内刺激她最敏感的区域。他全根没入,直顶她最深的地方——他恪守最好的方法,为了研究而将它拆解得粉碎,碎成最微小的元素。他用又重又缓的力道将她的真相浓缩成她的高潮,在他眼前层层褪去神秘感,将其拆分成最基本的元素,俨如拆解一座构造复杂的时钟。 “我的小锢疼不疼?”他们的黏膜还在胶着摩擦,他用舌头彻头彻尾地探索了她的口腔内部。 为什么我会疼?她想。是因为——如他所问的那般,这大概是他唯一没有问错的事——从本质上说,肉体和欲望是同一种物质的不同形态,被更多物事共享、更纯粹的物质?像水那样既可以是液态也可以是固态的双重形态?他用那在千百年来被不断被赋予各种具有侵犯性,攻击性,强制性,权力性的一支箭,回归到最初始——阴茎,射向她那似乎柔软,具有收缩性,延展性,容纳性的被人畏惧又渴望,但实际无任何权力的箭靶——阴道,换个更具侵犯性的语句:他正在用阴茎插入她的阴道。它们在某种力量的作用下得以精雕细琢,也是在同样的力量下,他们交媾的身体得以载沉载浮。 他察觉到她在走神,这就是平衡:一样东西得到的越多,另一样就越少。反之也是。他放缓了速度,淅淅沥沥的水声越过了桌子发出的嘎吱声。她的敏感点,也是静止的那一刻。她用体内的潮涌领着他,沿着阻力往出口缓慢移动,最后才重新回到近乎宫口的位置。他从来不顶至那处。她不喜欢。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在这重大时刻的沉寂中才能勉强听见,“这样可以吗?”他松开她的唇,亲了亲她的脸颊。那不是虚伪,甜腻,多愁善感,矫揉造作的情感,没有棉花糖似的愚蠢,商业定制的“感觉”,而是真正的情感,他的声音温柔,滋养,流动,带着油彩,一种胶质的声音流过他整个身体好像他声音的浆液,突然间她浑身一颤。濒死的感觉从天而降,轻柔地在她身体里弥漫开来,像他的吻细细麻麻般落在她的身体各处。“有点累。”她闭上眼睛喘气。高潮后的不存在之物,又怎么可能导致我疼痛?为什么我会感觉到这种缺失,感知到这种不存在? “好点了吗小锢?”他放下她的腿,抱她回床上休息。她靠在他胸脯前,她下腹仍然有紧缩的余韵,他抚摸她时,不知不觉地用掌心覆盖她赤裸的脖颈。某种近乎恶心、类似悔恨的感受——的确是这些感受——会不会明天开始,或是某个时间点,开始紧紧抓着她不放。然后她又在某个时间节点,有时,会有一个形象突显而出,宛如从庸众中切割出来的浮雕,她就会偏离原有的行程,追随片刻。抑或,即便是伪装,那种厌恶感也会始终存在吗?她所需要的就是像刚刚那样去宣泄吗? “我就像个复发型脱瘾症候群。”她必须时时刻刻待在自己的内心,自拘于孤绝境地。她大部分时间都处于可控的精神错乱中,有时又会变成偏执狂,有时又变成屠夫,冷静地系上围裙,穿着橡胶筒靴,手持屠刀剥除所谓的情感。 “小锢,你总是把我们之间搞得很复杂。” “是你太让人上瘾呀……” 现在是彻底的黑暗,不是模糊的阴影,而是彻底的阴影,在五十,一百,一百五十米光表层以下的黑暗里游动,湿漉漉的,他们接吻,被世界遗忘,亲吻接吻激吻,忘掉他们自己,没有身体,只剩下嘴巴和牙齿和舌头,迷失在亲吻的唾液里,无声,沉寂,湿润的吻,全是唾液的气味当时却毫无感觉,吻到肿胀,他们接吻,接吻,来吧,离开世界,遨游天外。突然间他们就要离开。他又再次沉腰从她身后进入她的体内。 或许我们注定是整体每个局部每个碎片都只是流于表面的假象而在底下天定的格局仍然完好无损根本不会有改变哪怕最微小的碎片是否也依然属于整体如果这世界像只巨大的水晶球落下来碎成一百万个碎片—— 在她高潮时脑海里炸开这些被去除标点符号的句子。 番外·学长 吴慬的学校是一栋非常古旧的白色建筑。学生在学校进进出出,穿着各式的服装,偶尔会有人从校门处转个弯,和吴慬,还有其他人一起坐在山楂树下,有说有笑。 草径间听不到有人走动的声音。墨绿的草丛被白色山楂花覆盖地密密匝匝,男人弯腰伸出细长的手指,捻起一朵,指尖迅速掠过一股山楂花的香味。 他抬起清冷的眸子看着不远处的吴慬,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有个男生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一直看着他。他走路的样子很懒散,他很瘦,栗色的头发鬈曲着,面孔很英俊。他有多大?十七?二十?他也看了别处一眼,但显得漫不经心,手里拿着一本翻开的书。他的黑色西装袖子皱巴巴的,里面穿着棉质的白色衬衫,肩膀很窄,裤子很破旧,脚上的鞋子也脏兮兮、乱糟糟的。他走了过来,他们开始热切交谈。 然后,男人又把眼光落到山楂花前,像观赏杰作似的,总以为暂停凝视之后再回头细看才更能领略它的妙处。就这样,他们的欢笑声传了过来,就像绿色的喷水管中喷出的水珠,那样尖利、那样沁人心脾地洒在花丛上。 他望着她,他的目光起先不是代替眼睛说话,而只是为他的嫉妒而惶惑的感官提供一个伏栏观望的窗口,那目光简直想扑上去抚摸、捕捉所看到的躯体,并把她和灵魂一起掠走。 她忽然转过头来,对上他的视线。天空变得凝滞,阳光径直射下,让人想躲也躲不开。 他内心的不安早已不见踪影,却不知他在默默丈量他们之间的距离,他千方百计地要缩短白昼的长度,用踩草坪的沙沙声来探测周遭的僻静,但它从僻静中得到的却只是调门一致的反响,使周遭更安定、更寂静,仿佛它本来力求使一瞬间消逝得更快,结果反使那一瞬间无限延长了。 “你来啦!”她迅速起身冲向他。 “等很久了吗?”他稳稳地接住她,把她抱起。纯洁的空气渗透她所经过的地区,并以缤纷的虹彩笼罩那个地区,它还以它所指的吴慬的神秘生活,把那个地区隔绝起来,成为有幸同她一起生活、一起旅游的人们专有的禁地;这些声音在山楂花下,在男人的肩头,表明了他们亲密的关系,表明他同她、同她神秘的生活是亲密无间的。 “没呀,我和朋友们聊天呢。”她盯了他一会,快速亲了下他侧脸。“你今天真好看。” “是么?那某人刚刚怎么一直盯着别人?” “谁啊?” “那个鬈发的男生。” 她忽然脸唰的一下变红,因为被抓包太心虚,支支吾吾:“他……他只是……” “只是什么?” “我最近认识的一个学长。”他沉默了会,她从他身上下来,拉着他手边摇边讨好:“那个,我饿了,我们回去吧。” “好。” ——— 俺回来了qwq 番外H yed u7 .Co m 他把她抵在玄关上,虽流连在她胸前,嗅着这无形而固定的芳香,又起身把她双手都握在掌心里,摁在头顶。裙摆早已被他撩至腰处,大掌撕开内裤。 她身体僵硬。他对上那不知所措的眼神,似乎在控诉他莫名其妙的欲火。他装作没看见,低头用力撬开她抿紧的嘴唇。 吴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解开的裤带,扶着挺立的男根插入双腿。 “张开腿。”态度有些强硬。她扭身不顾,想用更大的力气挣脱他的束缚。她有些委屈,偏偏就不想让他深入其间,就同那些反复演奏的旋律一样,从不肯深入到曲中的奥秘处。他并不着急,又换成手指,掌心扣在小腹上,中指到底是强硬地闯进腿缝——用力按住阴蒂,吴慬呼吸重了几分,下体被他刺激得酥痒难耐。从嗓子里挤出来的指控变成破碎黏腻的呻吟: “别……弄……弄……” “你…….呃…….”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Yed u 6 .c o m 当他停下手里的动作之后,她的心跳才开始逐渐平复。而看见他泛着冷意的双眸,她的内心又再次迷惘于恐惧之中,因为发生的事情而不安地震颤着。 他感受到她的变化,手上又开始发了狠地揉捏阴蒂。这次的揉捏对她来说又是一场有如炼狱之火的煎熬。她的呼吸声仍然在房间里回响,她双腿被他弄的有些发软,微微张开腿,立刻有流出清亮的热液流在距离小腿不远的地方——依旧在白皙的皮肤上闪烁。接着一阵抽搐,他把手指从温热柔软的双腿中剥离了出来。他轻易就把她双腿捞起,挺起腰将阴茎全部送入她穴内。 他把吴慬晃荡在空中的脚踝重新捉住,让它同他嵌进她身体时充溢着蓬勃欲望的节奏相协调———这节奏像某些音乐一样,起落不定,时缓时重。而且她身上残余的山楂花香给他以无穷的美感,是他留下的。他用指腹轻轻抚摸着她颈侧,热切的目光不断纠缠着她,直至她察觉到了点什么。景澈大概率是因为那个刚认识的学长,吃醋了。她开始撑起身体亲吻他,嗓子已经哑了:“我不喜欢他。”然后抬起眼,眼角还挂着刚刚因为情动被逼出来的生理泪水,堵在他喉间的石头就瞬间化了。 他又把她翻过身换了几个姿势,操弄了很久,最后吴慬身体滚烫、精疲力竭地离开了他向后倒去,他笑着俯身揽住她。吴慬睡着时,周围萦绕着时间的游丝,岁岁年年,日月星辰,有序地排列在他的身边。醒来时他本能地从中寻问,须臾间便能得知她在他心上占据了什么地点,醒来前流逝过多长的时间。 吴慬侧躺着玩游戏,她感觉身后的软垫陷了下去。 慬慬,很晚了。景澈手臂绕至她腰前,贴上她后部。 她不理,继续玩。 接着她手里的手机被一只修长的手抽走。 她气不打一处来,和景澈一起住的代价不仅是:不能吃垃圾食品和熬夜,也不能被他发现自己太关注别人。 除非是他折腾她一晚上,他才对她宽容一些。 听话,你经期总是不稳定,不能熬。他的鼻尖抵着她的耳廓来回磨蹭。好暧昧的语气。 我就最后一关了。你让我玩吧……她皱起鼻子哀求他,手抓着他的衣角来回晃动。游戏和我,你选一个。 我们今天都做了……她又想起下午他发狠的样子,都要哭出来了,他狠心的时候太可怕了。 是我不好,他轻轻摸着她的手臂,安慰似地亲了亲她。他撑起身卷她的裤腿,手握着她腿肉。吴慬春季身体干燥,尤其是换季的时候,不保湿皮肤就会干痒。他有一次给她脱裤子的时候发现她的小腿全是红痕。每天晚上都要确定她涂了身体乳才让她睡觉。 她看机会来了,马上就要翻身拿手机往门外跑。 既然慬慬不想睡,那我们干点别的。他在她耳边轻声细语,吴慬的腰早就被他捞起,直接变成侧坐在他大腿上。她下意识侧过脸想躲,他伸手扳过她的脸就要亲。 我我我去抹身体乳!吴慬拿手挡住嘴巴。 不需要了。他哑着嗓子,手放她腰上四处游走。她立马拿手去拦,他便趁机含住她的唇。他想她想得紧,他直接跟过来陪吴慬上学。国内的工作推迟了一些。还在国内的时候,刚在一起那会吴慬就经常溜出去外宿,他不肯和她做爱,一定要她想清楚。两个人睡在一起,他只抱着她一直亲。吴慬黏了他半个月后,新鲜感过了,结果她走的第一天他就受不了了,晚上在她校门口接她回去给她手口并用,把她弄哭直喊不要才把人抱去洗澡。 暑假的时候他接她回家,到家的时候他把人从副驾驶抱在身上亲,整整亲了半个小时。亲到一半,手放在她腰上,他问她能不能摸。吴慬被他亲得迷迷糊糊,只嗯嗯的答应。把她摸的眼睛都失焦了,也不满足她。慬慬,别回去好不好?我想多陪陪你。他带她去了另外的房子住,住她家对门风险太大。住了后吴慬忍不住吐槽,到底谁陪谁?每天都要黏在一起,就是不和她做爱。 慬慬,你不专心。他把她背过身,用手转过她的脸,擒住她唇吮吻。伸手给她脱掉睡裤和内裤。手指捏了捏她的两瓣阴唇,又探出一根手指伸进她甬道,她嗯哼一声,抓住他的手。 慬慬,帮我解开。他反握住,带她向后腰探去。不要——嗯——他开始揉捏她的阴蒂。他伸舌在她嘴里四处探索。 他身下已经很硬了,抵着她的后臀时不时撞一下她。身上的人就是不配合,手握成拳。忍着身下的舒麻不肯发出声音。 他抽出手指,她看他不动了,睁眼看着他,眸子里都是催促。他轻笑一声,这就给慬慬。又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把身上的衣服褪下的,吴慬和他肉贴肉,骨贴骨的时候感觉腹下更热了—— 他抬起她的腰,对准男根,他咬着她的唇挺腰就往她甬道里面全部送进去。 她弓起腰轻喘了一声,他等她适应好,缓过来了吗?慬慬?吴慬鼻子哼声,他开始耸臀慢慢律动。她往后坐在他腿上,掌握主动,令他放慢动作,感受贴得更近的亲密。这个姿势进的深,他不停的戳她的敏感点。他用手搂住她颤抖的腹部,得到一种同样的快感。慬慬…他抱着她亲了会。等她从高潮中回过神来,他将她翻了个身,让她扶着墙,他跪在她身后,她感受到那坚实灼烫堵在她的腿心,噗呲一声,挤入她的那片温热,通过缓慢的摇摆,把她的大腿和肩膀拉向自己的身体,仿佛要让她来找自己。她滚烫的私处与底下他坚硬的那处,彼此渴望。他俯身搂着她的胸,捏了捏,在她耳边轻声念慬慬,还不够,他又一次次地深入她的甬道,让她叫他的名字才全部射出。 慬慬,他轻声唤她,给她擦拭眼泪。他从背后抱着她躺好,吮吸她的脖子,留下点点痕迹。慬慬…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已经冷却下来,吴慬肩膀上的那只手。触摸她膝后碰不到的那块柔软之处。她的腿心一片粘腻,他们俩安静地躺着,默不作声,只有肌肤的摩挲橘黄色昏暗的光线里,在地板上投射出两人贴在一块有节奏地交迭,而后又出现了水的噗呲声。吴慬溢出断断续续的呻吟,夹杂着很浅很浅的娇喘,还有景澈时不时的低喘和呢喃细语。身上的毯子掩护了他们。她轻轻往后靠着他,只是等待。他早已将灼热的分身放入了她的身体里,保持不动,不愿让它结束。一声低语。等觉得自己达到高潮时,他念着她的名字,吹过她耳边。 高潮这一时刻仿佛预告着下一个时刻吴慬就会离开他,返身回到别人身边,其结果弄得他竟然盼望她满心喜欢的那一刻来得越晚越好,但愿她即将高潮而还没有高潮的那段空白的时间越长越好。 既然这样,那就多做几次。他想。 他抱她去洗澡。 浴室里水雾持续。两具身体互相缠抱挨擦,呼吸拂在彼此脸上,景澈把她洁白的臀部和肩膀拉向自己。他的身体一次次深入到她里面,仿佛她是宇宙的最中心。 而后他又将她放在盥洗台上,呼吸拂在彼此脸上。他分开她的双腿,缓缓探入那片湿滑——他再次进入她的身体。她用两手死死抓住能碰到的桌子边缘,景澈的举动令她浑身战栗。未点亮的吊灯,在他们的头和肩膀上摇摆。她背上的肌肤,隔着浴袍,在桌面上上下摩擦。浴室内的水声和轻微的肉体拍打声响了停,停了响,喘息呻吟此起彼伏。两人洗了一次又一次。 回忆 贾嘉没过几天就过来了,黎朔珉见吴慬也不需要自己陪,便回去准备拍摄了。 她们重新选了个市区的酒店,从酒店出来后直奔迪阿兹维莱兹大街,路过一家小书店,里面挤满了书。书店内呈狭长型,中间为矮型方长桌,两侧墙壁上的书柜直奔天花板。好像全世界的书店都差不多。她偏好这种拥挤感。她看着不展示封壳的书,全部都是竖立。厚度、长度不一的纸张被包进不同质感的塑封里。 你挑一本。她对贾嘉说。她抽的时候吴慬感觉在抽奖,从千千万万本书中抽取一本: 畅销书哲学书工具书教科书戏剧诗歌文学评论日记传记生活指南……它会是哪一个类别的书?以及全球有五千六百七十一种语言,七十点五七亿居民,分属于两千多个民族……作者会是其中的谁?一切皆有可能。 贾嘉拿了本薄的。一本西语诗歌?歌词?语录? 我给你挑本吧。她抽了好几本,挑了本封面是红色封底,印着小骷髅头和一小串艺术字。只能凭借着出版信息上的英文注释分辨: 这是一本短篇小说集。 我们看不懂怎么办? 或许我们可以现在学个发音。 好问题。贾嘉用英语问老板有没有西语类的小字典或者单词本,老板是个胖胖的中年人,穿着发黄的老旧衬衫。 他摊开手表示听不懂。 最后吴慬用翻译软件翻译的内容给他看,他很快就给她们找了一本。 她们俩随便挑了一家咖啡馆,坐下来时一个男人和她们搭讪。他叫罗兰多,他觉得自己看起来非常棒,非常歌手,非常古巴,非常非常哈瓦那配上那身百分百斜纹布的白西服和小草帽,只有黑人才会穿出那种范儿,小心翼翼地喝着咖啡不让咖啡弄脏他纯洁无瑕的西服,身体后仰而嘴巴贴上杯子,杯子在一只手里,手下面是另一只手托着,在座椅上一口口抿着咖啡。 他和她们聊了会便离开了。 她们学完后直奔博物馆,逛完后,又直奔圆形广场的剧院。市中心的街道纵横交错。南部的圣特尔莫和蒙特塞拉区街道狭窄,还保留着几个世纪以前的西班牙和意大利风格的古老建筑。市区东部街道宽阔,高楼林立,周围点缀着草坪、花坛。布宜诺斯艾利斯以街心公园、广场和纪念碑众多而着名。穿过这里的大街小巷,就能看见一对对舞蹈着的街头探戈舞蹈者,让观看者如痴如醉。探戈的老家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可却没有人说得清它的确切来源。只知道出现在19世纪末的大移民年代,混合了西班牙佛拉明戈舞的热烈、非洲风的节奏起伏、哀伤的旋律。这座富有文艺复兴时代结构风格的剧院能容纳2500人,举办过世界上富有盛名的歌唱家和指挥家的音乐会。 回到酒店后,贾嘉先打开门放下手里的包:“哎,我们学校最近请回了一个校友。” 吴慬拿出刚刚买的饮料分给她:“怎么了?” 她瞥了吴慬一眼“我上次就是在忙这事呀。不过他专业是医学,所以安排他去医学院开了一次讲座。” 吴慬脑子迅速闪过景澈,他也是学医的。“你不是文学院的副教授吗?和医学院有什么关系?” “你笨哪?我现在也在行政部工作。” “哦……”吴慬在想上次相遇的场景,他现在应该是个很厉害的医生。 “不过还挺奇怪的,他现在不是医生,居然是私立医院的老板。” “也正常吧,我不也没干本专业的工作……”她耸了耸肩。 “这你就不知道了,他当年是医学专业第一的学生,毕业后被刘导点名要带去实习,但是被他拒绝了。”贾嘉很兴奋地看着她。 “刘导,就是那位,当年你们学校花了很大功夫聘请的博士?”她稍微思考了下,之前贾嘉就很喜欢和她聊工作上的事。 “是啊,还是她第一次点名要人,别人可眼红了。” 吴慬停了会,又想起之前景澈和她在医院相遇的情景。“好巧。我第一次去私立医院,还是十七岁的时候,生日也是在医院里过的。” “为什么?” “之前认识一个邻居,他也是医学专业,也在你们学校读的。当时我和他关系还不错,那个时候我去公立医院检查心脏是不是有问题,学校体检的时候不是被单独留下来了嘛,让我第二天去复查。我第二天下午就在医院遇见他了,当时人太多,要排到下班吧。他就带我去另外一家医院了。”吴慬没说的是,那个时候她更崇拜他了,就像崇拜圣徒,而现在,以神秘的方式,把他藏在在回忆的销魂里。 景澈那年实训,刚好忙到下午,从电梯里出来便看到吴慬独自坐在过道的椅子上,低着头,穿着蓝色的校服,与周围人显得格格不入。 吴慬?你怎么会在这? 我……昨天学校体检,那个医生让我来医院查下,我的胸腔好像有问题。少女闻声抬起眼睫,眼神迷茫,眼角还有些泛红。 他心里像被石头砸了一下,移开眼看了下过道,都是人。他皱着眉问她:你多少号? 九十八。 广播里报了两次三十五和三十六的号码。 走吧,我们去另一个医院。他拿起她手边的包就往外走。 你怎么会在这啊?她急忙跟上他。 我上午来值班,下午不用。 吴慬坐上车,一直盯着窗外,没怎么说话。 不用太担心,等会乖乖听医生的,好好检查一下就知道了。他放缓声音,比平常更温柔些。 嗯。她点了点头,鼻子缩了缩。 时效 私立医院人要少一些,他没有让她排号,而是让她在彩超室门口等会。 吴慬等了一会后,他打开门,轻声说了句:“进来吧。”过一会他看吴慬有些犹豫,又说:“没事,我也是心脏科的。”他微笑着看她:“我也会在里面。” 房间里还有其他几个医生,但是没一会便说着什么号到了,就一起出去了。景澈和另外一个男医生拿了个夹板,站在女医生旁边。女医生让她掀起衣服躺下,她看了眼景澈,可能是因为和他认识,有些紧张。但他一直没往她身上看。她松了口气。 她已经记不得医生是先在她胸上摸了些黏腻的白色液体,还是直接拿着一个摁在身体上的白色器具,直接在她心脏那个地方转了转圈。然后开始手里的动作,边看着屏幕,边和旁边的医生报数,他手里飞快写着什么,景澈只是皱眉看着屏幕。 小妹妹,你多大了? 我十七岁。吴慬又用探寻的眼神看着景澈,他还是没有看向自己。 太晚了啊,过了时效了。 大概过了快五十分钟,到了快结束时室内人开始变多了,都在讨论着什么。吴慬心脏怦怦乱跳,恐慌开始牢牢攥紧她。 医生递给吴慬尺寸很大的纸巾擦拭胸口。景澈给医生递过夹板时,不小心看见她拉开衣服掩盖着伸手擦拭胸部,只露出了腰部。他还是迅速移开了视线,心口有些灼热又有些刺痛。 要怎么告诉她,她有先天性心脏病? 你家里人来了吗? 没有,我陪她来的。景澈抢先开口。 去叫下主任吧?给吴慬检查的医生对着另外一个医生说。 看着他们的反应,吴慬心里一沉,喉咙发紧。 小妹妹,你之前没查出心脏有问题吗? 我……没有……我怎么了?吴慬大脑一片空白。他的话语缠绕扭结成一阵阵突然又剧烈的痛苦,无法逃脱的禁锢感扼住了她的心脏。她感觉两眼开始发热,只得闭上眼。我们的身体不是会出现一种漫射状疼痛吗?疼痛渗透到患病部位以外的地方,但一个医生压住痛点时,这些地方就会失去疼痛的感觉。可是在这之前,由于疼痛到处渗透,我们说不清楚是怎样的疼痛,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疼,以为这是命中注定,肯定治不好了。 接下来发生什么她已经不记得了,她只是很努力地克制自己不要哭,好像是从周围人开始围着她,叽叽喳喳说些什么,她连哭的原因是什么都不知道。 没事的,是房间隔缺损,这不严重,你是心脏病患者当中幸运的一位。到时候做个小手术你就好了。景澈的声音让她冷静了不少,他和另外一个医生把她带进了一间小屋子里,认真地和她说高考完一定要做手术,不然会很严重。很可惜的是,没有在早些时候发现,不然就可以免去一笔手术费用了。 没事,你不用担心钱的问题。景澈坐在她旁边,看着她紧握着的手。 “稍等,我和你们学校联系一下。”坐着她对面的主任说。“你们副校长有话要和你说。” 吴慬说了会自己的情况,副校长轻声安慰她别担心,她又开始哭,抽抽噎噎地说了一个名字。 让我来。景澈把手机拿了过去。 她转过头去抹掉眼泪,听见他小声说着什么。今天已经是第二次在他面前哭了。 他把手机还给主任。 我送你回去,晚自习我已经给你请好假了。 回去的路上谁也没说话。 吴慬靠着车窗,侧过脸去,自己哭了会便睡着了,景澈把车里的冷气调低了些,把车停在学校大门的左侧。本打算等她好好睡一觉,又怕她着凉,到底是叫醒了她。 抱歉我睡着了。她立刻睁开红肿的双眼,嗓音又细又哑。当她醒来,她首先想到的是:我打鼾了吗?如果打了,我的嘴巴张着没有?如果那样的话,有多难看、多丢人啊。但她忍着没问。要知道,这是虚荣心在作怪。 到了。他目光微闪,握紧了方向盘。他没有宣泄出口的是:有想去的地方吗? 哦……她从副驾驶上直起身子,迷茫地看着窗外,穿着蓝色校服的学生开始大量涌出门外,已经下课了。吴慬从来没有感觉自己如此格格不入,父亲死去的时候也没有这种感觉。谢谢你,我走了。拉开车门前她又转过身来,有些局促不安:你能不能,不要告诉我小姨?我打算过一段时间再说。 好。她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景澈的视线里。 结婚 吴慬很快就抽出思绪,叹了口气,那天下午的记忆还是如此鲜明。 “那还挺不错。” “是啊,是很不错,我还经常蹭他的车,周末他会接我回家,送我去学校。” “有人接送可真好,不说高中回家,大学回家我都很累,我家里实在是太偏僻了。” “而且,他长得很帅。” “真的吗,他多大啊?” “我之前他来小姨家吃饭的时候,我小姨问他多少岁,她说他24岁。我当时17岁。” “帅气哥哥哎。” “那个时候我经常带表弟表妹去他家,他也不说什么,每次都是变成他带小孩去超市买东西,要么就让他们安静写作业。” “那他以后对他小孩肯定很好。” “后面就变成我经常躲在他家,不回家,因为家里太吵,而且我也不是很喜欢……” “再后来……我上大学后就和他没联系了,我也很少回去,每次回去也见不到他。” 吴慬又想起来很多有关于他的事情。 “高考完暑假,有一次我去他家,我想问他晚上要不要一起出去吃,因为我马然后开门的是一个女生,很漂亮。” “是他女朋友吗?” “不是,是他表妹。”吴慬顿了顿。“其实我上次遇到他了。” “什么时候?这么巧吗?” “就是啊……怎么会这么巧。是我在Y国,我回酒店的时候,他和我要了联系方式。不瞒你说,我还喝醉了。我不该这样的,他可能有女朋友,要么就成家了吧……” “他手上有戒指吗?” 好像没有。应该是没有。 “可能就是熟人之间想叙旧吧。别想太多,他也不知道你和黎朔珉在一块啊。” 但他好像知道...... 一个电话响起,吴慬拿起手机看了眼,是……母亲刘英。 “不接吗?”贾嘉看着一直没有动作的吴慬。 “没事。不用管。”吴慬调整好坐姿,快速转移话题。“姐姐,要不这次我换个摄影主题,下个月就可以在国内开展了。” “什么主题?” “人像吧,就拍摄人体部位。” “你不是一直都拍人像?” “这次想试试局部,更细小的地方。” “你别让我做你的素材。” “我已经挑好人选了,这几日给黎朔珉拍了一些。” “啧啧啧,看来你们俩最近感情不错。” 电话又响起。是姑母。吴慬打开屏幕,眼神凝滞——她很快又把手机关上。阖着眼说:“我哥要结婚了。” “结婚?什么时候?这么突然?” “有什么突然的,我一直都和他没有联系。”吴慬苦笑着摇头,头靠在沙发上,拨出李冬雪的号码,忽视了刘英的来电。“喂,姑母,怎么了,我刚刚没看手机。” “你哥下周结婚,你什么时候回来一趟呀?”李冬雪声音很轻快。“你妈已经回来准备了。” “嗯?”她淡淡地回了句。她已经很少给李冬雪打电话了,只有给她寄过钱去才会聊两句,她只有选择用钱来还之前李冬雪给她的关心,她才能尽可能离开李冬雪,还有刘英。 电话那头的声音忽然变成刘英的,吴慬感觉空气都紧张不少,“吴慬,你有空回来吧,不管有什么事都先放一边。你回来之后住小姨家,你表弟表妹还在学校,没时间回来。我们的酒店已经定好了,就在小姨家那边,姑母家这边太远了,但你也要回来看看姑母,姑母好想你的,你也不懂事,这么大了都不打个电话给姑母。”刘英说了一大堆,好像她们就是很平常的一对母女,可是吴慬痛恨她在别人面前,总是装出这副和她关系很好的样子。她只会定期打钱给她,不会多说一句,每次过年也尽可能去看看李冬雪,不过每次她儿子赵春会打电话让刘英过来,不让她一个人过年。 “我……”她艰难地开嗓,只觉得嗓子很干,说不出任何话。刘英停顿了一会。“不管怎样……你哥现在,都在慢慢变好。”吴慬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狠狠攥紧。“你毕竟是他妹妹。”她想起白天路过的房子,在屋里,有条大狗正盯着门看,几乎有牛犊那么大,一头长毛两耳尖尖,脏灰色样子可怕。她觉得狗的眼睛是红色的也许是因为冒红光,因为客厅或房间里漆黑一片。 自己的伤疤到底是,比不上他的悔过自新吗?被伤害的人就只能选择遗忘吗?是因为自己感情越来越充沛,以至于对往事无法忘怀?不过感情充沛这件事,除非在古典悲剧里,不然只会让人难以忍受。 “我现在在国外……已经很晚了,我朋友要睡了。”她望着窗外尽是深蓝色的夜出神。天空刚才还是柔和的,现在变成灰色,出现一片云,就一朵,非常厚,非常大非常软,还刮着风。 “在国外呀……你去哪怎么不和我们说啊?”刘英的嗓音尖锐了不少。 “我明天再和你说,先挂了。”她关掉手机,松了口气。 吴翼比吴慬大两岁,二十六岁就结婚,对她的圈子来说,是不大可能的。大部分人是不婚主义,对她们来说,把时间和精力花在自己身上,更为重要。可是更为重要的事是——一直在另一个城市生活,也从来不过问母亲生活的哥哥,为什么要在H市结婚?他什么时候和母亲和好的? “我不想回去,可是我不甘心。”她拿了件衣服准备进浴室,贾嘉已经躺下玩手机了。 “那不想回去那就不回去?但是你亲生哥哥的婚礼,还是要去参加一下吧?”贾嘉漫不经心地说,眼睛盯着屏幕。 吴慬眼里是掩不住的悲伤,上大学时她记得贾嘉和她争论,有哥哥很幸福,因为哥哥会很宠妹妹,她放弃继续说下去,转过去头去偷偷抹眼泪。 不是的这样的。 “唉,你也……还是这么想吗?但我一看见他就会想到以前的事情。”她进浴室前小声喃喃。“还有其他人……” 再遇 贾嘉也在H市上班,她让吴慬先在她家住几天。每次回来,她都会有种自己从未离开过此地的错觉。 “你家那位没黏着你吗?”贾嘉接过吴慬给她煲的汤,贾嘉工作很忙,中午基本是留在学校食堂吃午餐。况且H市文娱生活并不丰富,吴慬找不到什么乐趣,就把时间花在研究厨艺上了。每天吴慬都会做好午餐,拿保温盒装好,再打车带过去H大,和她在食堂一起吃。“他最近好像挺忙的,前两天给他打电话,两分钟都没聊完他就被叫走了。”吴慬又给她打开炖牛肉。“妈呀!我爱吃牛肉!”贾嘉两眼发亮。 “没想到我也有每天给别人下厨的一天,我是不是很像你的老婆。” “你就是我的老婆,啵啵啵。”贾嘉作势在吴慬脸上亲两口,便埋头苦吃。 “你怎么吃这么急啊?” “都怪我太忙了,忘记告诉你,我们之前请的那位校友和我们学校谈好了合作,他等会要来签合同,哎我也是昨天才收到消息。”“你听我说,我们学校的毕业生可以去他们公司实习,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知道他们公司有多难进吗?” “什么公司啊?” “就是我们H市的瑞德医院。” “这不是我之前去的那个医院吗?” “是的,我倒是没想到他是瑞德医院的。” “你别看瑞德医院在我们H市好像不如公立医院,它的总部在S市,之前是全国前五的医院,现在已经第二了。所以说,我们学校的学生想进入这种顶尖医院实习,哪有这么容易?果然还是得傍大款啊。” “那为什么,他可以成为瑞德医院的掌管人?你不是说他是你们学校的学生吗?” “没想到吧,他家就是瑞德医院,听说他并不想接管家族事业,想去公立医院做医生来着,但是具体原因就不知道了。”“而且我还听说,瑞德医院开在这是因为创始人就是H市本地人,它前几年出有一个公益项目,十八岁以下的心脏病患者都可以减免百分之八十的手术费和治疗费。” “这样吗……” “所以,我们学校还是沾了他的光,至于能不能留下转正,那就得看那些学生的实力了。” “多一个机会也是很不错的,何况这么多人想得到。” “好了,我要去接他了,你慢慢收拾。” “行。” 你等他吧,我先走了。吴慬路过行政楼的时候便看见有一些人拥簇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往里走,贾嘉手里拿着什么文件,急匆匆地跟进去。 深黑色西装很衬他白皙的肤色。 那个身形远看着有些熟悉,吴慬心脏开始猛烈地摆动不止,仿佛一个被激怒的巨兽夺路而来。她几乎认为那是景澈。忽然他停了下来,微微侧过头那一瞬间,暴风从头尖上刮过。她又迅速转过身去。 她跑到校门口才平静下来。她不知道为什么要逃,甚至希望他不要认出自己。她脑子里迅速拼补未显现的谜语:他开的车,还有家具……并不是普通人买得起的;他也是H大的学生,也在公立医院实习过;他带她去私立医院,不仅仅插队,和周围的医生也很熟络;在Y国见面的时候,他说来见顾客…… 原来自己离他如此遥远。 濡湿 夜色朦胧,一切都是单调的颜色。空气潮湿,没有一丝风。她的头发像烟雾一样飘散在白色的床单上;她湿漉漉的脸庞闪着银光;当他握住她的腰时,她两眼瞪着他。 景澈抬起头看了眼自己濡湿的床单,扶额叹了口气。自从见过吴慬之后,她就夜夜都在他梦里折磨他——缠人的抓捏和摸弄。一个人的脑海里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景象呢?梦魇找上门来,撕裂他,死死地抓住他。据说,如果你饿极了,你就会开始吞食自己的心。或许两者的道理是一样的。 他一骨碌坐起来,翻身下床,披上了晨袍。收拾干净后坐在地毯上,拿过床头柜上的一小盒金属箔剪成的星星,有金色的,也有银色的。拔出木塞,全部倒在手里把玩。 你的生日礼物。那日她站在他家门口,仰起脑袋,伸出双手,上面有着亮晶晶的玻璃罐,欣喜地望着他。在重新遇见她之前,这些都不是他自己的。他从来没想要过,也从来没承认过。这盒星星陪伴了他七年,代替吴慬时刻让他想念她的一个小物件。 你要装作不认识我吗?那日她醉酒,抬手拉住他的衣角。他捏起一片星星,闭着眼,放在嘴边亲吻了一下。他没法不承认从自己体内不断迸发出的欲望。 雨滴落在窗玻璃上,发出接吻般的声响。它很快便会离去,就像吴慬转身那样快。他想。他站在镜子前穿好西装,试图将她的身影驱除。他不知自己为何这么兴奋。他明白接踵而来的是什么:吴慬。她的声音。她的面孔。她的小动作。他系领带的手指微微停顿,探向滚动的喉结。她的一切都被他吞入腹中。 他又拿起桌上的星星,闻了闻。试图吸入她指尖留下的气味,可惜没有。只能默默收好,提起衣柜旁边的行李箱离开卧室。 奶奶。景澈看着周贤拉开覆盖在落地窗上厚厚的帘子,柳馨旎倚靠在沙发上,借着沙发旁的台灯看报纸。 怎么忽然要搬出去?她闻声把眼镜拿下,折起手里的报纸。 崔总。周贤停下手里的动作。 景澈淡淡嗯了一声,走到她身后。我之前的公寓还留着,刚好最近也要在这边待久一些,那边离医院近一些。您最近身体怎么样?他垂下眼,给她揉太阳穴。 老样子,你好不容易有空回家,也不多住几天。她闭上眼,顺着他的动作把头靠在沙发上。 等我把手头上的事情忙完,再回来陪您。景澈回H市后便拜访了刘梅,了解到吴慬过段时间就会回来参加吴翼的婚礼,这才决定搬回大学时候住的房子。 没事,公司的事情比较重要,这么大的公司都交给你一个人打理,要是你爸妈还在的话……柳馨旎哀叹一声,又觉得大早上提这种伤心的事情并不合适,开始转移话题。今天曾家竹带着他大女儿来了一趟,曾绪媛,你还记得她吧? 有一些印象,是我高中同班同学。景澈只是专心给她放松,话语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感觉这孩子比以前更雅静了,反正你们也认识,要不找个时间,邀请她来咱们家吃饭?柳馨旎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周贤心里暗然,可惜景澈心里已经有人了。 奶奶,您答应过我的。接管公司前他就和柳馨旎约好,他会好好经营公司,但是不要催婚。 你都三十多了,我能不着急吗?周贤,你偷偷告诉奶奶,他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但是人家嫌弃他老? …… 周贤很想吐槽:他这张脸可不显老,在医院那是出了名的好看。 景澈脑海里又浮现出不久前的梦境,梦里人的脸庞、触感、气味都如此鲜明。递过去一个眼神示意周贤别多说,周贤拿过行李箱出去了。您已经给我安排好几场相亲了,还是别浪费我和对方的时间了。小刺猬。吴慬现在就像个小刺猬,碰见他就躲进壳里。哪怕是在梦里也不让他得逞。以前的吴慬见到他的时候眼睛都是亮亮的,会主动找他,喜欢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算了,你要是有心,早就把人带回家了,我也不逼你了。柳馨旎自觉在这件事上理亏,并不是担心他找不到适合的人选,只是担心未来他身边没有一个人支持他。自从景澈父母在他刚满五岁时,意外车祸死亡,她虽忙于管理公司,也会尽可能抽空陪他,弥补双亲缺失的关心。好在他有好好长大,就是性子有些冷淡。 他抬手看了看表。谢谢奶奶,我改日再来看您。 老人朝他笑了笑,便继续拿起报纸往下看。 烈性酒 吴慬在景翼婚礼前两天才去刘梅家。她走过三个街区,来到了穿越小区的主街。她停下脚步,视线越过缎子般又湿又滑的柏油路面,凝望着铁门前的梧桐树。景澈永远不会从里面出来了。大一放寒假的时候她来了一趟刘梅家,为的是能见他一面,但那个时候他已经不在了。她赌气似的,既然他不告诉她自己离开了,那么她也不会主动找他了。 她深呼吸,敲了敲了刘梅家的门。 进屋子后她看见了刘英和李冬雪坐在沙发上,笑眼盈盈地看着她,她们两个人的问候像炮弹一样穿入大脑。李冬雪更老了一些,头发已经出现白线,脸上的皱纹也跟多了。吴慬感觉自己的身体无法动弹,接着被他们推搡着上桌吃饭,给她空出卧室留她过夜,而她无法张口拒绝。 因为是李冬雪说的话。她远离李冬雪时她可以比谁都心狠,当那张与自己相处了十几年的人站在自己面前时,她又比谁都脆弱。对她而言,有的人是一群食腐动物——争先恐后的鬣狗、闻到肉味的豺狼、随意捕食的猛禽,或是叮着尸体不放的苍蝇。但李冬雪不是。吴慬不愿意这样想她。哪怕有人经常和她强调,刘英过得很辛苦。在她三岁时,将她放入李冬雪家寄养,是迫不得已。刘英也经常向她表露爱意,试着接近她,哪怕她一直冷漠应对,刘英也当作无事发生。 刘英最大的本领就是漠视痛苦,她大概也没想到,正是这种本领,在她与吴慬之间划出了更深的裂缝。 我想见新娘。吴慬对李冬雪说。她不知道新娘会不会恨她。 她现在和你哥在一块,小俩口感情太好了,一会都不愿意分开。 她......在哪? 在你哥的新买的房子里。 他在H市买房? 是啊,你哥让你妈住进去,他也给你留了间卧室。 他们关系居然这么好……她没有再多说,并不想见到景翼,她只想见她这位新嫂嫂。 第二天她们带吴慬去布置新房,她进客厅时并没有看见新娘。三居室的房子不算很大,但是地段位于市中心,小区也是新建成的。她没和景翼说话,他也没和她说话。吴慬看见他拿着车钥匙出去了。 吴慬觉得很难熬,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心不在焉地听着李冬雪的指令,猩红的装饰品挂在白色的墙上,格外地刺眼。她们的交谈声在提醒她,这是个充满幸福的日子。她感觉自己像个被人提在手里的小木偶。 吴慬还年轻,她们以为她干什么都随心所欲。 做事没有常性,虚度光阴。 她们终于对她下了审判书。 吴慬本认为可以任意丢弃东西,也丢弃人——把他们一古脑儿抛在身后。但她还不谙世故,不知道他们还会回来。 她的童年似乎已离她远去了——遥远的往事渐渐淡化,苦乐参半,仿佛干枯的花朵。 这房子是他自己买的?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厌倦情绪。 她得到的回答是肯定,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晚上回来后,她找了个借口去超市,没有和刘梅她们一起上楼。 她站在货架前,盯着度数更高的烈性酒。 听说它们能够快速麻醉神经。她想。 她已经不会像从前那般焦虑了——害怕自己表现不好被赶出去,随时要流落街头。她推开超市的玻璃门,走在湿漉漉的人行道上。昨天晚上她罕见地失眠了,她只是盯着天花板,脑袋有些昏沉沉。她们大概率也意识到,吴慬现在不是以前需要借住的吴慬了。实际上她得到了当年想要的待遇。就像自己为了躲避父亲的质问和拥抱,被扇了两巴掌;第二天父亲问她是不是很疼,流露出心疼的神情,好像吴慬才是该愧疚的一方。那个画面一定会有李冬雪,她在笑,她支持吴慬被教训一顿。而现在的李冬雪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刺伤自己了,阴晴不定的赵春再也不会追着她打了,吴建东再也不会一直和她诉苦了,面对年纪更小的表弟表妹们,她也不羡慕他们有着比自己正常多的家庭了。 她知道自己过于冷静。过于厌烦。但还是有些不对劲。她还是觉得自己在被什么东西禁锢着。 她开始拼凑起事情的原貌:吴翼为了钱,回到母亲身边做孝子了。毫无疑问,刘英把吴慬给的钱,加上自己的钱,都送给吴翼了。 她坐在梧桐树下,慢慢撬开瓶盖,回顾着过往。平淡的日子一小时又一小时、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地流逝着,然后悲剧突然之间发生了:哥哥的猥亵、表叔的暴力、父亲的去世、我的心脏病、母亲的背叛。 尽管她闭上眼睛就可以想起悲伤的事,如同一只被锁在地窖中哀号的小狗一般,但要让她回忆起全部的细节却是很费劲的。她张开嘴往里灌冰冷酸涩的液体。有一辆车停在了不远处的空地上,吴慬没有注意到车。 难道是自己在期待什么吗?她倒并不特别想上去和李冬雪一起待着,只是她感到孤单。喉咙火辣辣的。她以为李冬雪会回家,得知她不会,她松了口气。由孤单而感到被忽视;由被忽视而感到失败。 因为过强的刺激,她眼角溢出泪水。 似乎我被遗弃了;似乎我的心碎了。她想。 塑料袋被她丢到一旁的垃圾桶,拖着双脚走向电梯,大门刚被她关上不久便又被打开。电梯门开后她疲软地倚靠在一旁,合上眼慢慢呼吸。这是混沌和清醒之间慢吞吞的赛跑,但她想先到达目的地,刘梅家的门,然后躺在床上昏睡过去。 手机从她手里滑了出去。砰的一声。她努力睁开眼,电梯里的镜面不再是镜面,在她眼中变成了玻璃,又幻化成了水,池中水光粼粼,她和身旁的男人都变成了聚焦在一起的色团。 她以为是电梯到了,没注意到手机掉了。她的意识里只有门和床。 电梯门打开后她便抬脚往外走。 “吴慬,拿好你的手机。”她被温暖的手握住,“你又喝醉了。”她手里被塞进了一个冰冷的物体。这个声音几乎是让她僵住身子。 她开始担心她的心脏,并且有点头晕气喘,好像被什么淹没了。是什么呢?不是水;是比水更稠的东西。那是时光:昔日的时光、昔日的悲伤,仿佛沉淀在池塘里的层层淤泥。她多么想再回到从前那些平淡的下午时光——无聊而又漫无目的,只有他们俩。 他没有松手,反而走进了一步。他汲取着她的气味,几乎要贴上她的背。他可以轻松把她揽进怀里,就像他在梦里做的那样。 “你还好吗?”他攥紧她的手腕,放缓清冷的声音。更像是在乞求她别走。 她的双脚像石头一样冰冷,无法迈出一步,牙齿咯咯地打颤,浑身发抖。 她在抽泣。 绯红 x syushuw u.c o m 她试图忍住,却无法抑制住心底的悲伤,让泪水无声地滑过她的唇边,沿着下巴滴落。她的肩膀微微颤抖,一连串的抽泣声在空荡的过道里回响。 景澈看着她。手指轻轻揉搓着她的手背,试图给予一些安慰。周身弥漫着沉默,只有吴慬的哭泣声。 越哭越凶。她的呼吸变得急促,上气不接下气。激动的呼吸间夹杂着细细的呜咽声。 再哭下去怕是要把刘梅她们招过来了。他轻轻转过她的身体,酒精让她的脸颊泛起绯红,如同一抹梦幻的晕染。她的唇边留有微微的酒渍,随着呼吸而轻轻颤动。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就抬手给她拭去。 好烫。他抽回了手。 她的眼眸湿润而涩痛。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无情地砸在他的手上,伴随着她的呜咽声,将痛苦一点点传递给他。潮红的脸庞因为哭泣而更显苍白。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x yuzh aiw u9. co m “要去我家里缓一会吗?”吴慬的意识渐渐昏沉,泪水似乎流尽了她的力量。景澈的声音微弱而迷离。她不能这副样子回刘梅家。在她还没来得及点头的瞬间,便听到咔哒声,接着她感觉自己被用力一拽,背后靠在了又冷又坚硬的门上。 她努力睁开眼睛,回过神来,却看不清楚周围的一切。 景澈按着她的左肩,右手肘撑在她耳边。吴慬能感受到景澈的西装布料在她的耳朵旁轻轻擦过,那是一种微微摩擦的触感。这片布料质感细腻,每一根线条仿佛都在牵动她的神经。她的耳朵能感受到西装布料的笔挺,这样的近距离接触让她感到他的存在异常真实,而那片布料的触感则在她的耳廓间带来一丝微妙的温暖。这一瞬间,仿佛时间凝固,只留下她与他之间微妙而私密的接触。 她往旁边躲了躲。 但她无处可躲。 她被禁锢在了他怀里。 “原来只是扔垃圾。”头顶传来他的声音。但是她的眼眸失去了焦点,微微闭合,显得疲惫而无助。她没有推开他的力气。天花板上的光影在她的眼前模糊成一片,仿佛将她带入了梦幻的深渊。她的身体变得无力,渐渐失去了支撑,开始滑向地板。 景澈感受到她正在离开自己,便关上猫眼,轻轻托住她的肩膀,试图让她靠在他的胸前。 人还是不受控地往地板上滑去。 他打开灯,试图唤醒她。 只是面前的人,两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因为哭泣和酒精的作用,着潮红与她红肿的眼皮形成一种独特的美。与脸部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洁白的脖颈,皮肤呈现出自然的素净,没有丝毫痕迹。 “吴慬。”景澈控制住自己紊乱的呼吸。唤起她的名字,感受到内心的叫嚣。他的声音带着一抹低沉而犹豫,自己怎么能对喝醉的吴慬心生轻浮的想法。 没有回应。 他的掌心覆在她颈侧,感受着她微微温暖的肌肤。手指轻轻在她下颌拂过,轻柔而均匀。这触碰是温存而充满关怀,仿佛要在指尖传递一份温柔。景澈的眼神沿着她脸上的每一处轮廓勾勒,试图以这温柔的触碰让她的存在永远留在他身边。那深沉的眼神中充满了一种执着和珍惜。他把她抱去卧室。 她小嘴微张,睫毛还湿湿的,但睡得并不安稳。她时而呻吟,时而踢腿,有时还会打鼾。景澈无法入睡,坐在她身旁,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用两只手抚摩着她的头发和面庞。他注意听着她急促、兴奋、不连贯的喃喃絮语,未必听懂什么意思,但是安详地微笑着;只要稍有一点点感觉到她又开始痛苦地呻吟,马上又重新抚摩她的头发,温柔地摸着她的面颊,又是安慰,又是劝说,犹如哄小孩子一般。 水声哗哗。他褪去身上的衬衫。她每天在睡梦中都是如此吗?他想。他又在想:回头你从床上坐起来,你会是什么反应?是从我身旁走过去,还是责怪我?等你从这间屋子里走出去,我会想起你说过的每一句话,包括声调和字眼;而昨夜整整一宿,我什么也不想,我就这样望着你,注意你的一举一动。你的衣裳发出窸窸窣窣一阵响声,你在睡梦中的呼吸,还有你翻动身体的次数…… 景澈的手指离吴慬很近,这短暂的距离仿佛是一种无形的吸引。他笑着用手撑住自己的额头,头发有些凌乱,衬衫衣领大敞,裸露出精瘦的胸膛,线条清晰勾勒出他修长的身材。领带被随手搁在柜子上,暴露出他自己都不了解的那一面。这一刻的他,敛去了平日里的冷意,散发着一种疲倦和放松的氛围。她醒来的时候便是这幅画面。 喝点水。景澈见她醒来,起身给吴慬拿了一杯水。 我怎么……在这?她终于回过神来,确定这不是在做梦,她切切实实地在景澈家。这个地方没有变过,还是七年前的样子。 你昨天……他把玩着手里的一粒星星,缓缓开口。 抱歉,我,我给你添麻烦了。昨天晚上零星的片段在她脑海里快速闪过,只能一口气把杯子里的水喝完,试图缓解尴尬。他并没有强迫自己进来,在彻底没有意识前她是可以拒绝的…… 他接过她手里的杯子,放在床对面的长桌上。 吴慬看了眼手机,全是未接来电。还好没有黎朔珉的电话,她松了一口气。一想到他,吴慬心里就有些发慌,她明明就没做什么。 “那,那我先走了。”她握紧拳,指尖快要嵌入进肉里,抬脚往门那边走。 “吴慬,你在躲我。”她按上门把的手被景澈的手覆住,男人的衣扣轻轻蹭过她脖颈后处。 不留痕迹,除了脖子后面的凌乱发丝贴在皮肤上。 “我……我没有……”一闪而过的冰冷触感,让她僵在原地。 “那为什么,”他拖着声调,像是一位很有耐心的猎手,静静等待着猎物上钩。“刚刚你一直都不敢看我?” “我,我只是太久没见你了。” “还有呢?”或许是景澈把头低下了不少,他的气息极快地掠过她耳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把眼闭上,试图将自己的神志从这狭窄的空间拖走。别再靠近我了。求求你。 “如果你真的不知道,那日又为什么要打电话给我?”七年的时间,景澈往日轻松平和的气氛早已被时间磨灭得干干净净,取代的是冷峻锋利,自上而下的威压感。 “我醉了。”她语速很快。 “酒后吐真言。”他紧追不舍。 吴慬被他堵得无路可走,周遭仿佛只有她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景澈只是垂眼看着她,身上的棉质白衬衫被她睡的有些发皱,内搭是黑色背心,朦胧的白色冲淡了浓黑色。她藏在衬衫里的肩带很细,他只要轻轻一扯,就会断掉。腰部几乎和梦里出现的一致,他从来没窥视过腰部以上的部位,而现在,他的视线沿着颈侧慢慢往下滑过,哪怕是极小的一部分,他的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景澈移开视线,若是把她逼太紧,她只会逃得更远,更快。 “你该走了,已经十点了。”放开她的手,轻声提醒。 发疯 吴慬回到刘梅家后,迅速洗漱一番。 她收拾好之后景澈也整理好了,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开门。 “好……巧。”景澈已经换上了一件休闲衬衫,手里拿着外套。吴慬想起不久前他的裸露在外的肌肤,胸膛上还有一条沟壑。她轻咳了一声,不自在地别过头去,。 “嗯,我送你。”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便侧过身去把门关上。 “不用。”她把包挎好,迈开步子去电梯口。 “这么讨厌我?”他比她提前到达,伸出手按最底层的电梯。 “我没有!”她脱口而出。 “一起吧,我去公司正好也要经过酒店。”他嘴角微微抬起,又很快恢复了原状。 吴慬咬着嘴唇,没再拒绝他。 两人的气氛已不再像七年前那般,彼此的过往就像烟雾一样飘散在空中。三年前,景澈无意间在朋友策划的摄影展上看到了作品的署名是锢。 他知道那就是吴慬。 “你,一定要去参加婚礼吗?”景澈有些困难地开口。他之前偶然听到吴慬在刘梅家门口和一个女人争吵。 吴慬愣怔一瞬,眼底滑过一丝迷惘。她对景澈知道自己要去参加亲生哥哥的婚礼这点是不惊讶的,她更惊讶于他为什么要这么问。 “当然要去了,我必须为我亲爱的哥哥送上祝福。”她眯起眼,窗外的大楼缩成模糊的一团。将自己放置于留下创伤口的那个地方,独自面对那些人,会是怎么样一种局面?或许和父亲去世的时候一样吧,大家都聚在一起,但她什么感觉也没有,哪怕脑子里总是浮现哥哥猥亵自己的场景。李冬雪她老公让吴慬去安慰吴翼,她没理;姨夫让吴慬去和吴翼说说话,这么久没见面了,她没理;其他人让吴慬劝吴翼回H市和刘英一起生活,她没理。 就像他们没有理会吴慬。 吴慬这些年很困惑,为什么自己会没有感觉。头脑里会经常浮现猥亵的场景,但她什么感觉也没有,甚至于观看受害者描述自己后期应对的记录,她也没有出现她们所描述的那种状态。她觉得那些经历只不过属于另一个和她的体型、认知有些相似的躯壳。 等红灯时,景澈转过头去看吴慬,她出神地望着窗外,孔里只有景色,什么也没有。他宁可她像七年前那样,被诊断有心脏病时,眼里尽是惊恐、害怕、难过,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过于平静。 景澈猜测吴慬回去是要和吴翼对峙。 “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他攥紧方向盘,这句话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挺好的。”她机械地回答。 景澈叫了吴慬好几声她才转过头来,门已经被酒店门口的工作人员拉开了,“谢谢。”吴慬眼睛有些酸,揉了揉眼睛。酒店比她想象的要高档得多。 关门前她又停下,毕竟不能再像高中那样,空手套白狼了。于是弯下腰对景澈说:“下次请你吃饭。” 景澈微微点头,看着她进酒店后,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冷意:“哪里可以停车?” 吴慬走进化妆间,没有遇见叔叔和姑姑,只有一个陌生的女人,吴翼,刘英和李冬雪。若是遇见了,又要好一顿责怪吴慬没有良心,都不回老家去父亲的墓前看一看。 穿着白色婚纱的女人很漂亮,刘英应该是提前做了准备。赵昀昀径直朝着吴慬走来,做自我介绍。吴慬没心情和她说暖话,也没有给红包。她只是看了会赵昀昀,默默吸了口气,她没有办法把矛头指向这位陌生的女人,她没亏欠过吴慬。“我不能叫你嫂子,因为他不是,也不能做我的哥哥。”赵昀昀松开她的手,困惑地看着吴慬,“小慬,你说什么?”吴慬不理会她,只是转向坐在沙发上的吴翼,“你猥亵过我,你欠我一个道歉。”冰冷地吐出这几个字眼。 刚被提起的网纱又从赵昀昀手里滑落,堆成一团。 吴翼只是冷哼一声,“我什么都没做过,你有什么证据?今天不是给你发疯的日子。” 赵昀昀神色难辨,似乎是没想到吴翼会对自己的亲妹妹做这种事,她也没想到自己会第一时间选择相信吴慬,而不是自己未来的丈夫。吴翼试图去牵起她的手,带她离开,她很快就把手拿开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冷冷地盯着吴翼。 “老婆,我真的什么都没做,我是什么人,你难道不清楚吗?”吴翼见赵昀昀没有任何反应,又放软了语气:“她和我从小就不对付,我们有十多年没在一起生活……” 吴慬忽然大笑着打断他:“你是什么人?你对父母无情无义,父亲死后你拿着母亲的钱,你还觉得不够多,当初是谁说母亲欠自己够多的了。那你现在呢,又是拿我的钱,作为你结婚的本金,你说说你是什么人?啊?”吴慬停下来大口喘气,说得很激动,语速很快,吴翼试着打断她好几次都失败。 “吴慬,这是你哥的婚礼,别乱说……”最具有震慑性的声音传来。 “乱说?你们最清楚不过,这种事情我怎么会乱说。”吴慬转过去瞪着李冬雪,看见刘英站一旁,她的脸色有些发白。“别闹,我们先出去。” 吴慬躲开刘英的靠近,带着厌恶的神情。“我的意思是,他让我和他接吻,不止一次。还有他经常在我身上乱摸,有两次是在压在我身上蹭。”这是曾经她对刘英说过的话。“妈妈,让我猜猜。你又要像以前那样说‘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 “吴慬!”刘英怒斥她,示意她住口。 “你说,吴翼对你做了什么?”李冬雪拉过吴慬坐在沙发上,语气温柔。 吴慬强压下心里溢满的委屈,面无表情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盯着李冬雪的衣服。所有人不再说话,只是看着吴慬。 “什么时候的事?” “我不太记得了,是小学那段时期。” “吴翼,你是不是做过?”吴慬合上眼,何必假惺惺做出这种可笑的语气,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好骗的吴慬了。 “我真的什么都没做过!”吴翼微眯着双眼,露出狡黠的神情。 “那时候你哥也小,不懂事,小孩子的玩闹。”李冬雪的语气有些埋怨,这种事情争论不出结果的,只要吴翼像以前一样,咬死没做过就拿他没办法,她也不想耗费时间。 吴慬心猛地沉寂下去,胸中的郁气快要让她呼吸不过来。她意识到,无论自己向她们揭了多少疤痕,得到的回应总是那样,先承认她说的没错,然后敦促她往前看,提醒她有些人过得还不如她,让她学会原谅。然而母亲的这种高超柔术——对女儿的遭遇只会动动嘴皮子——实际上却是在磨灭事实,淡化事情的意义,抹去大家的记忆。有时,她甚至觉得那些经历只不过属于另一个和她的体型、认知有些相似的躯壳。 感觉自己的耳朵开始发胀,她分辨不清楚是谁在说话,嗡嗡的声音开始占据上风。 “哎,我之前也是这么劝她,她就是不听我的。” “先让你哥完成正事,我们等会再说这事啊,听话。” “是啊……这么小知道些什么?你别和吴翼怄气了。” “吴翼也记挂你,说好久没见你了,还特意给你准备大红包来着……” 失控 她最后被李冬雪拉着去客席上坐着,她盯着地上暗红的毯子,刺眼的金丝在毯子边缘攀绕。这种红色比吴翼家里的红更深,卷成旋涡状拉着她往里坠。赵昀昀和吴翼过了一会才出来,她不知道婚礼进行到哪一步了,紧接着她的身体被一只手拉起来,周围都是整耳欲聋的呼叫声。但她只是望着吴翼手上的那把锯齿刀,吴翼笑的很开心,咧嘴露出白净的双齿,和赵昀昀一起切开蛋糕。吴慬不免感到有些作呕。他看了一眼站在蛋糕车不远处的吴慬,对上她的视线,眼神只是动了动,很快又恢复到最初的状态。她眼神落回了那把被放在一旁的刀。 李冬雪和刘英见吴慬全程都不说话,心里放松了不少,两人一边说着祝福之类的话,一个大声夸赞,一个笑着委拒。慢慢地,她努力地从另一个角度去理解母亲或是李冬雪。她开始认识到,她们没有能力目睹性侵在她们眼皮底下发生,她甚至从来没承认过吴慬遭受过性侵。 这会不会也是她们对于孩子和婚姻的执着,没有分寸、没有节制的原因?她们扩充这个家庭,其实只是为了逃离过去,不论过去遭受过什么样的伤害,她们试图建立一个理想的家,一个没有瑕疵的家。 “吴慬!快松手!”吴慬的舅妈范圆霜力吴慬最近,和她说话时吴慬也不回应,直到看见吴慬手里握着刀,尖叫一声,把大家沉浸在这对新婚夫妇带来的喜悦中拉了出来。 吴慬手里死攥着那把长锯齿刀,刀锋贴着手心,一股刺痛瞬间穿透她的神经末梢,火辣辣的疼痛弥漫开来。鲜血涌出,刀上的奶油很快被不断涌出的鲜血覆盖,伴随着心脏的激烈跳动,仿佛是身体深处的一次抗议,那暗燃的痛苦终于被她压了下去。但疼痛很快就消退了,眼神里的清明也不复存在,她只是望着吴翼。吴翼被她盯得有些慎得慌,拉着赵昀昀往后退。 她们很快便感觉吴慬不对劲,她仿佛失去了意识,呆立在那里,眼睛一动不动,任何呼唤都无济于事。然而,她们又怕吴慬可能会突然用刀刺向她们,几个人把她按在地上,强行掰开她的手指。 赵春看着吴慬涣散的瞳孔,手里的刀仍旧牢牢握在她手里,“怎么回事……你们都舍不得用力啊,我来。”他不耐烦地喊了一句。 吴慬忽然听见赵春的声音,瞳孔猛地放大,手指微微颤抖,泄了力。手里的刀被他猛地抽出,然后扔进垃圾桶。悄无声息的痛楚又席卷而来,吴慬看到赵春持刀,仿佛要袭击她,正如小时候他在她身后追着要揍她那样,开始哭叫,嘴里嘟囔滚。惊恐地用手抱着头,双腿抵在地毯上,双腿挣扎着退进帘子。 当场的人不明白吴慬为何会如此反应,愣在原地。 “吴慬哭叫什么……”赵春一出声,吴慬身体颤抖地更剧烈。 “这孩子,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就忽然这样?”刘梅悻悻伸出手拉开帘子,吴慬见到有人靠近自己哭得更加凶猛,浑身都在发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狂热地往下掉。 顾不得包围自己的帘子是否干净,吴慬抬起猩红的手,伤口很深,她感受不到疼痛,扯过刘梅手里的帘子,重新覆盖住自己。外面还是有赵春的声音,还有他手里的刀,像魔鬼一样紧紧缠绕着她,一种难以言传的感觉席卷而来,因为一些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情感,一些只能在棉屑的维度上解释的事件。她一直在回想童年的一些零星片段。它们是没有形式或意义的遥远生命的碎片。它们就像口袋里的棉屑一样出现。 身体开始发冷,恐惧扼住了咽喉,她无法发声呼救。只得抽噎着把自己包进其中,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躲进坚不可摧的城堡,免于外面那群人的伤害。 刘英看见吴翼拉着赵昀昀站在一旁,什么也不说,露出很懊恼的表情。她瘫坐在地上,吴慬手里的血早已被地上的红毯掩盖,了无痕迹。 这里的动静很快吸引了其他楼层的人,服务员拿着创伤药,试着接近吴慬,但只要一接近她就开始喊叫。 “怎么回事?”景澈拦住拿着药物的服务员,皱着眉问。他本想在在酒店外面等吴慬,回想起她刚刚的状态,有些不放心,刚走到C层外面就听见里面的哭闹声。 “有一位女士刚刚好像失控了,刀割伤了手,现在躲在窗帘后边,就是不肯出来上药。” 手里的东西忽然就被面前的男人一把抓走,“哎!先生!”。 他刚走到一楼又被拦住。“你好,吴翼的婚礼在哪一层举办?”黎朔珉急匆匆从车里出来,跑进酒店,随便拉住路过的工作人员。 “在C层。”他愣住了,今天不知是水逆还是……今天刚入职酒店就遇见两个身形气质独一份的男人,还都是去参加吴翼的婚礼。 “谢谢。”酒店里的人频频侧目,望着身材修长,穿着蓟图案刺绣波浪线条白色牛仔套装的男人,只有他本人丝毫没注意到周围的目光。 “可真有福,能认识这种级别的……”他看着焦急等待电梯的男人,嘟囔着转过身去清理垃圾。 “小景?你怎么……”刘梅吃惊地看着景澈。 “吴慬怎么了?”他有些急躁地打断她的疑问,直奔主题。 刘梅小声和他说了具体情况。 “你们都离开这。”他不应该让她来这里的,刘英并没有保护好她的女儿。 “你是?”赵春看眼前的男人,气质外形都不像个普通人。 景澈从进来开始,一直注视着帘子。赵春一说话帘子下面的双腿抖得更凶了,景澈抬起眼帘,狠戾的视线投向赵春,很快便收回。他沉声对着刘梅说:“快让他们出去,你们留在这她的状态只会更糟。” “吴慬,是我。”景澈压低声音,慢慢靠近吴慬。她醉酒那日也是受了伤,看来那日的事情并非巧合。 帘子里的双腿安分了些。 她们并没有听景澈的话,景澈隐约意识到,为什么吴慬会变成这样,心里暗骂了一声,只想带吴慬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他又轻轻叫了她几声,安慰她没事了,她的呼吸渐渐平稳。景澈试着拉开帘子,看见她红肿迷离的双眼,脸色茫然僵硬,下唇被她咬出血了。他抬手覆在她双眼上,她也不闭眼,只是愣在那。景澈抿紧唇,见她不排斥自己,拧着眉轻轻握住吴慬的手。她手掌上的血迹已经干了,只有手心还沁出鲜红的血。他又抬手把帘子拉回去,给她上药。 吴慬眉眼颤了颤。 景澈给她处理好伤口,双手捧着她的脸,轻轻拍了拍,面前的人还是没有反应。 李冬雪看着吴慬对一个她从来没见过的男人如此信任,刚刚对自己却如此抗拒,心里却不是滋味。毕竟是自己养大的孩子,她当年从刘英手里接过了只有三岁的吴慬,养了十四年。吴慬小时候性格开朗活泼,路边随便走个人她都能招呼。长大之后性子变冷了些,没有以前活泼了,但对李冬雪还是像往常一样。哪怕她把吴慬当成亲生女儿,还是会让吴慬多亲近自己的亲生母亲。 吴慬一次次地忽视刘英,她不是不知道,她只是装作不知道。 ——— 吴慬这种情况属于C-PTSD,没有抑郁症也是会出现解离状态的,没有感觉更像是属于轻度解离的状态;但是长时间压抑情绪,导致更深的解离也是有可能的。 靠近些 她正想上前看看情况,忽然一个白色的身影快速飞过,直直冲着吴翼奔去。 黎朔珉拽着吴翼的衣领,把他拉到门外,他咬着牙,强迫自己忽视景澈跪在吴慬跟前给她上药,一遍又一遍叫着她名字。嫉妒独自在心里猛烈地灼烧。扬起拳头在他脸上砸了几拳,二十六年来他还从未如此愤怒过。景澈听到外面的动静,房间里的人都出去了。他叹了口气,脱下外套盖住她的脑袋,把人抱起快步离开。黎朔珉没有想到吴慬这次回家会变成这样,整个人就像失了魂一样缩在角落,手上全是血。他记得她在他怀里哭着说自己怕疼,可是现在,怕疼的人只是坐在地上呆滞地出神,毫无反应。 “你这种人也配组建家庭?”黎朔珉用力往吴翼脸上砸了两拳。 吴翼反应过来自己被揍的时候黎朔珉已经离开了。 其他人去忙着应对陌生男人的突然闯入,没有意识到吴慬被景澈带走了。 景澈把她抱到车上,拿开盖住她的外套,给她系好安全带。原本想带吴慬去医院,但她现在神志不清,也不确定她愿不愿意去,带她回了小区。 “吴慬,吴慬。”他停好车,倾过身去捧住她的脸,轻轻拍了拍。吴慬看见一个男人,几乎和景澈一模一样,正焦急地看着她。涣散的意识开始聚集,感受到手心里火辣辣刺骨的疼痛,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她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和景澈在一块。 “还好么?”他抬手给她拭净。 她摇了摇头,眼泪浸湿了他的手指。细细的呜咽声流动在静谧的空气里。 “别忍着。”他的手按在她后脑,把她带向自己。眼泪夺眶而出,泪水继续泛滥,好似融雪从山上疾泻而下,桥梁常被冲翻卷远,而八月的草地不再是一片焦枯。 景澈的手抚摸着吴慬的背,清冽的气息稍稍抚平了她的悲伤。他望望车外,又望望她,眼皮眨了一眨,仿佛车内残留的亮光迷糊了他的眼睛。他像是在受苦。她不知道如何消磨横在她与黑夜之间的这个漫长的白天。 她多么愿意睡着,隔很长时间,在离此很远的地方醒来。 在她逃离出来的世界里,她等于零。她多余。她好孤寂。 他不知道灵魂肯不肯再为他掷一次?正是通过那样一种骰子游戏确实几百已经输掉—但数十却赢来了一切—留在他身边。要肯定,她肯定知道,如果她肯直言相告—现在他会好好消受,好过止痛膏有点失效的时候,在他的这块疼痛上又扎了一针。他伸出食指,抵住她下颌,勾着往上抬,露出她湿漉漉的脸庞。布满水雾的双眼,通红的鼻尖,温热的呼吸拂在他指背。 如果你能仔细地去观察一个人,那么你会比他本人还要了解他。 景澈很确定现在的吴慬不会拒绝他,他忽然不想和她玩你追我赶的游戏了。 “离开他。”万一他真的输了,至少,知道最坏的,也算甜美。失败的意味仅仅是失败,临头的不会更加糟糕。 她睁开有些疲惫的眼皮,撞进他深色的眸子里。原来这双眼,仿若开满桃花,艳丽而多情。不是那双清冷无欲的眼。 她没有给他答复。 “靠近我一些。”吴慬自己当时并没有意识自己的动作,他眼里噙笑着,松散的音节,温温吞吞。 “做得好,再近些。”他沙哑的声线就像那薰衣草色的薄雾,渐渐弥漫在她耳边。同时,他的意愿也在推动,帮了她一把。游伴,拥抱,酒精—幻想有大有小。直到两人的距离只剩下半指的距离,他才意识到,他的愿望只实现了一半——他发现,他想要的远不止于此。“当世界上最自然的事情发生时,我们不必刻意闭上眼睛,假装视而不见。”他俯身在她耳边说,手臂擦过她腰间,咔哒一声,她身上的安全带被他拉开。纤长白皙的指节顺着腰线漫游而下,挑起衣摆,掌心慢慢抵住腰侧,指心摩挲着腰间细腻入微的肌肤。 “吻我。” 吴慬再次浸泡在他独有的气味里,他不久前的触感仍旧萦绕在她心头。情绪透支早已让她身体疲惫不堪,只想回到那个令人安心的怀抱。 吴慬伸出手揽住景澈的腰,唇意外地蹭过他的白嫩的锁骨窝。 他从来没有体验过性,就像古老冷漠的山,平常是如此安静。而他对上吴慬才知道,心里蕴藏着骇人的火,情与欲,还有占有欲。渴望藏在脑海之外,非智力所能及。他不再忍耐,抽出腰间的手,勾住她的下巴,贴上她的双唇。 到底是放缓了攻势,只是克制地吮吸,技法算不上好,有些笨拙。他两指掐住她下颌,另一只手肘撑在她头顶,扣住她后脑,不让她撞向车窗。被圈在怀里的人想方设法躲避,总是枉费心机,绞尽脑汁都无济于事。 只得仰头闷哼承受。 景澈的日子都是精打细算的,不应该虚度一分钟,而现在他只想困在这封闭的小空间里,抱着吴慬,肌肤相亲,消磨时光——流逝得那么快的时光。 大概是作乱者也觉得自己的吻技过于青涩,又尝试着吻了几次,问她喜不喜欢。 吴慬被景澈亲的浑身发热,脸颊快熟透了他也不放过她。 ———— 修罗场终于要上路 真是可喜可贺 接电话 黎朔珉顾忌着吴慬的情况,没有多余的心思和吴翼拉扯,只是冷笑着“祝福他”。 黎朔珉从酒店里追出来,正好看见景澈开着车驶出停车场。他拦了一辆车租车追了上去。 天空一片灼蓝,黎朔珉只觉得刺眼。他试着拨通吴慬的号码,被对方挂断。正如昨晚他给她打的那通电话,接通后也没说话,他唤了她一声电话便被对方挂了。原本是想听听她的声音,想告诉她,明天他会赶到她身边,和她一起面对。 凉风从车窗的缝隙中钻了进来,像一只手轻抚他的额头,额前的头发被吹散。这种感觉令他感到舒服,却无法摆脱心神不宁带来的失落感。见到景澈时,他便印证了昨天接电话的人是谁。 “该死。”他压低嗓子,头撑着额头。司机有些诧异地看着他,没想到看着气质优雅矜贵的男人会说出这种话,但很快又收回视线。这世上表里不一的人多得是。 “抱歉。”他收起眼里又焦虑又冷淡的神情,侧过头去和司机道歉。 “先生这是,赶时间吗?”司机笑着说,并没有直接问对方为什么要追前面那辆昂贵的车。 “嗯。”应酬敷衍的声调。 出租车和非住户没办法进入小区的停车场,黎朔珉只能望着有些发黄的墙壁,他怎么也不相信这里是景澈住的地方,大概是吴慬生活过的地方。 “邻居么……”他轻笑一声,低着头摩挲着手指。 “吴慬她住在哪栋楼?”黎朔珉在小区里走了很久,给贾嘉打了个电话。 “你不知道她住哪?你们又闹别扭了?” “她状态不太好,不接我电话。”他揉了揉眉心。 “我想想啊,我之前陪她去过一次。具体哪一栋我不记得,我只知道楼下有一棵梧桐树。” “几楼?” “十层吧,还是十一层?我要忙了,挂了。” …… 吴慬不会在刘梅家。 她和景澈在一起。 黎朔珉想到这点情绪忽然变得激动起来,但又立刻恢复笑容,他只是晚了一步,并不代表无可挽回。 白天景澈带她悄然离开而电话无人应答的情景却继续刺激他的嫉妒心。在这一点上,嫉妒心与某些疾病相似:疾病的病灶和传染源不是某人,而是某个地点,某座房屋,嫉妒的对象似乎也不是吴慬本人,而是黎朔珉试图敲开吴慬的每扇门窗的那已逝往日中的一天、一个时刻。可以说,只有那一天和那个时刻保留了吴慬往日曾给过他的爱情中的最后残片,而他也只能在那里找到它们。 他的所感、所想、所思令他的内心无比焦灼。头脑里又难以抑制地冒出另一个念头:这个为期大约半年的恋情对他而言的真正意义,不在于他在这里学到了什么,而在于和吴慬的亲密接触以及她对他的影响。照片变成了废纸,音乐变成了噪音。没有她的世界索然无味,而让他想到她和别人交缠,几乎像恐惧一样,使他痛苦得难以忍受,无法呼吸,生命正一步步隐退向体内最幽深的地方。原本熟悉的感觉和快乐都渐渐淡漠。 最后,他不知不觉找到了那棵梧桐树,回到了他该出发的地方,把她带走。 他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风很大,谢天谢地,可他不想离开。该怎么办呢?他问自己。他现在该怎么办啊,他站了一会,压抑着破门而入的冲动。空气弥漫着潮湿苦涩的气息,路面上铺了一层厚厚的落叶。指尖夹起落在肩上的叶子,远处传来汽车碾碎落叶的声音。他内心焦急得无法忍受。他的一只眼睛发疼,他的下巴发疼,他心口灼伤的地方发疼。 他大步上前,拉开门进去。 ——— 修罗场还是火葬场先预热下,我还在写车前预告(捂脸) 姐妹们为什么都不来评论区找我玩(捂脸) 是我写得太差劲了吗… 二选一 景澈牵着吴慬走出停车场。 “不接?”他捏了捏她的手。她口袋里的电话一直在响。 “嗯,不想接。” 他拉着她进家门。 “我…还没想好。”她站在门口,松开他的手,怎么就走到这步了呢。在车上和景澈接吻,还有黎朔珉的电话……她没想到三角恋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刚亲完,你就要始乱终弃?”景澈握住她手腕,语气严肃。 “不是你先……”吴慬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 “你没拒绝。” 她低下头,满脸的丧气。她很懊悔,把证件留在了刘梅家。她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出现解离,搅乱婚礼也算成功一半吧…… 景澈好一会儿望着她默不作声。 “不着急,你先进去好好休息,我去买点东西。”他吻了下她的额头。 她等他离开后回了刘梅家。进去的时候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我假装要喝水。我假装微笑。其实我只做着一件事儿,那就是拿走我的证件永远离开这。她想。 快点。快点。 从刘梅家出来后,她靠在墙壁上深深地呼了口气。 其实里面什么人也没有,就像几个小时她进去的那样。 我能掀起什么风浪呢。她想。只有电梯里制造出的噪音。哐哐响。吴慬蹲下坐在地上。窗外的天空没有一丝云。也没有一只鸟儿。除了离开我还能干吗呢? 现在在景澈家的门那边,存在着世界的其余部分,而门早已锁上。吴慬又变成独自同自己做伴。 她想黎朔珉了,昨晚喝酒时也很想黎朔珉,想念黎朔珉黏着自己的样子。顷刻间她就想这样待着,默默地思念一个人。 她拿出手机,手指悬在绿色键上,要按下去的那瞬间,电梯门开了。 “怎么出来了?” “刚刚想起我的证件还在小姨家。”她慌慌张张地关掉屏幕。 “地上凉。”景澈伸出手拉起她。 “放开她。”另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黎……”吴慬瞪大双眼,不敢相信不久前想念的人就在眼前,刚听到黎朔珉的声音,就好像有一阵震颤透过她的全身。 荒诞离奇的梦一下子变成最生动清晰的现实。 黎朔珉比景澈先上楼,到十层敲了两家住户的门,都说不认识吴慬。他等了会电梯,数字总是只往上不往下,便从楼梯口上去。 刚出来便看见两人牵着手的画面。 “我没有理由放开。”景澈攥紧她,冷冷开口。 “你故意接近她。”对方口气生硬,声调短促。 “是你没留住她。”他以阴毒的目光,注视着这句话在黎朔珉气得变了样的脸上产生的效果。他们彼此望着对方,已经毫不掩饰各自的怨恨。 黎朔珉望着吴慬和景澈交缠的手,眼底闪过了一抹受伤的神情。 “黎朔珉……” 吴慬犹豫片刻,不敢对上他的双眼,用力挣脱景澈的桎梏,想要靠近面前的人,又被拉回。他只是望了她一眼,慢慢地、全神贯注地说:“昨天晚上你和他在一起。” 景澈抿紧唇,仔细看着她的表情,没有出声。 “嗯。”吴慬有些紧张,心脏怦怦乱跳。她并不知道昨晚电话景澈接了电话,只当是伴侣对背叛的一方总是有着极准的预感。 “你喜欢他。” 她没法否认,只是咬着唇。景澈承载着她少女时期的暗恋情愫,朦胧美好。在这种时期,悲伤虽然日益减弱,但仍然存在,一种悲伤来自对某人的日日夜夜的思念,另一种来自某些回忆,对某一句恶意的话、对话语中某个词的回忆。过往的时光就像泛黄的白纸。那张纸她没办法丢,正是因为它,才会有车上的吻。 黎朔珉的心就仿佛给永远刺穿了一样,带着绝望的神情添上一句:“那我呢?我要是没出现在这,你是不是也打算瞒着我?” “不是这样的……”吴慬似乎吃惊地顿了一霎那间,她只是没有准备好告诉他。 “那是怎样?”他咄咄逼人。 “我……我是不是伤害你了?”她感到脸上一阵煞白,身上因为心虚而产生的战栗让她的两条腿有些站不稳。慢慢地。脑子里琢磨着。和黎朔珉前不久才复合,第一次分手也是因为自己很想念景澈。她和景澈都褪去了那份青涩,转而披上了更繁杂的外衣,即使这样他还是存在着致命的吸引力。但真心又能持续多久呢…… “小锢,回答我。现在你不应该跟我撒谎。”他顿了顿。“你喜欢我吗?” “够了。” “我在问她。” “喜欢。”坦白吧,坦白吧。也许她并不是想伤害他们。也许她是真的喜欢他们。 景澈凝着她,原来他没有得到一颗完完整整的心。 “我和他,你只能选一个。”黎朔珉站在那,就那么死死地盯着她看,含有敌意,那玻璃般犀利、冰冷的眼神,仿佛要把她的灵魂勾出来。 她全身哆嗦,视线张皇失措地躲开这张冷酷的脸孔,这是胡闹,我不信。她犹豫了。选择了以后又干吗呢?难道又开始怀念另外一个人吗?这样的选择有什么意义? 她需要的是他们。 黎朔珉淡淡一笑,仔细地端详她裹住纱布的手,血又洇开了。“是我的错,是我强人所难。”我想,我不会那么做,还是不知道更好。他看着她痛苦的神色,不愿意再强逼她。 “你可以离开了。”景澈语气有些不耐烦,抚摸着她冰凉的手背,他并没有让她离开的打算。既然要做恶人,那就让他做好了。他已经等了够久了。 如果感情是一条公理—会不会更省事一些?吴慬看着黎朔珉转过身去的那一瞬间,十二点,老街,阴天,一个人,无精打采。这一切时断时续地浮晃在她眼前。 那是小玉和自己绝交之后的记忆。小玉。她毫无感情地念着这个名字。 少时炽热的感情被迫中止。痛苦。难以承受。茫然而麻木地缓缓生活。吴慬恳求过很多次,她看着小玉和别人亲密无间,对上她的视线却是无比厌恶与冰冷,最初的她会流泪;会忽视那令人无法忍受的眼神,时不时地恳求她,我们和好吧,小玉。一个人和另一个人的这种接近对被接近者的命运会产生什么影响。 她开始拿刀划自己的手背,红痕很快就消失了。 某一天小玉回来了,喜悦也随着痕迹一起消失了。十二点,老街,她放了小玉的鸽子。 这就是吴慬,别人一靠近,她就改变心意,悄悄溜走。 好果断的离场。 她闭上眼睛,过了好一会儿,内心终于平静下来,后来,她意气消沉地想:她彻底失去黎朔珉了。吴慬终于意识到黎朔珉是一个很优秀的伴侣。不论是事业,还是感情,他都给吴慬提供了足够的支持。是自己推开了他。 你紧张吗? 不,不紧张。 那为什么脸色这么差? 又搞砸了……吴慬阴郁地望着地上,声音近乎耳语。 你没做错什么。景澈声音低沉地说:“留在我身边,望着我,只望着我。”他把她往自己身上一拉,嘴唇紧紧压住她的嘴唇,她闭上了眼睛。 黑夜崩溃了。 ————— 我的修罗场好像变成了火葬场…捂脸 原本是计划寒假把这本写完 结果一直没有手感和耐心 这两天又心血来潮怒肝了好几章 希望明天也能写一点 抓住假期结束的尾巴 领带 周贤最近多出了很多空余时间,他一时难以适应。自己的老板忽然不加班了,每天都按时上下班,也不用他接送。 工作狂魔的景澈消失了。 但周末还是要上班。 周贤接景澈去参加会议时,当他打开车门时,发现驾驶座上有一条皱巴巴的黑色领带。 “景总……”他畏畏缩缩地说。 “怎么了?”景澈坐在后座上,注意到周贤的犹豫。他的眼神中透着一丝不耐烦,眼底隐藏着淡淡的青色,似乎是没有睡好的痕迹。 “那个……我刚刚……”他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条领带。他知道景澈是个非常注重细节的人,尤其是他的衣着和形象。这条领带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细节,但却让周贤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周贤忽然完全出人意料地递过皱巴巴的领带,景澈有些愣怔,快速从他手里接过它,手撑着下颌轻咳一声,不自在地别过脸去。 “昨天不小心落下的。”轻描淡写地解释。 …… 一条领带而已,老板的反应怎么这么奇怪? 他把玩着手里的领带,缠绕在手指上。想起了昨日,她被他绑起来,被一步步引导的画面。 他晚上结束会议后带她去以前常去的餐厅。 她有些心不在焉,漱口时她说想去朋友家。 景澈嘴上说着好,心里却在想着怎么才能让她不愿意离开自己。他双手交叉,指节轻轻点着手背。或许吴慬以为他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人,柔和细腻。她并没有见过那强势和决断的面貌。 在车里,景澈的目光一直落在吴慬的身上,让她感到有些不自在。 终于,吴慬忍不住开口:“那个……门锁了。”吴慬被他盯得浑身发麻,黎朔珉走了之后,她一时难以适应和景澈的关系,让他给她一点时间。 “不想和我待在一起吗?”他的手扣住领带,松了松。 “我该上去了。”她轻轻地说道,试图挣脱他的目光。 “那现在,小刺猬,离开之前至少吻我一下。” 她伸出双臂,揽住他的脖子,他的微笑充满了情意,但她觉得这只是一种可怜的难以长久的爱情。 她贴住他的脸,微微侧过,双唇在上面触碰了一秒。一碰就燃。一片火迅速在他的五脏六腑蔓延开来。这几日,他很绅士地与她保持距离,而想要与她相贴的欲望快把他折磨得要爆炸,怀里的人夜夜都在他身前哭。景澈揽过吴慬的腰身,让她跨坐在自己身上,扣住后颈用力回吻。一个人可以热烈想拥有,但是一旦占有了,应该大大方方的。 她被吻得有些窒息,他身上忽然散发的攻击性气息让她无力还手,手只能慢慢地扯住他的领带,像蛇一样缠绕在她白嫩的手上。她的五指有些短,有一点肉。他终于放过她,她靠在他肩上张嘴着喘气。 “这颜色很衬你。”景澈低下头,眼睛贪婪地盯着吴慬,在眼睛深处闪烁出一点令人不安的微小光芒。伸出手解开它,皮肤被勒出淡红色的痕迹。她抓住他的食指。 景澈的手又细又长,骨节分明,青紫色的血管隐在冷白的皮肉里。吴慬这几日也并不太好,抑郁和性欲总是相伴相生。她想要亲近景澈时,黎朔珉的身影便会出现在她脑海里。 长大了(H) r o ushuwu2.com 景澈克制住自己的呼吸,单手箍住她两腕。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双手被他的领带绑在顶部的拉手上,系了个活动单套环,可以滑动,可以任意松紧。目光往她身上一扫,她今天穿了件类似于连衣裙的黑色大衣,上半身是大号提花铺陈,下半身是黑色呢子。宽松直身,根本看不出她的身形。他的手指放在小腹前的排扣,本想解开,看看是不是和七年前他看到的那样。又收回了。忍住剥去她衣物的冲动,他想尽可能延长与她亲密的时间。 “接下来应该干什么了?”他沿着她的唇线细细密密地吻,没一会儿,她的呼吸都被他全部掠夺掉。吴慬被迫张嘴,温热柔软的舌尖很快闯了进来。 “你……摸摸我。”她的身体越来越热,手被绑着,无法拥抱他。他的嘴唇一离开她反而更难受,想要和他做爱的念头紧缠着她。 吴慬的腿迭在他大腿侧,被长筒靴遮得严严实实,过于碍事。他把靴子脱了后终于看见她穿着长筒袜的小腿,捞起她的双腿挂在腰上。两人的下体隔着衣物贴在一起。有意无意的挨蹭让景澈更硬了,身体留恋于从未有过的感触,本能地追着她开始顶弄。 宽大结实的手按着她的膝盖,从黑色呢子下钻进,握住大腿,捏了捏绵软的腿肉。夲伩首髮站:po18cg.com 原来她里面穿的是连衣裙。大手裹住臀部,揉了揉。又用手指夹住布料,裙摆随着往上的动作掀至腰部。 “你有在好好长大。”景澈掐了一把腰,感觉她没以前那么瘦了。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吴慬脸上一阵红晕,胸口处剧烈起伏着。她能感觉到他的视线过于赤裸灼热,张嘴咬了一下他的脖子。印子不够红,她又用力咬了一口。 “不乖。”厚重低沉的声音像弹珠一样落在她耳里。她天性受不了这种勾引,这种含情脉脉的絮语。大掌握住她的腰,将她抬远了些。被弄得有些恍惚的吴慬睁大了一双迷惑的眼睛,竭力想猜透他为什么不继续的奥秘。 “这样做的话,你会很舒服吗?”坚硬灼热从阴蒂蹭过,偶尔浅浅地顶进穴口,退出后又照着原路开始。又酥又痒,热液不断涌出,内裤和西裤都湿透了。其细微而又猛烈的声音,一会儿有,一会儿无。 “我时常想象二十岁的你,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你会是什么样的。”景澈微笑着说,他松开顶部的绳,指尖在红痕上轻轻抚摸。他觉得用领带绑她,它配不上她,她值得更好的。“会不会像以前十几岁那般讨厌写作业;考试的时候是不是有很多小动作;聊着聊着天就开始发呆。”他拉起手腕,隔着系带吻了吻。“抑或是我们会不会相遇,已经过了七年了;遇见你之后我又该做些什么。” “所以现在我们在做什么?小刺猬。” “做爱。”突然,其他一切都不重要了,除了此刻的激情以外。她想。 “那我可以对你做这种事吗?” “可以……” 只想被他填满。 “和我回去好不好?车上没有避孕套。”他轻声地在她耳边细语。身下硬得发疼,想撕开烦人的衣物直接入进她体内。 玩游戏(H) “撕开。”景澈把吴慬抵在墙上,边吻边脱她掉她外套,给她留了件罗纹针织背心连衣裙。把避孕套塞进她手里。 她看了眼被他放出来昂扬着的大物件,撕开包装时手有些哆嗦。 “做得好,帮我戴上好不好?”他鼓励她继续,戴上指套,探入裙底扯下内裤,伸进温热的小穴。甬道一会吸附着他往里进,包裹着他的嫩肉一会又推搡他出去。吴慬的手胡乱地在性器上乱套,那物时不时又变大一圈,眼孔不断流出的精液浇湿了它,还让她手滑了好几次,怎么戴都戴不上。 她的手腕很酸,下体又麻又痒,阴道里的手指灵活挑弄着,令她延长,舒展,弯曲如一张弓。她哭着嗓子:“手酸……” “是我不好,很想要吗?” “想……”吴慬气得咬了一口他的胸肌,满嘴是厚腻紧致的软肉。 “嘶,小刺猬喜欢咬人吗?”景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吐出。他从她手里接过套子,快速戴上,动作一点都不生涩,刚刚吴慬已经教会他怎么戴了。戴好后捞起她的双腿,挺腰对准穴口后往里送。她被迫仰起头承受他的尺寸,他同样不好受,慢慢往里推,停下来吻她的唇。 “感觉怎么样?”他的眼眸带着一丝慵懒与挑逗。 眉毛,眼睛,鼻子,脸颊,嘴唇,喉结,锁骨,腰,手臂,手指。这些地方一定隐藏着只是想想就能令她震颤的气味。十七岁,只是想触碰他。现在,她得到的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多。 甬道涌起的热意让她感觉体内更胀了,呼吸已经混乱了,她能感到体内被温柔地伸展开,舒服又沉静的痒意开始慢慢在某处绵延,彼此都渴望它能维持久一些。 景澈感受到她的变化,开始挺腰顶弄,想要更舒服些,他也不知道他要什么,但是身体已经没有办法控制。 她感觉自己轻飘飘的,自由自在;搂着他的脖子;小幅度地扭腰摆动,有节奏地迎合身下硕大的性器,直冲进她湿濡的阴口。嘴唇翕动,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在静谧的空气里回荡。 黏腻的水声和唾液交换和搅弄水的声音混合在一起,越来越响。 “呃……胀。” 他轻笑一声,就着这个姿势抱着她往里走。两人交合的体液顺着腿根滴落在地板上,乱涂乱画。毫无节奏的快速戳弄让她小腹开始发颤,她感觉小穴一会舒服一会缩紧,她想要快点达到那个地方——不敢分心,唯恐错过她最想要的那部分,开始神思恍惚,口齿不清地喊他。景澈低头瞧着她因为情动,眼神迷乱、脸色潮红、身体发烫的样子,咬着牙在沙发上坐下,试图使自己放缓速度。抬起她的腰又重重将她摁下去——软肉慢慢擦过性器褶皱,即使隔着一层薄膜他们也能感受到。小景澈真是不容忽视。 吴慬搂紧他的脖子,头埋在他肩窝,浑身发软,齿间溢出克制的喘息。 “抬起头。” 他抬腰用力往快至宫口的地方戳弄。 “嗯哈……”她被他顶的张开嘴,眼神失焦。 “吴慬,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嗯?什么……” “谁先高潮,谁就得答应另一个人的愿望。” “愿望……” 长年累月身处于权力场,他习惯于掌控一切,行事果断,决策迅速,不容任何人质疑。他总是能够准确地捕捉到对方的需求和弱点,然后以其独有的方式加以应对,把握两人关系的节奏,无论是亲密还是疏远,都掌握得恰到好处。他善于控制和主导,腰间的手紧箍住她,身体的节奏被它的主人控制。欲望找上门来,撕裂吴慬,死死地抓住她。 他快速地挺腰抽动,水液被搅动地四处飞溅,她勉强忍住颠簸带来的酥麻,想让自己清醒些。挺起身靠近他,甬道猛地绞住粗热的性器,酸胀发麻。嘴唇不自觉张开,舌尖擦过他的下巴颏,很快被他含住吮吸。过强的刺激让她浑身颤抖,脑袋晕眩,一阵阵细微的痉挛还在牵动阴道内的肌肉,咬紧了他的舌尖,血腥味很快弥漫开来。 她瘫软在他身上,手和腿都在抖动,好长时间才恢复常态。 “你输了。”他的手指轻轻地梳理着她的头发,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 圈养 刘梅带着刘英找过他,问吴慬是不是在他这,他冷淡疏离的态度让刘梅不好再问下去。 吴慬窝在他家里不出去,她不想遇上刘梅。精神恹恹的,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每天穿着他的T恤在家里乱逛,他不在的时候就看看电视,拨弄他养的花草,翻翻他没看完的书。她精神好的时候就等他回来,脚步像点点滴滴落上雪盘悄然无声,围着他转,在他实耳里唠叨——以小鸟般的节奏啁啾,好奇他在做什么。 他轻轻地笑,抱着她去书房里收拾被她弄乱的书。 吴慬想报答他的收留之情,便从网上给他购置了粉色系的全家桶:拖鞋、毛巾、浴巾、牙刷、杯子……他也给她回了礼,给她买了一箱小玩具。 ——这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为什么一直留着? 景澈转过身去,看见她手里拿着那盒星星。吴慬发现了他柜子里的秘密,喜悦在空气里陶醉,蹒跚于夏日的永昼。 ——这是你唯一留给我的东西,所以我总带它。你知道为什么,吴慬。 ——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我不知道,我那个时候没法承认我喜欢上了一个还没有成年的女孩。 他把手上的书放回书柜,顿了顿。 ——但现在,你已经长大了,我必须承认。 他笑着说。会有多少人要买他的一抹笑颜,仅仅是笑靥一丝。他脸上的一丁点对于我正好合适,那点笑别人都不会思念,因为是给我的。吴慬想。 ——那,小刺猬的心里的那个位置,是否可以归我? 他的嗓音仿佛春风拂过湖面,带起了层层涟漪。 小刺猬红着脸把他推出了房门。 给她时间适应好突如其来的撩拨后,景澈拿着电脑回到书房工作,需要审核工资和审批财务权限。回来工作只是因为担心吴慬,他怕她晚上状态会比白天更糟。她蜷缩在沙发里,双腿挂在扶手上,任凭黑色的拖鞋滑落在地上,双脚来回摆动。没发现他进来了。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待在一起,景澈时不时把视线分给她,她每隔一段时间就调整身体的姿势,身上的毯子被她弄成一团,垫在背部。 还是这么多小动作。 最近家里的毯子几乎遍布各处,她有时候会突然在某个地方睡着,他不想吵醒她,便拿起附近的毛毯给她盖上。她就像被他圈养在了家里,每天都在家等他回来。他甚至觉得这样圈住她一辈子也可以。 “我无处去诉说,所以就来烦扰你。我早把你忘在脑后,你是否对我还有记忆?我曾经远道而来,并非为我自身。我的分量太轻,我带给你那颗博大的心,我当时已无力支撑。我把那颗心装在自己心里,结果我的心变得过沉,但,奇怪至极。既然它越来越重,对于你,是不是大得过分?” 吴慬看着书上的字,慢慢合上书,看着天花板,眼泪流了出来。在那个已经遥远的、愁闷的星期中,她平静地忍受忧愁,既无恐惧也不抱希望。对于她本人的爱、怨恨、畏惧以及欲望,已经模糊不清了。她不再愿意将自己的爱表现出来,甚至失去了表达愿望的能力。我把自己弄丢了。她想。尽管我刚刚是非常开心的,但现在却不然,但事实上,我不配拥有爱。这后一种感情,即希望,几乎像恐惧一样,使她痛苦得难以忍受。 种草莓 对待感情,她既笨拙又扰人。 热液暴露在温吞的空气里。 景澈凝望着面前的人,侧过头去一动不动。他以为她睡着了,走过去才发现她在哭。 “慬慬,我们去看医生好不好?”他轻轻伸出手,揽住她的肩膀,将她轻轻拉近。 吴慬尽力控制着呼吸,不想让哽咽声传出,抬手捂住自己的脸,不想让景澈看到她,但她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痛苦无法变成碎片但又神秘难解。 “不要。”她感到自己的肩膀在颤抖,呼吸带着哽咽声。 人很难从青春期那种革命失败的氛围中逃脱,很难在同样的无能为力中与人保持亲密关系。她无法建立一样纯粹的事物,能够摆脱升华的假爱,但无法摆脱去爱的恐惧。对无法去爱的恐惧,比对无法被爱的恐惧更糟糕。当她最后遇到爱她的人时,她不清楚这种爱有着怎样的价值,从而用不同的方式将其拒之门外。 “好,我们不去。”景澈没有强迫她放下手,只是静静地抱着她,抚着她的头发。他就决定正是时候试试自己在她心里地位的运气,从某个更像是心房的迷宫里掏出一枚金色的铝箔星星,因为那是吴慬为他创造的,投进运气的槽口——他告诉自己必须将她跟大自然、天意或者其他什么存在用来包裹她的废矿分开,必须从埋葬她的废墟里提炼出那颗钻石,他所要做的就是组织一场引诱,一次突然袭击,让她尽可能地敞开伤疤以下的东西。 亲吻首先是停留在眉心,然后是嘴心,最后变成脖颈上的几个草莓。最终停止,她睡着了。门发出预警的声响,切割她平稳均匀的呼吸,她被他抱起,双脚离地,两人的身影在灯光下拉长。门缓缓关上时,刺消了灯光投射在地上——他抱她出去时的影子,消失在门缝中,在黑暗中变得模糊不清。 停在这吧。景澈回过神,下车走进大楼。建筑物是白色,呈现出一个透明的玻璃形态,采用了全玻璃外墙,整个建筑显得通透而明亮,可以看到店内的产品布置和陈列。品牌标志在建筑物的侧面。 请问您需要什么?导购迅速打量身前穿着西装夹克的男人,毛绒混纺,利落廓形搭配简洁戗驳领,典雅底蕴。顶端纽扣低调勾勒缝线,左袖上有个皮革标签细节。 景澈走进圆形玻璃商柜,看见一条多色桑蚕丝制的丝巾。印花用的是春季花团锦簇的设计,背面饰以提花条形图案,两端尖角。 他看了会,右手托在有着凌厉线条的下巴,左手抬起食指抵在冰冷的玻璃上。 “我要这条。” 这条底色为黑色的丝巾一定很适合她。 艳丽的花团代替领带,覆盖住身下人的双眼,嘴唇微张。 他眼神暗了一瞬。买条丝巾都能起这种……心思么…… “我们最近刚出了一款限定,您要不要看看?”跟在他身旁的导购见他出手这么阔绰,想借此多卖出一些。 木制手柄上系着的一条白色桑蚕丝斜纹面料丝巾。名为 Mitzah。这款采用修长造型和两端尖角设计,饰以命运之轮塔罗牌印花。 丝巾上的图案吸引了他。 “设计师从塔罗牌汲取灵感,打造的Mitzah 系列,向创始人对占卜的热情致敬。”导购边说边解开丝巾的结:“命运之轮,是塔罗牌中大阿尔克那中的一张。意味着有新的开始,是带来幸运的一张牌。一般而言,命运之轮象征世界的变幻无常。亦可解为命中注定的意思,尤其是问及有关感情的问题的时候。简单来说,是会有进展、变化的。” -------- 咳咳咳,马上玩丝巾play() 像小猫 他从导购手里接过丝巾,手指按在星星处摩挲。 “这里代表的是塔罗牌大阿卡那的第三张牌——女祭司。隐喻的是智慧:深刻地思考,敏锐的洞察力,准确的直觉。擅长精神方面的研究,感情上有含蓄谨慎的倾向,首先通过被动的接受,然后得出自己的答案。女祭司内心非常矛盾,就像其坐在两根黑白分明的廊柱之间那样,静默却又波涛汹涌,在日与夜、黑与白、正义与邪恶的徘徊中体味着生存的意义、感悟着人世的沧桑。” “这处呢?”他的手指游移到至橙黄色的太阳。 “愚者衣服上的太阳代表着热情与生命力,有人说愚者有颗天真且纯真的心就如同那白色的玫瑰花一样那么的自然那么的纯净;也有人说愚者十分愚蠢,缺乏理性判断的能力,做任何事都凭直觉,没有拒绝和抵抗的能力,就是愚蠢、冲动和虚无的代表。愚者是一个不受世俗规范约束的人,所以这张牌代表了自我。它暗示你虽然活在尘世中,但仍然有一颗纯洁的相信梦想的童心,为了心中的梦甘愿去面对凶险的未来。” “那么缠绕在手腕处的蛇代表着什么?” “女皇的脉轮是心轮,代表爱,轮下方的蛇是埃及黑暗之神赛特的化身——象征风暴与衰败。” “但心轮与蛇是分开的。反而是缠在手腕和星星上的蛇,是智慧。” 傍晚时分,血色残阳,风吹拂着白色的纱帘。 “慬慬。”景澈刚回来就看见她坐在地毯上,趴在沙发上睡。脸庞苍白而安静,眼睛微微闭合,眼睫毛轻轻颤动。他觉得她最近实在睡的太多了。 吴慬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是景澈回来了,她微微嘟囔了一声“嗯”,声音带着一丝慵懒和睡意。她的头轻轻地动了动,似乎想要寻找一个更加舒适的位置,弯曲成一个舒适的弧度,光裸着的腿也弯曲着,一只脚搭在另一只脚的膝盖上,然后又埋进了自己的臂弯里。小刺猬收起刺的样子像小猫。 景澈轻轻走到沙发边,黑色的礼袋被他放在桌上。他蹲下身子,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说道:“该醒了。” 毫无反应。 他叹了口气,五指握住她脚腕,揉了揉,起身离开了。 吴慬隐约听见那熟悉的放水声,心里想着大概是景澈正在洗手台前忙碌。声音节奏规律,但很快就停了。 “还不醒吗?”他撩开她挡住后颈的发尾的,沾了清水的手指毫不留情地按在软肉上,那冰凉而滑腻的触感让他心中一阵悸动,仿佛有一股电流穿过他的身体。 他再次轻轻按了按,那水珠在他的手指间滑落,沿着她的脊骨落至腰间,留下一丝清凉和湿润。她不禁哼了一声,微微睁开了眼睛。 他若无其事地抽出手,看了眼指间的湿亮。 “有没有按时吃饭?”他中午没有时间回来,给她找了个家政阿姨。 “赵阿姨今天给我做了焖饭……”她再次闭上眼睛,似乎又陷入了沉睡之中。 “吃的还习惯吗?” “嗯。”鼻音还带着些许睡意。 “慬慬,你最近很嗜睡。” “好肉麻……”吴慬懒洋洋地直起身子,伸展着四肢,显得有些无力。很快就顺势倒靠她靠在景澈的胸前,脸颊蹭了蹭他。像一只刚刚苏醒的小猫。 他轻笑一声,“还是和以前一样,这么容易害羞。”他第一次见吴慬时,她穿着宽大的校服,手里抱着几本书,眼里尽是疲惫,对上他的视线时很快变成惊讶,像受惊了的刺猬。他见过太多不同的眼神,这只是其中一种,并没有多在意。 他每次去刘梅家吃饭,小姑娘都不愿意在桌上吃饭,喜欢吃的菜都在景澈旁边,她就悄悄地让表侄女给她夹菜。 “妈妈,给我夹这个,表姐说想吃。”小孩直接把她卖了。 她羞红了脸。 蒙眼(H) “我今天给你挑了个礼物。”他左手揽着她,握住手腕。好细。他按了会腕口。右手拿过礼袋里的盒子,抽出白色的丝巾。 “睁眼看看喜不喜欢。” 手腕上冰凉丝质的布料挨抚着她,很舒服。她抬手看了会。 ——谢谢……但你为什么忽然给我买这个? ——觉得适合你,就买了。 ——你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 他捏着下颌思考了一会:“有。” “是什么?”她抬起头,下巴抵住他的胸肌,有些痒。 “我想要的礼物,是这个。”他拿出黑色长条丝带,轻轻地覆在她的双眼上,她的世界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心跳加速,紧张感更甚。 景澈的手指在吴慬后脑处灵巧地打了个蝴蝶结。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惊讶和困惑:……这个?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右手抚上她的脸颊,细细摩挲,旋又低头将嘴唇紧贴在她的嘴唇上,把舌头伸进她的嘴。 ——喜欢这样吗?讨厌的话你可以拉开它。 ——不……不讨厌。 当她的眼睛被蒙上后,无法看到周围的环境,只能依赖其他感官来感知和理解周围的事物,他的声音更加清晰;触感更加敏感;气味更加浓烈。视线被掌控,不安全感和未知感在牵引着她靠近景澈。 ——那,我们今天试试新的玩法? 他眼里荡漾着欲色,丝带上印着一朵朵艳丽的蓝紫花,它们绽放得妖娆而妩媚。他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她脸颊上的丝带,看着她嘴唇不停地微微翕动,感受着那滑腻而微凉的触感。她对自己的依赖和信任让他想对她做更过分的事。 ——什么? 紧接着她听见撕开塑料包装的声音,还有布料摩挲的声音,接着脚腕被他裹住,轻轻一拉,她跪在了柔软的毯子上。他的衣服套在她身上又宽又长,她里面只穿了条白色内裤。他拉下它,褪至大腿。宽大的手掌按在浓黑的阴毛上:“腿分开些。” 她的手抓住握在她腰间的手,在柔和的灯光下,景澈的皮肤显得异常白皙,透出一种几乎透明的质感。手臂上的青筋因用力而绷起。细长的手指在外阴附近摸索片刻,拿出黄色的跳蛋按了上去,紧紧贴住她,嗡嗡的震动让她一阵酥麻,蔓延至腿根。周围的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种微妙的躁热,吴慬的身体越来越亢奋,身体瞬间烧了起来。 ——慬慬,你好热。 他感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渴望着她。他知道她对他的依赖和信任已经超越了普通的界限,这让他想要对她做更多的事情。对他来说时间仿佛也是仓促的,仿佛每一秒钟都成为他不应舍弃的财富。 ——脱掉衣服。 她的手指颤颤巍巍地解开衬衫扣子,下体不断聚集的酥麻快感,她没有全部解完。他把跳蛋拿开,确定她穴口已经湿润后,戴上虎牙扣指套,膜上布满了凸起的小颗粒,左手沿着腰线往上抚摸,裹住胸乳。节制掌管着欢愉和欲望,如果爱掌控着欢愉和欲望,他必定异常节制。景澈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性事对于他而言,不是最原始的交合。最大的乐趣,就是静静地看着吴慬在他的控制下达到高潮,他最擅长如何在欲望和理智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 在她身体颤抖的那一刻,不仅没有表达她的感受,而且她的感受慢慢变成了她所说的一切。她心情紧张,蜷缩在等待和不安的情欲中,气喘吁吁。快感失去了边界,混合在一起,融合成一种混乱、柔和、无形、缓慢而模糊的运动,在她全身各处扩散。 坐腿上(H) 景澈快速松开袖扣,将衬衫袖子迭在小臂上。张开五指,按在她后腰,施力将她拉向自己,张开嘴含住乳头,舌头滑过绵软的乳肉。她的手指从他的侧脸轻轻滑落,仿佛带着一阵微风,吹拂过他的肌肤。指尖在他的喉结上轻轻停留,那一刻,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无声地回应她的触碰。继续往下,是他的锁骨窝。一道道微妙的触感,景澈咬了一口细腻的乳尖,用力在她阴道壁上摁了摁。 只有她衣衫半解,身体近乎赤裸,身前的男人穿得严严实实埋在她胸前吃乳。 她跪着有些累,膝盖开始酸痛。 ——我想坐。 她喘着气说。 男人抬起细长锋利的眼睫,眼角因情欲微微泛红,薄唇夹住她挺立的乳尖。房间里只有吸咬乳肉的砸砸声。 ——景……景澈? ——想要吗? 声音轻轻洒落,丝丝凉意。他的气息瞬间变得凌厉而强烈,仿佛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她紧紧笼罩。吴慬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她感到自己仿佛被他近乎是发布指令的语气牢牢锁定,无法挣脱。他不紧不慢地松开她,抽出湿淋淋的手指。站起身,扯下套子丢进垃圾桶。她紧咬着唇,点了点头,他好像格外喜欢做到一半就不给了。 景澈坐在沙发上,身体依靠在软垫上,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膝盖弯曲,脚部悬空。布料间的摩擦产生一些沙沙的响声。 ——就着这个姿势,转过身来。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隐忍的情绪,期待着她的下一步动作。 ——现在,过来坐我腿上。 他看着吴慬,很贴心地拍了拍大腿。 她被他的声音引导着,感受着声音在空气中传播的震动,用这些微小的线索来判断他的位置。前面是沙发还是茶几?她伸出双手,像是在黑暗中寻找救命稻草一般,在四周小心翼翼地摸索。终于确定了左手是沙发,右手是茶几。他不会坐在茶几上。或许是沙发上。地毯的触感柔软而温暖,她的膝盖轻轻地在地毯上蹭过,带着一种探索的意味。她的指尖轻轻触碰着布质,传递着微妙的触感信息到她的大脑,他也不在她身后。她站起来,小腿顺着沙发的边缘,慢慢地往前走,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撞到什么东西。 她找到他之后呢?他的下一步动作是什么?她的心中充满了对他的信任和依赖,这种情感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强烈。但他的强势和压迫让她感到有些难以适应,这样的他太陌生了。 无法抗拒,我还是无法抗拒,我甚至感到一种莫名的兴奋和期待。她想。景澈想要统治我,而我追随,追随他的脚后跟。因为我不想失去他,他想要统治我。 她的小腿撞到了什么东西,她还没来得及弯腰触碰,手腕被用力一抓,她侧坐在了景澈身上。 ——饿不饿? 她好像没听懂,显得很诧异。最后她觉得他是在问她肚子饿不饿,摇了摇头。太遗憾了。他跟她解释——用手在她腿根摸了摸,黏腻。这是个玩笑,是戏仿的戏仿,是模仿情侣之间的情趣对话。 景澈凑过来跟吴慬说,清清楚楚,在耳边——搂紧——笑着抬起她的腰,直接沉进震动棒里。吴慬一声呻吟,手腕上的丝带在他皮肤上飘来飘去,把指甲掐进他的肉里,被周身痉挛弄得身心交瘁,毫无希望,到处是一边完成一边破坏,从静默的、灼热的和平中被拉了出来,又被整个抛进柔滑的震棒里。 它的尺寸比起景澈的,温柔的无可复加。 高频的拍打,层层迭迭,渐入佳境。 强制高潮(H) 景澈手扼住她下巴,让她仰起头接受自己的亲吻,又严肃地看她的脸然后又接着看那列由胸部、小腿和大腿晃动组成的画面。是由潮红,粉白,啜泣和呻吟拼成的幻觉铁轨。比起自己身下灼烧的欲望,他更加专注于当前吴慬的体验。他把震档调回了一档,伸手给她抹汗水淋漓的额头,房间已经彻底昏暗了。总是不肯结束她的悬望,不厌其烦地看着重新引燃的狂喜会让她更加高昂—夜幕降临,喑哑,昏沉,明天还会嗜睡吗?她颤着肩膀摇头。想要?还是想要我?有多想要?圆润的指间不停地切换档数,高潮不停地宣告:我来了。我来了。可是她总要等到很长时间才来。 她想念黎朔珉,他不会这样折磨她。 最后她终于喊了出来,双腿猛蹬。牙齿直打架。只剩下燃烧的空虚。她哭了出来,是因为黎朔珉,还是因为自己很享受这种强制高潮带来的羞耻? 不知道。 景澈抱着她哄了一会,她确定那个沉稳温雅的男人回来后才停止啜泣。 身下的坚硬硌着她的腰窝。 ——你在H大的时候,见到了我为什么要躲? ——我…… ——因为太陌生了。 ——现在还这样觉得? 他抬起她的大腿,隔着内裤,夹住又热又烫的硬挺。 ——我们……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 她说不出那种差距感。想一想妒火会如何熊熊地燃,长期受骗的眼睛会怎样骨碌碌地转。真不知我自己会说些什么话,什么话又会自行说给我听。大概,我是真的想长长久久地拥有他。 头顶有朦胧的灯光映下来在吴慬的黑发上闪着光晕,当时景澈正想取下她发髻上的绑带,没说话。他看着她的眼上的蓝紫花距离这么近几乎是眯着眼睛在看。他吻了她或是她吻了他,好像回到了很久以前,半醉半醒之间心里在想这个还不满十七岁的小女孩从哪儿学会的接吻。她因手术留下的小疤痕在离大腿根不远的地方。吴慬和他打趣说,这是十八岁的礼物。他又吻她,同时一只手抚摸她的背,一只手终于散开她的头发。拉开她肩上的衬衫把手伸到腰以下她一阵扭动,但不是不舒服,他想。她身上只穿着他的衣服,这是他的第一个惊喜。他们继续着同一个吻,非常用力地咬他的嘴唇一边跟他说着什么。 ——你相信么,我有多喜欢……与你共处沙漠,与你同忍干渴,与你呼吸。 从背上探到正面最终感受到她的乳房,小小的,像是在成形,在生长。在他手里含苞待放。他没动,就把手停在那里。她在他嘴里说话,他感到有点咸以为是她咬破了他的嘴。是她在哭。她离开他的怀抱向后仰头,光打在她脸上。她脸全湿了。有些是口水,但其他都是眼泪。她感到幸福的时候便会开始倒计时,焦虑着何时结束,痛苦追着她不放。幸福对她来说是一种惩罚。 幸福是不切实际的妄念。 僵硬汗湿的手指将颤抖传递到他的手上。她的嘴唇也在发抖。 ——你在压抑着什么? 他不确定自己是否有资格来讨论可能的拯救形式。要晚点靠近他的小刺猬才行,这是他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他便绕着她的耳边诱哄,细揉她充血红肿的阴蒂。 ——我,我很焦虑。 引导(H) ——我能感受到,你没有办法自如地表达自己的情绪和感情。 思想蒙上一层薄膜,就更难被看得明白。 盲目中被黑夜里闪烁的声响牵引,听着他的声音渴望看见他在突如其来的黑暗里,景澈,领我去港口,带我安稳走,做我真正的罗盘针。我的北极星。我是该大声说了出来,她想。但是她只点了点头。 ——慬慬,你只需要回答是或不是。放心交给我,好吗? 他单手捧着她的脸细细亲吻,大掌裹住半颈,拇指在她咽喉上摩挲。她系着丝巾的手握着他的手腕。她想:月亮,星星,尽管它们很遥远,但有一个人,原本还远过它们,他离我远过一片天空,而现在,他亲吻着我的脸,仿佛喜欢我的脸,想要加以研究,依恋不舍。 ——焦虑是因为某个人? 接着他伸出手指触摸她的下唇,从左到右,再从右到左,一次又一次来回游移。她摇了摇头,但很快又点头。 ——是我吗? 脉搏开始含糊不清,不要在乎,除了他以外的人。他强势地将她翻了个身,和她一起跪在沙发上。剥开衬衫,沿着脊骨开始往下吻。 ——是。 吴慬快要消融在他的动作里。如果她消融,那么再没有什么出现,突起的忧心,那只是先前发生的事了。 ——害怕我离开你吗? 但愿他能得到好运,而她能给他提前通知。 ——是。 ——即使我说我不会这么做,也不会缓解你这种感觉对吗? 眼泪开始泄漏。他引诱着自己暴露更多自我,她的情感就像高级仪器一样精密,要让她显露自己并不难,表示一点点地理解和共鸣就行了。而他又是如此地精准。缓缓引导。骨头或皮肉的疼痛很简单,但神经中间的钻子,毁坏得更精细,更可怕。 ——别哭。 他的胸膛贴上她的光滑的脊背,他像树一样,向下注视从丝巾里滑落的泪水,他抬起她下颌,用唇舔舐掉,让它们统统从脸颊上消散。 ——你是不想躲我的对吗?你的动作远快于你的意识。 他的音色有一种特殊的质感,醇厚低沉,慵懒魅惑。性器探入两股之间,贴着两瓣阴唇摩擦。 她想要回到对话之前简直是白费气力,只能点头。因为心已经入港,罗盘已经入库。她签订了迷狂的契约,只能将自己系缆于他身上。 和独处时自慰一样,但并不孤单,就像飞,她感觉,他在她身后,双手被他单手锢在头顶,腰部被他抬起,只有一个向后的维度,但同时知道阳具被包裹在温热紧张的甬道里,他扶着她顶进穴口,向上,停止,脱离维度,水液滴在他裤子上,但又在一切维度中,他在嫩肉里戳弄,反复戳弄,刮蹭,她翘起柔软的臀配合着,脑子里想着高潮,留意着体内的饱胀感。在回旋,悬停,急抽,用左手按住小腹,然后右手,十指相扣,不断俯冲,褶皱从她敏感点擦过,装作偶然不合拍,在似乎完全走调的时候找回节奏,龟头猛地扎进去——迷失在甬道中。 前后夹击内酥外麻。 马眼喷射出涌浪。 两人从头酥软到脚趾。 景澈摘下吴慬眼睛上的丝巾,抱着她去清洗。他有的是耐心和精力,让她慢慢交付真心。 “今天就戴着那条丝巾吧。”他在她耳边吹气,不让她拒绝。无法看到外界,或许能让她更专注于周围的事物,将繁乱的情绪里抽出身来。他也希望她能更依赖自己。 景澈抱着吴慬从浴室出来,让她坐在沙发上,就像当初那样,她写作业,他吹头发。 指法温柔,让她昏昏欲睡。 “吃点东西再睡,乖。” 景澈喜清淡,她也没什么食欲,他就去厨房给她煮粥。吴慬坐在沙发上,听着电视上的新闻,她摸索着要去拿遥控器,但是没找到。她怕撞到坚硬的物体,只能等着景澈牵引她去吃饭。 “我……我可以自己走。”她正听的入神,主人领养了一千只流浪狗的事迹,修长的手臂穿过腰和腿,身体猛地腾空。 “你就当成是我想太抱你。”他把她放到椅子上,将温热的碗放在她手里。 他就静静地看着她喝粥。 她喝了一口,煮得黏糊糊的白粥有一种浓郁的米香味,口感稠密。很快察觉到他还在旁边,没什么声音。 “你……不喝吗?” “嗯,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