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恋》 第一章 “聂桓。” “有机会的话,我们普通地相爱吧。” 说完少女带着他从未见过的灿烂明媚的笑容从悬崖一跃而下。 纯白的裙子摇曳如羽翼,毫不留恋消失在眼前。 画面一转。 他抱着她冰冷的尸体,独自被丢在了草木郁茂的夏天。 …… …… 又是这个噩梦。 少年从床上惊醒,捂住发疯一般抽疼的胸口,熟练地摸出枕头底下的药片干吞了进去。 舌头顶在上颚时,刚觉出苦涩的药片钻入喉咙。 这个噩梦已经足足困扰他十余年,自打他记事起他就会反复地梦到,刚开始那几年醒来时总是满脸泪水伴随着心脏被撕扯一样的剧痛,可他明明没有心脏病,检查说是心理问题,于是他开始吃药接受治疗。 现在只会心疼,流泪的症状倒是好些了。 可他完全恨不起来作为罪魁祸首的梦里的那张脸,是如此清晰,几乎可以肯定是真实存在的某个人,回想时心里在刺痛的同时又掺杂些许荒谬而暗自汹涌的恋意。 他本想重新躺下,奈何一身冷汗让他感到很是不畅,电子钟显示的数字发着微弱的光亮,离设定的起床时间还有两个小时,毫无睡意的他只好去淋浴间洗了个澡。 今天是他转校第一天,陌生的环境需要相当的时间去适应,不过他同人打交道很是得心应手。且他凭借自身优异的成绩毫无悬念被安排在了特优班,家里也不用特意安排什么,靠着自己的实力他自然会受到关照。 校园的校区在城市文娱中心,车子驶在大门门口,聂桓和家里的司机道别,背上书包走进校门。 同他一样走进教学楼的学生大多带着凉风吹不净的困倦和对铃声的敬畏,单只形影或三三两两。他的教室在b座三楼,循着标识很容易就找到了。 班主任提前和他打过招呼,告诉他的座位安排在了最后一排最左侧靠窗,还特别说明,随着即将到来的月考,班里的座位马上就会换,他到时候会调到前面去。 班里还没有多少人,他推开门进入,无视那些投射来的目光和惊讶的低呼,找到自己的座位拉开凳子落座。 前面压低声音的议论传不到后面,他拿出书来预习今天的课程。 渐渐班里的位置都坐上了人,可唯有聂桓右边的座上到打了第二遍铃依然空空如也,那张课桌铺着干净的桌布,桌布上印了一个醒目的早字,还有早下面小小的用中性笔写的四个字:死早超生。 班主任的高跟鞋响在走廊,翻书的声音都安静下来,这时有一连串急切的脚步突然抢在那清脆的高跟鞋声前面,停在后门。 一阵风吹进来,发丝凌乱的女孩拎着背包气喘吁吁地三步跳到教室里唯一空着的这张课桌前,轻轻抬起凳子赶在班主任走上讲台前坐了下来。 聂桓才抬起头,余光里女生在用手指梳理着自己的头发。 等等。 这个侧脸和轮廓好眼熟。 台上班主任将书放到讲台,目光看向踩点来的那位,扬声:“迟樱,今天怎么回事啊,睡懒觉啦?” “不好意思……”纤瘦白净的女孩露出歉意的神色,如此惹人怜惜,班主任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而向大家介绍起聂桓来。 迟樱才注意到左边是新来的同学,她下意识转过脸去。 聂桓这下子看清了她的这张脸。 梦里数次让他痛彻心扉的脸庞和她的面孔五官的位置完全重合,丝毫不差。 胸腔里的那颗心脏终于不是在面对这张脸只会绞作一团令他难过不已,而是加快了鼓点怦怦怦地吵闹地跳动着,不断叫嚣着:是她。 惊喜,雀跃,激动,兴奋,久别重逢,失而复得,还有一股他拼命压制下来的实在是难以启齿的性冲动。 荷尔蒙瞬间爆发。 他在见到她的时候连怎么睡她都想好了。 迟樱漂亮的双眸落在他的身上,无意识地微微扬起眉毛轻轻感慨了句:“哦~。” “以后聂桓同学就是我们的一员了,大家要体现我们一贯团结友爱的班风啊。” 迟樱听着老师的话点了点头,目送班主任离开后她拿了本书挡着自己的脸侧着身子稍微前倾朝向聂桓,悄悄地问他:“你长得好帅,能做我男朋友吗?” 少年被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弄得有些混乱,他不知道自己给了怎么样的回应,或是回答了什么,总之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已经被拽到监控拍不到的地方强吻。 轻盈而散发清香的娇躯软软地贴在他身上,独属少女甜味的唇舌覆了上来温柔而任性地占据着他的嘴巴。 特有的淡漠撒娇腔调:“我不想做化学作业,你帮我写。” 原来已经过了一周了。 他答应做她男朋友,和她交往已经一周了。 昨晚在他的房子里,他还把她压在身下尽情爱抚,两个刚迈入成年的人初尝欲果,沉沦欢爱。 她还夸他又持久技术又好…… 可明明他是第一次。 聂桓完全招架不住,啄了啄她的脸蛋:“好,我给你写,还有别的没写的也都给我吧。” 全校第二给全校第一写作业,这在学生私下里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晚上别一起走了,我妈来接我去上课。” 一听不能和她一起放学回家,聂桓失落地望着她,握住她的手,喉结上下滚动,思忖片刻才说:“你还没和阿姨说我们的事吗?” “我妈不会允许我早恋的。” 她捧住他的脸,额头安抚地蹭了蹭他的眉心,“还有不到一年,高考结束后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了。” 明明语气淡淡的,却让他安心。 “即使这样,我也很幸福了……” 聂桓说着忍不住把她牢牢地搂在怀里,肆意呼吸她身上好闻的味道,铃声响了也不舍得把她松开,两个人的嘴唇又湿漉漉地贴在一起。 下节体育课,再不去集合就迟到了,聂桓看着怀里的女孩低下头挨在他胸口拿他校服擦嘴,把混合两人的口水都蹭上去,留下一块深色的水渍。 她从他身上起来的时候大腿不小心刮到他裤裆,感觉到他勃起的下体,她却恶意地笑着跑走,还转头朝他吐舌头:“要迟到了,我可不管你了。” 他喘着气:“周末还来我家吧。” “看你表现。” 话音刚落,她的身影消失不见。 聂桓只好去洗手间将凉水冲洗脸和手臂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分明欲求不满,但愉悦的心情却真真切切。 他这一周都没有再做过那个梦,每天只想着和她一起上课吃饭聊天还有偷偷谈恋爱。 明明是刚认识,却觉得像已经相知很久,久到比他的生命还长。 对她的喜好她的习惯的了解就像体内的基因片段与生俱来,不知该说是神奇还是诡异。 他问过迟樱为什么那天突然问他要不要在一起,她说,她觉得就应该那样。 但是她没有说过她喜欢他这样的话,只有他一个人动情时把喜欢她放在嘴上念叨个不停。 聂桓跟迟樱交往的事,只和一个朋友说起过,他朋友听到他们一周就本垒打不禁瞪大双眼说他们发展是不是太快了。 他回想着朋友的质疑:“她真的喜欢你吗,你不会是被人家姑娘给玩了吧?” 不是的。 她应该也是喜欢他的。 第二章 期末考成绩出来了,迟樱依然稳坐理科第一,聂桓第二,不过分差并不大,也就五六分而已。 迟樱懒洋洋地趴在课桌上用刚发下来的成绩条折星星,聂桓在旁边整理着两个人的错题。她把脸颊贴在桌面闭上一只眼瞄准,把折好的星星精准地弹到他脸上,接着向后伸了个懒腰:“学校好无聊。” 聂桓不动声色捡起桌面上的星星放入口袋,面容温和地看向她:“马上放寒假了,假期我们去旅游吧。” 她没有回应,扫了他的笔记一眼,“还在学啊。” “多学会,下次一定超过你。” 他这挑衅说得像棉花一样软绵绵的没有力道,迟樱拄着下巴盯着他,坏笑道:“要不要我让让你?” “好啊。”他不自觉也扬起嘴角,低下头掩盖耳根的绯色。 不一会迟樱被数学老师叫过去取答题卡和卷子,本来他想跟着结果被她按住了,她起身摸了摸他的头发:“待着吧你。” 目睹学霸组发糖的角落吃瓜群众哇声阵阵。他俩的事实际上老师们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两人在一起既不耽误学习也没有造成什么恶劣影响,那就顺其自然才最好。 迟樱用这次的物理满分跟班主任做了个约定,那就是不能把她和聂桓的事告诉她妈。 “来,这是咱班的,你给他们发下去,然后把这几张贴在前面展示板上。” “好的,老师。” 她从数学组回来,在走廊却看见聂桓和另一个女生的手贴在一起。 于是她把卷子抱在胸前,收回视线脸上毫无波澜地加快脚步从两人旁边走过。察觉到铁定是被迟樱看见了的聂桓追了上来拉她的胳膊,神情很是焦急:“迟樱,是她突然冲上来拉我手,我想去找你帮你拿卷子……” “别碰我。” 她侧身躲开他伸出来的手继续朝前走,依旧冷淡的表情多了一些厌恶,连看也不看他,吐出一个字:“脏。” 他扑空的手缩了回去,怔在原地。 他可真他妈的委屈。 以后他走路更得当心,千万别再惹晦气,再有女的扑他他一定不再顾及一脚踢开。 果不其然她不理他了,不论他如何解释和哄她都只把他当空气,甚至他还不如空气,毕竟空气还能被她呼吸。 今天没有晚自习,下午自修上完打了铃就可以回家了。聂桓最后一节自修没上完就出了教室,一直到放学才出现在她面前,教室里人走得差不多了,迟樱才睡醒收拾书包。 迟樱一转头就看见他通红脱皮的双手,他把拎着的空洗手液瓶子放在她面前,高大的身材蹲在她身边像条大狗,语气可怜:“现在我的手不脏了……抱抱我吧。” 冬天洗手间的水龙头就是最残酷的刑具。 他还是看不见她脸上有任何一丝心疼的痕迹,卷土重来的噩梦阴影忽然攫住了他的内心。 她其实一直都是她,没变过。 “洗这么多遍干什么,有病。”她一低头,聂桓就尝到少女柔软温暖的吻。 她把他扑倒在地,跨坐在他身上圈住他的脖子略带凶意地加深这个吻,小腿故意用力碾压他那只“不干净”的手,听他鼻腔里发出的闷哼。 亲得难舍难分,他也已情迷意乱,她在他下巴咬了一圈牙印,站起身拿上书包夺门而出。 最后是他披上外套匆匆拎包追上她的脚步,两个人出了校门肆无忌惮地沐浴在夕阳牵手拥抱。 他一直送她到单元门口,双手还被握住放在在她暖和的口袋里,刚才两个人已经拐去药店买了软膏,迟樱给他涂好了药。 他们在路灯下依偎,他亲亲她的头顶:“以后生气了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是你先不守男德的。” 聂桓眼角抽动了下,这是哪学来的词……但他还是说:“是我错了,我以后一定更加严于律己。” 迟樱窝在他胸口嗯了一声,几分钟后她把他的双手快速地转移到他外衣的兜里,踮起脚尖亲了口他的脸,迈步走向单元门,“拜拜。” 他不舍地和她分别,“要回消息啊,宝宝。” “知道了。” 不能相见的时候他们就在社交软件上聊天,用着情侣头像。不过聂桓给她发的消息她经常隔好久才看,也不知道到底在做什么。 …… …… 高三生短暂而珍贵的寒假开始了,从一月中放到二月初,加一起二十多天。正巧赶上她妈忙着赶项目又过分信任她的乖女儿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实际上迟樱跟小姨一起骗她妈说她去小姨家住这样离补课班近,实际上她拎着行李箱进了聂桓家。 对于同居的日子心情振奋期待又带着些许紧张的聂桓备好卫生巾和避孕套,梳妆台摆上名贵且她适用的各类美妆护肤品,一柜柜崭新的女装、符合她品味的饰品,女士的日用优中择优应有尽有。 他亲自把她接到家里,给她提行李,靠着门框看她坐在地上拉开行李箱拿出东西,他忍不住把她抱起来放在那张他们曾缠绵过的大床上。 每天晚上他躺在这张床上都格外地想她,想她腿间流出来的液体打湿他的床单,想他们的第一次,她主动脱了他的裤子爬上他的身体四处点火。 “机票酒店搞定了吗?”迟樱搂住他的脖颈,双腿也缠住他的腰,像只树懒一样巴在他身上。 “嗯,我做好了攻略存在手机里了。”他放低了声音,眼神热烈。 她掰着手指头算这三周:“这周出去玩,下周过年,我得回去三天,初一晚上回来,再下周学习加补作业。” “这个寒假能有你陪着真好。”他埋在她颈窝满足地喟叹。 迟樱的声音清晰地响在耳边,她说:“等高考后我们在大学旁边租套房,可以天天住一起。” “干嘛租呢,我在a市有房子。”他抬起头,伸手爱怜地抚摸她的脸颊。 她点点头:“那正好。” 聂桓吻她的耳骨,声音低哑:“我想做了。” “天还没黑呢。” “拉上窗帘就黑了。” 她笑了笑:“那先洗澡,然后做。” 打浴室出来回到床上,两具赤身裸体的年轻身躯火热地交缠在一起,做好了保护措施便尽情埋入情欲的浪流里。 他们从傍晚做到真的天黑,他总共拆了四只套。 他不断地告诉她:“我爱你。” 但她只是嗯嗯几声,却没有说她也爱他。 躺在床上,他不禁问着怀里的她:“你爱我吗?” 迟樱盖着他的衬衫,正犯困,慵懒地回答:“不爱。” 他立马慌乱起来,紧紧扣住腰上她的手,“不是开玩笑,认真的。” “认真的,我不爱你。” 她浅浅地回握住他,脑袋在他臂湾里蹭了个舒服的位置。 “那我们这难道是在过家家吗?你和我在交往,还织围巾给我,和我约会那么多次,亲了抱了也做爱了,怎么能说不爱我呢?” 聂桓好像陷入迷惘,他理不清只能焦灼地凌乱。 “是你……太好哄了。”她的声音听起来下一秒就要入睡。 他不甘地继续问:“那喜欢呢?就没有一点点喜欢吗?” “没有,一点点都没有。” “你骗我。” 她忽然从鼻子里哼哼地笑了两声。 等了几秒她没有说话,聂桓以为她睡着了,没想到她忽然睁大眼深深望着他,开口:“我不爱你,但是我却很想和你在一起,我想和你结婚,然后一直相伴到死去。” “奇怪吧,”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残忍,还拉着他手捂在左胸,“你吻我的时候,我从来没心动过。” 聂桓颓然地翻身把她压在下面,艰难吞咽着她给他的可怜和悲惨,仍然对她说出来的每个字不愿去信,“你不是说我们要普通的相爱吗?相爱是互相爱啊……” 她淡淡地微笑:“是啊,我明明那么说了,但是还是感觉不到对你的任何有关爱的情感。” 他瞳孔骤缩。 那是他梦里的她说的,她为什么知道? 迟樱看他震惊的样子不由得也愣了愣,“你反应怎么这么大,你应该知道我不会动心的。” “那你又为什么知道那句话,那是我梦里的你说过的。”聂桓只觉得思绪混乱无比。 这下轮到她瞪大双眼了,良久才喃喃道:“原来你没有那些记忆,那你为什么想也不想就答应我做我男朋友?” “什么记忆?”他愈发摸不清现实,“我真的不知道,但是我一直在爱你。” “就是你……”迟樱没有继续说下去,她摸着下巴眯起眸子作沉思状:“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 他笃定:“我们之前一定认识。” 而且他们之间远不止认识。 “太不公平了,所有的一切我都记得,可你却忘了。”迟樱不满地皱眉看着他。 聂桓面容是如此脆弱、难过而无力,他说:”我会反复梦到你跳崖自杀,其他的记忆我却没有。” “我们之前是恋人吗?” 她想了想,头顶狐狸耳朵不禁晃了晃,干脆再刺激刺激他好了,于是把他那些所作所为告诉了他。 聂桓听了却根本没有回忆起任何有关的画面,不禁有些头疼,他靠在她肩侧,坦言:“听起来我就是个人渣,但我为什么没有罪恶感,反而觉得……很兴奋。” “你就是这样的人渣啊,只不过这次我提前把握主动权了而已,如果我没有找你,你肯定也会做出这种事的。” 她对他已是十分了解,直接挑明了说。 她挑眉看他:“你见到我第一面想的是什么?” 聂桓面对她便身心赤裸,乖乖地说:“我想操你。” “从前你把我绑来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一个字不差。”她颇为感慨,这可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你再多给我讲讲好吗,我们的从前。”他期盼地凝睇她淡然的双眸。 讲什么,讲他如何在床上欺负她? “以后再说,我困了要睡一会,你去把我行李收拾好。”她推着他的双肩,自己则钻入温暖的被窝。 翌日。 两个人搭早班的飞机,两个小时后在温暖如春的b城落地,从机场出来迟樱因为坐着滑行李箱被聂桓弹了脑门教训了一通,不甘地拿膝盖撞他大腿。 他只得抓住她猛亲了一口,随后招手打到出租车到酒店办理入住,正式开始他们的旅行。 这一周里他们逛了市井街巷、名胜古迹,按着规划的路线游玩,吃了很多好吃的,拍了好多照,累了就回酒店休息,旅途无比的轻松愉快。 临返回的最后一天,他们在街边散步,周围是生意兴隆的摊贩和来往的行人,霓虹灯照着烟火气鼎盛的夜晚,偶尔在音响播放的动感音乐中听见单车碾过井盖的闷响。 迟樱拿着买来的路边新奇的小吃,咬了两口后递在聂桓面前,蹭到酱汁的脸颊还一鼓一鼓的:“你尝尝。” 他忍俊不禁,翻出湿巾给她擦干净,咬了口她手上的食物,“嗯,挺好吃的。” 迟樱不满地看看手里那串丸子被他咬的缺口,连忙收回去转过身边低声嘟囔边吃,“你咬的好大口,我不给你吃了。” “你好护食啊,你是小狗吗?”他过来搂她的肩,“别这么小气,再给我来一口。” 她咽下嘴里的食物,展示手里的竹签:“没了。” 话音未落脸上被重重亲了一下。 “香。”他笑眯眯地拿走她手上的空盒和竹签,擦干净她的嘴后连同纸团一同丢进垃圾桶里。 “你刚才都没擦嘴就亲我。”她眉头微皱拉长袖子蹭蹭刚才被吻的地方,脚下步伐迈大朝前走去。 “好啊,敢嫌弃我。”他佯装生气快步上前来抓她的腰。 两人半打闹半亲热,地面的影子忙乱地交迭又分离。 “哦,”迟樱指着他肩上落的一只蜻蜓,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语调淡定,很是绝情:“你身上有虫子,我不跟你玩了。” 聂桓哭笑不得,“别啊。” 他抓到那只蜻蜓将其放飞,箭步来到她身侧神情认真,压低嗓音:“别动,你身上也有。” 迟樱呆住,僵着脖子,仿佛灵魂掉线了一样眼睛一眨不眨。 好像被吓掉瓜子的仓鼠啊。 他托着她的大腿把她抱起来,爽朗地笑出了声。 好几秒后迟樱反应过来了,她咬他的下巴:“你骗我。” 聂桓忍不住亲了亲她:“你还是这么怕虫子。” 这话说出来是如此自然,可他觉得有些恍惚。 而她则没觉得有任何不对劲,才吃了瘪拱拱鼻子瞧着还有点不大高兴。 晚上他们躺在酒店床上要睡觉的时候,聂桓对她说:“我也好想有那些记忆。” 黑暗里她清澈的眼眸反着月光,她的呼吸像薄荷糖融化在侧脸,“没关系,你不记得也没关系。” “那应该是我们前世发生的事,和现在无关了。” 十多年的病态纠缠,迟樱轻描淡写。 “我想过了,我接受你不爱我,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好。”他隐忍压抑的目光躲闪,姿态低如无根萍默默的花期。 她抚摸他黑色的发,“你能这么识相我很欣慰。” 随后她扣紧他的手,“这回就普普通通地一起走到最后吧。” 第三章 高三下学期,最后的冲刺阶段是一群人堆在一根根的空笔芯和一张张卷子里打鸡血玩了命地学。 聂桓走竞赛被提前保送,他本可以脱离这低气压的环境,但迟樱想用统招裸分进a大,于是他悉心做好后勤全力支持迟樱。 每天起早亲手给她做营养餐,整理她的复习资料,包里时刻装着卫生巾,学会按摩周末给她放松身体,带她去公园散心。 同时他也忙着远程联系人改造a城那套房子,想一毕业就和她搬进去。 大大小小五六次模考,迟樱无一例外名列前茅,没有聂桓的追赶,她的分数更是一骑绝尘。 她学习的效率相当高,领悟能力又强,每次考试都能把分数利益最大化,简直是为应试教育量身定做的代言人,根本用不着操心,一切按部就班,步调平稳扎实。 高考前一个周末,她在聂桓家。做爱的时候聂桓还要问她知识点,实在把她烦到了,干脆以吻封缄。 “你还是好好背你的演讲稿,少管我。”她舔净口水,喘着气。 高考后学校的毕业晚会,他被选为学生代表要上台发言。 他搂着她双肩,愈发激烈地顶撞她柔软的里面,低头在她肌肤上留下更多痕迹,“等你考完我们就公开给父母吧。” “嗯。” 时间很快,好像有人往前调了指针一样。 一眨眼千万学生为之奋斗无数个日夜的高考就这样过去了。 毕业晚会上,聂桓在演讲最后的一段无一字是迟樱,却处处是迟樱,他说青春真好,所有的轰轰烈烈都伪装成平淡,而相遇的时候最为惊艳。 黄昏的夕阳笔墨大方,漫天的金色很是夺目,聂桓骑车载她到桥上,迟樱抱着他给她的玫瑰,互道了声毕业快乐。 他们沿着江边散步,此时风很凉爽,吹的人很舒服。 “我妈同意我们在一起,待会你送我回家见她一面。”迟樱的手在他掌心很温。 “好,”聂桓满眼笑意,“我爸妈也想见你。” “我们接下来去哪玩好呢……” “去欧洲怎么样?” “好啊,那就去欧洲。”少女的眉眼如此舒缓,令他何时见了都心动不已。 走着走着,迟樱跟他比起跑步,他将花束放在车筐,单车停在路边便去追她渐远的身影。 聂桓几步就赶在她前面甩她几米,正想放慢速度提醒她看路,忽然被她叫住:“聂桓,你掉东西了。” 他停下脚步摸了摸口袋,有些疑惑:“掉什么了?” 迟樱小跑到他身边抓住他的左手。 左手中指忽然有一圈凉凉的金属触感从外往里推了进来。 聂桓看着手上多出来的这枚戒指,聪慧机敏的头脑少见地罢工,他怔怔地望向她的脸。 她弯起唇角说:“你愿意嫁给我吗,聂桓?” 这一刻,肾上腺素飙升冲破表盘,多巴胺疯狂溢出,心跳声吵的他思绪混乱,他都不知道自己现在乐成个什么样子,开心得手足无措,半天才说:“我愿意。” “好看吗,我做了一个月呢。”她向他展示自己的右手,中指上也有一枚。 竟然是她亲手做的。 “好看,真的好好看,”聂桓心里热热的痒痒的,控制不住喜悦把她抱在怀里热情地在她脸上从上到下亲吻,“我好高兴,谢谢我的宝贝。” 他捧着她的脸:“本来应该是我向你求婚的,被你抢先了。” 迟樱的眼眸弯弯的像月亮,与他贴了额头,随后两个人温柔深情地对视着,甜蜜的氛围只增不减。 “我们下个月去国外把证领了。”她说。 聂桓的好字还没说出来,忽然眼里闯进一抹刺眼的猩红。 一道血流从她的鼻子里淌出来,他笑道:“原来你这么激动,都流鼻血了。” 迟樱睫毛扑闪着,她伸手摸了摸,食指满是她的鼻血,她露出羞涩的笑容,张嘴想辩解,一口浓烈的腥甜从喉咙里翻涌出来,毫无防备地喷在他脖子上,染红了衣领。 就这样聂桓眼睁睁看着她昏在自己的怀里,他浑身失去了力气带着她跌坐在地,整个世界瞬间坠入兵荒马乱。 “迟樱?你怎么了,迟樱?” “不要吓我好不好?” 强烈的不祥的预感充斥着他的内心,他每个毛孔都渗透着恐慌,五脏六腑被深入骨髓的惧怕翻搅不停,那个梦又萦绕在脑海挥之不去。 他颤抖着拿起电话拨通急救,救护车把她抬走,他紧紧抓住快散架了的魂魄,一个人在医院抢救室外无助地祈祷、煎熬地等待。 然而上天还是和他开了个玩笑。 他求了再求,最后只得到她还剩下一个月的消息。冰冷的双手拿到诊断书的时候,终于彻底陷入绝望。 在短短半天,他尝到了从天堂被打进地狱是什么滋味。 他要再一次失去她了,而这次又会是在夏天。 就像是一个诅咒。 只有坏结局等着的世界他好想逃。 …… …… “啊,我才不要治疗呢,”手上正翻动着婚纱图册的少女淡漠地说道,“头发掉光了不好看,怎么拍婚纱照啊?” 聂桓坐在她床前,多日没有睡好导致眼下一片青黑,他抽走她手里的图册,开口道:“必须做,这不是商量,是通知。” 迟樱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好心情都让你毁了。” 他听后阴沉的面上有了松动,焦虑而急切地拉她的手,“求你了,给我点希望可以吗?” 他摩挲着她的掌心,颓然地前倾上半身在她身旁趴下,“求求你,我不想你死,我们之间好不容易见了点光明。” “你不忍心的对不对,别抛弃我……” 实际上理智早已经逼着他买好了两个人的墓地,如果她真的没救回来,他就跟她一起死。 “难得我今天状态还不错,你还来这么一出,”她细软的手指从他掌间抽离,面色平静如水,仿佛置身伤病之外,“让我好好过完剩下这些天,不是也很好吗?” 面对死亡她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包容和亲和,上次是她自我了断,这次则是因为病痛,让她多少有些新奇,老是在影视剧里发生的桥段降临在自己身上后才终于知道得了绝症是什么感觉。 “你根本不想和我在一起吧,之前说的都是骗我的,你还在报复我,是不是?” 聂桓没有把头抬起来,声音很闷。 确诊那晚他在她病床前彻夜未眠,头痛欲裂间所有的回忆都开了闸门一样涌入脑海。 “不是,我是真心的,只不过我也没想到上天这么喜欢我,舍不得我离他太久。” 她抱着胳膊口吻略有得意:“天上一定是又缺美女了。” 见他不说话,空气冻得马上要结冰,迟樱叹了口气没办法地过来伸出双臂堪堪地抱他宽阔的肩膀,温柔地说:“说不定下辈子我们还能像这一世一样再次相遇呢,事不过三,下次我保证肯定不会再死了。” “聂桓,别难过了,大不了你也死呗。” 迟樱忽然拍拍他的后背:“我还想问你呢,上次我死了以后你怎么样了?” 他终于仰起脸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顺着她张开的怀抱躺在她腾出来的身边,让她靠在自己胸口。他神色镇定了不少,富有磁性的嗓音在她耳畔低语:“你猜猜为什么我们这次年纪一样大?” 瞬间领悟的她拖长尾音哦了声,笑得不怀好意:“我还以为你拿我的尸体做什么奇怪的事了呢。” “上次没来得及,”他放弃挣扎一般将恶劣和阴暗都从眸子里抖落出来,伸手覆上她的小腹,“这回我试试。” 她单手扣住他的脖子象征性地收了收:“我还是现在就把你送走吧。” “姐弟恋也不错,你说呢?”他沿她的鼻梁吻向双唇,一副落败陷入疯魔的模样,“不过我只能让你一岁。” 因为零下十八度的冰库能让他至多留她一年。 迟樱不躲不闪主动伸舌头先入阵地,眼神柔和,“可我对弟弟没兴趣,我不想照顾人。” “谁照顾谁还不一定呢。” 他只能用玩笑来遮掩自己在畏惧中颤抖的内心,他怕或许他们根本没有下一世。 那么此刻每一秒的相拥和依偎都将是他扣动扳机前最后的念想。 过两日到了要做靶向治疗的时候,她脚踩拖鞋,身上只着病号服,借着上厕所的缘由在聂桓眼皮子底下溜之大吉。 他立马带着人调监控,发现她的身影出了医院大门后飞也似地追了过去。 边追边懊恼,都是他的错,他怎么会轻易相信她会乖乖听话。 所幸她没有跑远,最终他在医院附近滨海广场上发现了她。迟樱坐在树荫下的长凳,手上不知哪里搞来的面包,一下下撕成小块拿来砸地上成群的鸽子。 微风不燥,吹起她乌黑柔亮的长发,眉眼清澈纯明,情绪宁和静谧如山谷里的涓涓细流,头顶破碎的光斑在她身上随性垂落,将苍白的肌肤微微照暖。 美好,却可能随时逝去。 聂桓心口一紧,快步走来,菱形的唇抿起,脸色不怎么好看。 她盯着地上鸽子,目光从未触及他的一角,却仿佛已提早知道他的存在,拍拍身边的空位:“来看鸽子走路,好搞笑。” “回去吧,宝贝,别闹了。” 他坐在她身边隐忍愠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着平缓。 “阿姨她们都着急了。” 然而她只是继续撕下一块面包丢在一只正在发呆的鸽子脑袋上,面上依旧带着不慌不乱、仿佛置身事外的浅浅笑容。 “你就这么不想活吗?迟樱,乖乖听话接受治疗很难?” “我不奢求奇迹,多争取几个月都不行是吗?” “你非要和我作对,你就是想从我身边逃走,先哄我开心,再转头把我扔了好折磨我。” “我好贱啊。” 他渐渐失去理智,癫狂地独自说着这些话,抓着她胳膊的手不自觉加大力道把她牢牢禁锢。明明有些吃痛,她却面不改色,聂桓觉得她那外在和煦实际冷得要死的眼神看着他就是在看一个笑话。 忽然他双手向上掐住她的咽喉,眼底翻腾暴虐,语气绝望:“我现在把你杀了吧,反正你也不想活。” 他颤抖着收紧手掌,逐渐模糊的视野里看见她痛苦得皱起眉,余光里自己左手中指的戒指还在挣扎着闪光。 迟樱双手垂在两侧,没有半点的抗拒,缓缓闭上眼。 看见她了无生气的样子,聂桓的心脏被捣烂了一样开始剧痛,他迅速松开双手把她抱在怀里急切呼唤她的名字,双肩颤抖不停,整个人仿佛陷入至暗的炼狱。 明明夏意在变浓,他却只觉像在寒冬,四肢百骸都被雪埋没了,他好冷。 “对不起,是我错了,不要死,求求你,迟樱,不要死。” “睁眼看看我,宝贝,对不起,我做错了……” 在他的眼泪滴到她脸颊,她忽然张开眼睛:“好啊。” “那我就睁开吧,免得一会你鼻涕掉我脸上。”她咳了两声而后勾唇坏笑,伸手把他拉到怀里。 聂桓愣了两秒,松了口气,浑身力气被瞬间抽走了一样任她环抱,高大的身躯紧贴着她娇小的身子,犹如受伤的困兽。 “我知道你想再延长些时间,可是那么做真的有意义吗?我不会高兴,你也不好过。” “聂桓,夜里我痛得睡不着,怕你着急,我只好装睡。” 她无奈地望着他苦笑。 “虽然我不爱你,可看你这样也会觉得心里怪怪的。” 高她快三十公分的少年身体里装着两世同一的灵魂,卸下所有的精明哑声流泪。 “还有,你上一世明明戒了烟了吧,怎么这次又捡回来了?虽然你好好地换过衣服,也把嘴巴漱的干净,但我还是闻到尼古丁的味道了。” 她抚摸少年的头发,轻柔地叮嘱道:“不能抽烟啊,伤肺。” “下辈子再抽烟,我真的不会理你了。” 说着她的鼻血又不合时宜地流了出来,仿佛像敲打钟表提醒时间的判官,她随意地抬起胳膊蹭了蹭,却把自己蹭花了脸。 聂桓眉头紧蹙,顾不得满脸泪痕,立马把她打横从座上抱起脚下生风走向停在不远处的车子。怀里的她声音已然虚弱,却依然在找着笑话说道:“说实话你长得真的很帅,你要是没这么帅我可能出血没这么严重。” “你应该开心,这回我是被你帅死的。” 他吩咐司机快开到医院,实在没心情和她说笑,“别说了,我宁可毁容也不要你有半点差池。” “毁容的话,我就不要你了……” 她毛茸茸的脑袋靠在他胸口。 第四章 迟樱自己也不确定还有没有来生,想了想告诉他:“你还是把我忘了,好好活下去吧。” 这是她最后对他说的话。 几个小时前他们还一起在看拍好的婚纱照,而现在在他怀里的女孩已经彻底失去生命体征,任他紧紧拥抱,她的温度却还是如风吹细沙般慢慢消退。 他脸上是异常的平静,把她放在床上,起身摸出提前放在抽屉里的手枪,里面已经上好了子弹,他打开保险栓,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然而聂桓只听见咔哒一声,却没有预想的子弹射穿他的头。 他检查了下,里面的那枚子弹居然不翼而飞。 不巧的是,他非常确定这支手枪的威力一枪足以把他送去见她,所以没有把其他的子弹从地库里拿上来。 他揉了揉眉心,浑浑噩噩地先搂上她的尸体,亲亲她血色尽无的唇说:“等我一下。”于是他又从床上爬起来,转身欲向门外走去。 “你在找这个吗?” 聂桓加快步伐,不加迟疑地握上门把手。 他得快点,已经产生幻听了。 后背忽然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紧接着在脚边响起清脆的落地声。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好像是从窗台传来的,“去哪啊?” 聂桓循着声音看去,迟樱正侧身坐在宽阔的窗台,曲起的那只腿靠着玻璃,她的脸正朝向他。 他蹲下来发现地上正是那枚本应该夺走他生命却不见的子弹,于是他捡起来。 抬头时,她还在窗边坐着。 床上她的尸体也在。 他站起身怔忡地望着她,心想看来他真的疯了。 “我还没凉透呢吧,不去最后用一下我的身体吗?再晚点就要开始腐烂了哦,这可是夏天。” 诱他去奸尸的她正抱着膝盖,把半边脸贴在大腿上,笑意盈盈地瞧他发呆的蠢样子。 聂桓驱动发沉的双腿一步步走到窗边,他抬起胳膊想要触碰她,手指却径直穿过了她的身体,指尖碰到玻璃。 他才注意到她仿佛一个投影,不仅身形虚幻而且根本无法触碰。她伸手也是一样透过他的胳膊,而聂桓什么都感受不到。 迟樱啊了一声,结合她自己的理解努力寻找词汇尝试解释现在的状况:“这是我的灵魂,它现在……在读条,等一会就转世了,应该是吧。” 她补充道:“上次就是这样的,我死后在海边还走了一会呢。” 聂桓还在不断尝试去触摸她可结果十指都扑倒了窗户上,只好举着胳膊在虚空中让自己看起来是在抱她,声音略哑,听起来十分无力:“你能亲口告诉我,我没有精神失常吗?” “聂桓,你没有精神失常。” 良久才听见他回应:“哦。” 聂桓点点头,看起来像犯起了失心疯,突然笑出声,眸中流转的爱意疯狂而扭曲,“你说的对,尸体还没凉。” 她就这样视线跟随着他一直到他上了床,才收回目光,耳中听着他解开腰带金属扣碰撞的清脆声响,衣物脱下窸窣可闻,他孤独而逐渐急促的喘息,双唇厮磨肌肤与肉体碰撞的交迭靡音,以及床榻不断摇晃的低响。 迟樱望向窗外,晴空万里,阳光灿烂,风拂林木,远处海面波光粼粼。 世间的一切仿佛都很美好,很安宁,她不由得轻哼起不知名的曲调,然而身后的动静实在是太大,她跳下窗台走到床头处,弯腰伏在床边,下巴放在胳膊上,两只水灵灵的眼睛倒映出眼前的画面,他在大开大合地操干她的尸体。 “我都不动,很没意思吧,要不要我叫两声给你听?” 她好声好气地说。 “我下面很硬,可惜你摸不到,”他凶狠地瞧她的小脸,露出阴森的笑容,“叫吧,叫我的名字。” 而这癫狂的模样在她眼里却怎么看怎么可怜。 于是她便开始温柔地呼唤他,尽量还原她往常在床第间的腔调,要他轻点,慢点。 最终他释放出自己的欲望,颓然倒在她身上,怕压坏了她又支起身子躺在一边,一动不动也像死了一样。 她把脑袋凑了过来,张开手想摸摸他的脸,但她并不能,她现在的样子好像只可以触碰一些小的物体,比如那颗子弹。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起身在桌上拿了张纸巾,又回到床上坐到他面前。 “聂桓,我要走了,快过来。” 聂桓闻声而动,身心已入混沌的他没有思考宛若行尸走肉一般乖乖地靠了过去,嘴里机械地重复着不要走这三个字。 她用手把纸巾贴嘴巴上然后向前吻住他的双唇。 真的亲到了。 聂桓嘴上传来熟悉的触感,黯淡的眸子里冲出一捧活水。就这样亲了很久,最后迟樱松开了他。 她很庆幸自己脑子还算好使,眉眼似月牙,告诉他:“我真的要走了。” 他无比眷恋的眼神黏在她身上,“我马上去找你。” “你明天再死嘛,”她顿了顿,接着说,“我有点想当姐姐了。” 聂桓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早出生一秒都算姐姐的,根本不用等一天。” 她不甚高兴:“你那时候还说让我一年呢。” 他心里不是滋味,“对我别这么残忍了。” 眼前她的身影渐渐减淡模糊,他伸手什么也抓不住。 她说了一句“那我先走咯”,然后便消失得干干净净,留他独自一人挨着尸体痴坐在床上好像精神病。 紧接着他最后再吻了吻死去的迟樱的脸颊,然后拿上那把枪飞快地起身以逃命一样的速度冲向地库。 狗屁姐弟恋,大一秒他才不承认。 他要快点长高长大,下次竭尽全力把她锁死在身边定期按着她做体检带她锻炼身体。 “砰。” 昏暗灯光下的身影应声倒地,鲜血畅快而急切地飞溅而出。 <轮回1 end> (吉吉碎碎念:刚从花花来婆婆,还有一点小害羞呢~这篇文在花花已经完结了会慢慢搬过来,故事从第二世开始,第一世他俩be了,设定带一点点无限流(应该)) 第五章 She is a killer. She kills herself and me, again and again. 玄关处,守在门口的男孩已经站了快有一个时,任凭佣人们如何劝说都不肯挪动双腿,只是倔强固执地望着紧闭的大门,就像名恪尽职责卫兵那样。 漂亮的眼眸里写满了期待。 五点一刻,门外传来响动,男孩抬头看向电子猫眼,显示屏里首先是父亲正在开门的身影,他身后还跟着一名穿着端庄的女人。 还有一个,等开了门他才从女人身侧看见那个他心里宇宙第一超级无敌可爱的女孩,身材依旧如记忆里那样娇小,她卷卷的头发上别了淡黄色缎面蝴蝶结,一身浅色碎花连衣裙,踩着纯白的小皮鞋。 还有这张脸,细碎的刘海下面睫毛那么翘,眼睛又大又亮,圆圆的面颊透着令人喜欢的健康红润,嘴巴也粉嫩嫩的。 聂诚还未等给儿子介绍身后的两个人,只见儿子一个箭步冲到小姑娘身边伸出手把人紧紧搂在怀里。 迟琳也愣住,心想聂桓这孩子也太热情了。 两个大人不由得面面相觑,而迟樱被他胳膊勒的有些难受,皱起了小脸,“唔……” 聂诚见状连忙伸手拉聂桓的后脖领子呵斥:“儿子,你抱得姐姐不舒服了,快把姐姐放开。” 八岁孩子的力气自然敌不过成年人,只能被生生拽走,然而那双眼依旧死死盯着迟樱,如同看见猎物而亢奋起来的鬣狗。 “儿子,这是你迟琳阿姨,这是迟阿姨的女儿迟樱,她大你三个月,所以你得人家叫姐姐,知道吗?” 聂桓站在男人腿边,乖乖地喊着:“迟阿姨好。”随后目光再一次锁定迟樱,良久才唤道:“姐姐好。” 聂诚对儿子友好的态度很是满意,摸了摸他的头顶慈眉善目地说:“从今以后我们就要一起生活了。” “来,小樱,叔叔给你准备了很漂亮的房间,快来看看。”聂诚说着自然地把迟樱给抱了起来,聂桓立马扯住父亲的裤管急切地说:“爸,让我抱。” “你抱的动吗,臭小子,赶紧做功课去。”聂诚带着迟琳走上楼梯,抬腿间脱离了儿子的拉扯,可聂桓又像小狗似的黏着不走,亦步亦趋跟在后头。 坐在聂诚胳膊上迟樱抱着继父的肩膀垂眼俯视聂桓,而他也恰好抬头,看见她对他吐了吐舌,随后她又挑衅一般面带依恋地蹭了蹭聂诚宽阔结实的肩膀。 聂桓眸子沉了下来。 好啊,等你下来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的房间被安排在聂桓隔壁,一进门便是铺天盖地的梦幻氛围,空气里冒着粉色泡泡,从天花板的云朵独角兽吊灯到和动画里经常出现的公主床,所有和可爱相关的元素恰到好处地组合在一起,色调搭配合理,给人感觉甜美而不俗气。 这背后自然是用钱砸出来的,每一寸的用材和品质都达到极高的标准。 “谢谢叔叔,我很喜欢。”迟樱露出笑容,在聂诚脸颊上亲了一口。聂诚也喜笑颜开摸摸她毛茸茸的脑袋,把她放了下来:“乖,你去看看,里面还有玩偶柜和衣帽间。” 她双脚踩在地面,聂桓连忙过来贴着她擦她的嘴巴,压低声音不悦地说:“房间是我设计的,应该亲我。” “就不亲。”迟樱故意一侧身迈动双腿向房间里面走去,等他气急败坏地来追她。 “阿诚,你有心了。”迟琳由衷地望着聂诚。“小樱喜欢就好。”说完他忍不住亲了亲女人的面颊,带她去看他们的卧室。 房间里,聂桓追她到衣帽间,和她钻到美女与野兽的同款衣橱里,他把柜门虚掩,两个人在黑漆漆的空间里呼吸着略微发闷的空气,两股喷息如胶似漆地缠在一起。 “我好想你。”他说话时带着独属这个年龄段稚嫩的音调,让她听出撒娇的意味。 他双臂环住她的腰背使劲把她往怀里搂,犹如一只要进食的八爪鱼紧紧地将猎物抱住送入口中吞吃殆尽。 她被他拽得一趔趄,倾压在他身上,有些难受,挣扎了两下头却撞到衣柜,孩子的泪腺本就自由,这是她无法控制的。眼泪扑簌簌掉下来打在他鼻梁、脸颊以及嘴唇,他不禁舔了舔,舌尖浸润一抹微咸。 迟樱红着眼眶冷着脸重重地打了他的胳膊一巴掌,“都怪你。” “对不起,我给你揉揉。”他好声好气地伸出手抚摸着她被撞到的地方。 她倒是蛮快地被哄好,干脆趴下来把他压在拥挤的角落,听他加速的心跳,说:“你小时候原来长这样,像混血的小孩,好好看。” 聂桓笑眯眯地扬起下巴,愉悦的心情一览无余,“最好看的是你。” “你为什么每次都当有钱人家小孩?” 这个他倒没什么头绪,便说:“这就是命吧。” “既然我们现在成为了家人,”她顿了顿,“那这次就以亲人关系过下去吧,也挺好的。” 他鼻腔里发出一声闷笑,“什么,我没听懂,你再说一遍。” 迟樱抬起小脑袋,向他挑明:“我说,就做姐弟吧,不要上床也不要结婚了。” “要不是现在我们身体太小没发育完全,我一定就在你说完这堆屁话后马上把你就地正法。” 心有余而力不足的聂桓看起来很是恼火,但是顶着张洋娃娃一样的脸凶人实在是气势不足。 “别说我们异父异母,就算你是亲生的我也照上不误。” 他不自觉又收紧怀抱,倾前脖子在她脸蛋上吻了一下。 迟樱忽然肩臂发力推搡他,声音冷漠,“婚结过了,恋爱也谈过了,还不满足么?” “你都不爱我,那叫谈恋爱吗?”他按住她胳膊,露出的冷笑满满都是苦涩的自嘲,反问道。 “可该做的事一件也没少啊,是你太贪心了。” “嗯,对,我就要缠着你,生生世世,你永远也不能摆脱我。” 昏暗里她的眼神渐渐柔和,伸手摸摸他的后背,嘴角噙着愉悦的笑容:“好可怜,好卑微。” 好喜欢。 她喜欢看他的内心痛苦煎熬,游走在发疯边缘的样子,但她对他这个人则并无丝毫恋慕。同时她认为自己对他有着某种依存感,不过这种依存性她更愿意去拿自然界的食物链来比较。 聂桓知道,她在拿他消遣。他很庆幸,毕竟他的欲望已经够肮脏和黑暗,还能让她对他产生些许兴趣已经是恩赐。 他甚至确信,如果她不再觉得和他在一起能给自己带来任何乐趣,她会果断地把他丢下,头都不回地离开。 他们从衣柜里出来,躺在地上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随后聂桓又贴上她的身体不愿分开,互相讲这八年来发生的事情填补没能陪伴的空缺。 “你为什么比我小三个月呢?”她好奇地盯着他。 “我也不知道,我那天的确是死了,因为我也和你一样站在旁边看到自己的尸体躺在那里。” “真神奇,”迟樱主动凑近,“叫姐姐。” “不。” “小气鬼。” 直到晚饭的时候他们被佣人叫到楼下,迟琳看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便觉得自己之前担心孩子们会吵架很是多余,忍不住笑道:“看来你们相处的还不错啊。” 聂诚给迟琳拉座椅,高兴同时也有些奇怪,说:“聂桓这孩子平时也不怎么爱和同龄孩子相处,就今天对小樱很上心呢。” “应该是很想要姐姐妹妹的陪伴吧。” 迟樱饿了,拿起碗筷低头吃饭。聂诚让她多吃点,给她夹了块鹅肝放到碗里,迟樱盯着多出来的这块肉两秒,抬头对聂诚道谢。 聂桓就坐在她旁边看着她悄悄把鹅肝推到碗边,于是伸出筷子给她夹菜,顺着把她碗里的鹅肝夹走吃掉,两个大人谁也没注意。 她不吃内脏,他记了几十年。 被解围的小姑娘偷偷瞄了他一眼,被他抓个正着,两个人心照不宣笑了笑。 用餐时间结束,迟樱有点困饭,靠在椅背上耷拉着眼皮,聂桓很想把她抱起来带上楼,但现在诚如他父亲所说还没有那个力气,于是拉她手臂:“别睡,会积食。” 迟琳过来轻轻拍了拍女儿把她叫醒,见聂桓关心有加的样子不禁夸道:“小桓好贴心呀,真是好孩子。” 聂桓礼貌地笑笑,转头看向迟樱:“去我房间玩吧。” 他收到来自父亲的威压:“别老缠着姐姐,你功课做完了?” “做完了。” 迟樱揉了揉眼睛从座位跳下来被他拉着手上了楼。她走进他的房间,不同于记忆里一贯的冷色调,装潢多了些许孩童的气息,但除了汽车模型外没有看到有任何玩具的踪影。 气派的书架上摆着远超于他这个年龄理解范围的各种书本,门类包含心理学、军事、烹饪、家政、设计等等。她还看见有好几排都是跟医学相关的,稍加思忖,了然地望向他,用肯定的语气问他:“你怕我再生病吗?” 聂桓不愿再面对那些痛苦的回忆,面色沉了下去,抱住她,“嗯。” “让你失望了,我这次生下来心脏就有问题。” 她耸了耸肩,无奈地看着他。 他垂下头,勉强站立的身体在抖,已经数不清是今天第多少次的把她死死锁在怀里,内心极度恐惧、慌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的死亡阴影就是他永远迈不过去的一道坎,是他唯一的噩梦。只要她站在稍微高一点的地方并且离什么的边缘很近的话他就会精神高度紧张和狂躁,呼吸困难,心悸且手脚发冷。 经过上一次,触发他应激又增添了她鼻子出血这一项。 “好了不吓你了,就是长在右边而已,检查过说没什么影响。” 她蹭蹭他的脸颊继续安慰他说:“这样以后睡觉你抱着我就不用非得压你心脏了,我可以左侧躺。” “我绝对不死了,”她坚定地承诺,“其实只要不自杀就排除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了。” 他茫然地贴在她颈窝,感受她身上的温度。 晚上九点多钟,二楼静悄悄的,唯有走廊尽头没关严的窗户时不时透进来风声,借着壁灯的微光,聂桓轻手轻脚摸进了迟樱的房间。 屋里黑漆漆的,他走到床前却发现那床上一团是只玩偶熊,摸了摸被褥还温热,转过身扫视房间想看她到底在哪里。忽然一道小身影轻盈敏捷地从窗台上跳下来踩了床像豹子捕猎一样把他扑在地上,还好身下是柔软的地毯,再加她垫了手臂护住他脸,撞击的声音发闷。 他才翻过身,迟樱把腿一横,坐在他胸口把他压住,加以扣住他的两只手腕放在头顶。 但摆弄起一个比自己要高的男孩让费了女孩不少力气,她有些气喘吁吁。 聂桓脑子里本能地瞬间闪过各种格斗术的技巧好让他从不利的境况脱身,然而他并没有选择任何一种来实行,他知道骑着他的是谁。 而且他有点开心。 刚刚窗帘已经被她拉开,清辉流照,迟樱才看清他脸上的笑意,她说:“就知道你得来。” “一起睡吧。”他抬起膝盖用大腿蹭她的腰。 她摇摇头:“热。” 五月末了,就算是淮北,夜晚温度也不再让人紧裹被子,此时两个人肌肤相贴之处已冒了薄汗,温而粘。 聂桓抬头看了眼空调,果然没在运作,估计是她关的,她不怎么喜欢空调吹出来的风,以前只有在不得不吹的时候才会忍着。 迟樱站了起来,自顾自地上床躺好,闭上眼睛。 不一会身上有轻柔舒适的凉意吹拂,她仔细竖起耳朵,脸侧有道呼吸声,睁眼便看见他躺在她身边眉眼温和,正拿着本小册子给她扇风。 “睡吧,”他亲在她的额头,“还热吗?” 她侧过身面对他,把他手里的册子拿走用力向后丢出去,伸长手臂把他搂住重新枕回枕头,拿腿把被子往下踢了几厘米。 “看着累。”迟樱解释道。 他压下询问的冲动,告诉自己她就是在心疼他,说:“不累,我怕你热。” 他已经在许多夏夜为她这样扇凉,让她安稳入睡。这是第一次她清醒的抱他告诉他算了就一起热着吧。 她慢慢睡着,聂桓在她怀里则一夜未眠,怕睡了醒来发现只是个梦。 第六章 早晨六点四十分,聂桓把迟樱从被窝里拖出来洗漱,然后到院子里跑步。 这次说什么都要让她体质更好一些,所以她哪怕抱着他胳膊闪着亮晶晶水汪汪的眼睛求他让她再睡一会,他也默默带上电焊面罩隔离飞溅过来的星星给她穿好鞋后拉着她出门。 “乖,要多锻炼,身体才会健康。”聂桓放慢脚步伴在她身侧,然而她干劲全无,只是在拖着腿慢走而已。 “不想跑……”她停下来,困得睁不开眼,委屈地拉长尾音。 他站在她面前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她昏昏欲睡的样子,伸出手在她脑门上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 这下让迟樱清醒了不少,两条眉毛下沉,眯起眼睛不甚高兴,冷冷道:“你打我。” 他捧着她脸亲了口,随后转身迈开步子:“你追上我我就让你打回来。” 但女孩并没有如聂桓所想的那样生气地跑来追赶他,他跑出几米外才发现身后根本没有脚步声,回头一看她正呈海星状躺在草坪上,恰好还穿了一身粉色的运动服,于是更像某个动画片里的角色。 “……” 聂桓暗自扶额,又走了回来,坐在她旁边。 她毫无干劲的脸上十分平静,朝空气踢了踢,在低声哼唱:“fishes fishes where are you……” 他被这可爱的样子逗笑了,伸手想把她扶起来,而她却一闪身骨碌到旁边背对着他侧躺。 聂桓看着自己扑空的手,听见她对他说:“让我打一下。” “好吧,那你过来。”他犹笑眼弯弯,满心的宠溺,真是拿她没办法。 她坐起来,挪到他身边,伸出袖子里的手到他额头同样弹了一下。 根本没用力,他只觉得她的手指轻轻点了一下。 “你看,我打的很轻,你都把我打疼了。”她故意露出一副纯善的嘴脸,好让他愧疚。 聂桓哼哼两声来抓她腰上的痒痒肉,“你这招倒是高明。” 每次咬他的时候都把他咬出血怎么不说呢。 她躲闪两下站起身就跑。 于是变成了他追她。 从此几乎每天早上都会这样跑步锻炼,偶尔聂桓扛不住她撒娇败下阵同她妥协,休息个一两天。她实在太会拿捏他的软处,而他也心甘情愿。 迟樱被聂诚安排转到聂桓的学校,和他一个班,这样互相好照应,上下学也方便接。在聂桓的交涉下,班主任又把他们调成同桌。 这下彻底如了他的意,他们天天在一起,形影不离。 一转眼他们上了六年级。 别的女同学课间给了迟樱可爱的卡通粘贴,她才在自习课上从书本堆里爬起来提了些精神开始四处乱贴。 聂桓依旧在做着双份的作业,熟练地切换两种字迹。同样的习学第三遍,任谁都会觉得乏味,更何况他们已经学会更深奥更难的东西,所以他也理解她天天喊无聊,便包揽了大大小小的作业,以便应付家长老师。 但他说实话还挺享受,本来他的童年就是浸泡在极度苛刻的精英教育里,这次却因为有她的陪伴一切都变得不一样。 “咱们明年直接上大学吧?”迟樱把他整条手臂贴的花花绿绿。 想起来这是自习课,她小声说:“我还没上过大学。” 他看了眼手背的小狗粘贴,撕了张纸条写给她:要是现在就参加高考考上了,我们会引人注意的。 而他们都没有一开始就装成神童,忽然展露在公众面前吸引目光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他很不喜欢生活在众目睽睽之下,尤其是他根本不是善类,干过很多低劣的脏事,对除了她以外的赞美都很麻木,可以说他德不配位吧,他有这个自知之明。 她点点头把纸条还给他,举手跟班长说去厕所,然后丢下他逃课熟练地溜进学校的便利店。 然后下课才见她头顶顶着一盒果蔬汁双手插在校服口袋走了回来,到他面前一低头,饮料啪的一声掉在他桌上,随后坐了下来,“你喝喝看。” 她还想着给他带东西,聂桓心里泛起甜意,扣上了笔帽,拿过来插上吸管喝了一口。 嗯……他很久没喝过这么一言难尽的东西了。 但是确实是健康的味道,他看了配料表,没有乱七八糟的成分。 “这个好难喝,从来没喝过这么难喝的东西,我本来逃课高高兴兴的结果买到这个,差点吐在便利店了。” “我就想不能让我一个人难受,我就买回来给你。”她大大方方地袒露自己的恶作剧计划。 聂桓捏着盒子,被气笑了。 原来是拉他下水,而不是有好东西想着他,这个小坏蛋。 但他还是一口气把她给他的饮料喝光了,把吸管怼进去,用胶带封好管口,纸巾细细地擦干净,随后放进了书包侧兜。 “你又……”迟樱很快明白他收集的恶癖发作了,露出嫌弃的目光。 “你买给我的,不管是什么我都很珍惜。”聂桓神色自然,如实说道。 迟樱表情坏坏地凑上来,压低声音:“其实我想起来我喝过比这难喝的东西。” 他盯着她的眼睛,等待后文。 然而本与他对视的美丽双眸忽然垂下,聂桓循着看去,发现她那道视线不偏不倚落在他的裤裆。 不发一语,却已言尽万物。 他不顾周围还有许多双眼睛把她大力扯到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牙齿轻碾她的耳垂,同样放低了声音,语气里是说不完的暧昧:“再等几年我喂你喝个够。” “变态。”她掐他的腰骂了一句。 这番举动惹得班里看到他俩抱在一起的小崽子们很激动,叽叽喳喳:“你看他们,你看他们……” “他们姐弟好有爱,而且好养眼哦。” “是姐弟啊?聂桓那么高,我以为他是哥哥呢。” 聂桓现在十二岁,身高已经接近一米八,而迟樱才一米五。几次都是这样,他们的身材总是固定不变,迟樱也跟着喝牛奶什么的,但依旧长不高,本来气的她再也不打算喝了,但在他的威压下还是乖乖喝个几口。 而且他平时还勤加锻炼,经常去武馆练习,现在他已经能轻松地把她提溜起来扛在肩上绕家里走一圈一口气不带喘。 这是真的,他真的这么干过。 毕业的暑假他们全家一起出过去海岛玩了一圈,回来的时候聂桓的皮肤晒成了小麦色,而迟樱因为基因的缘故一晒身上就会发红起皮,所以大部分时间都做好防晒,老老实实待在遮阳伞底下。 而且他们这次旅行还治好了聂桓的一个心病。 本来他对大海是很抵触的,因为她曾跳海自杀,他总是忘不了她被冰冷的海水淹没,打捞上来后她尸体上那腥咸的气息深深刻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所以他开始仇恨海洋。 但是迟樱说想去。 她是喜欢海的。 一开始他怎么也不愿意靠近海边,也不让她离他超过三米的距离,后来有天晚上迟樱拉着他躲开家长的注意把他硬是哄到海滩上一起看星星。 聂桓很明显的没心情,一直紧张地攥着她的手看着她不让她乱跑,手心里都是汗。 明明夜幕如此美丽静谧,他却把这里带出了一股悬疑惊悚的感觉。 然后她缓缓把他推倒,低下头吻他的嘴唇,撬开他的牙齿,舌头一推将嘴里的水蜜桃硬糖送进他口中,糖果和牙齿碰撞的响声清脆,她舔干净他嘴上残余的甜津,看着星空下少年微红的脸颊,说:“你可以更新一下记忆了。” “从此你再想起海边的时候,应该是星星,海浪声,桃子味的糖。” 她望向他深邃的双眸:“还有我。” 他的心要炸了。 他欣喜、幸福、亢奋、激动,但同时他又难过、不甘、纠结、痛苦。 明明她不爱他,只是在拿他取乐而已,他却每一次都在她经意或是不经意的撩拨中沉沦得死去活来。 这时脑子里的某种独特的情感保护机制便修改他的认知,告诉他她爱他,他们正处于和睦的爱情关系里,并且时时刻刻去强化这个认知,还提供了意外发生的解决方案,把她拒绝当做是在口是心非,她找了别人就是出轨背叛。 到了那一步,他骨子里的恶劣就不再忌惮他,可以在他的允许下肆意妄为。 前两世他都有这个迹象产生,只不过很快发生重大变故,总是让他内心的胚胎无法彻底地孵化。 这次给他的时间够长,够他给自己来一次彻彻底底的洗脑。 对此并不知情的迟樱靠在他怀里,轻轻哼着歌。 “Stay with me~真夜中のドアをたたき~” 女孩的声音清澈干净,像山涧里的小溪,轻柔地流淌进他的身体,把埋在他至深处的伤痕带走了。 他的女孩。 他的至爱。 是他罪恶的火种,也是他唯一的光源。 第七章 在这个夏天的尾巴,她来了月经,也加快了发育。 迟樱讨厌发育,胸部涨得疼,而且想到以后要面对如狼似虎的聂桓,就愈发不想发育。 晚上她又觉得痛,聂桓便给她解开衣襟敷了块热毛巾在她胸上,他已经悉心地为她挑选好合身而舒适的文胸,并且严格把控她吃进嘴里的含类雌激素食物分量。 进到九月,天凉了下来,他给她掖好被角,坐在旁边等着给她换热敷的毛巾,等她疼痛舒缓下来再躺上床搂她睡觉。 “你好像妈妈哦。”她说。 这在妈教教主迟樱那里已经是夸人的最高级别,得到这样的称赞,就说明她是真心认可他的行为的。 “谢谢,但我不是妈妈,我是你男人。”他摸了摸她软软的脸蛋,珍惜她再过一阵子就要消失的婴儿肥。 “我非常非常爱你。” 她听了眯起眼笑笑,告诉他她不疼了,拿出毛巾放在一边,“来睡觉吧。” 聂桓关了小台灯,躺下来伸出双臂将她圈在怀里,小心地不碰到她的胸。 他在思索如何把握好这个发育期,把她合理地喂得再圆润一些。迟樱本身不易增重,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需要多花点心思。 他们两个人一起睡觉有四年多了,被聂诚和迟琳发现后在聂桓究极的演技下让他们相信只是单纯的姐弟友爱后就不再管了,甚至给他们各自的房间都换了个大床,方便他们串寝。 “你这样是在给自己挖坑。”迟樱曾这样站在他的角度评价他对于他们同床共枕合理化的争取。 ”这样以后摊牌的时候他们接受的可能性不会很高,反而会怀疑自己的教育。” 她说的没错,但是只要他们诚心在一起,谁又能妨碍得了。聂桓一直有存钱理财的习惯,他给自己的后路都留好了,哪怕脱离家庭庇佑,他也让她跟着自己能过上富裕的生活。 纯属高等级在新手村乱杀。 周末休息的时候,他们喜欢在晚上窝在屋里关灯一起看恐怖电影。 聂桓调好音量和画面后将遥控器放在一边坐回她身边,迟樱正裹着毯子在吃他刚刚切的果盘。 他揽过她的肩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低头咬下她递过来的叉子上的一块哈密瓜。 入口的瓜果清香满溢,甜脆多汁。 她眼睛盯着屏幕画面,用叉子指向电影里的一个人物:“他肯定马上就要死了。” “我觉得他的同伴应该死的比他快。”聂桓如实发表自己的看法。 “这次赌什么?”迟樱歪过头抬起灵动的眼睛看向他。 聂桓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还是老样子吧。”所谓老样子,就是她赢了,她可以一天不去晨跑,而他赢了,她就亲亲他。 像这种猜谁死的游戏他们玩了很多回,加起来两个人的输赢次数差不多,有时候剧情反转反败为胜的情况也不少。 二十分钟后他们得到了结果,迟樱伸长脖子贴上他嘴唇,他也热情地回应并加深,亲了好一会才放开。 聂桓有点心猿意马,他轻轻摩挲起她的后背,眼睛搭在电视上,根本没有在意画面的内容。 还有几年?五年,不,也许不用,四年,还是三年吧,但总归还得等,他还得等。或许他可以期待着她会主动,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她开口说想要,他是没有办法拒绝的,哪怕下一秒,哪怕就现在。 他想摇尾乞怜,又想直接摘了嘴套开始大快朵颐。 “这些鬼和杀人魔每次杀人的时候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呢。” 她水润粉嫩的小嘴一张一合。 她转过脸问他:“你也是吗?” 聂桓想了想,那已经是很久的事,而且他并非亲自动手,则是操纵别人达成了目的,不过除掉那个眼中钉后他确实是产生了愉悦感,于是点点头,“当时以为自己弄死情敌便能彻底占有你,高兴了很久。” 结果一切都是她利用他引导他做的,她才是真正借刀杀人的那个。而他以为的那个情敌,其实是她要复仇的目标。 不过都过去很久了,再提起往昔,已是平淡的语气。 “你那时候会因为这个做噩梦吗?” “不会,我晚上搂着你睡觉很开心。” 她回忆起自己为激怒聂桓所做的那些事,笑得尤为残忍:“我演的好吗?” 聂桓叹了口气:“好,实在是太好了。”但其实他细想也不亏,毕竟打着那怒意的幌子他对她做了很多想做的事。 心里多痛,身体上就索取的多猛烈。 电影播放到片尾,她也躺在他腿上睡着了,睡颜看起来格外乖巧。 他脑海里不可控制地闪过一个念头,他先稍微松开对她的束缚,给她犯错的机会,等她真的做错了事他再收网,然后他就能心安理得地无视她的求饶了。 他低头温柔吻住她唇角。 对不起,宝贝,我是如此卑鄙、下流和不堪。 …… …… 聂桓正在经历变声期,嘶哑的嗓音经常惹得迟樱发笑。 她说他喉咙里就像有鸭子溺水了边叫唤边吐泡泡。由于形容的确实很贴切,他不得不夸她。 熬过这一年,他就能摆脱那难以忍受的年幼声音,用正常的声线来跟她说话了。每次她故意调戏他耍他玩的时候,他想找回点场子结果总是刚一开口便气势全无,这样的窘境终于要画上句点。 刚放学,两个人走在校园里,昨天落了雪,道路的地面被踩来踩去变得十分泥泞,荒秃的绿化带上面积雪倒是新鲜干净,迟樱跑过去掬一捧散雪丢在他脸上。 聂桓掸了掸雪屑,想着她没戴手套,走上前去:“宝宝别玩了,冻手。” “这雪下得不好,攥不实。”迟樱说着主动把冰凉的小手往他掌心塞,汲取他的热量。 他自是疼她,揣进口袋捂着,“想玩雪了?那我跟我爸说一下我们周末去滑雪怎么样?” “这里就能滑。” 迟樱拉他到台阶前,松开手,指着一块黄色的警示告牌:“它让我小心的(地)滑。” 说完冷不丁跳到台阶旁边斜坡上一个出溜,身姿潇洒地滑了下去,平稳着陆,确实让她装到了。 他吓了一跳,万一她摔了可怎么办。 聂桓不由得蹙起眉,走过去把她手抓好,“什么小心的滑,你是不是得好好学学语文了?” “你非得摔疼了才知道不能到处乱跑。” 迟樱由他牵着,一副神态自若的样子,心里却想,他有点太“妈”了。说起来他一直都这样,管这个管那个,她什么事都得有他操劳,哪件事不在他眼皮底下过一遍他就得生气。 其实是病态的占有欲在作祟。 “太平洋警长。”她老这样戏谑地叫他。 他哼哼两声,低头亲她的鼻尖,“我最近升官了,当上四大洋联合警署的总警监了。” 她面无表情:“哇~” 看样子以后他还能做球长呢。 这个冬天很冷,寒假也延长了两周,某天出去闲逛的时候路过看到乐队在街头表演,迟樱便对电吉他产生了兴趣,讲给家长后,他们给她找了个一对一家教,还把空房间改成专属的音乐室,配有多台昂贵而专业的设备以供她使用。 她房间里很多原来摆玩偶的地方现在都放上了吉他架,柜子也摆着许多乐理书、乐谱、CD和专辑。 本来总是吵着无聊整天到晚出门去找乐子的街溜子就这样成了天天泡在音乐室里闷头练吉他的阿宅。 聂桓一直把她当精力旺盛无处发泄的哈士奇经常出去溜,一起去潜水、骑马或者打高尔夫。结果她这一下子换了家猫路线,他心里倒有点空落落的。 她最近也不陪他去道馆看他打拳了。 把她那些吉他都砸了吧,天天搂着吉他,都不搂他。 他发现自己会控制不住产生幼稚又偏激的想法。 推开门,她正趴在床上戴着耳机听歌看书,家里很是暖和,她只穿吊带短裤,好像在过夏天。她还翘起脚,白嫩的小腿一晃一晃,晃得他喉咙好干。 抬腿走了过去在她身边坐下,发现她看的正是他前几天没收的那本漫画,里面展露的血腥暴力成分过多,他觉得不适合作为消遣的读物。她肯定是趁他不在家去他房间里翻出来的。 少女目光在碎尸的情节上停留,眉眼泛波,笑靥温沐,甚至未留意少年就在身侧。 “我不是说了不许看了吗?”聂桓眸子微微眯起,伸手到她面前把书抽走。 她摘下耳机来抢,他偏把她抱在怀里扣住她腰同时举高漫画不让她够到,迟樱攀上他肩像摘星星似的格外努力,不满道:“快点给我。” 胳膊上被软软的一团贴住,触感甚是直接而清晰,聂桓怔了怔,低头寻去。 她没穿文胸。 对啊,在家里嘛。 长大了不少呢。 他应该好好摸摸,好好地亲一亲。 “叫声哥哥。”他说。 第八章 迟樱很快回应:“哥哥。”说完把手摊在他面前,示意他把东西还给她。 “我也没说叫哥哥就给你啊。”他笑,眼底没一点好意。 她好奇:“那怎么样才给?” “让哥哥摸一下。” “摸哪里?” “这里。”他把书先悄悄藏进床单底下,指了下她的胸。 她淡淡地开口:“流氓。” “给不给摸啊?”聂桓深邃的眼里都是笑,抬起她的下巴问。 迟樱打掉他的手:“扫黄就应该第一个把你扫走。” 接着她缓缓把聂桓推倒,跨坐在他腹部,手伸到他卫衣里面贴着他的腹肌往上游移。聂桓感觉她温软的小手在乱动,心动之余有些好笑:“我不是让你摸我。” “我还是觉得你第一世的身体最性感。”迟樱手撑在他头两侧,玩味地勾起嘴角。 他听见性感这个字眼不由得喉结滚动,脑子里浮现从前两人酣畅淋漓的缠绵,咽了咽口水,明显露出欣喜的脸上还有点发热,跟她信誓旦旦:“再过几年我的身材就会变成原来的样子了。” “现在你那里都还没发育完全呢,”迟樱说着用腿根的软肉蹭了蹭他,马上感到那里在逐渐充血顶起,她在他胸膛躺下,“你想做吗?” 聂桓嗅着她发香,轻轻叹了口气:“想。” “但你现在这个尺寸会让我有落差的,毕竟你以前那么猛,”她慢条斯理地继续说,“如果现在就做,我会觉得,啊,原来聂桓不行。” 他不行? 他真的很想,很想让她知道他有多行。 但是她这一番话就像抑制剂,把他汹汹的欲念按回深渊,血液里那股持续半个月的躁动终于消停了。聂桓没有从她那里得到拒绝,而是被告知他要发育好才能跟她做,这样才能让她满意。 聂桓的气息沉稳下来,迟樱便决定立马给他应得的奖励。她握住他的手掌从自己腰侧伸进吊带里,让他摸摸她柔软的乳房,他下意识将它轻轻地包裹住,触感细腻嫩软,中指指腹贴在凸起揉捏。 “你就没有感觉吗?”他亲亲她的发顶,暗道她把人当狗训的手段好高明。 她大方地说:“有一点。” “我用手帮你好不好?”他顾不得自己下面还在坚挺,向她提道。 “现在还不想,等以后想要了会跟你说的。”迟樱打个滚从他身上下去。 “那以后我想要你帮我呢?” “那你给我说啊,不过得过几年的。” “用手用嘴都行吗?” 她笑了笑,“嗯,都行。” 随后拿脚踹他:“好了,你去卫生间解决一下,回来陪我睡个午觉。” 内心雀跃的聂桓得到指令后立马摇着尾巴下了床跑去卫生间处理自己的生理反应。过一会他回来,发现她把那本他不让看的漫画从床单底下拿了出来并且已经看到最后一页。 “宝宝,你怎么这么喜欢看这种血腥恐怖的。”他无奈地再次夺了过来,决定至少不给她再重温这东西的机会。 她等他把漫画丢进垃圾桶然后再回来,跟他一起躺好盖上被子,枕着他胳膊眼睛亮亮的说:“因为有趣。” “看别人死的很痛苦,我觉得好有意思,因为我自己死的时候心里一点也不难受。” 聂桓特别后悔自己问了这个问题,她短短几句话让他五脏六腑瞬间揪作一团。 “可你都不在乎我多么痛苦,我真的承受不了,别说这个了。” 迟樱拿脑袋蹭了蹭他肩膀,他身上有和她同样的清香还有熟悉的味道,女孩明明像在撒娇,说出来的话却无限冷漠:“这是你活该,谁让你非要爱我,你自找的。” 他一时间竟找不到话来反驳她,默默点了点头,才说:“也是。” “你也爱我的,只是你不承认。”聂桓摸着她的手。 她闭上眼:“才不是。” “还嘴硬呢。” 迟樱懒得搭理他,干脆晾着他,随他怎么意淫,反正事实就摆在那,爱信不信。 她曾经也感到自己有爱的对象,那人是她第一世的母亲,可是她后来失去了她。这种感觉确实很痛,而且她不像聂桓这样好运气还能再遇见所爱之人,于是她决定丢了学不会也搞不懂的谓之爱的情感,遵循本性,只为追随乐趣而活,如果感到不开心就离开。 她和聂桓待在一起互相陪伴好些年了,聂桓像病毒无孔不入地渗透到她的生命里,她知道他本性如何,但她不想改变他,因为她喜欢他是一个难得的变态,期待有时候他能逗自己高兴。 也有时候他的样子会让她觉得不好受,就是上一次她快死的那阵子,看他每日提心吊胆、担惊受怕的,很是压抑。 如果他彻底发疯把她碎了吃了或者做成标本人偶她还觉得好玩一点。 不一会她困得眼皮直打架,窝在他怀里安稳地睡着了,像小猫一样,找不到什么事情做,就把眼睛闭上陷入梦乡。 …… …… 这年他们上高二,也是迟琳和聂诚去国外忙生意的第一年。 聂桓在楼梯间里强吻迟樱的时候被一个同班同学看到了。他们是没有血缘的姐弟,这一点大家都知道。 那个男生和聂桓关系不错,他不禁问他:“聂桓,你和你姐……在搞对象吗?” 聂桓转了转笔,微笑着回答他:“是啊。” 男生的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那你们爸妈?” “他们不知道。”他无所谓地说。 眼前的男生半天说不出话,最后默默伸出一个大拇指:“牛逼啊。”居然搞自己的姐姐。 “你姐长得确实好看,挺多男生打听她联系方式呢,桓哥你可得看住她啊。”男生感慨万千地望着他。 聂桓依旧笑着点点头,男生走后他继续看手上的商业周刊。 她所有的社交账号都是他在经管并且和他的绑定加关联,他设置了禁止任何人添加好友。 除了留一个软件要和家长联系外她其他账号联系人里面只有他一个。他用她喜欢的乐队演唱会门票换来她亲手给他备注的老公,不过他下次例行登录检查时发现她在老公两个字前面加了个狗的emoji。 还行,没加在后头,挺给他面子。 两分钟后他的狗老婆踩着上课铃回来了,沉甸甸的口袋里依然装满东西,一看就是又去买一堆乱七八糟的,他总管她叫小卖部长。 迟樱拉开凳子在他旁边坐下,攥着手跟他比划两下,好像要猜拳,聂桓出了个剪刀,她出的布,摊开的手掌里面是一颗曼妥思。 这种糖她吃的挺多,甚至换牙的时候同时失去两颗后槽牙的情况下还偷偷吃了一大条,被他逮到好一顿说。 她把糖塞进他嘴里,拿起他在看的杂志,翻了两页,前面老师已经喊同学们打开课本。 他们又是坐在岁月静好的最后一排,家庭背景让他们在老师嘴炮射程以外,分数给了他们上课可以不听讲的资格。 迟樱倒不是因为分多高,而是她考试只把卷子里最难的题做出来,其他一律空白,总分不高但每次都被出题老师念叨为什么这么难她还会,她在整个年组里是出了名的个性女子。 聂桓把她口袋里的东西全部拿出来,筛了一遍,挑出不健康的,剩下的又揣回她兜里。 揣了把空气。 下了课他把那些零食分给前面的同学:“迟樱说请你们吃。” 聂桓马上感受到两道能戳穿他的目光落在后背,他回来给她开核桃,“吃这个,这个多好。” 她睨他一眼,接过剥好的核桃仁放进嘴里,咀嚼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的,趁吃的间隙说他:“烦人。” 放学的时候迟樱和聂桓刚出了教室门,有个瘦高的男生腼腆地朝迟樱笑,伸手拦住她:“哎!迟樱!” 聂桓揽过她的肩把她搂到另一侧,微眯起眸子饶有兴趣地打量面前这个陌生的少年,他目光如刃,淡淡地开口:“你当我是死的?” “啊,同学你好,我找迟樱有点事想跟她说。”少年被迎面而来的压迫感弄得手足无措,不自觉地低下头缩了缩脖子。 迟樱被聂桓的胳膊牢牢扣在身边,她不认识这个男的,看他那麻杆似的身材估计也不禁打,于是赶在聂桓前面告诉少年:“不要随便拿事来烦我,你还是走吧,一会他要咬你了。” 聂桓掐了把她的腰,眉宇间略有不满,“我先咬你一口。”说完俯首旁若无人地在她嘴唇上重重啃了两下。 全程看在眼里的少年目瞪口呆,他的惊慌失色无处可藏,通通写在了脸上,不甘,震惊,失望交织在一起。 她望着聂桓一副眉眼灿烂,挽住他胳膊越过少年边走边说:“晚上想吃鱼。” “嗯,好,那蒸还是红烧?”聂桓跟她说话时语气里总有无尽的温柔。 “蒸吧。”她说。 他们走远了,宛若少年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一样。 他回过神,两个人的身影就要消失在转角,而自己的话还没说出口,于是鼓足勇气,残余的力量从胸腔一股气迸发而出,大声对前面的人喊道:“迟樱!我们乐队缺吉他手!你考虑一下!” 这么洪亮,迟樱自然听见了。 没想到她会弹吉他的事也传出去了,看来班里那些人的嘴巴真的快。 晚上他们经常吃完饭在一起打游戏,趁显示结算关卡界面的时候她不禁捏着手柄自言自语说:“要不要试试呢……” 聂桓递给她水,问:“什么?” “乐队啊,感觉会有意思。” “不许去。”他一票否决。 迟樱不解:“为什么不许?” “我不允许你去和动机不纯的异性一起搞什么乐队。”他态度一贯强硬,不容半分回旋余地。 聂桓知道今天放学时候的那个男生对迟樱肯定是有意思,在他宣示主权后从那男生脸上表情就看的一清二楚。 青少年的那点心思,总是藏不住掖不好的。 她根本不怕他生气:“那和动机纯的行不行?” 他自是摇头笑了笑,胳膊环住她的腰肢拥入怀里,浑身的气息包围了她,再次强调:“不行。” “你实在想玩,可以和我组一个,我会弹钢琴。”聂桓提议道。 对了,他会钢琴。 但是迟樱不喜欢他弹钢琴,在她心里依旧有那么一个芥蒂存在,她一般都把他会弹钢琴这件事当做已经忘记来处理。 事情都发生在她还努力去做正常人的第一世,那些混乱虽然被她搁置不理,甚至觉得牵扯到眼下是没什么必要的,但要知道她在此前并非麻木不仁,对于任何人来说孩童时期的一切永远不能泯灭。 她现在是觉得他身上有乐子找没错,可她也没忘记他是个阴沟里的畜生,是如何对她下的手。她有时会以赏玩的视角来看待他的卑鄙龌龊,而有时则难免产生一丝动摇,她想直接弄死他,而不是拿他继续当玩物来玩。 她的神色如窗外的夜一样冷了下来,垂下长睫,忽然兴致全无,推开了他的怀抱。 一直跟粘人的狗玩,她有点审美疲劳。 第九章 聂桓几乎在瞬间便意识到自己提了不该提的东西,出于害怕他把她猛力拽了回来,用腿压住她的膝盖,他双唇贴着她的脸边蹭边小心翼翼地说:“对不起,宝宝,我错了。” 她漠然:“我要洗澡睡觉。” “亲亲我再去吧。”他知道今晚一起睡可能没戏了。 迟樱敷衍地在他脸颊浅浅吻了一下,甚至嘴唇都没完全覆上去。 完了。 她以前从来没这样过,这世她从不和他吵闹,也不搞冷战,两人几乎没有任何冲突矛盾,所以聂桓不经意间放松了警惕,认为他们不可能有什么问题。 他好怕她已经腻了。 不对,不对不对。 她爱他的,他们一直都很好,只不过他不小心把她惹生气了,多哄哄就是。 十点来钟聂桓魂不守舍地走到她房间门前,发现她把门锁了,他脑子有股冲动想把门用斧子还是什么东西给劈开,他想进去,他想摸摸她,抱抱她,闻一闻她的味道,在她耳边说个几百遍的我爱你。 哪怕他的爱并不和光明沾上一点边。 他心里很慌,他知道她可以给他一切,也能在眨眼间就拿走所有。他能在世间百态里游刃有余,却唯有在面对她的时候总是手足无措,像个被抢走玩具就会歇斯底里哭闹的幼儿。 很久很久前,她就已经成为他生存发展的根基。他学会狡诈、算计、利用,与他人斗争抢夺资源,不断地往上爬,一路走来啖足了无数对手的血,踩倒了许许多多的人。 他精心地得到她,揣在怀里捧在手心宠得不得了,而她只要懒得活了就随心所欲地离开世界,抹杀并否定他所有的努力,使他除了死皮赖脸地跟随她一起死外别无选择。 最终聂桓坐在她房门前,安静地守到凌晨,月亮在缓缓褪色。 他听见门锁开的声音,头发有些许凌乱的女孩穿着睡裙光脚站在门口,曜石般的眸里浮动着失眠的烦躁,伸手抓住他的衣领把他往屋里拽。 聂桓感到脖子一紧,听见她那因在床上辗转多次而变得如沙瓤甜瓜的嗓音。 “去床上躺着给我搭腿。” 他便起身把她打横抱起来,一扫方才丧家犬似的颓丧,到床上急不可耐地吻她。 谢天谢地,她没了他会睡不习惯。 “没睡着都是你的错。”她咬了口他的肩。 聂桓珍爱地拥着她轻声说:“是你把门锁了……” “你就不会把门砸开吗?”她嗔怪道。 他叹了口气:“我怕吵到你。” …… 聂桓十分关注迟樱的身体健康状况,会定期带她做全套体检,并且他会把体检单各项指标数据牢记于心并据此为她调整营养,制定运动目标。 可以说他把她养的很好,迟樱这八年从来没有得过病,也没吃过一片药。她自己也感觉自己身子的状态确实比前两世要好的多,而且头发更柔亮,皮肤更好。 但是她并不是被聂桓过分苛刻地监督着管束着,他所做的一切常常是不易被察觉、自然而然的。 比如他做菜给她吃,她从来没有产生把里面任何食材挑出去的想法,因为每道都完美符合她的口味。 而且他喜欢打扮她,他给她买的衣服首饰鞋子多到他两个衣帽间都装不下,各种风格各种款式都有。出门玩的时候他也会亲自给她化些淡妆,为她梳好看的发型。 迟樱的指甲也是他修的,圆润美观,但他明确告诉她不准涂指甲油,哪怕水性的也不行,实在想弄最多可以买穿戴甲来玩一玩。 如果聂诚问他零用钱用在哪里,他肯定把迟樱抱起来给他看。 他心里会说,看,我老婆,漂亮吧,但是是我一个人的。 他有一书柜的相集,里面全是迟樱的照片,这次是光明正大的拍了,所以有机会精心设计角度构图,让她在每一张都美得冒泡。 她平时不怎么笑,脸上经常是平淡无纹、不惹涟漪,偶尔才展露嫣然,他便用相机保存下来。 迟樱理所当然地享受他的宠爱,时不时有恃无恐地捉弄他。 当然最近这种捉弄已经满足不了她了,她想惹他更生气一点,于是艺术节她任凭自己给那天那个男生拉走临时上台演奏,当时聂桓和几个男生被叫去搬东西。 等他就要迈出展演大厅的门,身后主持人报幕说下面是学生的乐队表演,聂桓下意识回头,这一眼正好让他发现那本应该在教室等他的人却拿着吉他站在上面。 架子鼓手打起节奏,而聂桓站在整个大厅的最后头,视线幽冷地绞住台上那沉浸在音浪里的娇小身影。他颀长的身形摆在灯光所不屑之处,平静的表情给人看起来不是在沉思就是在出神。 独属他的孤绝寂静和眼前这喧闹生生将空间分割开来。 台上几个男生看起来格外地卖力,毕竟队伍里突然多了一个美丽的女孩子,吉他还弹得非常好,对音乐的理解水平远在他们之上。他们时不时用眼神互动,主唱也就是拉迟樱来的男生特意侧过身对她唱出那句歌词。 这首歌讲的是暗恋。 迟樱弹完这一首就溜了,她怕自己控制不住拿手里吉他砸那个主唱,但是她力气小,如果砸不死他她会很尴尬。 包括之前他拉自己的手腕,突然和陌生人肌肤接触的感觉让她有点……恶心。 实际上她从不对青春期的少年感兴趣,除了他们其中有一些因心智不成熟在遭受打击时想哭又被性别标签束缚,那故作坚强苦苦挣扎的样子有些看头外就没什么值得关注的了。 迟樱随手把借给她的吉他一丢,在后台洗手间好好把手腕洗了洗,放在鼻子下面仔细嗅了嗅,确定那散发紧张气味的异性汗液不再残留在自己腕部,才从里面走了出来。 后脚刚踏出洗手间,聂桓就像鬼一样从旁边冒了出来,她猜到他是提前等在这的,没有说话,只是观察着他的脸色。 “弹的挺好的,回家再给我弹一遍吧?” 他眸中悲喜不盈,淡淡地说,而后牵她的手。 看来是攒着回家收拾她了。迟樱点点头,身上已然感受到风暴登场前缕雨的凉意,她好好握着他手,心里有种莫名的归属和舒适。 他的这副身体,她不得不说,她是需要的。 如果他一直乖乖的给她用就好了,可是他脑子很好,作为老谋深算的商人,他总是要谈条件的。哪怕他满口爱她,如果她坚决不让他碰她,那么他也不会让自己占他便宜。 僵持不下之时,他就使坏,反正一定会让她上了圈套从而为所欲为。 回到家里并没有什么暴风雨,气氛虽然有点微妙但一切和往常没什么不同,他还是抱着她在沙发里看电视,一起去散步,玩游戏。 他们打生化危机5,聂桓给她捡了好多手枪子弹,以便她使用的角色发挥最大的战力价值。他认识里面近乎所有枪支,还能给她讲讲相关的细节,如设计、口径、生产公司年份等等。 迟樱想起来他第一世去美国待过好几年,是在那里学习的射击。 她觉得自己对现实里的枪没有什么好感。当然游戏里拿着霰弹枪崩走一个个龇牙咧嘴的丧尸还是好玩的。 “你跟生化四代里的里昂身材差不多。”她托着下巴好好打量起聂桓。 他T恤衫下面是一身结实的肌肉,线条富有力量而令人赏心悦目。别的班同学经常以为他是体育生,实际上有一些体育生还没他练的好。 聂桓发觉她那将他从头到脚扫来扫去的目光糅杂了几分露骨的欲望,有点像在调戏他,但女孩自己是没意识到的,那模样除了可爱外还有点呆。 欲望就是爱意,他坚信不疑地告诉自己。 (吉吉碎碎念:谢谢宝宝的珍珠,刚来就有宝宝喜欢真的非常感谢!吉吉会一直努力搞好bg的) 第十章 他很慷慨,把衣服从下面掀开让她钻进来方便她好好感受。虽然他平时总是搂着她,但他会注意不直接赤裸上身和她肌肤相贴,睡觉也是隔着睡衣,不然他很容易起反应。 迟樱坐在他腿上,上半身在他衣服里,她拱了拱把脑袋从他领口露出来,还好他这件衣服挺宽松,她没觉得太挤。 她像树袋熊一样,脸颊靠在他胸口,忍不住眯起眼睛,他的气息化成茧将她温柔地收拢。 熟悉的,好闻的。 除了妈妈的子宫,潜意识里她觉得这里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 聂桓胳膊圈着她,心里面很充盈,不由得满足地喟叹了一声。要是一直这样多好,她永远如此依赖他,需要他。 “真舒服,干脆把我缝在你身上吧。”她小声地说。 “好啊。”他勾唇道,简直是乐意之至。 一切都很温馨,甚至方才还存在的那些不太稳定的因素也无形之中被消弭,直到她鬼使神差地向下舔了他胸前的凸起。 他阴恻恻地笑着把她压到床上,含她的耳垂,压低嗓音如魔魅,何尝又没有无奈:“这次不能再放过你了。” 她还在他衣服里,眨着无辜的水眸怎么看都是可怜无比:“不要。” 好个欲拒还迎,手上明明巴他巴得紧。 “真的不要吗?”他像逗弄孩子般的语气,故作认真且严肃。 他们身体上年龄快十七了,甩掉发育的小尾巴便跃入成年。 迟樱脸蛋被他轻抚着,黑白分明的眼珠在浓密的扇睫下俏皮地躲闪,弱弱地说:“真的不要。” “好吧。”他闷声说了句,把头凑在她脖子那,渐重的呼吸温热地扑来。他贴了会,然后脱掉了上衣,暖热的衣物从他们两个头顶被剥离。 迟樱看着他起身下床,走向浴室。 她依旧躺在柔软的床上,侧脸看向窗外的弦月,那光芒亮得恹恹的,因不完满而空虚,连路过的薄云捉弄也无心理会,专情地惆怅着。 其实夜色还是美的,尤其她这扇窗户总能框进来最雅致的景色。 她听见浴室淅淅沥沥的水声,于是起身径步前去,推开门,在聂桓懵怔的目光下她快速地脱掉内裤丢在一边,走过来踩在他脚背上,可惜再伸长脖子也只能吻到他心口的下方,她抱住他的腰,脑袋一个劲蹭。 委婉而大胆的求欢。 凉水在瞬间便把她浑身淋湿了,衣物被水拖向里挨到肌肤,柔软的娇躯贴了上来,聂桓用尽最后的理智把水温调高,不至于冷着她。 然后他把她抱了起来抵在浴室墙上热烈地缠吻,比往常更肆意,更放得开,在唇舌搅动间他觉得她的香味快把他淹没了,但他并没有觉得无力,奔涌的血液催促他尽快将主导权交给欲望。 迟樱被他耐心地引入湿润而黏腻的浪流,与他慢慢向下沉沦,逐渐他不再温和地摆渡她,而是纵布滂沱,扯着拽着最终将她拖到漩涡里,一下一下地想要把她撞碎。 好像是她打了个喷嚏,然后他们就到床上去,聂桓不得已边哄着她边打开空调,然后继续做。 她并不会太贪恋,享受够了便觉得有点累,脑子也开始好好思考起来,发现他是带着避孕套的,而且还用了一些润滑液。 由于这是这一世他们首次做爱,聂桓很重视,要得也相当久,仿佛在不同体位转换间摸寻着追忆往昔,他的喘息清晰,听起来兴奋又感慨。 “宝贝,聂桓行吗?”他嗓音沙哑地附在她耳边问。 原来他还记得几年前那事,她要他先长几年再来渴望她。 “行,聂桓,很,行……”由于他的顶弄,她只得断断续续地说完了这句话。 他得到认可后更为卖力,而她又忍了会后才开始推他,脸上开始有了不耐烦的神色,而她踹了他一脚后,还没等爬走几公分就又被拉回去,下面被报复性地重重贯入,然而他嘴上还说得有多温柔似的,一直宝贝长宝贝短,却恨不得把宝贝操死。 甚至他亲吻也开始夹杂了啃咬,在她肌肤上愈发妄为。她不甘地把他伸到她嘴里揉她舌头的手指咬出了血,试图分析这个畜生血液里的因子,只听见他在她头顶上发出扭曲而愉悦的笑声。 看来她得往回拽拽链子,不然他这条疯狗要显露本性了,那样也不是不好,只不过她现在有点困,没办法好好欣赏。 “我要睡觉,”她郑重宣布,斟酌许久还是挤出了几滴眼泪,语调像才经历家破人亡,“想睡觉了……” 对于她来说,睡眠非常重要,好的睡眠才有好的精力,激活大脑让她对事物感兴趣,这样才有继续生活的欲望。 只要有一整天浑浑噩噩打不起精神的话,她就开始寻思家附近那条河,桥上那么高的栏杆她如何翻过去。 尽管她跟他说过她这次肯定不死了,她也可以毫不在乎地出尔反尔,毕竟她根本不会为了他而活。 她很久前便觉得信奉为谁而活的都是傻子、疯子,干嘛不自己要高兴地活?她不能理解聂桓,她知道她要是问,他绝对告诉她他就是她眼中又傻又疯的东西。 只不过他向来不愿意这样表达出来,除非他脱掉伪装一心玷污她,他才道:迟樱,我为了你而活。通常他会这样说,他是为了给她做好吃的饭,为了每晚给她掖好被角,等等。 他挺肉麻的。 果然聂桓疼惜地退了出去,收好八分饱的胃口,忙不迭地悉心做起善后,最后抱着她轻拍她后背哄睡。 其实不用他哄,她也已经在他怀里掀不开眼皮,他只是习惯了或者说想这样多亲近她。 他仍清醒,还没有睡意,笑眯眯地凝睇她迷迷糊糊的样子,心里幸福而甜蜜,嗓音压到最低:“哎哟,看给你困的。” 就知道睡觉的小怪物。 …… …… 第十一章 迟樱来月经了,她心情如同穿着潮袜子一样不好。她坐在考场里在答题卡上把几道难题答案写上,然后又在下面使用原数据增删些许条件自己设计了新题来逗一逗有缘的判卷老师。 便是如此考完数理化生的卷子,每次一看时间还有一小时剩余,起身交卷离场,至于语文外语早就全旷考。 聂桓还没出来,他应该还坐在考场里答那些无聊的题目,甚至还得检查一下来伪装自己是多么谨慎而刻苦。她有时候真是佩服他,像个数年扫洒的苦僧似的耐得住万般寂寞和枯燥,隐忍中寻求功利,执着于重复地把自己武装成全能的精英。 明明是天才,却要致力混迹于芸芸众生,想来有些惋惜。 但也恰好是他这样的精神病,才能游刃有余地把狄奥尼索斯的酒杯里和日神的金剑拿起或放下,自如而不崩溃。 如果他们不曾相遇,平行地散布在世界,各自都会很精彩,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激烈地在谁更变态的问题上较劲。 她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又感到小腹不舒服起来。 他告诉她如果先考完了就乖乖去花园的长椅上晒晒太阳等他。 但是她不想等他,她有时逃课直接一个人回家。兜里有手机和钱包,甚至还能去街区逛逛,听说有栋废楼里头最近闹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运气好的话,她可以捡一个小猫。 七月的天幕澄蓝,太阳抖动滚热的气浪,在周围片片丛木里跳动着虫嘶。迟樱撑开伞走在艳阳底下,朝校门口走去,忽然肩上搭上一只手,她回头看。 是那个喜欢她的男生,一起演奏过的,但她连他名字的任何一个首字母都不记得。 她只是将清冷的双眼度他一瞬,随后又继续走着。少年脸一热,又不想她这么离开,于是迈出步子跟她身后问:“学姐,你要去哪呀?你不考试吗?” 为偶遇激动的他想起来高二今天期末。 “我不喜欢你。”她裁弯取直,一盆冷水扣过来。 少年尴尬地红脸,脚下依然跟随,只不过一会就带着年少特有的狡黠而开朗说:“现在不喜欢,以后说不定有可能呢。” “你现在可以给令堂打电话,让她挑选一个有品味的骨灰盒给你。”迟樱看着脚下的路,语气不善。 少年被呛得目瞪口呆,他没想到她对自己是这样排斥,可之前明明还算友善,他以为至少他们算朋友。 他不甘地问:“那你是喜欢你弟弟吗?”虽然他看过了他们接吻,可直觉上他们的关系好像是弟弟在霸占姐姐。 迟樱的遮阳伞把抵在锁骨,她微微侧身,舒展眉目对他致以最后的和煦:“是呀,我们都上床了,而且是我强迫的他。” 少年如遭雷击,外焦里嫩,冻结在晴空下。 她的笑容,甚是美丽,一如她那名字初闻时便是满眼五月绚烂的荆桃,惊喜而流连。 可她轻轻一句话却足以把他拖入痛苦和忧郁里,如掸灰般轻轻摧毁一个青春,他的所有悸动、紧张和期盼将长久地枯萎。 迟樱不再管他,已经榨尽乐趣的人就该从她这退场,而盛夏的一切纷繁锦色抛下银铃的笑声又争先恐后地追着她的脚印搂住少女柔软的腰肢尽展宠爱。 没有人会指责她撒了谎,那都是不痛不痒的,只要她高兴就好。 聂桓就站在几米开外的后面观看,他目睹那个少年傻在原地,然后仓惶捡起尊严落魄地跑走了。 她的腕表里面有他装的窃听器,他们说的话一字不落地落到他耳朵里。 她说,她喜欢他。 至于她强迫他这事,他想都不敢想,就装没听见吧。 拔腿追赶那个身影的时候他心里乐开了花,看什么都觉得无比高兴,万物都生长成好模样。他把她连人带伞抱了起来,脸颊被伞骨尖端划伤了也还在笑,迟樱忙移开伞,扯袖子擦他脸上那一道血。 合情合理。 他如置殿堂,而两人已然交换誓言走向彼此的心湾永远收帆驻留。 他来吻她嘴巴,迟樱不明就里:“考完试就那么开心啊?” 她接着提议:“旷考更开心,你下回试试。” “我爱你。”聂桓忽然很想流泪。 他还真是说不腻,迟樱笑了笑,觉得热,又把伞打在头上顺便给他也遮住,想自己可能没办法去废楼探险了。 接下来聂桓更加粘人,他时刻要与她肌肤相贴,回了家他也不放手一直抱她,上卫生间也要跟进来,被迟樱一卷纸砸出去。 他一米八七的身高靠在门板上,一点也不认为自己离谱就这么说出来:“宝贝我想你了,快出来。” “我在此宣布独立,你迅速从我边境离开。”她一边换卫生巾一边皱眉应付道。 聂桓敲敲门:“我们来建交。” “不外交。” “那我只能入侵了。” 门突然打开,她从里面走出来:“不用了,灭亡了。” 也太快了。 他又抱起她亲了亲,他没忘记迟樱正在经期,给她煮了红糖姜茶端到她音乐室,坐在沙发上听她弹吉他,她在弹民谣,旋律轻松悠扬。 趁着间奏,他问:“下周爸妈回来,我去接机,你在家里还是跟我去?” “我也要去,我想妈妈。”迟樱一周和迟琳打好几个视频通话,即便如此她还是很思念远在异乡的母亲。 聂桓粼然的眸翳于夜幕。 “迟琳和我掉水里你救哪个?”他并不期待答案,低头从沙发缝里摸出一块不知何时掉进去的拨片,起身放进盒子里。 迟樱翻动着谱子,回答道:“妈妈,然后跳下来和你一起死。” “挺好。”聂桓不由得想亲身经历这场景,但是他又轻声说:“你不必跳下来的。” 她扫了他一眼,切了声,“我成全你,你死了肯定也不希望我再活下去吧?你肯定害怕我的人生不再有你的参与和把控。” 是的。 他发觉她真的很了解他。 乐声息止,放下吉他的女孩站在余晖的昏黄中看着他,眼神无比温柔,缓缓地以锋利的语刃逼近他的脖颈: “假如你奄奄一息,死前还可以做最后一件事,你会吻我还是杀了我?” 你是爱我,还是爱你自己? 其实迟樱有够给他留情面了,一直都是,她总想着还不是时候戳穿他,也不知道那样的时候还有多久才来。她坚信,等他们彻底坦诚相见后,他们也就走到终点,迎来一个或许歇斯底里的结局。 面对致命的诘难,聂桓先是怔了怔,而后迎着她目光犹如将脖子撞入她刀尖,依然爱意绵绵地望她,俊美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我会杀了你。” 他不怕。 原来他不怕。 与预想中答案不一,但迟樱心里似裂石涌出欢乐的泉,她突然觉得他的存在很珍贵,应该排在任何事情的前面,以前她对自己不会爱上他坚定笃信,现在她却有点松动了。 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忍住笑意,她低下头让长发遮住自己的脸,但双肩颤抖着。 聂桓以为她哭了,很着急的过来拉她到怀里哄:“你不高兴就打我骂我,想怎么弄都行,不要哭,求求你。” 她若是哭他就没有勇气了,他只能捡起破碎的伪装不堪地把自己披裹,再用厚黁遮盖满身脏泥,然后站在她面前认错,说自己开玩笑的。 然而她在笑,眉目生辉,而且踮起脚想亲他够不着又急促吻至他胸膛,这哪能满足,双手捧他脸使他低头,她啄了好几下。 她款款道来:“聂桓,以后隔几年我就问你一遍这个问题,你必须每次都说真话,一直到我们这一世结束如果你的答案始终不变,不管还有没有来世,我都真正属于你了。” 他真的是她目前为止见过最有趣的人,值得她牺牲所有自由去陪他沉沦到最后。 到底会牵扯几多的生死? 或者她某天倦了,到时候再说吧。 如释重负的聂桓撬开她嘴巴剥夺她口里的空气,肆虐柔软,心想今天到底是个什么好日子,记下来,以后逢上便结宴隆庆。 “我现在好想和你做爱,可惜我来月经。”吻后,她顺服地蹭着他颈窝说。 聂桓听着她这句话真的很感慨,也高兴,心痒难耐,但他会记起最初时他强迫她的那些画面,她有时为了和他较劲便百般抗拒,在他身下被暴力地撕开花瓣,娇弱的她苦涩又妖冶地绽放。 后来她不再需要扮演忠贞悲哀的小白兔,悄悄而慢慢念上床第的滋味,开始馋他,第二世已经显露出来,这次倒是慢热。 他不知道怎么再多长颗心更稳当地装着她,现在胸腔里跳动这颗已经内存爆满。 “我也想,想你舔舔我。”他含了下她的耳垂。 但他接着忽然破坏气氛的问:“你是因为激素才这样吗?” 迟樱蹙眉用力掐他手臂:“我把卫生巾贴你脸上。” 好吧,他实在是受宠若惊,欢喜得脑子不好使了。 …… …… 第十二章 学校发成绩和布置作业,然后明天开始放暑假。 迟樱总分考了很少,正好是其他大部分同学缺的部分。她从办公室回来拿着自己半面白白的答题卡高兴地坐下跟聂桓说:“我出的题有老师做出来了诶。” 聂桓接过来看她那几张答题卡,不由得感叹:我老婆真厉害。 “你这次又考第一呀,好棒,”她拿起他的成绩单,点点头表示进一步的赞许,“错题里面有不会的吗,我给你讲讲?” 他得到夸奖很是开心,忍不住舒缓眉目。 错题没几个,早都搞定了,将笔尖指着她答题卡上娟秀字迹:“你这个怎么做?” 迟樱于是拿过笔耐心地讲解起来,从设问开始点明哪里是陷阱,解题的关键,该运用怎样的公式和函数,哪些又是超纲的拔高部分,完整地把设计题目的思路展现给他。 她的题很妙,但确实很难,需要有丰富的做题经验和技巧,还得多学一点竞赛的东西才够得到整个题。 当年第一世如果他们同级,状元肯定是她的,可惜她那时候还小,只能让给他。 聂桓没觉得自己在学习上比不上她心里有任何不快,她很多方面都很出色,对此他发自内心骄傲,他也有实力独占她这颗明珠,所以他任她发光。 世人可以看见她亮,但只能通过他指间缝隙窥得丝缕,知晓有此珍宝便够了,不再打探,不能打探。 晚上他们到市中心看了场话剧,散场时已经九点半,家里的司机等在附近停车场,行至灯火通明的商业街边,迟樱指着甜品店:“想吃。” 聂桓拉着她另只手,顺她指的方向看去,店门口排着不少人,远远看见橱窗里的各式精致点心,就问哪一样他不会做?哪个他没做给她吃过? 但他还是点点头:“我去买,你在这等我。” 他前去排队,迟樱站在路边围栏那无聊地踢石头,四处看看来往的人群,回头发现聂桓在队伍里被年轻女生要联系方式,他神色冷漠正在拒绝。 聂桓淡淡地对打扮靓丽的女生说:“我很爱我妻子。” 女生一脸尴尬地举着手机,讪讪笑了两下走开了。 什么嘛,英年早婚。 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左右啊。 正好排到聂桓,把她爱吃的点心买好后提着东西转身却发现本该站在那里的人不见了踪影。 没有任何迟疑地拿出手机调出定位,他看着光标显示的位置,某种本能瞬间从血液中苏醒而来。 另一边。 路灯孱弱,伏犬缄默,在闹市斑斓里这条暗巷便是遗漏漆染的折痕,五金店牌匾上的字已老齿稀疏,地上杂乱地堆放着废品。 在这里,哪怕悄悄摸入几颗灰尘,也只有半瞎的摄像头瞥上一眼。 黑衣男人捂着鲜血直流的脖子气急败坏的粗吼,将所有低劣肮脏的咒骂砸向地上衣衫不整却勾唇笑得诡异的女孩。 她捏着沾了猩热血液的吉他拨片,鼻间铁味攒动,支起上半身一如蛇蝎心肠的亡国末路乐伶,决纵妖娆,美而危险。 可惜她力气太小,手上劲一抖便划偏了,本来她必割开他的动脉然后欣赏他血做的喷泉。 疼的龇牙咧嘴的男人按住伤口不依不饶喊着:“老子先把你杀了再玩。” 迟樱唇畔柔和,看向男人的背后,对他说:“我的狗来了,他很凶的,你要小心一点哦。” 男人愣了愣,昏黑下的五官不堪得仿佛被搅烂了又拼起来,他挺着肚腩思考她的话。 狗? 什么狗? 未来得及再多忖半秒,天旋地转,他被踹在几米外的水泥地上,肋骨碎裂的声音清晰得像身体里被塞了几个音响。 所以他是怎么死的?他看见那个浑身暴戾的身影便如同见了穷凶极恶的狼一样吓得瑟瑟发抖,不等尖叫头上又接着挨了重重的一下昏死过去,失去了意识,只顾着从嘴巴里释放鲜血。而他的身体替他梳理了这完整的过程。 他的两条手臂被给踩踏得变形,而后又被钝器劈下来,每一根手指又被锯下,他丑陋的下体也被割掉,然后是他的舌头,眼睛,鼻子,耳朵,总之一组组的机体零件像返厂检修一样都被拆了,过了没多久他这台机器便支离破碎,轮廓逐渐在一摊液体里模糊不清。 如果他那对耳朵的亡魂还有话补充,那么它的呈词如下: “他是用这只手把你拽走的吗?” “嗯,他力气好大。” “他扒你衣服了。” “是,他说他头回搞到长得像我这么不错的。” “乖宝宝,他还说什么了?” “说要杀了我再玩。” “他脖子上的伤是你做的吗?” “我没弄好。”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等回去我可以再教你。” “好诶,哇,喷的好高。” “点心买到了,在后面地上放着的袋子就是,你去看看。” “正好我有点饿了。” “吃吧,别吃太多了,对胃不好。” …… …… 聂诚从聂桓那知道迟樱差点被强暴之后只是拍了拍儿子肩膀,彼此深沉的眼神里蕴着灵犀。穿着西装或制服的人们的脚印来回地碾过他们家的羊毛地毯,半个月后家中恢复了宁静。 这件事激起的唯一的水花就是未来携手群众着力加强治安的官文占了各媒体的版面。 民众一向惩恶扬善,嫉恶如仇,唾沫星子恨不能直呛死那些作恶多端的畜生。 刚出事的那天晚上,当时已经很晚了,不如说接近天亮他们才回到家。聂桓在浴室里给她洗了澡,换好睡衣和卫生巾,把她放在床上温柔地抱着,哄着。 他说他错了。 你有什么错?她问,其实被拽走时故意不呼救也不挣扎的是她。 他悲哀的声音有些轻颤,是我没有看好你,让你受惊吓了,我真的该死。 但你还是保护了我,她安慰着,又捉弄着,说,一个曾经的强奸犯出于嫉妒保护她免于遭受另一个强奸犯的暴行。 他无言以对,在阴沟里踢着自己的心。 她追问,你们本质有无差异? 我爱你。 聂桓未予以明确肯否,只是不断强调,而后他吻她。 他茫然地望着她可爱的脸庞,低喃,到底把你放哪里才安全? 迟樱指着他的胃,说这里最安全。 她听他叹息一声,然后她在他怀里安心地睡去。 他会永远保护她的,她也可以,只是她有时候想,有时候不想。 父母想让他们转换心情。于是安排妥当后,两个人与团聚不足两旬的父母分别,被一群高薪聘请的心理辅导、保镖之类的人员护航,私人飞机翻过好几个时区最终在度假区豪宅的停机坪落地。 迟樱因为倒时差不大高兴,白天经常窝被子里好几个小时起不来,晚上又睡不着,搞得她整天蔫蔫的。 即使聂桓更加悉心地照料她,她一连几天还是处于低迷的情绪里,甚至很少理他,经常话都不接了,不是发呆就是打盹。 第四天的夜里,他压着她凶狠地索取,以驱散自己被冷遇的怨气。 “不高兴也不能冷暴力我。”他猛烈抽插着,结合处液体肆意地涌出。 迟樱攀着他的宽肩低声地哼吟,吐息愈发粘稠,亲亲他的鬓角哄道:“轻点……” 而他受了好处,却加力一挺直破深关,在包裹与推拒间任由欲望操持,蹂躏着一团柔软。 身下,女孩眼尾挂了泪珠,痛又麻地低呼几声,调子软得出水,更是迎火递薪。她不禁搡他:“疼。” “以后还会不理我吗?” 聂桓到底先是缓了动作,拿开她脸上一缕汗水打湿的发,如细柳烟波,衬得这脸格外诱人,忍不住施唇落吻。 他真是小气,她不过就是散步那一会不跟他说话而已。 她一想,凭什么让他,于是双手放下,带着喘息说:“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你愿意弄就弄,我疼死算了。”她好似打了草的蛇报复的吐出一口毒液中了他脸。 聂桓笑笑,绵绵的眼里锁住她,话里双关:“你真是把我吃得死死的。” 于是他放慢节奏,仔细爱抚她的身体。她渐渐感觉酥麻,眼里漾然,抱住他脖子商量:“让我在上面。” 这可不多得,他心里悸动,乖乖地和她交换了上下,迟樱的温暖主动含纳了他,可惜只有小半在里面,她又慢慢地磨着,聂桓不禁咬自己的手背来克制自己的欲火。 何等折磨与煎熬。 但他就像犯了贱,难受又欢喜。 她看在眼里,状似怜惜地俯身吻他,用舌头填他的口,腰部下沉尽力将他粗长的炙热尽根包吮。 本来她体力远不及他,胸口急促起伏着,还是加快速度来更好地满足自己和下面的他。 他马上被哄得神魂颠倒,沉浸在无与伦比的幸福与快感中。而此时他脑海里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他们在感情里的身份边界一直是有些模糊不清的,很难说到底是谁在掌控,谁真正占了主导。 聂桓潜意识里不断地争取使自己位居强位,这样他能保证她不敢离开他。 而比起他的争强好胜,她则是和光同尘,然而只要她想,总能以一句话一个眼神让他心甘情愿地屈从。 有个埋藏深处的声音提醒聂桓,千万不要过于耽溺其中,这样的情况很危险,她会借此摆脱他的。 有天她可能会说,聂桓,现在你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 而他还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指令,边吐舌头哈气边摇尾巴地去执行,殊不知自己已经被抛弃了。 她好坏。 坏女人。 她以前何尝没有丢下过他?还是天人两隔的最惨境遇。 他眼眶有点发红,粗暴地又把她按在床上使她呈跪趴的姿势,握牢她的胳膊后入插进去猛干起来,无助地发泄着狂躁和不安。 “不许不要我,迟樱,不许丢下我。” 她快被撞散架了,紧紧揪住床单,皱眉不解他骤起的风暴,话也说不完全,只能难捱地叫着。 “我什么,什么时候说不要你了……” 他已如疯魔,口中有念。 “敢不要我,我操死你。” “永远不要离开我。” “求你了,迟樱……” 第十三章 她一言不发只是听他幽怨的呓语,伏在床上以柔草之姿承其倾覆,最后被他抱在怀里时,体内的酸痛阵阵地奔涌,她低声询道:“你在害怕吗?” 他没有说话,只把她搂更紧。 等到了睡觉的时候,迟樱没有钻到他怀里,而是向他伸出手臂,语气很是温柔:“聂桓……你过来,今晚我抱你睡。” 聂桓带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警惕去凝她双眼,而身体早已诚实地靠了过去把脑袋埋在她胸前,她的手臂环着自己,她发肤的香味从四方围拢将他吞没。 深处隐秘的顾忌在她抚摸他头发的指尖被捻息,他手臂终于圈上她身,安心地舒了口气。 迟樱说:“要不要听睡前故事。” “嗯,讲吧。”他抚摸着她的大腿,想自己方才一定把她弄得很痛,但搜肠刮肚也并无懊悔,在心底默默安放顽劣。 “从前有一对夫妻,他们结婚好几年才怀上了一个孩子,妻子怀孕的时候很想吃莴苣,于是天天觊觎他们邻居家菜园里的莴苣,可是他们的邻居是一个可怕的女巫。” 聂桓猜到她讲的是莴苣姑娘,一个歌颂自由和爱情的童话。 自由和爱情,他琢磨这两个词,不禁抿起唇沉默地听着。 “妻子想吃的不得了,于是丈夫只能去偷女巫的莴苣,一两次还好,直到有一次终于被女巫发现了,女巫很吝啬也十分霸道,后来带走了他们生下来的女儿,把这个女孩带到一座森林里的高塔里生活,像母亲那样对她好,但女巫不许女孩擅自离开高塔。” 迟樱绘声绘色地讲着。 聂桓又忍不住想,女巫指的是他吗…… 他还是继续听,脸色愈发沉闷。 “有一天,有一位王子无意间发现了高塔和在窗边梳头发的莴苣姑娘,他对她一见钟情,于是在塔底下喊,美丽的姑娘,请你把长长的头发放下来,让我上去和你见一面吧!然后莴苣姑娘对他说,” 迟樱那语调悠然的声音陡然坠温,吐出一个字: “滚。” 聂桓忍不住抬头看她,她平淡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接着她把结局告诉他:“最后莴苣姑娘和女巫永远生活在了一起。” 说完她亲亲他的额头,“讲完了,晚安。” 他怔怔地盯着她,而她已经闭上眼准备入眠。 “这是什么版本的,我怎么没听过?” “我的版本。”她解答。 聂桓被哄得心里明亮畅快,“结局真好。” “我一向不喜欢坏结局的。” “那你眼里什么是坏结局?” “坏人死了,而好人还活蹦乱跳。” 她的声音软软的轻轻的,带着即将沉睡的朦胧,说:“我总是很喜欢故事里的坏人。” “那你喜欢我吗?”他就是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求证。 “那你是坏人吗?” 她什么意思,聂桓不由得蹙眉:“难道我还不算?” 迟樱忖了一下,“嗯……算你是吧。” “你喜欢我。” “行,行。”她真是困,不然一定奉陪到底。 最终两个抱在一起,各有各开心的,睡着了。 …… …… 时间过得真快,他们一个十八了,另一个也快成年。 当椅子快要抡到聂桓身上的时候,迟樱过来挡在他面前。 她抱着聂桓,泪水模糊地看向聂诚:“叔叔,不要打他,是我勾引的他。” 此刻被护在身后的聂桓心里一团糟,她真是心狠手辣,演这出来作弄他。她不过是闲的没事干,只是想看他如何对峙强大的聂诚。 行啊,既然她要拱火,那他便再烧旺一点给她看。 “爸,你成全我们吧,她肚子里怀了我的孩子。”聂桓把她拉到身后,学她演了起来。 迟樱抬脚踢他的小腿,她才没怀孕! 聂诚听后愣了愣,额头青筋暴起,瞪着聂桓痛骂:“聂桓你这个畜生!她才多大,你就让她跟你上床!” “看老子今天不打断你两条腿,王八蛋!” 他又尽力放缓语气告诉聂桓身后的迟樱:“小樱你别护着他,到楼上去。” 他有万般愧疚,无法抬头看向女孩,沉声:“叔叔对不起你。” 聂诚对于两个孩子的越轨,想也不用想肯定是聂桓这兔崽子诱骗了迟樱,现在还搞出来了一条人命,真不愧是他的好、儿、子,他气得头昏脑涨。 他该如何面对迟琳? 幸好她今天没有在家,不然聂诚不把聂桓打死都没法向她交代。 迟樱乖乖地点点头,转身噔噔噔跑上了楼,在无人注意的楼梯口朝下面的聂桓吐了吐舌头。 你自己玩吧,我不管你了,谁让你乱说话。 聂桓见她走掉了不禁气得想笑,算了,本来就是他该处理的事,烂摊子就由他收拾吧。 紧接着他结结实实挨了聂诚打过来的一拳。 他嘴角噙着血,双眸镇定如老练的猎者,看着自己的父亲,脸上毫无惧意。 聂诚胸闷,扯了扯领口,点燃一颗烟坐在沙发上,无言地深深吞吐白雾。 空气弥漫硝烟,紧张沉重的氛围正在试图挤压撕扯两个人的神经。 任凭烟灰落在昂贵的真皮上,这位父亲冷冷地说:“给你一年陪小樱把孩子生下来,然后你赶紧滚去留学。” 聂桓早已料到他会这样打算,替他接着说,“然后你给孩子做个身份,再由你们领养?” 聂诚忍不住睨他一眼,这混账东西脑子还是这么好使。 “那还能怎么办?你让她打胎?” “不可能,流掉更伤身体。”少年十分坚决。 聂桓正值青春期,多余的荷尔蒙无处安放,对性有着懵懂和向往,在这情况下身边又恰好有这样一个美丽可爱的女孩,他们又天天在一起,给了他机会,他便一时冲动犯了错。 会是这样吗? “其实她没有怀孕,我不过想逼你同意我们在一起。”聂桓懂得及时止损。 又是一番沉默。 倍显沧桑的男人叹了口气,语气有些舒缓,“儿子,你真的爱她吗?” 听见这个问题,聂桓无法自抑地苦笑,吸气时胸腔在颤痛,只因他的心上已是一道伤疤烙着另一道伤疤。 “爱啊,真的很爱。” 他轻轻抚摸这满目疮痍,乃至珍惜。 “那她呢?” 聂桓滞涩的目光伸向沙发上的男人,他发现此刻那里并不是他父亲,而是他自己。 他反复于舌尖尝来,三个字的问题不难,但他一向谨慎,在脑海里斟酌许久,终于他面露轻松,对眼下所有的活物亦或死物宣布:“她喜欢我。” 她喜欢我。 对,她喜欢我,她喜欢我,她喜欢我,她喜欢我…… 聂诚没问他什么时候她说过,其实他还想多答这部分,他可以说出具体的日期以及当日的天气、甚至股市行情。 她跟别人说过,也间接在他面前承认过,虽然她的声带和咽喉并没直接的发出这些完整的音节,但这不影响什么,他可以让她以后补上。 两情相悦,还有什么好说的? 聂桓底气十足地俯视他的父亲。 而聂诚则是冷笑几声,说是造孽,摇了摇头,接下来说出的话到聂桓耳朵里又听着像他自己的音色,十分诡异。 “她还小,现在不懂事,以后还会遇到更多人,见识更广的世界,你能保证她一直喜欢你?” 且不说他绝对可以做到掌控她的交际与视野,问题是,她能一直喜欢他吗? 她毕竟天性烂漫,只是在烟火里游弋嬉戏,腻了便离开这于他来说是唯一仰仗的轮回。 那眸里的明毅顿时慌乱撤缩。 父子间总是有血脉里的相通,他很清楚聂桓不撞南墙不回头,所以他在心底和他通话,他说趁早收心吧,儿子,还来得及。 怎么来得及呢,父亲,早在他看见她的一刹就已经病入膏肓。 第十四章 “这下你满意了?” 聂桓轻柔地抚摸她细腻的面颊,问道。 他们被勒令暂时分开,聂桓暂时住在别处,他下个月就要远赴海外,接下来很长时间里他们都无法相见。 聂诚承诺给他四年,如果本科四年后他们感情如初,那么等聂桓毕业回国便办婚事,迟琳那里的思想工作聂诚会去做,最理想的打算是让他们两个光明正大在一起。 光明正大的条件真的很诱人,而且这四年所谓分隔实际上又不是没有给他留些可操作的空间。 所以他决定不走自己原本打算的那条注定艰难的路。 迟樱食指第二关节抵着下唇,眉间不甚明媚:“嗯……你走了我睡不着怎么办呢。” 他正欢喜地告诉她他准备偷偷把她带过去,而她已经找到解决方法,还一脸轻快和他分享:“都说二十来天就能形成习惯,我这么厉害,只需努力几天就可以一个人睡了。” “你要戒掉我?”聂桓惊怒,掐住她的下巴,“你敢再说一遍?” 迟樱才不傻,她露出微笑:“那你给支个招。” 他不满地咬了下她粉润的唇瓣,抱住她腰肢,柔声:“你跟我一起去。” 又要倒时差啊? 她挣脱桎梏,摇摇头:“不。”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他以为她没搞懂现状。 “我知道,我不去。”迟樱又摆出冷漠的样子。 聂桓幽暗的眼神如蟒一般绞住她,他将之死死地按回怀里,贴着她耳际说:“这可由不得你,我就是把你绑也绑过去。” 他又哄道:“到了那你什么也不用做,也不用上学,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想去哪就去哪,我都不管。” “好吗,宝贝,我不想异国恋,我想你想的会疯掉,况且我还想在你身边好好照顾你,给你做饭洗澡穿衣服。” “你就舍得我吗?嗯?” 迟樱其实并不在意这些,他照顾她,她活得舒坦,没有他,不也是天天这些事吗?至于他的离开,只要适应一段时间就好了。 她不去会怎样?他估计会每天给她打十几个视频电话,要她随时拍照片给他,查她的定位,监控她的电子设备,可能还会找私家侦探跟踪她。 想想就麻烦。 但所谓天高皇帝远,她不搭理他不就完了,断网关机解决一切,他要是杀回来制裁她她就跑呗,妈妈和聂诚都会保护她,有什么难的。 反正她就是不想倒时差,好几天睡不好真难受。 眼下最好先出一步缓兵之计,她开口:“好吧,那我也去。” 聂桓立马温顺地低下头埋在她颈窝,开心地蹭了蹭。这样在国外他们又是二人世界了。 他给她买好机票,她的护照签证都在他这,她什么行李也不用带。出发那天他到家门口接她,等到约定的时间她还没来,却从家里的佣人那听说先生带着小姐一早出发去了外地。 看来用于定位监听的手机、手表她都没带在身上,怪不得他没发现。 随后他给聂诚打了电话,对面传来一阵冷笑,“你小子最好别动什么歪心思,以后想见人就得听我的话,老老实实把书读了。” “她在你身边吗?”聂桓问。 “嗯,在。” “让她多穿点,别着凉。” 聂诚哼了声:“这边花都开了,天气好着呢。” 应该在淮南的城市。 “爸,把电话给她,我跟她说几句话就去机场。”他态度诚恳。 对面叹了口气,接着换了一个声音,他熟悉的,牵动所有喜忧的声音。 “哈喽~” 他一肚子的质问、怒火忽然间败了。他怎么会落得如此地步,原本他的隐忍、狠厉和步步为营都在她煮的温水里泡软了。 她太会顺毛撸狗了。 他得重新把獠牙磨尖才能叼住她脖子。 于是他淡淡地回:“在外面不要乱吃东西,晚上好好睡觉,记得给我打电话,我假期回来看你。” “知道了,你也是,”她接着向他保证,“我会每天给你打电话的。” 聂桓心一横,握紧手机说:“也不用,想我了再打给我就行。” “你生气了?” “没有啊。”他很是平静。 她得寸进尺:“哦,好可惜,我还以为你要追过来抓我呢。”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把电话挂掉。 时间在不同的人身边迈动的快慢大相径庭,有的一寸寸,有的大步流星。 半个月,十五天,三百六十小时,两万一千六百分钟,一百二十九万六千秒。 他十八岁还在反复地做着小学时的数学题,像是个强迫症患者,一闲下来心神便在心底不断地计算。 实际上他视自己是求生荒野的一名披胆冒进的死徒,多坚持一秒便觉得越发胜券在握。 而也只有在深夜不断翻看着手机里她的照片聊以自慰时,他的某个表层的意识才会在抱怨,他为什么要说那么傻逼的话,什么,想他再打电话就行? 当然是不行了,她必须像恪尽职守的转播台一样把所有的音像讯号以电子的形式毫无保留呈交给他。 她倒是也听话,半个月一通都没打过来。 他对她有一种深深扎在身体里的飞蛾情结,同时和一向庇佑他使他所向披靡的、作为原住民的本恶,共同争夺他的理智和决策大权。 让他每每陷入纠结,被一室月光照得不自在。 也只有太阳明烈的幕布下,辗转于由各界上流风光声色拼接而成的舞台上,他可以做那个熟悉的得心应手的聂桓。 大学九月开学,在此前他需要先打入这的圈子,聂诚已经全部安排好了,剩下就是他一步步踏上去。 他把自己第一世的经验好好地利用起来。 这对他很有好处,他很快便崭露头角,获得了很多可供深挖细采的人脉与资源。 这天晚上,聂桓从健身房回到他的住处,洗了澡后便依旧像这半个月来做的那样,盯着手机屏幕,不断在各个社交软件里转来转去,就是不见置顶特关的那个头像后面闪动任何红点。 点进去,聊天记录也停留在很久前。 天啊,求求你了,想我一下下,不可以吗? 睡觉的问题解决了?吃得惯别人做的饭菜了? 倒是和他透露一些吧,有必要这么绝情么,他们难道不是恋人吗?还是说只有他一个人晚上吃安眠药才能睡着? 哪怕发个无关紧要的表情呢。 然而还是什么都没有。 她应该是想彻底惹怒他,让他回去找她,逼他和聂诚撕破脸,然后看他的笑话。 唉,宝贝,干嘛这么调皮啊。 反正他不愿意想她是要抛弃他,这种微乎其微又充满危险性的猜测只是在他眼皮底下踩了几个脚印便走到别处去了。 正有些发呆,他先是收到一条短信,但没等看清就接到了个跨国电话,一看号码心情瞬间晴朗,接通后他拼命忍住不开口说话,他想听她的声音。 还是那风平浪静的语气,如芳草拥起的温流:“早啊,吃了吗?” 该说话了,他答:“我这边是晚上,我还没吃。”他觉得自己声音好吵,应该屏蔽掉。 我,我想你了。 她没有这么说,但他让自己听见了。 于是他坦荡地回应:“我也好想你。” “好好,先不说那个,有件特别好玩的事,我上周去河边玩,顺道买了彩票结果真的中了,一共买了二十九注,税后拿了十二个亿。” 她声音变得欢快起来。 聂桓当下警觉,甚至没有在意她后面说的是什么,立即问道:“你去河边做什么?” 对面沉默了几秒钟,才说:“……看看风景。” 他厉声:“你最好是去看风景。” 她要是敢有那个念头,他赌上一切也一定让她付出代价,不管她怎么求饶,他都绝不原谅她。 “真的是看风景……对了,我刚才给你汇了几万美元,你看见没?我算了一下,全汇过去得三千六百多天,就是快十年,哈哈哈,我可以把你当航母一样养个十年呢。” 听着她的笑声,聂桓的心情才慢慢由紧张变得放松,边听着她讲边深吸了口气,他退出通话页面看了眼短信,果然是银行的通知。 “你怎么这么厉害。”他很难辨明现在的心情,只能从一团乱里面摘出来高兴装进脑子里,是因为她还惦记着他。 他不禁笑着说:“你给了这么多,那我用身体偿还吧?” 电话那边也传来悦耳的声音,“想得美。” 她继续说:“你下周末生日,回来过吗?” 聂桓眸中惊喜:“原来你记得我的生日。”尽管她又在哄他,把温水浇在他身上,他此时只想毫无骨气地沐浴在其中,就好比是生存的苦旅中突然发现了个免费供给水粮的超商。 他这是作弊。 “这是什么话啊?为什么你觉得我会不记得?” 迟樱很是诧异,随后她不禁为自己的智力正名:“我们这世在一起都十年了。” 是啊,用这十年,修成此生锡婚。 聂桓觉得从耳边不断传过来她身上的温暖和香气,他的内心里忽然不可遏制地爬升起一股极度委屈和哀怨的感觉,为什么他此时和她相隔万里,而不是在她身边,他想像以前那样抱着她聊天。 “所以你回来还是不回来?”她还没得到答复。 他按捺住渴望,只是再抛了个问题:“你想让我回来吗?” 随便你,这三个字还是不说的好,气恼他并不是她打这通电话的目的,她是想看看这半个月时间她拴在他脖子上的链子被他破坏得怎么样了。 于是干脆一点:“想。” 再打个直球过去:“回来不住家里,去你的房子,我想和你睡。” 最后再捉弄一下收尾:“就是那个意思,你想的那个。” 聂桓这半个月心里挨的苦、做的一切努力在瞬间全部蒸发。 然而他高高兴兴地接受了这惨重的溃败,脸上洋溢着笑容:“好,什么都听你的。” 然后他们聊了很久,大部分是聂桓不断问她问题,她乖乖回答,告诉他自己还在适应,晚上得吃药才能睡着,他一下子又平衡多了。 她也问了他几个,简单打听一下他都在做什么,他也如实告知。 迟樱讨厌学校的备考氛围,现在已经不去上学了,在家里准备高考,只去参加了一模二模,分数和省排名下来告诉迟琳和聂诚之后他俩发现根本不必操心她考大学的事。 两个孩子在学习方面从来没让他们费神,培养的兴趣爱好也让他们更为出色。 不能说所有,但实际上已经是大部分,真正有钱人家的孩子往往就是这样,没有人们想象中的不学无术,而是因为打小见多识广、得天独厚地坐享优渥的成长环境而比其他同龄人各方面都优秀得多。 聂桓就是典型的其中之一,但迟樱是个例外,她的聪明有一种不近人情的单纯,即使没有金汤匙的加持,她依然可以做到出类拔萃,而且她能主观决定是否要在人群里突出。 大部分时间在玩赏,偶尔也漫不经心参与参与,好像她从来只是在戏弄人类社会层层的血腥遴选机制。 “宝贝,你大学想读什么专业?”和他不同,她先在国内读书,然后可能去国外留学。 “点兵点将,点到哪个读哪个。”她并无所谓,反正读什么都对她不成问题。 聂桓一点也不怀疑她会真的做出这样的事,所以他决定她要读什么专业还是由他来安排,到时候他会登录报名网站改她的志愿。 她寻得一个和缓的节奏,说:“你吃饭去吧,下周见。” “等一下再挂,我是不是说了想我给我打电话?而且这么久你一个照片视频都没发给我。”聂桓不舍,只能现搜罗账本跟她算了起来。 “别急嘛,这半个月来的照片视频,基本上是我所有的生活记录,我才整理好,打包压缩了刚发给你,我设置了时效,接不接收、看还是不看,你可以自己选择。” 她的声音染着笑意。 “在视频里我是在假装和你对话的,所以话会很多。” 第十五章 这是一个陷阱。 聂桓解压了文件才反应过来。 摆在他面前的这分门别类整理过的文件夹,还看似贴心地标上时间日期,实际上就是一大盆满是嘲笑意味的狗食。 他的女孩在他离开的当天便敏锐地察觉到他的谋划,于是精心筹备了一场恶作剧,想践踏他的自尊心,使他显得是这么鄙陋肤浅。 他真的很爱她,所以他任她戏弄,她怎么玩他拿他找乐子都行,只要她不离开他。 没关系,谁说狼吃狗食就不能捕猎了,他的下限根本不在这里。 照片一张张翻,视频一条条看,就这样坐在电脑前看了彻夜,眼里温柔炙热得刀子扎进去都化了。 她好可爱,躲在他原来的衣柜里睡觉;她好美,对着镜头理头发的样子很难不心动;她好乖乖,没有乱吃垃圾食品,还在继续坚持晨练。 真的好想她。 等回去他会把她绑起来,叫她知道一味地诱惑他却不亲自给他灭火是什么后果。 …… …… 已经好多天没见,聂桓心心念念的人此刻就站在他面前,真实得美好。她远离人群而立,很显眼,手上还绑着一个花朵样子的氢气球,是卖气球的老板觉得她好看送她的。 他屏住呼吸,近乎朝圣一般地稳步走到她面前,伸手把她抱入怀里,颜色、气味、触感流向大脑,他才长长舒了口气,是,她的的确确存在于此。 这阵子他想她想得有点分不清现实和幻想,哪怕现在他还是一句话没说,默默地紧紧搂着她。 “你抱得我好难受,聂桓。”迟樱皱着眉,她被迫贴在他胸口,侧着脸才不至于窒息。 他如梦初醒,稍稍松开了些,低头吻她,温柔且克制,他喊她:“宝宝。” 她抬头,亮晶晶的眼睛眨了眨,算是回应。 “你想我了吗?”他这句话真的是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 “想了。”她脸上没有任何羞涩,语气坦率。 他真高兴,趁热打铁:“有多想?” 迟樱两只手在半空比划了个西瓜大的圈,“有这么多的想。” 她反问:“那你有多想我?” 聂桓笑着,满是深情,“我想你,正好有你画的圈以外的部分那么多。”换言之,就是无限延伸。 他们两个坐上聂诚派来的车子,这次聂桓能够获准回来和迟樱一起住几天,很大程度是因为迟樱主动向聂诚请求的,还有就是聂诚和迟琳在淮南那边出差,不能回来给聂桓过生日。 他们父子一向招架不住家里的两个女人,聂诚没办法跟迟樱说不,只能是打电话给聂桓,严正声明不许做任何逾越之举。 尽管如此,聂桓还是在收拾行李时在自己的鞋柜里发现一盒避孕套,明显是聂诚让人放进去的。 迟樱自顾在这栋宽敞的复式公寓里闲逛着,四处看看格局和装修的样式,直到聂桓喊她到他那去。 于是她走进他的卧室里,窗帘是拉上的。聂桓招呼她坐到他腿上。 “可以问问我的生日礼物是什么吗?”他随便扯了个话题,然后开始解她胸前的扣子要脱她的衣服,仿佛自己正在拆礼物。 迟樱捉住他的手腕,眼里清澈而明亮:“礼物晚上过了十二点就给你。” “我知道,最好的礼物就是你。”他低头急不可耐地吻她雪白的脖子。 “什么啊,我用心准备了的。”她无奈地松开他手,抬头看了眼钟表,再过两三个小时就要吃晚饭了,算了,早一会晚一会没什么。 聂桓深邃的眼中情欲燃烧,他火热的目光仿佛要把她灼尽,大掌向下摸,伸入她的两腿间。 他想起这些年她送他的礼物都是她手工做的,毛衣、围巾、胸针等等,这些不正是她爱意的表达么,他根本不必要疑神疑鬼的。 他自认为他没有她那么好的手工,做了很多也觉得不满意,总是配不上她,又得买那些真正称得上艺术性的珍宝,最后厚着脸皮和自己做的一起送她。 迟樱很快感到他另一只手拉开她裙子的拉链伸进去,把她的胸衣推上去揉她的软肉。 还没把衣服完全脱掉他就想要,她知道此次他来势汹汹,一定是这二十多天压抑得太狠了。 但她突然改了主意,决定惩罚他一下,为他那不利于她的异心。由于他正忙于挑逗她,没想过她会冷不丁从他怀里挣脱,因此他双手空空,看向她满是不解。 “怎么了,我弄疼你了吗?” 迟樱站在地上,衣衫不整,她往下拉了拉胸衣,又低头系扣,衣褶依然显得凌乱,她淡淡地说:“我现在不想做。” 他看着她那副冷冰冰的样子,浑身的欲火一下子有些无所适从,然后他决定先把自己衣服脱了,边脱边想怎么哄她把她勾引过来。 然后他有条不紊地一颗颗解衬衫扣子,敞开胸襟,露出练到恰好的肌肉,他真诚地望她的脸庞,问:“不来摸摸吗?” 迟樱没有说话,抱着胳膊倔强了一会,然后不自觉咬了咬自己食指的第二关节,视线尽量压低。 聂桓眼下在被身体里的燥热和欲望凌迟,但他就坐在床上安静而耐心地等着她,期待被她用力地凝视。 他对自己的身体很有自信,毕竟已经用这个方法钓到她好几次了。 当几秒后他被女孩扑倒,他不禁得意地笑起来,看她坐在他身上有些手忙脚乱地把裙子提到头顶想脱掉,结果忘记领口扣子没解开,脱得很费力,一使劲她身子便不稳向前倒,聂桓伸手还是晚了一步,她脑袋磕在了床头,咚的一声。 就这样她裙子还是没脱掉,还堆在脖子和脑袋那,然而迟樱已经放弃动作呆在原地。 聂桓立马坐起身把她搂到怀里,把她那一团乱糟糟的裙子先放下来,露出她的那张小脸,漂亮的一对眸子里此时更是水汪汪的,眼泪悬在眼眶里摇摇欲坠。 从她的嘴巴的弧度看得出来她有点不高兴。 聂桓给她揉了揉脑袋,还好,没有起包,磕得很轻,他的眉心才舒缓下来。 随后脑海里又回忆刚才她那一幕,真是可爱的要命。他不断告诉自己,不能笑。于是他忍着,但一想开口安慰她就乐了出来。 迟樱抬眸看他,那颗好大的泪珠便滑落,在白皙面颊上拖出一条清澈的细流,黛色的眉毫无起落,唇瓣也不见了任何弧度。 他尽收眼底,笑容凝固。 她哭得这么美,他想,他已经亢奋、激越、更加狂热。 她发丝犹弯弯曲曲贴在额角、脸侧。他吻干她的泪,轻柔地理了理她的头发。 这次他好好帮她脱下裙子和其他衣物,和她肌肤相贴抱了一会,“还疼不疼?” 迟樱随心所欲地摸着他腹肌,“不疼了。” “你躺下来,我们继续,好不好?”他在她耳畔低声细语征求意见,支起的下面则侵略意味满满地抵在她大腿间。 她有意撕开他这温和面孔,看着他眼睛问他:“这半个多月你想要的时候怎么办?” “哦,对了,国外是不是很多供你解决需求的方法?毕竟那里很开放。” 她懂得恶意揣测最容易摧毁一个人的防线,她也毫不留情地用在他身上。 他此刻被施了魔法一样变成一个饥不择食、管不住下半身的牲畜,此刻还恬不知耻地企图用下体玷污她。 聂桓将这份恶毒全盘照收,以致心脏颤痛,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又长长吐出,弯唇一笑:“我永远,永远,只要你。” “你想知道我是怎么解决的吗,其实很简单,就像前几年一样,我在你睡觉的时候看着你的脸自慰,这段时间就用照片。” “我走的时候带了你的一条内裤,我就射在它上面,想象它又被你穿上。” 他越说越兴奋,戴好套分开她的双腿挺身直接顶了进去,逐寸推入。 迟樱嘤咛了声,她见她目的已经达成,于是摸了摸他的胳膊说:“刚才逗你的,别生气。” “我算什么东西,怎么敢生你的气,乖宝宝。”他低头吻她,被她柔软的唇舌欢迎。 这场云雨,他们做得时而激烈,时而和缓。 中间迟樱想喝水,在桌子那被他压住从后面插了进去,他动得快,她伏在桌面抓着他的一只手,用脸颊贴他宽的掌心,感觉到多了些安稳。 他在她头顶喘着粗气,痴迷地碾弄那一方紧致。 后来又回到床上,最终迟樱脸上带着倦色,已经感到乏味,咬了他的肩膀一口。 这是她递来的休止信号,如果他再想要,就只能强迫了。 聂桓想了想,动作也缓了下来,他不断想起她前一个小时说的那些故意羞辱他的话,内心有两种声音在吵架。 不是说他是整天只会发情只想着做爱吗?那他就如她所说的,全部发泄出来,让她好好体会体会。 他应该停了,他不是只想着做这事,他是太思念她,想通过结合来更好感受她的存在,但他其实可以克制自己的。 她二十多天只给你打了一个电话!她真的想你吗? 她怎么不想我?那天起她每天都给我汇款,肯定是想着我的。 那是在笑话你,你需要奋斗努力才能拿到的属于自己的财富,她轻轻松松就能搞到手。 那怎么了,她又聪明,又一向被幸运女神宠爱。我应该骄傲。 她有朝一日也可以幸运地把你给摆脱。 那不可能,她不会那么做,她爱我。 总之聂桓正在思想上博弈,而迟樱则盯着他这沉思的模样感到好奇,她戳了戳他的脸颊:“我好饿。” 前一秒还在圆桌上争论个不休的两股势力,眼下全一条心去执行新接到的指令。他只知道,她现在需要他。 他穿好衣服,起身去给她做饭。 在国外的时候他也经常自己下厨,总是不自觉把她的那份带出来,吃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多盛了碗饭,还自然而然摆在那里,明明没有人会吃。 第十六章 她从他衣柜里随便拿了一件卫衣套在身上,双腿在走路时还有点酸,于是躺在床上等他来抱她过去吃饭。 待晚饭时候,聂桓看着她乖乖地往嘴里送着饭菜,心里泛热,笑眯眯地,“好吃吗?” 迟樱咽下食物,脆生生说:“好吃。” 还是他厨艺最得她的舌尖与胃袋满意,别人烹调的滋味不是溢了些咸,便是欠了点鲜。 但是迟樱向来对食物要求并不高,合口吃,些许不合口也无妨。 “我真想天天给你做好吃的,宝贝。”他故意叹了口气。 她知道他什么意思,不过她已经吃好了,放下筷子把碗拿去洗。聂桓起身,“别动,我来。” 饭后他们窝在沙发里,既没有看电视,也没有像以前那样打游戏,迟樱只是任由他抱,两个人并不说话,仅身体亲密无间地依偎着。 聂桓很享受这种时光,什么也不做,就这样和她待在一起。不知不觉两个人都打起了盹,但并没有入睡的意思。 直到晚上十二点,有人敲门带着一捧黑色的玫瑰和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配送员不太敢把目光完全地放在眼前这个身材高大压迫感十足的男人,但他还不能走,必须完成出手阔绰的金主客户给他的任务,所以他硬着头皮对聂桓说:“先生,迟女士祝您生日快乐,学业有成。” 配送员瞄了一眼聂桓,发现他眼里变得柔和。聂桓把东西接过去,礼貌性地朝他点点头,他把门关上,把东西拿到客厅茶几上。 迟樱伸了个懒腰,边揉着眼睛:“十二点了啊,生日快乐,聂桓。” 随后她声音精神了很多,“你可以拆礼物了。” 他坐在她身边,迟樱倚在他肩看着他抽掉缎带打开了礼盒。 聂桓从盒子里拿出了一瓶看不出是什么品牌的香水。 瓶身很普通,采用寻常香水店里热销款的设计,里面透明的液体也没什么特别。 要说唯一引人注意的,就是贴在瓶身的那个手写标签,他很快认出是她的字迹,上面只有一个单词。 Grenouille。 怎么会普通呢,她一向比他更懂得如何浪漫。聂桓双眸望向她,她立即心领神会,笑着告诉他:“是我自己做的香水,全世界限量一瓶。” “名字取自我最喜欢的小说《香水》里的主人公。” 他点点头,这个他知道,他也看过那本书。 她拿过来,在手腕上喷了一点,给他递去,让他闻闻。 前调迎面而来,聂桓忍不住吻她柔嫩的手。实际上香水的味道难以用语言详细描绘出来,这是一种触及心灵的感觉,初见时青涩明烈,随后深沉而温和,亲切但保有威压,就是说不出这香味具体源头,但它的层次丰富、格调芳醇。 事实上这瓶香水在后来确实多次发挥了它名副其实的魔力,在多个社交场合里那些品味非凡又苦寻伯乐的人们经常以香水为话头主动向聂桓抛去橄榄枝。 迟樱一边垂眸嗅玫瑰的香气,淡淡地开起玩笑:“这可是我杀了许多美少年拿他们炼出来的,要珍惜哦。” 聂桓收好她给他的礼物,内心像被灌透了烫的甜酒,热意从脖子到耳根慢慢蔓延过去,此刻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沉浸初恋欢乐与折磨的少年,尽管他早已不是毛头小子,在床事上熟练并凶猛。 哎,这,她太会讨他欢心。 包括她送他花,她挺喜欢给他送花,她说男生也应该收到花。 这样的攻势下,请问谁会不乖乖把脖子套进她手中的项圈里?他真是想请问。 他没有言谢,只因那样太过生分也坏了她心意,把她搂过来,一吻天荒。 “这是你第三次成年,恭喜你,你又要出去扛那些腥风血雨了,和他们勾心斗角,争夺利益。”她轻柔抚摸他的头发。 聂桓笑道,“只要有你,我就什么也不怕。” 钱权势对他而言缺一不可,他必须穿戴这些衣冠才觉得能安心地以人的姿态站在她身边,才有底气昭告世间他占有她。 “你不把自己搞得那么成功人士,不行吗?”她好奇地问他。 他无奈,同时又感到有一丝无力,“不行。” 迟樱乐意哪壶不开提哪壶:“你天天忙着经营那么庞大的事业,是看不住我的,我得出去玩,我可不跟你一个德行。” 你爱怎么叱咤风云怎么咤去,别管我,就这意思。 聂桓故作恶狠狠地盯着她:“我把你锁家里不让你出去。” “你做不到。”她平静地回望。 “我真的会给你手脚都戴上锁链关起来24小时监控定位。”他这句话没有半分玩笑。 迟樱点点头,波澜不惊:“我知道,我说的关在家里,就是指你这个意思。” “即使这样我也能当着你的面大摇大摆从家门口出去,你不信可以等着看,看我究竟是不是在说大话。” 她的脸上终于露出微笑,这微笑聂桓很熟悉,是他脸上也经常出现的,那种胜券在握的笑容。 他想把她吃了,在肚子里她就哪也跑不了了。 聂桓用两个指节轻掐她的脸蛋,有些不悦地说:“你这聪明的小脑袋瓜不许用来想怎么对付我、怎么从我身边跑掉,知道吗?” “我是你男人,多疼疼我。” 这几句话的功夫迟樱困意就上来了,她将额头撞他胸口,不想搭茬,让他尴尬去吧。 第二天早上八点多,聂桓的手机响了起来。铃声把怀里的女孩吵醒,她从他怀里翻身而出,把头往被子下钻,烦躁地哼哼两声。 他带着歉意隔着被子摸摸她的胳膊,拿过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是聂诚打来的。 于是他起身走到阳台,按下接通键。 聂诚开门见山:“成年了,小子。” 聂桓从他语气里听出父亲面对孩子的那种使不出解数而满心关切的感觉,他回应:“嗯。” “今天你带小樱过来,咱家人一起吃顿饭。” “好。” “有你迟姨看着,你知道该怎么做。” 聂诚的意思是,让他在迟琳面前和小樱相亲相爱,而不是亲亲爱爱。 简单寒暄几句后,挂掉电话,他重新躺到床上,把迟樱从被窝的深处打捞回怀里。 她美梦再次被打扰实在忍无可忍蹭到他下巴咬了一口,聂桓只得哄着拍她的后背,轻声说:“再接着睡,还能睡很久呢。” 他更贪恋这份温热,久久不想喊她起来。 悠闲地度过小半天,一直到下午两个人乘车抵达本家。 迟琳和聂诚就在门口接应。一见到聂桓,迟琳便亲切而温柔地说:“小桓,生日快乐。” “阿姨感觉你有点瘦了,”她眼含担心,“在国外是不是吃不习惯?阿姨把家里厨师派过去一个吧。” “他哪那么娇气,我看他好的很。”聂诚笑道。 迟樱从聂桓身边扑到迟琳怀里,像回巢的小鸟一样欢悦,“妈妈抱抱。”迟琳捏捏女儿的脸颊,莞尔:“多大了还整天要妈妈抱,你这个小粘人精。” 聂桓目光紧紧追了过去,被父亲严肃而冷峻的眼神给截断。 迫于那个约定,聂桓只好依命收敛。 晚饭前,迟琳给聂桓送了价格不菲的手表作为成年礼物。迟樱坐在沙发上盯着聂桓手上的礼物袋,半眯起眸,吃味地说:“哼,这可是一百多万呢,妈妈真喜欢你啊。” 聂桓不禁忖她这醋是在吃谁的,想她对迟琳那般热切便了然,是在嫉妒他而已。 他原本视迟樱的母亲为一个难以撼动的威胁,但他慢慢意识到迟樱没有真正爱她这两世的母亲后也想开了。 如果迟樱爱着母亲,替她母亲考虑,就不会主动和他上床。如果放在第一世迟樱爱的母亲还活着的话,他们之间肯定是聂桓强要了她,并且用肮脏的手段把她搞到手。 而现在她只是敬重并珍惜母亲这一角色而已,她认为她每个母亲都很了不起,尽管她们长得大差不差,性格也近乎一样。 其实跟丈母娘也确实没什么好争的,她给他唯一也最心爱的女人生命,已经堪比神的存在,渎神是他充满人性和理智时不会做的一件事。 “那我不要,给你。”他说。 “切,我不喜欢戴手表,我才不稀罕,我根本不想要。”说着迟樱从他那把表拿出来戴在自己手腕比了比,确实不适合她,可惜,只好还给了他。 明明就很想要吧,想到这点,聂桓忍住笑意。 “阿姨对我真好。”他想要继续逗逗她。 迟樱脸上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她抓他胳膊,问:“我对你好还是我妈妈对你好?” 聂桓秒答:“你。”这根本毋庸置疑。 女孩眼睛狡黠地瞬了瞬,弯如月钩,她起身去厨房缠着佣人玩闹去了。 他坐在原处,一向灵活的脑子才恍然地回神,幸好品出她刚才话里那小小的酸意,不然他真的后悔死,这是何等幸福,竟被她随手给予。 聂桓希望迟樱在精神上对他能更阔绰一些,大方、尽情地给他爱的感受,而不是总要他四处搜刮、忍饥挨饿。 她还是没有对他表白过,我喜欢你,我爱你,她就不说,但他愿意等,他相信有那么一天她会自己告诉他。 第十七章 晚饭时大家都喝了点酒,气氛达到了那样的温馨和睦,谁也不能不识趣地提什么健康问题,况且现在餐桌上也没有未成年了。 聂桓在国外这半个月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喝了不少酒,但在聂诚面前还是藏起酒量,装作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的样子,浅酌几杯把他老子陪高兴了就行。 以后他才有喝的时候呢。 今晚他在家里住,洗好澡换好衣服后就守在自己的卧室。他打开自己的衣柜看着里面多出来的枕头不自觉地笑。而后他忠实地站在门口,等夜深人静,等她来。 迟樱打开他的房门,一进去就被他按在墙上吻,他的舌头蛮横地挤占她嘴巴里的空间。 他知道何时该停,抱她躺进被窝,睡前闲聊了会天。 “等你一放暑假,我就把你接到我那,首先好好做个体检。” 迟樱枕着他胳膊,说:“你还怕我生病呢,我很健康的。” “是,我真的很怕。”聂桓紧扣她的手,神色局促不安。 别再有什么意外了,只求让他得一回共白头的完满,就不再轮回也好。 迟樱趴到他身上,脑袋搁在他胸口,忽然以一种诡异的口吻说:“其实我根本不存在。” “聂桓,我是你脑海里想象出来的,这一切,包括这两世都是,是你遭受了打击精神失常自己幻想出来的,其实我早就死了,早跳了海死了,哪有什么转生啊,都是假的。” 她看见聂桓慢慢瞪大的眼睛一眨也不眨,他没在呼吸,失神地望着虚空,格外渗人。 她的声音还在继续摧残他:“你现在实际上是在一家精神病院里接受治疗,只不过效果不太好,你还是天天在幻想。” “不管你怎么在这个幻想世界里逃避,你都无法改变事实,那就是你不可能再见到我了,我已经死了。” 然后她很快闭上嘴巴,因为她感觉聂桓就要崩溃了。 他忍着晕眩和耳鸣,开始大口大口喘着气,翻个身把她压在下面。他粗暴地扯开她的睡衣,脱了她的下裤,用手掌将她从头到脚地抚摸,来来回回,而且力气很大,她觉得自己手臂和腿上应该有许多握痕和淤青。 聂桓失去光彩的黑色眸子像无底的深渊,他捧她的脸,将深渊投向她,又开始闻她,从发顶到足尖确认这带有温热的缕缕淡淡的芳馨,反反复复。 随后他伸出舌头来舔她的眼皮,鼻梁,终于迟樱投降了:“好好,不开玩笑了,我是真的真的存在的。” 他浑浑噩噩地把头搁在她颈窝,她感到脖子上有湿意。 聂桓哭了。 “对不起。”迟樱小声地道歉,伸手把他抱住。 他浑身的重量头回一股脑地全压在她身上,迟樱有些难以应付,被迫陷入床垫。 唯有沉默良久。 终于破解的一刻,是聂桓开口。 “求你不要拿这件事欺负我好吗?”他的嗓音发闷,且很沙哑。 她感觉到自己那不存在的良心隐隐作痛,佯装乖巧地回应:“好的,我不会再说了。” 聂桓用胳膊撑起身子,侧躺到她身边,把她拉入臂湾,腿也搭在她身上。 迟樱被这副安全感十足的躯体包裹着,感到心里很舒适。她凑近他,在他面颊轻柔落吻,唇瓣润进些许泪的咸意。 “你真的存在、你还活着,对吗?” 他握紧她手,仍心有余悸,久久不能平静。 “对。”她趴在他胸口应着,想该怎么哄一哄他,毕竟她这玩笑有点太过了,她不应该撬动他精神的地基。 于是她出于弥补的心意便询问道:“这样吧,作为赔礼,我可以无条件答应你一件事,你想要我做什么?” 聂桓盯着她,心里的愠怒才在恐惧的余烬里燃烧起来,她刚才竟然敢跟他开这样的笑话。 既然她尝试灭火,那他便给个机会。聂桓眉目幽深的暗焰流于无形,“我要你在迟琳面前吻我,并且是伸舌头的那种。” “可以。”迟樱一口答应,伸手抚他好看的眉峰,动作轻柔。 她想了想说,“为了不让你挨打,还是避着叔叔好,明早我在我房间里叫妈妈过来帮我挑衣服,我就吻你给她看,伸舌头的那种,好不好?” 聂桓的戾气扑地散尽,他唇贴着她额头,鼻腔里发出满意的哼声。 不过过了一会,迟樱都快睡着了,他又唤醒她,理性地望着她:“宝贝,还是算了,我换一个。” 她眼波已然迷离,意识被迫回笼,皱眉说:“不用换,就这个,我可以做到。” “那你怎么和你妈解释?” “我跟她说,我弟弟告诉我他舌头是甜的,我就尝尝看是不是。” “你这不还是推到我身上了吗?小坏蛋,你想孤立我。” “那我就说我舌头甜的,非要让你尝,你不尝我就打你。” “这她能信,我跟你姓。” 迟樱受不了了,她用力拱了拱他的脖子发泄不满,“不要再废话了,快点睡觉,我保证亲你,也帮你搞定她。” 他顺从地闭上眼睛,心里充满对明天的期待。 …… …… 第十八章 迟琳手上还拿着一件裙子,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把她丈夫的儿子推到椅子上,不由分说就强吻了他。她纯真的女儿伸出粉嫩的软舌撬开人家的嘴进去激烈地翻搅个不停,吻得直出声,听得她脸红。 聂桓装作惊呆的样子,不知所措,任凭采撷,心里却高兴她吻技已经是这样娴熟了。还有她在床上抚慰他的本事也越来越厉害,真是应了那句,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迟琳耳边还回响着刚才女儿的话。 “妈妈,我想睡他,你帮帮我,不要告诉叔叔。” 在此之前,迟樱还跟她说,“妈妈,聂桓长得好帅,他身材也好棒。”而她还表达认同,称赞聂桓一表人才。 然后迟樱就十分突然地,给她的老母亲来了这么一个大冲击。 迟琳持续震惊中,她愣愣地目睹女儿放开聂桓后扯他领子把口水擦在他衣服上,神色自然,宛如享用完一盘精致的餐点。 “妈妈,”迟樱渴求地看着她,“求求你了,只有你能帮我得到他。” 迟琳内心五味杂陈,她脸色复杂地看了眼聂桓,他倒是一派还未回过神的模样,她只得先把他支开:“小桓,你先出去一下,阿姨和你姐姐说点事。” 聂桓看了眼迟樱,发现她泰然自若地抱着胳膊站在原地。于是他理了理微乱的衣领步履轻快地走出房间,关上门站在门外偷听。他很好奇她会怎么处理。 “迟樱,妈妈真是没想到,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对不起妈妈。” “唉……你妈妈我也经历过青春期,对异性萌动恋情是正常的,但也要分清楚,他是你弟弟,虽然你们没有血缘关系。” 迟樱沉默不语,听着母亲的教诲。 “你知道我一向很开明,你也到了这个年纪,我支持你追求喜欢的男孩子,希望你冷静冷静,再好好地想一想你和弟弟之间的关系,也许你是把你们的亲情误解成爱情了。” “还有,你刚才那是什么行为?讲难听了是在犯法!女儿,那是不可以的!” “哦。” “你之前没对弟弟做过那种事吧?” 迟樱清澈的眼睛对上母亲的视线:“没有。” 门外的聂桓听了直想笑,玩味地想她撒谎的本事可谓纯熟,比嘴唇更私密的她都碰过,还不止一次。 他刚才是不是应该稍微反抗一下?他不禁思忖。 “妈妈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你聂叔叔,你答应妈妈去和弟弟道歉,他回去前和他先保持距离,妈妈的话你好好思考思考,我过两天还会和你谈谈,知道了吗?” “嗯,我听你的,妈妈。” 即便是这样信誓旦旦地和她最亲爱的母亲保证,当天傍晚被聂桓拉着要回他的房子的时候,她还是一点都不反抗地跟着他走了。 不过她给迟琳打了电话解释说要帮聂桓收拾行李。他在那边考驾照什么的有挺多事要干,这次回来也不会待很久,下次再见又不知道何时了,所以她想趁现在好好珍惜相聚的机会。 迟琳挂了电话,满心焦虑,想了又想,她给迟樱发了一条消息。 女儿,妈妈相信你能做到答应妈妈的事。 在房间里只床头灯在倾吐绵绵的橘光,一室飘摇的昏暗氤氲着情欲盛放的气息。 微弱的屏幕亮光映入聂桓的眸中,那条消息一字不差被他读了出来,他伸手向下抚摸女孩的发顶,她从他两腿间抬起脸,以手背擦拭嘴角的液体,那双美而灵动的眼看向他。 “你答应她什么了?”他压抑住才恢复平稳的喘息,明知故问道。 “我答应她离你远点。” 聂桓觉得好笑,“他们夫妻俩想法还真是如出一辙。”这种默契倒是让他有点羡慕,他总是不能猜透迟樱的心思,她想法经常是那么活泛、不羁。 或许他们两个还得做更为长久的真正的夫妻,在这世俗里好好洗练,才能达到心意相连。 他给她拿水漱去口中腥膻,把她抱到床上,握住她两腿折起她的身子,挺送进去与她合一,缓缓耸动。 “假如迟琳知道你现在在和我做爱,会怎么想?” 迟樱说:“她会认为,是我没把持住,把你给诱奸了。” 这种不堪被她露骨、不加遮掩地呈出,以她动听的莺喉吐出那些字眼,让他浑身血液愈发热腾。 “是啊,是你诱惑的我,一直都是。”他打破了温和的节奏,卖力地往深处顶。 她的存在,她的呼吸,她的心跳,她血液的流动,都是一种他无法抗拒的诱惑,成为他本性的一部分。 “我才没有诱惑你,是你自己非要贴上来的,你不要脸。”迟樱努力在喘息里拼凑出句子,向他陈述着事实。 他对此简直再认同不能,说:“我不要脸,我只要你。” 他执意染指她,欲来占有她,为磨灭她作为独立个体这一属性而不懈努力。他要把自己融进她的魂魄,然后像病毒一样扩散得无处不在,异化她,和她共同舍弃自由。 最终他想要的结果是,他们必须耦合才能存在于人世,并不是共生,而是作为一个生命才能活下去。 他每向心底确认她爱他一次,他就越有信心达到目的。 中间歇了会,聂桓还留在她身体里。 “我觉得很快我就会有新的好玩的东西了。”迟樱沉眉微笑,她已经预见迟琳的计划,她甚至窥见一个陌生异性的模糊身影。 聂桓下意识想询问,在瞬间她的思想如漫堤一样神奇地浸到他脑海。他沉下脸色,目露阴鸷,吐字极为清晰:“你要是敢出轨,我就把所有相关的人都杀了。” 迟樱非常不解,迷茫而疑惑地重复着那两个字:“出,轨?” 她觉得相爱的伴侣间才有出轨这一说,可他们并不是。 他加之解释:“你不可以背叛我。” 此刻她幡然醒觉,聂桓的脑子和心里应该都出了问题,但很遗憾她并不知道他已经药石无功。 不过,这样也很有意思,她依然对此感到开心。 她想趁这次机会看看,他病到什么地步了。 她突然问了他那个问题,那个有关生死与本真的问题。聂桓坚定地给了她原封不动的答案。 他对他自己的爱真是时而清醒时而疯狂。 第十九章 聂桓航班在下午两点,这会他和迟樱刚吃过早饭,聂桓坐在床上看她在给他收拾行李,她井井有条地把东西装起来,一副认真的样子。 这种真实的夫妻感让他内心得到莫大的满足,同时又对接下来的分离感到焦虑。想到又是好几个月才能见到她,他笑得有些泛苦。 迟樱给他装了好多久光贴之类的膏药,因为他平时会健身什么的,难免肌肉拉伤。最后她把一些她爱吃的糖塞进去填空隙,聂桓不喜欢甜食,但是她每次投喂的时候他都是来者不拒。 “这些糖都很好吃的,也不是很甜。”她侧脸看向聂桓。 聂桓点点头,摸摸下巴不经思考地说:“要不我们私奔吧。” “才不呢。”迟樱奇怪他怎么会说出这么荒唐的事。 他愣了一下,没有计较她的否决,不可抑地惆怅起来,眼里心底肆虐着无边的落寞与恐慌。 这是,他熟悉而永远不能适应的感觉,一种孤独灰暗的绝望。 他原本进行的历练也被她轻而易举如同勾勾小指头地给毁了,他又要重新努力走回那条路上去。但现在他还没有那个心情,他只想下午航班取消。 聂桓早不是小孩子了,再疼也得挺着,不过他允许自己吃点药缓解,这药只能从她这开给他。 “多给我打几个电话和视频行不行?” “那早晚各打一个,其他时间就发消息。”迟樱道。 聂桓抱住她,贴着她脖颈:“好吧。” …… …… 就像迟樱预想的那样,迟琳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抽出时间带她认识更多和她同龄的一些年轻人。他们也是富人家的子女,他们的父母大多是迟琳和聂诚的生意伙伴,也有各行业的巨头,总之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但对于这些彼此熟识多年的富二代来说,迟樱算是个新面孔,因为她以前不怎么出现在交际场合,在迟琳那里她也是扮演的一个性格内向比较认生的形象。 他们或时尚新潮或端庄文雅,奉赏阳春白雪亦品玩当下流行,他们性格各异,不过相同的是他们风华正茂。 这些人也对迟樱展露了恰当的友好,对她表示欢迎,但很多人见过她几次后便不由自主产生这样的感觉,他们想成为她的好朋友,可是根本无从下手。 因为迟樱长得很迷人,外表足以男女通吃,性格看似冷淡实际上难以捉摸,神秘而吸引人前去探索。 不管如何,想要拉近关系,总是免不了去想办法讨好,首先要从喜恶下手。女生们认为她们更有优势,于是先展开攻略,然而当她们回来聚在一起跟男生们复盘的时候,发现总是把自己交代出去,而没有在迟樱那里获得她的太多信息。 他们注意到,迟樱有时一个人发呆的样子很可爱,她的关注点老是在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比如她曾在大家欢声笑语里聚精会神地站在窗前看楼下花园的两条狗打架。 她的幽默总是恰到好处,她体贴也识趣,懂得看眼色,虽然有着招人嫉妒的脸,但在一言一行间使别人把这种嫉妒变成喜欢。 于是迟樱被这样总结道,一个晶莹剔透的玲珑美人,被动技能是蛊心。 他们很多人要来迟樱的电话号,但没能加上她任何一个社交软件的好友,问她她便解释道自己不习惯用这些,找她直接打电话就好。 几个活泼的女生便经常约迟樱一起出去玩,外出活动时偶尔也有异性,有他们参与的场大多是进行体育运动或是玩些惊险刺激的鬼屋密室之类的。 他们一起玩过几回恐怖游戏后,一些对迟樱抱有好感的男生很是失望,因为迟樱根本不怕,所以对吊桥效应免疫。 而且她非常乐意走在全队最前面探路,包揽许多令人头皮发麻并且刁钻的单人任务,成为一名身高一米六气势却有一米八的坦克。 有个名场面是迟樱为了做任务而大步奔向手持电锯浑身鲜血的丧尸NPC从他身上拿道具,此举震惊安全屋里的众人。 因此她新结交的朋友们都很佩服她,尊称她为迟姐。并且他们愿意把这有趣的事和各自的朋友分享,他们还喜欢提她清冷美人系的外表,这便形成反差,于是迟大胆的名声就这么远扬了。 她的朋友越来越多,但她从不向聂桓主动提起,因为她觉得没有必要,如果他问,那么她再答。 实际上他会查她每个月的通话记录,打来两次的号码他才会加以警惕,别的他便以眼里的沙子一般方式对待,将其轻轻揉去。 但他不知道自己真正要面临的威胁根本不在那些通话名单上面。 迟樱对普通人无感,她真正想接触的是隐匿于普通人里的那些不同寻常的家伙。聂桓对她来说太过于熟悉而缺乏新鲜感,她很想见识一下别的同类。 上天就连这件事都很宠着她,就推了这么个人到她面前去。 在一个周六,迟琳带上女儿到刚归国的多年好友家里拜访。迟琳的这位朋友早在许多年前与国外一位大学教授结婚生子,不幸的是她的丈夫前几个月因车祸去世,她悲痛之下带着儿子回到阔别已久的故乡,打算回来好好地散散心。 迟樱一对上那双从他父亲那继承来的蓝色眼睛,便知晓这碧波下埋伏暗流。 “我叫谢垣。”他中文很标准。 “我叫迟樱,迟到的迟,樱花的樱。”她微微一笑。 迟樱皮肤光白,穿着一身黑色,这简单不过的色彩全把人的视觉逼到她的脸上,让人看清她是多么漂亮。 同样十八岁,轮廓深邃、样貌俊美的谢垣凝视着面前堪堪到他胸口的女孩,她投来打量他的眼神如同塞壬的歌声,使他心脏加速跳动。 犹如西西里的晴天霹雳,他知道他对她一见钟情。 他们坐在沙发上,两个母亲则在厨房里同保姆探讨晚餐食材的烹饪。 谢垣游刃有余地控制着自己的目光,妥善地收敛心思,他见她穿着一件黑色的皮衣外套,款式明显是男装,便道:“你这件外衣不错。” 某品牌前几年的限量款。 “这是我弟弟上中学的时候穿的。”迟樱手放在口袋里玩着一枚吉他拨片,答道。 “你还有个弟弟?” “嗯,是我继父的儿子。” 谢垣饶有兴趣地体会从心底里爬升起的那一点焦虑感,他接着问:“那你们关系怎么样?” 迟樱面色平静地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过几年他要我和他结婚。” 听似答非所问,实际上她已经把她和弟弟的关系交代得很明了,甚至有些越线。 这可真棘手。 但天降打竹马,优势在他。 “所以你们两情相悦,啮臂为盟?就算和父母对着干也无所谓?”谢垣露出调侃的神色。 但他只看见女孩眼里,镜水无波,明澈、冰冷。她又是浅浅地一笑,抿掉不经意间流出的真实想法。 谢垣放松地舒展了眉山,他看着向女孩,已经想象到她在他怀里那份软香,他会吻她,尝她的唇舌。 迟樱了然那股气息的转变,对他说:“你跟我弟弟很像。” “哦,是吗?”他开始以柔情的注视抚摸她,“但我比他更好。” 女孩脸上突然显出不屑,抱着胳膊反驳起来:“他长得比你帅,身材又好,还会做饭化妆穿搭……他什么都会。”她只是在描述客观事实。 “听起来他把你宠的不得了啊。” 谢垣不禁暗自思考对策,看来她虽然不喜欢她弟,但是她对他有依赖感。 “我也很宠他的。”她认真道。 他友好地笑了笑。 多年未见的两个女人有着许多的话要聊,她们谈起彼此的婚姻、事业、家庭,感慨时光的流逝,观念的改变,她们的人生轨迹不尽相同,然而她们却能互相感同身受。 吃完饭后她们在沙发上边喝茶边聊,话题转到两个孩子的身上。 “我儿子平时不用我操心的,我和他爸从来不唠叨他。” “我女儿也是,现在孩子也都长大了,自己能做主了。”迟琳想了想摸摸女儿的手继续说:“但总归还是得看着点,你这是儿子还好说,女儿嘛,就得多注意。” 迟樱垂眸,不以为然地鼓了鼓腮。 Klischees. “我儿子很喜欢音乐,他拉小提琴很不错的。” “真好,孩子是应该会点乐器,小樱她会弹吉他和贝斯。” “正巧你们两个都喜欢音乐,儿子,不如你带小樱去你音乐室你们交流交流?” 两位母亲看向孩子们的笑容里颇为默契地流露出一种无法声张的期待。 迟樱刚想拒绝,只见谢垣已经起身,她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跟着他一直上楼。 “我们都演奏弦乐器啊。” 迟樱听见他这句话,想起还有一个远在天边的也是。 她在他那架钢琴前停留,思绪凝滞,直到谢垣拉起小提琴,悠扬的乐声使她不由自主抬头看向他。 谢垣神情专注,为她演奏一曲《爱的礼赞》。 曲毕,他抬起眉眼,以和煦恬静的目光望向她,幽幽的深意就藏在其中。 “让我试试。”迟樱无视他的示好,伸出手,她神采奕奕的气势不容拒绝。 谢垣递给她,也不再客气:“难听的话我会捂耳朵的。” 她没有拿琴弓,伸手接过这把血统尊贵的瓜奈利小提琴。谢垣看着她随性地坐在一张椅子上,她翘起二郎腿,先是熟悉了下,而后开始指弹。前奏一响起,谢垣发现这是《爱在西元前》。 她不仅弹,而且唱,她唱歌很好听,嗓音很有辨识度。 “我给你的爱写在西元前,深埋在美索不达米亚平原。” “用楔形文字刻下了永远,那已风化千年的誓言。” 迟樱弹唱终了,起身把琴还给他:“你没捂耳朵,看来还可以。” 这是她第一回弹小提琴,下次她想试试用琴弓拉吉他。 女孩的才情、美丽、有趣的灵魂让谢垣心情的躁动不能平息,他站在她面前,他很确定,他必须要得到她,为此他将不惜一切代价去扳倒他的情敌,然后把她诱哄到他的笼子里永远占据她。 他伸手接过琴,故意触碰她的手指,一股兴奋的刺热感传到大脑,他不禁着了魔地直接握住她的手。 迟樱本意并非惹他陷入情感的漩涡,她只是想知道他的本性有何稀奇之处,于是出于同类的惺惺相惜,她劝告他:“不要对我有想法。” 她语气淡然:“我不会给你收尸,我还会帮他把你埋了。” “当然,也不必提他,我一个人也可能做出这种事。” 谢垣以力量优势扣牢她的手,他对那温热感实在是欲罢不能,对她的话不以为意,甚至弯起眼:“他为什么那么特别,他可以对你有想法,而我不可以?” 迟樱想抽出手而不能,眼里释放恶意,露出旗鼓相当的笑:“如果你的精神和自我愿意给我的存在下跪,我可以考虑一下把你也拴起来,让你待在我身边。” 啊,谢垣懂了。 她是一个支配者,饲养者。 不巧的是,他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属性相同,注定是要对抗的。 谢垣越来越振奋,他想看看他们到底能走到哪一步,对他们两个来说先产生杀意的一方即是输家。 等她输了,他要碾灭她的所有荆棘,把她压在低处尽情地索取,让她哭着求他。然后他不会给予任何怜悯,降下玩弄的风雨,用他极端而病态的爱意使她窒息。 他嘲笑起那个素未谋面的情敌,因为那已经是一条狗,束手束脚的动物是根本不能和他相比的。 他如此傲气,以至于他俯首想要吻她,意在提前奖赏自己。 迟樱另一只手还空着,直接把他凑近的脸推开。她本来想扇他,但是让他带着巴掌印下楼见人这不好解释,于是改为更温和的方式。 她没有生气,她觉得这个新玩具她能玩很久。 “做我女朋友吧?”他脸上并无气馁,把琴收进琴盒。 迟樱甩开他的手,丢下一个冷冰冰的“滚”字,推门而出。 她转身时那长发的香气扑向他的呼吸。 谢垣将指尖余温置于唇上,视线随意地一扫,发现她坐过的那张椅子上有什么东西在闪光。 他走过去拾起,放在眼前打量。 是一枚银色的吉他拨片,浅浅镌刻着Sakura这个单词。 这是她的名片,亦是她的敌对宣言。 他将其紧握于掌心。 …… …… 第二十章 按常理来说,现在的场面应该用尴尬来形容,只不过更为喧嚣的是一股火药味,复杂的氛围里还夹杂着某个爱看热闹的小姑娘的激动情绪。 卡座上她身旁是聂桓,对面是谢垣,还有几个一起来喝酒的别的朋友,他们在这庆祝高考结束。 聂桓自然不必说肯定是要跟她过来,至于谢垣则是被迟琳强烈邀请过来的,今晚所有的消费也由迟琳买单,她希望孩子们能好好放松放松。 迟樱拿起面前的百利甜喝了口,随后又打量聂桓的VSOP。聂桓拄着下巴,把杯子推给她,笑得并不专心,“试试。” 然后他少见地吐槽了一下环境:“这地方怎么这么亮啊,电灯泡可真多。” 她握着酒杯想笑,但抿住了,眼神不由自主地擦了下对面的谢垣。 谢垣捕捉到她那缕幸灾乐祸,动动脚踝顶了下她的鞋尖,作为回敬和挑衅。 迟樱稍侧过身把腿搭在聂桓大腿上,挨着她弟弟坐得更近了些。聂桓习惯地伸手把她揽到怀里,不顾旁人亲了她发顶一口。 “迟樱,你跟你弟感情真好啊。” 迟樱从聂桓怀里稍微探出身子看向说话的那个女生,礼貌地回应道:“是啊,我们感情可好了。” “要是不说你俩是姐弟,还以为是一对儿呢。” “确实,我也以为,而且你俩身高差很萌。” 谢垣看着对面的男人很明显因为怀里女孩的话而心情大好的样子,仿佛还看到他身后翘起根尾巴摇啊摇。于是谢垣垂眸笑得颇为嘲弄而隐晦。 她把这人套得也太牢了。 估计她拿刀捅他,他都会乐呵呵地挨着。 谢垣不禁想,她也能把他变成这样吗?他实在是太好奇了,他迫切希望她能向他展示她独特的能力和那些技巧。 “哎,咱们玩真心话大冒险啊!” 有人喝得微醺,趁兴提议。 迟樱实际上不怎么喜欢这种社交游戏,她觉得这种就是人们心安理得打着幌子去展示自己所谓的胆量,而且大多还被别有用心地当做培养暧昧的温床,就是那些暗戳戳地希望擦出火花的男女。 不如狼人杀什么的有意思。 她刚想扯个借口去卫生间避一避,而聂桓何其敏锐,他察觉到她兴致缺缺,但他把她的手拉住了,低声:“玩吧。” “我会扫兴的。”她也压低声音,诚实地告诉他。 “我给你打圆场。”他自有他的盘算。 对面的谢垣自顾举杯喝酒,装作没有注意那两个人在咬耳朵。 游戏开始了,尽管迟樱努力地通过祈祷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那缓缓停止转动的酒瓶口还是指向了她。 她淡然地望着众人,大家都露出朋友间的那种贼兮兮的笑容。 那个首先转动瓶子的女孩扬扬眉毛,问:“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真心话。”迟樱想大不了就撒谎。 “那好,我就问一个很多男生都想知道的问题,”她顿了顿,“你有喜欢的人吗?” 他们之间的空气一下子沉淀下来,动感火热的音乐更衬托这份寂静。甚至坐在边缘低头看手机的都不再滑动屏幕,而是静静等待着一个回答。 迟樱的措辞是——“这个,可以有。” “那,是有还是没有啊?” 她沉着地戳破那个弹过来的皮球:“一次只能问一个问题。” 有好心人给提问的女生阐述自己的理解:“就是应该是有,但不是很明确,类似于crush这种。” 聂桓不是很满意她这样的表述。他期望她大大方方地说有,这也不牵扯到什么。 她那么喜欢他,非得藏着。 几轮下来大家时不时地起哄,沉浸在欢声笑语里,然后到聂桓转瓶子,他当着众人的面把瓶子只是轻轻碰了一下,于是瓶口又指向迟樱。 他让所有人知道这是故意的。 迟樱觉得对他撒谎不太容易,他很轻松就能看出来。于是她果断:“大冒险。” 在场的所有人听见聂桓用他低沉好听的声音说,亲一下你喜欢的人。 这几乎就是在把她逼到墙角,让她亲他。 这会更静了,比一开始还要静,聂桓这样的话无异于在爆料,迟樱先前给出那个模糊答案里的人就在场。 几双眼睛都不由自主地向谢垣投去目光,因为他是唯一一个在场而且可能和迟樱发生些什么的人。 但是迟樱轻轻吻了一下自己的手背。 她还是说谎了,她并不喜欢自己。 迟樱企图蒙混过关,给自己找台阶下:“没说不能亲自己嘛。” 几个朋友冒出调侃的嘘声,大家一面打着哈哈,一面把这事翻篇。毕竟今天本来是来高兴的,谁也不想让东家的掌上明珠难堪。 迟樱伸手还想再喝一口聂桓的酒,不等碰到便被他直接夺走,她抬头见他仰头饮尽杯中的酒,喉结滚动,甚是性感,黑发下眸中晦暗不明。 不给喝了啊。 她打个报告起身去卫生间。 回来的时候发现好几个朋友去舞池找乐子,桌上只剩下聂桓和谢垣,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在比赛喝巴卡第。 迟樱拿起聂桓面前的一个空瓶子,冷冷凝视着谢垣:“你的主意?” 其实谢垣只是随口一提,搞点烈的尝尝,就变成这样了。 他感到好笑,侧目看她:“这么护着啊,那刚才还干什么伤人家的心呢。” 她听后将一腿膝盖抵在沙发上前倾身子在聂桓的侧脸补亲了一下,温柔地睇向他怔怔的眼,说:“再喝晚上你就睡沙发。” 聂桓全部的思绪都陷入她的吻,他牵她的手,把杯子放下了。 随后迟樱把脸转向谢垣,语气随和,讲出来的话却充斥着敌意,只见她的唇一张一合:“我当你是朋友,别打他主意,离他远点。” 谢垣不由得再次笑了起来,他有点惊喜,头一次有人猜中他的心思,她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吗?他真是越来越喜欢她了。 “我这瓶剩下的你都喝了,我就答应你。” 讨个间接亲吻不过分吧?她都当着他面亲他的情敌了。 他说完这话顿时感到浑身一凉,目光不由得四处摸索,寻找那恐怖的戾气来自哪里,然后他发现就是对面的男人。 谢垣明白,他真的会被弄死,他对此一点也不怀疑。 就像在悬崖上走钢丝一样刺激,他感到深切的恐惧,同时又十分亢奋。 “你叫什么名字?”其实聂桓并不是在提问,他知道答案。 谢垣听着那低沉的嗓音,体会到那股侵犯过来渗入皮肤的压制力,他惊奇地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地把头向下埋。 “谢垣。”他揉了揉脖颈。 “老婆,他名字听着跟我的很像。”聂桓看了一眼迟樱。 “你的好,别搭理他,他是同性恋,你长得太帅他看上你了。”迟樱面不改色地说道。聂桓明显不信,但配合地点点头。 谢垣脸上露出被摆了一道的吃瘪的窘迫,他感到荒谬又有趣,一时间语塞。 但他还是尽力说:“我不是同性恋。” “我和你一样,喜欢女人,像她这样的女人。”他此话无异于在敌人面前展示自己的喉管来挑衅。 迟樱也察觉到聂桓浑身气场的变化,她非常不喜欢谢垣这种作死的风格,他确实很疯,但这也会导致他的短命。 她不想再让这叁个人比拼看谁的精神状态最不正常的竞技继续下去了,于是她抱住聂桓的胳膊说:“走吧,回家了,洗完澡我还要看动画片。” 聂桓弯弯唇角,听话地起身跟她走。 谢垣盯着那抹倩影,烈酒灌入喉咙,仍是不解渴。 他们到外面打车,在出租车上迟樱捏捏他宽大的手掌再叁嘱咐:“聂桓,你别和那个人说话。” 聂桓皱了皱眉:“这是我的词。” “不,这件事你得听我的,如果你实在看他不顺眼想对他动手我可以帮你,但你千万不要跟他交谈,就算说上话也不要超过五句。” 迟樱十分认真地说。 他很少看见她这副模样,他有点疑惑,跟那个谢垣说话他就会有生命危险还是怎么的? 敢在他面前那么大胆地觊觎他的女人,他不挖出他的眼睛泡酒喝已经很不错了。 “我心理上可不是十八,宝贝,不用担心我。” “哎呀,跟那个没关。”迟樱像兔子似的点点脚掌,朝前面喊了一声:“师傅,开快点。” 司机回了声:“好嘞。” 聂桓摸着她一个个指肚,忽然问:“为什么不在别人面前亲我?” “吓他们干嘛,再说了,他们要是在我妈面前说漏嘴,她又会让我给你道歉了。” 她以戏谑的腔调演绎了这段话:“唉我的弟弟,是姐姐不好,姐姐把持不住。” 他被逗笑了,不再纠结这件事。 “所以为什么,不让我和他说话?” “他……”迟樱想了想,“我猜他可能是想拉拢你。” 她和谢垣的脑回路差不多,如果想消灭一个人,就先摆低姿态主动靠近,伺机动摇他的意志,诱惑他使他心生怀疑,以一种难以察觉的方式从中挑拨离间,他想孤立他,煽动他爆发进而自毁。 谢垣感知到他们之间筑起的高墙实在是坚厚,而唯一的突破口就是迟樱不爱聂桓。他认为对付她的狗要比对付她简单多了,哪怕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去接近这样一只凶悍可怖的恶犬。 他一定是想偷走她在聂桓脖子上套着的项圈,指挥他反咬她,然后自己再从中得利。 真恶心。 迟樱感到浑身不适。 可能这就叫同性相斥吧。 “他是一个变态。”她无奈地说。 聂桓理解了,说:“那是得离他远点。” 她别有深意地扫他一眼,被他发现后又若无其事地转过头看车窗外的风景。 聂桓腹诽,他能一样吗?他再怎么变态都是因为太爱她,况且他也没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过分的,他所作所为都是合情合理的。 第二十一章 рō18bⓥ.cō𝓂 他们回到家,已经晚上九点多。聂诚坐在一楼客厅沙发上看国际新闻,见到两个孩子回来后便关掉电视,打声招呼让他们早点休息后就上楼找老婆去了。 迟樱洗完澡后就侧躺在床上,用平板看《瑞克和莫蒂》,时不时发出笑声。聂桓给她吹干头发才吹自己的,搞定后上了床,拿过她的平板给她举着,同时把她搂到自己怀里。 这一集播完,迟樱便窝在他胸口告诉他不看了,于是他熄灭屏幕放到一边。椡槤載首蕟網詀閲讀⒏迷潞:℗o18ⓓ𝕜.𝒸o𝕞 “你说我们也可以穿越到别的时间线去吗?”她问。 聂桓不知道,他猜测:“应该不能。” “如果能回到第一世,你会做什么?” “我在你小时候把你拐走,等你长大,结婚,然后就一直过日子,白头到老,最终咱们老得走不动路了,就一起安乐死。”聂桓的眼睛里全是希冀。 “太白痴了吧。”迟樱很遗憾,躺在她身边的此刻是一个情种。 而且凭什么她也给安乐死啊,第一世他比她大十叁岁,他七老八十了走不动可以理解,她五六十岁不至于吧? 他果然就是自私得要命,他不能活了也不让她活,让她给他做陪葬品。 他坚持自我的信念,说:“和你简简单单过一辈子,这是多么幸福的事啊,老婆。” “我的话,我先让我爸妈离婚,然后我还是要把他那个私生子弄死,这样妈妈就不会离开我了,我想和妈妈去环球旅行,然后……” 他发现不对劲,于是打断她:“那我呢?” 她的愿望里为什么没有他? 迟樱愣了一下,跟他讲道理:“我不想再学钢琴,所以我们不会相遇的。” 聂桓心脏闷痛,他原来都不被她算进她的人生里,有了个妈妈她就不要他了? 他未加思考地脱口而出:“那你想恋爱结婚的时候告诉我,我去找你,好吗?” 她发现他表情很忧伤。 “……好。” 然而他突然回过神来,仿佛脑海里终于浮现出完美的解决方案,心情一下子豁然开朗,“我想起来,我可以在你一出生就把你从医院偷走。” 此刻聂桓已经开始构想出具体的计划,并不断预想可能会出现哪些问题,他该如何预防和处理。 他只能这样强行把自己加进她的人生了。 迟樱随口附和,随即漠然闭上双眼。 本来这不过是他们睡前的闲聊,但迟樱没有想到这事还有后续,第二天她发现聂桓居然在调查她第一世出生的那家医院,并且还翻起了他那些法律相关的书,仔细地查阅着各类资料,那架势好像真的要动手偷孩子似的。 “行了行了,别费劲了,我一出生就借医生手机给你打电话通知你来接我,这样可以吧?”她扣上他的笔记本电脑,阴阳怪气他。 他向来都是个小气又爱较真的男人。 聂桓盯着她眼睛看了几秒,然后托着下巴道:“你记得我的电话号吗,是……”他还没说完,迟樱拖了个降调的呃的长音扭头就从他房间走出去。 他腿长,两步就跟上来,伸手把她拉到怀里,贴近吻她耳朵和颈后,一边推门带着她进她的房间。 “到底记不记得?” 他手开始不老实,伸进她裙子里乱摸。 “记得。”她接着完整地背出来那串数字。迟樱按住他结实的手臂,低头能看见微微凸起的青筋。 她背后就紧依着他宽阔坚实的胸膛,不禁就顺着想到聂桓的裸体,他的完美身材。 活了叁世,除了第一世她还懵懵懂懂的,这两世她都很愿意主动向他求欢,目前还只有他能让她有这种欲望。 和别人做是什么感受呢? 会不会有不一样的体会? “想什么呢?”聂桓感到她有点走神。 “没事,晚上去打台球吧。” “嗯,好。”他把她打横抱起来放在床上,与她亲热一番。很快他就把她脖子和胸前舔得湿漉漉的,吸吻出一块块印记。 他们没有继续深入下去,拥抱着躺了一会就起来了,虽然聂桓是有那个意思,但没等到她肯定的信号,他也就作罢。反正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能在一起,机会有的是。 聂桓含情脉脉地看向她,眼神里有种欲求夸奖的意味。他这样盯着她有几十秒,迟樱最终伸出手摸摸他的头,这让他很满意。 她心里说,应该的。 …… …… 高考成绩出来了。 迟樱裸分724,全省第一。 这几天聂诚接了好几个国内顶级学府招生办打来的电话,都是来提前抢人的。本来还有媒体的记者想来采访省状元,但得知状元家里有点特殊,他们不让孩子对公众抛头露面后都很失望。 有上头的领导还格外通知这些媒体人把这件事报道得简单些,他们通过交流只要来一张女生侧脸的生活照,用电话简单采访了几句。 家里一时间洋溢着喜悦的氛围,过来祝贺的人接踵而至,门槛是踩了擦,擦了踩。 炎热的下午,迟樱叼着某仔碎碎冰坐在客厅沙发上,打开高考招生通讯摊在茶几,手里拿着骰子准备开始选专业。 聂桓坐在她旁边抱着胳膊看她往桌面上丢那个十二面的骰子,这还是她特意买的,就为了报志愿。 在此之前她点兵点将点出了大学,然后就开始摇专业。也不知道她这有什么规则,一会看序号一会看专业代码,反正最后是摇出来了一个。 她像格莱美的主持人一样念出大奖得主:“计算机科学与技术。” “恭喜计算机科学与技术。”她咬着棒冰话说得还有点不清晰。然后她就往平板电脑里面报志愿的表格里面敲字,然后她点击保存。 聂桓定睛仔细看,她就填了一个志愿。 她这分数确实有这份底气。 她一脸轻松地打开电视看动画片,可他心里开始思虑起来。 学计算机? 他本是个俗人,难免会怎么想:这专业男女比失衡,让她学计算机这不就是把兔子丢进了狼窝? 远在天边的他再怎么心急,手也伸不到学校里,除非他把她绑起来带到国外。 而且他很久不给她装窃听器和摄像头什么的了,因为她总是很快就发现并且拆掉,她还把零件攒起来用热熔胶粘成一个球,她做好了后拿这个球砸他玩。 他真是一点脾气也没有,还得捡起来递给她,蹲下好让她瞄准自己的脑门。 这个球后来被他装进玻璃盒摆在他电脑桌前了。它更多标志着一个时代的终结,那就是他怀念的侦查员时代。 “咱们换一个,不学计算机,行不行,宝贝?” 他从背后抱她的腰,和她好声好气地商量道。 “好老婆,你听我说,计算机很无聊的。” “我觉得挺好的啊。”她盯着电视说。 “你不是会很多语言吗,学个小语种专业,怎么样?” 他知道迟樱最拿手的语言是德语英语,其次是法语,这几门都是她在第一世的时候学会的。有回他跟外方代表见面她还给他当过陪同翻译,他非常欣赏她的语言水平。 然而耳中只落入她清脆的咬碎冰块的声音,这是她沉默且坚持的拒绝。 她不想和他周旋,就干脆不理他,晾着他让他傻子似的自言自语。 聂桓亲了下她的侧脸,拿过笔记本电脑在她志愿那里当着她的面修改,改成了一所知名的语言大学,她会主修英语,大叁还能做交换生出国到他那,两全其美。 “你这是违背天意,要遭雷劈。”她终于瞥他一眼。 “摇骰子摇出来的天意?”他笑了笑。 “你为什么老觉得所有人都会对我有想法呢?”她捏着棒冰的塑料管,扭过头好奇地看他。 聂桓直接用事实说话,“难道我不该担心吗?这几世,这么多年,有多少人像虫子似的往你身边爬,我碾死一个就又来一个,一直没完没了的,我恨不得全世界除了你我都死光才好。” 没办法,她太耀眼了,太与众不同了,对很多人,尤其是那些不寻常的人来说,她简直就是一株美丽妖孽的罂粟。 “那你下辈子努努力发动世界战争,让核弹满天飞,把地球都炸平就能实现了。”迟樱挺喜欢给他出主意。 他听了不满地捏了捏她的脸蛋:“就知道刺儿我。” 迟樱强调:“我真没有那么大魅力。”她想,能不能别替她自信啊。 她一直是这样看待自己,她不是万人迷,做不到也不想人见人爱,走在大街上可能别人多看几眼,除此之外也没什么特别的。 “胡说,那你怎么把我迷的晕头转向的。” “因为你傻。” 他被气笑了,哼了一声,把她压倒在沙发上一手扣着她两只手腕放在她头顶,望着她的眉眼心有不甘地说:“可不是么,我要是再聪明点,我们两个早在第一世就白头偕老了。” “你把我的志愿改回去。” 他低头吻她,亲得火热,回她一句:“不改。” “那我就绝食。” “你敢再说一遍?别惹我生气。”聂桓的脸色沉下来。 迟樱想了想,决定告诉他一件事:“我之前一直没跟你说过,其实前世我高二的时候交过一个女朋友。” “而且是我主动把人家掰弯的,我们一直都很好,后来她家搬到外地,她接受不了异地恋我们就分手了。” “她真喜欢我啊,天天给我带早饭,冬天还给我暖手,她特别害羞,亲亲的时候从来都只敢亲脸。” “但是这件事谁都不知道,大家都以为我们是好朋友呢,因为女生之间就是这样,多么亲密都不会有人怀疑,只要一个玩笑就能骗过所有人。” 迟樱紧紧盯着他的眼睛,问:“语言专业女生那么多,你不害怕吗?我可能给你找一个长发飘飘的‘姐夫’。” 聂桓脸色很差,他说不上来自己心里是愤怒多还是惊讶多,一时间难以接受:“你在骗我。” 她怎么会有那方面的取向呢?她在床上扑倒过他多少次,哪里像会和女人谈情说爱的样子? 迟樱呵呵两声,半眯起眼睛道:“你猜,我是不是在骗你呢?” 第二十二章 其实是她瞎编的。 但她的确认为正常情况下女性对她的吸引力比男性大,如果现在要她真正去爱一个人,她很可能还是去选择一个女性,而且不会涉及肉欲。 聂桓沉默地凝视她有几分钟之久,终于他确定她是在撒谎后在心里长长地舒了口气。天哪,要不是他足够了解她,差点他就因为她那番话而发疯了。 他还以为自己要被她踢出局。 迟樱也知道自己露馅了,忍不住侧过脸把头靠着一边的抱枕闷声笑了起来,肩膀都在抖。 “很好笑是吧,啊?”他掐她的下巴板正她的脸,眉毛拧在一起,看起来很是不快。 “是。”她眼睛弯似一钩月。 他把她从沙发捞起来扛在肩膀,一边往楼上走,一边阴恻恻地说:“看我怎么收拾你。” “那我能学计算机了吗?”她语调柔软地询问。 她感到臀部一疼,是他掐了一把,他没有说话,意思就是他妥协了。 聂桓这个人就是这样,只要在他心里随意地播去一颗怀疑的种子,就算这种子活不成,它的枯萎依然能引发骚动。这使他开始重新斟酌自己的打算,他忍受不了任何人亲近她,而女生确实要比男生更不好提防。 他们倒在床上,迟樱攀着他肩在他耳畔吹风:“我们买一对订婚戒指戴,在学校里就不会有人过来找不自在了,好不好?” 虽然她这话一说出来他就被哄好了,很想高兴地回答她,但他依然装作怒意未消的样子脱光她的衣服,忍着不开口。 迟樱看他挺能装。 她搂住他,轻轻地说:“老公别生气了。” 只需这一句话他便立即缴械落败,而后他的整颗心脏因为强烈的喜悦而鼓动得几乎要震破胸腔。 她从来都是对他直呼大名,聂桓这聂桓那的,用夫妻关系的称呼少之又少,喊他老公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过来,每回她一这样喊他他就什么都听她的了。 在聂桓的意识里他们是夫妇,这也是他为什么一直很重视婚姻相关的各类形式和仪式,而迟樱知道他这一想法,也明白自己的肯定和回应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于是她利用这一点来对他进行安抚、奖励或者煽动。 “什么?我没听清。”他笑着又朝她来要这份奖励。 因为他答应她不会干扰她的志愿填报,所以她才喊他的,她想哄他。 “好话不说二遍。”她拉过被子盖住自己光溜溜的上身,马上又被他扯掉,他贴上来用大拇指摸她的唇瓣,心情急切:“再多喊几遍给我听听,宝贝,我的好老婆,我的小乖。” “那叫一次收你一百万。” “没问题。”他重重啃了下她白嫩的脸颊。 “你不怕破产吗?”她那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 “不怕。” 迟樱莞尔一笑,她是不会为了让他破产而叫他个几百遍的,喊太多次恐怕他就免疫了。 她压低眼眸,伸手解他裤子的拉链,用膝盖缓慢地蹭他大腿根部,把他撩得心痒难耐,欲火焚身,等他自发行动起来时她在他耳边唤他:“老公。” 于是他今天格外凶猛,以至于她下不了床,说好的电影约会也取消了,改在家里用电视看恐怖片。 聂桓此刻怀里是温香软玉,沉浸在幸福中,眼里瞧着那龇牙咧嘴的丧尸都是那么美好。 他觉得他被赋予了真正的人性,他的生命尊严、价值、以及存在得到了极大的认可,这都归功于她对他的爱。 因为她爱他,她总像一个仁慈的神明般对他有无限的包容,哪怕他的罪恶已是罄竹难书,她也会伸出手拥抱他,像孩子那样报之顽皮而率真的一笑。 他可以尽情地凶残、暴虐、下流、肮脏、卑鄙,让自己的本性毫不遮挡地暴露在她面前也没关系,她一样会爱他,用她甘甜的身心哺育他贪得无厌的灵魂。 为什么他会这么幸运呢?这世上许多人和他一样,一降临在世界上便只有漂泊无依的空壳。 他们带着与生俱来的阴暗虚无,在浮生百相里东躲西藏,战战兢兢地混迹于人类的秩序里,违心而迷茫地做一个正常人,被迫接受自己的不完整然后稀里糊涂地过完这一生。 但他不一样,他被眷顾了,他把她塞进自己的缺口发现他们竟是那样完美地契合在一起,随后他觉得自己的潜质、才能都被大大地开发,只要她这块核心在他机体里运作,他永远都不会沦为平庸之辈,他行凶作恶,与人争夺,但他所向披靡。 他昂首挺胸,得意洋洋地从一众暴晒在光明里麻痹痛苦的同类里出列,大步迈进了光在善恶共生这堵墙投下来的阴影里。 我的旗帜,我的信仰,我寄生在你身上汲取你的生命而活,而你只会朝我眨眨眼睛,告诉我你困了,要趴在我的胸口上睡觉。 他想他这次终于能直面死亡了,他会挽着她的手一起消失,融于恶的概念,然后成为时间的一部分。 实在是太完美,太幸福了,他甚至有些诚惶诚恐。 他只能是将她的手再握紧些,感受那份热度。 …… …… 大学的八点钟早课,还有十分钟打上课铃,整个第一排除了迟樱还坐着那个顶着张逆天的帅脸冲她勾唇献媚的谢垣。 她往旁边挪一个座,他就也跟着移过来,于是她把书包放在桌子上当界河。 谢垣把她的学校专业都打听来了,他拒绝了母亲送他回国读书的提议,留在这里找到迟樱然后黏了上来。 迟樱摸出糖往嘴巴里塞了一颗,她刚才看见谢垣,发现他这身衣服从颜色到搭配上都模仿了聂桓平时的穿衣风格。 然而他这并不是东施效颦,因为他本身条件太好了,是个天生的衣服架子,这一套在他身上也很适合,只不过他并不因为穿着和聂桓相似的衣服就成为了他。 他是想通过相似的事物和感觉让她放松警惕而已。 “给你一个。”她把手里晶莹剔透的汽水糖递到界河上,对他说话的声音还是淡淡的。 “哇哦,对我这么好啊,你不是最喜欢吃这个牌子的糖了吗?”他笑着接过来,指尖轻轻蹭了她的掌心。 谢垣视线落在她左手无名指那枚戒指上,眼底笑意渗入些许幽森。 她低头翻开教材,“吃了好东西,就给我放老实点。” “你说话的语气像黑手党威胁那些接受贿赂还有点不服气的人似的。”谢垣没舍得拆开那精致的包装纸,把它装进兜里。 “你居然会学计算机,真了不得。”他说。 迟樱扫了他一眼,平静地告诉他:“谢垣,你回头往后看看,我们班里面有十个女生,不是只有我一个。” “别人我不知道,我也管不着,我只关心你一个,”谢垣露出温柔的笑容说,“我喜欢你。” “你很轻浮。” 他听了后依旧是神色自然,压低嗓音靠过来一点问她:“你最喜欢什么体位?” 她懒得看他一眼,但用那波澜不惊的语调给了回答:“不好说,下次我们做的时候你可以在旁边给我们递水,这样你就知道我什么时候最兴奋了。” 谢垣知道,在古代干这个活的一般被称为太监。他不由得摸了摸下巴,她真是一点便宜都不给他占啊。 他鼻腔里充斥着她身上散发的淡雅的芬芳,她姣美的侧脸映入他眼中如明月跌落碧色深海,而那股冷意和疏离叫他愈发地想要征服她。 他压制住方才因为她的几句话而在心头泛起的那点不快,拄着下巴思考着怎么样能惹她生气,好让她在乎他。 打铃了,讲台上的老师把课件全屏展示到大屏幕,进行导论的讲解。 谢垣发现迟樱听课的时候非常认真专注,她会及时地做笔记,把一些值得思考的地方都记录下来,还积极地和老师互动,提出许多可深入探讨的想法。 “这个女同学不错,你叫什么名字啊?” 她微笑着回答:“老师,我叫迟樱,迟到的迟,樱花的樱。” 老师眼睛一亮,“我想起来了,你就是今年咱们省的状元吧。” 迟樱点点头。 “很好,要继续努力,你有空多向咱们系主任讨教学习,她对你肯定大有帮助。”老师收回欣赏的眼神,点开下一页PPT。 下课后谢垣把她书包拎走了,他腿长步子迈的自然大,也不等她就是往前走。迟樱想了一下书包里都有什么东西,几本教材,水杯,笔记和两支中性笔。 算了,给他吧,她看他上课也不带东西来,也许他最近生活不易,只好抢劫了。 她慢悠悠地晃出教学楼,谢垣在门口这等着,他单侧肩上背着她的书包,双手插在口袋里一脸无奈地伸腿踩在墙上把她堵到墙角,说:“亲爱的,至少追过来骂我两句啊。” “你们外国人也喜欢搞这种偶像剧的套路吗?” 迟樱话不等说完便迅猛地绷紧脚背抬脚朝他裆部踢去,而他反应更快,在她抬上来前便收腿侧身躲了过去。 他这样便让开了条路,她自顾埋头稳步走下台阶。 “Jesus……你真凶,”谢垣又缠了上来,他走在她身边,“你不要书包了?” 迟樱没有睬他,随手在路边灌木摘下片叶子放在掌心吹了口气看它扑向空中,然后她轻轻地唱: “Rain,rain,go away. Come again another day.” 谢垣扬了扬眉毛,这是他熟悉的一首儿歌,跟着接了两句,伸手摸摸她的发顶,他感慨:“你太可爱了,宝贝。” 她忽然停下脚步,仰起脸凝视着他的面孔,抛出一个如利刃般的问题:“你父亲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他愣了愣,随即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哎呀,这可真是。 正午天气正好,蓝天白云使人心情格外舒畅,谢垣打量了头顶那明晃晃的太阳,目光又回到她身上,他神情变得十分严肃,开口道:“你吻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哈哈哈,其实我知道,我就是想吓唬你玩。”她那灿烂的眉目耀眼无比,说完后她扭头就走了,一点机会都不给。 谢垣站在原地,他听着自己体内那清晰的血液流淌的声音,强烈的躁动感奔向肢体的四端,他低头看自己的下半身已经起了反应。 他好想,好想操她。 第二十三章 迟樱的公寓离大学很近,尽管如此她还是有一个专属的司机,家里还给她雇了保姆照顾她,而且迟琳还联手她的朋友把谢垣安排在她隔壁住,为的是有个信得过的男性来保护她。 保护她?真是太可笑了。 有时候谢垣看她的眼神简直恨不得吃了她。 他在人前那副温良无害简直和她一模一样,让她看了就觉得是在照镜子。 在大学生活上,迟樱暂时没有兴趣参加什么社团,一连好几天早起已经让她很不爽,而且还有一些她不喜欢却还得上的公共课,公共课教室里的空气又不好。 她实在是疲于梳络人际,和班级里的同学仅仅是点头之交,除了几个女生外她甚至不知道其他人叫什么。 不过专业课倒是有意思,她喜欢和理工科的东西打交道,经常会去图书馆花大量时间看书做笔记去深入理解那些原理。 大学需要用到手机的地方很多,她本来不喜欢用手机的,可每门课都组建了社交软件的群聊,此外她还得加一堆同学、老师、年级群、班级群,原本干净的聊天页面都变得花花绿绿的了。 她这个账号是聂桓用国内手机号注册的,而且和他另一个号关联着,他不仅可以随时登录,也能第一时间了解她这边接到的任何消息。 聂桓把她导员和老师以外的人全屏蔽了,她也不经常上这些社交软件,有时候群里发的通知还是聂桓打电话过来告诉她的。 有一回她在公寓里正练吉他的时候接到聂桓的电话,他说:“宝贝,你有个资料没交。” 他就像她一个远程的私人助理。 他俩还一起用着很明显的情侣头像,是星际宝贝里史迪仔和安琪在贴脸,别人一看就知道肯定是有对象的。这样一来就没什么“学长”打着帮助学妹的旗号来加她了。 “聂桓也太纯情了吧?”课间的时候,在她旁边的谢垣不禁吐槽道。 她没有搭理他,趴下来只给他看后脑勺,这两节是无聊的东西,她根本不想听,以后她打算直接翘了不来。 按理来说作为外国人的留学生是不能上这门课的,但他非得过来烦她。 “你头发真好,又黑又亮,像一匹上乘的绸缎。”谢垣不由自主地伸手挑起一缕在掌中把玩,她对此也没什么反应。 忽然头皮一疼,迟樱才从胳膊上抬起脸转过头来看他,发现他正把刚从她脑袋上拔下来的头发放进自己上衣的口袋里。 “你有病吧。” 她仍然难以忍受这种恶癖,聂桓一直都这样,不管怎么说他他就是没法改,甚至背着她在保险柜里用密封袋存她换下来的牙齿、用过的创可贴等等。 但是她对他最多也就是无奈,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没有那么大的抵触,但陌生人对她来这一套她是绝对忍不了的。 她之前的书包和里面所有的东西,谢垣真的没还给她。 “一根头发而已,别那么小气嘛。”他表情无辜,弄得是她小题大做似的。 变态会拿这根头发做什么? 迟樱在记忆里搜寻着,她的头发不是被含在嘴里当做自慰时助兴的工具,就是被用来缝衬衫的第二颗纽扣。 聂桓实在是给了她很多特别的阅历。 “不给,拿回来。”她伸手管他要。 谢垣起身就走,迟樱带上书包追了出去。讲台上拿着保温杯一脸诧异地见证他们离去的教授愣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自己还有职权可以使用,于是让班长把刚才走的人记为旷课。 谢垣特意躲在墙壁一边,听见她脚步声过来他就伸腿把她绊个趔趄,长臂一伸将人拉入怀里,毫不费力地托着她臀部整个抱了起来。 她被迫双手只能搭在他肩上,有点愣地垂下眸子看向他。 “你真美。”他回以情意款款的凝睇。 “这还用你说。”她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并不急着从他身上下去而是伸手摸他的口袋,找到那根头发丢到地上。 谢垣感到可惜地叹了口气,他抱着她走进空无一人的茶水间,把正在维修的牌子踢到门外,关门上锁。 迟樱抬头扫了一圈,发现摄像头在正常工作便放下心来,任他把自己放在他腿上在沙发椅坐下。 他轻轻抚摸着她的脊背,“别害怕,这里有监控,我不会做的太过分。” 她唇间放出冷笑,脸蛋上绽放妖冶的光彩,纤白的手贴在他脖颈处准确地找到了动脉,她压着那不断跳动的地方,指甲好像要扎进去一样用力。 就像只凶残的金雕张开爪子捕获猎物那样。 “我也是。”迟樱眯起眼睛,笑得尤其阴森。 谢垣浑身激起一阵颤栗,随即席卷而来的是亢奋,他痴迷地呼吸着她好闻的气味,“你给聂桓看过你这样子吗?” 只听她轻轻地说: “我舍不得。” 迟樱感到腿间被硬物抵着,她继续道:“他一直都很听话。” 这是什么样的一种情感呢。 近似于主人对宠物流露出的欣慰,喜爱,又有些不同,他还能察觉到她对他的一种诱惑和劝服。 “你平时都怎么对他?”谢垣压抑着燥热,问道。 “我……”她看他的眼神忽然变得无限温暖、柔软,连黛色的眉山都和缓了波峰,仿佛在透过他看着另一个人,那个远隔重洋的人。 “我纵容他在我的眼底下作恶,给他拥抱、亲吻、抚摸,还有他最需要的安全感。 “我让他活着,让他勇敢。” 她此时的语气就像平时和聂桓的夜间闲聊那样,低声慢语,让人心安。 随着她带有温度的指尖轻轻拨开他额前的碎发,谢垣眨了下眼,从眼睑里溢出令他陌生的泪水。 他居然和他的情敌共情了。 脑海里不可遏制地涌出一种冲动,他仿佛守堤的人,置于风浪前慌乱地去阻挡,可眨眼间就已被惊涛吞噬。于是他无力而惊恐地听见自己张口对她说:“我也想要你这样对我。” 女孩摸了摸他湿润的脸颊,笑着凑近他的唇继续引诱他:“那你得付出很大的代价给我,你可以吗?” “如果你说可以,我就吻你一下。”她学着他平时骚扰她的样子,用他经常放在嘴边的那句话。 聂桓得被她玩弄得伤成什么样啊,却还是乖乖在她身边任由摆布,谢垣想着,迟迟不能给出回答,他久久地不能从这种迷离恍惚中抽身。 突然迟樱从他身上起来,主动拆解了她布下的圈套,恢复冷冰冰的样子对他说:“就到这吧,我演累了,抽烟的有一个就够了,我可不想再管另一个。” 她晃了晃手里的烟盒然后精准地丢在他的裤裆上,谢垣都不知她是什么时候从他口袋里翻走了他的万宝路。 迟樱祝他早日肺癌,然后扭动把手,打开锁推门离开。 谢垣坐在原处没有起身去追,他此刻对她是心悦诚服,不断地调动感官的记忆回味着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他面上泛起潮红,觉得这真是一种享受,更是一个完美的范本。 就在刚刚,他学会了嫉妒,这种一直以来居于蒙昧的情感是由她亲手点醒的。 他嫉妒聂桓,这个名字念起来和他的那么相似的人。 他决定要以最残忍的手段除掉他。 …… …… 周末,迟樱陪迟琳逛街,走到脚跟发酸便落座咖啡厅,浸泡在爵士乐和烘焙的香气里暂时歇息。 现在已经是十月底,又才降过雨,天气变得冷了,访街串巷的风漠然地撞了行人的肩肘就离去,只剩瑟缩的双手在袖管里捉摸它突变的性情。 “放那么多糖啊,宝贝,不怕长皱纹?” 迟琳说着,将杯子靠到唇边啜饮一口。 听母亲说完这句话,迟樱弯唇俏皮地笑了笑,停下放糖的动作抱着杯子暖手。 迟琳和女儿聊了些迟樱的大学生活,向她分享自己上学时候的那些有趣的回忆。一个话题谈到末尾,迟琳把握着聊天的节奏,问女儿:“哎,宝贝,你感觉谢垣怎么样?” “聂桓?聂桓挺好的呀。”迟樱一脸单纯。 “不是,我说的是谢垣,谢,垣。”迟琳咬字极为清晰地说了一遍。 迟樱装作恍然大悟:“哦~” 她抬眼对上迟琳那打探和期盼的目光,漫不经心地继续回答母亲的问题:“他完全不是我的菜,妈妈。” “可是妈妈觉得这孩子长相出众,体贴大方又文质彬彬的,这点像咱们东方人,我听你刘阿姨说,他特别有爱心,在国外从小到大经常做志愿者,救护小动物什么的。” “还有,上次你司机请假不能接你,还是人家开车把你送回去的嘛。” 迟琳提起这件事,迟樱就不得不想起那天谢垣开车一直沿路边随行缠着她最后又故意碾过水坑溅了她一身泥水,她出于要弄脏他的座椅这一目的上了他的车。然后他又在她耳边哼着小调,从后座拿来纸袋包着的新裙子要她在他车里换。 她当然是把腿上的泥全用来蹭在他那辆车造价昂贵的内饰了。 谢垣想起来自己在书上读过这国家古代有个皇后住的地方会用泥涂墙壁,她如今把泥涂在他的车里,有异曲同工之妙,于是他给她提起这个典故,还说:“What is it called, 椒房殿?” 他听见迟樱开了车窗面朝外面说了句什么,不过被旁边车子引擎轰鸣的声音盖过去了,他并没有听清。 但他知道肯是骂他的话,反而乐得跟什么似的。 回忆到此为止,迟樱面容温和地望向她母亲,真诚地说:“谢垣他很好,只不过不适合我。” “哦哦,那你们当朋友也是可以的,他住在你旁边有个照应,不然妈妈不放心你一个人住。” 迟樱喉咙里的咖啡觉得有点噎,她往下努力咽了咽,最后实在忍不住问出来:“妈妈,你……知道傻白甜是什么意思吗?” 第二十四章 年过四十依然时尚美丽的迟琳听见这个问题后不禁眉毛上扬,一双杏眸微微睁大,她有些惊讶,说:“我知道,就是没什么心机又可爱的女人吧。” “妈妈,你觉得我是吗?” “你是啊,虽然你没有心机,但是你不傻,只有白和甜,在妈妈眼里你永远都是妈妈的小棉袄,小天使。” 迟琳一脸爱意地看她那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儿,这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含嘴里怕化了,捧手上怕碎了。 “妈妈也是我的天使。”迟樱将心底那句妈妈才是傻白甜在编辑框删掉,面容温和而不失认真。 她们相视而笑,此刻她们心与心的距离可以很近,如果其中的一颗是真的而不是一个空壳的话。 迟樱拿起勺子挖盘子里的提拉米苏,垂着眸说:“妈妈,不出意外我是要和我弟结婚的。” 她将勺子送入嘴里,同时眼睛再次抬起,观察着迟琳的脸色。 迟琳果然皱起了眉,她沉默不语,缓缓拨动调羹,斟酌许久才道:“女儿,你觉得什么是爱情?” 什么是爱情? 迟樱咬着勺,思索了一下,对答如流:“爱情就是两个人被对方身上的优点吸引而不断产生好感和依恋,彼此信任,互相尊重,愿意关心彼此,在对方需要的时候给予帮助陪伴。” 这是妈妈要听的吧,她还加了一句:“就像你和聂叔叔那样。” “看来你都懂,那你觉得聂桓哪方面吸引你?”迟琳点点头,觉得自己的教育还是没有太大的问题的。 “他长得好看,有品味,做饭好吃,武力值很高会保护我,永远把我放在第一位。”迟樱随便扯了几句。 她弯起眼眸吓唬她的老母亲说:“妈妈你是没看见他骑摩托带我兜风时穿着机车服的样子,真的特别帅,又狂野又性感。” 陈述事实而已,谁都会这么说。 “而且这近水楼台,知根知底,有什么不满意呢,妈妈?我们又没有血缘关系。” 迟樱好生劝她,希望迟琳不要再浪费心思做一些“可爱”的无用功。如果迟琳再叁阻拦、执意搅黄他们的婚事,到时候聂桓发作了攒一起算账迟樱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保得住她。 没必要大动干戈的,干嘛不和和气气的呢,她不想看身边人掐架,而且她的傻白甜妈妈对付老狐狸一样的聂桓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假使聂桓还想体面些,那他最多只是忽悠迟琳,不会伤害她。如果他被激怒了狠下心来,那就不好说了。 迟琳在心里感慨,想不到女儿是这样贪图美色。 “好吧,妈妈……会试着接受的,但是女儿,你还小,现在你又刚上大学,以后还说不准发生什么事,会遇到什么人,不要过早谈婚论嫁,多给自己一些成长和思考的时间,好吗?” 迟琳扯出一抹宠溺的微笑,对于孩子,她想,无妨将自己的伤口揭开来作为警示,“妈妈第一段婚姻并不成功,我不希望你步我的后尘。” “嗯,我知道了,放心吧。”迟樱轻轻地回应。 目前的记忆里她只和聂桓结过婚,没觉得结婚后有什么变化,她感觉婚姻无非就是个形式,譬如婚礼,她只记得自己提着身上一套沉重的行头和笑得有点傻兮兮的那个男人拉着手在教堂里说完几句话然后亲亲嘴就没别的了。 结完婚还是和之前一样,除了她手上多了个戒指,戒指里还藏了枚定位芯片。 其实迟樱并不是太理解,婚姻的真正意义。 她还从来都没有活过二十岁,心理年龄也止步于此,不像聂桓那样总是思虑得很多,心理上更为成熟。 在回家的车上,迟琳问:“你现在还天天和你弟弟……聂桓打电话呢?” “是啊,他本来就粘人,而且他每天都很想我,不打不行。”迟樱坐在后排侧脸朝着窗外,伸出左手看向自己那枚戒指。 非得去国外留什么学啊? 真想不通,真想不通,真想不通。 他就不能学着让自己放松一些,不去混迹名利场不行么,他就爱这么折磨自己,她真是没招。 “小桓他从小时候就愿意和你在一起,你们几乎没分开过,这回他出国离得这么远难免会想你,他每个月回来一次就为了看看你。”迟琳感叹,此刻心情十分复杂。 从直觉来看,她认为聂桓对迟樱应该也有那方面的心思的。 她和聂诚有几年一直在国外忙生意,经常不在家,可能就是那阵子两个孩子起的苗头。 迟琳有点愧疚,想她这个做母亲的真是失职。 …… …… 谢垣突然和母亲回国了,说是那边的祖母身体状况不太好,他们得回去准备见老人最后一面。 他临走前一天不忘和迟樱打了声招呼,说他会想她的,还要她等着他。 没想到过了两年谢垣依然没有再出现,迟樱从迟琳那得知他还在国外便安心了许多,并且希望谢垣别再回来,这样他也不会打聂桓的主意了。 这两年里迟樱的大学生活过得在外人眼里叫一个潇洒和自由,甚至可以说是猖狂。她大一大二的专业课成绩总是遥遥领先别人,交的作业质量之高让老师们喜出望外,都觉得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才女,但只要再打听打听,就知道她其他那些公共课的表现有多糟糕。 她感兴趣的就打了鸡血的学,遇到难题甚至废寝忘食也要钻研出来,不感兴趣的课就旷课、旷考,导致挂了两门比较重要的公共必修课,还缺了好多选修的学分,在被劝退的门槛反复横跳。 院长、系主任、导员几番耳提面命,但收效甚微。这孩子,一说她吧,她就乖宝宝似的闪着大眼睛可怜巴巴的,平时见了面还会跟老师嘘寒问暖,很是招人喜欢,就是学习上太偏激任性了。 社会是很防范这样的天才的。 他们跟她家长沟通过,家长虽然客客气气地表示会加强思想教育,但也没见迟樱有什么改善,还是那样我行我素,好像毕不毕业、拿不拿得到文凭对她来说没什么大不了,让人不禁想知道她家里到底是做什么的。 她也不参加任何学生组织,本来她有段时间是挺好奇的,但一了解到新人进去基本上是干杂活后就放弃了,还到礼堂听过学校吉他社的演出,也觉得失望。 但她并没有因为疏于社交就被孤立,她在大家面前还是个随和亲切的同学,和她交流也会得到温暖真诚的回应。在异性关系方面,大家都知道她有对象,也不会自讨没趣。 偶尔有一两个不知情的别的学院的过来搭讪,也都震惊于迟樱的冷面毒舌属性就知难而退了。 到了大二下学期,迟樱每天上学来除了上几节她喜欢的课外基本上就是窝回公寓研究程序、敲代码、看书、计算,累了就搞会音乐。她最近很迷City Pop和Phonk,也开始尝试自己编些曲子。 每逢寒暑假期她就和聂桓一直腻在一起,旅游、户外运动或者干脆天天闲在他的房子里补电影,打游戏,睡大觉。 聂桓知道她挂科的事,一点也不惊讶,他也绝不会去劝她要好好修学分,因为事实上他巴不得她拿不到毕业证,这样她也不可能找得到什么工作,她就老老实实地在他身边、在家里玩就好了。 有这个想法后,他怕他是一厢情愿地拿现代普遍的独立女性框架来套在她身上,有问过她要不要工作,他可以给她安排一份轻松的,还离他特别近。 迟樱把她那张还存几个亿的银行卡丢给他骂他有病,她早就因为麻烦就不再给他一天打五万了,而是直接分给他百分之八十,剩下的她留着。 “我不工作,不做家务,不照顾人,在活够之前我都要当社会蛀虫。”她在封装代码,头也不抬。 聂桓听着耳顺,他很满意地笑了笑。“我支持你。”他说。 只要她高兴就好,她高兴,她愿意活着,他便有绝对的好处。 第二十五章 现在是暑假,又到了一年最热的时候,他们住进淮北山庄的一幢别墅里度假。 迟樱坐在书房沙发上读今日份的外刊,聂桓则在她旁边忙活他那篇有关CIS(企业识别系统)的论文,看好时间到点了就起身做饭。 晚上,在进行过一场酣畅淋漓的性事过后,他们穿着最基本的衣物倒在床上,只盖薄被互相依偎着。迟樱把头搁在他胸口,她一只手被他握住,他的大拇指轻缓地蹭她的掌心、摸她手上的戒指。 他闭着眼睛,显得餍足而恬适。 聂桓内心深处的感受传达到迟樱的脑海里,她解读了下,明白他在说,好幸福。 她还是不太懂。 结不结婚……有什么区别。 迟樱亮着两只眸子开始仔细地在他下巴上找胡茬,发现他倒是理得很干净,不由得失望地在他脸上咬了一口。 聂桓带着慵懒的神色睁开眼睛,不甚在意,吻了下她的额头。 她感觉有点犯困,但不想睡,从枕头底下摸到了一块上次藏起来的薄荷糖,用牙齿撕开包装,糖放到嘴巴里,包装纸放到他脖子上。 然后他将那小片彩色的塑料纸拿走,长臂一伸,放进床头柜的玻璃瓶子里,里面已经攒了很多糖纸了。 聂桓感到迟樱往上移了移身子,她把腮帮子贴到他的脸侧,然后在嘴里喀啦喀啦地把糖嚼碎。 这种震感通过近乎相贴的骨头传到了他的太阳穴,脑子里全是她咀嚼糖块的声音。 “少吃点糖吧,宝贝。”他无奈地说。 尽管他看着她,一直非常注意她的牙齿健康,动不动就没收她的糖,也还是怕她长出蛀牙,牙疼可是很难受的。 “好。”她答应得倒是痛快。 迟樱吸了口气,感觉嘴巴里凉凉的,而且凉劲从喉咙和鼻腔往上冲,把意识的那股昏沉都给驱散了。 “以后会发生什么呢。” 她重新躺回原来的位置,自言自语地说着。 “我们的结局,到底是什么呢。” 给予她怀抱的人温柔地解答她的困顿:“我们会幸福美满地生活在一起啊,直到……” 直到死去。 他们会一起死。 “死后我们还会进入下一世吗?”迟樱只觉得眼前仍迷雾重重,到底为什么他们会好几次地带着记忆重新活过来呢,这就好像是他们被困住了一样,可能需要什么条件才能结束这一切,达不成就要永远地死去、生还。 “我希望有,我希望我们还有无限个世界。”聂桓是如此虔诚。 迟樱思索再叁,还是决定告诉他一件事,她先抛出个问题:“你知道我为什么会中彩票吗?” “运气好?” “不是,”她很平静,“是因为我在上一世记住了那一期中奖的号码,我们这两世所经历的时间是一样的。” 聂桓听着,没有说话,他知道时间这点,但很明显她想表达的远不止这些。 “而且你一直都有关注股市,对吧?两世的整体走向、发展是不是都差不多?就是说,我们存在的两个世界大体上发生的都是相同的事,而不同的只有我们,我们出生的家庭、生长的环境不一样了,我们的父母长得也都不是和前世一模一样的。” 她认真地分析起来,聂桓也同样思考着。迟樱继续道:“就好像有人改变了与我们相关的变量,想得出一个最终使他满意的结果,或者是看看结果有什么不同。” 聂桓承认她说的确实有道理。 迟樱眨眨眼睛,幽幽地说:“我们会不会已经不是人了,而是两个鬼啊~在人间~游~荡~” 一直沉默的聂桓给出了自己的看法,他认为:“之前肯定是我们在修姻缘,所以才会那么苦,如今你我终于就要修得正果了。” “我想再看一遍《杀死比尔》然后睡觉。” 于是聂桓打开电视把影片调了出来,他披上衬衫给她倒了杯温水喝,回来继续搂着她。 播片尾的时候,墙上的钟指针已经指向十一点半,迟樱还是学不会那段口哨,Twisted Nerve。 但是聂桓就能,他一边抚摸她那乌黑的长发,一边自如地吹了出来。 她羡慕极了,“教教我。” “先交学费。”他浓密的眉毛朝她扬了下。 “多少啊?”她弯起眼眸讨好地抱他的腰,一副卖乖的样子。 眼前的奸商笑眯眯地凑近来吻她,他的舌直把她口中的柔软都侵占,津液搜刮干净,犹带着一缕缓缓断开的银线不舍地离开。 随后他正色道:“你说十遍聂桓我爱你就会了。” 居然是诈骗。 迟樱生气了,原来他根本没想好好教,吹口哨这么好玩的事他都不愿意带带她。她冷漠地切了一声,兀自躺下,背对着他。 谁爱你啊,死变态。 “来嘛,乖宝宝。”他黏上来不死心地劝着。 她一分钟后才搭理他,又转了过来,看向他眼睛,“我给你唱一首歌吧,Fly me to the Moon。” “好。”他应。 她开口,舒缓柔美的歌声响起:“Fly me to the moon,And let me play among the stars……” “You are all I long for,All I worship and adore,In other words, please be true.” “In other words……”她唱到这一节的关键地方,坏笑着亲了他的额头,她望着他那张满是期待的脸,就是不再往下唱,而是说了一句: “Good night.” 聂桓心里焦虑躁动的烈焰被冷水瞬间浇灭,失落犹如巨蟒将他囵吞。 她真坏啊,她是世界上最坏的人,也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是他的女人。 他为了给自己被玩弄的心复仇,又一次把她压在身下,直到后半夜快一点才算完,肩上落了好些她的牙印,都是他顶得她实在受不了了咬的。 …… …… 第二十六章 每天早上醒来聂桓最愿意做的事就是看迟樱的睡相,他查着她的睫毛和上回的数目相比,随后又数起她呼吸的次数。 自己在她身旁轻轻地吐纳着,怕吵醒她,她有起床气。 虽然他们每天都通话、视频并且发很多消息,可怎么也比不上眼前她温热的躯体,是真真切切、触手可及的。聂桓满是爱意地凝睇她,他想起来昨天故意装作疏忽把那迭照片放在桌面上,是私家侦探定期寄给他的,都是迟樱的行踪记录。 而她拿起来只是翻了翻,不以为意地又放了回去,仿佛那照片拍的不是她一样。 她甚至问都没问他,即使他主动投去探寻的目光,她也依然一派气定神闲。聂桓知道她是在纵容他,这种长久以来愈发稳定的态度让他感到喜悦,甚至有点跃跃欲试。 当然,他不会那么傻,胃口一下张太大肯定会被她制裁。就像她可以当着他面拆掉他安装的窃听器一样,这种纵容也是有范围和限度的。 他需要慢慢地,将她关入一种全景敞视的监狱。 算着时间,迟樱也快睡醒了,聂桓心里也琢磨好一会的午饭,于是捏着被角悄悄地把身子挪了出去。 他更衣洗漱,在厨房忙活半小时,最后要上楼前,他摸出冰箱上面藏着的一条烟放到鼻子底下嗅了嗅熟烟丝的味道,重新放了回去。 他对自己说,老婆不让,对身体也不好,我不抽。 聂桓回到房间里,发现床上人不见了,再一看她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那他说过绝对不允许打开的门锁站在阳台那扶着栏杆吹风,长发于空中飘舞。 她要掉下去了。 栏杆可能会突然断掉,阳台裂开,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他立马感到神经骤然地紧绷,眼前发黑,根本没办法控制呼吸。心脏剧烈鼓动的声音震耳欲聋,狭锐的耳鸣同时也在撕扯他,激得他冷汗直冒。 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求求你了。 这是他永远不可能被治愈的一道伤,在精神上已经造成了些许残疾。 他用尽全力把自己拖到她的身后,随着他们距离的缩短,那股深入骨髓的恐惧已经被另一种情绪取代。 愤怒。 愤怒帮他伸手握住她的胳膊,快速地把她拉回房间里,他不知道自己使了多大的力,她差点跌倒在地上。聂桓低头看她因为疼痛蹙起了眉头。 触目惊心的掐痕赫然烙在她雪白的肌肤上。 迟樱抬起另一边胳膊揉了揉眼睛,刚起床的脑子还懵着,她就是感到身上有点热,便去阳台吹吹风。 聂桓感到有更多的血液涌入脑袋里,他黑着一张脸质问她:“我是不是说过,不准去阳台?” “嗯。”她眼神纯良地望着他,根本不觉得她有什么错。 她这样子显得他在无理取闹一样,他觉得她要是反抗他就好了,这样他不至于这么窝火,也不知如何发泄。 这种痛苦、创伤是她给予他的,而她却表现得无所谓,难道她没有看见他双手在发抖吗? 他深吸一口气,他不想镇定却不得不镇定,“那为什么还去?” “起床了感觉有点热,而且刚才栏杆上站了好几只小鸟。”她说着把头靠在他胸膛,抱上他的腰。 她的话语听起来依然无情,但身体语言在尽力地安慰着他。 聂桓很久才想起来要伸出双手回抱她,也不克制自己拥抱的力度,只是把她往身体里按,好像小孩子要把两块不同颜色的橡皮泥揉成一个似的。 迟樱骨头发疼,呼吸也不畅了,她却挺着不出声,脑海里不可遏制地浮现出一个画面,就是他抱得太紧然后发现自己把她闷死在了怀里,这得多么搞笑,多么讽刺。 她这种期望还是落空了,毕竟聂桓脑海中的理性重新占据上风,他松开了她,把她放在床上,关好阳台的门,敞开窗户让适当的凉风吹进来,又找来冰袋敷在她胳膊上的掐痕处。 “你怎么就不朝我发火呢?”他无奈地埋怨了一句。 她用手捏着冰袋里头的冰,调侃他:“哟,我哪敢呢。” 她知道他痛苦的根源,但实际上她根本不同情他,但是她知道她最好不要告诉他这件事。 他给她洗澡、换好衣服,带她到餐桌上,拿出微波炉里保温的饭菜,体贴地喂她吃。 看她像小雀似的乖乖地从自己手上的勺子里进食,她每一下咀嚼、吞咽都让他无比安心。 但迟樱还是被他铐上了手铐,她的右手连着他的左手,他说就这样过完一整天再取下来。 “我看着你上卫生间,你不会害羞吗?”她坐在他腿上吃着他给她切好的芒果,问。 “不会。”他亲了她一口。 他补充道:“如果我发现你嫌弃我,我就用你的手扶着。” “嘿嘿。”她戳戳他结实的腹部,边笑边把头枕到他颈窝那,又变得乖巧依人。 聂桓开的玩笑最终把他自己耳根惹得有点发烫,他忍不住把脸颊贴到她发顶亲昵地蹭了下。 于是他心情好转起来。 他脾气真的改了很多,如果放在以前,他可能会…… 她哭着呻吟的画面历历在目。 …… …… 大四的上学期,迟樱在发表了两篇论文后在诸多惊诧的目光下向大家表明自己决定退学不念了,原因是她的学分还欠很多而她懒得修。她把手头的科研项目移交给下届的学弟学妹,在家里专心开发自己设计的软件,她还托聂诚在某知名互联网公司给她找了个高级程序员帮自己打打下手。 冬天的时候她搞了两年半的软件有了初版,这是她专门给企业开发的一款近似于SAS的统计软件,门槛低,更易于使用人员操作,也很符合国内企业的需求。 作为家里最受宠的人,在得到全家一致的支持下,迟樱顺利退学了,搬回到家里住。 只有迟樱的系主任经常打电话来劝,希望她在她那读研。迟樱之前老去系主任家里蹭饭,也比较喜欢系主任,于是答应等她结完婚就去念她的研究生。 同时聂桓在国外和他大学同学创办的证券公司发展势如破竹,近来他业务很是繁忙,但想想还有半年他就能和迟樱走入婚姻殿堂,就有源源不断的力量鼓舞他奋斗。 但是他最终还是要老老实实回国内接管聂诚的位子的,于是迟樱把自己软件的整个项目文件毫无保留地送给了他希望能帮到他。 这让聂桓大为感动,他本来还想怎么哄她把东西给他看看,没想到她倒是这么大方。 经过一番分析,聂桓发现她的软件纵使有些小小的不足,但不可否认的是它具有不可估量的商业价值,如果投入国内市场将会创造巨大的财富。 她完全可以靠着这个独立去干一番事业,甚至和他站在平齐的线上竞争,但她却说自己懒得再弄了。 迟樱闲下来了,开始打LOL。 起因是她某天去琴行换弦顺便保养一下吉他的时候路过一家看起来很是高端的电竞网吧,从玻璃门外看里面装潢十分酷炫。 于是她带着几分好奇走了进去,买了一个小时坐到电脑前想感受一下,第一次打开英雄联盟。 半个小时以后,不出意外,她收到了对她家人亲切的问候。 对于一个程序员来说,打字的速度怎么能输给别人呢,于是迟樱热情地回复了过去,但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玩得确实烂,好多技能、走位她都不会。 她觉得这东西还挺有挑战性,自己应该可以学会怎么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一脚踏入了LOL的大门。 总是和网友对线让她觉得很耗神,她就直接下载了韩服到自己另一台电脑上在韩服玩,她开始不懂韩语,随着段位的提高她自觉地学习了这门外语,还加了很多好友。 她为了好好地打晋级赛把去机场接聂桓这件事都给推了。 结果就是聂桓下了飞机直接杀到家里沉着脸推开她的房门,看见她盯着屏幕嘴里还嘀咕:“????……” “别玩了。”他走到网线口插座那里,语气很是不快。 迟樱忙着清线,她腾出一手拉下头戴式耳机,一双眼睛还粘在显示屏上,看都不看他一眼,敷衍道:“回来啦。” “迟樱,我说别玩了。”他声音比刚才又大了不少,像家长呵斥孩子那般严厉。 “好好,等我打完这把,再赢一局就升段了。” 她余光里瞄到他伸手要拔网线立马出声制止:“啊不要哇我的好老公,别拔网线——” 聂桓深锁着眉头,深吸了口气,摩挲着指节上的婚戒,最终收回了手。 他走到她身边站着看她玩,一直等到她把对面水晶拆了显示胜利的结算界面。 “就为了玩这东西都不来接我?”聂桓抱着胳膊,眼神幽暗,“你眼里还有没有我了?” 刚顺利升到钻石的迟樱心情很好,她弯着眼眸摘掉耳机起身来投怀送抱,下巴贴着他胸口说:“有,怎么没有呢。” 聂桓记着她最近半个月来给他发消息经常只打个“1”,也没有后文,仿佛只是在签到打卡。一打电话她那边也时不时响几声游戏音效,最过分的是他问她想没想好蜜月去哪过,而她居然回什么,没有闪了。 他捏住她的脸蛋警告道:“如果你再因为打游戏忽视我,我就毁了你的账号。” 她买的皮肤、搭配的符文、等级和段位全部都将化为乌有。 聂桓知道她现在着迷的这个游戏,他以前,也就是第一世还年少的时候也玩过。 他以一种打量的目光来扫视她,实在不敢相信当初那个玩植物大战僵尸都要把向日葵当坚果使的人现在能打对抗性这么强的竞技游戏。 前途无限啊,老婆。 “切。”怀里的人不服气。 聂桓心想,毕竟快要结婚了,他还是忍忍,等婚后没有人能给她撑腰了他再算账。 他本来是这么打算的。 直到晚上检查她手机的时候发现了一件令他忍无可忍的事。 她居然写了个插件安到聊天软件里,可以让AI模仿她的口吻替她回复消息。 也就是说,他在外面累了一天回到公寓,依然带着满心的爱和她分享喜悦、体贴她的生活,没想到面对的竟然是一堆运算出来的冷冰冰的符号。而他却将其当做精神上唯一的支柱,这是何其的可笑。 第二十七章 他捏着手机的指节发白。 看看,他允许她去念她想学的计算机,她学会了却用它来对付他。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忍着胸腔的痛,在急促的呼吸间朝床上躺着的迟樱丢出这句话。 她嘴巴里含一根棒棒糖在看他给她带回来的原版漫画书,支着脑袋看他一眼,咽了下口水,含糊不清地说:“对不起。” 这是在道歉? 这是道歉该有的态度吗? 她不知道自己对他做了多么过分、多么残忍的事情啊? 迟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果然就在下一秒她的手机被砸到墙上,粉身碎骨地炸在她耳朵里。 她眨了眨眼,抬头望向面前盛怒的聂桓,整个人的气息翻腾着暴戾,那架势好像要把她大卸八块一样,她不禁合上漫画书问道:“你要打我吗?” 哟,狗狗生气了。她在心里笑。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打你,”他所拥有的力量从来只用于保护她,“我怎么能对你动手,你是我最爱的女人。” 他的语气又显得那么沉着,仿佛在发狂的边缘选择了上吊。 “哦,那就好。”她垂眸匆匆将嘲弄和戏谑遮掩。 “你保证你不会再这样做,迟樱。” 他怕她不想着哄他,纵使头脑发热,依然向她乞求。 可不等她开口,他就紧接着发出一连串空投炮弹似的质问。 “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我让你觉得烦了是么?” “我比不过你的妈妈,你的游戏,你的音乐,你的代码,对不对?” 他干脆地问道: “迟樱,你爱我吗?” 针对他前面提的几个问题迟樱都在脑海里迅速罗列出了尽善尽美的回答,保证他听了会满意,唯独最后这一问,她只能交白卷。 如实交代还是对他说谎,都没有好结果。不爱就是不爱,她明白她对他从来都没有爱的感觉,她对他好不意味着就爱他。 权衡之下,她必须把前面的答卷全部乱写拿个糟糕的成绩,以此转移他对最后一道问题的注意力。 她显出不屑的表情:“你每天问的都差不多,而且你明明也在找人监视我,我还自己打字回答有什么意义,你也不相信我。” “你还是不觉得自己做的是错的。”他绝望地叹了口气,上了床按住她下巴把她嘴里的棒棒糖拿出来撇掉。 转眼间他就在她的推搡下把她扒光了按在身下,一边抽出腰间皮带把她手腕绑了起来。迟樱没有等来他往日温柔的爱抚,只有粗暴地侵入,他一寸寸将她撑开。 她很疼,眼角噙着有意为之的莹润,无人知晓她蛇蝎般冰冷的内里,犹一副无辜可怜之姿在她的信徒面前东诳西骗。 她的双腿被他折起推向她,而后他往深处报复着,他的唇齿肆虐她的肌肤,只为他自己怒意驱动下对肉欲和快感的满足。 迟樱很不快,他真是阴险,居然不脱衣服,摆明了不想让她舒服,之前他总是用身材来讨好她的。 “聂桓,我疼……”她喘着气,样子委屈巴巴的。 “AI也会疼吗?”他讥讽一句,反而搂紧她,加快挺动着腰,听着肉体媾和的声音与她那断断续续的呻吟交织在一起,恶意地问她:“那这样疼不疼?疼不疼?嗯?” 你可是舍得往我心窝里捅啊,宝贝,我才是真的要疼死了。 他眸中阴鸷如巨蟒,癫狂地想要把她的灵魂绞杀,使她成为一具听话的空壳。 “对不起嘛,再也不会拿那个糊弄你了……”她趁着间歇软着语调向他说。 她觉得实在是太不公平了,于是越来越卖弄可怜,希望为自己争取一点福利,“你也把衣服脱了吧……” 聂桓堵住她的唇,在她嘴里勾着那条舌纠缠不休。 不要听她说话,她很会玩弄他的心,如果这次让她得逞了,那他的底线又要往下降了。 他需要她真实的情感回应超过肉体的缠绵,所以这次他宁可事后承受她百般摧残,也绝不让步。 他要看见她脸上出现真切的悔意,向他认认真真地道歉,并且真心实意地保证不许再有这样的事情再发生。 迟樱身下黑发若羽扇展散,还拿酸疼的腿蹭他的腰,红肿的唇瓣翕动,撩拨他心尖,“我也想亲亲你。” “游戏和我哪个重要?”他装作没听见,自顾向她提问。 “你重要。” “撒谎。”他无奈地摇摇头,抱着她从床上起来,托着她让他依然插在她里面,一路从他的卧室走到她那间。 他腾出一手拉开电脑桌前的椅子带着她坐下,握着她腰调整了下姿势,又朝里面戳弄几下,把她小腹顶得鼓起。 有力的臂膀牢牢地扣住她,他开了电脑打开她的游戏,音量调高,直接开了把排位,然后在泉水挂机。 他稍微地把座椅侧着,让她看。 迟樱不禁要夸他这招真是高,她沉默了一会,然后探出被绑着的手想碰鼠标,而他更是先她一步,伸手猛地把她的无线鼠标连带键盘一块从桌上扫下去,两件东西噼里啪啦地在地上响个痛快。 “你队友都急得发起投降了。”他舔她的耳垂笑着说。 “你能看懂韩文吧,他们在说什么?是不是在骂你?” 她下面涨痛得很是难受,还得给他翻译,她不想翻译,而且心里有点着急,她最看不惯挂机了,而她现在却被迫成了个挨千刀的挂机狗。 聂桓见她脸色冷漠而烦躁,干脆把她压到桌子上站起来开始操她。 “我知道有保护机制,输一把掉不了段位,所以我们今夜就一直输到你掉段或者被举报封号为止。” 他喘着粗气,告诉她。 “我只要你跟我好好道歉。”他吻着她的耳朵,给她指明方向。 迟樱心里茫然,她压根不愧疚也不觉得对不起,那怎么装得像一点好让他以为自己在诚心道歉呢,要不哭个稀里哗啦的?她现在正好感觉疼,借着疼痛哭的会容易一些。 以前第一世地时候他还没那么了解她,她演戏是很有用的。 现在他也越来越懂她了,那点伎俩没法再用了。 她歪着脸,瞳孔上移正好看着屏幕里队友给她点问号。 两路的二塔早都掉了,小龙大龙也自然已是对方囊中之物,中单在家挂机,其余四个人怎么打团呢。 他的快感渐渐攀升至顶端,从她身体里及时撤离,接着迟樱感觉大腿上一热,黏腻的液体顺着她腿部线条往下流。 他把她抱到腿上坐下,牵起她的手,在她的手臂吻着、亲着,给她说话的机会。 “嗯……”她因为下身的不适而哼唧了声,在他怀里蜷缩成一团。 “没什么要说的?就是不想道歉?”他给她揉着她的腿腰,话里已经没有之前的那股戾气。 她琢磨着,叹了口气看似愁肠百结,嗓子有点哑:“你这样除了我谁敢和你结婚。” “脾气这么不好,空有张脸有什么用,谁会要你。” PUA一下,应该没什么用吧,她还在思考着对策。 “你明明都懂,我只有你,那你怎么还能忍心那样对我?我需要你,我需要你爱我。”他恳切道。 对他来说,任何的冷漠、敷衍和躲避都可以置他于死地。 而他想活着。 迟樱想,果然没用,他对自己的自我评价和她一样低,低到无法再向下打压。 于是她认真地站到他的角度上尝试去感受一下他的苦楚,毕竟她有这个义务,谁让她要养着他呢,总说早晚可能会腻,她还是舍不得给他放归。 让她想想,她有没有类似被欺骗感情的经历呢? 想起来了,她之前很喜欢的一个歌手后来被曝出来抄袭,而且这位歌手还引导粉丝网暴原作者。 “聂桓,对不起,我想了想,这次确实是我做得不对,我不应该随意地对待你,以后你的消息我都自己回复,不会让你伤心了。”她神情挚诚而严肃。 聂桓仔细打量,发现她的认真模样无懈可击,并且她没有发出任何肢体动作来引导他、迷惑他。 “我原谅你了。”他如释重负,热情地向下亲吻她的脸颊。 随后他发觉体内的那股狂躁因为失去了正义感而迅速溃败,拼命地向后撤退,直到最后把他孤零零地留在她的面前。 他空有胜利,却感到不安。 他们依偎着,气氛刚开始回甜。 “你刚才把我弄疼了,你知不知道性暴力也是暴力?” 聂桓怔怔地看着她,她态度温和,但已经开始向他发出诘责。 “你说过你不会打我,可你都做了什么……我相信你,愿意给你机会,才如此卑微地留在你身边,听你的话,给你道歉。” “你难道觉得我们像第一世那样相处比较好吗?我应该表现得害怕,天天吵着要离开你?” 她轻轻地抚摸着他一侧的脸庞,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说:“别让我再死掉了,你不是说这很痛吗。” 然后聂桓认命地叹了口气,伸手按主机的电源键关掉她的电脑。 这事就快结束了。 等他们泡在浴缸里时,她用那种才拆封的一次性剃须刀片扎进他皮肤半厘米深,在他的左臂上缓缓地划开了一条小拇指长的口子。 他就抱着她,就这么看自己的血流出来,在血液落入水中前他把那条手臂伸在外头让血滴在地上。 迟樱把刀片放在浴缸边缘,解释道:“真的很疼,比这疼。” 皮肉被划破的尖锐刺痛下,聂桓只是笑了笑,爱意浓浓地求她:“你再多划几下吧。” “不了,再划就是我的损失了。”她撩水到他锁骨,俯首亲他喉结下面。 “你好好处理,不要留疤,我不喜欢。” 他说: “好。” 他们的这次摩擦,这下才算是真正结束。 第二十八章 沙发上的谢垣听见门口响动,视线循去,先闻破门而入的笑声,随着大门打开那欢乐动听的鸣啼清晰地落入他耳中。 “聂桓你真的笨,砸你都不知道躲。“ 身材高大的男人背着女孩走了进来,他们的头发、肩背上都沾着雪,在玄关处男人把女孩放下来先给她换鞋,说:“我那是让着你。” “谁要你让了?你根本打不过我。”她鼻子一扬,颇为傲气。 “小没良心的,那我就让你看看,我打不打得过。”说罢他又去抓迟樱腰上的痒痒肉。她笑着,闪躲不及,双手抱住他一条结实的胳膊不让他动,但还是顾不上他另只手,只好被他搂入怀。 他肆意地啄吻她的脸,耳朵,嗓音染着笑意,“怎么样?” “切,就知道用蛮力。”她嘴上是嫌弃,手上却高兴地抱着他的脖子。 在这旁人难以融入的氛围外,聂诚实在看不下去两个人黏黏糊糊的样子,咳嗽了一声,说道:“打完雪仗了?” 不单是他,迟琳、谢垣和他母亲以及旁边一个上茶的佣人全静悄悄地注视着那俩没羞没臊的家伙。 聂桓脱下手套,一边回他的父亲说:“她还想再玩,我怕她冻着就提前抓回来了。” 他自然看到两个客人,其中一位蛮是眼熟,他先和女士打了招呼,又向那位同龄者点下头算是礼节。 迟樱拉着他手在他身侧,叫了声周雯阿姨,然后指着谢垣漠然地说:“你还没死啊?” “哎!怎么说话呢你这孩子!”迟琳惊嗔一句,连忙向好友打着圆场,“阿雯,孩子不懂事说着玩呢,他们年轻人就爱开这种玩笑,我回头好好说说她。” 周雯尴尬地笑了笑,望了谢垣一眼,发现他泰然自若,对无端的咒骂显得毫不在意。 聂诚见场面微妙,告诉儿子:“你带小樱上楼换衣服。” 聂桓心领神会,牵着迟樱的手走上楼梯,进了屋才说:“你这么讨厌他,那我让他消失。” “他不配咱们动手,他这种人,就该把他抓到大牢里,死都不让他死,让人类的法律天天剥削他,践踏他。” 迟樱看着虚空的眼神异常可怖。 “你不要和他说话好吗?”她弱弱地问一句。 “那你也不能和他说话。”老是被抢台词,聂桓真是没辙。 “你这么讨厌他是因为什么呢,宝贝?”他有些芥蒂她讨厌别人,因为讨厌也算是某种情感的联结,但他更想知道其中原因。 迟樱被他伺候着换上干净舒适的家居服,决定把自己的一些推测告诉他,好让他心里有个数。 “他肯定杀过人,应该不止一个,而且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他还想拉别人下水。” “我之前已经警告过他了,如果他非要骚扰我们,我们就一起努力给他抓牢里去。” 她像侦探福尔摩斯对助手华生交代事情那样神色镇静,不失信心。 “不用你操心,我来……” 他正脱下厚卫衣,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打断:“我必须也一起。” “好吧,”聂桓套上件长袖衫,“你想怎么玩都行,但是不能影响咱们今年的婚礼。” “嗯。”她应着。 楼下几个人喝了茶,不自在的场面和缓了许多,周雯从迟琳口中得知七月份她家这两个孩子就要结婚成家了。 “他们两个是青梅竹马,打小感情就好,大了懂得恋爱了就自然在一起了。”聂诚怕他老婆说不明白,给补充道。 前阵子他和她到国外旅游,借机会想摊开说一下孩子的事,没想到他们互相都给对方准备好了同样的思想工作。于是他们一改担忧,共同为孩子的婚事做打算。 谢垣每个字都听在耳朵里,面上依然一副波澜不惊。 真是不巧,他也想今年结婚,结婚的对象也是他们口中谈论的婚礼的女主角。 迟樱是他的,他势在必得的。 “你们家两对夫妻,一双父母一对儿女,真是难得呀,该说也是一种福分。”周雯长年生活海外,思想自然开放得多,但还是不由得感叹。 “谢垣呢?有没有女朋友?” “我女朋友在俄国读书。”谢垣微笑着回答。 迟樱和聂桓从楼上下来,刚好听见他这句话。 “孩子们过来,坐下聊聊天。”迟琳招呼着。于是他们走到唯一一张空沙发那坐下来,聂桓揽过迟樱的肩,他看见谢垣毫不避讳地朝他们亲昵的行径展露些许嘲弄的神色。 “这不是威斯克证券的总裁吗?”谢垣说,“我手里还有点你公司的股份呢,托你的福,赚了不少。” 他接着看向聂诚:“聂先生,这是不是叫虎父无犬子?” 聂诚平日听多了奉承,长满老茧的耳朵已经不让人讨求任何甜头,但顾及老婆的面子,他微笑道:“你的中文不错。” 被别人利用去恭维他老子这种事聂桓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他早已经不在意了,摸着迟樱的肩膀,低声问她:“还得有一会才吃饭,你饿不饿?” “有点,我想吃苹果。”她回答,开始觉得有点无聊。 离果盘最近的聂诚听见后把盘子里最红的那个递给聂桓,又吩咐旁边佣人:“给他拿个水果刀。” 他眼神刚对上迟琳的,还不等开口,迟琳就跟他说:“不用,老公,我不吃。”随后又和周雯继续聊着她们刚刚的话题。 聂桓接过刀和苹果来,开始削苹果皮。迟樱在旁边搭着他胳膊小声地指挥他:“别削断了,断一次扣一万块钱。” 他忍俊不禁,搭腔道:“好的,老板。” 不一会他把完整的一条苹果皮绕起来展示给她看,“多完美,你得给我加奖金。” 迟樱从他手里接过一块切下来的苹果吃,很是甜脆。见她对他讨要奖金一事充耳不闻,那聂桓只好自己在她脸颊上偷香一口,把剩下苹果也都切好,方便分开拿给她。 “你也尝尝,好甜。”她投喂给他。 这腻歪的,让人看了真倒胃口。 谢垣非常享受这种饱受嫉妒折磨而无能为力的颓丧感,对他来说这种体会永远也不够。 他已经拼命忍住冲动,他不能去把对面沙发上那个鼓着嘴巴吃苹果的女孩拽过来搂在怀里,当着所有人的面吻她,侵犯她,宣布这是他的东西。 毕竟,她那么大一只护卫犬可不是吃素的,他只要眼神侧过去一点,就立马感受到那股阴冷的视线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来,驱逐他、防范他。 他明明说了让她等他回来的,真是个不听话的,重逢后她对他态度又这么冷淡,反倒是和他的情敌卿卿我我,真是罪加一等,不可饶恕。 她不知道他回国后每天有多么想她,他抱她到自己腿上的那日,他穿着的衣服因为惹上她的香,他舍不得洗。 他只有偷拍她的一张侧影,冲洗出来,每晚握于掌心,贴在唇际,聊以慰藉。 还有她给他的那颗糖,他还一直留着。 没有人能满足他,那些只知道哭哭啼啼的女人扭动丰满的身子张开腿求他都比不上她一根头发能让他产生性欲。 可他也只能找那些低劣的替代品,想着他在压着干着的是她。他知道她根本无法被取代,她是如此可爱可恨的妖精,一件举世无双的宝贝。 为什么聂桓可以这么幸运呢。 谢垣忍不住微笑着看向他。 那俊美无俦的一张脸,实在是先天优势。 “谢垣现在是心理医生,他打算在这边开个诊所。”周雯和迟琳说。 “有需要帮忙的吗?”迟琳善意地询问谢垣。 他回答道:“谢谢您,不过我手头的资源足够了。” 这边迟樱和聂桓比手掌大小却发现自己指甲侧面有一块不知道什么时候劈了,她问如果她现在顺着小口撕开指甲会不会出血。 聂桓仔仔细细看了开裂处那不及蚂蚁肚子大的道子,仍是发自内心地担忧:“晚上我给你修一下,别自己乱掰。” “知道了。”她点点头,手被他好好地握着。 吃过饭后,聂诚接到了个电话,把聂桓也叫到书房里去谈些事情。周雯见时间不早了便要带着谢垣告辞,迟琳舍不得好友挽留他们再坐坐,叫佣人拿她先前准备好的一件彩宝送给周雯,她们都喜欢珠宝,于是又上楼去迟琳的收藏室聊。 迟樱倒是毫不顾忌形象地躺在沙发上玩掌机游戏,谢垣双手插在口袋里走到她面前俯视着她。 “我很想你,亲爱的。”他用意大利语说的。 “我听不懂。”她眼睛还在屏幕上,随口敷衍了一句。 佣人正在收拾厨房,没有眼睛在保护她了。谢垣坐到她脚边,握住她的脚踝,摸着她小腿细腻的皮肤,目光是无比灼热。 他继续用他的母语说:“好女孩,嫁给我吧,我给你的只会比他多,不比他少。” 然后他接住她砸过来的游戏机,看了眼,“你知道马里奥是个意大利水管工吗?” 迟樱抽回自己的脚,起身想走。 “别这么冷漠,”谢垣不快地抓住她手臂把她拉了回来,“你怎么舍得把我晾在这?你之前不是说我们是朋友吗?” 迟樱坐好了,看向他,还算客气地说:“你还想着要对我下手的话,我就不能把你当成朋友了。” “可以把我看成男朋友嘛。”他蓝色的瞳孔里满是欢喜地迎接她的注视。 “我要和聂桓结婚的。”她以为他失忆了。 “我不会让你们结婚的,你会和我在一起,到时候我带你回我的故乡,让你做最幸福的新娘。”他哄着。 谢垣拉起她手放在他胸膛上,说:“你摸摸看,我也把身材练得很好了。” 迟樱不客气地感受了一下,出于对客观事实的尊重,她嗯了声。 “你可以随便摸,我是为了你才锻炼的,宝贝,”他压低声,“我可以把你伺候得要多爽有多爽。” 她收回手,没有什么感觉。 对她来说,同类间,远可欣赏,近则排斥。 “如果你不想死,就离我远点。”迟樱从他手里拿走她的游戏机站起来就走。她不想再和他周旋下去,希望他识相地滚蛋,互不影响是最好,如果敢继续惹她,一定让他死的很难看。 谢垣听后扬起唇角:“希望我给你挑的婚纱你能喜欢。” 迟樱从茶几上盘子里找出块糖递给他:“喏,这是我和聂桓的喜糖,到时候不会邀请你,你把份子钱转账给我妈就行了,等你死了办丧事我再把钱随回去。” 糖他没有接,脸上笑容变得阴森,“那我们就走着瞧吧。” 等到告别的时候,迟樱站在聂桓身边对刚抬脚迈向门外的谢垣说了一句。 “Vai all’inferno,Sadico.” 谢垣不禁转过头,只见女孩已经躲到那男人的身后,踮起脚笑着在他耳边和他解释她刚才那句话的意思。 还说听不懂呢,连发音都这么标准,真是个爱说谎的家伙。 谢垣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几步便赶上了走在前面的母亲。 …… …… 第二十九章 令聂桓喜出望外的是,迟樱说要到国外一直陪他到毕业,等他处理完那边的事务再和他回来,那时他们就差不多要领证结婚了。 所以聂桓一连几天都心情大好,脸上经常挂着笑容。聂诚实在是嫌儿子笑得神经质,在某个早晨吃早饭的时候说:“小樱,你得多管管他。” 迟樱咽下嘴里的吐司,“我尽量吧,爸爸。”她早就改口了,聂桓也是,现在管迟琳叫妈。 “你别看他在外面能耐,你可是他老婆,他不敢拿你怎么样,他不听话就收拾他,你不能挨欺负,明白吗?”聂诚悉心地对他一直以来当女儿看待的迟樱说。 他补充一句,“他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和爸说,爸给你做主。” 实际上聂桓就坐在迟樱的身边,他一直没说话,一脸灿烂地沉浸在这片温馨的家庭氛围里。 “爸爸对我真好。”迟樱觉得她妈真的有眼光,就是她第一次结婚时看人不太准。 她转头问:“聂桓,你怕老婆吗?” 聂桓抿口咖啡,不假思索地点点头。 迟樱捉弄地踢了踢他的小腿,“我又不会打你,你怕什么呀?” “我怕的不是你打我。”他说,眉眼温柔的笑蕴有苦涩。 旁边的聂诚在起身时发出一声意味相似的叹息。 迟樱跟着聂桓到了国外后,每天就待在他的房子里睡觉,醒了就做点兴趣爱好相关的事,比如弹弹吉他,敲敲代码,做做笔译什么的。 他有空就带她去全国知名的景点玩,但出行也是屈指可数。他实在是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经常要见很多人,开各种各样的会,每天都有一堆的文件等着他处理,学校那边也不让他安生。 聂桓努力把工作效率提到最高,好尽快让自己回到她身边。他禁得起万般倥偬的折磨,唯难以应付因分离产生的焦躁不安。 事实上迟樱根本不在乎他陪不陪她,也没因此有什么不满的情绪,只是悠哉地享受摸鱼的生活,一睡睡到日上叁竿,保姆也不在的时候就在家里地板上打滚后空翻,自在得很。 自在到某个程度后,她开始觉得无聊了,这种无聊的感觉就像癌细胞,悄悄挤出生长的空间,噤声蚕食着她。 她痴迷了好久的英雄联盟段位打到王者后她就进入到了一种贤者模式,已经好几天没上线。 一直找不到什么新鲜事做,蹦极跳伞极限运动这种聂桓又不让玩,这里的社会氛围她也不是很喜欢,所以没有想着要出门逛。 要不是她为了躲谢垣,她才不会来。 好没意思哦,她想,要不她……吧。 她饭量开始减少,与此相对的是发呆的次数多了起来。聂桓发现后心中立马警铃大作,他害怕地把接下来几天的行程都腾空专心地陪她玩。 迟樱假装很开心的样子。 直到在读了一本书后迟樱长久以来平稳得像死人的心电图一样的情绪出了些许波动,暂时放弃了结束生命的想法。 有一部德语的小说,她看过原版觉得很不错就写信给国内一家小有名气的出版社推荐他们可以做这本书的译本,隔了一年多终于在这两天给她寄来了成品,她花了叁天时间读完,合上书后感到非常地生气。 译的真是垃圾。 一看就是找了几个水平一般的东拼西凑瞎鼓捣出来的东西。 迟樱冷着脸拉开衣帽间的抽屉,看着里面的那把格洛克18,足足盯了两分钟。在镜子前打领带的聂桓察觉到她的举动,忍不住问她:“宝贝,你这是想做掉谁啊?” “一个出版商。”她最终把抽屉推进去,心情不佳。 “是你之前写信的那家出版社?”他继续说,“那买下来把他们老板炒了全行业封杀吧。” 迟樱看了眼他,她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摇摇头说:“那倒不至于。” 他搂着她的腰亲了亲她,眉有愠色,“敢惹我老婆不高兴,真是胆大包天。” “我下周……回去一趟,我……我要跟他谈一谈……”迟樱双眼看向一侧的空气,握紧拳头边吸气边说道。 “你把他喊过来,机票我包,让我见见他。”聂桓不想她走,一天都不行。 “不用,我要亲手把他——” 她抬眸见聂桓的眼神有了变化,才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连忙改口:“我得亲自去和他说说书的问题,我谈完事就回来。” “我跟你一起。”聂桓口吻不容置喙。 迟樱依旧摇摇头,随后坚定地看向他,同样不肯让步。 “为什么你不想我跟着你?” “如果你去,那出版商就是迫于你的压力去做事,而不能真正意识到译文本身的问题,以后他还会糟蹋那些宝贵的文学作品的,他造出来的垃圾投放到市场会祸害很多人。” 她耐心地讲道理,这不是他喜欢的嘛。 僵持半分钟,聂桓妥协了,他勉强地说:“好吧,我会找个人陪你,你们谈话要录音给我。” “他不识相的话,就告诉他让他等死吧。” “嗯。”她点点头。 回国的前一天晚上,迟樱在书房灯下把那本书又重新看了一遍,主人公的名字在书的前半部分和后半部分甚至都不统一,精彩的心理和环境描写全翻译得乱七八糟。 她试着对其修改,但无异于翔上雕花,只是做无用之功,还不如她自己重新翻译。 聂桓贴上来向她求欢,她实在没有心情,浅浅地吻了吻他的唇说:“今天不想。” “我们几天都没有做了,明天你又要走。”他不甘地把手伸进她的睡裙。 “你不累吗,白天那么忙。”她按住他的手,不让他动,心里还压着股由那本书产生的怨气。 “就做一次。” “一次也不行,你每次都说就快好了然后就又有下一次。” 她把枕头拿过来勉力塞入在两个人之间狭窄的缝隙里,转过身在思考那些翻译理论。 他轻蔑地看了眼那个枕头,把它抓起来丢到随便什么地方去,告诉她:“那明天你就不能回去。” 聂桓想,他刚才不应该和她商量的,要不这会他早就把她吃到嘴里了。 他只能看她的后脑勺,听见熟悉的“切”。 好,吧。 他脱去衣物戴了套后欺身上来,扯掉她的内裤,握着她的双腿,埋首舔弄起下面的娇软。后来还是把她亲湿了,他最知道她浑身上下哪里敏感。 “聂桓王八蛋。” 她趴着,腰下垫了枕头,喘息间隔骂他一句。 他嗯了声,玩起押韵游戏:“王八蛋的老婆真好看。” 随后他加快了插弄,听她骂他都是断断续续的,小声小气的,他就开心。 换到她坐在他身上的体位时,聂桓停下来感受他们结合的炙热和紧密,叮嘱道:“一定要快点回来,宝贝。” 她眯着眼睛,下巴搭在他肩膀懒洋洋地应了声好。 …… …… 会客室里的虎皮兰长势喜人,咋咋呼呼地站在窗前,俯视着老板桌上的玉摆件。 迟樱把热茶泼到对面男人的脸上,又将那本书砸到他身上。出版商立马从沙发上跳起来被烫的嗷嗷大叫,坐在迟樱身边的女秘书是聂桓派来的,她震惊地目睹了这一切。 然后她暂停录音,果断地拨通聂桓的电话,把这一切用简洁的语言紧急禀报给了他。 电话那头传来男人低沉的笑声,他说:“带她回家吃饭吧,快到中午了。” “帮她骂几句,她骂人不太会用脏字。” 女秘书得到上级的指示,这家出版社要被强行收购,眼前这个龇牙咧嘴奔去洗手间用冷水洗脸的出版商就要面临失业破产等一连串窒息的践踏。 而她旁边这位心狠手辣的冷面美人,有多个大人物的宠爱加身,不用为她恶意伤人付出一点的责任,而且他们要为了讨她欢心而无所不用其极地伸张她的正义。 “咱们快跑吧,姐姐。”迟樱把手伸入年近四十的女秘书的掌心,像孩子一样单纯地笑了笑。 虽然,但是,好可爱啊—— 女秘书带着她离开了写字楼,本打算直接上车去迟樱家,但迟樱指向一家快餐店:“想吃。” 于是她们两个和司机说了一声,进去快餐店点完餐后坐在一个安静的角落。迟樱咬一口汉堡,把套餐带的小玩具送给女秘书。 “怎么给我了,你不要吗?”她看着手上怎么看怎么萌的小玩意,忍不住问。 迟樱咽下嘴里的食物,说:“姐姐包上、手机上都挂了可爱的挂件,应该也很喜欢这个。” 女秘心里很是温暖,随即露出笑容,道了声谢谢。 多好的姑娘。 怎么能和聂桓那样的工作狂结婚! 她向他事无巨细地汇报准老板娘的日常时,她觉得自己就像个皇宫里的太监,专门向皇上交代娘娘的起居。 他什么都问哪,迟樱一天到晚的吃穿,说了哪些话,有没有去河边、去桥上,等等的各种问题。 “给她买个氢气球绑在手上这样方便找。”聂桓教导她,当迟樱混进人群里乱跑的时候怎么办。 她们从快餐店走出来,沿街散步,司机把车子停在附近的停车场,没想到在那里碰巧遇到个人。 谢垣掐灭香烟,惊喜地看着站在女人身侧的迟樱。 第三十章 “嗨,亲爱的,你怎么在这?” 他穿着一身休闲装,身姿挺拔,俊朗的脸庞满是笑容。女秘书感慨了下,随即询问迟樱:“这是你的朋友吗?” 迟樱摇摇头:“不是,我不认识他,我们快走。” 晦气。 回去跨个火盆。 “别走啊,听说为了躲我还跑到国外去了?”谢垣朝女秘书友好地点点头,自然地把迟樱从她身边拉了过来,他说:“我正好有事找你,宝宝。” “先生,您这样的行为很冒犯。”女秘书上前一步,刚伸手想阻止谢垣,谢垣眼神变得阴狠而幽冷,露出的笑容也格外的诡异。 比凶器更恐怖的永远是杀意。 他不等开口,迟樱无奈地向女秘书道:“姐姐,你先去我家等我,他晚点会把我送回去,如果我没回去的话就报警。” 谢垣看向迟樱时又变得那么柔情,他揽过她的腰嗅她头发的香气,暧昧不清。 女秘书如履薄冰,她知道有些事情她是无法插手的。也许她应该联络聂桓,而不是鲁莽地行动。 她从迟樱温柔的眼中读出宽慰的意思,于是听话地退后上了车。 “这里抛尸不方便。”迟樱四下打量着,喃喃自语。 他挑了挑眉毛,“是啊,最好不要在市区杀人,很麻烦。” 谢垣带她上了他的车,让她坐在副驾驶,他发动引擎。 “到底什么事?”迟樱把手放进口袋里,抓住一把短小的裁纸刀。 “定制的婚纱得量尺寸哪。”他温和地望她一眼。 “我的婚纱年前就已经做完了。”她要去开车门,他眼疾手快地按下了锁。 谢垣给她系上安全带,过来要亲她,她一直嫌弃地向后躲,“有烟味,好难闻。” 他退了回去,感到抱歉地说:“我有在戒,抽的比以前少很多了。” “咱们结婚了我就彻底不抽了。” 迟樱恶心地想吐,管她什么事,他抽烟抽死了才好,不管谁抽烟她都烦,就是聂桓也不例外。 谢垣吃了颗薄荷糖,递给她一个。她接过来,原来是她经常吃的牌子。 “你在国外不是有女朋友吗?你应该和她结婚。” “之前的一个普通朋友,拿她做个挡箭牌而已,我真正想结婚的对象是你。” 迟樱不是很懂他们为何要执着于婚姻这一形式的东西,漠然凝视着窗外,“为什么要结婚,结婚到底有什么意思?” 迟琳和聂诚的婚姻让人羡慕,但她自己的却淡而无味。 “你需要婚姻吗,你连人都不是,你这种畜生知道怎么当个好丈夫吗?”她平缓地吐出语句,不着情绪。 谢垣佯装受伤的样子,可怜地说:“怎么这么说我,是不是好丈夫你和我结婚不就知道了。” “本来我也不打算结婚,但是遇见你后我改变了这种想法。”他如实告知。 “反正结婚了也不过是披着夫妻的外衣被囚禁起来随你心意地性剥削吧。”她把他给的那颗糖放在储物槽里。 他被她的直率打个措手不及,眼睛里堆起来的笑带着藏不住的玩味、戏弄,“你怎么把我想的这么糟糕啊。” 最终车子停在谢垣公寓的地下停车场,他刚解了安全带,发现迟樱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走吧,亲爱的。”他走到另一侧打开车门,为她也解下安全带,牵她的手,一只手掌护在她头顶。 “你要强奸我吗?”她温软的手放在他掌上。 谢垣俯首吻她光洁的手背,不假思索:“你乖乖的让我把尺寸量好,结婚前我都不会碰你,不过你要是想跑,那就不好说了。” 她跟着他上电梯,进到他的公寓里。 装修风格倒是颇有情调,许多地方摆着鲜切的花束,不像聂桓房间里到处是她的照片。 迟樱贴在大门门板,收回打量的目光,不肯脱鞋,“我直接告诉你叁围吧。” “我说的话你是不信?”谢垣感觉她要跑,双手撑在她两侧,侵略意味十足的眼神在她身上游移不定。 她鄙夷地看他,“你会量吗?” “会啊,而且婚纱的设计稿我也参与了。”谢垣不由分说把她抱起来走进卧室。 她身上香,弄得他心里痒痒的。 等他从别处把软尺拿过来,结果见她用裁纸刀正对着自己的手腕准备下刺。 谢垣眼疾手快一把把刀夺了过来。 “原来你有这种爱好吗?”他不知道自己脸色现在有多难看,心口揪得慌。 迟樱记下他这种反应,大概知道了自己的胜算是多少。如果谢垣因为她想自残而发怒,那她基本上可以说是赢定了。 “我想嫁祸给你。”她弯起眼眸坐在床上。 他笑了几声,把刀放在一边,走到窗边拉上窗帘。 然后回来,蹲下身子,伸出修长的手指挑散她领口的蝴蝶结,拉开她裙子侧面的拉链,迟樱面无表情地垂眸,见那蓝色的湖泊暗中涌动着情欲。 她不阻挠,不推拒,很快只剩内衣裤在遮挡重要部位,衣物下匀称白皙的躯体露在他面前。 谢垣迟迟不能回神,失去言语,无力到只于心底赞美。 他忍不住前倾凑到她胸腹一带,她并不赤裸,她依然有带着温暖的幽香缕缕作为纱衣裹体,于是他想,这股香气能不能舔掉呢。 随后她说:“你一直在踩我的底线。” 他抬头,她那份笑容寒意凛凛:“你是想拿我做诱饵,把他引来,好让他找你,掉进你的陷阱里,是不是?” 是。 谢垣当然不想直接摊牌,无辜地说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要让他彻底认清我不爱他,等他开始报复我了你就拉拢大家然后装作好人来救我,控制好我后,再找机会置他于死地。”她把他的计划说得不能再明白。 谢垣把她推倒,压上来火热地吻她的脖颈。他同时尝到溃败和喜悦,既然她不给面子,那他也就不装了。 “你为何如此敏锐呢?”他怜惜地亲在她下颌,鼻尖。 她只消一伸手,轻轻挡住他的唇,他便不再躁动。迟樱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我想告诉你的是,你的努力没有意义,除了我以外没有人可以把我和他彻底分离。” “哪怕你百分百完成了计划,你也不过是我和他旅途中的一粒风沙,等你死了,你就追不上我们了,你最终会被我们忘记。” 这句谢垣是真的没有听懂。他求知若渴地望着他心爱的人:“那我该怎么办,宝贝?” “我想知道你除了你父亲外还杀过多少人。”迟樱轻柔地抚摸他的脸颊,指尖如羽毛一样扫过他眉骨。 他深陷其中,乖乖地告诉了她一个鲜血淋漓的数字。 她听后展露甜美的笑靥,胳膊搂上他的脖子,小鸟般顺服地委身于他胸膛下,她夸道:“好厉害呀。” 谢垣笑不出来,他在一味地被牵着走,而她根本不给他留任何喘息的余地。他才认识到自己在面对一个更恐怖的恶魔,窘迫的是,他必须忍耐对恶魔肉体的渴念,才不至于把自己搞得太狼狈。 但她居然这样挑衅他,要不干脆耍赖直接干哭她算了。 “我给你个机会,等我和他结完婚后他会放松警惕,你自己想办法把我绑到你的国家,我会给你适当放水,我要看看你是怎么杀人的,如果我觉得你比他有趣,我就把他踹了跟你一起。” “不会又是在骗我?”他看着她双眼,满是狐疑。 迟樱侧过脸缓缓闭上眼睛,好像想休息的样子,“不是啊。” “那,你会给我我想要的,是吗?” “嗯,他拥有的关于我的一切,我都可以同样给你,只要你不介意自己的一点小变化。” “我不会做你的狗。”他瞬间清醒。 “那可由不得你。”她淡淡地说。 谢垣的耳中犹回荡着各种音色的求饶与哭喊,以及猩热的液体离开皮肉时溅射的声音。他莫名生出一念仁慈,这股异物感使他不好受,他从她身上起来坐到一边,“你不怕我会杀了你吗?” “你杀掉我的手法里会体现你对我的爱意吗。” 她语气平静而温和。 他沉下心默默地思考,听见她继续说:“如果让我去杀我爱的人,我会把他的心脏挖出来吃掉,” 迟樱也坐起来,凝视他蓝色的眼眸:“不觉得,很浪漫吗?” 谢垣只见她勾唇笑得如此迷人。 他听到胸腔里他的心脏忽然好像生出自我意识一样,在抽泣着说: 求求你,求求你!吃了我!吃了我吧! 这是谁的感情,是他的,还是聂桓的? 真糟糕啊,他已经分不清了。 …… …… 第三十一章 他们领证那天,下了雨,雨很大,水帘模糊街巷的轮廓,闷湿的气息舔着步履匆匆的人群。 回到他们在市郊的新房,聂桓在沙发上搂着迟樱看他们的结婚证,这么久了嘴角就没下来过,他在她耳边不断地说:“你好美。” 他用手掌把她脸挡起来,自言自语:“都别看,这是我老婆。” 哪有人啊,整栋房子只有他们两个,连个固定的佣人都没有。 迟樱却在想,谢垣还能不能如约把她绑去意大利,现在他应该依然在医院里养伤吧,全身骨折可得让他吃不少苦头。 他和聂桓相比还是太年轻了,他年轻而且狂妄,这些东西都是聂桓早已经蜕下的了。 聂桓可以做到既听她的话不和谢垣见面,又让他为带走她付出惨痛的代价。如果不是迟樱说要让他坐牢,聂桓绝对不会让他活着。 而谢垣只是想着要见到聂桓,他希望他亲自来找他,他实在是低估了迟樱套在聂桓脖子上的项圈的权力。 “婚礼过后我要出去走走。”她握住他的手,从她脸上拿开。 “那我们先去淮南,然后坐飞机去……”他还没说完,她打断道:“我自己一个人。” 聂桓不可置信,脑子因为被幸福糊住了而有些迟钝:“什么?” 她从他手中夺过两张结婚证,这点纸让他捏了那么久还是一个褶都没有,她合上放在一边。 她说:“总觉得这个夏天和你在一起应该没有什么好事。” 他怔住。 她怎么了,生气了?为什么?他做错什么了?还是…… “你觉得身体不舒服吗,我们现在去医院。”他慌张地将她打横抱着站起来朝大门口走,想起还没带上手机和车钥匙,又转身,像脑子有病一样,迟樱实在忍不住在他怀里偷笑。 聂桓独自焦虑着。 体检没问题的啊,他监视了十多年,她一直都是健康的,甚至比他还健康,他这几年可把自己累得不轻。 怎么会,怎么会。 迟樱眼见他面色惨白,不由得笑容凝固,轻轻靠在他肩头,抚摸他的颈后,“聂桓,我没事,你把我放下来。” 而他无言地坐回去,却只知道加紧怀抱。 她的骨头呢?——在这里。 她的血肉呢?——在这里。 她的呼吸、她的温度、她的灵魂,她的,她的一切?——在这里。 被抱到痛的迟樱一声不吭,用心地感受他胸口的起伏,他心跳得真快啊,他又在害怕了。 终于他的理智挣扎着爬回来,他立马松开了过火的桎梏,低头吻上她的唇,他只是将唇覆上,一次次温软地相贴在一起,亲的那么小心。 “一起去,别丢下我。”他漆黑的眸中尽显执着。 “你有很多事要忙吧,别浪费时间和我出去玩了,快点把位子坐稳,你那些竞争对手都看着呢,别让爸爸失望呀。”她整理着他本就平整的衣领。 看似关心,实则挖苦。 她根本不屑于理解他的难处,她同样笑话他那副衣冠楚楚的样子,她开始想把他推的远一点,她已经厌烦他这副社会精英的面孔了,这让她又有第一世卷土重来的感觉。 举个简单的例子,有个小男孩就喜欢玩他的玩具,他本可以高高兴兴地玩,也没人逼他,而他自己却非要跑去做功课、上补习班。 他心里无比地想着他的玩具,却在笑着努力讨好大家,让所有人都称赞他是个好孩子,以至于大家觉得他太刻苦了,应该有时间去玩一玩他的玩具。他就这样通过压榨玩耍的时间来正义化自己的玩耍,以痛苦自虐又以之自慰。 聂桓便是如此,他擅长做很多事,但他从来不知道、也不去寻找自己喜欢做什么,他只会做能给他更多财富和权势的事,好让他心安理得地霸占着迟樱。 我能给你世界上最好的一切,所以你离开我迈出的每一步都是受苦,我要保护你不让你挨半点委屈,所以我禁止你离开我,所以我爱你。 他握着她手,悲伤地倾诉起来:“我还没有和你度过蜜月,前两次你都没给我机会,这次还不行吗?我努力是为了和你在一起。” “我们好好地去玩一玩,好吗,老婆?” 虽然他们已经在世界很多旅游胜地留下过足印,但旅行的意义是不同的。 迟樱真是被他那句努力为了和她在一起给恶心得不行了,她正是了解他那套演算程序才感到如此不适。 她十分地想掐死他,又有种奇妙的恨其不争的感觉,最终把脑海里那些讽刺和辱骂的话凝结提炼了一下,温柔地说: “如果马斯洛认识你的话,他一定很高兴,你可以作为一个新角度来丰富他的需要层次理论。” 他点点头,对他的鄙视他照单全收,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我们一起去。”他试探道。 “好好好,行行行。”她把他凑上来的脸推走,把他的脸掐红了他才让她从他怀里出去上个卫生间。 晚上聂桓被罚睡沙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被罚,就特别难过地坐在卧室角落的沙发床上,仅隔几步之遥的迟樱窝在被子里看希区柯克的《后窗》。 “老婆,我好冷。”他把枕头底下的结婚证又拿出来看。 “冷了盖被子啊,你那不是有吗?” 他说:“沙发不舒服。” “哦,是嘛。” “……” 过了一会,聂桓忽然道:“床头那有虫子。” “骗小孩呢。”她哼了声,把电影音量调高了。 她看完电影,平板放到一边,翻了个身准备睡觉。房间里很静,落针可闻,聂桓仔细地捕捉她的呼吸声,等到某个频率后,他悄悄地踩着地板走到床边,确认她已经睡着了后又掀开被子把自己塞到她身侧。 好。 他自然而然地伸出手臂把她搂到怀里,他可不想自己睡,明明她就在他面前,而且她也希望和他一起的,不然不会让他在卧室里,而是把他赶到客厅去了。 聂桓再次想起来,他们已经是合法夫妻了,他们的关系现在不仅是他在守护,还有父母和法律。 他瞧着她的睡颜,心中翻腾热切的感情,久久不能平息。 她是我的妻子,以后我老了是给我推轮椅的人,可能嫌我烦把我推到湖里去,但我还是非常爱她。 我是她的丈夫,我会陪她玩,保护她,给她最好的生活,尽我所能去宠爱她,让她快乐地度过人生。 可是,如果,万一,假使…… 这些词语后续的内容,他本来也是要打算思量的,不过今天是值得纪念的好日子,他就给自己的大脑放个假吧。 此后几个月里,他们的婚礼、蜜月都顺顺利利,夏天是睡美人中的女巫,一改凶恶,不施诅咒而是安稳地在宴会后离席。 近来聂桓的幸福感达到了一个峰值,一时间他除了感受喜悦外没空想别的。这期间他对迟樱的控制更是变本加厉,他好像被这种美满给弄得很是兴奋,随他心意地束缚她、占有她。 迟樱一如既往地纵容,按部就班地助纣为虐。 她的活动范围被限制在整座别墅,连出门都不让;家里的佣人只在白天固定的时间来做事,而且隔一个月就全部换掉;监控、监听器又如雨后蘑菇一样在各个角落长了出来。 太熟悉了。 她想,这就是他们第一世的样子。不过看似建立起来的森严壁垒,其实是他自娱自乐的防线,只要她想,就可以证明给他看,他的牢笼到底有多脆弱。 她结婚后一直专心在家翻译之前那本小说,翻译完之前她都不太想出门。 迟樱经常脱下她的婚戒,随手就丢在什么位置。聂桓在洗手台、电脑桌、冰箱里都发现过她的戒指,他很不高兴,一定亲自给她戴回去。 他以为是戒指不舒服,又重新订做一对简洁的,但迟樱依然到处乱扔,终于他忍不住说:“不想戴就纹一个吧。” 她笑了笑,摆一副乖巧模样,过来抱抱他,甚至不用半句话就能轻而易举把他哄好。 九月中的某天,他晚上回到家,他发现迟樱对他的态度很冷淡,但她的淡漠中又有些许他琢磨不透的彷徨,她把他领到家里那台仅用来装饰的施坦因钢琴前,告诉他:“今天是舒曼和克拉拉的结婚纪念日。” “嗯。”他站在她身边,不敢碰钢琴。 迟樱推他的胳膊,命令他:“你再给我弹一遍《献词》。” 聂桓犹豫着,最终还是坐下来,为她弹奏。他一面猜测她的用意,一面提心吊胆地演奏完。 他第一世向她示爱告白就是用的这首曲子。那时他们都很年少,她烂漫天真,而他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你弹错了好几个音。”她转身离开,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脸上的厌恶。 秋末了,天气越来越冷。 屋子里很暖,但聂桓发现这样一来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就不会贴过来了,他伸手抱她还嫌热。于是他背着她把卧室的温度调低,这样她觉得冷了就会把手脚往他身上放。 迟樱将发凉的双手摸进他睡衣里汲取他的热量,她枕着他胳膊,黑暗里的眼睛依然盛满月光,亮亮的,带着些许单纯,说:“你身上好温暖。” 他满足地亲亲她的额头。 “我的译本快收尾了,到时候你可以帮我出版吗?”她贴在他胸口听他的心跳。 “好。” “就署你的名字吧。”她说。 “为什么?” “帮你出名呀。” “我不想出名。”然后他给迟樱讲他平时是怎么防范那些对手家的媒体的,他们像老鼠似的什么都去挖掘,根本不讲底线,只要抓住一点对他们有价值的东西就会大肆渲染。 他们最感兴趣的就是聂氏继承人的婚姻状况、情感史、在公共场合的言行。但他们手上连聂桓照片都少之又少,别说打听到他太太如何如何了。 聂桓一向不接受采访,聂家旗下的媒体和报社也严格把关涉及到自家高层的报道。这种传统早在聂诚接手前就有的。 “我也好烦到处打探别人这种行为。”她眯起眸,掐他的腰,指桑骂槐。 “我是因为太爱你。”他无耻地把双标发挥得淋漓尽致。 “他们要是知道你的爱情观肯定专门给你开个栏目,就叫法制与爱情。”迟樱一脸不怀好意。 聂桓无奈地笑了下,轻抚她的后背:“睡吧,宝宝。” 最终她的译着出版了,署名是她第一世母亲的名字,叶琳。 至于这本书登上国内的畅销榜,也是后话了。 圣诞前夕,他们“吵架”了,迟樱学着电视剧里那样指着聂桓的衬衫上一根头发说他在外面有女人,实际上那根头发是她从佣人衣服上拿的,就是故意诬陷他。 聂桓对她的质问感到不明所以,面对剖腹证粉的难题他显得手足无措,他从来只爱她一个啊。 他除了委屈就是疑惑,生气她的怀疑却不知道该不该发火,他都不知道那根头发哪里来的,当天就送去做DNA鉴定。 但她那样子就像他真的外面有人了一样,他左思右想,终于在第二天她突然的离家出走后明白了。 聂桓接到佣人的电话时正开车载着给迟樱买的圣诞礼物在回家的路上。 他说太太不见了。 家里的安保系统被骇掉了,所有的监控、监听、定位设备全部瘫痪,而她什么都没有带走,穿的甚至是佣人的衣服,她的那枚国外名匠手工打造的婚戒就放在门口的玄关柜上。 她没有回本家,哪里都找不到。 她实在是太了解他的手段了,所以她的躲藏堪称巧妙绝伦。已经十个小时过去了,聂桓还是盼不到她的半点消息。 凌晨落下纷飞鸿雪,他在露台坐了一夜,狼藉的心情终于使他在绝望前病倒了。 奉聂诚之命来查看聂桓状况的管家最先发现他发了高烧,看他起身走路的时身形摇晃得厉害,说明状态已经很不好,于是立马叫了医生。 管家发现聂桓守着的那张桌子上放着打火机,还有一盒没有拆封的香烟。 第三十二章 聂桓躺在病床上,做了个梦。 很长的一个梦。 他于襁褓中苏醒,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依旧置身于金字塔顶端。他们称他为天之骄子,掬之如星辰,残忍而傲慢地寄予他过分的厚望。 他的金钥匙含在嘴里,磨得他舌齿溃烂发痛,而他只能茫然而惶恐地吞咽他们给他灌输的一切。 他们只看见他完好的外表,便给他装上发条推他入腥风血雨的世俗,要他运作如精密的机器,却从来不知道他躯壳内是与生俱来的畸形的灵魂。 他们给他起的名字叫做聂桓。 他早慧又蒙昧地长大,他永远被光环笼罩、保护,直到他发现那照耀他的一直以来都在掐着他的脖子奴役他。 而他却没有勇气和能力与之抗衡。他顺服,他听从,他从自己身上找不到骨气。 他的天性中的一部分开始萌动,却悲哀地发现他是如此懦弱和空洞,那抹恶的本色失意地隐于黑暗,也夺去了他生长利爪和獠牙的可能。 他变得优秀,出类拔萃,却同时也平庸,而痛苦,麻痹。 其实他清醒地知道他只是做的一般,可他已经很努力了。 他觉得缺了什么,他不完整。他们都安慰说他拥有一切,同时他们称赞他的贪婪,赞许他的野心。他们甚至不清楚他真正渴求的是什么,他也是。 他发现他没有愿望,他知道自己内心藏着某种朦胧的力量,但他被他们绑着四肢,无法探寻那股力量。 缺少一个条件。 没有那个条件,他就不能使用那股力量。他不明不白,困惑地继续活着。 聂桓照他们的指示和一个女人结婚成家,他的妻子端庄得体,温婉贤淑,很快他们孕育了下一代,她给他生了一个继承者。 他的儿子却和他降生时的迷茫混沌不同,孩子如此的纯真与阳光,高高兴兴地接受着大家的宠爱,聂桓眼睁睁地见证他长成了一个正常人。 他的儿子和他不一样,年少有为,会叛逆会反抗,哪怕迫不得已妥协时眼里依旧带着凶狠的不甘。 仿佛只有他是异类。 他感受不到家庭的爱,他只是扮演着一个丈夫和父亲,他按照规矩将那些责任和束缚向他的下位者传递,他的妻儿总是抱怨他如此冰冷。 随着年纪的增长,他做不出像样的决策了,他开始被残酷的竞争玩弄和淘汰,因为他不果敢也没有魄力。就这样他的光环渐渐褪色,风华不再的他陷入无尽的孤独,长久以来和迷惘为伴,他越来越疲惫。 而当他十分确认自己患上抑郁症后却悲惨地发现自己是如此的怕死,他甚至没有勇气去自杀。 他对此恼羞成怒,将这股怒气转而发泄在与自己貌合神离的妻子,他家暴她,将她打得体无完肤,又拙劣地去掩盖真相,变成了一个可笑的低等的人渣。 他动不动就发火,摆起了长者的姿态,为了再给自己一点活下去的借口,他诚惶诚恐地加入了曾经奴役他的那些人的行列,变得更加虚伪和空洞。 在他死去那天,他读到一个连环杀人犯被发现自杀在家中的新闻。 随着她自杀,她房内许多证据被找到。 那是一个女人,处心积虑多年亲手杀死了当年所有伤害她母亲的人。手段之狠毒和残酷令人发指,而她却又极为聪明,有着高学历和各种出众的能力,申请了许多专利,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高智商罪犯。 她在遗书上说自杀是因为她已经做完了所有想做的事,并不是悔过,她告诉世人她非常开心她杀掉了那些人,使用多种语言极力地煽动大家有仇的都去复仇。 多么潇洒的一个人。 聂桓只是知道她姓迟,她生前照片被打上马赛克,不过他感到她一定是很美的。 他忽然觉得自己长久以来的那种隐秘的力量开始向他靠拢,催发他产生了一种激情,在这种热切下,他兴奋地从高楼上一跃而下。 然后他粉身碎骨地死了,但他觉得他才开始活。 死后他没有走上奈何桥,而是忽然在一个公园的广场中央突兀地占据着一点位置。 广场上很多人。 他目光不甚灵活地打量四周,发现到处都是一对一对的人,年龄各不相同,但皆为一个男性和一个女性。 从他身旁噔噔噔跑过一个穿花裙子的小姑娘,她边笑边回头看追着她的男孩,“聂桓大笨蛋,略略略。” 男孩很快追上来把女孩亲密地搂住,同样笑得很是开心,他亲着女孩的脸蛋,和她嬉闹。 随后他们跑远了。 前面的那对年龄看起来有十六七,意气风发的少年骑着单车载着属于他的女孩,女孩抱着他的腰在唱歌:“聂桓 and 迟樱 sitting in a tree, k-i-s-s-i-n-g……” 少年一脸宠溺,露出羞涩的笑容。 在他们的旁边还有一对看起来大概二叁十岁的在打羽毛球。男人很明显地故意让着女人,却惹女人不高兴,她把球开到他脸上,他还是那温柔的样子。 没有人注意到他,他转了个身,看见长椅上还坐着一对老夫妇。他们互相依偎在一起,目光祥和,静静地欣赏黄昏晚霞的景色。 这样的一对对还有很多,到处都是,到处都是! 聂桓和迟樱们仿佛像感受不到他的存在一样,从他身边经过,也不曾看他一眼。 他站在那动了动脚踝,突然意识到,他也叫聂桓啊。 那些男人的样貌和他一模一样,他们是聂桓,他也是聂桓。 唯一不同的是,他没有迟樱,就是在聂桓们身边的女性。 其他的聂桓看起来那么幸福,就是因为他们身边都有一个名为迟樱的女性。 他为什么没有? 他从来没有感受到幸福,难道是因为没有迟樱的关系吗?她有什么样的魔力让他们都这么的沉沦?他们好像只知道在她身边傻乐。 真是奇怪,他们都有,就他没有,他什么都没有,他也好想要一个,他好想要一个迟樱啊。 他突然对自己的缺少感到莫大的愤怒,腿边正走过一个咬棒棒糖的小女孩,是四岁的迟樱,他一下子把她抱起来举着她大声宣布:“这是我的!” 她漂亮的大眼睛眨了眨,告诉他:“我不是你的。” 他刚想反驳,腿上骤然剧痛,低头看,一个和他手上女孩一样大的聂桓用刀狠狠扎进了他的腿,眼中尽是穷凶极恶的阴暗和疯狂,他向他歇斯底里地咆哮道:“还给我,快还给我!她是我的!她是我的!” 他被连捅数下,诡异的是并没有流血,不过他已经瘫倒在地,怀里的女孩从他手上挣脱,毫不犹豫地扑进男孩的怀抱。 男孩把刀丢了,抓着女孩的手就跑。 疼痛感渐渐消退,而那种深入骨髓的畏惧却萦绕在心头难以散去,以至于他恍惚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他居然被一个孩子给吓成这样。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不知在向谁询问:“那我的呢?” “我的迟樱在哪里……” 只要有了迟樱,他敢肯定他会像那个孩子一样如此凶猛强悍。 他浑浑噩噩地走向长椅那对,他们看起来最为平和。他带着虔诚的求知心,问道:“请问你们看到我的迟樱了吗?” 老人揽着相伴多年的妻子,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反问:“你怎么会把她弄丢了?” 不屑,却还是同情。 他妻子直截了当:“他应该是压根就没有。” 老人听了老伴的话,有些惊讶,上下打量着这个聂桓,“你怎么会没有她?你过得一定很糟吧。” “是的,我没有,我过得很糟。” 他撕开伤口给他们看。 “幸好我有。”老人紧紧握住身边人的手,感谢起自己的好运气,对他的不幸则表示惋惜。 他们不能给他任何帮助,而且老人看向他的眼神也变得警惕起来了。 他失神落魄地在广场乞讨着,那些聂桓无一例外都死死地把守着自己的迟樱,并用带有杀意的目光看向他。 其实除了杀意,还有恐慌。 他们害怕自己和他一个下场,向迟樱索要许诺和誓言。他们说,不要离开我,你发誓你不会离开我,宝贝。 而迟樱也都会亲亲聂桓来安慰他们,她们宠爱他们,齐齐地给出承诺。 他一个人回到自己最开始站在的那个位置,其实他哪里也不属于,他什么也没有,孑然一身。 忽然间,他想起来了。 本该属于他的迟樱死了。 他们并未相遇,直到她自杀了他才发现她。他们的生命没有交集,各自过活。 就是说,他本来也是可以幸福地活着的,像其他的聂桓一样,亲吻拥抱自己的迟樱,在她那里得到无上的爱和勇气,支配自己内心那股潜能无限的力量。 但他的权利被他的命运剥夺了。 他认清了聂桓的本质。 他们全部和他一样怕死,想要活着,他们都非常爱自己,而他们都需要一个相同的勇气的来源。 迟樱。 他们先是出于求生的本能,然后才是对她的爱。 他们疯狂,以至于疯狂到把自己蒙在鼓里,一个个的全举着错误的旗帜做着异教徒。 她知道吗? 她知道的。 所以她才不爱他,她介怀他的虚假和不纯粹。 所以她才会从他身边自由自在地离开,她不容许他把他自己放在比她还高的位置,她要他绝对清醒地向她献上一切,她要做他世界里最高的存在,不然她绝不会轻易低头。 这个广场上唯一清醒的聂桓在明白自己已经不可能有任何救赎的机会后便绝望地像泡沫一样消失掉了。 并且他卑劣地诅咒其他的聂桓,最好和他落得同样的下场,他们的迟樱全都抛弃他们让他们痛苦地死去。 这个诅咒让聂桓猛地睁开眼睛,他腾地一下坐了起来,心脏跳的飞快。 紧接着他听见身边有人在唤他:“聂桓,怎么啦?” 迟樱的声音。 他流下眼泪,转过脸惊喜地发现她躺在自己的身边。 但,她不是跑了吗?圣诞夜,她离家出走了……是不是知道他生病了舍不得回来陪他了? 他就知道她是爱他的。 “你回来了。”他伸手把她拥入怀里,不敢相信。 “什么?我也没走过呀。”她不明所以,担心地问:“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嗯。”他紧紧依着她。 “可能是白天咱们一起去鬼屋的原因,但是你不是不怕鬼嘛……” 聂桓又震惊地望着她,“什么鬼屋,白天你离家出走了,你不记得了?” 迟樱也愣住了,她想了好半天,恍然:“啊,天哪,你说的是第叁世?那不是几百年前的事吗?” 聂桓发现自己现在并不发烧。 他问:“现在是第几世了?” 她答:“第八世。” “我们一直在一起吗?” “嗯。” “你爱我吗?” “爱。” “你说我爱你。” “我爱你,聂桓。” 聂桓笑了,笑着笑着,就醒了。 梦中梦。 …… …… 第三十三章 春日烂漫。 蓝天下盛放的繁花妖娆多姿,宛如佳人包裹在香榭丽舍的裙装,融化了一座座哥特尖顶的冷峻。人们拈一句尼采的名句别在胸前,伴随生活中各类的叮叮当当轻盈起舞。 叮铃一声,花店的门被从内推开,黑发女人手捧一束辛西娅走了出来,径直向街边停着的那辆阿尔法罗密欧走去。 高跟鞋踩在砖石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及膝的薄荷色吊带裙与她洁白的肌肤互相映衬,在太阳下更是发光。 她拉开车门,坐上副驾,伸手将花束放到后座。 驾驶座的谢垣用火热的视线将她脚背到大腿抚摸了一遍,他见她正在掏出口红对着镜子补妆,边发动车子边笑着说,“亲爱的,你已经够美了。” 迟樱没有理他,扣上口红盖子,感到阳光有点刺眼,便戴上墨镜,单手拄着头靠在车门一侧。 “晚上想吃什么?” “随便,你安排。”她在手套箱里翻出块口香糖,放进嘴巴里面嚼。 “好吧。” 余光瞄到她吹了个泡泡。 回到他们的公寓,迟樱换下鞋子后便去侍弄她新买的花,谢垣走到她身后搂上她的腰,沿她颈部吻着。 “宝贝,为什么我送给你的花你就都扔掉啊。”他不开心地问。 “因为我不喜欢你呗。”她语气戏谑,仿佛他问了个特别愚蠢的问题,剪掉玫瑰一指节的根茎,把花插入水瓶里。 随后她转过身,黑白分明的眉眼封存霜雪千年,冻得他心碎。 谢垣忍着,新婚伊始,他得耐得住,总有一天她会求他更多地爱她。谢垣还没有碰过她,他想诱她来主动,好彻底把聂桓从她的脑海里抹灭消去,同时他会把他们做爱的样子录下来发给聂桓,让他也体会一下嫉妒得想死是什么感受。 她只让他亲一些无关紧要的地方,嘴巴胸部等这种比较敏感的则是禁区,他如果想要品尝就必须强迫,而她也会用各种鱼死网破的狠招来抵御。 他有一次夜里悄悄地爬上她的床想吻她的唇,结果她在他气息靠近的一刹那便睁开眼一脚踢在他裆上。 他痛得在床尾直吸气,她却从枕头里翻出刀来对准了他。 他们住进来过了不久,他就发现家里到处都有她藏的刀片,是她用来防备他的,即使他清理过一遍她还是会重新布置。 好吧,好吧。 她喜欢在晚上看电影,他会和她一起看。 迟樱窝在沙发里盖着薄毯,她眼睛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这个时候她特别安静温和,也不在意被他抱在怀里。不如说她习惯看电影的时候有人抱着她了。 今夜播放的电影叫做《奥卡》。 有关于一个女人让绑架犯爱上自己最后杀了他的故事。 他们看的原声无字幕,迟樱确实不太懂得意大利语,除了骂人话外她只会简单说一些日常用的,她靠一些词语猜着人物的对白,大致剧情还是能通过画面看懂的。 放到情色片段,男女赤裸的身躯纠缠在一起,男人摆动着腰臀将自己深深地埋入女人体内,两个人发出动情的呻吟声。 谢垣情不自禁低头在迟樱侧脸啄了下,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跟他上床,他决定忍到她主动亲自己那一刻,随后他就彻底撕碎伪装。 当然,他不会像对待其他人那样在尽情的把玩过她的身体后杀了她,出于对她的爱他会好好地照顾她。如果她想跑,他就把她干到怀孕,当然,他不要她肚子里的孩子活下去,他只要她就可以了。 他不仅要给她凌虐,更要无比地珍惜她,他希望她一边摆着脸色一边把腿张开让他操。 电影播完了。 女主角开枪打死了绑架犯,他倒在血泊里望着他的爱人,最终败给了他那名为自由的情敌。 迟樱有点困了,推开他起身去洗漱。她洗完漱就上床睡觉,没和他有什么交流。 这两天他下班回来,经常会见她在录音机旁弹吉他唱歌。 问她的时候,她说,聂桓要过生日了,给他录几首歌刻个光盘做礼物,他喜欢听她唱歌。 谢垣面无表情地把录音机摔到地上砸坏,他问她:“你真的不爱他吗?” 迟樱想了想,答:“反正现在不爱。” 就是以后有可能的意思,是吗? 他点点头,“你以后也不可能爱他。” “那不一定。” “你喜欢被他囚禁?” “习惯了而已。” 谢垣拿过她的吉他放在一边,搂她的腰:“那我也把你锁起来让你习惯习惯吧,宝贝。” “他还是太心软,怕你跑,还不把你的腿弄断。”他一手握住她大腿,缓缓收紧五指。 迟樱想,她要不要告诉他,她的膝关节确实被聂桓弄脱位过,但是她一掉眼泪,聂桓就立马带她去医院了。 即使这样,她也不觉得聂桓心软。他对她都做过什么,别人是永远无法真正了解的。 “你都把他丢了来找我了,就别再想他,好吗?”他尽量心平气和地说话。 迟樱说:“在你身边也没什么意思,你也不杀人给我看。” “有了你我就不想再杀人了。”他其实是在防备,免得她捏着他的把柄反过来要挟他。 “我之前就和你说过,我觉得你比他有趣的话我才会选择你,”她掰开他的手,“你这样的话我可要走了。” 谢垣望着她的眼神变得阴沉。 他过肩扛起她,随后把她丢在床上,他扣住她手腕,身子压上来低声地哄骗:“我们要个孩子吧。” “不要,”迟樱并没有奋起反抗,她淡然自若,“我不生孩子。” “我们把他养大,教他去杀人,怎么样?”他扬起唇角,“让我们的孩子把聂桓弄死,这不是很好玩吗?” 她愣了一下,认真地想了想,“我不觉得好玩。” 让一条带着低劣基因混合她的血液出生的畜生去狩猎她忠诚听话又血统名贵的杜宾,怎么想都只觉得恶心和讨厌。 谢垣被她眼里的嫌恶点燃了火,他撕起她的衣服,扣子扯掉好几颗。他不等了,他现在就要好好教训教训她,他张口咬在她袒露在外的雪白香肩,牙齿刺破皮肤钩出甜腥味。 然后他又掐住她的脖颈,缓缓收紧,看她皱眉痛苦的样子兴奋地笑了起来。 “我不要孩子,宝贝,刚才是逗你的,不要讨厌我。”谢垣松开双手,转而抚摸她的脸颊。 他发现她不会轻易地反抗。 他掐其他人的时候他们都拼命地来挠他,在他手背上留下苟延残喘的抓痕。 她是笃定他不会杀了她所以才不浪费那份力气吧。 她咳了两声,大口地呼吸着。谢垣等她呼吸变得平稳,轻轻地摩挲她脖子上的掐痕。 迟樱见他神情一副疼惜的样子,朝他脸上吐口水,然后恶意地笑。 谢垣用大拇指蹭下她的唾液然后舔净,死乞白赖地凑上来,脸上带着愉悦和潮红,他说:“来,吐我嘴里。” 他身下的火热抵着她,蠢蠢欲动。 “好的丈夫是不会婚内强奸的。”她提醒他。 “哦,那我先当个坏的,然后再洗心革面做个好的。”他说着脱掉自己的上衣和裤子。 迟樱拢着衣襟往床头缩,看见他那充血坚挺的下体,心想原来他们的尺寸差不多,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其他男人的生殖器官。 聂桓要是知道了绝对会把谢垣先阉了然后再凌迟至死。 “乖宝宝,我会让你很舒服的。”他一点点靠近她。 “真的?”她不再向后退,双手撑在身体后面,眼神柔和。 谢垣微笑:“嗯,真的。” 她有点撒娇的语气,低眉羞涩地抬眸望他:“我怕疼,你能慢慢来吗?” “好。”他满心欢喜地伸出手臂来抱她。 眼前娇小甜美的女人怯眼流媚,微微咬着唇,看起来忐忑不安,肩上还落着他的牙印。她衣衫不整,拨弄额前碎发到耳后,撩起万般的风情。 谢垣恍惚地想起她穿上他给她的婚纱那天,她虽然满是嘲弄的神色,但依然美得不可方物。 他向前拥住她的瞬间她抬起腕子把裁纸刀扎入他的肩颈,锋利的刀片埋入皮肉中只听到他一声闷哼。 谢垣皱眉,仍努力地把唇贴在她唇边,只堪堪触及那片粉润的界线。 她一边嘲笑着,一边用力向下压推钮,向更深处刺裂他的身体。 他呻吟着,心里压根没想过要反击,任凭尖锐的疼痛不断扩散。她猛力把刀拔出来,连带撕展他的伤口,把他推倒反压上来,他的血很快把床单染了一大片。 “可真是我的好老婆……”他按住伤口撑起身子,额头不断冒着冷汗。 迟樱起身找了条干毛巾丢给他,冷冷地说:“谁让你想碰我。” “都怪你太可爱了。” 谢垣从医院回来已经是十天后。这期间迟樱白天过来看看他,刷他的银行卡去四处买东西。谢垣躺在病床上每天都能接到银行发来的大笔支出账单,除了昂贵的奢侈品外,她还明目张胆地集中采买锯子、绳子、冰柜、双氧水等诸如此类给人联想的物品。 他很清楚她在给他找事,于是在她惹人注目前他就把这里的文职工作辞了,从祖父那拿了笔钱后便夹着她坐上前往北欧的列车。 …… 第三十四章 这几个月来聂家已经是竭尽所能地去动用人脉与资源来寻找迟樱,不过又不能把动静闹得太大,免得让那些虎视眈眈的家伙们觉得有机可乘。 不过他们越是找,就越是发现总有一股阻力隔在中间,好不容易找到的关键线索总是莫名其妙地就断了。这样的情况有了两叁次,他们便感知到迟樱可能是在离家出走的时候被绑架了。 而且绑架她的那伙人在国外势力还不小,海关、大使馆等各个机关都可能有他们的人。 聂诚印象中并没有在国外有树过敌,之前做生意时也都是十分谨慎小心,唯有一次涉及核心技术的交易时和某个外国财阀因为条款的事有过一些小摩擦,不过后来让了几分利就给摆平了。 他现在除了忧虑迟樱的走失,还很担心儿子的状态。聂桓依然自如地应对平时的工作,出面重要的会议,看起来和往常没什么不同。 不过听佣人和管家说聂桓近来都食欲不振,经常一个人在他和太太的卧室里酗酒。 在外面人模人样的,回到家就落魄得像死了老婆的鳏夫。 聂诚派去的心理医生根本无济于事,只能是开一些稳定心神的药物,治标不治本。 他给聂桓留够独处的空间,并不把他叫到家里,因为他知道如果聂桓回来却只能眼巴巴看着他和迟琳,会更加伤心和思念迟樱。 聂桓很想很想迟樱,他只有把自己灌醉后才能从梦里见到她,他不停地求她回家,但那模糊的人影却从不转身给他答复。 他其实大概知道她去了哪,因为那几条线索都是他凭直觉碰上的。但他不曾料想她会有一个手腕如此强硬的靠山帮她逃过他的追查。 对于她的出走,他没有感到愤怒,但他本应该发火的。他现在只觉得心中的恐惧和空虚与日俱增,仿佛正在迷失自我。 可能是因为那个梦。 他开始思考并隐隐地察觉到自己需要她胜过他爱她这件事。 是这样吗? 他对自己以往的那些笃定不移的认知产生了怀疑。 尽管迟樱对他有时候是那么狠心和残忍,聂桓依然相信她心中对他是有爱的,这世界上再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像她一样包容他所做的一切。 而他也不会对世界上任何其他一个人有那样的执念和爱意。 迟樱让他们以为是他出轨了她才离开,而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太荒谬了,他没有想到她会用这么孩子气的办法。他一想起来她能这样污蔑他就觉得,她真的太伤人了。 聂诚甚至真的为此调查他和其他异性的关系。迟樱确实在一定程度上离间了他们父子的关系,聂诚对儿子能把老婆气跑了这件事感到既丢脸又愤怒。 他找个理由把聂桓降了职,给他安排到较为清闲的岗位上去,一方面是惩罚他的无能,一方面也是关照他让他有更多时间去把迟樱找回来。 今天是他二十叁岁的生日,没有人敢祝他生日快乐。 依然没有她的消息。 他愈发地困苦,失眠症日益严重,连做个有她的梦也办不到了。 下午回到家,他喊保姆把他的酒拿到楼上来。 保姆忧心忡忡,“先生……您吃点东西吧。” 他摇摇头,关上门给自己倒酒。 聂桓一直喝到天黑,他看着他们的结婚照正出神,忽然来了个电话。 境外的陌生号码。 他脑子有点浑浊,按了按太阳穴,接起电话,一个男人用不太地道的中文跟他说:“你好,请问你是聂桓先生吗?” “嗯,”聂桓喝空瓶子里的酒,应了一声,“你是?” “有个女人付钱给我,要我在这天打你的电话,她还有一封电子邮件让我发给你,你一会可以去查看一下。” 犹如一阵严冬的冷风猛然贯透头脑,他瞬间清醒。 对方继续说:“她让我祝你,生日快乐,希望我的发音够准确。” 聂桓站起来疾步走出卧室,焦急地问:“让你给我打电话的女人在哪里?” 他飞快地来到书房电脑前,开机。 “我不知道,我们是在唐人街认识的,她只是想花点钱让人帮她这个忙,我并不认识她。” 聂桓一边点开邮箱,一边紧握住手机:“你每说出一条她的信息,我就给你十万美元。” “很不幸,先生,她提前付给我封口费了。” “什么?她给你多少,我给你双倍。”聂桓皱眉,一脸的愠怒。 她居然给封口费?她就这么不想他找到她? “唉,先生,我不能那么做呀……”电话那边的人有点为难。 聂桓语气极为沉稳地说:“你得明白一件事,我找不到她,但我可以找到你。” “先生!你说奇不奇怪,那个女人连这点都想到了,我,我打完电话就要自杀啦……她给我的钱我也都捐了。” 那个人没有听见聂桓的回应,于是接着说:“先生你也不必太担心,她看起来过得很不错,我猜,你应该是她之前的爱人吧?她虽然不想和你见面,不过还是牵挂你的,如果你还爱她的话,就放手吧。” 聂桓忽然问:“你没有家人吗?你不为他们的安全考虑考虑?还是之前的条件,我可以把钱给他们。” “哈哈,天哪……她是特意打听到我是个孤儿才拜托我的,先生,她简直是神机妙算。” “不说了,先生,我该做我的事了,祝您一切顺利。” 电话挂断了。 聂桓觉得眼睛发酸,才意识到自己需要眨眼,而且再不呼吸他的肺就会变痛。 他带着仅存的希望点开那封邮件,是一个加密的压缩文件,有四十多的MB。密码他输了一次就对了,是他的生日。 她习惯用他的生日设置密码。 他解压后发现是十首歌,整整十首的情歌,都是他们在中学时代经常听的那些流行曲。 聂桓点开第一首的《why would I ever》。 她边弹着吉他边给他唱的,已经好久没有听见的声音再次响起的刹那他那些不甘和怒意全溃散消去,只剩泛红的眼眶和酒精刺激下抽痛的胃。 聂桓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把她唱出来的歌词当成她对他的表白,因为她唱的英文翻译过来明明是,我怎么可能会想着离开你呢。 可你就是离开了,你就是离开我了。你一次次地欺骗我,玩弄我,然后又这样柔情蜜意地给我偏爱,让我像普罗米修斯那样饱受酷刑。 你本应该永远守候我,你承诺过的…… 接下来半个多小时,他把十首歌都听完一遍,沉浸在她美妙的歌声里,心情舒缓了许多。才发现最底下还有一张照片,点开看见照片里的是他自己。 看照片里的背景环境,很明显是前一阵子他到捷克去找她的时候拍的。角度像是从远处偷拍,拍他从酒店刚出门要上车。 照片的命名是:好巧 他苦笑着,内心无比凄凉,当时她一定就在不远处,她就在那看着他憔悴又急切的凄惨模样,却不过去给他一个拥抱,告诉他她回来了,这一切都可以重回正轨。 她明明什么都运筹帷幄,唯独爱他这件事一波叁折,要把戏耍当调情,把抛弃作家常便饭。 他虽设下天罗地网来捕捉,可真正被捆束得动弹不得的,其实是他。 定位到给他打电话的人的经纬度后,聂桓很快派出驻扎在海外的国际侦探过去调查,叁天后他便接到汇报,那人是个华裔,身患不治重病,目前的确已经饮弹自尽。 线索再次断了,不过这回聂桓至少知道了迟樱的态度。 她就是不想让他找到,同时又施舍一些关心,好在将来他抓住她后给自己留个求情的余地。 就是抓回来了,他又能拿她怎么办?他现在天天都在担心她在外面能不能吃好睡好,有没有人会伤害她。她回到家后,他们一样好好过日子,他不打她,也不骂她。 他只能是把怨气都释放在所有帮助她逃离的那些人身上,不论男女老少他找到一个就报复一个。 他要她知道,以后没有人会再敢帮她,除了他以外她谁都不能仰仗,只能老老实实地待在他身边。 聂桓选择回到本家把这件事告诉了他俩,从聂诚的脸色他看得出来,他父亲站在他这边。 而迟琳对他的态度倒是有些微妙,冷淡而疏离。他一个多月都没见到迟琳了,她的脸上和他一样依然没有任何笑容。 她在得知她的宝贝女儿走失后伤心欲绝,跑去质问还在发烧打点滴的聂桓,并且她是最相信是他在外面包养情妇才把迟樱给气走的人。 他不想解释,只任凭她向自己发泄。 聂诚接到个电话,和迟琳打了声招呼便赶去公司。 聂桓也准备要走,迟琳坐在沙发上,掩面低声叹气,轻轻地说:“当初就不应该让你们在一起。”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望着她。 聂桓眸子泛冷,他告诉她:“她只能和我在一起。” “聂桓,你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你一直都在控制她,把她当成犯人一样关着,正常人会在家里安那么多摄像头来监视自己的妻子吗?!” 迟琳越说越激动,既懊悔又愤恨,“你根本就是心理有问题,我却一直都没发现,还让你们结婚……当时我就应该拆散你们!” “妈,你冷静冷静,”聂桓神色淡漠,“婚检结果你也看了,我心理上没有任何问题。” 她摇着头,悲伤自眼角滑落,仿佛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话,“她一直跟我说要和你结婚,怎么劝也不听,这个傻孩子……” “她在外面遇到坏人怎么办,万一有个叁长两短的,我怎么活啊……” 聂桓叹了口气,认为她感受到的痛苦根本不及他万分之一,叫了一声妈,然后从茶几上拿纸巾递给她,“我会把她找回来的。” 迟琳没有接,用手背抹了把泪,嗓音略哑地说:“她和你在一起不会幸福的,等她回来了,我就让她和你离婚。” 离婚? 他们活到第叁世,从来都没有离过婚,以后更不可能。 “她可以不是你的宝贝女儿,但她永远是我的女人。” 他说完抬腿就走。 回来后他马上联系人去查迟琳最近的行踪,他要知道她见了什么人,谁和她说了什么,怎么会让她产生这种要拆散他们的想法。 原本好好的一家人,开始变得分崩离析。 …… …… 第三十五章 刚到新地方的那几天,迟樱又整夜的失眠。实际上她这几个月都没太睡好,谢垣抱她睡觉还不是太熟练,他老是压到她头发,而且趁她迷迷糊糊的时候动手动脚的。 这天晚上谢垣把手伸进她睡裙,然后挨了她一巴掌。接着他打开台灯,一手搂着她,给她读意大利语的小说来哄她睡觉。 迟樱枕在他结实的胳膊上,一边安静地听,一边借那橘色的灯光看那些陌生的文字。 见女人如此乖巧,他不禁停下来吻了吻她的发顶。 “宝贝,我有点事要回去处理,得离开一段时间,我已经请好了人,她们会来照顾你。” “好。”她想,他既然给她机会,那她可不客气了。 谢垣忍不住和她多说几句:“我祖父是个不好对付的人,不过我很快就会回来,要不了五六天。” “没想到你祖父在这边势力这么大。”迟樱其实之前预想过他可能有点背景,不然他犯过那些命案是不可能全身而退的。 “为了你,我不得不向他低头,本来我是对他那摊子事一点也不感兴趣的。” 谢垣将一枚吉他拨片做书签夹到书里,然后合上书。迟樱认出那是他们初遇时她给他的,看向他:“这个你还留着呢。” 他把书放到床头柜上,“是啊,一直带在身边了。” “谢垣也太纯情了吧。” 迟樱引用他评价她和聂桓用星际宝贝情侣头像这句话来调侃他。 他关了灯,小心地把她头发顺到旁边,搂着她躺好。 他感慨:“本来我跟这个词是一点都不挨边的,我都没想到我能变成这样。” 原来他可是床伴不断,而现在他发觉自己对其他女人硬不起来了,无论她们有多么火辣性感的身材,哪怕主动向他投怀送抱,他也不再感兴趣。 而现在自己臂湾里栖息的这只天性顽劣又可爱的小鸟,只是抖抖羽毛,就搔得他心痒痒。 她一直不让碰,他都怕自己忍出病来了,他想要不要把她灌醉了试试。 迟樱早上醒来的时候要不开心好一阵子。而且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经常是一个自大妄为的蠢男人把她吵醒,她就把枕头丢过去然后缩进被窝像只茧蛹一样试图再次入睡。 他剥茧抽丝,捞出一位睡美人,在她脸上亲了又亲,终于美人睁开朦胧的眼给了他一头槌。 咚的一声闷响后,谢垣揉了揉额头,弯着眼眸和她道早安。 她好不容易睡着的!好不容易! 迟樱攥紧拳头跳到地上踩了拖鞋去卫生间洗漱。之前聂桓也是,他上班前非得亲一口她再走,就老是弄醒她。 她认识的这两个男人都是动不动就会惹人讨厌的东西! 他们白天就去城市里闲逛。剧院、博物馆、美术馆等等都是他们日常出行的目的地,饿了就在餐厅吃个饭,然后到花店买点花,喝喝咖啡,四处打发时间,就这样没头没脑地混日子。 谢垣要走的那天晚上,他特意买了度数高的烈酒,听她喜欢的乐队新出的专辑时拿出来倒给她一杯。 她心情很好的样子,接过来尝了一口,辣得眯眼睛。 “你家教很严吧,是不是不怎么喝酒?”谢垣轻松地将烈酒倒入喉咙。 “我不想喝,喝酒死脑细胞。”迟樱守在唱片机旁边,趴在桌子上说。 “你要是把这杯喝了……我就给你讲一件关于我的、也是你最想知道的事。”他亮出筹码。 她懒洋洋地睨他一眼,她现在没办法录音,他说得再细致自己也搜集不了任何证据,所以就不要往他设下的圈套里跳了。 高风险,零收益,傻子才干。 “Non.”她说的极为干脆。 “你也有胆小的时候啊。”他用激将法。 “人怂不犯法。”她大大方方地承认。 他朗笑几声。 最后还是没得逞,他趁她睡觉时一边拉着她的手,一边偷偷地自渎。 他压抑着喘息,轻轻将她的手覆在他的下体,然后在她温软的手心里射出精液。他明明可以趁现在掰开她的腿上了她,却被心里那新生的锁链勒得动弹不得,它师出有名:“她会睡不好的”。 他才不是她的狗,他才不是!他才…… ……要不要,试试看当狗的感觉? 如果他像聂桓一样献上尊严和忠诚,她肯定会给他好多好多的宠爱,不会在意他是个杀人犯虐待狂,她会和他舒舒服服地做爱,和他调情,给他展示她最浪漫的一面。 聂桓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只是比他来得早,仅此而已。 他还是好嫉妒聂桓,尽管聂桓现在饱受相思的折磨身心憔悴,那也不解恨。 他一定要杀了他。 谢垣走后的那天晚上,迟樱来到本市的一家酒吧,她寻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跟酒保要了杯马天尼放在面前当摆设。 今天有个小有名气的乐队被请来在这里演唱他们新做的歌。 主唱是一个断眉的女人,嗓音很好,让她想起Halsey。她胳膊上纹着一只被砍头的兔子,兔子的断头在她腰上。 哦,好好听。 迟樱很久没有这种喜悦的感觉了。她盯着主唱漂亮的脸蛋和她那头金色的卷发,心跳加速。 编曲作词算是中规中矩,只是她的歌声过于惊艳,一下子便把整首歌引燃,给人一种烟火炸开后的夺目感。 她就像莱茵河中的罗蕾莱。 一连叁天她都到这里来听他们唱歌,得知今晚这场就是他们最后的演出后,迟樱终于在结尾留住了那个女歌手,向她请教名字。 她看向面前羞涩的亚洲女孩,用英语说:“我叫赫尔米娜。” 迟樱露出开心的笑容:“你可以叫我Sakura。” “我注意到你了,你好几天都在这听我们唱歌。” 赫尔米娜被她的同伴喊了声,她转头用迟樱不懂的语言招呼了下,然后又对迟樱说:“你真可爱,像只小鸟,你喜欢我们的歌吗?” “我喜欢你的歌声,”迟樱怕她走,伸手轻轻拉住她的衣角,从口袋里摸出一个U盘,“我特意给你做了首曲子,你可以听听吗?” 赫尔米娜很是惊喜,她揽过迟樱的肩带她到吧台坐下,点了两杯朗姆,“天哪,没想到我的小粉丝这么有才华。” “我们喝一杯,待会去我的酒店一起听听你给我做的曲子,怎么样?你一会没什么事吧?”赫尔米娜举杯痛饮一大口。 迟樱想了想,拿起酒杯屏住呼吸一鼓作气把酒全喝掉,她说:“那真是太好了。” 赫尔米娜开怀大笑,“你太可爱了。” 她们又喝了好几杯。 酒精上劲后,迟樱清醒的头脑离她远去了,她借着站不稳的理由挽上赫尔米娜的胳膊,跟她来到她临时住的酒店。 迟樱的语言系统紊乱了,她嘴里接连蹦出德语法语、意大利语,磕磕绊绊地表达了她的意思:“他们的作曲根本配不上你。” 赫尔米娜给她倒了杯水,扶她到沙发上,有些抱歉:“我没想到你这么不会喝酒。” “姐姐,我会的,我会喝酒的……”迟樱就着她的手喝她递来杯子里的冰水,她把U盘给她:“听听,快。” 于是赫尔米娜拿来她的笔记本电脑,开始播放迟樱的曲子。 迟樱觉得意识沉得像舞台厚重的帷幕,她缓缓坠下了眼皮,她本来是打算和她一起听然后问问她的感想的。 等她醒来后,已经是翌日的午后。 她躺在床上,一转过身是赫尔米娜坐在床边插着耳机,轻声哼她给她写的歌,看样子在作词。 赫尔米娜摘下耳机,用一种看情人的甜蜜目光看向她。 一整天她们都泡在酒店房间里,用现有的乐器给彼此一首首地演奏着歌,吵得隔壁房间来敲了两次。 在迟樱唱完宇多田光的One Last Kiss后,时间已近黄昏,她们开始意识到自己已经饥肠辘辘,于是叫个披萨坐在阳台上吃了起来。 “你不用给你家人打个电话什么的?你可是一晚上未归。”赫尔米娜舔了下手指上的酱汁,抓起苏打水吞了好几口。 “我在离家出走呢。”迟樱已经吃饱了,伸手抓向天幕上那渐渐冷去的太阳,指间的霞光已然稀薄。 “哇哦,”赫尔米娜扬了扬眉毛,“能问问原因吗?” 她重新把视线放在她那张美丽的脸上,平静地道:“说来话长。” “没关系,你讲吧。” 于是迟樱把她和那两个人的故事给她讲了一遍,坦然地陈述他们对她的控制欲。 “你以后还打算回去吗?”赫尔米娜没有对她的话有半点怀疑,蓝色的眼眸盛满关切和担忧。 “不知道,看他们什么时候抓到我吧。” “那你就永远不要被他们抓到,让他们都从你的世界滚出去,滚的远远的!” 赫尔米娜想拉她的手,忽然想起来自己手上还都是披萨的油和酱汁,转而扯了纸巾擦起来。 “我打算最后再活一年就结束我的人生。”迟樱毫无保留地交代了。 她的女伴点点头,笑着说:“在那之前和我在一起吧,我帮你躲开他们,让你安心地过好最后的日子。” “在我死前,我还想给你多写几首歌。” “你再这样,我也要爱上你了。” “那我会害了你的。” “一个快死的人,怎么害人哪?” 赫尔米娜此刻轻松的笑脸深深地烙印在她的脑海里。 她开始新的旅行。 第三十六章 赫尔米娜有个叫黑塞的父亲,他人很好,迟樱一见到他就觉得十分亲切。 她托朋友的忙把她带到了乡下的老家,这里靠近黑海,是个僻静安宁的小村庄,二十多户人家彼此都很熟络。 村子里的人大多事农。村庄尽管偏远,但并不落后,他们有好几台先进的现代化农机,也享受着政策上的优待。 赫尔米娜让她住在她以前的房间,让她随便使用她的那些乐器。她陪她待了几天,随后就因为乐团的事务不得不离开,不过她保证过阵子还会带着礼物回来看她。 迟樱对眼前的田园风光很是满意,颇有一种置身桃源之感。她背着吉他四处转,到景色优美的地方坐下来找找灵感。有时候她会帮赫尔米娜的祖母凯伦做点家事,骑十几分钟的单车到镇子上去给黑塞先生买杂志和报纸。 幸好她语言天赋点的高,他们的话她也学会了一点点了,不过依然是几句日常用语。黑塞是会德语和英语的,所以他们两个能无障碍交流,他们会谈一点文学。 现在七月份,但并不热,这里没有什么四季之分,一年都差不多这个温度。迟樱觉得很是舒适,比以前在淮北要好一些。 过去了短短的十来天,她却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死了然后在活新的一世一样。 那些人的面孔,离她已经是那么远,他们的形象开始褪色了。 以前她让渡自己的自由和人权,然后找机会在聂桓身上得到一点刺激的快乐,现在她重新拿回了她的权利,这种失而复得是很让人欣慰的,以至于她接下来很长时间都不想再拱手让给别人。 她依然会想起他,不过也只是想一下,希望脑电波不要传过去,毕竟他可是很敏锐的。 还有谢垣,估计也在找她。 迟樱明白,这里也不适合久留的,村子上已经有人在讨论她了,她是个黄种人,又是外来者,因为文化的原因很难被大家真正接受,而且她也不打算去好好交际。 她的消息要是传到镇上,知道的人会越来越多。等那两个人查到这,而她还傻乎乎地按兵不动,那不管是他们中哪一个都能轻而易举地把她抓住的。 这种逃亡的感觉不太好,一开始还有点劲,时间长了就很难不觉得疲惫。 她想告诉他们,放了她吧,哈哈哈,她自己想想都笑了,因为哪个都不会答应的。 他们要是做她的朋友,那真的很理想,她喜欢这种脑子不太正常的人,喜欢观察他们的生活,了解他们如何驱动天性去破坏以及生存。 要是他们不想着占有她,该是挺好的事。她也许会给他们出谋划策,帮他们掩盖罪恶什么的。但他们都被力比多糊住了脑子,就是要渴望她的嘴唇、乳房、阴道等等的东西。 她只能是可惜地看着他们在她脚下跪舔了。 唉,她算是个祸水,祸害死他们虽然高兴,不过早晚会腻的吧。 将来她对这人世间一丁点的念想都没有的时候,她到底要怎么彻底消失,不再进入下一世呢? 她想,如果可以穿越,那么她回到第一世,她直接杀了小时候的自己,这样就不会有以后了。 在一个下午,赫尔米娜回来了,她开心地告诉迟樱她们一起做的歌在互联网上正在爆火,有好几家经纪公司要签她。 她们坐在凉亭里,旁边是葡萄架子,远处山峦的边际在青空下染上深蓝,有几团白云擦着太阳飘过。 “给你,这是空运来的。”赫尔米娜递给她一个柑橘。 迟樱接了过来,果实放在手上沉甸甸的,闪着明艳的色彩。她捧在手里,没有吃的意思,剥皮总是要把指甲弄黄,她不太想弄脏手。 赫尔米娜咽下一瓣橘子,“我得告诉你个不好的消息。” 迟樱看向她,静听下文。 “你上了非法入境移民的通缉名单,我看到你的照片。” 赫尔米娜说完,发现她一点也不惊讶也不着急,好像被通缉的不是她一样。 “没事,我早猜到他们会这么做了。”迟樱把柑橘放回篮子里,脸上十分淡然。 “你那个追求者,迈克尔,看样子他本事挺大的,之前能保护你免于调查,现在又联合官方一起来抓你。” 迈克尔是谢垣的本名。 迟樱叹了口气,说:“我其实走错一步路,我不应该找他的,我也没想到他把自己的底牌藏的那么深。” 她应付一个聂桓还是绰绰有余的,两个就有点棘手了。 “博斯普鲁斯海峡那附近,我有个姨妈给我留了一套房子,我们去那,明天就走,我的朋友开车来接我们,你觉得怎么样?” “好呀。”迟樱莞尔一笑。 “不过得给你化化妆才能让你上车,明天早点起床。”赫尔米娜假装在拿化妆刷做了个扫腮红的动作。 迟樱无比认真严肃地说:“如果我被抓住,请你一定一定不要想着救我,我有办法解决他们,你只用考虑自己和你的家人朋友就好。” 见她这样正经,赫尔米娜也收起了玩笑的神色,想了想,耸耸肩:“好吧。” 其实不光给她化了个夸张的烟熏妆,还用染发喷雾给她头发染成了红色。迟樱穿上赫尔米娜的性感短裙和露背上衣,钻进了他们的那辆SUV。 刚沿着公路驶出镇子,迎面擦过一辆黑色的轿车。 约摸半分钟后,黑色轿车突然调头朝他们的SUV加速追了上来。 坐在后座的谢垣打电话叫在后面的车开上来一起堵住那辆SUV。他盯着前面明显也在加速的车子,忍不住嘴角上扬。 原来在这猫着呢,小家伙。 很快两辆黑车像筷子一样把那辆SUV给夹得动弹不得。谢垣带着他的人从车上下来,去敲对方的车窗。 车窗降下,驾驶座上是个瘦弱的男人,旁边是他的同伴,身形稍显肥硕。他们看了看围住他们车这几个男人,身材都很魁梧。两个人神色紧张又有些烦躁,瘦的问:“你们有什么事?” 谢垣给了旁边人一个眼色,他马上给两人展示出自己的官方证件。谢垣将胳膊搭在摇下的车窗上,朝车里面打量着,说:“我们在查非法移民,配合一下。” 在后备箱吗…… 他注意胖的那个手上似乎有点动作,这种小动作他再熟悉不过了,于是先把枪拔出来抵上他同伴的脑袋,接着叹了口气,语气无奈:“何必呢。” 两个人被从车里揪出来反剪胳膊按在地上。 他们里里外外地把车子搜了一遍,除了在后备箱的几件农副产品里发现了一些吗啡外就没别的了。 谢垣站在两个人面前,俯视他们一副滑稽又狼狈的模样,从上衣兜里翻出来香烟,拿起一颗叼在嘴上,身边的人立即递来火给他点燃。 谢垣吸口烟,吐出白色的烟圈,脸上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瘦的把眼睛往外斜,睨了谢垣一眼,用土话低声骂了句“小白脸”。 “真不走运啊。”谢垣把只吸了一口的烟一甩手砸在瘦子的屁股上。 然后他举枪,砰砰两声后,地上的人只抽搐了一下便再也不能动弹了。 他的宝贝到底去哪了呢? 本来老婆丢了就够闹心的,那个老东西听说后还嘲笑他,妈的,他真想也给他一枪崩了。 没想到他现在跟聂桓一样的苦逼。 他早知道把她带着一起去了,唉,傻姑娘,真是太不听话了,跟着他有什么不好?难道不比在聂桓身边自由吗?他还能经常腾出空来陪她呢。 谢垣口中的傻姑娘,正指挥前面开车的卷发小伙注意土路上的沙石。赫尔米娜看着手机里的地图,肯定道:“对对,没错的,走这边能到咱们要去的地方。” 迟樱眨了下眼,睫毛胶粘得她很不舒服,好想一下子扯掉这夸张的假睫毛。 “咱们为什么不走那条大路啊?”小伙子一脸的疑惑。 “呃,这边不是更近点吗?”赫尔米娜在后视镜里的笑容有点不自然。 迟樱跟着答应两声,是她上车后临时提议改变路线的,她怕那两个变态闪现过来贴到她脸上放大招。 他们还贴心地给她准备了证件,公章齐全,足以以假乱真,再者那些办事的人态度也都敷衍,所以他们一路绿灯到了赫尔米娜的滨海别墅。 “我有点晕车,想休息一下。”迟樱脸上还有厚厚的妆容没卸掉,她觉得脸上好难受。 赫尔米娜立即心领神会,她搭上她朋友的肩,“辛苦啦,我请你去喝一杯。” 他们走后,迟樱到淋浴间把自己的脸和身子都好好地洗了一遍,她用很多卸妆油才卸干净那些化妆品。 这里东西应有尽有,冰箱里还有很多食物,看来赫尔米娜会经常居住在这里。 她翻出来一点面包加了点菜叶当做晚饭。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一边吃一边看。困了就上楼睡觉,她很快就睡着了,应该是累的。 这里的生活很惬意,而且赫尔米娜在给自己休假,她们很多时候都待在一起,除了唱歌、写歌,还做做美食,闷了就在夜里到海边散步。 赫尔米娜会和自己的朋友出去,回来给迟樱带点礼物。 平时迟樱就穿赫尔米娜的衣服,她的衣服大多比较性感,走的是辣妹风,赫尔米娜还故意不给她买别的衣服,用贼兮兮的眼神看她:“你就是很适合这种风格嘛。” 她来抓迟樱的腰,迟樱往旁边躲,两个人从花园闹到沙发上。因为体型差距,赫尔米娜很轻松就压倒了迟樱,她感受迟樱微微的喘息,随后眼中笑意渐渐收拢,化为某种情愫。 她的唇覆下来的时候,迟樱别开脸,赫尔米娜听见她说: “对不起。” 赫尔米娜轻轻地回应:“不要对不起,这不是你的错。” 然后她伸手捧住迟樱的脸温柔地凝视着,迟樱那小鹿一样的眼睛里溢出泪水,剔透的泪滴钻入她的指缝。 她从她身上起来,给她看她腰那的兔子纹身,她对此一直很感兴趣。 “我也想要。”迟樱在自己身上上上下下摸索一遍,最终指着肚脐的上面说:“我也想纹一个。” 赫尔米娜点点头,隔天带她去纹身师朋友那给她在她说的那个位置纹了一行英文:Sugar nor Spice。 第三十七章 迟樱觉得现在的日子很开心,虽然自由还是受到限制,但她心情很愉快,搞创作也灵感不断。 她们合作的歌得到了越来越高的流量,以至于打开手机一些视频软件用的背景音乐都是她们的歌。 渐渐地赫尔米娜忙了起来,她总得赚钱,要忙于生计,也不能总是待在家里。 两个月后,这种平静的生活泛起了一圈涟漪。 赫尔米娜带回来一个男人,告诉迟樱说这是她的男朋友,也是她新找的经纪人。 他是个土耳其人,外表很是粗犷,但说话倒是很风趣,开起玩笑来什么也不顾。 迟樱隐隐感觉不太妙。 他们坐在一张桌子前,赫尔米娜和她男朋友小酌,迟樱则默默地喝她的鲜榨果汁。 中间迟樱以困倦为由离开去落地窗那里吹风。 “你这个亚洲朋友不太爱说话。”男人和女朋友碰了下杯。 “她跟我很热情的,你毕竟是个陌生人。”赫尔米娜瞥了他一眼,低头看自己新做的美甲。 “你们怎么认识的?” “在酒吧,我们一见如故。” “那她一直住在你这,她不是来留学或者工作的?” “她是我的御用作曲人,我们合作搞音乐。”赫尔米娜尽量挑着能说的说。 男人眉毛上扬,显得惊讶:“你最近那几首歌,是和她一起做的?” “对,她真的很棒,我们……非常合拍。” “那我不如跟公司说一下也把她签过来,你们做个组合应该不错……她没有经纪公司吧?” 赫尔米娜连忙打住他的想法:“她只想自由地创作,不是为了赚钱,和咱们不一样的。” 男人咂舌,换了个话题。 稍晚一会,他们拥抱着上了楼,迟樱非常识趣地带着她那杯果汁到庭院里读书,直到一身吊带的赫尔米娜带着沐浴露的芳香走过来拍她的肩膀。 “他走了?”迟樱合上书,给她拉开凳子。 赫尔米娜点点头,率真地说:“他的家伙不错,很舒服。” 迟樱微微地笑了笑。 “你那个丈夫呢,他怎么样?” “挺好的。”这是事实嘛。 “你说他找不到你,但是又有生理需求的时候,会不会找别的女人解决?” “不会。”迟樱摇摇头。 “专一,但是是个自私鬼。”赫尔米娜总结道。 她们闲谈了会,晚上的风有点冷,于是回到了屋子里去。 从女友那打了车回到自己家的男人正和自己的另一名暧昧对象打电话,她在邻国的移民管理局上班,这阵子特别的忙,对工作抱怨了一通。 “亲爱的,都会好的。”他只是敷衍地安慰着。 她谈着谈着,提到有一个偷渡的亚洲女人一直没有找到。 “长什么样啊?”他随口一问。 “我给你找找……” 随后她发来一张照片,看见这张照片的男人瞬间瞪大了眼。 …… …… 迟樱并不会开枪,她不知怎么的就是不太喜欢枪,所以她拿起赫尔米娜给她买的那把防身用的手枪,感觉坠得腕子疼,于是又放回了原处。 昨天赫尔米娜已经飞到外地去演出了,房子里剩她一个人。她近来发觉房子周围的人里有些按时蹲点的陌生面孔,然后就大概察觉到,嗯,他们中的一个已经找过来了。 她给赫尔米娜的最后一首曲子已经存在电脑里,她懒得再应付接下来的追捕,不如先试着去下一世,或者运气好的话这就是最后一世。 她不太想收拾自己搞出来的烂摊子了,干脆选择逃避。 而且她和聂桓的结婚纪念日已经过去了,她却没给他准备什么礼物,有点不符合她的风格。可能是这种羁绊随着距离的拉远而渐渐淡了,迟樱惊奇地发现她可以比她想象的要更冷漠和绝情。 割腕还是安眠药呢…… 迟樱已经整整一天断水断粮,也排空腹部,她不希望赫尔米娜回来时看见她死的样子太狼狈,她想至少稍微干净一点。 她穿上她觉得好看的一套黑色裙子,在房子里四处转了转,到她最喜欢待的几处角落看看,等到日落时,她终于决定还是采取割腕的方法。 待会放走马灯的时候,希望可以看见迟琳的脸。 她坐在一楼窗户边,把水盆放在旁边,她准备好了刀,就在下手的前一秒她听见门口门铃响了起来。 真烦。 她本想慢慢失去意识,现在她不得不用个更快的方法了。 聂桓教过她的,怎样精准地切开脖子上的动脉,这样她很快就会失血死掉了,他们再怎么折腾也不可能在十几秒内把她从死神那里抢回来。 大门被破开的那瞬间,她刚摸准自己要下刀的位置。 由于她离玄关不远,所以谢垣很快就发现她在那里坐着。 他发现她手上有刀,但却没有朝他来,而是向她自己扎去。这一秒内他迅速地拔出麻醉枪打在她持刀的右手,然后冲她飞奔过去。 迟樱手中的刀掉在地上,她落入一个紧紧的怀抱。 这是谁,谢垣还是聂桓? 她抬头看了眼,啊,谢垣。 他用意大利语变着花样地骂她蠢女人,好像气得都快不行了。他一脚把刀踢得远远的,在她脸上狠狠咬了一口,把她扛在肩上就走。 两个保镖跟在后头,他们穿过街,上了停在那里的车。 很快迟樱的意识消失了。 谢垣的心在猛烈地抽痛,他不敢想,要是再晚一点进去,就只能抱回来她的尸体了。 他原本认为死亡,尤其是女人的死亡是令他感到愉悦的一件事。而当他心爱的女人要靠近死亡时,他只觉得被背叛的怒火燃烧着、被恐惧和痛苦凌迟着。 只要和她在一起,这些社会异类就会越来越正常。 她就像海绵一样,会吸收掉他们身上的罪恶,把他们往正常人的道路上领,等他们都高高兴兴地在社会秩序里站稳脚跟时,她再猛然抽身离去,让他们重新被黑暗爬满。 车子开走了,在对面房子楼上暗中观察的人也给自己的雇主打了个电话汇报此事。 聂桓听完,把手枪子弹退膛,告诉他接着盯好梢,挂掉了电话。 不知道是何种玄机,她轻生的念头传给了他。他如释重负地长长叹口气,还好,谢垣把她拦下来了。 劫后余生的他不断摩挲着自己手上的婚戒以寻求更多慰藉。 他很快就可以收网了。 …… …… 第三十八章 迟樱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发了很久的呆。她甚至没有想自己现在应该在哪,她只知道没能死成。 床褥被子的舒适感让她对生的向往从负数往正加了一点。她开始思考,抬起手发现自己在打葡萄糖的吊针。 她低血糖了。 再一转头,原来谢垣就坐在她左手边不远处的沙发上,他一直在她旁边默默地看着,见证她从醒来到发呆的全过程。 吓她一跳,这人怎么不说话呢。 她先开口打破沉寂:“现在几点了?”她感觉自己的声音很虚弱,不确定他能不能听见。 谢垣看了眼手表,嗓音也有点哑:“上午十点。” 迟樱侧过身背对着他,把自己手上的针拔掉扎进床垫里。手背上的针眼里冒出来点血,她拿袖子蹭了蹭。 谢垣给她倒了杯温开水,抬眼间发现她要起身下床,厉声制止:“给我躺着。” “想去卫生间……”她水润的眼眸无辜地盯着他。 他盯着她扎在床上的针头,眼神依旧阴沉,没说话,把她从床上抱起来。 走进卫生间,他把她放在马桶上,伸手扒她病号服的裤子,迟樱伸手按住他:“我自己来。” “我是你丈夫,不用不好意思。”他眉眼渐渐柔和。 “你不是我丈夫,聂桓才是。”她纠正道。 他不想与她争论,一手揽着她的腰部,另手把她下裤推到她膝盖那,露出她白皙的大腿。 “上吧。”他摸摸她的头。 “你出去。”她往上拽自己的裤子。 谢垣又恢复那欠揍的嘴脸,笑道:“衣服都是我给你换的,该看的早都看过了。” 迟樱苍白的脸上毫无表情,她重复了一遍:“出去。” 他收起玩笑的态度,拉住她的手在掌心握了握,随后走出卫生间。 解决完内急,她简单地洗漱了一下,用清水把自己彻底拍醒。然后她坦然出去面对现实,谢垣他不会就此息事宁人,肯定要好好地报复回来的。 他正在窗边和什么人打电话,还皱着眉,语速很快,短短几秒里嘴里蹦出一连串的话。迟樱辨出一些粗俗的脏字,她走到桌子前,去喝他先前给她倒的那杯水。 看来他遇上什么麻烦了。 她还是觉得浑身虚软无力,于是只好躺了回去,闭上双眼想着,再睡会吧,说不定一觉醒来所有人全都死翘翘了,然后会有天使吹着小号来迎接她去天堂。 谢垣挂掉电话,见她一副温顺的模样,不闹也不吵,他心情不由得好了许多。眼下情况很不妙,老家伙给他派了一堆事,他马上就得走。 他本来打算好好地和她算算她逃跑这笔账的。 俯身在她脸颊轻柔一吻,她睫毛翕动,并不睬他。他低声道:“想要那个女歌手活着,你就得乖乖听我的话,别再做出那种傻事,知道了吗?” 她掀开眼皮,一点也不惊讶,对他的行动仿佛已是预料之中,她说:“其实我也想过要她陪我一起死,我真的很喜欢她。” 现在她能亲身体会到聂桓的感受了,但她没有他陷得那么深。 谢垣伸手掐住她的脸蛋捏了捏,“既然这样,那我就让她生不如死,我还要你眼睁睁看着她是怎么受尽折磨的……” 迟樱那冷漠如铁壁的脸上终于松动,她很讨厌把柄和弱点在别人手上捏着的感觉,她下意识就想直接铲除她的弱点。 “卑鄙。”她拿开他在她脸上抚摸的手。 “你才是我的baby。”他知道自己占据优势,心情舒爽,不禁贫了一句。 他真得走了,不舍地又亲了亲她,才抬腿走出房间。 这是谢垣的一处私人宅邸,周围警戒森严,可以说连蚊子都飞不进来。五天来迟樱过得倒是悠闲,谢垣一直也没再出现,负责照顾和看管她的女佣人只会说一点简单的中文,她们都是意大利人。 第六天傍晚,电视里的娱乐节目刚结束,她关掉电视,正窝在沙发里打盹,忽然听见皮鞋踩在地面的脚步声,她不由得睁开眼,坐正身子。 “妈的,真是不把我当人使。” 谢垣嘟囔了句,在她身边坐下,带着一脸的疲倦,他凌乱的发型和下巴上那圈青色的胡茬让迟樱觉得身边的人很是陌生。 他伸出胳膊把她揽到自己怀里,在她颈窝处嗅她的芳香,又吻她的脖子,低声唤她,“我的宝贝,我好想你。” 他的胡茬刮得她不舒服,其次她被他外套上那股挥之不去的烟草味道弄得恶心,但是他嘴巴却没有烟味,想必应该是别人吸的烟沾到他身上了。 “去洗澡。”她尽力推他。 “你帮我洗。”他只当她在给他挠痒痒。 臭不要脸的,谁给他洗。 她感到他的手又不安分了,她皱眉:“别乱摸。” 谢垣看着她这副嫌弃排斥的模样,没有说话,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调出监控给她看。 昏暗的囚室里,一个金发女人蜷缩在地上,她被绑住手脚封住口眼,一动不动,看起来毫无生气。 迟樱知道这是赫尔米娜。 谢垣点了两下,退出视频画面,把手机息屏,然后他露出温和的笑容,再次发出请求:“帮我洗澡吧,亲爱的。” 她特别后悔自己自杀时为什么没有再快点动手,这样她就不至于落入这么窘迫的困境。 “行。”她极力控制住自己想掐死他的冲动。 他们到浴室里,谢垣脱掉浑身上下的衣服,迟樱给他调好了水温,说:“我最多只能给你擦下背,不然我保证你今晚就像马拉一样死在浴缸里。” 真是可怕的女人,谢垣腹诽道。 他倒没有为难她,对她转过身不去看他的裸体也没表示不满,快洗完的时候他让她给自己后背涂抹浴液。 她不情不愿地抚摸着他的后背,可以说用手随便划拉两下,把泡沫涂上去就算完事。 估计他是真的很疲惫,也没有计较她的敷衍,洗完澡、挂完胡子后算是把自己收拾得干净,随后去酒柜那拿了瓶酒,还给她倒点苹果汁喊她过去喝。 “你祖父给了你很大权力吗?”迟樱晃着手里的玻璃杯,见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他哼笑几声,“我只是个小角色,他不会把实权交给我的。”那老东西早就选定好了继承人。 谢垣转而问她:“要是你,你会把重任交给一个满脑子只想着自己女人的家伙吗?” 迟樱毫不留情:“你本可以自由自在,是你自己往火坑里跳的,和我没关系。” “是是,我要是不给他卖命,我也不可能有机会和你在一起。”他喝了口酒。 那些狗娘养的还说他很适合干这行呢。 “你最近很忙啊,我好几天都没看见你,到底怎么了?”她悄悄把手搭在他胳膊上,故意把语气放的柔软暧昧一些,好让他吐出更多信息给她。 谢垣少有地叹口气,摸着她的手背,“北边有一伙新势力,他们本来成不了什么气候,结果不知道从哪搞来了资金迅速壮大,现在正在抢我们的地盘,我负责的那块地恰好是他们下一个目标。” “听起来像在拍电影。”迟樱感到好奇。 “可惜这不是电影,”他放下酒杯,把她搂到怀里,不知是安慰迟樱还是安慰他自己,温声道:“没事的,我保证不久后我们就能过上稳定的日子了。” 她翻脸不认人,冷漠地挥开他的手:“我不是为了安稳的日子才找你来的。” 谢垣说:“这样吧,我把你听话的聂桓抓来给你玩,他最近在国外乱晃而且又不带保镖,很容易就弄来的。”顺便他要一劳永逸地解决他。 迟樱听了粲然一笑,摇摇头,什么也没说自顾上楼去,留着他独自对她的笑沉醉又琢磨。 …… …… 赫尔米娜在发现是她交的那个男朋友把迟樱的行踪给提供给官方后,一点也没有迟疑地到他家中趁其转身一枪解决了他。 在极端的愤怒后,她的理智才被那鲜红的血液激醒,意识到自己犯下了杀人罪。 本来她是要被逮捕到警局的,可最终她却被那些身着制服的人转手送给另一群人,他们蒙上她的眼把她关进了私牢里。 她倒是没有受到什么虐待,每天都有人给她提供基本的食物和水源。她想过逃离,但他们看管极为严格,自己根本没有任何机会,只能作罢。 在这幽暗狭窄的地方不知期限地被囚禁,很难不心智溃散,但她还算顽强。她估摸着已经过去了一周甚至更多的时间,每天给她送饭的人根本不和她说话,哪怕她再怎么吵闹也换不来一句回应。 她想,迟樱应该被他们抓起来了吧。 迟樱会来救她吗? 他们不会拿她来要挟她吧? 如果这样,她宁可现在就死了。 产生这样的忧虑后,她就没心情再吃他们送来的牢饭,她的绝食引起看管者的注意,不出半天她就被带出了牢房。 押送她的人依旧蒙上她的眼睛,给她戴上手铐,不和她解释半句话。 她感到自己被推上车,坐了好一会,然后下车,由人一直带到一栋房子里面。 有人把她眼罩摘下,她睁开眼,并没有想象之中明亮的光线刺痛她的双眼,起居室的灯光很是昏黄柔和。 她四处打量,看见沙发上坐着一个容貌很是出众的男人,他身侧站着的正是迟樱,她颈部和胳膊上都有吻痕。 谢垣望着赫尔米娜的眼神有些不耐烦,他扭头朝迟樱说:“行了,这下见着面了吧。” “你放她走。”迟樱说完,对赫尔米娜安慰地笑了笑,用口型告诉她It's ok,没事的。 他才不可能轻易放走这么好一个棋子。 “就是这个混蛋吗?你是迈克尔,还是里昂?”赫尔米娜抬起被束缚的双手,伸出一根手指像长枪般指着他的鼻子。 谢垣不在意她的辱骂,自我介绍:“我是她的丈夫,我叫迈克尔·安东尼奥。” “她的丈夫是那个叫里昂的吧,你不过是条下流的舔狗罢了。” 赫尔米娜火药味十足,她丝毫没想起来自己现在所处的境地。 但迟樱可没忘,她察觉谢垣脸色变得阴沉,连忙在中间调停:“赫尔米娜,你先冷静一下,我有事和他商量。” “你和他商量什么?你不用考虑我,你应该扇他几耳光!”她义愤填膺,用怒火消灼着微弱的醋意。 谢垣笑了两声,“她已经打过我了,你不用担心,在我这她一点亏也没吃。” 迟樱扯他袖子,用中文说:“你把她放走,永远不再找她麻烦,我就答应你和你上床。” 他挑眉,不想留一点空子给她钻,“光上床睡觉?你说得再明白点。” 她明明白白地说:“做爱,性交,发生性关系。” “是只有一次啊,还是?” “以后当你想要的时候都可以。” 谢垣满意地点点头,大手一挥告诉下属:“把这个女人放了,她杀人的案子也一道处理好,给她准备辆车,让她安安全全地回家去。” 第三十九章 𝓷ⅰнō𝓷𝓰𝓰𝔢.čōⅿ 赫尔米娜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她还在不断询问迟樱,告诫迟樱别为了她妥协。随后他的下属过来把她拖走,拽着她走出房子,给她领到一辆车前,解除她的手铐说:“以免你这里的路线不熟,车子会自动驾驶的,好了,快走吧,我们之后会帮你把你的案子摆平。” “不,我不能走!”赫尔米娜呼喊着试图往回跑,可那男人一下子把她按住,他用蛮力来控制她的动作,一边开车门,显得非常迫切,一定要把她塞进车里。 车门彭地一声关上,她一根手指挂着车钥匙,启动车子并不难,但她坐在原地迟迟未动。夲攵jíáňɡ洅𝔪i𝔰𝔢ωu.𝒸om韣傢哽薪梿載 綪荍㶓蛧址 直到男人又把车门打开将对讲机抵在她耳边,是迟樱的声音:“放心吧,我会解决掉他的,你快走。” 赫尔米娜心如刀绞,她心情沉重地关上车门。 与此同时迟樱站在窗边,望着底下的情况。 谢垣满脸的轻松和愉悦,他对她说:“只要今天一个晚上我就能让你彻底忘了聂桓。” 迟樱转过身,刚想开口说话只听外面一声爆炸的惊天巨响,这里是二楼,连玻璃都被震得猛烈晃动。 她惊愕地再朝下面看去,赫尔米娜所驾驶的那台车子被炸烂的残骸在大火中冒着滚滚黑烟。 谢垣听见爆炸声后在震惊之余当即表明:“不是我干的。” 迟樱盯着黑烟,一言不发。 谢垣敏锐地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他心中一颤,大声道: “快闪开!” 可是她却一动不动,他箭步上去把她从窗户边拽到旁边把她按在怀里卧倒,果不其然窗户玻璃传来被击中后碎裂的声音。 枪声只响了五六下,便停了下来。 谢垣紧紧抱住迟樱,在她耳边安慰:“别怕,不会有事的。” 而她脸上并无任何惧色,平静异常,这副模样让谢垣不禁想起他的祖父在处理那些曾是得力干将的反叛者时的表情。 她甚至没有表露出半点伤心的感觉,那个她甚至愿意为之付出肉体来拯救的女人原来在她心里也不过如此。 还是,她吓傻了? 下属过来汇报情况,并说支援已经在来的路上,谢垣没功夫再多想别的,交代人把她护送到别处去。他自己则是前往武器库和其他人在那里集合。 迟樱离开房间前最后转身看了一眼窗户上的弹孔。 她很听话,一路被人带到地下车库,她像木偶般,无形于色,不发言语。一个黑发男人在前面开车,另一名则拿着枪坐在她旁边。 车子在隐秘的逃生道路开着,周围是大片的森林,约摸十分钟后,她旁边的男人忽然出声示意前面的人停车。 “怎么了?” “夫人有内急。” “什么?妈的,就叫她尿在车上吧,这可是逃命!” “等以后她给迈克尔告状,你就等着那个疯子教训你吧。” 他们在用意大利语交谈,迟樱淡淡地瞥了她身边的男人,对他的胡扯没有发表意见。 “这女的真他妈是事儿。”司机只好在旁边停了下来,引擎声音熄灭的那一刻,后排的男人迅速举枪朝前面开火。 几发子弹射过去,鲜血和脑浆崩溅而出,血腥味瞬间爆开在车里不断扩散着。 “不好意思太太,您可以把眼睛闭上。” 男人中文很是流利。 “没事。”迟樱一手拄着头靠在车门上,看他利落地下车到前面把尸体拖出去,然后自己坐进驾驶位发动车子。 他从西装上衣口袋里掏出手帕抹了抹挡风玻璃上的血迹,确保不会影响驾驶。 车子又开动起来,迟樱有点困倦,干脆闭上眼睛休息,没想到她倒是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还是没有天使吹着小号送她去天堂,看来她确实是不配。她发现自己被从轿车转到了私人飞机上面,躺在机舱里特有的床上,身上还披着一条毯子。 她睡这么沉吗? 迟樱坐起来正在思考要不要下床,眼前的门被打开,那张大半年没有见过的脸总算是突破重围,闯入她视线。 他穿着一件高领毛衣,从容走到她床边。 “很快就能到家了。”聂桓语气很柔。 他瘦了好多啊。 她本应该斟酌措辞,但下意识脱口而出的只有一个嗯字。 “还困吗?要不再睡会吧。”他挨着她坐下,向她伸出手。 迟樱被他拥入怀里,靠在他胸膛摇摇头说:“不困了。” 静静地拥抱了几分钟后,她被猛地掼在床上,布料撕裂的声音急促地割破了空气。 还不等她缓过神,压上来的人低头撬开她的唇尽情欺弄她的舌头,他的一只手握住她的乳房肆意地揉捏把玩着,硬挺的下体抵在她腿间。 他的撩拨过于炙热和暴力,她只得哼唧两声表达不适。她听见他解下腰带,把她翻了个身,抓着她的腰,以后入方式插了进去,随欲地抽送起来,每一下都深深撞至宫口。 聂桓发出满足而安心的喟叹。 在他身下不断发出呻吟的女人,是他刚与之重逢的妻子。 他口中有念:“你跑不掉的,永远也跑不掉。” 你永远都在我的手掌心里。 “慢点、好疼……”她抓着床单,从喉咙里挤出几个音节拼凑成话语,央求道。 聂桓垂眸看着她颈肩处还未淡去的吻痕,那不属于他的痕迹。理智居高临下地俯视他的愤怒,他粗喘道:“跟他做舒服吗?” “我没和别人做。” 她脸埋在床单里,声音发闷。 “知道你是我的就好。” 他把她翻过来,宽掌在她细腻的肌肤上一寸寸地抚摸,指腹重重摩擦那几处吻痕,沉声:“但他还是亲你了。” 他扛起她的一条腿,再次挺入,更加激烈地插弄起来,抒发无尽的渴望和思念。 “迟樱,你心真狠。” 他紧紧扣住她的腰部,在一阵密集的抽送下,他的阴茎在甬道深处抖动着射了出来,滚烫的精液悉数洒入子宫里。 她气息不稳:“你想要孩子?” “怀上就生。”他俯首吸吻她红润的唇瓣,再次耸动身体。 迟樱想起她还没有告诉他她怀过孕,在第一世自杀前那几天她察觉到身体有些变化,不过她只以为是水土不服,后来再回忆的时候才意识到她那时应该是怀孕了。 “你不爱我,说不定会爱我们的孩子。” 聂桓漆黑的眸子里有怨。 迟樱愣住。 “你怎么老是为难我,我对你已经够好了吧。”她掩面叹笑。 “还不够好。” “还不够好?”她抱着他肩,在他耳畔轻轻地说:“我知道是你杀的她。” 他学她装傻:“谁?” “因为是你动的手,我不生你的气,我可以无限地包庇你,这样还不够好吗?” 她的话语,再一次像刀刃一样架在了他脖子上,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 缄默之中,他在她脸上看见了疲惫,那是弃养的信号。 …… …… 回来两个月后,迟樱进了公司给聂桓当秘书,不过她的工作还没做满一个月,在她把验孕棒上的两道杠给聂桓看之后,她就下岗了。 十月怀胎到分娩需要静心的照料,思想上聂桓倒是比迟樱更像一个产妇。他们的孩子出生在第二年八月,正是向日葵盛开的时节。 夫妇两个谁都没想过给孩子取名字的事,后来是聂诚拍板:“就叫聂恒吧。” 迟樱没有一点做妈妈的自觉,她总觉得母亲的角色和她本来就不应该有什么关系。于是在聂桓能自如且熟练地给儿子换尿布冲奶粉的时候,她连抱孩子的方式都是错的。 迟琳一直陪伴迟樱到她出了月子后才回去,聂恒的存在让她对聂桓先前的隔阂消解了不少,她经常打视频给他们要看看孙子。 某天晚上,聂桓下班回家后听见聂恒在哭,佣人正在抱着他哄。 “太太呢?”佣人没想到他依然是遵循第一时间先问老婆的原则。 “太太在写论文。” 聂桓脱下外套,从佣人那接过聂恒抱在怀里,他无数次地打量自己的儿子,那眉眼和迟樱的简直如出一辙,多么狡猾的生物,令他嫉妒的同时又爱屋及乌。聂恒一到父亲的怀里,哭声立马就停了下来。 “我们一起去看看妈妈论文写的怎么样了。” 走进书房,迟樱正在电脑前敲字,面前堆起高高的一摞资料。她听见脚步声,抬头跟聂桓打招呼:“回来了?” “嗯。”聂桓抱着儿子走到她身边,拉开椅子坐下。 聂恒朝妈妈伸出小手,咿咿呀呀地唤着。迟樱拄着头视线对上儿子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非常不给面子地说:“哼,我可不抱你,一抱就往我身上蹭口水。” 有了孩子后,聂桓刷新了她的认知,她本以为他会是那种笨手笨脚的爸爸,没想到他带孩子真是一把好手,她在旁边除了起一个啦啦队的作用外基本帮不上什么忙,显得她很没用。 小孩子就是可怕的生物,而且迟樱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聂恒,更不敢想以后他叫她妈妈的时候自己会是什么别扭的样子。 “周末把孩子放爸妈那,我们去逛街吧,老婆。”聂桓把儿子张开的小肉手轻轻按回去。 迟樱很痛快:“行,干脆一直放他俩那得了,反正他俩天天惦记这家伙。” 聂桓思索片刻:“也不是不行。” 怀里的聂恒当即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张嘴发动一轮分贝攻击式的抗议。 “怎么又哭了,这随谁啊,你小时候经常哭吗?” “孩子哭很正常,聂恒不想被送走,是不是?”聂桓轻轻拍着孩子的后背。 聂恒停止哭泣,泪眼婆娑地望向父亲,一切尽在不言中。 迟樱挪动椅子靠近些,她感到很好奇,难道这小孩能听懂他们的话吗?她摊开手掌放在聂恒面前,说:“来,手。” 聂桓汗颜:“老婆,这是孩子,不是小狗。”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聂恒真的把他的一只手伸出来去够迟樱的掌心。 “哇。”迟樱挑眉惊叹,轻柔地握住了儿子的手,随后那张小脸上绽放出笑容。 “我们的儿子很聪明。”聂桓见此也不由得心里一动。 “太好了,让他去竞选美国总统吧。” 他朗笑几声,倾身吻了吻她,“他以后的路就让他自己走。” “也是。” 转眼间聂恒已经八九个月大,也该是学说话的时候了。晚上三口人一起坐在电视前看猫和老鼠,聂桓搂着迟樱窝在沙发里,而聂恒则在聂桓手边,孤零零地坐在他那价格不菲的幼儿椅上。 他也想坐到妈妈的身边。 于是他喊:“妈妈。” 虽然奶声奶气的,但发音非常之清晰标准,把迟樱吓了一跳,她下意识抓住聂桓的胳膊:“孩子成精了。” 聂桓无奈地摸摸她的胳膊,同时也非常惊诧,他好像还没有教过孩子说话。 他暂停画面,把儿子抱过来放在他们两个中间,聂恒感恩地朝着他喊了一声:“爸爸。” 真的很神奇,甚至有些诡异。第一次说话能说这么好吗? 佣人们虽然把聂恒照顾地非常好,但他们是不会僭越去教孩子说话的,因为这是父母的事。 迟樱也说没特意教过,可能是平时他们说的时候孩子自己学的。 “我看美国总统的目标还是小了,让他去找外星人吧?”迟樱摸着下巴思忖。 聂桓看聂恒的眼神里有几分陌生,他总觉得这个小身体里仿佛是住着一个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灵魂。 聂恒如愿以偿,笑呵呵地贴在迟樱的身上,感受母亲的温暖。 (老是忘了贴过来orz尽量尽快贴完! 第四十章 聂恒叁岁了,他实在是聪慧过人,以至于被自己的父亲防备。他总是缠着迟樱,哪怕从母亲那得不到什么爱意,他依然不屈不挠地利用自己可爱的外表来吸引迟樱。 而且他只会对迟樱撒娇,对聂桓则从来不卖可怜,是懂事又听话的乖宝宝。 他和父母说话时完全不是小孩子的感觉,用词和语气就像一个颇有思想的青年。他会和母亲探讨她平时看的那些科技文章,也经常向父亲请教些时政方面的事情。 不过在爷爷奶奶面前他又是另副面孔,大大的眼睛闪着天真烂漫的光,用他那招牌的笑容俘获他们的心。在本家的时候他倒是活泼的很,一会跟爷爷下棋一会给奶奶表演诗朗诵的。 总之,聂恒非常珍爱他的家人,也对生活充满热情,他从来都没有对什么事情觉得无聊,每天晚上入睡他都特别期待第二天的到来。 有一天晚上他做噩梦吓醒了,从自己的小床下来噔噔噔地跑去敲爸爸妈妈的门。 聂桓起身到门口,发现聂恒站在那,儿子的脸哭得像小花猫。 “怎么了?”他低下身子问。 “呜呜呜,爸,我梦见妈妈又不要我了……” 床上的迟樱坐起来打开台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结果一个小身影突然扑了上来,埋进她的怀里嗷嗷痛哭。 “他说他做噩梦了。”聂桓一边说着,一边思量聂恒刚才的那句话。 又不要我了? “那你跟我说说吧,梦见的是贞子还是伽椰子?”迟樱把他抱住,轻轻抚摸他的后背。 聂恒抽泣着,断断续续地说:“妈妈,我,我不会长成一个无趣的人,不要抛弃我……” “把我生下来,谢谢你……” 他努力把话说完便紧紧搂着迟樱,还是哭得一抽一抽的。 “加油,还有,不客气。”迟樱胸前被哭湿了一片,小家伙没完没了,她只好朝聂桓发出求助的眼神。 聂桓和儿子产生了强烈的共鸣,曾几何时,他也无助地抱着她求她不要抛弃他。 他本来就已经够悲惨,没想到这种悲惨还要传给他的儿子。 他叹了口气,坐到娘俩身边,摸着儿子的头,安慰道:“爸爸不会让妈妈抛弃你的。” 聂恒吸吸鼻子,对他的父亲第一次态度这么不客气:“爸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你说什么?”聂桓黑着脸把他从迟樱身上提溜起来,“要是没有我,你能在我老婆怀里撒娇?” 他把他放在地上:“哭够了就赶紧回去睡觉。” “爸,我还想要个弟弟或者妹妹。” 这孩子怎么得寸进尺呢? 聂桓已经有了怒意,皱着眉刚要开口,哪知聂恒像兔子似的一溜烟就跑了。 “他真是既像我,又像你。”迟樱边说着,从床上下来去衣柜里找另件睡衣换上。 “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他和她重新躺到床上,他伸出胳膊揽过她,让她靠在自己的臂湾里。 迟樱说:“他一直在装小孩子,就像你这世刚开始的时候那样。” 聂桓赞同地点点头。 “天才都死的早,看来得尽快给他买墓地了。”聂恒他妈第一次替儿子认真考虑人生大事。 聂桓没做声,他想,聂恒还是给聂诚去养比较好,至少他可以做一个正常人。如果待在他们身边时间长了,他也会变成和他们一样善于伪装,隐藏自己内心的极端和疯狂。 他会综合他们的特质,浪漫、偏执而残忍。 同时他的痛苦也会成倍。 两年后,在聂恒五岁时,他的本性终于初露端倪。 聂诚送给聂恒一只宠物狗,狗血统很纯,送过来的时候还带着证书,看样子也花了不少钱。有一天这只狗在玩耍的时候过于兴奋照着在旁边椅子上看书的迟樱腿上咬了一口。 因为咬出血了,所以聂桓立马带她去医院打狂犬疫苗,回来的时候只见他们的儿子站在花园里,满是鲜血的手上拎着砍下来的狗脑袋,脚边是一个土坑和他用来挖坑的铲子。 这个像脸蛋如洋娃娃一样漂亮的男孩在看见父母后丝毫没有慌乱,低头继续干他的活。 聂桓有些茫然地问他的妻子:“我该批评他吗?” 对此迟樱也没有什么好想法,她提议:“我们猜拳,我赢了就不说他,你赢了就说他,像正常父亲那样,而且你最好打他一顿,这样深刻一点。” 她抬手要和他剪刀石头布,聂桓想起前几天聂恒看动画电影结尾时感动得稀里哗啦的样子,抱了抱她,迈出门径直走向聂恒。 晚上,聂恒趁聂桓在书房打电话,悄悄从他的房间里溜出来钻进妈妈的琴房。迟樱正在练一首新曲子,她看见他来了之后便放下吉他,“哦,胆子不小嘛,你不是在关禁闭吗。” 聂恒像羊羔似的趴在她膝盖那,小声地说:“妈妈对不起。” “嗯……下次做这种事的时候得聪明点。”她伸手把他抱到自己腿上,把他的小手翻过来,虽然上过了药,手心还没消肿呢。 “疼不疼,要不给你吹吹?”她问。 “妈妈给吹吹。”他那小模样委屈巴巴的。 迟樱朝他的手心轻轻吹了几口气,她安慰道:“很快就好了,而且这几天你不用做功课啦。” “要学会克制自己,别让你爸爸为难,他对你还是不错的。” 想不到她有朝一日也能说出这种话,她简直佩服她自己。 聂恒依偎在她胸前,神经松弛下来,“有时候爸爸对他自己太苛刻了。” “你也发现了啊。”迟樱莞尔。 “我要是爸爸的话,妈妈一次都不会从我身边离开的。” 他这话音一落就知道自己说多了,脑子飞快地在想如何打圆场。他磕磕巴巴地说:“我,我要是爸爸,我就不去上班,天天在家陪妈妈。” 迟樱眸中颇有深意,他这小把戏并没有什么用,她故意引诱道:“妈妈离家出走那次你难过吗?” 聂恒看起来一脸惊讶:“妈妈你什么时候离家出走过?” “就是妈妈得了癌症那阵子呀。” “得了癌症不是上……” 他立马闭紧嘴巴不再出声。 迟樱拿起乐谱看,装作没听见。 …… …… 今天是聂恒第一天上小学的日子。 他打算把自己选上班长的事讲给爸妈和爷爷奶奶,他想他们一定会很高兴的,他的优秀会给家人创造不少的情绪价值,前几天奶奶还夸他外语说得好呢。 放学后,他坐上回家的车。 半个小时后,他被绑架了,给聂恒配备的保镖浑身是伤地带回这个消息。 不过绑架犯却没有给他的家人任何索要赎金的讯息,好像在故意扩散恐慌的情绪。当天深夜,迟樱的常用邮箱里收到一封匿名邮件,她点开读了一遍,把聂桓叫过来,有些指责的意味:“你居然让他还活着。” 当年那伙人忙于经营手头新抢过来的业务,对聂桓的交差耍了点心眼,聂恒就是料到这点于是一直在海外花重金聘请专员去调查谢垣的下落,一旦找出来就立即把人杀掉。 不过总是音信杳杳。 谢垣的人马根本没有料到这场突袭,他在那场火拼里伤得很重,即使活着想必也不是完完整整的一个人了。 “是我的错。”聂桓承认自己找到她后长久紧绷的那根弦确实放松了,而且她怀孕期间他一直全心全意地照顾她,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事。 “你看看,他说的,恶心的话我就不翻译了,他不仅要你死,还要让聂恒认他当爸。” 她滚动着鼠标,给他交代邮件上的内容。 “他真是异想天开。”聂桓冷笑一声。 “他的目标是我,我引他出来,你带人抓住机会解决他。”迟樱给出自己的计划。 他浓眉紧蹙,”说什么胡话,怎么能让你犯险?” “他不会杀我。” “宝贝,你不用出面,我会处理好的。”聂桓圈住她的腰。 “我们不一起行动的话,万一他要调虎离山,或者已经安插好眼线在咱们周围可以随时对你下手呢?” “你上次说我们一起把他送进监狱,结果你自己跑去找他了。”聂桓仍记着她的失信。 迟樱回忆起几年前的事情,沉默不语。 这几天谢垣每天都会给迟樱发一封邮件抒发他对她狂热的想念和爱意,看了真是倒胃口,不过她还是坚持读完每一封,尽力在里面找重要信息。 他今天则是给她打了个电话。 他们家的佣人战战兢兢地把自己的手机递给迟樱说,太太请您接。 迟樱拿起手机,先不开口,只听对面传来嘶哑的嗓音:“亲爱的,过得好吗?” 他的嗓子被火烧坏了么。 她回:“还行。” “儿子长得很像你,我舍不得杀他。” “哦。” “我们见一面吧。” “有什么可见的?” “你不想我吗,我是你的丈夫。” “没别的事我就挂了。” “再给我点时间,宝贝,我们很快就能团聚了,我们一家人好好生活在一起。” 迟樱挂掉电话,很明显,这是他的陷阱。这个电话无疑会暴露他的位置,吸引他们前去找他。 不过这也是目前唯一的机会,他一直潜在暗处,让他们很被动,如果能抓住他的一个帮凶盘问些信息也是好的。 她把此事告诉聂桓,他和她想的一样。 尽管他们有本地警方的支持,也费了不少力气,击毙了两个,最后活抓了一个谢垣留在那里守株待兔的手下。 他们不是外国人,只是为钱给谢垣干活。这个被抓的人很快就把谢垣的位置告诉了他们。 不过依然是他设下的另一个陷阱,他们敏锐地嗅到危险后便没有赴身了。 偏偏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聂家在房地产上的一个重要项目出了问题,处理不好的话将会造成不可弥补的后果,哪怕他们在官方那边的后台再硬也保不了他们。 作为集团董事长的聂诚正在被调查,竞争对手趁机对此大做文章,疯狂造谣生事,面对舆论压力聂氏只能紧急公关。 儿子被绑架,公司出事,造成了聂桓分身乏术的困境。 现在有无数双密密麻麻的眼睛疯狂地转动着,密切关注他的身影,想看看这位商业巨舰的接班舰长会如何应对。 迟樱虽然很想看聂桓自己怎么化险为夷,但她一想儿子还在谢垣手上,她怕他洗脑他,于是不顾聂桓的阻拦,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 她一方面把自己在核心期刊上用假名发表的所有学术论文全部更正为她的本名,又接受了几家媒体的采访,不出两日对她的报道数量猛增。 大家终于见到聂氏继承人的太太,都觉得很兴奋,再加上对她科学贡献上正面的渲染,紧张的舆情一下子得到了缓和,民众的注意力同时又被几条娱乐新闻分散,可观地减轻了聂氏面临的社会压力。 聂桓害怕迟樱觉得他没用,以最快的速度把项目的乱子平定,随后召开了发布会。 他在上面发言,迟樱则悄悄混在招待员里面,仔细地观察这些记者。 她以分水为由在两侧走了一圈后,在最后排的一个男记者面前停下,把矿泉水拧开装作不小心手滑,水瓶掉在了他腿上,弄湿了他的裤子。 他显得十分紧张烦躁,低声骂娘,但除此之外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迟樱连忙道歉,她缠着他说话,一直问他需不需要赔偿或者更换,这个男人终于受不了她了,他恶狠狠地说:“不想死就滚一边去,臭娘们。” 迟樱依然满脸歉意,她借给男人擦腿上的水时将别在袖口的毒针取出扎进男人的腿,他神经紧绷,根本没注意那细微的刺痛。 然后她附在他耳边说了些话,他立马脸色惨白地颤抖着站起身,跟她走出了发布会的现场。 她把他拽到没人的杂物间。 “没有血清你很快就会死,告诉我你的上司现在人在哪里?” 男人在死神面前屈服了。 …… …… 第四十一章 𝓱𝑒ĩsщu.𝓬õm 迟樱终于见到了谢垣。 她迈入房门,看向办公桌前的那个男人,烈火在他一半面容上生长出如虬根的疤痕,那双碧蓝如海的眼眸承载着惊涛骇浪,深深地注视着面前的一尾游鱼。 他衣装很素,这种风格的衣服以前从没有在他的衣柜里出现过。 他经历了很多,已经不再是那个以虐杀为乐,疯狂而傲慢的少年。 开口本该是寒暄,但迟樱问他:“值得吗,就为一个女人?” “不值得,”谢垣倒了杯茶,“但已经没法回头了。” 迟樱不解:“很难吗?只要你现在收手,把孩子还回来,回到你的国家,我和聂桓就放过你。”楍妏鱂茬ōmpōr𝓷8.𝖈ō𝓂獨榢鯁薪僆載 綪収藏網圵 他笑道:“那为什么你不让聂桓放了你呢?” “试过了,他就是不放啊。” 谢垣收起笑容,语气坚定:“那我也不放过你。” “你不可能做到像他那样。”她淡淡地说。 你不可能如他一般,他以此为生,世世纠缠。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不行?”他喝了口茶,站起身来,离开办公桌走到她面前,目光细细描摹她的眉眼,“你还是这么美。” “你却不像之前那样好看了。”迟樱直戳痛处。 “我想问你,如果我也愿意像聂桓一样服从你,你会像对待他那样对待我吗?” “之前可能会,但是,”她摇摇头,“现在不行了,因为我不喜欢不好看的。” 谢垣凝视她,默然不语。 “聂恒呢?”迟樱问。 “吻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他这句话,她已经好久没有听到了。 她不想搭茬,告诉他:“警察就在下面。” “真是聪明啊。”谢垣眯起眸子,心有不甘,这些天来他派人埋伏多次都没能把她绑走,而她却堂堂正正地走到他面前,让他无可奈何。 谢垣也告诉她,他在此前已经给他的手下指示,如果他遭遇不测,就立即撕票杀了聂恒。 “嗯……其实我不是太在意他是死是活,他死了不用被你洗脑也挺好。”毕竟她早就给儿子买好墓地了。 她看了看表继续说:“现在你带着聂恒才安全哦,给你半个小时,你再挣扎挣扎吧。” 迟樱给他让出道路。 她也算母亲?给绑架犯出谋划策,把自己的儿子推给他当人质? 谢垣不可置信,他竟然在爱着这样一个恶魔。 不过既然她给他机会,那他也不用客气了。 半个小时后,谢垣带着聂恒驾车行驶在前往码头的高速上,那里有船会接他离开。 他和手下的几辆车后面还有几辆车在紧紧追着,其中一辆是迟樱和聂桓的。 “公司的事做的不错嘛。”她欣赏着车窗外的风景,对身边正在开车的聂桓说道。 老婆夸他,他自然高兴,不过她要是换个安宁的场合夸他,他会更高兴。 迟樱道:“待会咱们就别出去了,让他们打吧。” “儿子的命在他手上。” 她笑了笑,“他一直想杀的是你,你就算不被打死,挨几发枪子也不值啊。” 唉,这个女人。 聂桓胸中不快:“哪个老子会躲在儿子后面?” 迟樱很想告诉他:实际上你一直都躲在他的身后。但眼下时机不对,她还是没有说。 下了高速,他们和埋伏在那的人一起把谢垣堵住,聂桓掏枪下车,迟樱留在车里观察情况。 果然,谢垣的援手也来了,战况一下子有所转变。谢垣抱着聂恒往安全地带撤退,这样就没人敢向他开枪了。 聂桓焦急地看着谢垣夹着自己的儿子上了后面的一台车,他一面注意躲避,一面向前行进。 谢垣上了车,他把聂恒塞到旁边的副驾驶。 “叔叔,你既然爱妈妈为什么要跑呢?”聂恒伸出一只手给自己理了理被扯乱的衣领。 “教你多少次了要叫我爸爸。”谢垣忙着发动引擎。 聂恒认真地说:“我就算被妈妈打死也很幸福。” 这对母子真是…… 在和他们对比下,谢垣都觉得自己是个正常人。 “除了我爸爸外,我不能容忍再有人来跟我抢妈妈了,叔叔。” 聂恒利落地举枪对准谢垣的胸口扣下扳机,但是孩子的身体没办法承受后座力的冲击,只开了一枪后枪就脱手而出。 谢垣捂住伤口,他刚才夹着他跑过来的路上并没注意到聂恒从别人的腰间顺便摸来了一把手枪。 他胸口不断涌出汩汩的鲜血,见聂恒想要拉开车门逃走,他按下中控的车锁。 “不愧是你妈妈的好儿子……”他一下子失血过多有些眩晕,痛得直冒汗,连呼吸都异常困难。 聂恒飞快而灵活地爬到后排躲了起来,免得他借最后一点力气杀了他。 他的人给他争取的时间已经被浪费掉了,越来越多的人围上来,聂桓和迟樱正向这边走。 谢垣撑到意识已经有点模糊,他的枪里还有最后两枚子弹,打开锁推开车门朝后面走了约摸叁米远,他们很快照他的腿打,把他钉在了地面。 “他死了。”有人说。 迟樱迅速地到车里抱出儿子,转身时地上躺着的谢垣忽然抬起胳膊向他们连开两枪。 他想,他们就在地下团聚吧。 不过子弹却没有如他所愿打在母子两人的身上,他的眼里落入的是聂桓倒下的身影。 这样也好。 谢垣还算满意地闭上眼睛,更多的子弹打在他的身上,他也感受不到了。 迟樱愣愣地看着聂桓倒在血泊里,手上一松,聂恒彭地摔在地面,屁股火辣辣地疼。 不过一秒后她便恢复了往常的冷静。 她趴到他身边,语气淡漠:“我就说不下车吧,傻瓜。” 聂桓抬手够到她的脸颊,勉强笑笑。 “我看你是活不了了,趁你还有点时间,正好我最后问你一遍,你接下来会吻我还是杀了我?” 迟樱把刀放进他的手里。 他却扔掉刀,努力伸出胳膊搂她脖子把她的脑袋按向自己,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我爱你。” 说完他就死了,毕竟,谢垣那两枪实在打到要害。 当天夜里,他们暂在外面一家宾馆休息。 房间内,迟樱从沙发上站起身,拎起聂恒的领子,语气冰冷:“都是因为你。” “妈妈,你生气了吗?”聂恒并不害怕,他在母亲的内心里看到一种新生出来的东西。 “是啊,妈妈很生气,就罚你下一世不能出生吧。” 迟樱松开手,轻轻地说:“妈妈去找爸爸了。” “妈妈,你是不是爱上爸爸了?” “……没有。” 聂恒就像他父亲那样能够识破她的谎言,他乖巧地说:“妈妈再见。” …… …… 迟樱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 一片纯白的世界里,她远远地看见地上聂桓的尸体。 在他的尸体左边站着一个黑色的影子,在右边则站着叁个。 他们低头看着尸体,在交谈。 左侧的影子问:“为什么不杀了她?” 右侧只有第一个影子能够说话,它说:“下不去手。” “真是懦夫。” “不管怎样她都是我的。” “她是我的。” “她是我们的,我们是一个人。” “不再是了。” (轮回2 end) (下面是第一世的碎片,有五六章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