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谎者》 01—过去?(1) 二零零八年八月二十三日 在一个漆黑的夜晚,萧瑟的风吹在有些寂静的夜空中。 一道闪亮的光芒打在黑暗的柏油路上,街道像是昏睡般,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任何声音,就这么的安静。 好像风暴前的寧静。 「来,客人,地点到了哦。」倪安微微转过头,一手扶在方向盘上,一手轻放在大腿上。 「哦,好,真谢谢你。这么晚,还开这种危险的山路。」那位妇人淡淡的笑了,笑到眼睛都瞇成一条线,眼角的鱼尾纹让人知道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点印记。 「不会,那么下车小心。」倪安轻笑,双眼盯着那位妇人看。 妇人给了钱后,就下了车。而倪安也默默看着妇人的背影消失在眼中才缓缓离去。 他疲惫的揉了揉双眼,眼下的黑眼圈更加深重。 他甩了甩头,精神满贯的旋转了方向盘,往山下驶去。 「阿,刚好有便利商店。」当车子慢慢进到市区时,市区依旧繁华,他在路边看见一间便利商店。 他将车停在便利商店所附的停车格里,便走到店里买了些酒。 说不上来的感觉,他就是想喝酒,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想慰劳自己的辛苦吧。 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起,让倪安吓了一跳,却恢復冷静的面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他打开手机的萤幕。他皱紧眉头,夜晚中手机的亮光是如此刺眼,白天看起来都还好,但在晚上,却拥有无敌的杀伤力。 他看见手机桌面上显示一封未读的简讯,二话不说开了简讯的内容。 一见到寄件人,他微微仰起嘴角。 「爸爸,晚上上班要小心一点,早点回家。」虽然只是一两句简单的问候,却能在心中掀起巨大的情感。 他没有回覆那通简讯,只是低声对手机萤幕说:「那么晚还不睡,小心明天爬不起来。」 喜悦的心情无法遮掩,他吹了吹口哨便将手中的袋子晃了晃,心情愉悦的步回车旁。 他将刚买来的酒丢在一旁的副驾驶座,因为酒瓶是玻璃做的,所以当倪安将袋子往旁边一丢时,发出了酒瓶碰撞的声音。 「好了,该回家了。」他语气中带满笑意。就像中了乐透。 可能,这辈子能拥有一个贤慧的老婆,乖巧的女儿,真的算是中乐透了吧。 可是,乐透也有时间限制。时间一到,如果没人领那笔奖金,那张乐透也不过是一张废纸罢了。 当他发动车子时,轰轰作响的引擎声吵醒了寧静的山林。 他一手握住方向盘,熟练的转动着,一手拿起刚买的酒。 山中一片霏微的雾气,让倪安的视线有些不佳,但他没将这件是摆在心上,只是大口喝酒,大声唱歌。 「哇,今天收穫真不错啊!」他大喊,车内回盪他的呼喊声。 车速不禁加快了些,但倪安心想,「路上又没有什么车子,开快一点应该无妨吧?」便又踩了下油门,车速快的让他都觉得惊讶。 但心的一头依然悬掛在家里的那两位女人身上。 他最挚爱的女人。 01—过去?(2) 而山的另一头正有一群热血的少年正在洋溢他们的青春,属于他们的青春。 一群人骑着机车,大声聊天说笑,这时骑在最前头的施愷恩开口喊,「阿向,我们要不要来尬车?」 他满脸兴奋的转头询问身后那位男子,只见阿向尷尬的提起嘴角,不予置评。 而他身后却响起一道声响,是道女生的嗓音,轻轻的,柔柔的,让人有种置身在天堂的感觉。 「不要啦!把我硬拖来夜游就算了,现在还谈什么尬车啊?脑子坏了是否?」他背后娇小的声音这么说,口气带满不悦的情绪,跟一丝丝的错愕。 而阿向只是笑了笑,但却笑得很甜,就像恋爱中的人,只会给自己所爱的人一些不同的反应。 「出来玩,干嘛这样啊!阿向,我们好久没有尬车了欸,来嘛!」施愷恩絮絮叨叨的说,根本无视施佩恩的抱怨与害怕。 只是一头栽进想玩乐的心情里,根本无法考虑到其他人。 「来啦,出来玩放松一下啦!」这时,骑在阿向一旁的那位男子这么说。阿向当然有些被鼓舞,但坐在身后的施佩恩却怎么也不肯。 最后好说歹说终于让施佩恩点头答应这项计画,代价就是,施愷恩要帮施佩恩写一个月的功课,还要帮她洗衣服打扫房间。 施愷恩可能觉得有些不公平,但因为是最疼爱又唯一一个的妹妹,所以当然爽快答应。 而施佩恩当然还是非常害怕,紧紧揪住阿向的衣角,胆怯的说:「我好怕,怎么办?」嗓音听起来甚至有几分的抖动,却故作正经。让阿向失笑。 用温柔的语调说:「别怕,我在。」此话一出,马上让心如乱麻的施佩恩有些安寧。 施佩恩是个性格倔强,脾气有些暴躁,甚至怕生的一位女孩。 也是施愷恩心中的小公主,说什么也不让别人欺负施佩恩。 还记得在国小的时候,施佩恩班上有一位出了名的调皮鬼,名叫洪凯书。 洪凯书总爱做弄施佩恩,常常惹得施佩恩生气大叫,却乐此不疲,甚至爱上作弄施佩恩的这项游戏。 就算知道施佩恩有个哥哥在护着她,却胆大包天,在某天的下课时光时,掀了施佩恩的碎花裙。 让施佩恩感到奇耻大辱,恨恨的瞅了洪凯书一眼,说了句,「你死定了。」的话便嚎啕大哭了起来。 让洪凯书有些错愕,只能傻楞楞的盯了施佩恩许久,却说不上什么安慰的话。 顿时,罪恶感涌上他的心头。 施愷恩怎么可能会放过这罪人呢? 「说,你为什么欺负我妹?」在国小的某个角落里,施愷恩语气毫无起伏的说,俊俏的脸蛋上,带有几分怒气。 而洪凯书只能以不大的音量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的声音小的像地上的蚂蚁一样,如果不认真听,真的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不是故意的?」施愷恩挑起一边的眉,眼中鄙视的目光打落在洪凯书紧张的面孔上。 「恩……真的很抱歉……」洪凯书虽然不这么害怕了,但双脚仍抖的夸张,让施愷恩笑了一下,却忽然黑了半边脸,语气兇狠的说:「少惹施佩恩。」便带着大批的人马离开洪凯书的身旁。 不知道是被施愷恩吓到了,还是怎样,没多久,过完一个暑假,施愷恩上了国中,施佩恩上了小二,但洪凯书却转学了。 糢糊的记忆中,洪凯书好像是到国外去就学了。 01—过去?(3) 倪安喝完第三瓶酒后,神智有些不清,脑子甚至有些沉重。 他晃了晃头脑,觉得头重脚轻,但却催眠自己说:「这没什么的……没什么……」 手往一旁的座椅上摸了摸,却摸不到酒瓶,他压下身子,伸长手,往一旁的脚踏板里去。 因为压下身子所以让他不能完完全全看见前面的路况,车子甚至有些颠簸,好几度往对向的车道开去。 「阿,终于摸到了。」他用低沉的嗓音这么说,当他一抬起头,他不悦的垂下眼皮,觉得眼前有一道刺眼的光芒直衝他而来。 当他还来不及回过神,一声巨响撞击着他的听觉,他震住,心跳彷彿停止般,他忽然呼吸不到任何空气。 一切都这么安详,但他却犯下了大错,眼睛睁的倘大。却不敢直视车下的情况,他感觉身旁的一切都凝结住,想开口说什么,喉咙却异常的乾涩,让他只能微微的发出一些音节。 内心某些东西正在煎熬他,但他却怕的双脚都在发抖,根本无法离开车子,他微微感到额头上流下一道温热的血液。 他伸手摸了摸额头,才发现那是血,真真实实的血,车内的空气忽然参杂些许的血味。 他甚至可以听见在车子与摩托车相撞的那一刻,稀微的尖叫声从耳边响起。 一想到车下的那对男女,他更是抖了抖身子,再来,他看见一群摩托车从山的另一头冒出来,本来都是笑嘻嘻的那群人,瞬间沉下脸。 一大群的摩托车停在他们的周围,他看见一位高大的男子穿越人群,踏过血河,走到那两人的身旁,轻轻的抱住他们,倪安甚至可以看见那位男子眼角所流下来的泪水。 他听不见那男子说了什么,更不懂他为何会做出如此的举动。 他只听见一道吼声从那位男子的口中发出,那是一声悲慟的怒吼,发自心底深深愤怒的声音。 他对眼前的景象吓傻了,他害怕那位男子会对自己做出不利的事情,倏地他的额头冒出汗水,血跟汗黏在一起的感觉真噁心。他心想。 这时,天空升起一道炙热的阳光,照在每个人的身上,而阳光也照射在那位男子的半张脸上。 但男子没有停下动作,只是将那两具早就没了心跳没了呼吸的尸体埋到怀中,就像要将他们揉到身体里。 当太阳升起,表示新的一天又来了。而在二零零八年八月二十三号的凌晨,又多添了一笔酒驾事故的意外,两条人命又这么消失。 生命是不是这么的好玩?又如此的简单,只要一声碰撞,一把刀子,一瓶毒药,都可能让正在跳动的心脏瞬间停摆。 而当那些人在停止心跳的时候,又在想什么呢?而他们到底会不会痛?没人知道,只知道又有人死了。 却无可奈何。 01—过去?(4) 「失败像是一个陷阱,使人落入其中而毫不自觉。」 倪安像是忽然被人抽了一巴掌,他张大眼睛,思绪在一瞬间回归,他内心只有一个想法。 「要怎么办?该逃跑吗?」但嘴巴却比思想转动的还快,他马上大喊:「该怎么办?怎么办?」 眼看目前的情况对他不利,他躡手躡脚的开了车门。 车子还在发动,他以为什么都不会怎样,而眾人的目光也只关注于躺在血泊的那两位年轻人。 喀! 一道声响从车子那传来,施愷恩警觉性很高的转过头,却没放下怀中的人,他双手沾满鲜血,裤子跟衣服也都是血。 他冰冷的目光正好对上倪安慌乱的神情,他马上叱吒了声:「你.要.跑.去.哪?」虽然口气异常的冷静,却无法逃过倪安的耳朵。 他知道,就算他不逃,这位陌生的男子也会将他拖出车内,殴打他一番。 不管怎样,都是死路一条,不然就闯闯看别条路吧。他早就知道那位男子一定会发现他逃出车内,但不管怎样他都想要博一把,是输是赢,都还是谜。 而那位男子面目狰狞的瞟了倪安一眼,本以为会安全脱身的念头也在那一瞬间完全毁灭。 就像他亲手抹杀了两位年轻人的前途。 他没回话,只是转过身,就是拔腿狂奔。身子这么不好,年纪也老了,跑起步来自然而然是那么的缓慢,更是有些吃力,倪安咬紧牙根说什么也不停下来。 肩膀忽然被一道强大的力量给扯住,他霎时退了几步,甚至踉蹌跌到僵硬的路面上,他感到疼痛,却不敢喊出声,目光惊恐的盯着施愷恩。 扯了扯喉咙,他说了句:「先生?」不料却接获施愷恩一次次的拳头。打的他的脸就像要扭曲般,却只能呜呜咽咽的哀嚎,根本无法反击。 施愷恩坐在倪安的肚子上,让倪安感到想要呕吐。施愷恩用尽全身的力气挥了倪安好几拳,理智在愤怒下瞬间断线,根本无法思考任何事情,连情绪也走到崩溃的地步。 「为什么是我妹!为什么!为什么是我兄弟!为什么!说话啊!」他破声大吼,就像要用吼声来发洩一切的悲伤。 倪安只能胡乱的摆动双手,就像溺水的人一直往上游,想抓到水上的浮木一样。 但施愷恩却无视他的反抗,甚至求救。 一旁的友人见状,马上从施愷恩的身后衝来,尖叫大吼,「不要再打了!你疯了!放手!」但施愷恩听不见任何声音,他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 耳中瞬间传来施佩恩的哭声,阿向的笑声,好多好多回忆在此刻涌上他的脑海,好多时刻他们都是肩并肩走在一起,他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总是三个人廝混在一起。 却演变成现在的情况。往后,他只能独自流泪怀念他们了,笑声永远不会在有了,打闹的身影也只能变成脑海中的一个片刻记忆。 只要时间一久,他可能还会忘了他们的记忆。甚至连他们的声音、面容,都可能被时间给淡忘,一想到这,力道更是加大许多。 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干嘛,只能一拳又一拳的往这位中年男子的脸上打去。 倪安的嘴角渗出血液,他早就放弃挣脱了,任由施愷恩在他的身上挥拳,没有一丝的希望存在他的心中。 他还以为他会死在这位男子的手下。 直到尖叫声在他的耳畔响起,他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嘴角的痛甚至被治癒好了,而眼睛却有些模糊。 「施!愷!恩!你快停手!那个人像是要死了!」倪安顿时微微一笑,现在对他来说,死这个字一点都不可怕。 可怕的是他自己,他就像个杀人魔,一连杀死两条生命。 亲手杀死的,他杀的,他用他的手杀的。 「放开!」施愷恩幽咽,他这时才发现他哭了,哭得很惨,在脑中掀起属于他们的回忆时,泪就溢出眼眶。 「不要!」那人又这么说,将跨在倪安身上的施愷恩推开。 施愷恩也因为出了太多力气,在那人奋力的推了施愷恩一把后,他整个人重重跌到一旁。 倪安顿时感到他还活着,他用力吸着鼻子,他闻到芬芳的空气窜入鼻腔,带点微微的水气。 其他人奔到倪安的身旁,顿时让倪安觉得身旁一片漆黑,他吃力的说了句:「对不起……」便昏迷不醒,他只能用零碎的听觉听见警车的鸣笛声跟救护车的声音在周围旋绕。 01—过去?(5) 二零零八年八月二十四日 晨光落在每个人的身上,空气里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更与刺耳的警车鸣笛声还有救护车的声音交织而成。 新的一天,对于某些人来说是开心的一天,或是悲哀的一天,庆幸世界没有毁灭,代表我们又能活在这世界上,二十四小时、一千四百四十分鐘、八万六千四百秒。 「请跟我们回去做笔录。」警察的声音带点沙哑的感觉,可能是刚睡饱吧,倪安心想,但却全身无力的瘫在路面上。 他轻轻闭起双眼,开口喊了声:「对不起……再见了……」便被两位身穿深蓝色制服的警察给抬起。 他往测酒器上吐了吐几口气,机器马上感应到酒气,嗶嗶的叫了好几声。 「酒测值0.25已能构成公共危险罪,加上你又撞死了两个人。」警察的声音依旧没有太多起伏,就像看破了这世间的事情,也看多了像倪安这类的人。 「扣我手銬吧。」倪安就像在解嘲的说,可此刻的他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警察没有回应他任何话语,只是把拿在手中的手銬銬在倪安有些肥厚的手腕上,因为手銬的重量,让他感到手腕发沉。 而他更不敢抬头看现场的状况,他觉得很累,就像几天几夜没睡这么的疲惫。警察将他带进警车里,他没有做多于的挣扎,很安份的上了车。 而施愷恩也被送上另一台警车。 开着不同的道路,却往相同的方向驶去。 上了车,没过多久,倪安就很昏沉的闔上双眼,想隔绝这世界上的一切,忽然的坚强,变得懦弱,他觉得全身都在发抖,就算告诉自己没什么,却无法控制身体上的每寸肌肤。 他在那刻才顿悟,他还是有良心的。但就算他在怎么后悔、懊恼,一切就是发生了,上天或人们不会因为他还有仅剩的良心而放过他。 甚至会说他是自作自受,用尽世界上最狠毒的言语来谩骂他。 终于到了警察局,他被警察带入警局内,他被銬在一旁的坐位上,一路上他没多说什么话,就这么安静,又那么的不安。 他一手被銬在长椅旁的栏杆上,他躺在手臂上,又这样昏昏沉沉的闭上眼,当他要闭上眼时他用眼角的馀光瞄到施愷恩用毫无温度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虽然是没有温度没有情绪的目光,却让他备受煎熬。 好像他在用眼神提醒自己作了什么事,好像他的眼神是台投影机,从他清澈的眼眸里,倪安能看见自己一身鲜血的模样。 那样子让自己都想呕吐,都想逃跑。 但这是他从施愷恩眼里看见的到影。 「爸爸!」一道焦急的女嗓传入耳膜内,他缓缓撇过头,避开施愷恩炽热的注视。他看见了他最深爱的人,却也深深对不起她们。 「老公!」倪以荷身旁的陈美素也一头冷汗的看着倪安。倪安见到她们诧异的目光时又垂下头。 不想让她们看见现在的自己。可能人在脆弱的时候,是不想被任何人看见的吧?就连最亲爱的人也不想。 「怎么会这样?」比起慌乱的陈美素,倪以荷显得一派淡定。让倪安有些惊讶,他无法从倪以荷的脸上寻找到一丝的笑容,他好想看倪以荷笑,也好想身旁的妻子轻唤自己一声,「老公,你回来了。」 但现在他只能看见哭泣的妻子,眼神空洞的女儿。 「请跟我们去侦讯室做笔录。」冰冷的嗓音从他们的背后传来,他们纷纷将目光落在那位说话的警察身上。 「爸爸,你……撞死两个人是吗?」倪以荷抢先将眼神从警察身上转离,接着一脸讶异的盯着倪安看。 「恩。」倪安过了良久,才发出这么一个简单的音节。然而,倪以荷的脸垮了。 「请跟我们去做笔录。」那位警察见倪安没有要离开长椅的念头,又不耐烦的说了一次。 「我要走了,不要掛念我。」倪安此话一出,让陈美素早就泣不成声,只能依依不捨的捏住倪以荷的衣袖。 彷彿倪安会永远消失在她们眼前,面对这样的情况,施愷恩冷哼了一声,脸上没有多馀的情绪。 就连刚刚的笔录,他也没有太多的情绪,让警察有些吓到,觉得施愷恩竟然能如此冷静。 倪以荷在倪安走后,随便将眼神转到一旁的人们身上。 接着,她对上施愷恩冷淡的双眼,那道锐利的目光,就像把倪以荷看透了般,让她打了一个哆嗦。 下意识的避开施愷恩的双眼,内心排山倒海而来的恐惧将她包住,甚至将她逼到一个悬崖上。 02—有裂痕,才有阳光(1) 「生命必须有裂痕,阳光才照得进来。」 离开警察局的没几天后,倪安正式受到判决,在处理一切的过程中,倪安总是沉默,不发任何一语,面容看起来也有些憔悴,让倪以荷有些心疼。 却无法做任何事情,可能自己做了什么事情,自己就要承受后果。 而也没有人永远不会做错。 酒驾致重伤者,刑期则由现行六个月以上、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提高至处一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不得易科罚金。 「二零零八年八月二十三号,倪先生因喝酒开车,致两名年轻人死亡。而酒测值高达0.25。」 「本官在此审判倪安,有期徒刑五年,不得易科罚金。」法官斩钉截铁的说,让倪安没多说什么。 而坐在一旁旁听的施母却在听见判决后,哽咽的大吼:「他撞死了两个人,却只要判五年的有期徒刑?这什么道理!」 此话撞击着倪以荷的心头,胸口传来一阵闷。 她咬紧下唇,垂下头,不敢抬起头看正在大吼大叫的施母。 「肃静。」法官的一席话,让施母哑口无言,只是不满的坐回椅子上,满脸泪花睥睨着倪安。而施爸却显得冷静,让倪以荷在施爸的身上,寻找到自己的缩影。 不是她没血没泪,她当然也有哭,在离开警察局的那天后,她痛哭了一整晚,不可置信的想,「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对我?这样对我爸?」 可是,她找不到解答,最后,她只能释怀,只能默默接受事实,因为死的人不会回来了。就算再怎么抱歉,再怎么失控,到头来都只是一场空。 在开庭结束后,当倪安要被警察带走时,倪安憔悴的对倪以荷说:「对不起,别让你妈妈太难过,我会回来的。」 倪以荷却只能愣在原地,对于倪安得一番话,她又落泪了,好像倪安的话拥有一股魔力。 只要一听见他有气无力的口语,就会触动到她内心深处的一个点。 她胡乱抹去脸上的泪珠,而母亲却大声痛哭,好像失去长久以来的支柱,没错,她们是真的失去了一个避风港,一个港口如果少了灯塔的亮光,那么,船隻永远寻找不到能投靠的港岸。 倪以荷俯身轻拍母亲瘦弱的背脊,她好像可以透过薄薄的衣料摸出母亲的脊椎。 在这几天的风波里,她们饱受言语的折磨,每个人都对她们指指点点的。那感受不大好,却不能多说什么,因为是他们有错在先,是倪安撞死了人,不是别人。 而母亲几天下来,都吃不下饭睡不着觉,那情况跟小说里,失恋的女主角有得比拼。 甚至更加凄惨。 「你们这一家都必须遭受到最严厉的指责!该死!你们该死!」忽然,一道漫骂声从背后响起,没错,这些话就是有些崩溃的施母所说。 她一脸厌恶的盯着倪以荷跟陈美素看,眼底是满腔怒火,却又夹带些许的歧视。 对于施母这样的态度,倪以荷有些作呕,却强忍下来,因为,做错的是他们。 并没有人回应施母的责骂,而施母看似发洩不够,又将注意力转到施愷恩的身上,一开口就是破口大骂,「为何我会生出如此的孽种?为何我不在你一出生的时候就掐死你?」 「好了,别说了。」施爸赶紧制止有些神智不清的施母,要她别再说下去了。 对于施母的话语,倪以荷感到微微的震惊,心想:「怎么有人能对自己的孩子说出这样的话呢?」 但施母对于施爸的阻止似乎有些不满,甩开施爸的手,又是一阵抢白。 「为什么不要说?他害死了我们的宝贝女儿!我养了快十一年的女儿!他本来就不应该活在这世界上!」她的话语逼近失控的状态,而施愷恩却不改面色的看着施妈。 双眼无神,整个人冷若冰霜,好像对于这些话他都没有放在心上,倪以荷更加怀疑施愷恩没有神经。 「好了,我们走吧。」施爸一脸无奈的拖着施母,却有些抓不住发疯的施母,过了好一会儿才离开倘大的法院。 而施愷恩则佇立在原地,不曾离去,倪以荷也不懂施愷恩当下的心情或感受,只是默默回过头,将刚刚所发生的一切拋诸脑后。 她却下意识的觉得背后传来一道冰冷的注视,她怔怔的撇过头,发现施愷恩正在看着她。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闪过他的眼眸,心里却一阵慌,她不懂施愷恩为何如此看她,他的眼神有些骇人,就像他的双眼就可以杀死自己。 她不敢在想下去,只能对一旁的母亲低语,「我们走吧,别哭了。」而搀扶母亲走出法院,正当她们起身要离开时。 施愷恩也悄悄步出法院,独留一屋子的寂静。 02—有裂痕,才有阳光(2) 二零一三年四月八日 今日是微凉的天气,倪以荷放空思想,扭头看着学校窗外的世界,车水马龙,跟来来去去的人们,风依着窗口微微轻拂过倪以荷的脸庞。 五年前的意外,让原本就不多话的倪以荷变得更加沉默,倪安撞死人不久后,大家就无止尽的传播说倪以荷的爸爸是杀人魔,酒鬼,倪以荷不曾回应过他们的话语。 其他人也看倪以荷乖乖的不出声就变本加厉,将她的东西藏起来,走过她身边时故意的撞她,但她依旧保持沉默,她一直都觉得自己可以将一切处理得很好,无须让其他人来为她操心。 噹噹噹。 下课鐘清扬在整间校园,倪以荷还是没有将头撇回教室,老师也没发觉倪以荷放空了整节课。 「你在想什么阿?」叶玉庭坐在倪以荷一旁的空座位,叶玉庭是唯一会跟倪以荷说话的人,在她们的关係中叶玉庭是嘴巴停不了的母公鸡。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叶玉庭将音量调的更大声,而引起其他正在聊天同学的注意。 「玉庭,她耳朵长胞了啦,别理她。」一位嘴巴狠毒的恶女说着,一阵阵其他恶女们的狂笑声宣扬在整间教室。 叶玉庭只是皮笑肉不笑的对那位恶女笑着,倪以荷都称呼那些爱玩小把戏的女生叫恶女。 「怎么了吗?」倪以荷将目光转向叶玉庭,匯入眼帘的叶玉庭蛾眉皓齿,任谁看了都喜欢,精緻玲瓏的鼻子,加上一头厚重的妹妹头,微弯的中长发。 「没有阿,看你好像心事重重的。」叶玉庭露出皎白的牙齿,像个烂漫的孩子傻笑着,眼睛因为脸颊的挤压,形成两条弯弯的线。就像天边那有些耀眼的月亮。 她知道这看似跟她很好的叶玉庭,总会在她背后说上几句讽刺她、或嘲笑她的话语。 她不是笨蛋,刚认识她的后一段时间就看得出来,却还是跟叶玉庭很好,她不怪叶玉庭,毕竟生活在这种有同儕压力下的世界她已经习惯了。 但叶玉庭这种人人捧在手心的公主怎么可能承受的住呢? 「放学要一起走吗?」倪以荷开口,眼神又游移到窗外。 「好哇!」叶玉庭像得到糖果般的小孩子,开始滔滔不绝的从昨天她吃了什么,到学校某个机车老师怎样,隔壁班哪位男生很帅。 或许倪以荷一直没有将叶玉庭驱逐于千里之外,是因为她还是有着像其他女孩没有的小美好。 叶玉庭也像其他高中少女一样会幻想有个从天而降的白马王子深爱着她,也像其他高中少女一样爱漂亮或打扮自己出门逛街。 但是这些倪以荷从来都不曾奢望或幻想,比起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她更喜欢活在自己那被框住的小小世界。 不过一会儿的时间,放学时间到来,学校泛滥着学生们的聊天与嘻笑声,还有些男同学在走廊上奔跑,貌似温暖友爱的校园对倪以荷来说却不曾这么觉得过。 「酒鬼的臭女儿!」纸条上深红色的字体让倪以荷觉得刺眼,她几乎每天放学抽屉都会被塞一两张诸如此类的便条纸。 「你在看什么阿?」收好书包的叶玉庭看见正在低头的倪以荷。 「没有阿,是你看错了。」倪以荷丢给叶玉庭一抹尷尬的微笑。 倪以荷迅速的将纸条揉成一团,塞入抽屉的最内侧,试图让叶玉庭看不出来她又被那幼稚的纸条恐吓了。 反应慢的叶玉庭当然什么都没有发现,只是随便回了声:「哦。」就拉着倪以荷的手开始上街逛街。 「呼呼……今天买了好多。」叶玉庭举起她的战利品,伸懒腰,笑容更是没停过,比起手上空空无也得倪以荷,两人看起来真是极大的对比。 「那今天叶大小姐还开心吗?如果可以的话我要先去小吃店囉。」倪以荷也喜笑顏开。 自从倪安被抓去关后,陈美素就用原本要给倪以荷的大学基金开了一间在她们公寓旁的小吃店。 倪以荷当然也知道她的大学基金要拿来被充当小吃店的金费,可是她连想抱怨的态度都没有,她知道现在生活费最重要,大学金费算什么呢? 想着想着她们已经走离闹区有段路程了,叶玉庭打了通电话给她们家的御用司机,倪以荷选择自己搭公车回去小吃店帮忙。 在任何一处都能发现她们的生活圈是截然不同的。 02—有裂痕,才有阳光(3) 公车上的风景像幻灯片般,不断换到下个场景,公车上人潮算不少,因为现在正是许多上班族的下班时间。 因为要省钱,或是没钱买台专属于自己的车子,才会选择搭交通工具,也因为这样让公车上处处看得见上班族疲惫的面容,有的才刚找到座位就马上开始呼呼大睡,不管旁人的目光。 下了公车后,路灯的灯光打照在倪以荷身上,让倪以荷被晕染整身的淡黄色,倪以荷远远就看见那在黑暗道路上,唯一有亮光的小小店铺。 小吃店里的主要客人大概都是上了年纪的爷爷们来这里喝酒聊天,有时也会有隔壁的阿婆们来唱小吃店内附有的十元点唱机。 「妈,我回来了。」倪以荷以稍微大声的音量对着厨房里流着满头大汗的母亲说,就随即将书包搁在一旁,将散落于肩膀的发丝高高扎起,穿上印有好吃小吃部的围裙。 「阿,你回来了阿。」母亲纤细的手臂上抱着许多餐盘,陈美素把餐盘递给倪以荷,告诉她这是第几桌的东西跟刚刚客人点了什么,倪以荷轻点了头。 就马上开始努力的,擦桌子、送菜、点菜,更忙时还会帮忙结帐,在一旁看着瘦弱身材的倪以荷这么乖巧,安爷爷心疼的对倪以荷说:「休息一下吧,你跟你妈妈都需要休息。」盯着倪以荷有些消瘦的双颊。 而倪以荷当下是满满的感动,她好久好久没有感受到除了母亲以外的人的关怀,让倪以荷的眼眶有些微的通红。 「谢谢安爷爷,我会的。」倪以荷扯出一抹曲折的微笑。 在倪安被抓去关后,陈美素总是很准时的去探望倪安,去的时候总会带着水果或她自己以前常煮的家常菜给倪安。 近来倪以荷也有耳闻说倪安在监狱里身体情况有些不好,让倪以荷在心中告诉自己在忙也要抽空去看父亲。 上了高中的倪以荷一直很少去探望父亲倪安,连上次是哪时去看倪安的准确时间她都忘了,她真是个不尽责的女儿,她浅笑。 陈美素在倪安离开她们身边后,渐渐浮上为母则强的态度,不再像倪安刚被抓去关的时候,那么不堪一击。 这也让倪以荷欣慰许多,倪以荷的功课算是普通,没有聪明到能挤进校排前十名,不过也不会掉出校排一百名外。 在这间算中小型的私立高中,倪以荷一切都算不错,除了几位不知为何一直看不惯倪以荷的女同学,对于这其他校园生活真的算不错。 对了她还硬被拖去了一个登山社呢。 倪以荷真正喜欢的是在她狭小的房间内随手缝些小娃儿,她一直都深深记得选社团那天的情况。 * 「舞蹈社!许多劲歌热舞我们都有哦!重点是看到这位漂亮的学姐你们还不想来吗?」 「电影欣赏社!譬如会看铁达尼号、永不妥协、阿甘正传之类的电影哦……!」 此起彼落的喊叫声悠扬在这庄严的体育馆,喜爱跳舞的叶玉庭早早就跑去报名了舞蹈社,可倪以荷可对任何一个社都没有太大的兴趣,人挤人的,甚至让她的情绪越来越烦躁。 「嗨,你应该是一年级的学妹吧?如何?对爬山或户外运动有兴趣吗?」一位高大的学长出现在倪以荷的视线内,并问着倪以荷,他看见倪以荷深锁的眉头心想这位学妹应该是心情不好。 「还好。」倪以荷简洁的说,心想:「人山人海的,为什么一定要找我?」 「哦,你叫,倪……以荷?」冒然跑出的学长看见倪以荷运动外套上的名子,试探的问着。 「对。」倪以荷的声音没有任何高低起伏,只是很平静,很平淡。 「我叫白南卉,白云的白,南投的南,花卉的卉。」语毕,白南卉阳光的笑容再度浮现,而他伸出他的右手。 「呵呵。」倪以荷伸出左手回应他的热情,轻笑的看着白南卉学长。 「你笑起来满好看的嘛!」白南卉骚着头说,模样简直阳光炸了,路过的其他女生都对倪以荷投向羡慕的神情,但倪以荷并没有像其他犯花痴的少女一样小鹿乱撞。 「谢谢你的称讚。」语落,白南卉学长的身后出现一位娇小可爱的学姐。 「阿南,你在干吗?是找到新社员了没阿?」学姐略带气愤的怒瞪着白南卉学长,马上发现站在一旁的倪以荷。 「咦?你是谁阿?好漂亮哦!」学姐不禁感叹着,这可让倪以荷尷尬极了,因为很少有人会称讚她漂亮,除了小吃部里的爷爷阿婆们,可是她都觉得那只是爷爷阿婆们随意说说的。 在倪以荷的生命里,又出面了这两位不可小看的人物,是好还是坏呢?她纳闷的想,却又悄悄的任由白南卉学长跟江云真学姐走入她自我封闭的世界。 02—有裂痕,才有阳光(4) 「她叫倪以荷,是我刚认识的学妹。」白南卉抢着先说,让倪以荷顿了一下。 「哇,你还能泡到这种上等妞阿?」眼前这位学姐带着调侃的语气说,也带着些许讽刺的味道,看得出来两人交情应该很深厚,不然不会随便说这种话。 「不要这样说人家啦!真是的!」白南卉的双颊可媲美如刚熟透的红苹果,緋红的红肌肤。 「你在脸红什么阿?难怪大家都叫你脸红哥,真受不了。」江云真翻了翻白眼,而倪以荷只是尷尬的杵在一旁,听着他们的对话,倪以荷不禁失笑。 「对了,那学妹你有兴趣参加登山社吗?有时还可以用要去爬山做纪录的理由跟学校请公假哦!」白南卉装了个鬼脸,告诉倪以荷参加这社团的小确幸。 「别理这位白痴学长说的话。」学姐跟学长一来一往的对话,使倪以荷都插不上话,只能静静微笑的看着眼前的两位奇葩。 「好阿,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要选什么社。」看着学姐跟学长像是中了乐透般,乐不可支,倪以荷心里洋溢着幸运的感觉。 「学妹!真的是太谢谢你了!我们原本要面临倒社的危机,但你的出现就像我的天使阿!」白南卉夸张的说,马上接获江云真的一记爆栗,接着学姐将正在哀嚎的学长踹到一边去。 「学妹你好!我叫江云真,江是江蕙的江,云是白云上面少掉雨,真是真切的真。」听完学姐这不太完美的自我介绍,倪以荷笑逐顏开。 「学姐好,我是一年级的倪以荷。」语落,江云真马上勾着倪以荷的手奔向社团室,完全遗忘白南卉,江云真侃侃而谈的说着关于登山社的故事,与登山社的成员,登山社一直是很冷门的社团,大概都是二三年级的学长姐在撑着,不让它面临倒社的危机,还有每个月都会去户外郊游一次。 「大家!快来看!新社员!一年级的嫩妹哦!」江云真对着小小社团室的人大喊,搞得大家都是重听一样。 「哇,嫩妹馁!好久没有人来我们社团了!还是一年级的学妹。」某位活泼开朗的学姐揪着倪以荷的手说,面露感动。 「你叫什么名子阿?」 「你的电话号码多少阿?」 「为什么会参加我们的社团阿?」 「长的好可爱哦!」 接踵而来的是许多问题,当倪以荷想开口回答时,另一个问题又冒出,她觉得她有一堆回不完的问题! 心中却是满满的雀跃感,比起班上的一群恶女还好! 好一百倍!不!是一千一万一兆!倪以荷从体育馆到社团室都不曾拋下久未露面的笑容。 「我叫倪以荷,端倪的倪,可以的以,荷叶的荷,今年准高一生,16岁,手机号码的话,就私底下讲嚕!」倪以荷说完后鞠了个躬,大家很不吝嗇的给了倪以荷热烈的掌声与欢呼声,也跟全社员交换了手机号码,这一天倪以荷觉得特别满足。 * 「你知道下礼拜四是什么日子吗?」叶玉庭露出诡异的笑容,诡异到让倪以荷不禁打了几个囉嗦。 「不知道。」倪以荷想破脑袋瓜也想不出来下礼拜四是什么日子,她记得下礼拜四不是她生日阿?也不是大考时间阿?下礼拜四也没有说要放连假阿?到底是什么事情阿!倪以荷吶喊。 「大姐我生日啦!真是的,你的脑袋瓜到底都装了什么阿?豆腐?大便?」叶玉庭气呼呼的说,锐利的眼神简直是恨不得当场扒了倪以荷来吃,就算会肚子疼叶玉庭也在所不惜! 「哦哦……阿阿……咦?!」什么?天杀的,倪以荷像被判了死刑的坏蛋一样慌张,因为叶玉庭常常会乱买东西送倪以荷,即便倪以荷誓死抵抗她还是有办法让倪以荷臣服于她的黑暗裙摆下。 毕竟叶玉庭是那么的不讲理,现在到了这位大小姐的诞生日,她却什么也没准备,心里不断浮出愧疚之意,要她现在衝去买礼物也是一无所获阿!倪以荷生性买东西要看很久才会下手,最讨厌乱买东西。 「不然那天你就不要那么早回小吃部,来我的生日派对!」叶玉庭一副「绝对不准不答应」的脸巴望着倪以荷,虽然叶玉庭平常看起来傻大姐傻大姐的,可是她总是会执着于一些她觉得很重要的事情,例如生日! 「咦?好……好吧。」倪以荷叹着长气,她最讨厌的是就是去参加生日派对之类的,可是以目前的局势来看,她连个抗议的资格都没有!倪以荷默默的为自己默哀的10秒。 倪以荷这有着许多裂痕的生命,像是受到阳光的洗礼般,渐渐有着正常的情绪与轨跡。 02—有裂痕,才有阳光(5) 礼拜三,微风和煦,是个大家都喜爱的晴天,路人个个都掛着招牌笑容,步伐也随着阳光变得更从容。 唯独倪以荷坐在窗边发呆,叹气着,已经不知道叹了几次气。 她也无法克制阿!她就是想叹气,想不到一个小小的生日派对也能让她心如乱麻,叶玉庭跟倪以荷此刻的心情跟本天差地远。 「要不然就摔下楼,假装自己脚拐到,那样应该就不用去了吧?」 「不然骗她说我那个来,痛到爆炸?」 「还是抱着她的大腿狂哭?」一堆奇形怪状的想法在倪以荷脑中盘算着,她知道就算用任何理由都无法不去,想到就觉得无力。 「记住哦!明天!」叶玉庭出现在倪以荷的背后,轻勾着她的肩,笑盈盈的说,倪以荷只是苦笑的望着叶玉庭,叶玉庭一点也不把倪以荷烦恼的面容掛在心上,她满脑子都只有:「要唱什么歌咧?」、「要玩到几点?」的想法,将倪以荷的心情拋诸脑后。 老实说倪以荷没打算告诉母亲她明天要跟朋友去唱ktv的事情,通常超过七点倪以荷还没回家的话,陈美素就会打电话询问倪以荷有没有要回家吃饭,或问她在哪里几点要回家的话,所以倪以荷连一丁点的意愿说要告诉母亲都没有! 她计画等母亲的电话打来后就要匆匆的跟叶玉庭说她妈妈找她,她要先回家去了,倪以荷顿时觉得自己怎么有颗那么聪明的脑袋阿!倪以荷默默窃笑。 她其实每个月都会去参加爬山社的户外郊游,老实说还满不错的,她一点也不会感到排斥,唯独这种聚餐场面让她反感,不是她不喜欢出门,只因为有些场合她总觉得:「那不是我该出现的地方。」 * 礼拜四,在学校的每一分一秒都令倪以荷坐立难安,每节课都非常认真的算到底还剩几个小时就放学了。 倪以荷会百般的抗拒是因为班上某些恶女也会去,待在有她们有色眼光的场所,都让倪以荷不自在到不行。 而她也已经准备好接收恶女们要给她的「礼物」。 放学鐘声无情的敲打着,有生以来她第一次那么的不想放学,倪以荷惆悵的盯着桌子,想把桌子丢了下去,连自己都顺便丢下去好了,她已经无法克制内心那份杂乱的情绪。 「走吧!」叶玉庭目光炯炯的睇着倪以荷,「你先去吧,我随后跟上。」尽量想让自己晚点去,不管只是五分鐘或五秒也好。 「好吧,不要太晚哦。」叶玉庭迈开步伐离开只剩倪以荷的教室,教室是如此的宽阔,却带不走倪以荷低沉的低气候。 「走吧,还是要面对的。」倪以荷优雅得笑着,她想她已经把低气候丢给了偌大的空教室。 夜晚的城市充满着灯光,招牌闪烁着,车子、人们都以快速的速率来往着,急躁的喇叭声混杂着人们喋喋不休的声音,形成一种突兀的节奏,大街上有着许多不一样的人,有的人正在低头玩手机、有的人正在辛苦的打工、有的人被迫去上补习班、有的人正开开心心的勾着好友在路上大声嘻笑,倪以荷空洞的走在街上,不知不觉已经晃到ktv的门口。 夜晚的ktv有许多跟倪以荷同年龄的青少年、青少女,看见那么多同年龄的人,倪以荷没有一丝的归属感,只有逃避感。 「包厢,5.2.6号。」倪以荷紧张的唸着叶玉庭今天说了不上千次的包厢号码,倪以荷的声音压得很轻很轻,轻到像蚂蚁在讲话。 现在最重要的是她要等着她的落跑计画展开! 「嗨,我来了。」倪以荷迟疑的打开包厢门,幸好每个人都处于玩乐状态,除了叶玉庭跟班上那几位恶女,以荷很安全的没有受到大家目光的注视。 「唉呦,酒鬼女儿,你居然还敢来阿?哈哈真是觉得好笑。」某位恶女叫嚣着,一旁其他的恶女也笑呵呵的附和那位恶女,倪以荷跟叶玉庭都默默无视她们的话语,算是她们才有的奇妙默契。 「真乖!我家以荷就是那么的乖,最爱你了!」叶玉庭有些微醺的感觉,人阿,只要喝了一点酒就会变的大胆无比,连这种话也说的出口,倪以荷不禁苦笑,随后就找了某个不太起眼的角落坐着,看着叶玉庭放肆无顾他人目光的唱歌喝酒,倪以荷竟然有些羡慕着叶玉庭,她总是眾人目光的焦点,总是很放心的做自己,不像自己那么的窝囊,倪以荷默默的凝望着这小妮子。 「你给过的温柔我留着变成痛,我爱你才迷路,怎么走找不到尽头。」倪以荷的手机铃声响起,这是毕书尽的迷路,她不常听歌就算有也只是些旧歌不太流行,她会知道这首歌是因为云真学姐很喜欢听歌,有次在社团活动时她看见江云真在用她的mp3听歌,就好奇的问了她在听什么,她说:「我在听毕书尽的迷路,你要听吗?来。」不等倪以荷的答覆,她就逕自的把一边的耳机戴在倪以荷的左耳。 「好哀伤的感觉。」倪以荷说。回家她就上网灌了这首歌,当成手机铃声,她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神经,就是特喜欢这首歌,虽然她不是特喜欢毕书尽。 看着手机萤幕显示「妈妈」倪以荷就露出深邃的微笑,默默的离开了包厢。 03—熟悉的初次见面(1) 吵杂的包厢让倪以荷震耳欲聋,她偷偷溜出包厢,却没被发现,她松了一口气,才安心的接起电话。 「喂?妈妈,怎么了?」倪以荷明知故问,笑容洋溢在脸庞。 「怎么这么晚都还没回来呢?让安爷爷嚷嚷着要我打电话给你呢。」陈美素语带忙碌的说,应该是小吃店人多了吧,倪以荷想。 「我在跟朋友唱ktv呢。」倪以荷心疼母亲工作的辛苦,也听到安爷爷在找她而再度勾起那一抹笑意。 「那样阿,不要玩太晚,对了,那晚餐呢?要妈妈帮你煮好放在冰箱吗?」陈美素没有责备倪以荷的晚回家,她知道母亲一直都是对她如此放心。 「不用了,我在自己随便买买随便吃就好了。」倪以荷也不想让母亲收拾完小吃店还要接着帮她煮晚餐,想想自己也很久没买小七的东西来吃了。 「好,那快点回家吧,这里有人在想你呢。」陈美素最后还不忘调侃着倪以荷。 「好啦,你快点去忙吧。」这句话没有一丝的不耐烦,而是发自内心的疼着自己的母亲。 在倪安离开她们后,陈美素更有为母则强的韵味,让倪以荷很敬佩自己的妈妈,也感到欣慰,那只会揪着她衣角哭泣的妈妈,早就被母亲狠狠的拋诸脑后了! 掛掉电话后,倪以荷雀跃的要走回包厢,不料身体被另一股力量拽住,握住手腕的那力量不大也不小,但倪以荷深深的受到惊吓。 「嘿,妹妹,要不要陪我玩阿?」匯入双眼的是一位中年男子,用着他肥厚的嘴唇对倪以荷说,一股恶臭的酒味陷入倪以荷的鼻腔,她最讨厌的味道又来了,她蹙着眉。 在倪安发生事故后,她打从心底的厌恶酒味,因为酒精,让她的生活破碎,因为酒精,让她失去爸爸,却因为酒精让她学会坚强。 「请放手。」倪以荷发觉握住手腕的那双脏手力道越来越强烈,强烈到令她觉得反感,试着扳开眼前这位素未蒙面男人的手。 「唉呦,人家寂寞陪我嘛。」脏手男变本加厉的拉着倪以荷要把她带到她不知道的处所,他那噁心的求情声也刺进倪以荷的耳内。 「放手,快放手!」倪以荷害怕了,语调更是变得激昂高亢,她讨厌来这种风流场所,或许把唱歌的地方这么形容有点怪,但在倪以荷的心中就是这么想的,现在因为眼前这位脏手男更让她奠定了ktv的地位。 「好阿,敬酒不吃吃罚酒?」男人面红耳赤的睹着倪以荷,便更用力的拖住倪以荷,握在手中的手机也因为脏手男的用力被甩出。 在公共场合这样拉扯真的不太好看,一旁走过的人都对着倪以荷跟这位男人瞧,交头接耳的说话,却没人伸出援手帮助倪以荷。 倪以荷觉得眼眶发疼,疼得不得了,她心想:「你们怎么都这么看着我?怎么不帮我?」倪以荷锁住眼泪,卖命的与这男的拉扯更想忍着眼中的泪光。 「一个男人拉着一位小女孩,这样能看吗?」人群中一道低沉的声音说着,让眾人把目光移向声音的主人。 男人走到人群中央,一旁还有几位小弟跟着他,每个在他身后的人都面露兇光,让人不禁颤抖着皮肤,声音的主人却更让眾人为之一亮,一头狂野的黑发恰好遮住右眼,高挑魁梧的身材与精緻的线条,更让人讚叹:「神菜!真的是神菜啊!」一旁的小女生个个看着眼前这位来头看似不小的男人,貌似是想扑了这位男人。 「没听过好狗不挡路吗?还不快滚?」男人说着也把左手扭着中年男子的手腕,中年男子发疼的哀嚎着。 「你不是光……」中年男子等不着把话说完就被男子旁的小弟带走,迅雷不及掩耳的被带走了。 倪以荷瞬间觉得手腕寧静多了,而手腕更是因为脏手男的施力让皮肤发红着,她抬头看着帮她解围的男子,她骨碌碌直勾勾的盯着他,不敢相信这张面孔会再度出现在她的眼前,那是张不变的面容,虽然现在更多了份成熟的神情。 即便当时根本没认真想过他的面容,却因为这一刻让她从新审视在她身前这位熟悉又陌生的男子。 「施……」倪以荷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施后面到底是什么名子,脑袋记不起他的名子,却容易的认出他的面貌,跟五年前比起来,施愷恩少了一股稚气的脸庞,取而代之的是冰冷有緻的五官。 施愷恩不等倪以荷唤起她的回忆,转身就走,一幕幕的场景也看在叶玉庭的眼里,她本来要在施愷恩出现的上一秒就要把倪以荷拉出这淌浑水,但施愷恩的出现让叶玉庭默默的凝视着施愷恩俐落的处理好一切,一股莫名的感情充斥在叶玉庭心中。 「以荷!你在那里干嘛!」叶玉庭装作不知情的叫着倪以荷,倪以荷茫然得看着叶玉庭,虽然时机不太好,但她还是小跑步的跑到叶玉庭身边,叶玉庭把倪以荷拉入包厢中。 倪以荷心想:「叶大小姐怎么没跟我发脾气阿?」疑问跟施愷恩的出现在倪以荷脑中惦掛着,但她没让自己沉入疑问的泥坑太久。只是一切来的太快、太急。 叶玉庭却在这时悄悄的溜出包厢…… 03—熟悉的初次见面(2) 最后倪以荷根本不知道后来她怎么离开ktv的,也不知道叶玉庭去了哪里、也不知道其他人又对她指指点点的说了什么,她茫然的在街上晃,虽然母亲叫她早点回去,却还是不自觉得想违背母亲的话,还依稀听见电话中母亲忙碌的声音、与那熟悉男人解救她的神态。 「欢迎光临。」店员似有似无的招呼声回盪在倪以荷的耳中,晃到了小七,却不知道要伸手买甚么,心头一烦大叫了声「啊!烦死了!」路过的人不经意的多看倪以荷两眼,倪以荷也任由他们看,她快烦死了。 为甚么在这种时候出现? 干吗出现? 为甚么要救我? 不是别人就是他。 倪以荷自问自答,伸手拿了一个便当结帐,外加一杯牛奶。 「你好,这样是九十七元收您一百元,便当要微波吗?」店员询问着倪以荷。 「阿……好……谢谢!」思绪被打断的倪以荷零零碎碎的说,一边接过牛奶跟发票还有仅剩的三元。 等待的时间她漫无目的得乱张望,她看到一条头版新闻。新闻内容久久让她无法忘怀。 「小姐,小姐,小姐!」店员呼喊着无神的倪以荷。 「阿………恩……怎么了?」倪以荷迅速的撇回头。 「你的便当好了!」店员不但没有对倪以荷翻白眼或不耐烦她,反而用细细的声音对倪以荷说着,让倪以荷感觉她要飘起来了。 在小七找到空位后她就默默的坐下,打开便当跟牛奶,便当的香气传入倪以荷的鼻腔中,比起酒味,这味道太让她感动了,虽然只是个六十二元的便当,不是说似山珍海味般的美味,但对倪以荷来说就让她感动无比,她很容易满足,很容易。 简单打理完便当后,她眼珠盯着手錶上的时针指在八的地方,惊呼:「怎么这么晚了!」 马上啟动奔跑模式,跑到公车站后,一阵呕吐感涌上,后悔的想:「老娘不该跑那么快的阿,不要吐啊!我的小肚肚。」愧疚的摸着她得小肚肚。 小肚肚不但不领情,还挑逗着倪以荷的每根神经,倪以荷哀嚎着,呼着粗气加上肚子传来的剧烈疼痛,让倪以荷像炸毛般的毛躁,抱怨的想着公车到底甚么时候要来啊! 公车站只有倪以荷一个人,公车的头灯徒然的照亮倪以荷的眼帘,她停止抱怨,默默的上了公车,看到位子马上将快散了的骨头拋向软软的座椅,肚子的疼痛也渐渐远离了倪以荷,倪以荷满意的笑着。 翌日 倪以荷觉得经过昨日的叶玉庭,好像长大了,不是心智、脑袋、智商的长大,而是「外表」的长大了,倪以荷诧异的凝视着叶玉庭,眼线、粉扑、淡淡的朱色口红,一夕之间出现在叶玉庭的面容上。 「你在干吗啊?」倪以荷出乎意外的去找叶玉庭,平常都是叶玉庭这母公鸡来找倪以荷,今天叶玉庭不但没来找她,像是忽视倪以荷一般,上课不时偷看手机还傻笑,一下课就是拿起大摺叠镜开始修修补补,其他女生不但不觉得叶玉庭很奇怪还跟她聊起哪牌眼线液好用、哪牌口红好涂,莫名冒出的化妆包也大到一个不像话,倪以荷时时刻刻都担心那化妆包会在下一秒炸开。 到时候就化妆品满天飞了。 「你没看到我在补妆吗?找我怎么了?」叶玉庭一边说一边拿起粉扑开始在脸上涂涂抹抹,涂完还满意的给了自己一个淡淡的笑容。 「没有阿,只是你怎么会开始化妆阿?以前都没看你在化妆………」倪以荷或越说越小声,好像不想让叶玉庭感觉倪以荷觉得她很奇怪,怪异到不行。 「你不知道的还有很多呢。」叶玉庭也识相的不去在意倪以荷后面所说的话,继续满意的照着镜子。 「呵呵……说得也是,要不要一起去福利社?」倪以荷尷尬的发笑,她知道自己的笑容跟笑声假死了。 脸部肌肉无由来的持续抖动着,整张脸看起来像刚打过肉毒桿菌的脸一样僵硬。 「不用了,我想跟小春她们讨论关于这期的美容杂志。」叶玉庭斩钉截铁的说,清脆的喀喀声作响,她正在收着凌乱的化妆品,将每个化妆品收齐在化妆包后,丢给了倪以荷一个大大的婉拒笑容。 「好吧………那我不吵你了……」倪以荷吃了叶玉庭的一计闭门羹,就走回座位,盯着正在跟小春还有其他女生聊天的叶玉庭。 「太怪了,太怪了,这不合常理啊!」托着下巴,倪以荷对着一群有说有笑的青春少女们呼喊着,即便回音是很渺小的…… 03—熟悉的初次见面(3) 两个礼拜后。 叶玉庭的怪异模式持续啟动着,这几天倪以荷也很少跟叶玉庭说到话,叶玉庭总是在跟那一群恶女聊天,不外乎都是在聊化妆品,或是要去哪里买新衣服,行径越来越夸张,班导都在念叶玉庭说最近上课不专心,还每天化妆。却拿叶玉庭无能为力,因为她爸爸的来头可不小的呢!地方立委,有谁敢得罪立委的宝贝女儿呢?没人。 「玉庭……今天放学要一起走吗?」我扶着肩上的书包肩带,胆怯的问着叶玉庭。心想今天一定要好好跟位这公主好好聊聊阿。 「阿,以荷,我今天有急事,可以帮我代做值日生吗?」叶玉庭像是想到什么事情,泪眼汪汪的巴望着倪以荷,她知道倪以荷这人耳根软一定会答应。 「好吧…那你快去忙吧。」倪以荷不在意叶玉庭最近的冷淡,她嫣然一笑,她一直都那么的心软,坚强的外表只是想隐藏懦弱的她。 「谢谢你,我知道你最好了,下次在跟你一起走。」叶玉庭圆圆的杏儿眼望着倪以荷,满满的感谢全写在她的脸上,手还抓着倪以荷的手腕甩动。 「不会啦……呵呵……」倪以荷赶着叶玉庭快去忙,自己独自打扫着宽广的教室。 顿时,她想起前几天在小七看到的报纸内容。 「施氏集团扩大营业,正在收购许多公司,很多公司都愿意跟施氏合作,表示施氏是个很有前途的集团,施氏集团的总裁施愷恩也谢谢许多公司的合作,表示会更加努力的…………」后面的内容倪以荷早已觉得模糊,但『施愷恩』这名子却深深的烙印在倪以荷的脑际,报导内容旁还有施愷恩出席合併成功的记者会照片,照片中的他看似很有礼貌又很聪明,根本是百大优点都聚集于一身。 跟那天在ktv看到的施愷恩完完全全不一样,那时的他面带忧愁,一点也不礼貌,那位中年大叔还对他叫着貌似小名的名子,她再度觉得这男人不简单。 夜色渐渐变得灰暗昏沉,打扫工作也告了一段落,倪以荷整人将重心放在回小吃店帮忙的心情,脚步也随着思绪逐渐加快。 终于走到公车站的附近,倪以荷看到令她吃惊的一幕。 橘黄的路灯下,有一对年轻的情侣,那女的好像还是学生,穿着一身的校服,男的则穿搭着西装,那是套淡骆色的西装,看上去简洁有型。 更让她吃惊的是,他们正在接吻!那是个很狂烈的舌吻,倪以荷不敢多看,但却深深被这对情侣的气氛吸引住。 她知道偷看好像不太好,但忍不住啊!倪以荷躲在一旁的花圃后。偷看还没停止亲吻的这对情侣,倪以荷心跳加快双脸胀红,说实话她真的没有看过人家接吻,她自己当然孑然一身没交过半个男朋友。 倪以荷也是个很清纯可爱的高中生,当然也有追求者,可惜倪以荷都拒绝了他们的好意,爱情阿,对倪以荷来说还太遥远,太不实际,她总觉得谈恋爱很麻烦,要在乎对方的一举一动,吵架了还要度过冷战期,最后可能还会悲情的分手散场,她甩甩头挥动着右手,觉得有想交男朋友的想法太蠢了。 公车在他们亲完的最后一个瞬间驾驶来,男生带着女生坐上了副驾驶座,自己则快速的走入驾驶座,当车子驶去时,倪以荷不经意的望向车窗内看,赫然,她的脚像是被灌了铅一般,久久无法离去。 下了公车的倪以荷低头看着地砖,还无法将刚刚的情绪转过来。 她听见小吃部传来尖叫声跟撞击声,她抬起头,快速跑向小吃部,心中的石头越来越重,她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惊慌的边跑边看到有一两台摩托车往小吃部的反方向骑去。 接着匯入瞳孔的是小吃部的桌椅凌乱不堪,吃的、喝的,跟点唱机都有被敲打过或翻动的痕跡,更让她心碎的是安爷爷的头留着鲜血,一旁还有阿婆跟母亲的哭喊声,思路在这弹指间断落。 这是怎么回事?小吃部是被结怨了吗? 书包掉落的声音作响,倪以荷敲打着小吃部的老旧通话键,经过上次在ktv的小混乱后,倪以荷一直没有找到她心爱的手机,就算事后在ktv里找东找西都找不到,问了服务生,服务生也说没看到有手机遗失在包厢或走道。 母亲当然知道倪以荷的手机不见,说要在找时间跟倪以荷去警察局办理手机遗失的手续,只是最近因为她们都很忙,就没去办了,话说最近学校也要开始段考了,现在还搞这摊子来。 「喂?救护车吗?这里是…………」倪以荷不时看着还在流血的安爷爷,语气着急的说,她无法在冷静下来了,黑色的瞳孔流下一道焦虑痛苦的咸水,倪以荷好久没哭了,真的好久,倪安的事故后,她就要求自己不要太爱哭,虽然倪以荷本来就不太爱哭。 嘹亮的鸣笛声落在大街小巷,向来安寧的夜晚再度被一声声嘹亮的救护车声划破,倪以荷跟着母亲还有几位阿婆上了有点拥挤的救护车,倪以荷叫着安爷爷,安爷爷露出一丝微笑,要倪以荷跟其他人不要担心他。 听母亲说,小吃部在半小时前突然涌入一群戴着安全帽的年轻人开始拿着棒球棍,槌子杂碎、翻倒小吃店全部的东西,安爷爷奋力要压下来路不明的年轻人的棒棍,才会不小心被打到脑部,导致成了倪以荷回来看到的场景。 倪以荷焦急的在手术室外来回走动,也纳闷着小吃部怎么会这样,她真的快一个头两个大了。 03—熟悉的初次见面(4) 医院的药水味让倪以荷蹙眉,从小就讨厌医院,来来往往的医护人员让倪以荷越看越觉得烦心,病房内传出家属跟患者的对话,满满的心疼跟爱护,倪以荷发现有很多老人家充满在医院,家人细心的帮老人家换尿布,轻拍他们的背,说:「今天怎么睡了这么久呢?」或「今天很不错哦。」 倪以荷的眼泪扑簌流个不停,她笑自己怎么这么感性呢?抹去脸上的泪花,继续在手术室外等待安爷爷的消息。 「喀」那扇厚重的门终于被开啟,母亲阿婆们都一拥而上的询问安爷爷是否一切平安,或有怎样吗? 医生说安爷爷有点闪到腰,而脑中的积血也抽出来了,看来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不过还是要在急诊室多观察几天。 倪以荷露出一股安心的微笑,幸好幸好,我的安爷爷没怎样,她自己对自己这么说,她心中的雀跃感是任何人都无法述说的,倪以荷没在校园生活中投入那么多的感情是因为她知道永远没有回报。 自然而然就会那么在乎真正爱她的人,她很知足,真的很知足。 安爷爷算是个独居老人,儿子女儿都在外地工作,很少会回来探望安爷爷,就算会回来也只是在过年时期,其他时间都是打电话跟安爷爷寒暄几句而已。 大伙的精神都被疲劳轰炸,其他阿婆都说要先回家休息明天再来探望安爷爷,母亲则说安爷爷是因为小吃部才会这样的,所以有义务要照顾安爷爷,并叫倪以荷先回家休息,小吃部也有警察正在调查中,笔录也在医院内完成,陈美素说看他们还小,不想毁了他们的前途。如果再来乱会正式上诉的。 「那我先回去了,妈妈你不要太累了。」倪以荷满脸心疼的望着母亲有些消瘦的双颊,更加倍心疼眼前的女人,让她诞生的女人,一辈子都深爱的女人。 「好我知道了,小吃部可能要先歇店一阵子了,妈妈会在去找些零工的。」母亲扶着倪以荷的左脸说,眼泪浸湿母亲佈满皱纹的右手,为何要哭呢?这样只是让母亲更放不下自己,胡乱抹掉泪珠,也笑着说:「好,我也会去打些工。」夜更黑更寂寞了,但她们一点也不寂寞害怕,她们知道她们需要靠自己,要互相扶持。 「不要哭,一切都会好的。」眼角还有些湿漉漉的,双眼更红肿到不行,鼻子也还有淡淡的发红,倪以荷用冰水拍打自己的脸,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自己这副模样真的狼狈极了,明天不知道叶玉庭会不会一直问她怎么了之类的,又想到在公车站的那对情侣。 * 「叶……玉庭!」倪以荷呼叫着,她看清了坐在华丽轿车里的女子,那出色的样貌她绝对不会看错,只是那男生到底是谁?最近当然也有感受到叶玉庭的改变,却傻到都不知道那是爱情的魔力啊! 倪以荷敲打自己的头,神态却还是很慌张,慌到想辱骂自己:「是谁交了男朋友啊?你吗倪以荷?」才转身跑向差点开走的公车,心跳的跳动声越来越显着,好像快要跳出来了阿,倪以荷摸着隔了薄薄皮肤的心脏,那撞击声是那么的用力阿。 狰狞的面容与黑眉挤弄成一副怪异的形状,倪以荷心想:「要告诉叶玉庭我昨天偷看了她跟她男友接吻吗?她会不会生气阿。」想到叶玉庭可能会对她破口大骂或不在找她说话,她就压抑下脑中的想法,结论是:「管他的。」心跳这时才渐渐回復正常的规律,眉头还是扭曲成一团。 * 翌晨,倪以荷拖着疲惫的身躯进到教室,她强烈的感受到恶女们的熊烈目光集中在她身上,她冷静的走到座位旁,坐下、趴下,她真的快累死了,叶玉庭则喜上眉梢,根本无视倪以荷,倪以荷也没多惊讶,毕竟昨天叶玉庭跟她最爱的小小男友接吻了阿。 黑眼圈浮现在倪以荷的面容上,今天上的每节课她都想打瞌睡,叶玉庭也一样的化妆、补妆、看手机、偷笑,也跟那群恶女越来越好,倪以荷趴在桌上,不想让自己想那么多事情,近期的叶玉庭看起来也越来越光鲜亮丽,或许是爱情的魔力围绕她的身旁,让她像春天刚盛开的小花朵一样,活力旺盛。 放学鐘声准时的出现,倪以荷今天也要留在教室用一些国文的东西,因为她是国文小老师阿,最近要期末考了,很多平常考卷她都要好好分配好,送到楼下办公室给国文老师看。 鐘声还没打完第一声,叶玉庭就飞快的跑出教室,倪以荷用膝盖想也知道她在想什么,就没多留她陪自己,或问她要去哪里。 「收好了。」终于把一堆一堆的考卷分类好,倪以荷伸懒腰,转了转有些僵硬的上半身,开心的迸出教室,考卷虽然有点挡到倪以荷的视线,不过她现在都没跌倒,真是太开心了,一边拿考卷,一边伸手想看手錶,突然一双纤细的小腿出现在倪以荷的脚边。 「咚」倪以荷一个来不及反应,就往高高的楼梯上摔落下去,考卷顿时飞满整条走廊跟楼梯。 「阿」倪以荷尖叫,她知道自己一定会摔倒,她在眼角扫到某位恶女的身影,但却只看见黑影消失在她背后。 「学妹!」白南卉想伸手抱住即将跟地板接吻的倪以荷,不料落空,倪以荷重重的摔倒在地板上,她咬着下唇,努力不想掉下脸泪,却在白南卉出现的下一秒,她崩溃大哭。 「呜……为甚么要这样对我,我又没怎样……呜……」哭声回响在整条走廊,白南卉心疼的拥着倪以荷,将倪以荷的头压在下巴,自己愤怒的盯着前方。 「学妹,你有怎样吗?」被白南卉这么一问,倪以荷才发觉到左脚踝抽痛着,她没发出哀嚎声,只是继续落泪,楼梯弥漫着浓浓的紧张气氛,没人再开口说什么,拥抱也没脱离。 「脚踝很痛。」她哽咽的说着,心想:「学长怎么会在这里?」原来白南卉本来要上楼找倪以荷,要跟她说这个月登山社的活动地点要办在哪哩,在哪里集合,竟然发现倪以荷一直活在这种同儕暴力的生活下,加重拥抱的力度。 倪以荷的小小世界,在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男子出现后,全部毁灭。 03—熟悉的初次见面(小秘密) 五年前,因为一场车祸,我失去了妹妹,失去了好兄弟,顿时我像跌落谷底般,每天每夜都过的很颓废,不是流浪在夜店不然就是风流场所,身边的女人一直换来换去,换到最后我都不知道我到底有多少个女人,但我不曾碰过任何一个女人,因为我心中还是有一个「她」。 「你到底在干吗?」张宓霓不敢置信的望着我,抢走我手中的酒瓶,我在干吗?喝酒啊! 「喝酒阿!」如醉如梦的我说,她的脸更愤怒了,张宓霓一直都知道我在外面有很多女人,却不曾跟我抱怨,她就是那么的包容我。 「你够了没?你要去上学了没?」她对我大吼,吼声回盪在宽广的房间,我也忘了自己到底几天没去上学了,父母根本也把我丢在一旁,他们深深的觉得是我害死了他们的宝贝女儿。 「我不想去上学。」冷冰冰的话语脱口而出,我一点也不在乎我对我眼前的女人用什么口气说话。 万籟俱寂,没人开口说话,只是默默的盯着对方,终于张宓霓开口了,她说了一句我永远都不想听到的话,也觉得她永远不会说的一句话。 「我们,分手吧。」她的泪夺眶而出,我知道她的心很痛很痛,到现在都还记得她的泪珠是那么的令我痛心。 她转身跑出那剩下我的房间,房间少了她,让我感到全身不自在,不知道为何我没去追她,她也正式的退出了我的世界,到最近我才知道她几年前因为心脏病发作而死亡。 我的心好像得了莫名的痛病,只要在梦中梦见她,心就会揪的不得了,就算看了多年的心理医生也无法治好这莫名的痛病,这痛病也缠着我五年了。 * 「总裁,今晚要跟方氏集团的董事长谈最新的土地开发案。」秘书甜甜的说着,我只是简单的「恩」了一声就打发她离开,在张宓织之后我还是徘徊在许多女人之间,却没有一个真正令我动心或让我想付出真心的女人出现,这是张宓织走后唯一被带走的习惯。 天色渐渐变暗,我独自驱车到了幽会的地点,张宓霓走后,我像被摑了一巴掌一样,彻底清醒,我打败了许多原本能拥有施氏的人,我的表现让父母大吃一惊,但关係依旧冰冷,除了有公开场合的需求才会跟他们走在一起。 我也是夜子的老大,我被取了个外号叫「光狼」在外面的认知里我是一名有大好前途的总裁,而在黑道中,我是一名拥有领导能力的老大,像狼一样,总是冷漠,简洁。 ktv有着许许多多的年轻人,也让夜晚的城市更添一番欢乐的气息。 看对了包厢号码我毫不犹豫的打开了包厢门,包厢里充满烟味、酒味跟许多浓妆艷抹的女人们。 当我一坐到沙发上,一股股浓厚的香水味搅在我身上,我拨开身旁的女人们,只想快速的办完这件无聊事情,就算这事情没处理好也没关係,只是为了公司需求才来的,外面站着帮里的小弟,在这种说事情的场合,他们一定会出现,这是帮里的规定,我也习惯了。 「不了,我不赞成你的条件,何况你们的公司也快倒了吧?」我冷不防的对有点秃头的老男人说,他像是被说中心思般的颤抖着身躯。 我离开了包厢,却在刚踏出包厢的外面听见一阵阵的吵闹声,明显得知是吵架声。 「请放手。」一道女声说着,那刻意压低的声音似乎是想掩盖心中的恐惧,我想着。 「唉呦,人家寂寞陪我嘛。」抓着女人的手的男人这么说,我也一眼就认出被揪住手的女人是谁。 「倪以荷。」我看着人群堆积在那男人跟倪以荷的身旁,默默的说出这让我一辈子也忘不掉的名子。 「放手,快放手!」倪以荷说着,看来是更加的害怕了呢。 「好阿,敬酒不吃吃罚酒?」男人更用力的跩着倪以荷走,倪以荷手中的某样物品也被甩出,刚好这支小小的手机就飞到我的脚边,我蹲下身子,捡起手机放入口袋中。 「一个男人拉着一位小女孩,这样能看吗?」我走进人群的中央,歪着头盯着这位陌生的男人跟熟悉的女人,脑子不知道犯了什么正义情绪,就是默默的走到中央说了这句话。 「没听过好狗不挡路吗?还不快滚?」没等着那男人开口我就抢先说了,倪以荷怔怔的望着我。 一旁的小弟就抓着那男人走了,我也没意思要他们不要抓走男人,只是任由他们带走这陌生的男人,小弟消失在ktv后,我也转身要离开,不想在乎倪以荷有没有想起我的名子,或她有没有认出我。 当我终于走到ktv的门口后,一位妙龄女子从我身后叫住我。 「先生,先生。」我没转过头看是谁叫我,我持续的往门口外走着,那女子更不放弃的跑到我面前,那女子矮了我的一颗头半,面容清秀、漂亮,但我却没被这清秀的面容给诱惑住,目光冷酷的看着这位女子。 「怎么了?」我厌烦的说,不想多逗留在这幼稚场合。 「我想谢谢你刚刚救了我的朋友倪以荷,我叫叶玉庭,方便留个电话吗,好让我好好的谢谢你。」她微微的笑着,勾起我的回忆。 施佩恩也是这么对我笑的,更让我感到兴趣的是倪以荷这三个字,我露出一抹轻笑。 可能老天爷也想帮我吧,想到这我越笑越开怀,我的计画终于步上轨道。 04—坦白的滋味(1) 白南卉没回答倪以荷的疑问,他只是脸带忧愁的揽住倪以荷。 「拜託学长不要告诉任何人。」倪以荷带着哭腔的对白南卉说,白南卉不顾倪以荷到底说了什么,一把抱起倪以荷走往保健室。 放学后的保健室,是很空旷的,护士阿姨早早就回家去了,而满地的考卷也没有被收拾。 「小力一点……阿!」倪以荷吃痛的叫着,白南卉更放轻手中的力道,他生气的问倪以荷:「为什么不告诉别人你被欺负了?你真的觉得你能处理好一切吗?」白南卉咬牙切齿的说,恨不得痛死这小人儿。 「这没什么的,不需要告诉其他人………」倪以荷越说越心虚,明明是很重要的事情却硬要白南卉帮她压下来。 「还可以走路吗?」白南卉的愤怒渐渐转为温柔,他真的心疼死了倪以荷,也觉得倪以荷平常真的太坚强了。 「可以,那可以陪我去收拾在楼梯间的考卷吗?」倪以荷单脚站着,还因为重心不稳需要扶住一旁的柜子。 「我去收,你不要去了,等我收好考卷,我陪你回家吧。」白南卉霸道的说,这是他唯一一次想这样的保护着倪以荷,在他不小心知道她的小祕密后。 收好考卷的白南卉很细心的陪倪以荷搭了公车回到小吃部,虽然小吃部的灯光跟门都没打开。 倪以荷想快点打发掉白南卉,不想在让他知道倪以荷更多的秘密,她怕她无法承受更多的后果。 「学长,这样就可以了,我可以自己上楼,天也晚了,你快点回家吧。」倪以荷刻意的露出笑容,想表示她真的没事了,其实她是想去医院看安爷爷,不知道安爷爷是否安好。 「好吧,小心一点,还有如果以后她们在欺负你,绝对要跟我说。」白南卉不放心的凝望着倪以荷,最后的几个字他还特别加重了语气,倪以荷频频点头,说是知道了以后会告诉白南卉的,心里却想:「在也不要让学长看见恶女欺负我的画面了,不然他又要担心了。」白南卉在倪以荷的催促下才慢慢的离开公寓。 白南卉走远后,倪以荷又探着头鬼鬼祟祟的招了台计程车,扬长而去。 窗外的景色依旧是那么的美丽,就算看了这么多年,倪以荷也是不嫌腻,总是一次又一次的爱上附近街道的景色。 内心另一头又牵掛着父亲,好久没去看父亲了,礼拜日去看他吧,给了司机钱后,倪以荷深呼吸了一口气,步伐缓慢的走入医院,不时还要扶着医院的墙壁走路,说什么没事不会痛全是骗人的,脚下的剧痛像是要把倪以荷撕裂一般,她一直觉得拐到脚或摔伤都不太严重,直到她真的遇到她才惊觉是如此的要命。 「妈,在吗?」倪以荷露出半颗头,看着病房内的安爷爷跟母亲,母亲的黑眼圈更加厚重,安爷爷还是很安详的躺在病床上,嘴角还隐约的能望见微笑。 看见母亲趴在洁白的床单上,倪以荷更把脚步放的缓慢,声音放的更轻,就是不想惊醒了疲惫的母亲,因为近期许多事情忙的母亲体力透支,母亲也因为疲惫睡得更加安稳。 倪以荷那天晚上才跟着母亲一起回到了属于她们的小公寓,安爷爷的家人知道安爷爷出事情后,也连忙赶回来,他们没有责备陈美素,反而是感谢陈美素常常陪伴着孤单的安爷爷,也找了个看护来看着安爷爷,也计画着安爷爷好点后要把安爷爷接回去住,倪以荷很开心安爷爷终于不会孤单了,却想到安爷爷可能要离开她们的生活圈子,就有些不捨。 陈美素当然有问倪以荷的脚怎么了,倪以荷只敷衍的说是今天上体育课跑步不小心拐到脚,对倪以荷很放心的陈美素当然没有多问,只是叫倪以荷要小心一点。 * 下课后,许多人在走廊或教室聊着天,或去福利社买东西,但唯独倪以荷被老师叫去办公室,倪以荷战战兢兢的走入办公室,心想:「会不会是考卷的事情?」不敢松懈任何一根神经。 「老师,怎么了吗?」倪以荷走到国文老师的桌边,紧张的说,声音也变得紧绷、僵硬。 「以荷,最近你有没有发觉到玉庭的成绩退步很多?老师想了解一下玉庭的近况。」国文老师也是倪以荷的班导,她最近有察觉到叶玉庭的改变,倪以荷在内心纠结着要不要告诉老师那天在公车站所看到的事情,但想着想着又默默的把一切都吞回肚里。 她一直都深刻的记住那天的画面,好像那是才刚发生的事情,叶玉庭也因为那一吻,变得更加疯狂,有时候还会在课堂上公然化妆玩手机,根本无视正在上课的老师。 也常常在课堂上偷看杂志被老师抓包,近期的小考,还被老师抓到跟一群恶女在作弊,行为越来越脱序,而最近也要期末考了,老师更担心叶玉庭会不会又做出一些小动作,更何况叶玉庭最近的功课更是落后了许多,平均每科都降了至少十分,功课也根本没在写,都是临时抄左邻右舍的功课,想到这倪以荷又在内心挣扎了一番。 「以荷?」老师呼唤着,看来老师真的很担心叶玉庭,叶玉庭还是那么的依然故我。 「啊?」倪以荷回过神,看着老师,老师的眼神跟倪以荷很不一样,比起倪以荷混乱的眼神,老师的眼神更有着一份想知道真相的渴望。 第一次倪以荷感到坦白是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04—坦白的滋味(2) 「我………我……」喉咙像被不知名的物体堵住,根本无法说出什么话来,或许是倪以荷不敢将一切都安心的脱口而出,虽然总是容忍叶玉庭上课不专心功课退步许多,可是要是被发现叶玉庭跟校外人士有勾搭,学校说什么也不会忍的。 「你……什么?可以告诉老师吗?」倪以荷了解到老师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更焦急的看着老师那想知道答案的神情,她到底要不要帮忙隐瞒?内心的一把尺正在测量着。 顿时,上课鐘声满天飞,倪以荷偷偷的喘了一口气,班导略微知道今天是不可能向倪以荷问出个答案的,就叫倪以荷先回去上课。 倪以荷不安心的走出了办公室,就算她帮忙隐瞒,叶玉庭也不会知道倪以荷是那么的维护她,知道叶玉庭不会感激自己这么做,但倪以荷就是无法开口,她知道她应该跟叶玉庭好好谈谈了,不然这样她只会使自己陷入沼泽中。 这节刚好是体育课,倪以荷烦闷的缩在体育馆的角落,今天玩的是排球,叶玉庭看起来很开心的打着球,倪以荷歪着头凝望着叶玉庭,好像一看就入迷的样子,一直一直注视叶玉庭的一举一动。 叶玉庭流着汗,跑向倪以荷身旁,一跑到倪以荷身旁就一屁股的坐下,叶玉庭的呼吸变得紧促,喝着上一节从福利社买来的矿泉水,倪以荷内心的一股不安感在叶玉庭坐下后涌上来。 她们两人一直保持着沉默,没人想先打破这寧静的场面,最后叶玉庭开口了。 她说的这句话让倪以荷吃惊了一下,最后释怀。 「我有男朋友了。」叶玉庭说完后又喝下一口水,汗还是围绕在叶玉庭的颈部和头部,呼吸却不怎么紧促了。 倪以荷知道叶玉庭酝酿很久了,最近让叶玉庭有一百八十度转变的原因,倪以荷一直以为要她开口问叶玉庭才会说,却在这节体育课,她说出了她心中的秘密,叶玉庭一副不怕倪以荷告诉别人的骄傲面容看着倪以荷。 在她们四目交接的那一瞬间,倪以荷不自觉得扭过头,不想看清叶玉庭眼中的神情。 她知道,她知道,那天的吻,即使叶玉庭根本不知道倪以荷偷看了她跟她男友接吻的时刻,即使叶玉庭根本不知道老师终于开口问叶玉庭的事情,她还是感到愧疚,不知道是因为偷看了接吻的画面而愧疚,或是因为没告诉老师实情而愧疚。 「你不想知道是谁吗?」叶玉庭见倪以荷总是沉默,眼里更透露了一种不安的神情,叶玉庭就好奇的问倪以荷。 「不想。」倪以荷果断的说,便将目光转向正在打球的一群人里,她好想逃避,她好希望自己没有看到那么多事情,这样一切都会没事了。 「哦,好吧,下次让你见见我男友,超帅的。」叶玉庭露出满意的笑容,看来她真的乐极了,殊不知倪以荷正在与内心的自我纠结着。 「你不怕被学校发现吗?学校对于学生跟校外人士的互动很在乎。」倪以荷声音有些颤抖的对叶玉庭说,她不是在为了自己而感到害怕,而是在为她身旁这看似一切都与她无关的女孩害怕。 「不会,我真的很爱很爱他。」叶玉庭的眸子透露出她的决心,倪以荷快昏倒了,为什么要这么认真呢,倪以荷扶额。 「好吧,那你知道最近要期末考了吗?」倪以荷又再次的明知故问,好想把身旁这位坠入爱河的女孩摇醒,跟她说:「被学校发现就死定了!你知道嘛!你知道吧!」却又无能为力的继续望着前方。 「知道阿,笨蛋才不知道。」叶玉庭一副你以为我谈恋爱谈到傻了阿的脸,对,倪以荷真的觉得叶玉庭傻了,就算她不知道她外面的男朋友是谁,也想告诉她外面的男友说如果被学校发现他们正在热恋中的话,他的小女友会死得很惨,却没有任何立场能这么对他们俩说。 「你知道你的功课掉很多吗?」倪以荷大胆的问,口气更带一份气愤的语气,她想让她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就算要谈恋爱也等期末考考完吧,凡正考完就放暑假了,她也可以把这恋爱中的叶玉庭摆在一旁,好好的找最近要打的工,母亲最近已经在某间热炒店找到洗碗盘的工作了,她更要加把劲。 「那又如何?」过了许久叶玉庭才回答了一句让倪以荷想挥叶玉庭一拳的答案。 「什么那又如何?你到底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吗?如果被学校发现你跟校外不明人士有亲密的互动,是大过一支,期末考考不好你要怎么办?还跟班上一群女生集体作弊,叶玉庭我真的受够了!」倪以荷既愤怒又想哭,这是她第一次对叶玉庭这么说,还说到站起身子怒视着身下的叶玉庭。 叶玉庭有些错愕的看着倪以荷,心想她是吃了什么炸药,内心更是满满的不悦,不服气的回:「你谁啊?为什么要一直管我?就算被学校发现也不关你的事情!」叶玉庭吼着倪以荷,倪以荷也低下头,落下斗大的泪珠,她觉得自己的一片好心被践踏了,也觉得自己好蠢,干吗那么在乎叶玉庭跟校外人士的互动,想到这眼泪更是越掉越多,她也懒得抹掉脸上的泪水,任由它们洗着倪以荷的脸孔。 下课鐘声也敲打在整间体育馆,这天倪以荷跟叶玉庭的关係因为叶玉庭一位不知名的男友正在破裂中。 04—坦白的滋味(3) 那天争吵过后所留下的,只是无止尽的冷战,叶玉庭也因为倪以荷对她发脾气,这几天脸色都不大好,倪以荷也没去找她聊天、说话,各自都在跟对方赌气,倪以荷也牵掛着叶玉庭是否有跟她的「男友」幽会,深怕有被发现的一天。 因为这样,叶玉庭像是被激发出内心的不服输感,功课有慢慢好转,老师也没有在下课时间把倪以荷叫去办公室问,这场冷战对倪以荷来说还是有些好处,倪以荷莞尔。 这几天倪以荷也开始在觅寻适合她的工作,每夜,母亲总是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中,惺忪的睡眼显现出母亲多日来的失眠,倪以荷总是心疼的问着母亲是否吃晚餐了?总会帮母亲放好洗澡水,收好家中的衣物,清扫家里骯脏的地方。 最近又到了要缴房租的时间,家里的经济又要面临一道困难,倪以荷想到这叹了几口气,更是厌烦的盯着窗户外的景物。 就算她在怎么困扰、在怎么忧伤,这世界还是一直转动着,不会因为某些人小小的烦恼就停止自转,她让自己打起精神,告诉自己:「你可以的!」 手中握着被折的有些烂掉的纸条,倪以荷仰起头看地址是否跟纸条所写的一样,又是一个忙碌的夜晚、忙碌的人们,倪以荷游走在人群中,身边不知多少人经过她娇小的身躯旁。 看准了超市外的招人广告,倪以荷微笑的推开了玻璃大门,因为是玻璃做的所以门推起来有些沉重,倪以荷带着百分百的笑容走向主管室,她以为会是个好结局,不料吃了个闭门羹,让黑暗的色彩瞬间摆满了倪以荷整张面容,跟雀跃走入主管室的她真是截然不同。 她拉了拉肩上有稍微重量的书包,垂下眼帘,低沉的气压圈在倪以荷的身边,她真的觉得很烦,还有很多功课没写跟很多书没读,想打工却处处碰壁,这是她这个礼拜第三次碰壁了,只要告诉雇主说她的名子,全部都说会再通知倪以荷,却都没有任何一个人在联系倪以荷要她来工作,她好像被下了诅咒般,做什么都不顺心。 在对街酒店小姐们的招揽声逐渐传入倪以荷的耳际,她抬起头看了看站在酒店外的小姐们,各个身材火辣,身穿迷你裙,v领上衣,倪以荷看了都不禁想喷鼻血,毕竟她是那么的清纯阿,连这些姐姐穿的轻凉一点就能令倪以荷脸红心跳,不敢多张望。 一位瘟神出没在她面前,又出现了,又出现了,倪以荷本想默默走过,不想跟这位瘟神对上眼,却在那位瘟神旁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瘟神当然就是在说施愷恩啦,倪以荷觉得施愷恩根本是她的瘟神,或许对见面不超过十次的人这么称呼有点坏,她却深深的这么觉得,也打从心底的排斥施愷恩。 「玉庭!」她好久没说出这名子了,听见自己说出这名子竟还有些羞涩,她没被施愷恩发现她的踪跡,她慢慢的靠近他们俩,他们走入酒店旁的暗巷。 有句话说:「好奇心害死猫。」好奇心真的能害死自己,倪以荷对自己说,有点讨厌自己的好奇心,却还是抑制不住脚步,悄悄的走在他们身后,脑中浮现出令倪以荷吃惊的想法。 「难道叶玉庭的男朋友就是施愷恩?怎么可能!」倪以荷顿时觉得身体紧绷到一个要命,叶玉庭怎么可能勾搭上这来路不明的男人呢?他是如此的危险。 一道女孩的哭闹声在我耳朵里回响,也回盪在昏暗的小巷中,听得出来应该是吵架了,倪以荷没有很仔细的听见他们的对话内容,她略为了解应该是叶玉庭哭了,不知名的原因让她哭了。 「你为什么要跟那群女人纠缠在一起?你是我男友,你是我的!你是我的!我不要别人那么亲密的接近你!」叶玉庭含糊的说,听起来像是在吼她眼前的男人,男人目光冰冷的盯着叶玉庭,没有想要安慰她的意思。 「怎么,为何当你男友就不能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呢?」这句话让倪以荷怔怔的望向施愷恩高大的身影,忽然一双冷酷的眼神就准确的睇着倪以荷的瞳孔五秒鐘,那是双很冰冷的眼神,对上倪以荷徬徨的双眼,顿时倪以荷觉得尷尬至极,转身逃跑,她的心跳不曾跳动得如此快速。 就在与施愷恩对上眼的一瞬间,倪以荷觉得她要窒息了,那眼神透露的不只是不耐烦,还有细微的。 孤单。 那份孤单的感情蔓延在倪以荷的心头,那到底是怎样的一双眼睛? 天空不作美,在这漆黑的夜晚它哭了,哭的很不美丽,雨水打在倪以荷的全身,衣服也早已湿透,她不想找个地方避雨,跟路上正在躲雨的行人们,简直是极大的对比。 她觉得今晚的夜过的很不安分,她又发现了更多秘密,她好讨厌自己为何总能发现一些自己不想发现的事情,想起那双瞳孔倪以荷更是打了几个冷颤,施愷恩感觉起来好像寂寞了很久,因为太过寂寞使得他如此的自甘堕落。 倪以荷甩了甩头想让思路更加清晰,她希望自己能生场大病然后很久的时间都不去学校,可惜她做不到,她不想让别人担心她,不知今晚母亲是否在病房内照顾着安爷爷,她瞄见路边的公共电话,二话不说马上拨了通电话给母亲。 「喂?妈吗?你在哪?」倪以荷一手握着通话筒,一手搓着湿漉漉的手臂,希望能產生些体温,她顿时觉得自己傻到爆点,有事没事是去淋什么雨,搞到现在自己冷死了。 「我在医院,怎么了吗?」沉重的嗓音由电话的另一头传来,倪以荷知道母亲现在肯定快闔上眼皮了。 「没有阿,想问你今天会不会回家,安爷爷还好吗?」倪以荷嘴上问母亲会不会回家,心里是百般的不希望母亲回家,她还没有准备好让母亲看见她狼狈的一面。 「应该是不会,安爷爷的看护今天有事情,所以明天晚上才会回去,安爷爷好了很多还能跟我开玩笑呢,明天安爷爷的家人要帮安爷爷办出院手续了。」陈美素笑呵呵的说着,也笑笑的看着沉睡中的安爷爷。 「是嘛……那你就先好好休息吧,先这样。」听见母亲还能跟倪以荷有说有笑的就稍稍放心了一下。 不知道明天的她跟叶玉庭会有多么的尷尬。 04—坦白的滋味(4) 窗外雾茫茫的,今天又是个下雨天,水声滴答滴答的唱着歌,雨越下越大,好像永远不会结束这场大雨一样,来的又快又急。 叶玉庭今天整天的座位都是空着的,她请了假,倪以荷知道一定是因为昨天的争吵才让叶玉庭今天都不想来上学。 一天、两天、三天叶玉庭请假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倪以荷都忘了这个礼拜叶玉庭到底来过学校几次,就算来了学校,也是脸色惨淡,不与任何人交谈,这一整个礼拜也都一直下大雨。 幸好那天淋完雨倪以荷很幸运的没感冒,叶玉庭却像得了重病一般,都不说话,总是眼神空洞的盯着桌子,午餐也都吃的很少,整个人死气沉沉的。 倪以荷又再度被叫入办公室了,比起上次倪以荷更不怕害了。 「以荷,最近玉庭真的很奇怪,老师真的很担心她,打电话给玉庭父母,她的父母总说会在跟她沟通,可是玉庭还是很奇怪。」老师语带着急的盯着倪以荷,跟上次的表情完全一样。 「老师,我会再跟她聊聊的,谢谢老师那么关心玉庭,那我先回去了。」倪以荷跟老师保证她绝对会跟叶玉庭谈谈,但她脑子却浮现了一位男子,她知道跟现在的叶玉庭是绝对不能沟通的,她只能自己找这位熟悉男子说清楚,纵使可能会吃到闭门羹。 湿冷的天气让倪以荷感到一阵冷意,便把穿在身上的外套拉紧了些,虽然想找施愷恩聊叶玉庭的境况,但她根本不知道要怎么连络到这位瘟神,内心更加烦恼了。 拖着沉重的脚步步回公寓,倪以荷在经过小吃部时嘴巴张的不能在大了。 「这是怎么回事?」伞下的倪以荷吃惊的看着被油漆乱泼的铁门,上面不外乎都是些脏话,倪以荷摀住嘴,徬徨的盯着被红色油漆泼的惨不忍睹的铁捲门。 她转身离开了小吃部的门口,她对于这情况不敢在多想,难道小吃部真的与人结怨了? 一辆华丽的轿车停在公寓大楼的门口,倪以荷越看越觉得眼熟。 「是那天叶玉庭坐的轿车!难道是施愷恩?」为之一震。倪以荷多向前走一步就觉得心跳莫名的跳动快速,明明很想见到这位男子,却在真正见到面后觉得惊恐、害怕。 轿车华丽的黑色车门被开啟,一把黑伞出现在倪以荷的眼帘里,惴惴不安的眼神显现出倪以荷对黑伞下那位男子的害怕。 没错,就是施愷恩,但他为何会出现在公寓外呢? 倪以荷停下脚步,不敢再往前走,脚像被灌了铅一般,一动也不动,反而眼前这位熟悉的男子正慢慢的靠近她。 「你就是倪以荷吧?」施愷恩勾动着嘴角,那是一抹很漂亮的笑容,可惜倪以荷对那笑容感到深深的害怕。 「找我有事吗?」倪以荷颤抖的嗓音让自己显得很笨拙,她抖动的手加重握着雨伞的力度。 「你应该想知道叶玉庭怎么了吧?」倪以荷像被施愷恩看准心思一样,更加惊慌,她不知道眼前的位男子怎么知道她正在烦恼叶玉庭的事情。 「对……我想知道。」说到叶玉庭,倪以荷抬起头怒视着高出她许多的男子说,她恨不得把眼前这位男子给宰了,这样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情了。 「跟我来。」这笑更是充满了更多神祕,倪以荷挣扎的想要不要跟他去,最后还是跟着施愷恩步入了华丽的轿车中。 车上他们没有任何一句交谈,雨下的更大了,雨珠打着轿车洁净的玻璃,天空还是雾的,根本望不见任何东西。 「到了。」施愷恩平淡的对副驾驶座的人儿说,倪以荷不知道她到底坐了多久的车,只知道这台车跟这位男子一样沉着、安静。 倪以荷没问这是哪哩,因为这里很明显的就是,坟场。 她没多问为何要来这里,只是安静的跟着施愷恩走入坟场中,雨让周围的场景更加糢糊。 「施佩恩我来了。」施愷恩拿出放在车上有段时间的鲜花,玫瑰鲜红的色彩打转在倪以荷的眼眶中,好美。 施愷恩不顾站在一旁的倪以荷,自顾自的蹲在施佩恩的坟墓前,漆黑的瞳孔更是没有离开过她的墓碑。 「今天是我妹妹施佩恩的十七岁生日,可惜她只能身躺在冰冷的棺材里。」施愷恩这句话是故意说给倪以荷听的,这句话的每个字语深深的戳中倪以荷心底最深层的愧疚感。 她终于知道施愷恩带来这里是为了什么,要折磨她,狠狠的折磨她,就算不是她害死了沉睡在地下的这位女子,却还是有股很重的愧疚感充斥在她的心头。 只因为父亲爱喝酒,就酿成一遭无法挽回的意外,也让有着大好前途的女子跟男子都沦落为酒驾事故的亡者。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倪以荷着急的对着不会动也不会说话的坟墓道歉,她的道歉声更是激起了施愷恩心中的一股愤怒。 「又不是你害死我妹妹的,你何必道歉呢?哈哈哈真好笑。」施愷恩无由来的狂笑,笑声是不拥有任何开心情绪的,更像在讽刺倪以荷的道歉。 倪以荷诧异的盯着身前的男子,他总是那么的令人难以捉摸,究竟他到底是想做什么? 打从心底浮出的疑问感,今天他出现在倪以荷眼前,又带她来施佩恩的坟前,又跟她说了这些话,他到底是想做什么,看不透一切的倪以荷更是猛然的退后两步,将她跟施愷恩的距离拉远。 04—坦白的滋味(小秘密) 那天我愉快的跟那位不熟的女孩交换了手机号码,每天总是会收到她传的言情简讯,我当然不想多理会,却还是不甘愿的回简讯,感觉她是喜欢上了我,可惜这场爱情不会有开花结果的时候,我独自冷笑着她的爱意。 某个深夜的夜晚,忙完帮里跟公司的事情后,我早已身心疲惫,根本想躺到床上呼呼大睡,连每晚都会光顾的夜店、酒店都特别的没去了。 微温的热水弄湿了我的黑发,跟健壮的体魄,我疲累的洗着全身,想赶快解决完洗澡这件事情,没错,对我来说连洗澡都是件费体力的事情。 未乾的发丝滴落下一滴滴的水珠,穿着黑色的薄长衣跟灰色的棉裤,一条溼答答的头巾悬掛在我的颈部,在洗澡时我就听见手机发出许多声响。 我重重的往床边坐下,床边的柜子上只有三样东西,一样是施佩恩跟阿向在我们出去玩时所留下的影像,另一样东西是我的手机,摆在我手机旁的是一支粉红色的折叠手机,那是倪以荷的手机。 我一直搞不懂自己为何把这支破旧的手机留在身旁,我没去理会过它所发出的电话声或简讯声,就是独自的让它在柜子上待着,也没有任何想要归还给它主人的念头。 打开手机的主画面后,十封未读的简讯布满在萤幕上,我点开了简讯来看。 「嗨,你在做什么?我是叶玉庭。」第一封简讯是在中午十二点半传来的。 「我好无聊,你怎么都没回我呢……」第二封隔了十分鐘。 「你在忙吗?如果有看到简讯就回一下。」第三封隔了五分鐘。 「什么时候能约出来见面呢?我想好好跟你道谢。」第四封则隔了三十分鐘,感觉她应该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按下发送键。 看到简讯的我不禁皱起眉头,心想:「这小女孩怎么有这么多时间?」便随便找了封我愿意回的简讯,开始俐落的敲打着手机萤幕。 「我想还要过一下子吧,我很忙。」我看了看这封我大概满意的简讯后,就马上按下发送键,不到三分鐘,我所发出的简讯马上有回应。 跟她聊了大概五分鐘后,我感到厌烦,就告诉她我想睡了,最后一封简讯让我觉得这位女孩无比大胆。 「那天在ktv看见你后,我就久久无法将你忘记,你的一举一动都深深令我着迷,我,能当你的女朋友吗?」她应该是酝酿很久了,我也爽快的答应了,不带任何感情的答应,因为她只是个我利用的工具,让我能放肆的靠近倪以荷却不会奇怪的理由。 那晚,我们成了男女朋友。 两个礼拜后,某天我正在公司里开会,手机一直发出声响,一旁的股东们诧异的望着我,我对他们的目光没有感到任何不自在,只是快速的将会开完。 是叶玉庭要我在她放学后去找她的简讯,说是今天一定要见到我,我感到一阵厌烦,却还是答应她,心想:「妈的,今天怎么去夜店泡妞。」就马上关掉手机萤幕的画面。 刚好今天在公司并没有太多琐碎的事情要我留下来处理,随意的跟祕书交代完杂事后就马上驱车要去见叶玉庭。 当车子经过一间高中时,我眼尖的发现在对向徒步离开校园的女子,那是倪以荷的背影,她貌似是要搭公车回家。 我在看着她的背影时,车子不禁减速,她的背影看起来很瘦弱、很疲惫,手机也在这时响起,是叶玉庭打的,她问我在哪里,我说在她们学校外,她就兴奋的说约在离她们学校不远的公车站见面,我非常爽快的答应了,车子也加速的到了公车站。 当车子开到公车站旁时,我不疾不徐的走向满脸期待的叶玉庭身旁,这时我也撇见倪以荷正慢慢靠近公车站,不等叶玉庭开口说话,我就低下身子吻着叶玉庭,叶玉庭胀红着脸回应我的吻,我的吻很温柔很缓慢,就是故意要吻给即将走来的女子看,我当然也有扫视到倪以荷惊恐的看着我们接吻。 公车在我们吻后的一分鐘驾驶而来,我自顾自的把叶玉庭拉上车,她也很顺着我的意跟我上车,我没有把她载回我家跟她发生更进一步的发展,我只是简单的问了她家在哪里,就马上载她到她家附近的小公园丢下她在那就走了。 也没跟她说为何我要吻她,她看起来乐坏了,我也达成我想要的愿望,也乐洋洋的驱车回到家中。 我要让倪以荷知道我要折磨的不只是她而已,还有她身边的一切事物,我说过了,代价是不便宜的。 刚将车子停好在宽广的停车场后,手机又响起一道铃声,那通电话不是叶玉庭打来的,是大头。 大头是我的手下,他简洁的说他将我要他办的事情都办好了,我也说会好好犒赏他,就结束了这无意义的通话内容。 老实说,倪以荷身边会没有朋友,是我长久以来买通她学校的女同学,虽然她们根本不知道是谁要她们排挤倪以荷的,却还是很乖巧的听了话,为什么呢?因为钱,因为这肤浅的东西,但我没有很坏心的买通全部女同学,不过听说她的校园生活一直过的很不如意。 连小吃店也是最近才叫人去砸店的,听到有其他人因为小吃店受伤,真是觉得不值得,何必为了那间破小吃店而受伤呢,我不害怕警察调查,因为我早就把那些警察弄得服服贴贴的,根本不会将这件事弄上法院。 一切都太顺我心了,我暗自开心着,代价还会更猛、更黑暗,只看我要不要操弄手中的一切。 05—试探(1) 「你到底想做什么?」倪以荷颤抖的握住伞柄,受惊的目光斜斜瞪着施愷恩。 「没干吗,想知道叶玉庭怎么了吗?」他似笑非笑的与倪以荷四目交接,一双是充满害怕的眼神,一双是充满自信的眼神,他们正在隔空交战。 「想。」她对于眼前这出尔反尔的男人感到烦闷,为什么说个事情就一定要带她来这里?还说了一堆刺激她的话。 尷尬的气氛正在持续中,施愷恩从他的大衣口袋中抽出一样让倪以荷感到惊讶的东西。 「我的手机?」一台小巧的折叠手机出现在倪以荷的瞳孔里,她朝思暮想的手机终于出现了,可是,为什么是在施愷恩那?倪以荷纳闷的想。 「还你吧,可我真的想说,真是台破手机。」施愷恩的右手伸出那台手机,在他的掌心里,那台手机显得更加小巧。 一股热腾腾的掌心抽了施愷恩一巴掌,没错,倪以荷赏了他一巴掌,也气愤的将手机抢回来,她不是在为了施愷恩拿走她手机而打他,而是他所说的那句话。 『可我真的想说,真是台破手机。』 『破手机』 『破手机』 『破手机』 这句话反覆回盪在倪以荷的脑际,她气炸了,施愷恩口中所说的这台破手机,是倪安在倪以荷十四岁生日时,偷偷买来送她的,她很感动,因为家里没有那么多馀的金钱让倪以荷买手机,那支手机是倪安省吃俭用买来给倪以荷的。 『这样的话就能很快的联络到爸爸妈妈。』倪以荷当下收到手机虽然是叫倪安退回去,可是倪安却这么说,她还深深的记得倪安将他宽厚的掌心放在倪以荷的头顶上,温柔的说,她不准任何人批评她父亲送她的东西。 她还找到一张小时候拍的全家福,传到手机里拿来当手机桌布,那手机她用了两年,虽然真的有点旧、有点不好用,可是那是她最喜欢的手机了,因为那是父亲送的。 「你……?」因为被甩了一巴掌所以脸有点歪斜,他怒视倪以荷,匯入他眼帘的是倪以荷的脸蛋上布满委屈跟不满的泪水。 「我不懂你为何说要跟我说叶玉庭的事情,也不懂你为何出现在我家外,更不懂你为何把我带来这,还拿着我爸送我的手机骂它是破手机,够了!你不说也罢!只是我想告诉你,」倪以荷深呼吸一口气后,继续吼着施愷恩,这是她生平第二次吼别人,第一次是在体育馆吼了叶玉庭,本想让她知道自己对她的关心,不料受到反效果。 「不准批评我家人送我的东西!」倪以荷竭尽力气说完这句话后,头也不回的离开坟场,这时阳光莫名的出现。 草被雨洗过,花被雨洗过,房子被雨洗过,连在施愷恩身后的墓碑也被雨洗过,阳光打照在万物上,墓碑上的那张笑脸也因为阳光的出现显得更加清纯、可爱,唯独施愷恩感受不到阳光的存在,只狠狠的记住脸上被甩的那一耳光。 泪珠落在倪以荷的脸上,她只用没握雨伞的那隻手胡乱擦掉脸上的泪,可是,泪好像停不了的一直滴落,她真的很讨厌别人这么说她的家人,就算父亲磨灭了两个人的大好前程,她还是很爱他的父亲。 从快走变为奔跑,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跑到哪哩,直到手机响起的那一刻她才停下奔跑。 快没电的手机萤幕上显示的是「妈妈」,倪以荷清了清喉咙,带着重重的鼻音接起电话。 「喂?以荷你在哪?」电话那头的陈美素压抑不住心头的担心,语气担心的问着倪以荷。 「没有啦,我在玉庭家弄东西,对不起忘了打电话给你。」倪以荷想用冷静的口气说完一句话,却无法克制嗓音疯狂的颤抖,连她整个人都在颤抖,不管是拿着手机的手,或是握住雨伞的那隻手都无法停止抖动,像受惊的猫咪一样。 「是嘛……怎么听起来像在哭?怎么了吗?」陈美素当然听得出来倪以荷的声音非常怪异,焦急的想问出答案。 倪以荷用衣袖抹了抹脸上的泪光,说:「我真的没事啦,现这样,掰掰。」按下结束通话钮后的她,在马路边放声大哭,不管路人或呼啸而过的车辆用什么样的神情盯着她,她就是想好好大哭一场。 阳光被白云遮住半边脸,却还是很喜悦的蹦出来,阳光普照一切,只是这阳光永远到不了倪以荷心底的最深处。 又是那台车子,车上的男子缓缓从车上走下来,他步往倪以荷捲曲的身躯旁,他轻抚着倪以荷的发丝,她哭的更卖力,哭声也越来越洪亮,他默默抱紧身前的她,她没有反抗,只是以不优雅的姿势跌入他的怀抱,她没有伸出手回应他的拥抱,只是让他越抱越紧。 那天,她是让施愷恩送回家的,泛红的眼眶跟沙哑的嗓音都存在着,施愷恩的脸很平淡,淡的让人觉得不自在,倪以荷只是任由眼前的景物由陌生转为熟悉,热泪还是一直落下,泪痕变得非常清晰。 当车子停到公寓外时,她二话不说马上下了车,只能说这台车让她经歷痛苦的半天。 车中的施愷恩凝望着默默走入公寓的她,他看见她低着头跟垮下的肩膀。 她用她的背影来诉说今天的她是多么悲情,他也不懂为何自己被这人抽了一巴掌还是无法克制的上前去安慰她。 他疯了,他坚信。 05—试探(2) 现在是晚上七点,倪以荷独自走到顏色是星鑽银的电梯前,从电梯镜面的反射里,倪以荷望见自己脏乱的制服,头发纠结成一团,肩上的书包滑落到手肘间。 她知道现在她的双眼一定红肿到不行。 「母亲不知道现在下班了没?」倪以荷在内心自问自答,安爷爷已经在前两天跟着家人北上生活了,那天倪以荷没去送安爷爷,她不想跟安爷爷分开,她只是躲在房间里,从五楼的房间窗口偷看安爷爷坐入车内离开的景象。 很多人都去送安爷爷离开,安爷爷恢復的跟以前一样,那么的有活力。 倪以荷看到安爷爷离去的身影,她没哭,她只是觉得心中好像又被抽走了一样东西,内心空荡荡的。 当电梯门刚打开,倪以荷没有神采的眼睛看到母亲身穿米色外套,眼神迷茫的想衝出电梯外,她知道母亲这着急的样子,一定是要出去找自己。 「妈妈!」倪以荷叫住跑出电梯外的陈美素,陈美素听见朝思暮想的嗓音,就马上回过头,上前紧抱住倪以荷。 「你去哪了?妈妈好担心你!」陈美素越说嗓音越有种哽咽感,还不忘摸摸倪以荷滑顺的发丝。 「对不起。」倪以荷轻拍母亲的背部,她用怡声的语调说对不起并紧闭双眼,她只是不想让已停止的泪水再度哗啦啦的落下。 陈美素没放开过牵住倪以荷的那隻手,手心感受到一股真切的温度从掌心传到内心。 原来是母亲提早跟热炒店请了假,马上回家梳洗一番后就要出门去找倪以荷,不料才刚到楼下,就见到一身脏乱的倪以荷出现在自己眼前。 回到家中,陈美素没多问倪以荷去哪,只是转身走入厨房,开始做着以前常做的家常菜给倪以荷。切菜、洗菜、开瓦斯的声音传入倪以荷的耳内。 她独自坐在有些窄小的沙发上,很安静的凝望着厨房内的母亲,母亲一直都是那么的照顾自己、这么的包容自己,也总是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给她一个温暖的怀抱,安抚着情绪不安的自己,泪眼矇矓的倪以荷吃力的不想让眼眶在迸出眼泪,但眼眶却又酸、又疼,望见母亲从厨房端出一碗冒着热烟的锅烧意麵。 那是倪以荷小时候最喜欢吃的麵了,以前他们一家人都会窝在那张小小的饭桌上,有说有笑的一起吃麵、一起聊天,那场景像电影般,很真实的浮现在倪以荷的眼底,那是倪以荷最幸福的时光。 陈美素用她的大拇指心疼的为倪以荷擦拭她的眼泪,满是不捨的看着倪以荷把一整碗麵吃完,倪以荷边吃边对母亲微笑,陈美素见到倪以荷有些滑稽的脸,也跟着笑了,算是笑中带泪吧。 过几天后,叶玉庭忽然变得跟以前一模一样,可能是跟施愷恩合好了吧,倪以荷咕噥道。 今天是星期日,倪以荷期待已久的日子。 步在街道上,倪以荷觉得身体非常的轻盈,轻到像快飞起来一样,她手里拿着要给父亲的一些小菜,今天陈美素因为热炒店有事情所以没空陪倪以荷来。 或许是因为要独自去见父亲,她有些兴奋、也有些害怕,毕竟是独自一个人要去探望爸爸。 到了监狱后,倪以荷默默的领了号码牌,填写了申请书……将一堆复杂的手续办好后,倪以荷就等待见父亲的时刻到来。 隔了玻璃的倪安,看起来有些憔悴,在跟倪以荷说话时,更是一直咳嗽,倪以荷不禁担心起倪安的身体健康。 短短的三十分鐘,就令倪以荷刻骨铭心,倪安在今年八月就能出狱了,这是倪以荷今年最期待的事情。 今天倪以荷依旧在街上觅寻一些打工的事情,找了半天,每次都不是如此顺利。 换句话说倪以荷一直被打枪,走了半天的路,倪以荷感到有些许的疲累,就随便找了间小七要来买饮料,不料刚踏入小七的店门口时,一道熟悉的嗓音传入倪以荷的耳中,听到那声「欢迎光临」的倪以荷马上退去了疲惫的神态,反而炯炯有神的盯着店员。 「学长?你怎么会在这里!」原本有些疑惑的情绪转为激昂高亢,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遇见白南卉。 比起倪以荷惊恐的脸,白南卉更多了一份自然的神情,白南卉笑笑的看着倪以荷。 「我来打工阿,看不出来吗?」白南卉有些嘲笑意味的对倪以荷说,倪以荷这时才顿时大悟。 「是哦……」倪以荷尷尬的搔了搔头,便转身走往饮料区,倪以荷蹲下身子挑饮料,白南卉也凑到了倪以荷身旁。 「学妹阿,你怎么会在这?」白南卉蹲在倪以荷身旁,撇过头放眼盯着倪以荷的左脸。 「我来看我爸。」倪以荷没有全把话说清,心里浮现另一个声音:「学长怎么还有时间来找我说话啊,是没客人吗?」她呢喃。 「来看你爸?」白南卉一脸疑问的持续盯着倪以荷,倪以荷被他这么一看,感到浑身不自在。 「对啦,学长你怎么那么间阿,都不用顾店哦?」倪以荷随手挑了一瓶香蕉牛奶后,才不耐烦的回答白南卉的疑问,或许这根本不是回应的答案。 「阿!对齁!」白南卉这时才跑向柜檯,跟等候许久的客人们点头说抱歉,那模样惹的倪以荷一阵发笑。 「学妹,这样三十九元。」白南卉瞇起眼睛,笑笑的看向倪以荷的小脸。 倪以荷从她小小的蓝色猫咪钱包掏出有点年纪的五十元,要给白南卉找钱,找钱的时候白南卉跟倪以荷间聊了一些登山社的事情。 「对了,这个月,不爬山哦,要去森林夜游。」白南卉似笑非笑的低头找钱,倪以荷的脸顿时垮掉。 夜游?这什么鬼啊! 05—试探(3) 倪以荷有些微愣的离开了小七,彷彿灵魂整个被掏空般,只剩下空无的躯体。 脑中不断疯狂从播白南卉刚刚所说的话。 夜游。 夜游。 夜游。 倪以荷胆子小,也爱自己吓自己,她甚至不清楚她在踏出小七后,白南卉又跟她说了什么。 强力的水柱喷洒在有些凌乱的铁门,但上面的涂鸦,上面的字词,却无法被水顺利的给冲刷掉。 倪以荷拿着刷子一点一点的想刷掉铁门上有些醒目的字词,额头上的汗水从倪以荷的眉间滑落下,她不知道自己的袖子上到底积了多少汗珠,她只能反覆的擦拭着额头和脸颊,双手更是没停止在铁门上的刷洗。 倪以荷趁着陈美素去上班时,自己偷偷的洗着小吃部外的铁门,在路人的眼里来看是无比的怪异,不仅是因为倪以荷在这美好的假日里独自刷洗这有些庞大的铁门,更是因为门上的字眼感到诧异。 「去死吧!」 「破东西!干!」 緋红的字体印在天空蓝的铁门上,虽然字跡早已有些斑驳,但大致还是看得出来在写什么。 清洗铁门这件是早就在倪以荷的计画里,但遇到白南卉却根本没在她的计画里,或想像里。 「世界真的很小,小到一个夸张。」倪以荷低语,湿黏的汗将倪以荷的皮肤跟衣服紧紧密合在一起,倪以荷感到极度的不舒服,却没吭声,只是再度的清洗铁门。 小吃部很久都没被陈美素开啟过,一方面是害怕小流氓会再来捣乱,一方面是陈美素最近已经身心疲惫,根本没有多馀的力气再去管理小吃部的一切,所以这次小流氓的事情也算是让陈美素休息的一个好机会。 可惜,有好也有坏,想到现在也要让倪以荷一起淌这浑水,陈美素就深感抱歉,不管是对于安爷爷或自己最宝贝的女儿。 倪以荷洗到太阳都退场了,还不甘心,想把上面的字全都涂掉,更想把一切不好的回忆顺便带走,可惜连上天都想笑倪以荷这不切实际的梦想。 蓝色星期一,为何要说蓝色星期一呢?因为就快要期末考了。 每位老师竭尽全力想把所有的重点在一瞬间全灌输给台下的学生们。有些学生埋头苦干,有些学生根本不在乎台上的老师说的口沫横飞,趴了就睡。 倪以荷算是中间吧,时而抄下黑板上布满白色粉笔的重点,时而一手托住下巴盯着窗外的风景发呆整节课,每日的联络簿都像要爆炸一样,多到抄不下,每节课不是考试就是复习,搞到倪以荷都有点烦躁。 可叶玉庭大小姐,根本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可能连这节在上什么她都不知道,倪以荷喃喃。 终于撑过一节让倪以荷想跟周公约会的课,她伸懒腰,想疏通全身的筋骨。 「以荷。」一道温柔的嗓音传入倪以荷的耳畔,她差点没从椅子上跌落下来。 「怎……么了?」倪以荷转头注视那道女声的主人,宾果,就是叶玉庭。 「没有阿,觉得最近心情很好。」叶玉庭随意的找了张椅子坐下,她歪着头对倪以荷一阵傻笑,那笑容令倪以荷起鸡皮疙瘩。 「是哦……你都没在抄笔记哦。」倪以荷想转移话题,毕竟她已经不想在听到关于「施愷恩」的事情,虽然叶玉庭都还没开口。 「没有阿,在跟你借就好了嘛。」叶玉庭的声音甜的宛如蜜糖,甜蜜蜜的。 「都要考试了,还这么不专心。」倪以荷轻敲叶玉庭的小脑袋瓜,口中虽是半责备叶玉庭,却又有想跟叶玉庭打闹的感觉。 「没办法嘛,人家觉得太幸福了。」叶玉庭齿如齐贝,一手按在刚被倪以荷敲打过的头顶。 「男朋友?」倪以荷半试探半明知故问的心态对叶玉庭说,她心想:「你的幸福是却是我的痛苦。」这句话标准就是在说施愷恩,忧鬱无神的双眼瞄过叶玉庭幸福的脸庞,陶醉在幸福中的叶玉庭,根本无法去在乎倪以荷心底的一份哀伤。 「当然,以荷真聪明。」叶玉庭笑得开心,倪以荷却只能默默苦笑一切。 鏗鏘有力的鐘声充斥在整间吵杂的教室,这鐘声救赎原本无力的倪以荷,原本准备侃侃而谈的叶玉庭,因为这无情的鐘声,只能停摆一切作为。 好极了,这节课是生物,倪以荷痛恨生物。 「这到底在说什么!」倪以荷在心中大吼,好几度想把眼前的生物课本撕碎、撕烂,但她都忍下来了。 教室门外走入的是一位,有些秃头,有些聒噪的生物老师,这位生物老师是全校公认最一板一眼的老师,倪以荷一看到生物老师那像全世界都欠他钱的脸孔就觉得反胃。 她要在来放空整节课了,她暗自偷笑,生物老师也跟眾多的老师一样,不停的说上堂课,或上上堂课所说过的东西,每当问班上有问题吗?都鸦雀无声,看来很多人都跟倪以荷一样放弃了生物。 课本上画满倪以荷的涂鸦,倪以荷在以往的生物课,都是埋头苦画着涂鸦,不是笔记,她嫌那样浪费墨水。 原子笔夹在倪以荷的人中里,经典的托腮动作在次出现。 倪以荷瞄着千百台的车辆来来往往的跑在深黑色的柏油路上,这条街的红灯都特别久,每次红灯倒数都要一百多秒,有时无聊的她,也会跟着红灯上显示的秒数倒数。 她在眾多的车中,一眼就发现到那华而不实的黑色轿车,那台不是施愷恩的车,却跟施愷恩的车像极了。 05—试探(4) 倪以荷有点恨自己为何会想起那混蛋,因为心中扭曲的心态,让她觉得那台车越看越讨厌,便率性回头,将视线转回正在滔滔不绝说课的生物老师,说到激动处时还会有几滴唾液洒在前排同学的桌上。 前面的同学,应该觉得很可悲,要想死吧,倪以荷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哪边那位同学,叫什么……倪……以荷!」生物老师闭眼思考半晌后,随即以嘹亮的嗓音叫着倪以荷的名子,食指也那么刚好的指着倪以荷。 倪以荷被突如其来的喊叫,震惊到,抖了一下,一会儿马上变回上一秒的冷淡神情,面对生物老师的喊叫。 「这题的答案是什么?」生物老师板着一张脸寻问倪以荷的答案。 倪以荷握住手中的自动铅笔,她能听见些微的断裂声传入耳际,妈咪,她连现在上到哪都不知道,还叫她回答问题?她好想衝到台前让生物老师狠狠的消失在她眼前。 倪以荷支支吾吾的说不出半点话,只能简单的发出一些音调,她无语了,她也瞄见叶玉庭担心的神情,跟一群恶女准备看笑话的鄙视,她好想逃出教室,在那一秒里她有如此的想法,却迟迟无法行动,因为她知道,她只要踏出教室一步,便会后悔一生。 「在那边干嘛!答不出来吗?」生物老师气呼呼的瞪着倪以荷有些紧张的面孔,等不到倪以荷的回答便逕自在接下一句话。 「给我出去外面罚站!」生物老师下了最后的通牒,自动铅笔也在那一瞬间硬生生被倪以荷折断,除了生物老师的骂声、自动铅笔断掉的声音,更刺痛她心底的是恶女们的窃笑声,无限环绕在耳畔。 倪以荷没有多问什么,只是简单的将一些课本拿着,走出教室,她其实根本连课本也不想拿,为了一些原则,她还是拿了。 她觉得今天的她虽到一个爆点。 在空旷的走廊上,倪以荷稀疏的听见生物老师讲课的嗓音,也听见外头小鸟的叫声、拂过树梢的风声、楼下体育课打球的球声,她开始啟动放空模式。 光斜斜的照入走廊,走廊上只有倪以荷一个人,倪以荷觉得很丢脸,却还是抱紧怀中没打开过的生物课本,好奇心诱惑倪以荷偷看这堂课正在上体育的班级。 虽然她看了也不知道是哪班,可是她就是想偷看,就像那时偷看叶玉庭跟施愷恩接吻的画面……… 该死,倪以荷怎么又想起他了呢?好像他是个丢不掉的坏礼物,会一直一直跟在倪以荷身后,只要回忆放肆起来,就会浮现出许多关于施愷恩的画面,跟场景。 篮球场内,倪以荷扫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白南卉。 身穿短袖运动衣,脚穿nike球鞋,被汗染湿的发丝,爽朗的嘻笑声,投篮的模样,深深打转在倪以荷的眼眸里。 她越看越入迷,内心觉得学长真是阳光,这份感情,是不具任何爱意,更像一股发自内心的着迷。 正要投球的白南卉,目光瞥见倪以荷偷看的身影,就停下手中的动作,傻笑的盯着在三楼的倪以荷,能说白南卉视力很好,从国小一年级到高二都是有1.5的好视力,自然而然就能发现倪以荷。 倪以荷心里油然而生的一股紧张感,让她迅速的扭过头,貌似想让白南卉了解那是他的幻觉,她没在偷看他。 接着倪以荷不知道该怎么办,就迅速的蹲下身子,想把自己藏起来,也想把刚刚在偷看白南卉的自己藏住,她辱骂自己:「倪以荷你白痴阿,这不就更明显?」骂时不忘将音调压到最低,否则教室里的那位先生又会出来说她什么,却还是藏不住心中的那份尷尬情绪涌上。 她真的丢脸丢到家,以后都要对白南卉视而不见阿。 片时,走廊外播放着清脆的鐘声,教室门也在鐘声打出的下一秒被开啟,一张让倪以荷感到反胃的面容再度出现在她眼前。 「你在做什么?」生物老师尖锐的质问声,折磨着倪以荷的耳朵。 但自己的模样真的很奇怪,正在罚站的她蹲在走廊上,还将头垂得低低的,模样蠢极了。 当然被发现罚站不专心的倪以荷,也收到中午要到生物老师办公室外的走廊罚站的讯息。 一群恶女哈哈大笑,穿越笑声的叶玉庭,也酸了倪以荷几句。 「说我上课不专心,那你咧?」叶玉庭有些无奈的朝倪以荷望了几眼。 「我只能说我今天有够虽,生物老师居然还刁难我。」倪以荷有些忿忿不平的怒视前方,好像生物老师就在她的眼前,然后她就无止尽的瞪那秃头生物老师。 可以的话想给他两拳,倪以荷马上低声喃喃:「不能阿,不能阿,在讨厌也是老师阿。」倪以荷将食指跟中指併拢在一起,催眠自己边按摩自己的太阳穴,想让怒意消点,却越按越烦躁,毕竟现在也夏天了,闷热的空气交杂些微的禪鸣声。 中午时间一到,倪以荷拖着不甘愿的步伐来到办公室外,才一到办公室门外,倪以荷就发觉一股怒意尾随在她身后,原来是生物老师,她差点没吓到,生物老师的脸就像家里死人一样,虽然这样讲很不礼貌。 「给我站在外面,直到午休结束。」生物老师咬牙切齿的说,眼镜底下那双有数多条鱼尾纹的眼也瞇成一条直线。 「是。」倪以荷没好气的说,直到生物老师走入办公室,倪以荷才乖乖的站在走廊外,窗户外携带微微的凉风,吹的倪以荷一阵凉快。 下一秒她整个人尷尬到无法自拔。 05—试探(小秘密) 这天我一如往常的走进那间常去的酒店,今天我就是特别想来酒店。 酒店里,灯光昏暗,充满刺鼻的酒味,但我却没皱起眉头,我反而很享受在这场所里,一切都开始变得迷茫。 手边的手机忽然响起,我没多想就接起那通电话。 「喂?你在哪?」平静的嗓音从电话萤幕传入耳中。那情绪是刻意压抑的。 「酒店。」我不以为意的说,我知道是谁打来的。 叶玉庭。 「你在酒店干吗?哪间?」她的声音听起来气炸了,我却非常平静,不像其他男生一样被发现自己在外面花天酒地,就非常紧张。 而我也马上告诉她说我位在闹区的哪间酒店。 「干嘛?找我有事?」我微红的脸庞,加上迷濛的双眼,有些站不稳的身子。 她一把将我拉到酒店附近的暗巷,她颤抖着身躯,而且是颤抖的非常厉害。 我没有心疼的感觉,也没有想要安慰她的意愿,我就独自让她发抖,她低头不发一语。 「你为什么要跟那群女人纠缠在一起?你是我男友,你是我的!你是我的!我不要别人那么亲密的接近你!」半晌,她提起愤怒的眼神,狠狠的瞅着我,打转在眼眶里的眼泪也瞬间落下,对于那些眼泪,我不带任何情绪。 「怎么,为何当你男友就不能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呢?」我不耐烦的回答,她哭得更凶了,她将那哭花的面容塞进小小的掌心里。 我也在那一瞬间扫见倪以荷惊讶的神情,心中纳闷:「她怎么会在这里?」她发现我看到她,就马上转身逃跑,像个贼一样。 那天,我跟叶玉庭吵架了,但我的心却静止如水。 过了几天,我心里发闷,烦躁的令我做不下任何事情,那感觉蔓延在心头,却无法阻止它,难道要我把心脏挖出来吗?如果可以,我想。 我抓了抓有些长的刘海,一把抓起车钥匙步出房间,车钥匙在我的掌心里显得更加渺小。 「下雨天,真烦闷。」我有点懂自己为何那么烦躁,因为下雨,我讨厌下雨,张宓霓也讨厌,施佩恩也讨厌。 我独自驱车在这有些狭小的城市里,还是无法消去心底的厌烦,开着开着,就开到倪以荷家的公寓下,刚好我发现她步往公寓的方向,等她稍稍走进,我就从车上步下。 她见到我有些吃惊,却刻意让自己显得很平静。 如果希望自己能很平静。手不要那么抖就好,我暗笑她那颤抖的手。 「你就是倪以荷吧?」我面带微笑的问她,那笑容不代表什么,我却能强烈的感觉到。 她排斥我。 「找我有事吗?」半晌,她才缓缓张开她的嘴唇。 「你应该想知道叶玉庭怎么了吧?」见她一脸愁云惨淡,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天跟叶玉庭吵架,她凝视我的那模样。 她的眼角透露出一种不安的神情,她应该很讶异为何我能这么准确的看出她的心思。 「对……我想知道。」每个字的音节,都显现出她的紧张、害怕。 这时我才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施佩恩的生日,怪不得我这么烦闷,可能是施佩恩在着急的要我去看她吧,心里也起了一股玩意。 「跟我来。」我的嗓音非常冷淡,也很简洁,她慢慢的抬起脚步跟上我。 雨不停的下,挡风玻璃上的雨刷也不知来回刷过多少遍,车上非常安静,我不喜欢在车上放什么音乐,我讨厌音乐。 「到了。」我边说边解开缠在身上的安全带,从后座拿出一把深黑色的雨伞。 我不等倪以荷踏出车内,自己就先缓慢的走到后车厢,步伐缓慢到我都觉得讶异,好像是不想被任何人发现,我居然来找倪以荷一般。 手里捧着那有些快枯萎的花朵,它却还是在生命的尽头里,垂死挣扎。 貌似不想浪费任何时间,它竭尽全力的想让人感受到它的光彩,可惜,在美的花有天还是会凋谢,人也一样,总有走到生命尽头的一天。 「施佩恩我来了。」我蹲下身子。有神的秀目,不曾离开过墓碑上,那笑的灿烂的女子,就是我最挚爱的妹妹, 施佩恩───── 佇立在身后的倪以荷没开口说半句话,我也不想猜测她现在的心境、跟表情,只是默默的继续我与墓碑的对话。 「今天是我妹妹施佩恩的十七岁生日,可惜她只能身躺在冰冷的棺材里。」我暗笑自己的话语,那每个字词都是我故意要重伤倪以荷才说的,没原因,就是恨她,恨到都能亲手「杀」了她。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片时,一道既温柔又颤抖到不行的女嗓,回响在背后,听起来倪以荷应该是哭了。 为何听见倪以荷刻意频住的哭嗓,我的心居然莫名的漏了两拍,还微微抽痛着,这份痛楚对我来说不陌生,只要梦到那女人,心一定会揪的不得了。 我咬住下唇,以最不醒目的动作,按压住皮肤下那颗有点失常的心脏。 我吸气、吐气,一旁的一切顿时对我来说是那么的安详、寧静。 我撑起身子,转过身。 「又不是你害死我妹妹的,你何必道歉呢?哈哈哈真好笑。」就算心跳还是没变得正常,我却不由自主的想冷讽倪以荷,最后我无由来的放声大笑,倪以荷的每一句对不起,对我来说都太过于刺耳。 她赫然的退后两步,冷不防,我将双眼对上她目光惊恐的杏儿眼。 ─────────────────────────────────────────────────── 小提醒: 安安有改过张宓霓的名子哦嘻嘻~ 06—小风暴(1) 「嗨,学妹。」白南卉笑笑的对倪以荷说,还挥动着他的右手。 「学长,你怎么会在这里?」倪以荷尽可能将音量压到最低,不想被办公室里的老师听见。 「罚站。」白南卉丢了两个字给倪以荷,倪以荷顿时觉得她快昏倒了。 「呵呵,是哦………」倪以荷乾笑,两人的距离有些近又有些远,不过倪以荷不管白南卉距离她多远,都频住气,对于偷看白南卉打篮球的时候,她总是觉得尷尬至极。 耳根子也顿时变的炙热,那股炙热感渐渐传到倪以荷的脸庞,她将头垂得低低的,不想让白南卉看清现在的她。 夏天的午后,令倪以荷的汗珠滑过她白皙的肌肤,洁白的颈子,她闷热的拉着衣服的领口,想藉助拉扯捎来一点风。 「对了,学妹怎么会在这里呢。」白南卉挽着后脑勺,若无其事的挑望远方。 「因为上课不专心………」倪以荷停下手边的动作,将头微微撇到白南卉那,心虚的说。 「是在偷看我打球吗?」白南卉揶揄的说,脸上漾起一股不知名的笑容。 「……嗯」倪以荷想了许久,才缓缓发出一个简单的音调,不承认也不否认,她有点担心白南卉会误会。 「下次上课要专心啦。」白南卉依旧勾起嘴角,缓缓的转头提醒倪以荷。 这个午休,就这么尷尬、寧静的度过了,倪以荷打死也不要再经歷如此的午休了。 学校非常贴心的将考试日期订在这个礼拜四跟礼拜五,学校瀰漫着一股莫名的紧张感,使倪以荷也无由来的感到沉闷。 不过庆幸因为考试,让恶女最近有比较安寧些了。 白纸黑字的考卷出现在倪以荷的眼前,其他人都埋头写着考卷,而倪以荷也不例外,只不过有很多题目她都不太确定答案,就这样浑浑噩噩的度过考试天。 「喂!明天放假要不要出来玩?」叶玉庭一脸开心的盯着倪以荷,根本无心在乎考试的成绩。 「在看看。」倪以荷疲倦的趴在桌上,闭起眼思考某些事。 「不管,你这次一定要出来,本小姐可是好不容易才约到我男友欸。」最后那句话叶玉停刻意将音量转的非常小声。 一听到叶玉庭说到「施愷恩」倪以荷一震,不管是身子或是心跳都在叶玉庭说出「我男友」的剎那间失常了。 「你都要跟你男友约会了,我去不就变电灯泡?」倪以荷抬起身子,目光坚定的朝叶玉庭看,叶玉庭根本不了解倪以荷眼底最深处的那份害怕。 「没关係,没关係啦,在说……人家也有点紧张。」叶玉庭也不甘示弱的凝视倪以荷。 看得出来叶玉庭合十的手掌有些微出汗,看来她是真的有点紧张,倪以荷独自挣扎在泥泽边缘。 「紧张还跟人家约什么会阿……」倪以荷拍打身下的桌子,愤怒的说,音量也不自觉的放大。 倪以荷此话一出,就受到许多人士的「关爱」有些人窃窃私语倪以荷跟叶玉庭在干吗,有些人则对倪以荷跟叶玉庭指指点点。 倪以荷有些受不了。为何连聊个天也要在那边看?甚至对自己跟叶玉庭指指点点。 「喂!小声点啦……」叶玉庭掐住倪以荷的大腿,让她疼痛的喊了声:「阿!」却是很小声的喊叫,因为她知道她在多发出任何一个音调,腿上那隻金刚手更会出力捏住她的大腿。 「好啦……约在哪?什么时候?几点?」倪以荷忍住打转在眼圈里的泪光,快速的问叶玉庭,这时叶玉庭才满意的松下手,露出甜甜的一笑。 「恶魔,简直是天使里的恶魔。」倪以荷喃喃的说,也扯着嘴角,却勾不出任何弧度,她想抱头痛哭阿。 施愷恩真的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孽缘、孽缘!摆脱不掉的孽缘! 倪以荷走在熟悉的街道上,路过的人车都散发出轻松的神态,倪以荷只将头垂得低低的,脚下的路砖在那一瞬间是那么的清晰、亮丽。 在路灯折射下还能隐约发现红磁砖正在发光,像在路面上洒了金粉般,闪闪发光,倪以荷仰起头注视头上的那黑夜,露出会心一笑的神情。 世界上的一切都非常奇妙,非常独特,倪以荷觉得心情顿时变得豁达。 经过小吃部门口时,倪以荷刻意停下脚步,站在门前凝望着某样事物,那样东西不是任何人能轻易看见的。 还记得那天她辛苦的将门上所写的一字一句刷洗掉,那画面歷歷在目,她根本抹不掉;还记得那天施愷恩来找她时,跟她说的话,与那一巴掌,都令她久久无法忘怀。 这次叶玉庭开口要求倪以荷陪她去跟施愷恩见面,她既害怕又担心,害怕施愷恩会怀恨在心,担心他们见面时会很尷尬。 顿时倪以荷好像找不到任何能投靠的处所,她只能独自默默承受一切,她知道她一点也不苦,因为眼前还有更多人在苦撑,就像她那坚强的母亲。 她的脑海里在此刻浮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是白南卉笑笑的脸,身子一抖。 她怎么会想到他呢?她甩甩头,手中更是抓紧肩上的书包背带,她开始狂奔,想让一切的想像都消失在脑海里,跑到公寓门口后,她依旧没停下脚步。 拔把腿狂奔到电梯里,也没跟路过的邻居打招呼,邻居诧异的看着倪以荷跑到电梯里。 跑到电梯里后,倪以荷腿软瘫坐在电梯冰冷的地板,忽然她身旁的一切都失去了声音,万籟俱寂,让她的脑海浮现了更多更多人。 额头斗大的汗珠一直不断落下,她呼着粗气,轻拂心脏,心脏跳动的如此剧烈,像要迸出身体外一般。 她好不安。 06—小风暴(2) 礼拜五,依旧是个燥热的气候,路上行人纷纷躲到树阴下,不然就是跑到店家里吹冷气,这天大家依旧奋力着,毕竟考试这场战还没打完。 不错,这节考生物── 考卷井然有序的被传递,一个接一个,但轮到倪以荷这后就完全不一样。 坐在前面的某位恶女,故意在传考卷时,不等倪以荷拿到考卷就放手让考卷掉落在地板,倪以荷伸长了手想去捡起那快坠落到地板的考卷,可惜她却捉到一堆空气。 倪以荷愕然的看见一张白花花的考卷落在墨灰的地面上,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蹲下身子去捡考卷。 偷声细气的笑声撞击着倪以荷的耳朵,她抬头看着正在写黑板的监考老师,就想偷偷自己拾起地板上的考卷。 她的动作一出,她就后悔了。 「老师!」一位恶女用高八度的嗓音,叫住正在写黑板的监考老师,手还在空中不停挥舞,想引起老师的注意。 半晌,倪以荷怔然的抬起头看举手的那位恶女,被捡起的考卷也在那一瞬间滑落。 考卷掉落的声音非常细微,好像根本就没有任何声音。正在写考卷的眾人也将目光转向倪以荷跟那位恶女。 「怎么了?」老师对那位恶女的叫声有些迟疑,扭头垂下正在写字的手。 「倪以荷作弊!」恶女一脸恐惧的看着老师,倪以荷知道她是装的,那位恶女的嘴角偷偷漾起一股笑意,因为她达到她的目的了。 『倪以荷作弊!』 『倪以荷作弊!』 『倪以荷作弊!』 这句话游荡在倪以荷的耳际,她瞠目结舌的看着那位恶女,她口中所说出的那句话,可是能让倪以荷跌入悬崖的话,她居然那么轻易的就说出口。 「你们两个给我出来。」监考老师刻意频住语调,那张脸整个揪在一起,五官都因为脸部肌肉的挤压而扭曲、变形。 倪以荷的眼角扫视到某些人努力的憋住笑声,倪以荷好想躲到一个没有其他人目光的世界过活,她真的觉得好痛苦,脚下的每一步都是走得如此艰难。 不自觉将掌心捲曲成球状,指甲扎着手掌里的皮肉,就算在怎么痛,倪以荷也没松开过那缩紧的拳头,为了掩饰内心的委屈跟眼中的泪光。她不能哭,这样就输了。 「你怎么知道她在作弊?」监考老师斜着眼问那位恶女,原本笑嘻嘻的恶女,顿时间讲不出半点话,倪以荷抬起头,看这位监考老师,那位监考老师是二年级某班的班导。 「她就是有作弊!」恶女吞吞吐吐了些时间后,才意志坚定的对监考老师说,监考老师不悦的顰眉,本想破口大骂,但却忍下来了。 「现在是考试时间,不要再给我搞些小动作,不然就是缺点两支。」监考老师面目狰狞的对那位恶女说,那位恶女频频点头说:「是的,老师对不起。」就连滚带跑的走回教室。 倪以荷以感谢的眼神看着监考老师,原来还是有明智的老师。 当她迈开步伐要走回教室时,那位老师叫住倪以荷。 「下次遇到这种情况,不要自己想去捡考卷,很容易发生像今天这样的误会。」那位监考老师说完就叹了口气,应该是觉得刚刚那位恶女很乱来吧,毕竟这算是期末考,一点也开不得玩笑。 那位监考老师的话,在倪以荷的耳际里,听起来却像是:「我相信你,但下次要注意,因为无聊的人很多。」心中的感动跟激昂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被信任真的很好。 「谢谢老师……」倪以荷向那位老师点头致意后,就不动声色的迈入教室,她瞄见一群恶女惊讶的眼神,应该是在想:「她怎么没被臭骂一顿呢?」倪以荷觉得好笑。 当她经过刚刚说她作弊的那位恶女身旁时,那位恶女的头低到不能在低,耳根子跟脸颊更是羞红到不行,应该是在对自己的鲁莽感到羞愧吧。 算她们还有良心,倪以荷咕噥,继续写着那一点也不简单的生物考卷,因为这小骚动,让她没顺利的将生物考卷全部写完。 生物是最后一科,当下课鐘声一打,全部人都松了一大口气,然后大喊:「终于考完了!」然后开始乱叫乱跑,监考老师摇摇头后,就带着考卷离开教室。 笑声就这么蔓延在整间教室,大家又一如往常的疯狂,也是因为名为「暑假」的这东西正慢慢接近,让人心旷神怡。 「欸,刚刚那女的是怎样阿!干嘛说你作弊?」比起一旁的人们正开心的欢呼,叶玉庭穿越喧哗声中,走向倪以荷,紧张的问着倪以荷,还紧紧的牵住倪以荷的左手。 「没有啦,那时候因为没拿好考卷,然后考卷掉下去,我蹲下去捡,那女的就说我作弊。」倪以荷说的一派轻松,好像刚刚根本没发生过这件事。 「她疯了吗?」叶玉庭有些夸张的脸部表情,惹得倪以荷囅然一笑。 「幸亏那监考老师很理性,没怀疑我,还相信我。」倪以荷想起那监考老师对她说的话,就淡淡的漾起嘴角。 「幸好,那刚刚那老师有说什么吗?」叶玉庭再追问,像是要倪以荷把全部的经过都说出来。 「没有阿,那女的还被老师骂。」倪以荷心里一阵爽快,笑也越来越深邃。 「是哦……那……我上次的提议,你答应了齁?」 此话一出,倪以荷脸上没在出现过笑容,这次,换叶玉庭笑得灿烂。 06—小风暴(3) 跟叶玉庭上次生日会的心情一样,但跟上次比起来,倪以荷有更多的顾虑了,因为那时她还不认识「施愷恩」,那时她们的生活圈里没有「施愷恩」才让她一直会接受叶玉庭的强迫。 但,这次,她也要被强迫吗? 要接受这次的强迫吗?施愷恩看到她,会怎样?或他根本就知道自己也会去?那他是怀着如何的心意接受叶玉庭的邀约? 问题浮现在倪以荷的心头,让她更不知所措。 她慌张的看着叶玉庭,不知道该不该拒绝。 拒绝吧。脑海里的一个嗓音这么说。 「我不想去……」怎么连拒绝别人都这么弱,倪以荷有点懊恼自己没有很强势。 「那明天早上九点我会去你家门口等你。」叶玉庭这笑容很不简单,非常不简单。 她很不期待周六的到来,希望可以直接跳到星期日,就算少了一天的假日她也甘愿,毕竟暑假也快来了。 翌日,倪以荷起了个大早,她往浴室的方向走。 她在镜中看见自己的黑眼圈,黑到吓人,头发也杂乱无章,皮肤更因为这几日熬夜读书而变粗糙。 她甩了甩头,开始打理自己,先把深邃的海蓝色牙膏挤在白刷刷的牙刷上,上上下下的刷了起来。 刷完牙,她拿起掛在一旁的粉红毛巾,浸了点热水,在拧乾毛巾,把温温热热的毛巾在脸上反覆的擦乾净。 洗完脸后,倪以荷觉得脸舒爽多了。 她拿起一旁的圆梳,将纠结成一团的毛发给梳开,头发顿时变的乾净、整洁。 她将刘海高高梳起,把全部的头发都绑成一条马尾,看起来清爽极了。 她走出浴室,听见房间窗户外如银铃般的鸟鸣声,跟早晨的晨光透进房间里,房间被阳光照得发亮,看起来美极了。 她走到有点小的衣柜前,开始拿出常穿的红格子衬衫搁一旁,她先穿上一件灰色t-shirt在将衬衫套在身上,当外套穿,然后挖出一件深蓝色的牛仔长裤,就算在这么炎热的天气,她还是不习惯穿短裤,那会让她像是被看光全身一样不自在。 除非在家里才会穿棉质短裤,在镜子前的倪以荷,散发出跟平常很不一样的光彩。 一把拿起掛在书桌椅子上的后背包,而手中的手机更是响个不停。 看着自己的那支折叠手机,她又不禁想起那天跟施愷恩的对话─── 她深刻的记得,在施愷恩说完『真是台破手机。』后她冷不防的给施愷恩一巴掌,她看着手机也看着那隻狠狠给了施愷恩一巴掌的手。 而他也没跟她说叶玉庭到底怎么了,这问题就这么落入深海里。 「当你想把回忆忘掉时,只不过是在脑海里又复习了一遍。」 倪以荷想起这一句话,这是她某次在网路上看到的,那时还不以为意,现在却觉得这句话是无比的真实。 「喂?」倪以荷穿着鞋子,用肩膀夹住手机,一边将鞋子的鞋带绑好。 「喂?你在哪阿,我在你家门口。」叶玉庭眉飞色舞的说,从电话的另一头感受得到她的喜悦。 「我在穿鞋子啦。」倪以荷将左脚的鞋子绑好鞋带后,满意的看了看鞋带,也站起身子。 「哦。那快下来吧,我跟我男朋友等很久欸。」叶玉庭跟倪以荷抱怨着,电话那一头的倪以荷脸整个垮掉,就算在怎么告诉自己这是要面对的事情,却还是那么的紧张。 「是哦……好啦,先掛电话。」她们就这么结束了通话。 「妈,我要出去囉。」倪以荷出门前,对着家里喊叫,却没有任何回应,倪以荷一笑,就按住门的把手,步出家中。 她知道母亲在休息,但一定有听到她的话,对于沉默的回应她感觉到一股淡淡的幸福感,只有她才了解的幸福,也是没人能夺去的。 刚踏出公寓外,倪以荷就觉得脚下的地板被阳光烧得炙热,走入电梯后,炎热的感觉才慢慢退去。 「以荷!」叶玉庭兴奋的大叫,更是不停的舞动着她的右手。 倪以荷又看到那台轿车了,那台她永远忘不掉的车型、永远忘不掉的车牌号码、永远忘不掉的轿车主人─── 施愷恩。 「嘿,我来了。」倪以荷也尷尬的对叶玉庭挥舞右手,幸好施愷恩没在车外面,不然她就会觉得尷尬到不行。 叶玉庭很自然的坐入副驾驶座,倪以荷则默默的坐入车后的位子里。 她默默祈祷一切不要太紧张、不要太尷尬,能赶快结束,施愷恩没多说什么,就认真的开着车,倪以荷在整段路程上,都是沉默在看车外的景象,不发一语。 叶玉庭到是口若悬河的不断说话。 06—小风暴(4) 风和日丽,路旁一棵棵耸立的大树,飘过倪以荷的眼眸,她端正的坐着,柔软的座椅让倪以荷觉得她整个身子都要陷入座椅里,车前那位正在开车的男子,优雅、冷淡,自他体内散发出的一股冰冷气候,使人不敢多靠近,只能远远张望。 施愷恩熟练的转动方向盘,他们来到一间动物园。 倪以荷很久没来动物园了,小时后倪安常常载着他们一家人去动物园,倪以荷最深刻的就是倪安总把倪以荷掛在脖子上,带倪以荷绕整个动物园一圈。 「到了。」那嗓音跟上次去坟场的时候一样,总是令人觉得跟他有道很高的墙。 叶玉庭飞也似的跳出车外,倪以荷则安静的下了车,更是将后背包的背带扭的更紧,像是要把它扯断般。 施愷恩跟叶玉庭走在倪以荷前,叶玉庭纤细的手臂勾住施愷恩的右手,两人真的就是热恋中的情侣,非常甜蜜,倪以荷產生一种羡慕之心,却不敢让这思想多留在脑海里,摇了摇头便继续跟在他们身后。 当他们来到售票处时,施愷恩简单的说他要去买票,叫倪以荷跟叶玉停留在原地等他,她们俩就像听话的国小生般,乖乖不动。 「如何?我男友帅吧?」叶玉庭喜不自胜的对倪以荷说,那娇声传入倪以荷的耳膜内。 「不错……阿……」倪以荷牵动着嘴角,那笑容令倪以荷显得尷尬、紧张。 「阿,愷恩来了,走吧。」叶玉庭瞥见施愷恩买完票,转身走向她们,就拍了拍倪以荷的手臂,跑去黏住施愷恩。 「很热,不要一直黏着我。」施愷恩不屑的说,天气真的有点热,倪以荷也觉得身旁燃起炙热的火苗,便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干嘛这样啦。」叶玉庭撒娇的说,还将她的小脸往施愷恩的手臂蹭了几下,倪以荷只见施愷恩用无奈的面容盯着叶玉庭的举动。 动物园里有许多动物,叶玉庭每次见到任何一种动物,就扯着施愷恩的手开始乱甩,然后疯狂大叫,施愷恩有好几度想把叶玉庭丢到猛兽区里,让叶玉庭安静个几秒鐘。 可惜,他想把她从他身上扒开的机会都没有。 倪以荷失笑的看了看眼前这对奇特的情侣,心里却是无限的羡慕他们,就算奇特,却也很甜蜜。 倪以荷想起那天他们吵架的那时候,那画面像电影场景般浮现在倪以荷的脑中,那画面是那么的清晰,那么的深刻。 也有点敬佩他们的合好速度。 他们来到猫熊馆,看到可爱的猫熊,叶玉庭又用那尖锐的嗓音喊说:「你们看!你们看!是猫熊欸!」施愷恩的手更是被叶玉庭的玉手紧握不放。 倪以荷一见到这画面,轻柔的笑声再度出现,手半遮住嘴唇,低头窃笑。 好死不死被施愷恩见状,等到倪以荷一抬起头,施愷恩就用兇狠的目光瞪着倪以荷,并用唇语说:「笑什么笑!」虽然那句话是无声的,却令倪以荷的身子抖了两下,她马上收起笑容,将目光往玻璃橱窗内看。 终于午餐的时间到了,因为是假日所以人潮特别多,人挤人的,空气中混杂人们的说话声,跟闷热的气息,倪以荷不禁扬起眉目,将脸皱成一团。 「以荷,坐这里。」叶玉庭对倪以荷招了招手,倪以荷才穿越拥挤的人潮走往叶玉庭身边。 「咦?施……你男友咧?」倪以荷差点蹦出:「咦?施愷恩咧?」一讲到施这个字她就马上摀住嘴,不敢多说,过了一会儿才将话语从那尷尬的口内吐出,心跳不知不觉就漏了好几拍。 她深怕叶玉庭知道她跟施愷恩有过节,更害怕叶玉庭怀疑两人的关係,虽然两人只是仇人关係,但多心的叶玉庭一定会乱想,为了谨慎起见才将自己搞得如此紧绷。 「哦,他去买午餐。」叶玉庭瞇起双眼,灿笑的凝望前方,看谁?当然就是看施愷恩啦。 因为施愷恩的个头不算矮,加上出眾的外貌令人一眼就能认出他,那宽厚的双肩让人觉得是个可以安心投靠的肩膀,但对倪以荷来说却不是如此。 看见叶玉庭的双眼都要冒出爱心了,倪以荷不禁搓了搓右手臂,不想让更多鸡皮疙瘩掉下来。 简单吃完午餐后,他们又在宽广的动物园晃了晃,大约下午三四点才啟程要离开动物园。 「以荷,你要怎么回去?」当他们刚走到停车场门口时,前方的叶玉庭就转头问着倪以荷。 被这么突如其来的问题一问,倪以荷慌张的吐出几个字。 「可能会去附近的公车站坐公车吧。」她抿住下唇。 「不用啦,叫愷恩载你回家就好了阿。」叶玉庭热心的说,而倪以荷只是傻楞楞的盯着叶玉庭,不知该如何回答。 「好阿,反正我也很间。」这句话不是出自倪以荷的口中。 而是施愷恩──── 被平安的载回公寓门口后,倪以荷恨不得马上衝下车,跑回房间躲在棉被里,因为跟这男人相处的每分每秒都简直是要了倪以荷的命。 不料,当倪以荷准备逃下车时,施愷恩说了句令倪以荷久久无法忘怀的话,言犹在耳。 她也终于知道为何那时叶玉庭说要让施愷恩载自己回家时,施愷恩是那么的爽快。 她怔怔的盯着手中的手机,无法回过神。原来,她的手机早就神不知鬼不觉的有了施愷恩的手机号码。 施愷恩的主意令倪以荷有些动心,却蕴藏着某些危险在,她痛苦的在黑暗无底的火坑边徘徊,她要险身跳入火坑吗? 有句成语叫飞蛾扑火,她可能就是那隻即将飞入火坑的蛾吧? 06—小风暴(小秘密) 「你到底想做什么?」面前的她弱弱的说,皱起的眉宇彷彿毛毛虫。 「没干嘛,想知道叶玉庭怎么了吗?」我像鬼打墙的说。 「想。」她坚定的说,跟刚刚受惊的她,完全不一样,口气还夹杂着一丝的不悦。 我却变了主意,将放在口袋有段时间的手机抽出,而眼前她的神情,跟我预料的一样,我不禁失笑。 「我的手机?」她狐疑的说,脸色更是惊讶许多。 「还你,可我真的想说,真是台破手机。」我酸了她这句,却总觉得心里闷闷的。 啪。 霎时,脸庞涌上一股热腾腾的气息,没错,这女的甩了我一巴掌,还打的不轻,我诧异的瞪着她,久久无法开口,她也气愤的将手机抢回,没想到那句话她会如此的在乎呢。 被甩了一耳光的我并不生气,只是傻愣愣的盯着她,她的眼眶泛起泪光,却不想被任何人看见。 「你……?」过了许久,我才吐出这简单的字词,她却早已泪流满面,虽然那是无声无息的哭泣。 「我不懂你为何说要跟我说叶玉庭的事情,也不懂你为何出现在我家外,更不懂你为何把我带来这,还拿着我爸送我的手机骂它是破手机,够了!你不说也罢!只是我想告诉你,」她对我哭吼,那吼声几乎逼近尖叫声。 「不准批评我家人送我的东西!」她像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完这句话,便头也不回的跑了,阳光穿越伞下佇立在坟前的我,却无法穿透进内心的痛楚。 心疼的症状无尽的折磨我,我单跪在坟前,呼吸变的紧促,彷彿身边的空气都像被抽走般。我满头大汗,一手轻压心脏,令一手则撑在施佩恩的墓碑上。 心脏的跳动变得不稳,像要迸出来一样,我无法克制。 想起她的泪、她的话、她的身影,就令我像要被撕裂一样的疼痛。 那时我才深深的体悟到,她跟张宓霓太不一样了,我只是一直存活在张宓霓的缩影下。痛苦、懊悔的折磨自己。 我强忍身体的不适,走回停车场。心脏这时才不这么疼痛了,但呼吸还是一样难受。 我想好好休息一会,今晚噩梦绝对会在找上我,我冷静的面对事实,不多做任何挣扎,轰轰的引擎声顿时让我清醒了。 我板起平常的面容,驶车离去。 在回程的路上,心的另一头依然牵掛着倪以荷。 我在人行道上看见倪以荷瘫坐在那,车缓缓的停靠在人行道旁,我深吸一口气后,便走向她,一走进我就清楚的听见那颤抖的哭声,我揽了揽倪以荷。 那时,我好像了解了什么叫「心碎」那碎掉的声音听不见,摸不着,就像没有知觉一般,只是觉得心里空虚的如黑洞,好像根本没有底,就这么冷清。 她的泪水打在我的肩上,我不知道肩上到底积了多少泪水,但听见她痛哭的嗓音,令我心中掀起一波又一波的涟漪,那涟漪正在折磨我,一次又一次。 我半搀扶她坐入车内,她就像个娃娃般,一动也不动,任由我随意碰她,抱她。她的双眼既湿润又红肿。 送她离去后,内心还是存活在一片灰暗里,任谁也带不走,就因为倪以荷,因为我最恨的女人。 过了几天后,我拨了通电话给叶玉庭,是想寻求和解,不是忘不掉她,更不是爱她,而是因为倪以荷。我霎时觉得自己真是可笑,为何总忘不掉她那时出现在我眼前的软弱呢? 「喂?干吗?」那口气是愤怒的,可见真的很在意那时我所说的话。 「喂?」我平静的说,好像根本就不像是我在与叶玉庭说话。 「不要在那边一直喂啦,有话快说。」我听见她高昂的嗓音中混杂些微的喜悦。 「我们,和好吧。」冷淡的字句缓缓吐出,由话筒的这方传给叶玉庭。 「以为能这么快就和好吗?」叶玉庭赌气的说,但我知道她比谁都还想和好,只是拉不下脸罢了,我使出激将法。 「哦?好吧,那算了。」正准备掛掉电话时,我听见电话另一头的喊叫声,我浅浅一笑,因为激将法的结果。 「喂!喂!喂!好啦,和好就和好。」她不悦的说,却还是无可奈何我。 「是吗?我有个想法。」我言简意賅,她则好奇的说:「什么想法?」我笑得更深邃了。 「我们,去动物园吧,顺便约一下你最好的朋友,最好姓倪。」怎么?我说的够明白吧?我不在乎叶玉庭会怎么想,因为我只有这方法能在跟倪以荷见面。 「姓倪?最好的朋友?」叶玉庭思考了一下,马上说出这熟悉的名子:「倪以荷?」 「再见。」我没回答她所说的那名子,只是索性的掛断电话。 又过了几天,那天是礼拜五,听说倪以荷她们学校期末考结束了,便考虑在隔天约叶玉庭出来。 「喂?」又是那尖锐的嗓音。 「明天,早上九点,动物园。」最后的那三个字,我特别加重语调,像是再三叮嚀她般。 「好。」这次是她抢先掛断通话内容,我又笑了,笑容灿烂的有如冬日里的阳光。 隔天,我心情愉悦的去接了叶玉庭,便快速的往倪以荷家开去,叶玉庭吃惊的说:「你怎么知道她家?」 「我会通灵。」我半开玩笑的说,脸上更是泛起灿烂的笑容。 她沉默许久,来到倪以荷家的公寓外前时,她打了通电话给倪以荷。 「喂?你在哪阿,我在你家门口。」叶玉庭用她尖锐的声音说,连在一旁听她说话的我都觉得有点吵。 「哦。那快下来吧,我跟我男朋友等很久欸。」没过多久她又说了下一句话,这句话充满抱怨的意味。 也在这句话说完后就掛了电话。 07—来帮我打工(1) 当倪以荷要转身扳开车门时,施愷恩说了一句话。 「来帮我打工。」这句话是句肯定句。倪以荷怔怔望着施愷恩,心想:「他怎么知道我正在找打工?变态吗?」想到施愷恩可能像个变态一样偷偷调查她的私生活,她更想打开车门转身离去,但心却像被诱惑了一般,根本无法拒绝。 「你应该是要说:『来帮我打工吧?』这样才对吧?」倪以荷说,她再度见识到施愷恩的厚脸皮,也终于了解为何施愷恩会想都不想就说要载她回家。 「一个月三万,七点到八点,时间不晚吧?」倪以荷将身子转正,认真的听,心里却是无比的挣扎。 「那工作内容……?」她有点担心会不会是要做什么地下情人,或是要帮他做一些丧尽天良的事情。前者马上就被倪以荷给删除了,她想:「要是他说地下情人,倪以荷你马上给我下车!」 她的心跳变得不正常,每当她多等一秒鐘,心脏就像炸弹要爆炸开来一样紧张。 「打字,收拾我家。」他简洁俐落的说,倪以荷暗自的松了口气,拍拍胸口低声说:「幸好不是些奇怪的工作。」 不料却被施愷恩一字不漏的听见,他酸了她几句。 「怎样,你认为我会要你陪我上床吗?我还没那么飢饿。」此话一出,倪以荷的耳根子跟脸颊瞬间涨红,她恨恨的想:「shit,讲话未免太肆无忌惮了吧?我还只是个小女孩耶!」 「我在考虑看看……」倪以荷给了施愷恩一个不确定的答案,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考虑吗?那等你想通了在打给我。」倪以荷从车子的目后视镜里扫见施愷恩淡淡的笑容,她不懂那笑容的意义。 「我没有你的手机号码……」倪以荷羞怯的掏出手机来,本想递给施愷恩,但他却说了一句话。 「哦,手机号码哦,我早就输入到你的手机了,打开通讯录,第一个就是我。」施愷恩自然的说,但倪以荷早已呆住。 「什么?!」她半尖叫半惊呼,到底是什么时候?而这男人竟然毫不顾忌的就将他的手机号码输入到她的手机里! 「怎样?不行吗?」他不悦的挑起一边的眉,瞪着倪以荷,倪以荷很自然的回避了他的注视,脸更是红到不像话。 「这!是!我!的!个!人!隐!私!」每个字她都说的咬牙切齿,发音标准,她恨不得将他的手机号码在此刻删除掉,但想到现在家里经济状况有困难,更是下不了手,只能咬牙,恨恨的低下头。 「是吗?我不懂个人隐私怎么写。」他揶揄,倪以荷却早已一溜烟的跑下车,留下孤独在车上的施愷恩。 施愷恩觉得他被这小妮子逗乐了,甩甩头就再度发动车子,扬长离去──── 她坐在房门前,背则紧靠在门上,像用三秒胶黏住般,不肯离去。 在漆黑的房内,月亮微弱的月光照入倪以荷狭小的房间,她怔然的盯着手机上的那串手机号码。 她苦闷的想到底要不要按下通话键,满心喜悦的告诉施愷恩说:「好,这工作我喜欢!」这样是否太奔放?她摇头觉得自己真是好笑。 她想找人寻求答案,却不知道要找谁,叹了口气,继续独自徘徊在死胡同里。 老实说,施愷恩的意见真的像倪以荷黑暗世界里的天使,救赎了她,但这外表看似天使的人,心里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那令人胆战心惊的恶魔! 在时针指向12时,她深吸了一大口气,不顾后果的按下那颗通话键,她的手机正在拨出一通陌生的号码。 「喂?想好了吗?」电话很快就被接起来,像是等这通电话等很久般,没让铃声响的太久。 「恩,我愿意接受你的条件。」倪以荷一字一句都是说得如此坚定,好像不管任何理由都无法让她抽离这条约里。 「很好,明天开始上班。」施愷恩对于倪以荷的答覆非常满意,满意到一个极点,殊不知他等了这通电话有八个小时了!这是多久的时间啊! 他却耐住性子的等,一个小时过了,一分鐘过了,一秒鐘过了,他等得如此煎熬,如果敢给他打来说:「谢谢在连络,永远不用见。」他会马上杀去倪以荷家,用刀子架住倪以荷的脖子逼她说好。 他就是那么极端的人,谁也摸不透。 「恩……」就连一个简单的发音,在施愷恩的耳里听起来却是如此的悦耳,他乐坏了,全把帮里的小弟叫上来喝了一整夜的酒。 掛掉电话后的倪以荷又叹了口长气,她不知道这样的决定是否明智,她只知道,她深深的被施愷恩给诱惑住了,深深的被钱给骗去了。 有句话这么说:「钱能使鬼推磨。」话此用在此刻真是太恰好了,倪以荷深深的被钱推入一个坑,一个看不见底的坑。那乌黑的顏色令倪以荷感到心慌。 却又奋不顾身的往下跳。 07—来帮我打工(2) 不只仅仅是因为她觉得帮施愷恩打工很不安,还有一个重大的原因。 叶玉庭─── 要是被她发现怎么办?可能她们的友谊会走到临界点,不会有復合的徵兆出现,倪以荷现在觉得自己有点小小的被迫妄想症。 她在床上打滚,眼看时针早已跑到二的地方,她却仍旧没有半点睡意,她烦闷的爬了起来。 抓了抓头发,又再度躺下,她睡得很不安稳。她失眠了,在她答应要帮施愷恩工作后。 直到微微的亮光从房间内的小窗户透进来后,倪以荷才昏昏沉沉的睡去,不过她并没有睡很久的时间。 看着镜中的自己,倪以荷的黑眼圈重到可以掉到地上,眼睛布满明显的血丝,她快疯了,想到今天晚上还要去打工,她更不安了。 「嗨,早阿。」一阵熟悉的嗓音从倪以荷的背后响起,她不禁打直腰桿,紧张的缩起肩膀。 「嗨……玉庭。」倪以荷转过头,尷尬的说。 「你昨天睡不好吗?」叶玉庭冒出突如其来的疑问,倪以荷頷首。 「真的吗?听我妈妈说附近有家很灵的庙,专门帮人家治这种睡不好的症状,下次我在叫我妈帮你去拿个平安符。」 「不用了啦……谢谢你……」本想拒绝叶玉庭的好意,可是见她烁亮的杏眼不断转动后,倪以荷还是无法拒绝她。内心的罪恶感更深深的煎熬着她。 「不会啦,你在三八什么啊!快进教室啦!」叶玉庭夸张的拍打倪以荷的手臂,倪以荷又发出一阵尷尬的笑声,便尾随叶玉庭进到教室。 今天的天气好到令倪以荷感到有点讨厌,为何她会讨厌呢?因为心里正在苦闷打工的事情,天气却好成这样,令倪以荷有些烦厌,难道老天爷也在取笑她的抉择吗? 心情不好,看什么都不美丽。 这句话应现在此刻的自己。 当然在不好的一天,也会有结束的时候,当太阳再度升起时,一切都会变得不同,就连我们每天看见的路边杂草,也会变得不同。只是看我们有没有认真去观察罢了。 放学的鐘声听起来是如此的悦耳阿,任何乐曲都比不上它,就算每天总是会听到,但还是会期待它的出现,就像人们的内心都会存在一个小小的梦想,并期待它实现。 「以荷。」叶玉庭的声音轻如羽毛,使倪以荷感到一阵酥麻。 「怎……么……了……吗?」倪以荷断断续续的说完整句话。 「今天我们一起走吧。」叶玉庭淡淡的笑。 她们因为动物园约会使感情比以前更好,叶玉庭也渐渐回復到正轨,不像以前那么夸张,倪以荷也因为这件事暗自窃喜。 「……我……还有事要忙,最近找到一份不错的打工。」倪以荷对于叶玉庭的询问顿了良久,最后才婉拒叶玉庭的好意。 「是哦……那好吧,你先去忙吧。」本从喜悦的神情,变得失落,但还是刻意的装上微笑。 「对不起,下次一定陪你一起走。」倪以荷双手合十,向叶玉庭赔不是。 只见叶玉庭嫣然一笑,那笑容就像夜空的星星般,闪烁着。 「好啦,别弄我了,快去忙吧。」叶玉庭掩住嘴,笑得开心,却还不忘赶走倪以荷。 倪以荷将书包背在肩上后,便快速离开教室,手里的手机传来一阵声响。 是一封简讯,笨蛋也知道是施愷恩传来的,但为何他总能那么准确的抓好时间呢?倪以荷纳闷。 她跑到校门口后,才偷偷摸摸的将简讯打开来看,那是一长串的地址。 倪以荷喘着粗气,一手扶在校门口的铁门上,当她撑起身子要前往施愷恩所传来的地址时,她似有似无的看见一道背影浮现在身后。 「嗨,学妹!」 「啊!」白南卉笑笑的对倪以荷挥手,但倪以荷却大声尖叫,她心想原来是学长啊! 白南卉也被她的反应震惊到,便顿了一下,才说:「学妹,你怎么在这里呢?」他依然是保持着那百分百的笑容。 「学长,难道你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嘛!」倪以荷劈头就骂白南卉的不是,让白南卉有点错愕。 「没有阿……我刚从美术教室下来,看到一个女子站在这里,低下头不知在干嘛,就好奇跑来看,殊不知是学妹,真抱歉阿,我下次会注意。」白南卉搔了搔乌黑的秀发,尷尬的说。 对于白南卉的话倪以荷感到抱歉,明明就是自己疑神疑鬼,还大声责骂白南卉,心里油然而生的愧疚感浮上。 「学长……对不起啦,是我自己太爱吓自己……还怪到你身上,抱歉。」这次换倪以荷对白南卉道歉。 白南卉不以为意的笑说:「那我接受学妹的道歉嚕,对了,学妹你怎么在这呢?」 白南卉露出一脸的疑问,但倪以荷却反问白南卉说:「学长,你怎么在这呢?」 白南卉马上乖乖的答:「因为最近高三的学长姐要毕业了阿,在做毕业海报。」 「是哦。」倪以荷浅浅一笑,她并不知道,白南卉深深的被这笑容给迷住了。 这算是不幸中的小确幸吧?倪以荷打从心底的疑问涌上。 07—来帮我打工(3) 「学妹应该要常常笑才对。」白南卉话锋一转的聊到倪以荷,倪以荷的顏面倏然泛起一阵緋红,她下意识的低下头,不让白南卉看清现在的她。 「学长,你有病齁?」倪以荷压低音量的说,她觉得他所说的每字每句都带着浓厚的曖昧意味。 「没有。」白南卉将话说得坚定,她不敢抬起头看白南卉现在的神情。 顿时,一通电话解救了她。那是施愷恩打来的,她不怀疑为何施愷恩又将时间抓的如此精准,只是迅速的接起电话。 她将有些冰冷的话筒无限贴近在她的耳边,深怕听不见施愷恩在说什么。 「喂?」倪以荷僵硬的嗓音传出,她也听见电话另一头的声音,她只觉得那声音好陌生又好冷酷,彷彿她正与机器接线生在说电话。 「倪以荷,到对面的便利商店,现在。」施愷恩一字一句都说的咬牙切齿,令倪以荷竖起鸡皮疙瘩,宛如自己像是做错事的孩子般。 「好………!」她连忙说好,她觉得现在的施愷恩是碰不得任何一些事情来考验他的。 说完此话后,电话被掛断,她匆忙的跟白南卉到别,用飞快的速度跑到便利商店。 果然,一到便利商店,就看见那熟悉的车牌号码,现在叫倪以荷倒着背那车牌号码,她都能不改面色的背出来。 只因为施愷恩在倪以荷的心中植下太多回忆,纵使没任何一个回忆是好的。 要上车前,她还朝两旁的道路看了看才躡手躡脚的爬上车,她非常乖的坐在后座。 上了车,她感到一股冰冷的气息环绕在她的身旁,那气息使倪以荷绷紧全身的肌肉,刻意顰住一呼一吸,只因为正在开车的男人太令她窒息。 不是正在开车的男人帅到一个掉渣,而是恐怖到一个掉魂! 「为何让我等那么久?」施愷恩一开口就话出惊人,让倪以荷感到无限的哀怨,更是在心中说:「有谁叫你来载我?何况你根本没说你要来接我啊!」她从车子前的照目镜瞥见施愷恩深不见底的黑眸。 那目光更是使倪以荷打了囉嗦,她呜呜咽咽的吐出几个字。 「那个……我不知道你要来载我……」她战战兢兢的说完一句话,深怕说错任何一个字。对于施愷恩这种人,你只要说出一个他不喜欢的「字」,你就等着看核弹爆炸吧。 「不知道?我不是老早就传简讯给你说我要来载你吗?」施愷恩不悦的挑起一边的眉宇,语调蕴藏浓厚的炸药味。 「阿弥陀佛,我的老祖宗阿!」她暗道。鬼才知道他居然很贱的在她跟白南卉聊天时传来!倪以荷可是很乖的将简讯通知设成震动,又这么刚好手机被放在书包里,那细微的震动声早就被他们的打闹声给盖过。 请容许倪以荷的小粗口,但她真的超想给前面这位正在开车的男人一拳。 「哦……简讯阿……」倪以荷本想含糊带过,不料施愷恩却摆起一张正经脸,倪以荷将全身的无力感都丢在柔软的座椅上。 「什么哦?什么简讯啊?老实给我说!」施愷恩的火气看来更大了,车也逐渐开入他豪华的停车场,因为是地下停车场,所以一派的日光被地下停车场的屋顶给挡住,一片漆黑顿时陷入倪以荷的眼珠。 「好好好,对不起,是我没看见。」倪以荷无奈的说抱歉,更刻意压低情绪,不想在下一秒就爆出一连串的脏字送给施愷恩。 「知道错就好!下车。」施愷恩高傲的语气令倪以荷更加不爽快,却只能闷在心里,心想:「x的,到底是谁有问题啊!」她自动的将脏字消音,因为她自己听了也觉得自己很没水准,但她就是克制不住啊! 她更不懂为何区区一封简讯就能让施愷恩气成这样,也在心中暗自记住「千万不要漏接或漏看施愷恩的每条电话或简讯!」 多年后,她才知道施愷恩不是真正气她没接到他的简讯─── 「好暗哦……」倪以荷害怕的说,因为她其实有夜盲症,才会白南卉那时跟她说要去夜游时,她那么的紧张。 施愷恩并没听见倪以荷小小的求救声,只是逕自的下了车,但身后却没听见其他脚步声,他诧异的想:「该不会在这小小的停车场里她也迷路了吧?」想到这,他不知为何心中煽起一股紧张感。 他转过身,更加用力的拧住外套。 「倪以荷!」他大叫,在这宽大的停车场里,还能听见回音,由此可知这停车场不是一般的小。 「施……啊!」话说到一半,倪以荷的脚因为慌乱绊到一旁的黄色防撞条,进而跌倒。 「倪以荷你在哪?!」施愷恩更加紧张了,他清楚的感觉到额头正在冒汗,他一边抓住外套,一边呈现小跑步的状态,胡乱在停车场里寻找倪以荷的身影。 虽说停车场暗了点,也不至于会看不见吧?施愷恩心想。 「倪以荷!」施愷恩在车子的一旁看到倪以荷发颤的身躯,一个箭步的跑上前,抱起倪以荷。 「对不起……」倪以荷一开口就向施愷恩赔不是,施愷恩只是咒骂了倪以荷几句。 「你白痴吗?干吗坐在车子旁,还大叫?」表面上是在责怪倪以荷,私下却是无限的揪心。 「那个……其实我有夜盲症。」倪以荷吐了口气后,缓缓说出,眼前更是一片黑暗。 她听见施愷恩淡淡的骂了声:「shit」便感到一股轻飘飘的感觉。 施愷恩居然公主抱了自己!倪以荷第一次被人这么抱,她感到脸跟耳朵涨起一阵红,却还是将手环住施愷恩的颈部。 07—来帮我打工(4) 「倪!以!荷!」叶玉庭激昂的嗓音传入倪以荷的耳中,那气势令倪以荷感到一股不对劲,更是将耳朵竖起来,打直腰桿。 「怎么了?」倪以荷胆怯的问,颤动的身子更是不停发抖,叶玉庭是第一次这样对自己说话。 「你昨天坐了谁的车?」叶玉庭怒气冲冲的说,泪也跟着掉下来,她哭吼,像是早已对倪以荷死心了。 「我……」倪以荷百口莫辩,她真的像跌到谷底般,她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倪以荷,你怎么能这样?多亏我把你当姊妹!」叶玉庭不能自我的哭吼,那哭声一声又一声的刺痛倪以荷的心头,那痛是很真实的痛,蔓延至全身,她无法停止全身的颤抖。 「玉庭……对不起……原谅我……」倪以荷想握住叶玉庭的手,却怎么好像也碰不到她的手,一股热腾腾的泪珠轻拂过倪以荷的脸庞,那感觉似有似无,只是叶玉庭正在慢慢远离她,就算追到世界的尽头,也跨不过她们之间的裂痕。 倪以荷很自责的痛哭,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快疯了。 这时一阵窃笑声跟低语渐渐涌入倪以荷的身旁,紧紧的缠绕她,像永远都不会离去,是个抹不掉的痕跡。 「居然跟自己的好姊妹抢男朋友,够不要脸了。」 「根本是个婊子嘛,还把自己装的多么清高阿,哈哈哈哈哈哈。」一群恶女笑弯了腰,倪以荷更是感到心灰意冷,无助的看着眼前的恶女,但眼泪使一切都模糊了,就像白天的浓雾般,深深遮盖住倪以荷的视线。 话也重伤了她,她好想告诉全世界她没有抢叶玉庭的男朋友…… 她好想……她好想…… 「叶玉庭,对不起,对不起!」倪以荷从柔软的沙发上坐起,念念有词的说,脸上更是布满了泪水,她摸了摸脸庞,心想:「难道刚才都是梦吗?」诧异的望了望四周,一切都非常的洁净。 纯白的沙发,掛在墙壁上的大型液晶电视,窗明几净。 倪以荷张大着嘴巴,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哪,这时她看见身穿一身灰色休间长衣的施愷恩。 施愷恩的手中端着一杯水,那是杯椭圆形的透明玻璃杯,杯子内的水就跟那杯子一样,透明、乾净。 「你醒了?」施愷恩目光坚定的盯着倪以荷,倪以荷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连忙点头说是。 「好一点了吗?」施愷恩往倪以荷身旁的小沙发坐下,右手自然的往倪以荷的额头摸去,搞得倪以荷怪不自然的,也对于施愷恩亲密的动作而感到害羞。 「头怎么那么热啊!发烧吗?」施愷恩独自沉浸在他的烦恼里,根本无视到现在的他们有多么亲密,宛若情侣般。 「没事啦,不要一直摸我的头。」倪以荷拨开施愷恩温热的手臂,那手臂跟倪以荷的比起来实在结实太多。 「什么没事,不知到刚才是谁在停车场跌倒还尖叫。」施愷恩不悦的揶揄倪以荷,只见倪以荷将头垂得低低的,根本不敢抬起头。 「对了,你的脚有扭伤?」施愷恩边将水递给倪以荷边提出这问题,倪以荷像被雷电到般,下意识抖了抖身子,又继续装作没事的喝了一口水,她的怪异反应都看在施愷恩的眼里。 「没有阿,没什么啦,呵呵。」倪以荷边喝水边傻笑,那笑容作做到一个极点,连倪以荷都想对自己呕吐。 「是哦。」施愷恩将手环住后脑勺,「咚」的一声就往小沙发躺去,没有多问。 对于这样的施愷恩,倪以荷稍稍在心里松了口气,心想:「幸好他没在多问什么,不然我就不知道要怎么回了。」 不一会儿,倪以荷就乖乖的将水喝完了。 倪以荷这时放眼扫过施愷恩家的客厅,跟他这人一模一样,总是那么乾净、整洁,很乾脆俐落,他乾脆到就像能不带任何的情绪举枪自尽,也不会后悔。 「你家没有请清洁妇吗?」倪以荷摆出诧异的模样,也将身子立起,严肃的问。 「没有。」他的回答很迅速,貌似是早已准备好要回答她的问题。 倪以荷却不知在她要来他家的前一天,他早已把全部的清洁妇跟园丁赶走,就是想给倪以荷一个不会尷尬的工作环境。 「是哦……你家那么乾净那我要做什么啊……?」倪以荷纳闷的想,不料施愷恩却轻轻勾起嘴角,倪以荷对他的笑容感到害怕、惊慌。 「来.打.扫.我.的.房.间。」施愷恩将话讲得极致曖昧,言犹在耳,倪以荷傻愣愣的盯着施愷恩看,他被她的傻样给逗笑了。 她却心头一震,不禁想起刚才的噩梦,那场梦就像挥之不去的记忆。而在梦里的对话更是忽然浮现在她的脑际,她害怕的颤抖着身体,呼吸不自觉得失调,她轻压住胸口,不想让心脏的跳动越来越激烈。接着,她头一晕,身子便不自觉得往前倾。 「倪以荷,你怎么了?」施愷恩见场面不对劲马上从沙发爬起,轻拥住倪以荷,宛若倪以荷是个玻璃娃娃,一碰就碎。 「没事!」倪以荷自我催眠,但心脏就像要迸出身体外,连施愷恩都听见她夸张的心跳声。 「没事个大头!」他身子微弯,将倪以荷安稳的压到沙发上,接着,他站起身,往房里走去。倪以荷依然不安,那梦过于真实,真实到她都分不清。 「拿去。」他伸出手,将像是药物的东西摆在倪以荷眼前,倪以荷皱起眉头,怀疑的抬起头看了施愷恩一眼,施愷恩对于她怀疑的目光,只是翻了个白眼,便说:「这是能让心里舒服点的药,我不会将fm2(约会强暴丸)浪费在你这乳臭未乾的小孩身上。」 语毕,倪以荷不悦的吞下药,但她更怀疑为何施愷恩有这种奇怪的东西。 07—来帮我打工(小祕密) 「愷恩,走了。」张宓霓笑开,那笑容宛如夏天的太阳花,那么的开朗、有活力,总是了解我,又很善解人意。 张宓霓算是我悲惨人生中唯一的阳光,永不熄灭的光彩。 「好。」我拉着她小小的掌心,在校园里逛了一大圈,一路上都是满满的笑声,张宓霓靦腆的微笑,就算只是个笑也能深深牵引住我的心思,她的一举一动都深深令我着迷。 我想不到有任何人能代替她,我甚至无法想像没有她的生活。 我还记得我们认识的那一天。 那天的太阳非常炙热,就像要把人们给溶化般,汗与衣服產生一种默契感,它们紧黏我的身躯,我感到一阵烦躁。 对于眼前的人马更是感到心烦,没错,我们正在,打架─── 死阿向老早就跑去跟施佩恩约会,打他手机也不接,快疯了,等见到面我不把阿向打成肉酱我就不姓施! 「喂!别跑!」白痴才不会跑,我边回头,边加快脚步,深怕他们有追上来的机会,不料,却被一股力道给扯进路边的小巷。 巷子因为有房屋的遮蔽所以不这么热,但身子还是持续发热,我也呼着粗气,但我更怀疑是谁将我拉进这不知名的小巷弄。 没想到一张小巧的鹅蛋脸完美呈现在我眼前,我从那一刻就被张宓霓给牵绊住,一辈子也无法放开。 「你是……?」偷窥她的美貌之馀,我更不解她为何会挺身解救我。 「嘘!」她将食指摆在微微嘟起的薄唇上,要我降低音量,我也被她这么一嘘所以将呼吸声调成缓慢的节奏。 「呼呼……幸好没被发现,对了,你是谁啊?」她稍稍将头往巷弄外看了看后,安心的说,我被她的这问题给惹笑了。 「是你抓住我的欸!还问我是谁?」我边笑边回答,她也被自己的矛盾所惹笑了,那笑无意识的被保存在我的脑海里。 她整齐的贝齿、红润的薄唇、白皙的鹅蛋脸、发及腰间的褐色秀发,都深深刻画在心头上。 「那真抱歉,你好,我叫张宓霓。」她释出善意,也对我伸出右手,但我却无法回应,因为巷弄太窄了。 「那个……我们可以先出去吗?」我胆怯的问,脸也泛起一道朱红的色泽,淡淡的、微微的,那是只为张宓霓才展现的脸红。 「阿!对不起!」她率先踏出小巷,我尾随在她身后,她消瘦的身子彷彿只要轻轻一拗就会断成两半。 所以,我也不敢大意,总是适时的保持好该有的距离。 「不会。」脸上的笑容更是没停过,我好奇她为何看起来那么瘦弱,脸色也显得苍白。 「怎么了吗?我的脸上有东西?」她轻笑,那笑宛若春天的春风,拂过我的脸庞,令我感到一阵舒爽。 「没有……只是有点好奇你为什么会将我拉到小巷子里。」我说出内心的疑惑,她歪了歪头,像是在想事情般,那神情非常专注,让我不敢打扰她。 「我……也不知道。」她给了我一个答非所问的答案,说完又持续她甜美的笑容。 「可能是上天的安排吧!」她又笑了,这话也非常不清楚,我也跟着她笑,两人就这样看着对方许久。 「老实说,刚刚我只是想帮一位小弟弟捡他的红色气球,就跑到这小巷来,后来我远远就听见奔跑的声音跟喊叫声,觉得你应该有危险,就在你跑到这来的一瞬间,手就忽然伸出去,把你抓进来了。」她认真的说,比起刚刚随意的态度很不一样,我想,我也是爱上了她这种无厘头的性格吧。 「救我!救我!」张宓霓哭喊,她晶莹的泪光更是直直落下,好像断了线的珍珠。 我伸出右手,想抓住在黑洞边缘的她,却发现扑了个空,接着我听见四周扬起尖叫声与痛哭声。 里面还参杂着那时张宓霓最后与我的对话,就像刚刚才发生过那样的清晰。 最后的「我们,分手吧。」更是繚绕在耳际,挥之不去,就像梦魘般,揪住我的心,不让我有喘息的馀地,张宓霓的死亡就像时时刻刻在提醒着我。 是我, 害死了她。 我亲手害死了我最爱的人,我同时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个人,我像灵魂被抽空般,只剩脆弱的躯壳,在外人的注视下,我只能假装坚强,假装一切都与我无关,带着无法脱下的面具,生活在鼓譟的城市里,却孤独的可怜。 我不将身边的一切放在心里,也或许是因为我的心早已死亡。 在得知张宓霓死亡后,我没哭,连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还记得以前曾听人家说:「当你真的感到悲伤难过时,你是不会哭的,因为哭以不能表达你那时的情绪。」 我第一次感到清楚的痛楚从心头上蔓延而出,那痛是非常真实的,真实到让我觉得似有似无,只能怀抱着一颗伤痕累累的心过活。 行尸走肉。 「阿───」我简单的从床单上跳起,昏暗的灯光让我分不清时间。 心脏又传来一股阵痛,非常有规律,而头发因为汗水的关係,已经湿成一片,甚至黏在一起,一忽儿,我转过身子将放在抽屉的镇定剂拿出来,吞了一颗,也起身换了件衣服,好让自己清醒点。 我,又失眠了。 08—红色机车(1) 在吞完那颗药后,倪以荷真的觉得清心多了。 看了看手上的手錶,却吓得大叫。 「居然这么晚了!」她惊呼,但施愷恩却只是悠哉悠哉的看着她,脸上还浮出一股不知名的笑容。 「现在才知道。」他这句话是故意的,表明耻笑的意味。 「载我回家吧!拜託!」倪以荷这句话讲得诚恳,殊不知她心里是百般不愿。 「好吧,我就好心的载你一次。」施愷恩口气嚣张的很,让倪以荷暗自在心中翻了几百个白眼,但却还是对施愷恩露出感谢不已的神情。 倪以荷顿时觉得自己虚偽到自己都讨厌,没办法啊! 走到停车场门口时,倪以荷顿足,她思考着是否要在走一下步,她独自在心里徘徊着,懊恼不已,最后她决定在门口等施愷恩将车开出来她在上车。 「我去上面等你好了!」倪以荷说,她真的不敢往那么漆黑的地方走,如果有一点点的灯她可能还不会跌倒,但,这里根本没灯,她打死也不敢走。 「过来。」施愷恩霸道的说,不容许倪以荷有任何反抗的意图。 「不要。」她摇头,眼眸更是透出一丝丝的害怕,就像受惊的小猫一样,全身颤抖。 「你想要从那大门出去?」他问,倪以荷马上在心中想:「对啦!阿不然咧?」不过她这么回答一定会被施愷恩剁成八块,所以压下心中的答案。 「对。」她将口气调成温柔的调子,只见施愷恩额头上貌似浮出一条青经。 「好阿,那你就被误会成我带回来的女人吧。如果你想明天出现在头条报导的话。」他说完脸上漾起一股笑容,嘴角的弧度弯的漂亮,不过在倪以荷的眼中看来,却只是一抹假笑。 倪以荷在心中骂了句脏话后,真不得不配服施愷恩的激将法,贱到一个爆点。 「好吧……」倪以荷的语气就显现出她的不甘愿。顿时,她被一双有些粗糙的大手给牵住,她面带惊愕的看着施愷恩高大的背影,或许就算她在讨厌施愷恩,但他就是那么的让人安心。 倪以荷在心中告诉自己:「他只是因为你有夜盲症才牵你的。」就低下头,让施愷恩带她在广大的停车场寻找车子。 她可能打死也想不到,施愷恩说上头条报是骗人的吧。现在施愷恩的脸上是洋溢着满意的笑容,可惜倪以荷怎样也看不见,不过她看不见最好,这样她就不会发现他的喜悦,是因为她。 「白痴。」施愷恩淡淡的说,声音放得很轻,轻得让倪以荷感到一阵酥麻。 但还是笑了出来,她不懂自己这笑到底是什么,也不懂心中暖暖的感触更是什么感觉。 她只是尽力压抑住心头的情绪。 隔日,因为三年级要毕业了,所以每班都在忙着做毕业海报。 倪以荷对于毕业海报只有一种想法就是,幼稚。都已经高中了,居然还有什么毕业海报,是想要藉机弄死我们吗? 边做海报时,叶玉庭更是机哩瓜拉的说了一堆废话,倪以荷都点头应付她,叶玉庭根本没心思觉得说倪以荷在敷衍她,只是越说越高兴。 「欸,快要放暑假了欸。」叶玉庭边说边在大张的海报上涂下粉红色的压克力顏料。 「对阿,怎样?」倪以荷不以为意的说,也将手中的蓝色顏料涂在海报上。 这两者的顏色又代表什么呢?一个忧鬱的蓝色对上少女喜爱的粉红色。倪以荷只是觉得自己不管做什么好像都格格不入般。 「要不要一起出去玩?垦丁?高雄?还是……」当叶玉庭兴奋的想要去哪玩时,倪以荷却硬生生打断她要说的话。 「不要,我死也不去,你自己去。」倪以荷噘起嘴唇,一脸不悦。 「为什么?我不依,你肯定是要去的。」对于叶玉庭的胡闹,倪以荷只是感到无由来的厌烦,可是却无法阻止她,她真的非常懦弱。 「我没空……我暑假很忙,要帮我妈很多事情。」她这句话充满许多谎言,其实她只是想在家里看电视,写功课,宅在家里。 「那我再去问你妈说你可不可以出来。」叶玉庭面带微笑的说,连声音也变得非常悦耳,只是倪以荷的脸又垮了。所以她选择沉默,沉默是金。 「对了,你不是有参加什么登山社吗?不是有认识学长姐!叫他们也来一起玩啊!钱我出。」叶玉庭宛若富二代般,丝毫不考虑的说,倪以荷只觉得她快得高血压了。 怎么有人能这么花钱啊?还是不认识的,如果是交情好,还免强说得过去。 不过学长姐叶玉庭根本也不认识啊!这样乱花钱真的很浪费。 「不要这样乱花钱啦!叶玉庭!而且如果学长姐他们知道是你要出钱,是绝对不会来的。」她能这么肯定是因为。你会无缘无故让人帮你出钱吗?不会嘛!所以连问都不用问就知道答案了。 「蛤,这样他们不会来哦?」叶玉庭嘴翘得高,闷闷不乐的说。倪以荷心想:「有钱人都这样吗?」 「算了,那你帮我叫学长姐来玩。」叶玉庭翻脸如翻书,随即又满脸笑容的说,倪以荷一晕,说:「不要。」她又拒绝了,结果就是招来叶玉庭的怒视。 「我管你的!你不去问,那我去!」叶玉庭霸道的性子又来了,有时连倪以荷自己都无法接受叶玉庭这样的个性。 「好好好,我去问,可以了吧?」倪以荷无奈的说,为何叶玉庭总逼她去做一些她不想做的事情咧? 说完,就无奈的拿起另一罐顏料在海报上作画。 08—红色机车(2) 「这样才对嘛。」叶玉庭笑笑的说,倪以荷却只想摆臭脸。 「对了,今天不是有社团课吗?」叶玉庭说,倪以荷才想到这个里拜六要去夜游,她最害怕的夜游! 「对阿……」倪以荷微微颤抖的嗓音,让她显得怪异。 「那么你就趁等等的社团课问学长姐吧!」叶玉庭说得理所当然,让倪以荷更加无奈了。 「哦……」管他什么出去玩,什么问不问。她现在的重心,全被夜游这鬼东西给打坏了,她决定要拒绝这次的出游。 「我也要叫愷恩来!」叶玉庭这句话说得大声,就像怕人没听见般,倪以荷的心跳不知漏了几拍,马上用掌心堵住叶玉庭那大嘴巴,叶玉庭搞不清楚状况的瞪着倪以荷。 叶玉庭用不太清楚的口音说:「倪以荷!你有病嘛!快放开我啦!」字里行间无疑都是满满的不悦。 「你想要直接到校长室去嘛……?我看你再说下去我也要被你拖下水了……」倪以荷压低音量,恐吓叶玉庭的说,只见叶玉庭张大了眼睛,频频点头。 很快的,下午时间随即到来,倪以荷只觉得身子无比沉重。 「嗨,学妹!」一踏到社团室的门口,江云真就笑笑的对站在门口的倪以荷说,手里更是拿满了地图,白南卉站在江云真的对面,两人正与一桌子的地图相处。 一派日光斜斜得从社团窗户照进来,光洒在白南卉与江云真的身上,时间就像静止般,一切都那么的美好,直到一道呼唤声将倪以荷抽离片刻的思想中。 「学妹,你在看什么?」白南卉笑得灿烂,一颗颗整齐的贝齿排排站在倪以荷的眼珠里。 牙齿就像涂了白色的顏料般乾净,脸上微微凹陷下去的酒窝,更是让倪以荷看傻了眼,过了许久才回答白南卉的招呼。 「没……有……」倪以荷尷尬的说,更是将目光转向一桌的地图上。 「想要一起讨论夜游的事情吗?」白南卉话说得温柔,倪以荷脸上露出一丝的嫣红。 「对了……说到夜游,我可能不能去了……」倪以荷为了不让自己沉浸在一片花痴的世界,便话锋一转,说出她不想去夜游的事情。 「什么?!学妹你为什么不去了?」江云真夸张的嗓音传入倪以荷的耳畔,倪以荷更加尷尬了。 「对呀,以前去爬山你都有去,这次夜游你怎么不去了呢?」白南卉一脸疑问的看着倪以荷,像是用眼神强迫她一定要来。 「就……因为……」倪以荷也答不出个所以然,只能一愣一愣的看着白南卉跟江云真。 「因为?」江云真抬高嗓音的说,脸上更是充满骇人的神情。 「因为?」白南卉语气温柔的说,跟江云真完全不一样。 「因为我想待在家里。」倪以荷想破头,才说出这令人无语的答案,江云真吐了一大口气,白南卉则无表情的看着她。 「学妹!」江云真将语气转为愤怒,让倪以荷打直身子,紧张的看着江云真。 「怎么了?」倪以荷小心翼翼的说。 「你吓人嘛!害我以为你因为什么很重大的事情不来了呢!」江云真的声音环绕整间小小的社团室,这次,换倪以荷松了口气。 「没有啦……呵呵……对不起让学姐担心了……」倪以荷贴心的说,让江云真气消不少,也随即把话题转向夜游一事。 「学妹,这次夜游很好玩的哦!你真的不来吗?」一头标准西瓜头的学姐也插进他们的对话中。 「对啊!我们准备了很久捏。」一位带着粗框眼镜的学长这么说,脸上更是冒满青春的痕跡,边说还边推着有些笨重的眼镜。 「学妹!来啦!」这次换江云真求情了,每个人你一言我一句,完全不需要排练的默契,让倪以荷感到有些害怕,也慢慢的被妥协。 但从头到尾白南卉都没开口说任何一句话。 「阿南,你怎么都不说话?不像平常的你欸,被女生拋弃哦?」良久,江云真将话题朝向白南卉这来。 阿南是江云真对白南卉才有的特有别号,也没有其他人会对白南卉叫阿南这绰号,好像是长久下来的规范,渐渐在他们的关係中演变出的特有习惯,也存在在他们与别人的关係中,很特别的,就像对某种东西的记号。 「没有阿……我是觉得如果学妹真的没法来,那也没关係。」说完,白南卉朝倪以荷笑了笑,那笑容又让倪以荷的内心掀起一波涟漪。 「好吧……学妹,那你想来吗?」对于白南卉的这番话,倪以荷只有满满的感谢。而江云真就像被纠正错误的小孩般,翘起嘴,无奈的问着倪以荷。 「我……?都可以啦……毕竟,学长姐你们这么精心策划这次的夜游,如果我不去,可能会后悔吧。」倪以荷就是这么容易受到他人三言两语的影响,其实,她也不是说真的很想拒绝,只是因为夜盲症阻碍了很多事情。 「太棒了!学妹说要去!」江云真宛若中了百万彩卷的人一样,蹦蹦跳跳的,搞的社团室里,瀰漫着一股欢乐的气氛。 「对了,你们暑假有要去哪玩吗?」江云真随口一问的问题,让倪以荷想到叶玉庭的要求。 她犹豫是否要开口说出要一起出去玩的要求………… 08—红色机车(3) 「学姐……暑假……你们有要出去玩吗?」倪以荷一开口,全部人目光炯炯的盯着她,让她感觉自己像是要被宰来吃的小羊。 「出去哦……老实说,我也还不知道要去哪。」江云真歪了歪头,认真的想了几秒后,给了倪以荷这个答案,她觉得这是上天的安排阿。 先让叶玉庭那土豪说要出去玩,再乱她有没有人能一起去,又那么刚好学姐不知道要去哪玩。 「那个……我朋友说她暑假想去垦丁玩,要我来约学姐你们一起去,学姐你觉得呢……?」江云真眼睛睁得大,嘴巴也越笑越开心。这什么笨问题阿!用膝盖想也知道学姐当然要去啊! 「好啊!学妹!当然好!」江云真笑语连声,让倪以荷也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跟着江云真一起傻笑。 「我怕水,我不去了。」那位带着圆框眼镜的学长那么说,说完还顺手推了推有些厚重的镜框。 「我暑假要重修国文。」西瓜头学姐这么说,说得非常不甘愿,想必应该很想去吧。 「阿南,你咧?」江云真自然的问着白南卉,白南卉微微抬起头,将嘴角勾出一抹微弯的形状。 「都可以。」白南卉轻啟嘴唇,说出的话就像天籟一样,温柔又动听。 「那,你觉得我要穿什么比较好看呢?」江云真顺其自然的往白南卉那靠近,也用她微小的手掌包住白南卉有些结实的手背,看起来生动可爱。 江云真边说还甩边着白南卉的手臂,白南卉笑开。他们俩在倪以荷的眼里看来就像对相恋许久的恋人一般,没人能将他们拆散。 社团的学长姐也觉得司空见惯,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低下头做自己的事情,或是帮忙规划路线,而倪以荷只是呆呆的看着他们。自己活像个场外人。 结束社团时间后,每个人都回自己的教室了,连白南卉跟江云真都没有例外。 「掰掰,那我们先走了。」四眼学长跟西瓜皮学姐是倒数第三、四个回去的,而社团室瞬间变得闃寂。白南卉跟江云真正在收拾未看完的地图,倪以荷则自愿帮忙。 「学妹,等要出去玩的前天在打电话提醒我。」江云真调了调肩上的小背包,那是放地图的背包。 「好。」倪以荷乖巧的回话。接着,江云真又跑到正在关社团室门的白南卉身旁。 「阿南,我们一起走吧!」江云真的口气宛若幼稚园小朋友,非常可爱,却又不做作。 「好阿,学妹再见。」白南卉对距离有些遥远的倪以荷挥手,倪以荷也对白南卉挥了挥手,又无力的将手放下。 他们往不同的路线走,有种分道扬鑣的感觉。但这是正常的,因为一二年级的教室本来就在不同栋,而一年级也不可以常常跑去二年级那栋。 要走前,倪以荷不禁回头看了看身后的白南卉跟江云真。江云真自然的勾住白南卉的手,一边夸张的跟白南卉不知在说什么。只见白南卉笑得开心。 看着他们,倪以荷也露出淡淡的笑容。幸福,可能就是这么唾手可得,却又有些距离吧。她想。 「倪以荷,你是有没有约到学长姐他们阿?」叶玉庭一脸不屑的说,倪以荷对她翻了个白眼,又加深口气说:「怎么可能没约到。叶小姐,你欠我一个人情!」 倪以荷凶狠的对叶玉庭说,叶玉庭却不以为意的看了倪以荷一眼,像是在说:「小姐,你疯子吗?」让倪以荷觉得她快要昏倒了。 「那么,倪小姐,明天有空吗?」叶玉庭贼笑,像是又要折磨倪以荷一般。倪以荷不知不觉打了几个冷颤。惴慄的问:「怎样?」声音甚至有些抖动。 「明天我想出来逛街。」叶玉庭用两手托住下巴,笑得迷人。就像要诱惑倪以荷一般。 「妖孽,妖孽!」倪以荷在心中暗自骂了叶玉庭两句。却又低下头认真的想明天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忙?最后,她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不对!是两件。 一件是夜游,一件是打工的事情。她忘了跟施愷恩请假。 「有,有超恐怖的事情!」倪以荷故意将话说得很曖昧,甚至有些恐怖。让叶玉庭也板起正经的面孔。认真的问是什么事情。 「就是…………我要去夜游。」她话说得无奈,却见叶玉庭一脸想打她的样子。她作出防御动作,深怕叶玉庭在下一秒会来个飞刀,让倪以荷措手不及。 「你疯了吗?你这有夜盲症的人要去夜游?就像不会游泳的人要去跳海一样。自寻死路。」叶玉庭话说的大声,让倪以荷紧张的捏了她一把。 「小声点啦!你真的是个大嗓门欸!」倪以荷瞟了叶玉庭一眼。只见叶玉庭一直搓着被倪以荷捏的地方。不断抱怨说:「你怎么这么暴力啊!痛死了。」脸也变得狰狞。 「谁叫你讲话都那么大声!」倪以荷没好气的说,对于叶玉庭的讥讽她很不满,却又无法回话。 是阿,自己真的白痴到可以去撞墙了。 「我去一下厕所。」倪以荷站起身。因为现在还是下课,所以她安心理得的走出教室。 老实说她紧张到一个要命。因为她是要去传简讯给施愷恩。要是被叶玉庭发现,她大概活不过明天了。 站在有些狭小的厕所里,倪以荷甚至闻到浓厚的尿骚味。心想:「难道都没有在扫厕所吗?」门外头更是传来一堆女子的嘻笑声。女生真的是种怪生物。一下课不是聚集在一起,不然就是爱来上厕所。尿有那么多吗?倪以荷又默默抱怨了一下。 以最快速的速度传完简讯,就将手机放在口袋里。要出厕所时,不忘踩了下冲水板,好让人家知道她是来上厕所的。 08—红色机车(4) 一打开厕所的门就让倪以荷想要尖叫。 「叶玉庭,你疯子吗?」倪以荷将声音压得很低很低,毕竟这还是公共场合。很多人都会用有色眼镜看她们。 「干嘛?想说你偷偷摸摸的跑来厕所,是不是交了男朋友啊?」叶玉庭小声的说,倪以荷却只是吸了口气,文风不动的说:「没有,如果有,那你就等着看天下红雨吧。」 「是吗?那我满想看天下红雨。」叶玉庭像是打死也不相信她的话。倪以荷想说:「怎么?我现在就是在跟你男友传简讯。你真的想知道吗?真的吗?」却又心一震。 「快点回教室啦。」倪以荷甩了甩手中未乾的水珠,想让它迅速的掉下来。 「好啦,祝你夜游成功哦!」叶玉庭说完这句话又转过头偷笑。倪以荷只觉得自己真的可能会得高血压。 隔天一早,她很不安的爬了起来。也将放在床头柜的手机打开。 「七点三十八分。」她默默念出手机萤幕上显示的时间,看见手机桌布。她又觉得一阵畅快。一股油然而生的喜悦感从心头燃起。 她打开简讯栏一看,看见两封未读简讯。一封是江云真传来的。一封是施愷恩传来的。她先打开江云真传来的简讯。 「小荷,」这是江云真对倪以荷的小名,倪以荷也不反对江云真这么叫她。 「明天是晚上八点三十分在学校广场集合哦!有大惊喜哦!」江云真将话说得保守,让倪以荷有点想要知道大惊喜到底是什么。 「恩。」另一封是施愷恩传回来的简讯,简短扼要。 是要取消夜游吗?还是将夜游改为聚餐?她越想越兴奋,也非常期待晚上的夜游。 一想到夜游,她又想起五年前,父亲撞死的那两位年轻人。他们好像是要去看日出才会惨死在父亲的轮下,倪以荷摇了摇头。偷骂自己:「这么好的事情你也能想到那去,你太强了倪以荷。」 倪以荷找了件薄的帽t跟一件浅水蓝色牛仔长裤出来。出门前,她写了张纸条给母亲。虽然老早就告诉母亲说要出去夜游,但还是放不下心,所以写了张纸条。 纸条内容大概就是要母亲不要太累,她会平安回家不要担心诸如此类的话…… 拉紧了身上所穿的黑色外套,她才安心的出了门。虽然是夏天,但夜晚还是有些寒冷,夏风颯颯,让倪以荷有些害怕,却还是独自前往幽会地点。 「学妹!你来了!」江云真一见到倪以荷便又跳又叫的,倪以荷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缓步前进。 她在江云真的身后看见熟悉的脸孔,是四眼学长跟西瓜皮学姐还有白南卉跟一些常聊天的社团团员。 但她却张望到一张陌生脸孔,那脸孔看似冷酷。让倪以荷感到寒冷的气息从背后溜过。她打了个冷颤。 她将目光抽离那张陌生的面孔,心想:「可能是学长吧?」就没多想。 反而江云真神态自然的介绍新团员,倪以荷才知道原来江云真的「惊喜」就是新团员的加入。 「大家,这是我们的新成员叫吴玠慕,是二年级的学长,大家要好好关照他哦!」江云真话讲得自然,也顺势往那叫吴玠慕的肩膀上拍了拍。 虽然有些拍不到的感觉,不过踮起脚尖,算是可以碰到的高度。 「好。」一群人认真的回答,就像训练好的。 「那么,今晚最精采的就在这里啦!」江云真又将气氛推到最高点,是个很有舞台风气的人。倪以荷心想。 「现在要来抽籤啦!每个女生来抽一支籤,抽到哪个顏色,就要乘坐那台顏色的机车。」虽然有点老套,不过还是引起一阵旋风。第一支籤先由江云真抽起,她抽到蓝色,是白南卉的机车。很好,一切都在剧本里。 当每个女生都抽完籤后,剩下最后一支。倪以荷也没得选,所以就将最后那支籤抽起,结果让倪以荷有些心惊胆跳。 是支红色的籤,她看了看周围红色的机车。没想到她与一双陌生且冰冷的眼神对上眼。没错,是吴玠慕的车。她一辈子也想不到她会抽到他机车后座的门票。 「哇!学妹好幸运啊!抽到阿慕的车!」江云真开心的说,好像是她抽到吴玠慕后座的籤。 「对阿……真的很幸运……」倪以荷憨笑,心里却是惶恐不安。 「那么,我们出发吧!」江云真高声喊道,每个女生都照着抽籤的结果坐上机车,只有倪以荷有些迟疑。 「上来吧。」吴玠慕开口。他的嗓音低沉而有力。倪以荷只是呆呆的点着头,便接过吴玠慕传来的安全帽。 「谢谢……」倪以荷尷尬的嗓音脱口而出,她觉得自己的声音就像没有上油的齿轮一样生锈。 「不会。」他温柔的说,让倪以荷有些不自在。更是握紧刚刚所发下来的地图。 「你可以帮忙带路吗?」全部人都出发了,只剩他们俩还待在原地。吴玠慕自然的架起机车,意思要倪以荷上车。 倪以荷却杵在原地不动。因为她早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她的反应对于吴玠慕来说,一点都不感到讶异。 「你有夜盲症?」吴玠慕直白的说。倪以荷微微点头,又说:「你怎么知道?」 她从耳边听见一道轻笑声,她不生气,因为她知道那不是取笑的意思。算是,温柔的笑吧? 「因为我喜欢的人也有夜盲症。」 08—红色机车(小祕密) 叶玉庭看到倪以荷从公寓大门走出来后,就马上跑下车,不知跟她喊了什么,让她一脸尷尬的对叶玉庭挥了挥手。 她的打扮非常单调,比起叶玉庭一身蓝色牛仔洋装配娃娃鞋还要好多了。倪以荷甚至……有点像张宓霓…… 她跟叶玉庭一起上了车,她坐在后座,叶玉庭在副驾驶座,老实说,我想要副驾驶坐上的人是倪以荷。 还记得上次她坐副驾驶的时候,是我们第一次吵架的时候。 倪以荷非常的安静,而叶玉庭则是一直讲话,让我觉得有点吵。更想转过头对她说:「拜託,你可以安静一点吗?三十秒就好!」但顾及她的面子,跟要装扮好男女朋友的角色,我才会忍气吞声。 车子开了一段时间后,到了动物园。我说了句:「到了。」便解开缠在身上的安全带。 下了车,我简单的说我要去买门票,要她们俩在这里等我。春天的气候照理来说应该是个微凉的天气。不过,为何今天能这么热?我能清楚的感觉到背后不断流出水来,水将衣服黏在细緻的皮肤上。 我们顺利的进入动物园。动物园一进去是个广场。广场里有个喷水池,喷水池的一旁有很多小朋友或老人,跟一群鸽子。 以前,我跟张宓霓很常来这里。 一到动物园的内部,叶玉庭那小骚包就一直勾着我的手,紧紧靠在我的身体旁。都已经这么热了还一直紧黏着我不放。让我不悦的说:「很热,不要一直黏着我。」我更想要直接用手把她扒开。 「干嘛这样啦。」叶玉庭娇滴滴的嗓音从一旁传来,我只觉得一阵噁心感从喉咙涌出。 「愷恩!你看!是老虎欸!」叶玉庭又跳又叫,让一旁也在看动物的人们对我们投出怪异的眼光,甚至在瞪我们。我低声对叶玉庭说:「你在吵,你就等着当牠的午餐吧!」我斥责,她则闭紧嘴巴。很好,就是这样。 不过过了三秒鐘,她又回復原厂设定。让我有点后悔带她出来。而倪以荷却异常安静。根本什么话都没说,我对于她的安静好像有点着迷…… 我们到了海洋馆,那是一条很长很长的走道,一旁都是鱼,甚至有海豚在我们的身旁游来游去。 「愷恩!我要去前面看海豚秀哦!」叶玉庭像个国小生般,对我说。我点了个头,像是允许她乱跑的意思。我多么希望她就这么跑不见了。 因为人潮都跑到前方的海豚表演秀那,所以走道只剩下稀疏的人们。 倪以荷并没有跑去看海豚秀,只是抬起头,看着上方游来游去的鱼。眼神像是有点羡慕的意味。让我不禁在心里猜想,是因为鱼看起来很自由吗?却只能一直盯着她。 她忽然笑了,笑得非常自然,非常好看。我从口袋掏出黑色的智慧型手机。安静的从一旁拍下抬头看鱼的她。她两手扶在银色的栏杆上。因为整个走廊都是水照射出来的蓝光,所以连倪以荷一身也被染成蓝色的。 拍完照,我就无声无息的将手机放回口袋。她也低下头转身要离开海洋步道。当她头一放下,我就机伶的撇开视线。不让我们有任何四目交接的机会。 我们俩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走去找叶玉庭,我在后面她在前面。我很喜欢这样的步调。假如倪以荷跑走了,我还是看得清她跑去哪。就不会…………丢了她。 我们来到人气很夯的猫熊馆,叶玉庭一看到可爱的猫熊马上啟动发疯模式。 「你们看!你们看!是猫熊欸!」叶玉庭尖锐的嗓子马上传到耳膜,我下意识的摀住单边耳朵。不想让自己因为这次的出游所以变成耳聋。 但是却很敏感的听到一道柔和的笑声从身后传来。那是倪以荷的窃笑声,那声音听起来比叶玉庭高分贝的叫声还不悦。 我瞋目,眼神就往倪以荷那看。她马上看到我的眼神,她像是有点吓到,所以马上停止笑顏。 「笑什么笑!」我用唇语说了句无声的话。只见倪以荷停止笑容,一脸正经的看着我。装得什么都没发生过般,自顾自得看着玻璃窗内的猫熊。 我很讨厌她总是故意装得好像什么都没关係,好像没有任何事情能破坏她对所有人所打造的那道墙。 她在这点,完完全全跟张宓霓不同。不知为何,我总是彻底厌恶她这样的个性,也或许是和自己呕气吧。因为我一点也不懂她。 我不懂她眼底的忧伤,外表的坚强,透澈的眼泪。我不懂,我不懂,我逼近疯狂的程度。 我也讨厌自己总是对某些事,某些人如此的执着。不管任何人说什么,总无法让我脱离过去的回忆。 所以,我也习惯活在回忆里。无声无息的活着,我好累。全世界的人就像用嘲笑的眼光看着我,我只能让自己看起来非常完美,让外人找不到我最害怕的缺点。 在吵杂的餐厅吃过饭后,时间早以滴滴答答的过了七个小时。 我们踏上回程的脚步,这个动物园很大,就算我们在这里消耗了那么多时间,却还是无法将每个馆场都逛一次。 「以荷,你要怎么回去?」叶玉庭在我们走到停车场门口时,忽然迸出这句话。倪以荷貌似没有要搭我的车回去。 「可能会去附近的公车站坐公车吧。」过了良久,倪以荷才吞吞吐吐的说完这句话。她可能对叶玉庭的问题感到困扰吧。 我则停下要开车的动作。静静站在车子旁,聆听她们的对话内容。 「不用啦,叫愷恩载你回家就好了阿。」叶玉庭这骚包。居然没经过我的同意就说出这种话。 当我计程车小弟?二十四小时随call随到?做梦吧! 09—意外的告白(1) 半晌,倪以荷有些呆滞的佇立在机车旁。她就是觉得她站在机车旁。 可能对于吴玠慕的话语有些震惊吧,能如此大胆的说出自己有爱慕的人。如果是自己,可能一辈子都只能爱在心里难开口吧? 「上来吧。」吴玠慕温柔的牵起倪以荷的手,倪以荷只能在摸黑中握住吴玠慕的手。真实的温度从掌心传来,让倪以荷感到心里暖洋洋的。 「好……谢谢你…………」倪以荷说,便跨上摩托车的座椅。座椅非常柔软,就跟吴玠慕这人一样,温柔又温暖。像颗太阳。 「不会。」吴玠慕对身后的倪以荷说。便啟动摩托车,轰轰作响的引擎声回绕在倪以荷的耳边。 「要出发囉。」吴玠慕又说,接着,他贴心的举起倪以荷僵硬的手腕,说:「将手放到我外套的口袋吧,比较不会冷,也会有安全感。」倪以荷震住,对于吴玠慕的话与动作,都拨动她的心弦。 「好……」倪以荷只能默默的回应,在从出发到现在,都是吴玠慕再说话,倪以荷只能一愣一愣的回答,就像沉醉于吴玠慕的温柔。 她觉得身前的男子,有很多依靠能让人感到安全,她轻轻低下头,将戴着安全帽的头压在吴玠慕宽大的背部。 「怎么了吗?」吴玠慕淡淡的说,他的话语就像春天的花香一样,散落在四周,让倪以荷能感到淡淡的暖流拂过胸口。 「没有,只是,让人感到窝心。」倪以荷低声,不想破坏现在的一切。徐徐微风打在脸上,化于脸庞。 对于倪以荷的话,吴玠慕没有回应。只是继续骑着机车。 他的机车不像一般的男生一样吵,或是改的非常炫目,甚至刺眼。就是一台乾乾净净的摩托车,让倪以荷又默默在心中笑开。 「那个……」吴玠慕紧张的说,从声音就听出来了。眼睛就算看不到,但其他五官却非常敏感。 「怎么了?」倪以荷感到不对劲,将头微微抬起,脸还是感受得到风迎面吹来,非常凉爽。 「我……好像……迷路了…………」吴玠慕一字一句都说得非常小心,或许是不想让倪以荷担心,不过,听到吴玠慕说出迷路这两字,还是让倪以荷倒抽一口气。 「那,现在要怎么办?」倪以荷严肃的说,连语气也显得紧绷。 「我先停到一旁的路灯那,打电话问问南卉好了。」吴玠慕见倪以荷没太紧张,也放松心情看待迷路这件事。 「恩。」一声简单的发音,打发掉他们的对话,而摩托车也安稳的停在路旁。 倪以荷因为路灯的光线,才得以看清眼前的景象。一睁开眼,她就大吃一惊,因为公寓那,光害很严重,很少看过星星或月亮。因为这次的夜游,让她好好的看清天空上的月亮星星是如此美丽! 月亮弯弯的弧度,就像人在笑时的笑容,高掛在天空。而星星就宛如墨黑色的画纸上被点缀了无数的白点,一闪一闪,看得倪以荷着迷。 而她将目光渐渐放在一旁的吴玠慕,只见他一脸错愕的将眉头挤在一起,变得有些扭曲。他也没开口对手机说过任何话。 「怎么了?」倪以荷又觉得有事情要发生了,半啟薄唇,平静的说。 「手机没讯号。」语落,吴玠慕转过头,对倪以荷投向一抹轻笑。那笑容又使倪以荷平静的心湖掀起一波又一波的涟漪。 「那要怎么办?」倪以荷说,自然的撇过头,将整个天空收进她清澈的眼眸里。 「看星星吧。」吴玠慕说,也将眼神朝天空那头望去。两人不约而同的默契感,就像排练好的,就为此刻而生。 「老实说,你很像我喜欢的那个女生。」吴玠慕又将话题转到那位神祕的女子,倪以荷则静静的听他说。 「为甚么?」她说,口气充满许多疑问,胸口更是传来阵阵的疼痛。她为何会如此呢?她根本就不喜欢吴玠慕,却对他的话如此受伤。 人就是如此,有多大的期望,就有多大的失望。她抚平内心的不平衡。 「感觉加直觉。」吴玠慕给了个充满迷团的回应,也让倪以荷好奇,却没多问,因为不像她的风格。 她也觉得,吴玠慕跟她原本的感受完完全全不同。所以说,人不可貌相。 「你认识那女生多久?」倪以荷接话,就像是不想让话题断了线。老实说,她只是害怕心底那股深深的寂寞感又要来折磨她,明明身旁有个人可以倾诉一切,可以让她放心。 但她就是放不下自己,放不下习惯。 「很久很久。」他的话就像童话故事的开头,也让倪以荷知道,她该安静了。 她将双手撑在机车坐垫上,仰起头,默默凝视着大自然的美妙之处,就这样他们之间寂静许多,就像今晚的夜空。 随即,一道急促的电话声,划破夜晚的空虚、他们之间的沉默。是吴玠慕的手机响了,应该是白南卉打来的。 「喂?」吴玠慕动听的嗓子微微的说,就算只是一个简单的字,他也能说得如此美妙。 他停顿许久才说出第二句话,「对,我跟倪以荷在一起,我们迷路了。」吴玠慕说,倪以荷顿时松了口气,心想:「幸好他没将我有夜盲症的事情告诉白南卉。」便又仔细聆他们的对话。 「好,我等你。」吴玠慕说完这句话后,将电话掛断。刺眼的蓝色光线打照在吴玠慕精緻的五官上。 倪以荷不舒服的蹙起眉头,细心的他,知道这光线让倪以荷不舒服,便说了声:「抱歉。」而倪以荷只是微微的笑了。 09—意外的告白(2) 在通话结束后,又是可怕的沉静周旋在他们身旁。就像世界都睡着了般,非常寂静。 沉重的气氛,让倪以荷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就算再努力吸气,却像缺氧一样,难受至极。 良久,一道耀眼的光芒从一旁出现,那光线强到让倪以荷有些不舒服,随即举起手臂遮住双眼。接着,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有接紧张,有些解脱。 「你们在这!」这是江云真独特的嗓调,她惊呼,就像走失狗狗的主人。 「还好吗?」白南卉的话夹杂些许的引擎声,引擎声甚至将白南卉的话盖过,有些模糊。 「还好,只是迷路。」吴玠慕笑说,就像这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那么,阿南。」白南卉将机车歇在一旁后,江云真又说。白南卉竖起耳朵,一脸疑惑的看着江云真。 「你就载阿慕回去吧,我载以荷。」江云真细诉,白南卉点了点头,表示答应江云真的提议。 「那么,出发吧!」江云真高举右手,就像漫画人物鲁夫一样。一群人便驱车回到学校。 一到学校,却不见任何人影,原来是江云真叫其他人先回去,因为很晚了。 倪以荷也咬牙撑过这次的夜游,心里却有了满满的收穫。 数日后,离别的日子又要到了。虽然不是倪以荷要跟学校分离,却有种离情依依的情感充斥在学校的每个角落。 每次上音乐课,总是在练习毕业歌。每天都要忙着画毕业海报。每天的广播都是在说三年级要升上大学的事情。 而倪以荷,也快要升上高二了。一年又过去了,就像笔记本写完一页后,随即又要翻开另一页,以前会被留在过去,而崭新的页面会出现在笔下,等着他们写下新的故事。 因为倪以荷他们班跟其他班级要负责佈置学校体育馆,所以倪以荷三不五时就往体育馆跑。 「欸,倪以荷。」叶玉庭贼头贼脑的对倪以荷说,倪以荷双手抱紧纸箱,上面更是堆了一堆东西,有些挡住倪以荷的视线。 「干嘛?」倪以荷勉强的挤出这些话,她差点没被手中的东西给搞死。而叶玉庭却一派轻松。因为她只是负责监督的人。所以这些粗活她当然碰都碰不到。 「你看前面那位学长!」她依靠在一旁的纸箱,双手环绕在胸前。而蹲下身子整理东西的倪以荷,也顺着叶玉庭的视线看去。 她看见吴玠慕正在指导一些人用舞台的东西。也不禁想起那天夜游,吴玠慕的温柔,心更是传来一阵疼痛。 「干嘛?」她依然如故的说,不想让叶玉庭发现任何奇怪的地方。 「你不觉得他很帅吗?」叶玉庭心花怒放,却让倪以荷有些傻眼。 「你不是有男朋友了吗?」倪以荷错愕的说。原来,叶玉庭也不是那么忠诚于施愷恩嘛,她想。 「有男朋友还是可以看帅哥阿。」叶玉庭洋洋得意的说,就像是理所当然,更是让倪以荷摇头。 「你这什么歪理,枉费那时你男友跑去酒店…………」倪以荷口无遮掩的说,她惊觉自己说错话,马上越说越小声。却逃不过叶玉庭的耳朵。 「你刚刚说什么?!」叶玉庭一脸惶恐的瞪着倪以荷,让倪以荷觉得紧张,也痛恨自己为何讲话都不经过脑袋。 「没有阿……是你听错了啦……哈哈…………」倪以荷越描越黑,更让叶玉庭像要发疯似的看着她。 「我刚刚明明听见你说你看到愷恩去酒店的事情!」叶玉庭叱吒,也蹲下身子愤怒的摇晃着倪以荷。 「没有啦……你疯了哦……!」倪以荷对于她的动作有些不舒服,头也越来越晕。 「说!」叶玉庭霸道的说,眼神更是骇人。这时,一道清晰的嗓音救了倪以荷。 「学妹,你在做什么?」吴玠慕说。叶玉庭一看到吴玠慕就站在倪以荷的身后,便停下动作。站起身,娇羞的顺了顺发丝。 而倪以荷还沉陷在一阵晕眩中。无法回答吴玠慕的疑问。 吴玠慕看倪以荷有些不对劲,马上蹲下身子,温柔的说:「学妹,你还好吗?」完全无视叶玉庭的存在,让叶玉庭有些不满。 听到那柔和的声音,倪以荷觉得窝心又揪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也不懂。 「没事,没什么的。」倪以荷抬起头,给了吴玠慕一个诡异的笑容。 「好吧,那我先去忙了。」吴玠慕见倪以荷这么说,也转身离开了这场小纷争。 「叶玉庭,你可以再夸张一点!」倪以荷站直脚,忿忿不平的说,而叶玉庭却瞠了倪以荷一眼。 「好吧,这次就先饶过你!」叶玉庭忸怩的说。让倪以荷翻了个白眼。 「呵呵…………」倪以荷尷尬的说,随即叶玉庭又说了一句话,「我跟愷恩交往三个月了!」她说得非常小声,应该是害怕被别人听到吧? 「我今天要跟他出去吃大餐。」叶玉庭说,脸上洋溢着喜悦,跟幸福。属于她的幸福。 「简讯来了!简讯来了!」口袋里的手机忽然这么呼叫,倪以荷对叶玉庭笑了笑,便走到体育馆的厕所来。 有些心惊胆跳的打开简讯,是施愷恩传来的。 「今晚,不用来了。」简单六个字,就决定了今天的打工。 「好。」倪以荷短短的一个字就想敷衍掉对话。 当她将手机薄薄的银幕合起时,胸口却喘不过气来,她用水拍了拍脸。想让自己好些。当她要走出厕所时,却又传来一封简讯。 她有些狐疑,却还是将手机打开。 「夜游,好玩吗?」这封简讯是施愷恩传来的。也让倪以荷停顿了许久,心里满是错愕。甚至怀疑这封简讯不是施愷恩传来的。 09—意外的告白(3) 「不错。」她这么回覆,她无法将目光抽离手机萤幕。一切彷彿都停止了,连一呼一吸也变得缓慢,就像在配合现在的气氛,胸口也传来一阵闷─── 终于,离别的时刻还是来了。 宽广的体育馆被佈置的相当优美,而体育馆里更是挤满了人群,校长正在台上说着冗长的致词,倪以荷深怕会有人听到昏倒,毕竟,这是真的发生过。 而体育馆也瀰漫着浓厚的悲伤感,无处不见。 毕业了,不是该开心吗?终于可以摆脱烦人的老师,讨厌的考试。更可以脱离恶女的生活下。 或许不是每个人都像自己一样被欺负,可是,毕业,应该是件开心的事情吧? 为甚么要感到悲伤呢?像倪以荷从小到大,对于离别,并没有多馀的感受。甚至有点兴奋。好吧,她承认她是怪人。 「欸,你高中毕业以后要读哪啊?」叶玉庭用极其微小的音量说,因为恶魔班导正在身后用他尖锐的目光注视她们。 「不知道,以后很难说。」语毕,此起彼落的鼓掌声环绕在四周。没错,大肚子校长终于将他无趣的致词说完了。 「我想要读表演系,因为我喜欢跳舞,然后我要跟愷恩结婚!」叶玉庭越说越陶醉,让倪以荷无法招架,也只能默默聆听她的白日梦。 这时,全校最严厉的主任正在为每位学长姐颁奖,而吴玠慕正在帮忙拿奖状,看着他高挑的身材在舞台上奔波,倪以荷居然挪不开眼神,也觉得吴玠慕很受到学校老师的重用。 她顺势将目光往二年级那看去,她看见了白南卉跟江云真坐在一起,虽然没有多馀的动作来昭显他们之间的气氛,但倪以荷却觉得他们俩周围都充满幸福的味道。 经过了无数的程序,终于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全校无数的人都为此而站起来,连家长也不放过。更加悲伤的情绪扩散在整间体育馆,倪以荷甚至能听见稀疏的哭泣声。那是不捨的泪水。 三年的高中生涯,终于告一段落了。而往后的事情,又有谁能预料呢? 体育馆播放着驪歌,全校静静聆听这首有些悲伤的歌曲,排山倒海的感情在这一瞬间爆发。 哭泣声逐渐明显,倪以荷瞄见许多学姐在驪歌一播放的时刻,就以痛哭失声,根本无法唱歌,只能垂下头抹掉脸上的泪珠。 毕业典礼完后,倪以荷更期待暑假的到来,虽然心底有件事情左右着她。 最后,学长姐随着队伍来到学校外,而其他人则是坐在体育馆观看毕业影片。里面有很多回忆。照片或是影片里的他们,都是洋溢着笑容。笑声无处不在。 毕业影片也惹得全场哄堂大笑,倪以荷也不例外,跟刚刚的悲伤比起来,现在更多了一份苦中作乐的心情。 等到学长姐都将校园绕过一遍后,他们来到学校的广场。每个人的手中都拿着一颗汽球。 这是他们学校长久不变的规律,绕过校园一圈后,总要放汽球。代表梦想能像汽球一样飞得顺遂又遥远。 只不过,这都只是痴人说梦话而已。未来的路没人会真正走得顺利。成功是需要吃一点苦。 「你们看!」顿时,不知何处传来的惊呼声,让眾人纷纷将视线停留在体育馆外头。 成千上万的汽球填满水蓝色的天空,天空瞬间被渲染成七彩的,让大家看得目瞪口呆,毕业影片也在下一秒画上句号。 周围一片寂静,大家安静的看着汽球往天空飞去。没人能知道汽球之后的下场。只是沉浸在美丽的画面。 全部的三年级都围绕在广场里的一座小花园,每个人摆好姿势后便对着相机笑了一下,或许笑容很扭曲。但还是破涕为笑。 可能是想让最后的一幕能好看点吧。等他们拍完照。大家纷纷从体育馆出来,因为,放学了。 学校顿时变得聒噪,因为有学长姐们的笑声。老师们也在跟家长聊得有说有笑。看着老师们虚偽的笑容,让倪以荷有些做噁。 「叶玉庭…………」倪以荷回头,却不见叶玉庭着身影,而人群拥挤在学校的广场,瞬间人海茫茫。 倪以荷二话不说便往学校二楼走去,来到二楼后,变得安静许多,因为其他人大概都在楼下聊天说笑。 但倪以荷却没有这打算,因为她不太认识三年级的学长姐,如果是二年级的话,大概就是登山社的成员吧。 倪以荷心想:「叶玉庭应该是跑去找舞蹈社的学姐吧。」毕竟叶玉庭这么会交朋友,不难想像她会认识三年级的学姐们。舞蹈社的学姐也对叶玉庭很照顾,所以跑去聊天应该是正常的吧? 终于到了教室门口,但门却关起来。倪以荷毫不犹豫的打开教室大门。有些生锈的门发出一些声响,使得倪以荷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一开门,一阵冷空气直衝倪以荷的脸庞,原来是教室窗户没关,她在心里低语。 教室与平常很不同,变得非常寂寥,让倪以荷感到不安,她的毛病又犯了。害怕寂寞的症状。 她加快速度将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收到包包里,当她一扣上书包钮釦时。一道尖锐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你在这里!」那声音这么说,倪以荷还有些搞不清楚声音的主人是谁。 便转过头,一张熟悉的面孔随即匯入眼帘………… 09—意外的告白(4) 「你在这里!」叶玉庭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食指正瞄准倪以荷的头,而叶玉庭是一脸惊讶。 连倪以荷也觉得惊讶,不禁说:「你不是去找学姐们聊天吗?」她说,而叶玉庭则斥骂倪以荷的动作。 「你在干嘛啊!」她气呼呼的说,而倪以荷不以为意的放下手中的书包。 「收东西准备回家啊?看不出来吗?」倪以荷一脸狐疑的看着叶玉庭,只见她翻了几个白眼,貌似是想到什么重要的事情,便大喊:「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了!跟我来!」 叶玉庭穿越无数的课桌椅,她一个箭步便飞奔到倪以荷的眼前,倪以荷对于她的动作感到不解。 叶玉庭拉着倪以荷的手直奔楼下广场,倪以荷边跑边问:「到底是什么事情啦?」她有些不悦,更是感觉到肚子传来阵阵的疼痛。 「就是那种你会吓到的事情啦!」叶玉庭头也不回的说,只顾拉着倪以荷往前跑。 在跑的途中,她们好几次差点撞到人,因为人实在太多了!倪以荷甚至觉得眼前的女孩不应该去读舞蹈系,应该是田径队!在人山人海中居然还能加速奔跑。 对于叶玉庭的话语,倪以荷不禁觉得害怕又期待,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才让叶玉庭如此讶异呢? 在紧张与期待交织的情绪下,她们终于停止奔跑。倪以荷一脸无解的看着叶玉庭的背影。 这时叶玉庭才转过头,额头上更是留下几滴斗大的汗珠。倪以荷也觉得身旁夹杂着一股莫名的兴奋感。 「你知道白南卉学长要跟江云真学姐告白吗?」此话一出,倪以荷瞪大的双眼,久久无法回神。 一切事物就像静止般,只剩下叶玉庭刚刚所说的话语停留在脑海中很久。 倏地,倪以荷笑了,笑得非常美丽。好像幸福顿时围绕在她身旁,就算自己不是主角,却能感受到浓浓的感情縈绕在周围。 「你知道吗?我刚刚就是去问学姐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叶玉庭又说,眼里多了份渴望感,像是迫切想知道倪以荷的感受。 「不知道。」倪以荷说,脸上还是洋溢着笑容。 「认识你这么久以来,我一直不敢将心底的话告诉你。只能默默凝望你的侧脸,偷看你的背影。」一句话顿时从广场中央流出,那句话充满浓厚的爱意。 也引来周围的呼叫声。 「白南卉,你好噁哦!」一句话从一旁响起。 「白南卉,少装文青了啦!」又是一句话中带箭的话。 「云真!你不能答应他啦!我也暗恋你很久啊!」感觉这句话就是变态阿宅才会说的话,此话一出更是惹得全场大笑。 「你,愿意当我的女友吗?」不顾眾人的目光或话语,白南卉目光坚定的朝江云真的脸看去。 此刻,一旁更是鸦雀无声,像是在等待女主角的我愿意。但江云真迟迟没有回答白南卉的问题,只是低下头,若有所思。 白南卉像是着急了般,目光有些晃动,额头也流下汗水,毕竟现在也是酷热的夏天。 「答应他。」倪以荷不懂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句话,但就是照着脑子的想法说了出来。 「答应他!」第二句的答应他,是从楼上传来的。大家将目光转移到声音的来源处,没想到是吴玠慕说的。 倪以荷看着吴玠慕的脸庞,甚至有些沉醉。忽然,吴玠慕将头往倪以荷这旁转来,投给倪以荷一个迷人的笑容。 在与吴玠慕四目相交的那一秒,倪以荷撇过头,将目光注视在广场中的两人。 「答应他!」 「答应他!」四周此起彼落的鼓掌声或口哨声让白南卉看起来多了点自信。 但江云真还是一样沉默,让眾人的欢呼声逐渐加大。 「恩。」一声简单的音调让一旁的人们顿时停下欢呼,而白南卉则愣愣的看着江云真,不可置信的问:「你愿意跟我在一起?」他的瞳孔晃动着不安的神情。 「对啦,大白痴。」江云真嫣然一笑,就像百花齐放的花朵般,美丽动人。 「ya!」白南卉高喊,便将江云真抱起来转了一大圈,见他毫不费力气的样子就可知道江云真有多么的瘦小。 「喂!我有说你可以抱我吗?」虽然口气不大好,不过江云真的脸上充满了笑容,让一旁的人们开始欢呼,就像他们是男女主角般开心。 「那边在做什么!吵吵闹闹!」霎时,一道怒吼声从眾人的身后传来。大家一听便一哄而散。 「没想到他们居然会在一起。」在放学时,叶玉庭这么说,边说边玩弄她的发丝。 「对阿,我也很讶异。」倪以荷这么说。 那时她终于领悟到一个道理。 有些人并不是因为喜欢你而对你好,是因为他们本来就习惯对别人好。 这句话让她的胸口有些闷,对于吴玠慕,可能也是这样吧?只是个习惯对别人好的人。 不是喜欢她。 想到这,胸口更是厌烦,对于今天吴玠慕的笑容更是灰心。 也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自作多情。 09—意外的告白(小祕密) 但脑筋一转,却又想到一件计画以久的事情,顿时也感谢叶玉庭这鸡婆鬼。 我浅笑,说:「好阿,反正我也很间。」随后,我看见倪以荷惊讶的表情,那表情深深戳中我的笑点,让我的笑容越加深邃。 我慢慢的开着车,却像走马看花一样,随意扫过一旁的景像,脑海中完全都被我的计画给填满。 老实说,我对倪以荷做的一切,都是有完美的程序,不会有任何差错。 不过,叶玉庭的出现,帮我的计画大大加分。而要是没有叶玉庭,我还是可以持续进行我的计画。 只不过,我早就忘了没叶玉庭的那份计画。 当车终于到公寓外时,我早就知道倪以荷打死也想逃出车内,在车一停下时,我抢先说:「来帮我打工。」这句蕴藏在心底以久的话,终于在此刻爆发而出。 而倪以荷一脸无解的模样,让我怀疑她的脑中到底都装了什么东西。 「你应该是要说:『来帮我打工吧?』这样才对吧?」过了段时间,她微微的开口。 没想到居然是说这种东西,搞什么鬼!我说东你问西。 我压抑住心底满满的不悦,又说:「一个月三万,七点到八点,时间不晚吧?」对于我来说,三万就像我财產中的九牛一毛,因为我户头的数字无时无刻都以倍数的速度增加。 「那工作内容……?」此话一出,让我更加不满,心想:「老子要买也是买胸大臀翘的女人啊!买你这屁小孩做什么?」但她却一脸害怕的看着我,就像下一秒就会被我吃了般。 「打字,收拾我家。」我简单的说,因为想摆脱烦人的秘书。 我话一说完,就清楚的听见:「幸好不是些奇怪的工作。」虽然倪以荷降低了音量,却被我听的一清二楚。 因为我的车上没有一点杂音,连这台车的引擎声都没有,不然我干嘛花大钱买这种车?我讨厌吵,很讨厌。 「怎样,你认为我会要你陪我上床吗?我还没那么飢饿。」一听见她这么说,我还是无法克制自己的嘴巴,以飞快的速度将话说出。 我看见倪以荷涨红的脸庞,我淡淡一笑。 「我在考虑看看……」她无视我刚刚所说的话,她丢给我一个不确定的答案,我讨厌不确定的答案。 因为我不喜欢等待,任何事情都是如此。但这次我却不知为何,没有一点的情绪,甚至期待她的答案。 「考虑吗?那等你想通了在打给我。」我平淡的说,想到刚开始我知道我是捡到她的手机时,我就默默的输入我的手机号码。 当下我觉得之后可能会用到,没想到还真的被我给蒙对。 「我没有你的手机号码……」她一脸呆然的看向我,我想起海脑中的事情,便毫不思索的说。 「哦,手机号码哦,我早就输入到你的手机了,打开通讯录,第一个就是我。」我严重怀疑倪以荷根本是无脑人!难道拿回手机这么久,都没发现她的手机里出现一串奇怪的号码吗? 虽然倪以荷已算个小大人,但如果说有天被人家拐走,我一点也不意外,因为这女孩太天然呆了!或是个标准的白痴。 「什么?!」她微微抬起的语调,还是比叶玉庭那快震耳欲聋的声响还好。 「怎样?不行吗?」我一脸不屑的说,甚至瞋了倪以荷一眼。有我的电话有什么好奇怪的啊!你自己没发现才奇怪吧! 「这!是!我!的!个!人!隐!私!」说完,她一脸羞红的低下头。 「是吗?我不懂个人隐私怎么写。」我无所谓的开了个玩笑。 她一溜烟就跑下车,独留我在车内,车子瞬间被空虚给填满。我对于空虚的到来感到习惯,因为它骚扰我太久了,久到我的知觉都麻痺了,连心,也不痛了。 甩了甩头,我俐落的驾驶车子扬长而去。 我装上黑色的耳机,用手指点了点手机萤幕。轻巧的手指飘过冰冷的萤幕。张宓霓总说我的手指头比女生还要漂亮。 我只是笑笑回应,因为在我的眼里,只有张宓霓最美。 但我永远都不知道,张宓霓早已悄悄从我的眼中退场,而一位熟悉的面孔又渐渐来到我寂寞的舞台。 「喂,明天可以不用来上班了。」我低语,电话那头是家里请来的清洁妇。 「为什………」当她说完第二个字,我就不耐烦的将电话掛断。可能有些残忍,但是我不能让倪以荷知道我是故意让她来帮我打工的。 「以后你不用来我家加班了。」接下来的这通电话是给我那自以为妖媚的秘书。 每次总以公务的名义来到我家,到我家之后,又做一些很作做的动作,但我始终无动于衷。 譬如都将衬衫的扣子解开,在我面前低下身子,或是玩弄自己那美丽的双腿。对我拋向无数个媚眼,我却只是摇了摇头,便转身离去。 但那位秘书总是不厌其烦的重复一样的动作,她不烦,我都烦了。 「为什………」我不等她将话说完,随即按下结束通话。 每次总只会说:「为什么开除我呢?我做得不好吗?哪里不好可以告诉我啊!」之类的话,反正就是废话无误,所以我也不想听了。我也害怕耳朵长茧好吗? 我现在正带等待电话响起的时刻,却不是那些要求我不要开除他们的电话。 而是,倪以荷的,电话。 10—无法逃过(1) 继告白完,或三年级毕业完后,就是暑假的到来了。 暑假刚开始的没几天,大家正在社团室讨论开学后社团的计画。 「对了,我想到一个点子。」江云真抬起头,对大家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这是白南卉告白完后,他们交往的第二个礼拜,两个人的感情非常甜蜜,似漆如胶。 「什么点子?」四眼学长先发出疑问的声音,最后大家也跟着四眼学长的疑问开始讨论。 「咳!咳!」江云真清了清喉咙后,故作正经的说:「各位团员,我想你们,应该很想要社团有点特色吧?」江云真问,大家一脸「当然想啊!」的脸。 「想阿。」 「想阿。」此起彼落的答覆声让江云真又笑得更加灿烂了。 「那么,我们来做一件社服好不好?」她笑开,大家点头如捣蒜,都非常满意江云真的这个提议。 「那么,我们就请最会画画跟设计阿慕来担当这次的负责人好不好?」江云真将吴玠慕推到她的身前,吴玠慕高大的身材完全将江云真遮住。 「当然好啊!」西瓜皮学姐这么说,大家也赞成这个决定,纷纷拍手叫好。 倪以荷完全不知道吴玠慕是个会画画或会设计的人,所以阿,人真的不可貌相。 * 暑假就代表炎热的夏天到来了,夏天是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天气。 这天,倪以荷一如往常的到施愷恩家打工。 「哇!好凉啊!」一走到施愷恩他家华丽的客厅时,她惊叹,没想到在这里也能享受到在百货公司才能吹到的超强冷气。 「有病吗?」施愷恩酸她,但倪以荷却不以为意,走到华丽客厅里摆设的一台小电脑前,一屁股就坐了下去。 她熟悉的打开电脑的word档,不吭任何声响的开始打字,一行行看似有些复杂又有些简单的字句出现在无暇的空白word档上。 不知过了多久,倪以荷才将冗长的档案打完。她伸懒了腰,将背打直,才发现背部是如此的僵硬。 她甚至可以听见骨头所发出的声响,随即她打了一个大哈欠,也觉得眼皮有千斤重,好像在下一秒就可以将眼睛闔上直接睡着。 倪以荷搥了搥有些痠疼的肩膀,她有个怪毛病,就是每次电脑用太久肩膀就会非常酸疼,简直要了她的命。 「睡眠品质不好,身体自然就会僵硬。」倏地,一双温暖的大手覆盖在倪以荷的肩膀上。 倪以荷吓的转过头将目光放在手的主人身上,没错,就是瘟神,施愷恩。 「你在干吗?」倪以荷诧异的看了施愷恩一眼,而施愷恩却没理会她的注视,自顾自的开始帮倪以荷按摩。 「啊!好痛啊!」倪以荷吃痛的叫了一声,没想到放在肩膀上的那隻手更加用力捏住她的肩膀。 「没想到你年纪轻轻,身体就这样啊!」施愷恩不理会倪以荷的哀叫声,自顾自的说,在以前只要张宓霓画图画太久,肩膀就会很僵硬。 施愷恩甚至为了张宓霓学了一阵子的按摩。可惜,现在根本没有任何人能让他按摩。他也不想再去想起那按摩法是怎么按的了。 人都走了,心还留着干嘛? 「好舒服哦。」倪以荷渐渐发觉施愷恩的按摩虽然有些疼痛,但是都让身体有种释放的感觉,全身筋骨都被打通了。 「白痴。」他低声说,却微微扬起嘴角。 倪以荷忽然瞄到放在电脑桌上的一张照片,照片有些旧,上面的男女看起来青涩却恩爱。 「这是………?」倪以荷不知道照片上的人是谁,可是觉得好熟悉,就像很久以前就认识他们一样。 施愷恩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放下手中的动作,一脸警告的模样盯着倪以荷,也将那张照片放到怀中,不让倪以荷再多看一眼。 倪以荷被施愷恩兇恶的眼神给吓到了,马上不敢多说什么。 施愷恩默默走回房内,独留倪以荷在客厅吹冷气。客厅的冷气有点凉,但肩膀上还是残留着施愷恩手掌心的温度。 有股凉意也达到倪以荷的心底,让倪以荷不禁打了个冷颤,也觉得施愷恩刚刚的神情跟平常非常不同。 心想:「那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吧?我还乱看。」她自责,却不知道施愷恩早已偷偷从房内走出。 正当思绪进行到一半时,施愷恩淡淡的说了句:「我送你回去吧。」倪以荷闻言吓了一跳,想说怎么突然有个声音冒出来。 「不用了啦!」倪以荷搔了搔头,尷尬的笑,对于刚刚的事情她觉得很丢脸,也觉得很尷尬。 「我送你回去吧,现在时间也不晚了。」施愷恩又说,眼底充满冷漠的神情,又带有一丝的寂寞。 「真的不用了。」倪以荷婉拒,随手拿起放在一旁的包包,就往大门那走去。却又没看路,一个不小心就被放在一旁的箱子给绊倒。 「小心!」施愷恩一个箭步往前衝,想抱住快跌倒的倪以荷时,却不慎撞到一旁的柜子,柜子上漂亮的青花瓷花瓶被撞击到而掉下来。 花瓶碎片飞散在四周,其中一片刮伤了施愷恩的手臂,也刮花了他昂贵的衣服。 「shit.」施愷恩淡道,倪以荷却一脸慌张,她不知道自己粗心的结果竟害施愷恩受伤。 「对不起!」倪以荷也顺利的掉进施愷恩温暖的怀抱,她能清楚听见从施愷恩胸口传来的心跳声。 非常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就像卖力的小鸟正努力挥动着牠的翅膀,非常温暖,虽然跟他这个人有些不搭。 但是,是属于他的一部份,最真实的他。 10—无法逃过(2) 现在她的脑子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忽然,她的目光扫视到施愷恩的手臂,不禁惊呼:「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这时,施愷恩才将倪以荷放开,现在,她的心脏跳动非常快速。但却顾不及现在的心情,怔怔的朝他的手臂看了一眼。 「不要紧吧?」她紧张的说,就连声音也不自觉得缩在一起。但施愷恩却一派自然的样子。 「没事,你去那个柜子的第三个抽屉里拿医药箱。」他一手盖在伤口上面,一边指向倪以荷身后的柜子。 「好、好!」她慌张的说,就连走路都有些困难,额头更是冒出斗大的汗珠。 她的脑子瞬间无法思考,就好像神经跟理智在施愷恩接住她的时候断成两半。 她无法思考任何事情,只能任由错愕的情绪縈绕在她的心头上。她不懂为何施愷恩会跑来接住她。 照理来说,他应该酷酷的依靠在门边上,然后眼睁睁的看自己与地板玩接吻阿,干嘛还跑来抱住她? 甚至因为这样还受了伤!因该要在一旁耻笑她的粗心啊!她越想越无法找到答案,索性将这个问题拋到脑后,无视它。 她将有些沉重的医药箱放到桌子上,因为医药箱的重量让它放到桌子上时,还发出了「喀」的声响。 「你不要动!」倪以荷紧张的说,就像施愷恩是断了一隻手一样惊慌。 施愷恩见状便轻笑了声,倪以荷不懂他在笑什么,只是逕自从医药箱拿出生理食盐水,还拿出一支夹子跟几块棉花。 她用夹子夹起一块棉花,在棉花上弄了点生理食盐水,接着深吸一口气,「我要用了哦,会痛告诉我。」 说完,就用棉花在施愷恩的手臂上画了一个棒棒糖的形状。 「你怎么会弄这个呢?」施愷恩说,并将目光朝一脸认真的倪以荷那看去。眼神就像在看一个自己很心爱的玩具一样。不准任何人欺负她,只有他能沉浸在她带给他的快乐。 谁都不许碰! 「啊?」对于施愷恩的疑问让倪以荷停下动作,接着像是想通了什么事情莞尔一笑。 「你说包扎伤口哦?」她说,声音轻的宛如羽毛般,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深邃。 「恩。」他简单回了声,继续看着倪以荷的笑容。就像着迷于倪以荷的笑容,怎样也挪不开眼神。 「就,小时候常常跟表哥打架阿,每次我都打输,然后就会跑回家躲在我妈的怀里哭。」她细诉,就像她的童年很美好,总是充满很多欢乐的回忆,让施愷恩有些羡慕这样的倪以荷。 「是哦。」他淡道,还是将眼神放在倪以荷身上。 「好了,这样就可以了。伤口尽量不要碰到水。」她往施愷恩的手臂一看,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老实说,她真的满会包扎伤口的,如果是张宓霓,她应该就一个头两个大了吧? 这时,倪以荷才注意到施愷恩一直看着她,在她抬起头的一瞬间,她就这么与施愷恩四目相交,他的眼神充满溺爱的神情,让倪以荷不自觉避开他的注视。 「喂,别看了啦!」语落,她往施愷恩才刚包扎好的手臂一拍,让施愷恩哀嚎了一声。 「能对待病人温柔一点吗?」施愷恩不悦的说,还将另一隻手护在受伤的手臂上,就像害怕倪以荷忽然再攻击他。 「谁叫你用那种眼神看我,怪不自然的。」当倪以荷话一说完,医药箱也被她收得整整齐齐。 「所以,你这么会包扎伤口,都是因为小时候太爱打架囉?」施愷恩看着倪以荷瘦弱的背影,有些不敢相信倪以荷小时后居然是如此的彪悍。 「对对对,我小时候很喜欢打架,不行吗?」想起小时后常常跟住在隔壁的表哥打架就觉得好笑。她有多久没见到表哥呢?她忘了。 「你,笑起来很好看。」施愷恩忽然淡淡的说,眼神也变的无比坚定。 倪以荷顿了顿,总觉得这句话听起来很耳熟,霎时,她又笑了。她想起白南卉刚认识她时,也是这么说。 那时,她只是觉得白南卉这个人很奇怪,刚认识她就说她笑起来很好看。 而她也不知不觉的跟白南卉还有江云真他们种下了很多回忆,那些回忆的种子默默扎根在倪以荷的心底。 就像她的雨天终于过去了,她终于可以感受到被人关心的时候。其实,她的生活也不算那么糟嘛。 「白痴。」她低语。 「你说什么?」施愷恩竖起耳朵说,但倪以荷却转过头对他说了一句,「现在时间不晚了,走吧。」 让施愷恩一头雾水,却也只能跟在倪以荷的身后,不禁觉得他好像还是无法走进倪以荷的心里。 就像个外人般,被她隔绝在她所建立的城堡外。 忽然,倪以荷的包包发出一阵吵杂声,倪以荷皱了皱眉,心想:「这种时候,会有谁打给我?」接着,她从有些凌乱的包包里,掏出正在震动的手机。 「怎么了?」施愷恩感到不对劲,也停下脚步,往站在身后的倪以荷看了一眼。 她打开手机萤幕,而铃声还在叫,她却哑口无言,心脏就像受到剧烈的撞击般,喘不过气来。 施愷恩看她一脸错愕,又对她说:「欸,倪以荷,怎么了?」 「安静!不要说话!」她失控大吼,施愷恩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却也不敢出声。 就这样佇立在一旁,默默的盯着倪以荷。 她看了看手机萤幕所显示的名子,愣了一会,才接起电话。 「叶玉庭,怎么了吗?」 10—无法逃过(3) 「喂,以荷吗?」电话那头一道充满活力的嗓子传入耳膜,让倪以荷心底的罪恶感被掀起。 「恩………怎么了吗?」她的声音僵硬,连表情也不自觉得皱在一起。 「没有阿,就不是暑假的时候要一起出去玩吗?」叶玉庭问,倪以荷在电话这头点了点头。 「对阿,怎么了?」她故作自然的答腔,就像不想被拆穿某些事情。 「告诉你哦,我已经把出去玩的时间定好了,就等你去问学长姐他们。」叶玉庭眉飞色舞的说,也将她手中的娃娃揉的更紧。 「好,等明天我再打电话问学姐,那还有什么事情吗?」倪以荷紧握手中的手机,在内心祈祷叶玉庭不要在继续说下去。 「恩………应该是没有什么事情了啦哈哈!」她失笑,也让倪以荷尷尬的笑了一下。 心底更是松了一口气,默默感激叶玉庭在这种时候没说一些废话。 正当倪以荷雀跃的要将断话掛断时,背后忽然响起的声音,让她身子一僵。 「光狼,帮里有事情找你。」没想到原本要掛电话的叶玉庭忽然大喊,「光狼?以荷你旁边怎么有人在说话啊?」 心头一震,她不禁往施愷恩那瞪了一眼,不料施愷恩却说:「我等一下会过去,现在不要烦我。」倪以荷瞪大了眼,不知该怎么回答叶玉庭。 而那位男子也在施愷恩话一出后,转身离去。 「咦,怎么有愷恩的声音?」此话一出更让倪以荷慌了心思,不知该用什么理由搪塞叶玉庭,只能默默的瞋了施愷恩一眼。 「没有啦,哈哈!我在外面帮我妈买一些东西啦!应该是你听错了呵呵!」倪以荷结结巴巴的说,但叶玉庭似乎不太相信倪以荷所说的话。 「真的吗?是我听错了哦………可是那个声音真的好像愷恩的声音哦!」叶玉庭狐疑的说,倪以荷只能乾笑。 「哈哈……真的是你听错了啦!对了,等我明天问完学长姐再打电话给你,我现在好累,我要回家了哈哈!」她只能胡乱说了一堆话,来安抚叶玉庭的胡思乱想。 「哦………好吧,晚安。」叶玉庭带着半信半疑的口气结束对话。 「晚安。」倪以荷张口结舌的说,掛断电话后往胸口拍了拍。 「怎么样?」这时,在一旁的施愷恩才开口对倪以荷这么说。 一想到刚刚惊险的对话内容,让倪以荷不禁对施愷恩发了顿脾气,「你刚刚干嘛忽然说话啊!而且刚刚那个叫你光狼的人是谁啊?你都不知道我在跟叶玉庭说电话吗?等等要是被发现怎么办?」她失控大吼,施愷恩却冷冷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让她停顿话语,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怎么,就这么害怕被发现吗?」施愷恩的语气不带任何起伏,甚至有些不屑。 「对,很怕。」她诚实的面对内心深处的害怕,她真的好怕会被叶玉庭给发现,她不想伤害叶玉庭。 就算失去叶玉庭她也不会如何,反正,她早就习惯寂寞了。对她来说,比起独自寂寞,她更不想伤害到任何人。 尤其叶玉庭是如此深爱着施愷恩,说什么也要护好叶玉庭的这段恋情。 要说自己重感情,还是自己傻呢?她不知道。 「既然这么害怕的话,大不了就分手阿,反正我也无妨。」施愷恩此话一出让倪以荷的脑子一片空白,她不懂为何施愷恩能如此轻易的说出这种话。 她感到双脚微微的颤抖,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见施愷恩掏出手机正要拨电话号码时,她衝到施愷恩的身前,奋力拉住他的手。不让他继续接下来的动作。 「你疯了吗?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说要分手?」倪以荷对施愷恩低声怒吼,施愷恩只是默默的对倪以荷说:「怎么样?不是很害怕被发现吗?那分手就好了阿。」 「不行!不要!拜託你!」倪以荷面容失色的喊道,就像发了疯一样对施愷恩大叫。 施愷恩只是面不改色的看着她,神情复杂,甚至有点心疼这样的倪以荷。 「只要分手,不是就不用害怕叶玉庭的电话吗?这样不是很好吗?」施愷恩淡道,并抓住倪以荷的手腕。 「放开我,放开我!」倪以荷惊慌的看见施愷恩抓住自己的手腕,心中油然而生的罪恶感将她整个人缠住。 回忆中的叶玉庭让她无法呼吸、无法思考,只能一直拜託施愷恩不要跟叶玉庭分手。 搞得好像自己才是施愷恩的女朋友。 「不放。」施愷恩冷漠的说,连声音也变的低沉。他紧握住倪以荷抖动的手腕。 「放开我!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要辞职!我要辞职!」倪以荷甩开施愷恩的手,紧张得大喊,让施愷恩拧眉。 当她慌张的要转身跑出地下室时,被身后的一道力量给强拉住,最后她跌入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不要说你要走的这种话,我不会跟叶玉庭分手的。」施愷恩过了一会,才说出这句话,这句话给了倪以荷莫大的安全感。 她只能紧紧抓住施愷恩胸口的衣服,颤动的嗓音传入施愷恩的耳畔。 「求求你,不要离开叶玉庭,她真的很爱你。很爱很爱,所以不要再随便说出要拋弃她的这种话…………」 10—无法逃过(4) 「要是我根本不是喜欢叶玉庭呢?这样也没关係吗?」倏地,施愷恩说出这句话,让倪以荷顿了一下。 不禁怀疑的问:「你不喜欢叶玉庭?」她有些呆然,顿时无法消化施愷恩的话。 脑子也在想,要是施愷恩真的不喜欢叶玉庭,这样真的对叶玉庭来说是好的吗?她不知道。 「要是,其实我根本不是喜欢叶玉庭呢?我,可能只是玩玩她。」施愷恩话说的冷静,却让倪以荷全身发抖,就像吓到的路边猫咪一样惊恐。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倪以荷低下头,双手环绕在头上,胡乱摇头。 「就算我不喜欢叶玉庭,你也觉得我要跟叶玉庭在一起吗?你认为这么做,叶玉庭会比较幸福吗?」施愷恩又说,他的话把她逼到一个角落。 她无法回话,就像对施愷恩的话感到认同,但却非常无助。 「我要回去了。不要再跟我说话了!」她歇斯底里的大吼。她依稀的听见施愷恩这么说:「再见,不送了。」 接着,施愷恩将倪以荷放开,她觉得脑子一团乱,甚至无法接受任何讯息,脑子忽然浮现很多关于叶玉庭的画面,让她无法思考。 周围非常寂静,就像在用寂寞说倪以荷错了;在用安寧嘲笑倪以荷的无知与鸡婆。 接着,她离开了施愷恩他家。她默默的将手机关机,不想再让多馀的声音来打扰她。 她坐了最后一班公车,当她坐在公车的座椅上,望着车窗外的风景时。思绪却飘到施愷恩刚刚所说的话,那些话围绕在她的脑中,挥之不去。 她逼近一个崩溃的地步,脑中全是施愷恩的声音,他的话,就像无限循环般纠缠着她。 她不懂施愷恩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要是我不喜欢叶玉庭呢?又或是我只是玩玩她的呢?这种怪道理让倪以荷的脑子打结。 要是施愷恩不喜欢叶玉庭,为何又跟她交往呢?又或为什么当他们吵架时,施愷恩又跟叶玉庭和好? 她好像渐渐捲入一段风暴里,她不能完完全全脱身,只能在风暴里挣扎。 眼皮宛如有千斤重,让她渐渐闔上双眼,闭紧眼睛,想让思绪也停止运作……… 『你给过的温柔我留着变成痛 我爱你才迷路 怎么走找不到尽头』 手机铃声霎时在头顶上响起,倪以荷用力睁开眼皮,好让自己看清眼前的景像,耳中不只传来手机铃声的声音,还有外头的鸟鸣也传入她的耳中。 她搔了搔头发,便将手往一旁的柜子摸去,她觉得全身无力,头甚至有些疼痛。 「喂?」她嘶哑的嗓音从手机这边传给另一头的人,她没有看打来的人是谁,只是不耐烦的接起电话。 「喂?倪小姐,你还在睡吗?都几点了啊!」叶玉庭尖锐的嗓音从电话那方传来,让倪以荷竖起眉宇,一脸不悦的模样。 「怎么了?」倪以荷缓缓开口,不懂一大清早叶玉庭在发什么神经。而脑中一小段的记忆也因为叶玉庭的声音而被剥开。 「你打电话给学姐了没啊?」叶玉庭气急败坏的说。让倪以荷失笑,叶玉庭生气的时候脸都很搞笑。 「喂!小姐!你笑什么笑啊!你到底是打电话了没?」叶玉庭的嗓音又让倪以荷抽离回忆。 「对不起啦!昨天看小说看太晚,所以才会睡到现在。」倪以荷从床上爬起,眼睛还是迷茫一片。她又对叶玉庭说了谎,其实她是因为施愷恩的话才失眠了。 「看小说?没想到你也会看小说哦!是什么的小说?说给我听听。」叶玉庭一听见倪以荷的话语,又将话锋转到一边。 倪以荷浅笑,「我昨天在看恐怖小说啊!怎么,你也想看吗?」倪以荷逗着叶玉庭玩。 叶玉庭一听到是恐怖小说,马上停止话语,慌张的说:「啊?你说什么啊?记得要问学长姐哦!」就急急忙忙的掛断电话,倪以荷还没来得及反应时,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嘟嘟声。 「白痴。」她笑说,嘴角却忽然垂下,形成一条平行线。 老实说,她比谁都希望叶玉庭能开开心心的过每一天,就算叶玉庭不是如此的完美。她一点都不介意叶玉庭会在她背后说她坏话。 因为,这样叶玉庭才能有新的圈子。才不会生活圈都是无趣的自己。 对于施愷恩的话,她真的有些害怕,害怕那会变成真的。害怕自己会伤害到叶玉庭。 她甩了甩头,又拿起手机拨了一通电话。她将手机冰冷的萤幕贴在耳朵上,心也瞬间凉了一片。 「喂?学姐吗?」倪以荷胆怯的问,害怕会吵到江云真。 「喂?小荷吗?」江云真亲暱的说,声音听起来跟平常一样,没什么差别。 「那个,学姐………」正当倪以荷要开口时,她听见江云真紧促的嗓音从电话那传来,「小荷,我现在有一点事,你可以来找我吗?我在…………」 江云真说出一家早餐店的店名,而倪以荷轻点了头,就准备下床梳洗一番。 10—无法逃过(小祕密) 一回到家,我觉得一身黏,所以打算去洗澡。 当我一经过电脑桌前,我顿足,往电脑桌上一看,笑了一下。 我想到当年,因为张宓霓喜欢随便写一些小故事,所以买了一台电脑给她,但是她总说这项礼物太贵重,所以不肯收。 说把电脑放在我家,她在来家里使用就好。 目光瞥到桌上的一张照片,那让我的笑容顿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止尽的悲伤。 那张有些泛黄的照片,是我、张宓霓、施佩恩跟阿向的合照。我早就不清楚那是什么时候所拍的,只知道在他们一一死亡后,那张照片变成了我最后能想念他们的回忆。 只能靠那张照片让我不去忘记他们的面容、他们的声音。到最后,我都只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跟他们的回忆,早就被时间无情的给淡忘了,就算我在怎么努力去想起,也只有零落的片刻记忆在而已。 心,又揪了一下。我轻压心脏,想无视它所带给我的疼痛。却怎么也无法忽略,那疼痛正一点一滴的侵蚀着我。 手中的手机在此刻响起,我吸了口气后,才缓缓接起电话。我不在乎那是不是倪以荷打来的。 我只是觉得现在的我很痛苦。 「喂?施愷恩,你在干嘛啊?」那道温柔又熟悉的嗓音传到我的耳中,我浅笑。 「怎么了,没想到你会打电话给我。」我低语,语气中带着几分的难耐。 「最近你都没有打给我或飞来找我欸!心病有好一点了吗?怎么感觉你好像有点不舒服啊?」她一开口就说了很多话,让我有些无法消化,却认真聆听她的话语。 「哦,没有阿。最近觉得还可以。」一听见她的声音,让我的心有些微的平復,好像她就是我心病长久以来的良药。 「是哦,还想说你是不是交女朋友了咧!」她开玩笑,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我倏地沉浸在悲痛的回忆中。怎么也无法挣脱。 「哼,要是我交女朋友的话,你可能就要哭死了吧。」我笑开。我知道我们不会有什么结果。 因为蓝恩诗早就结婚了,老公还是国外有名的外科医生。 「说这什么话啊!我是满希望你交女朋友的啦!」她回,我一阵纳闷,「为甚么希望我交女朋友?」 「这样,你就不会总忘不掉张宓霓了阿。」她说,好像这只是一件小事,但对我来说,我永远无法用如此平淡的语气来诉说这件事。 这件事是永远能折磨我的回忆,不管是谁,都无法平復我的伤口,我认为。 说到女朋友,我才想到叶玉庭,但却有些迟疑,我要告诉她我有女朋友吗?要吗?我正踌躇着。 「喂,干嘛不说话啊?还真的交了女朋友啊?」她这么说,让我的脑海中想到一个人,那个让我痛恨的人。 但想到她,嘴角却微微扬起一抹弧度,让我不禁发愣。 「没有,」我说,但欲言又止,「但是我有喜欢的人了。」说完,心里感到无比舒畅,我有多久没有如此呢?是跟张宓霓在一起的那段时光吗?我不知道。这问题依旧是我心底的一个谜。 「哇!怎么都没跟我说啊!是谁啊?」她尖叫,让我把手机稍稍往耳边移开。 「一个人,我女朋友的朋友。」我说,蓝恩诗应该是唯一一个能让我说出内心话的人吧。 「什么啊!你这不就是劈腿吗?你以前不是这样啊!你是怎么回事啊!」蓝恩诗不禁怒斥,就像不满如此多情的我。 而我也不打算告诉她,我根本不喜欢叶玉庭,对于她的话,我洗耳恭听。 从以前,我就不喜欢跟别人解释太多,而张宓霓总能了解我的心思。这也是为什么我这么喜欢她的原因。 一种不用多说就能懂的默契。互相信任对方,包容彼此。 这是我对爱的最高境界。 「好啦,不说了,我要去洗澡了。」我边笑边说,就算我在怎么信任蓝恩诗,她却跟大家一样,不懂我的心思。 「哦,好啦!我儿子在叫我了。」她不甘愿的说,就像被我打败般。 「恩,再见。」我低声,她在我要掛断电话前像是想到什么,又对电话里的我大吼说:「对了!我在两个月后就会回台湾哦!」她开心的说,从声音就听得出来。 「恩。」我随便回应了句,她又不满的说:「喂!你老朋友要回去,你还这样!都不问我为什么会回去哦?」 我低笑,又说:「为什么?」这时她才雀跃的说:「因为我老公有工作阿!好久没回去台湾哦!」 「是哦,玩开心点。」我沉溺的说,她恩了一声便将电话掛断。 接着,我头也不回的回到房间。来到房门前,我又想起我跟蓝恩诗所说的话。 我甩甩头,不想让倪以荷的影子多留在我的脑海里,我催眠自己说,「因为她有张宓霓的影子所以你才会在乎她………一定是这样的………」 便转开房门,进到宽阔的房间内,寂寞瞬间将我覆盖住,让我有些无法喘气。 我将西装外套丢在一旁的椅子上,用手扯开束在脖子上的领结。 想要洗澡但却不想走到厕所,这矛盾的思绪在我的脑子里待了一段时间。 我走到床边,重重的往床上躺去,想让一切烟消云散。 但却怎么也无法忘记,就像着魔一样,无法控制。 11—无法逃过(1) 倪以荷跟母亲说了声后,走到玄关来,还是一头雾水。 她不懂为什么江云真不在电话里说一说,还要约到早餐店,她用糢糊的记忆去回想江云真当时的口气。 那焦急的语气倪以荷鲜少听见,甚至不曾听过,面对心头的疑问,让她更加困惑,却寻找不出答案。 绑好鞋带后,她吸了吸几口气,便打开大门。 一开门,一股新鲜的空气涌入鼻腔内,让她心情顿时放松了些。 当她正在锁门时,隔壁间的大门霎时被开啟,门缝窜出一颗澎的夸张的捲发,那是住在隔壁的大婶,倪以荷顿了顿,便继续动作,不想去在意那位大婶。 当她要转身走往电梯门前时,背后传来一道声响,「你要出去哦?这么早啊!去跑步吗?」倪以荷不知是否要回头回答那位大婶的问题,却又觉得没打一下招呼很没礼貌。 便转头,抽动脸部僵硬的肌肉,她觉得自己难道是打了肉毒桿菌吗?怎么连笑一下都这么困难,可能是她现在不想笑吧。 「……对阿,我要出门,可是不是去跑步。」倪以荷愣愣的傻笑着,看着那位花妈大婶手里提了一包垃圾,便想,「难道是要去倒垃圾吗?」但正当她盯着大婶手中的垃圾一段时间后,那位大婶又开口。 「哇!你居然这么早就爬起来了?!我家的死小孩都不知道要睡到几点!」大婶用奇特的口音惊呼,让倪以荷陷入一阵尷尬的情绪中。而大婶也不知不觉得开始抱怨起她家的小孩。 如果没记错,她家的小孩好像跟自己差没几岁。她心想。 「哈哈!刚好要跟朋友出去吃早餐啦!」倪以荷搔了搔头发,眼神往一旁胡乱飘去,心里却害怕会让江云真等太久。 「那你知道两个月后有人要住进来这里吗?」那位大婶看起来就是想要聊八卦的模样,倪以荷觉得自己陷入泥沼中。 偷瞄了手中的手錶几眼后,松了口气,心想:「才过五分鐘,学姐应该不会这么早到吧?」又尷尬的对那位大婶笑了笑,回说:「真的嘛……我不知道呢……」口气虽然有些敷衍,可是她正急着出门啊! 还在这节骨眼上跟她说这些,她根本就不想知道有谁搬进来啊! 「听说人长得满漂亮的呢!」大婶又滔滔不绝的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而倪以荷只能浅笑。 这时,大婶家的大门又被打开,倪以荷顿时睁大了眼,想看清楚门后的人是谁。一道慵懒懒的嗓音从门的后面传来,大婶的女儿揉了揉左眼,一脸还未睡醒的模样,对大婶说:「妈,我肚子好饿,我想吃早餐。」 说完,大婶才不好意思的对倪以荷点了头,转过身对她女儿说:「好啦!等我丢完垃圾就去!」倪以荷这时粲然一笑,对大婶说:「那我先走了哦。」 大婶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又对倪以荷点了点头,表示抱歉,转身走到门内不知跟她女儿说了什么。 反正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些事。 她走到楼下,才发现今天的太阳特别大。用手掌遮在双眼上,一脸不悦的低喃,「热死了,怎么一早就这么热阿。」 便走到公寓附近的公车站等公车,在等公车的时候,她不禁又将目光放在手錶上,深怕会迟到。 她坐上了有些摇摇晃晃的公车,头脑有些晕,肚子又传来咕嚕声。她想先小睡一下,毕竟距离她要下车的那个站还有点遥远。 思绪也渐渐放慢,最后眼前一片黑。 在睡的过程中,她耳中渺微的听见一些声音,老实说她根本没有睡着,脑海里又浮出施愷恩所说的话。 她无法不去在乎施愷恩所说的话,内心一团乱,却不知该如何解决,了无睡意,她撑起眼皮,看了看外头的风景。 一棵棵高大的大树快速飞过她的眼前,她看见正在慢跑的人们,或在散步的老人家,刺眼的日光又照入她的眼中,她眨了眨眼,才发现要下车了。 下了车,她走了一段路后,终于到了江云真所说的早餐店,她往一旁的马路看了看,确定没有车子开过来,才急急忙忙的跑到那家早餐店前面。 早餐店的生意很好,而早餐的香气也飘入倪以荷的鼻腔内,让她盯着那些早餐流口水。 她伸出头,往早餐店里一看,却没见到江云真的身影,有些担心的想:「会不会太早到了啊?」 但是最后忍受不了早餐诱人的味道,决定先买份早餐来充飢,边吃边等江云真来。 「那个,老闆娘,我要一份培根蛋饼还有一杯豆浆。」倪以荷用极其微小的声音这么说,她看了看早餐店的内部状况,精明能干的老闆娘将所有客人的早餐都很顺畅的背出来。 当有客人上门点餐,她就马上转身对身后正在煎东西的老闆喊说刚刚客人所叫的早餐。 又转过头,继续帮下一位客人点餐。 正当倪以荷在等早餐时,思绪进入放空的状态。 这时,老闆娘对倪以荷说了句话,「你应该是第一次来吧?」倪以荷一听,瞠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盯着那位老闆娘看,愣了一会,才结结巴巴的说:「对、对阿……」 她严重怀疑这位老闆娘其实是一台电脑,居然连她是不是第一次来都知道,又连想到刚刚那位老闆娘对所有客人的应退,都令倪以荷拍手叫好。 「你可能会怀疑我为什么知道你是不是第一次来吧?」那位老闆娘浅浅一笑,手里的工作更是没有停下来,微微抬起头,对倪以荷说。 11—无法逃过(2) 「恩……」倪以荷轻啟薄唇,淡淡的应了声。 「呵呵,怎么会到这来吃早餐呢?」老闆娘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跟脖子上的汗水,呵呵的笑了几声。 「因为……」正当倪以荷要开口说下去时,背后响起温柔而熟悉的嗓音。 「小荷!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这是江云真的声音,倪以荷倏忽扭过头,看见江云真满脸笑容的朝她走来。 咚! 心中的一块大石头就在倪以荷看见江云真的笑靨后被放下,好像电话中的江云真根本不存在,又恢復了蹦蹦跳跳、吵吵闹闹的那个江云真。 那个好像就算天塌了下来,也能嘻皮笑脸说:「没关係,还会有人帮我撑着呢!」的那个她。总是那么无厘头,又那么的阳光。 「小真来吃早餐啦!也是一杯红茶一份煎饺吗?」老闆娘熟稔的说,让倪以荷一愣一愣的,顿时无法回过神来。 「没错!」江云真跟老闆娘一来一往的对话让倪以荷只能站在一旁乾笑的看着她们,这时,老闆娘低下头继续做事情,却丢出一句话,「小真,这位女孩是你的同学吗?」 此刻让倪以荷无法回话,只能对江云真投出求救的神情,而江云真理所当然的回:「哈哈!阿姨,她不是我同学啦,她是我朋友。照理来说,算是学妹吧?」江云真流利的回话,又让倪以荷嘖嘖称奇。 江云真总能将话说的有馀地,至少不会让人太不知所措,语落,江云真朝倪以荷这笑了一下,又说:「走吧!我们进去说!」顺手拍了拍倪以荷的肩膀,倪以荷缓缓点头,就转身往店里走去。 「老闆娘,我们先进去了哦!」倪以荷走到里面后,才听见江云真嘹亮的嗓音散落在整间早餐店。 江云真这时才跟上倪以荷的脚步,倪以荷每走一步,就听见背后传来的招呼声。 「哇,小真,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啊?」那是一位带着老花眼镜的爷爷说的,那位爷爷让倪以荷想起那个总是对她温柔的安爷爷。 心想:「安爷爷不知过得如何,不知是否安好?」心的一头悬掛在安爷爷身上,她则又听见江云真有活力的说:「哈哈!今天觉得总有人在想我,所以很早就来了啊!没想到是吴爷爷在想我呢!」 江云真笑咪咪的说,语气带点调皮的意味,逗得现场的大人们笑成一团。 倪以荷有时也是这么羡慕江云真,她总是讨人喜欢,只要有她在的地方,笑声总是源源不绝。 倪以荷这时觅寻到一个好位子,便对正在说笑的江云真挥了挥手,江云真一见倪以荷的招手,对那群爷爷们说了几句话后,小跑步到倪以荷的身旁。 一入坐,江云真抢先开口,「小荷,这么早打给我有什么事情吗?感觉你好像很着急。」 江云真一手托着下巴,烁亮的眼珠转呀转的,让倪以荷有些心痒。她想,江云真除了讲话风趣、性格爽朗之外,她还有一个很大的优点,就是她有一双明眸。 总是让人能在她水灵灵的黑眸中,看见自己清晰的到影,好像一切的美景全都收在江云真的那双眼里。 看着她的面容,倪以荷顿时说不出任何话语,话全都哽在喉咙中,只能入迷的盯着江云真的双眼看,倪以荷好像又在她的眼中望见白南卉的脸蛋。 乌黑的秀发、笑起来特有的梨涡、富有磁性的嗓音,这都是属于白南卉才有的特点,而倪以荷真真实实的从江云真的眼中看见白南卉的身影。 江云真见倪以荷傻愣愣的望着自己的脸,不好意思的往脸上摸去,便说:「怎么都不说话呢?难道我脸上沾了什么吗?」 这时,倪以荷才害羞的瞥过视线;这时,笑盈盈的老闆娘,端着两盘餐点,跟两杯饮料往她们这里走来。 「来,这是这位女同学的培根蛋饼跟豆浆,」她小心翼翼的将餐点放在倪以荷的眼前,香味扑鼻而来,还夹杂了一点老闆娘身上的香气,「跟小真的红茶还有煎饺。」 语毕,老闆娘对她们投了一个浅浅的笑容,倪以荷还无法从江云真的话语抽离时,江云真先说:「谢谢阿姨!」老闆娘点了点头,这时倪以荷才回过神,对老闆娘抽动了嘴角,尷尬的笑了一下。 「慢慢吃。」老闆娘说完这句话后,就转身走回柜台,继续与其他客人交谈。倪以荷还将目光放在那位老闆娘的身上。 「小荷?你怎么从刚刚就怪怪的啊?!怎么了吗?」江云真伸出手,在倪以荷的眼前挥了挥手,一脸困惑的盯着倪以荷看。 「阿……没有阿……对了……学姐,你最近有空吗?」倪以荷才回过头,忸怩的说。 「都说了几百次了,在私底下不要叫我学姐啦!叫我小真,小真!懂了吗?」江云真故作生气的说,口中还含着筷子。那模样有点搞笑,让倪以荷哑然一笑。 「笑什么笑啊?我可是非常认真的呢!」江云真板起一张脸,又塞了一颗煎饺到口中,嚼了几口后,又口齿不清的说:「我最近有空阿,怎么了?」语落,吞下口中的煎饺,又吸了一口红茶。 「哦,就我朋友在问说学……小真你们什么时候可以出来玩阿,她在排时间。」倪以荷嫣然一笑,夹了一块蛋饼往嘴里塞去。抬起头看了一下江云真的反应。 只见正要吃下一颗煎饺的江云真,将快要入口的煎饺『咚』的一声掉下来。 「蛤?要出去玩了吗?真的嘛!」江云真大吼大叫,让一旁的大人们摇头笑了笑,觉得江云真的反应特别像小孩子。 「对呀。」正当倪以荷话一说完,一旁忽然迸出一句让江云真呆然的话语。 11—无法逃过(3) 「哼,你有跟你爸说过了吗?你觉得他会让你去吗?」一句尖酸的话语从她们的身旁窜出,倪以荷抬起头,不解的朝声音的来源望去。 而江云真则不说话,剎那间,倪以荷好像从江云真的脸上看见她受伤的神情。 但就这么一秒后,她的脸上又冒出不屈不挠的模样,转头对那位阿姨说:「我要出去不关他的事!」 那位阿姨的头上夹着一个粉红色的鯊鱼夹,身穿一件粉红色的t-shirt,裤子则是灰色的小热裤,看起来就一副大姊头的模样。 她睨了江云真一眼,而一旁的大人们不满的回说:「阿凤,哪壶不开提哪壶!」就像阻止那位叫『阿凤』的女人继续说下去。 但阿凤只是对那位阻止她的大人冷冷的看了一眼后,又开口说:「哼!是她爸爸先欠我酒钱的,什么叫哪壶不开提哪壶。」 此话一出,倪以荷的心头震了一下,一脸惊讶的望着江云真有些焦急的面容。她不敢相信江云真的爸爸是这样的人! 「阿凤!」那位大人错愕的对那位阿凤喊了一声,就像要吓阻她继续说话,但那位叫阿凤的却处之泰然,一脸高傲的模样。 老闆娘将那位叫阿凤的早餐做好之后,对她说了声:「你不要再来了。」便低下头继续做事情。 那位阿凤对于大家的反应非常不屑,离开前,她又回过头,对江云真说:「自己爸爸的酒钱都还没还完,还想出去玩?太好笑了。」说完摇了摇头,走出早餐店。 而江云真则一脸惴慄的瞪着红色塑胶桌一阵子后,缓缓昂首看了倪以荷一眼,用极其颤抖的嗓音说:「对不起,让你看笑话了。」 倪以荷忽然觉得好像有根细微的针刺进她的心脏,让她疼痛的无法回过神,也心想,「难到学姐一直都在强顏欢笑吗?怎么可能。」 由于江云真笑得太过于真实,太深植人心,让人觉得好像什么都无法打败她,才会让人在发现她的脆弱后,心疼不已。 倪以荷又想,「那,白南卉知道吗?如果他知道,会如何?」 但对于江云真的一席话,又让倪以荷停顿思考,连忙摇头,慌张的对江云真说:「不会!没什么的!学姐还好吗?」 她不敢相信江云真总能以笑容面对任何人,当五年前的意外发生后,她怎么也无法强迫自己笑出来,就算有,也是很鲜少的,对于笑容过后所留下来的是一片寂静,也是欢乐过后的空虚。 所以,倪以荷不爱笑,也不想待在有多于笑容的地方。 因为她知道,笑容一过去后,她又要独自面对伤痛,所以她选择隐藏一切,毕竟,你只要将一切都隐藏起来,也没人会发现的。 只要在笑容的表面穿梭就好了,只要立起一堵厚厚的墙,就不会有人发现到墙的另一面埋藏了疼痛。 江云真没有回应她的关心,只是低下头,一直盯着桌子看,不发一语的晃了晃头。江云真柔顺的发丝也伴随阳光的照射下形成一个轻柔的形状。 倪以荷慌乱的盯着江云真看,看了许久,她现在无法从江云真的身上发掘笑容的踪跡。只能看见一片灰色的雾气凝聚在江云真的眉头上。 她吐了几口气后,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江云真、白南卉、叶玉庭、吴玠慕他们都在倪以荷最无助的时候,拉了她一把,总给她温暖,让她了解到,她的世界不是那么的灰暗,或残破不堪。 他们浩浩荡荡的闯入她的生活,留下许多属于他们的回忆,她想,她需要做一点事情来回馈江云真。 「学姐。」倪以荷轻唤,就像在对待一隻刚出生的小鸟。软软的,又用力跳动着心脏。 「恩?」闻言,江云真还是没将头抬起来,只是恩了一声,像是在等待倪以荷继续说下去。 「我们去公园吧。」倪以荷笑开,就像春天里绽放的花朵般美丽,让每个人看到都会会心一笑,并被那朵花给迷住了双眼。 「好。」江云真答腔,她也抬起脸,笑着对倪以荷说。 她们两肩并肩一起走出了早餐店,要走时,老闆娘亲切的对她们说了声再见,才继续忙她的事情。 早晨的阳光总是带满活力,连空气也变得好闻。 走着走着,她们就这样来到公园。公园里充满人群,不外乎都是一些老人家,跟几位慢跑人士。 而走出早餐店后,江云真总是神色不寧,好像对于那位叫阿凤的人的话很在乎,而倪以荷也只能默默盯着江云真毫无血色的双颊看。 她们都是拥有伤痛的人,可是,对于伤害,她们有不同的反应。 对于倪以荷来说,只要遇见疼痛,她就会发了疯的逃跑、躲避,自以为自己能全身而退,没想到只是让自己深陷在回忆中,无法逃脱。对全部的人总是不闻不问。 而江云真却总是无视那些不幸,尽力的让身旁的人都因为有她的存在而感到快乐。 「我爸爸也很喜欢喝酒。」倪以荷先开口打败沉默的气氛,她们漫步在树下,树零碎的剪影落在她们的身上,嘰嘰喳喳的鸟鸣声打转在她们的头顶上。 闻言,江云真迅速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倪以荷的脸,就像不敢相信倪以荷会分享多馀的私事。 江云真惊讶的反应倪以荷反而觉得正常,因为她不曾跟任何人分享她的疮口,她害怕别人会揭露出她的伤疤,所以将自己偽装的很好。 但,她也只是在跟自己撒谎,说不痛或是不在乎,全都骗人的。 11—无法逃过(4) 「那……你爸爸……有欠下很多酒钱吗……?」江云真小心翼翼的问,一脸害怕会戳到倪以荷痛处的脸。 倪以荷看了一下今天的天空。不错,很美丽,白云像一朵朵入口即化的棉花糖一样绵密。 她深吸一口气后,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她说:「没有,」不过却没有将话说完,她顿了许久。让江云真看起来有些松口气,像是幸亏倪以荷的爸爸还没有嗜酒到欠下一屁股的债。 「我爸爸是因为喝酒,撞死了两个人。在五年前。」倪以荷语落,对原本有些放松的江云真笑了笑。 没想到,江云真却瞠大了双眼,惊恐的盯着倪以荷看,倪以荷则一脸自然的模样,好像,时间让一切都这么平淡的过去了。 好像,她终于不在被这件事情缠住每天的夜晚。她终于可以安稳的入睡。 「什么……?!」江云真像是被雷劈到一样的震惊,又眨了眨下眼,希望倪以荷只是在跟她开一个无心的玩笑话,更不希望倪以荷为了安慰自己才这么说。 但却又不禁联想到说,为何倪以荷总是如此沉默,总是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让她陷入一片沉默中。 「那是在五年前的某个夜晚,那天的月亮非常圆,睡不着觉的我,偷偷用母亲的手机传了封给未回家的爸爸一封简讯。」 江云真不发一语静静的聆听,就像在听倪以荷细诉一件故事。真实发生在她生命中的故事。 她们走到公园里的长椅旁,倪以荷坐到长椅上,拍了拍身旁的空座位,意示要江云真坐在她旁边。 接着,倪以荷又露出一抹恬淡的微笑。 江云真将头垂得很低,低到倪以荷看不见江云真的神情。 长椅的上方,长了一颗巨大的榕树,在树下,她们可以听见颯颯的夏风轻轻掠过树梢上,而树叶也因为风的吹拂所发出的声响,就像在听交响曲一样美妙。 接着,倪以荷缓缓开口,继续她未完的故事。 「但简讯并没有任何回应,我心里知道父亲一定有看那封简讯,而且还边看边笑。」倪以荷注视着远方有一家三口正在堆沙堡,不禁又开口笑了笑。 「但是,在隔天清晨,一通由警察局拨来的电话,硬生生破碎了我原本美好的家庭。」倪以荷轻闭起双眼,就像在回想当时的情景。江云真从她倔强的眼角,发掘一丝的泪光。 「从此之后,家里欢笑不在,哭声满天。我也在那时后变得不太爱笑。因为大家会跟着我一起笑,却无法分担我的伤悲。」倪以荷一脸茫然的看着天空,好像正在对天空诉苦。 江云真顿时才顿悟一切。她终于了解到为何当她一眼见到倪以荷时,就觉得她的身上充满一股忧鬱的气息。 也终于了解到为何倪以荷总不喜欢笑,但笑起来却足以溶化一座冰山。 「在寂静的夜晚,我总会想起父亲所撞死的那两位年轻人,其中被撞死的女孩跟我年纪一样。虽然我们年纪一样,但所拥有的生命却截然不同。」这次,倪以荷的脸上没有多馀的表情。 就好像这么多年来,她不想在偽装了,她厌倦了对每个人需要露出那虚偽的笑容。 她所搭起的城堡,随着时间渐渐的过去,却越来越高。 「你说生命是不是很好玩呢?总是这么残忍。」说完,倪以荷发现眼睛痠痠的,她下意识揉了揉眼睛,才发觉眼眶充满泪水。 如果哭一切就会好转,那倪以荷愿意好好大哭一场,将她多年来的脆弱毫无表露的表现出来。 「哭吧,这里没别人。」江云真娓娓动听的嗓音从一旁传来。倪以荷不敢眨眼,因为一眨眼就会掉下眼泪。 但在江云真的话语一出时,她无法克制忍耐已久的泪水,就在下一秒倾泻而下。 江云真心疼的将倪以荷揽到怀里,轻拍她的背,她轻轻唱起她很喜欢的一首歌。 「看你沉沉的睡去忍不住轻抱着你 孩子般的无邪安寧幸福就那么篤定 突然想写一封信给我最亲爱的你 看你不畏惧一股傻劲有时候多不忍心。」这是范范的最亲爱的你,江云真在心情不好时,都会听这首歌。 听着听着,好像一切都会过去般,那么轻淡。 她不敢想像倪以荷是怎么走过来的,听她如此轻描淡写,让江云真更加心疼。 也不知道她是如何独自度过每一个夜。 怀中的倪以荷哭得更凶了,甚至用浓厚的鼻音说:「每当、每当,夜晚时,我总是无法入睡,因为只要我一松懈下来,那些回忆就会找上我来。」 「我最最亲爱的你擦去泪滴那片乌云已散去 我们一起走下去一起笑着看沿途风景」江云真没有回答她的话语,只是继续唱。 唱着唱着,她发觉自己也哭了。 眼尖的倪以荷从江云真的外套下发现她的手腕上,有一点一点的紫青色痕跡。 她当下愣了好几秒,甚至停止哭泣,睁大双眼,不敢相信的盯着那些紫青色的点点好久。 「这是……?」倪以荷口气僵硬的说,江云真一发现漏了馅,马上松手放开倪以荷,慌张的拉下外套的袖子。 一脸尷尬的说:「你、你说什么?」她就像被发现秘密的人一样慌张,深怕倪以荷会看见一些东西。 倪以荷发觉不对劲,马上伸出手,用力握住江云真纤细的手腕。 「啊──!」江云真忽然发出一道厉声,倪以荷猜对了。她不慌不忙的捲起江云真的外套袖子。 江云真一面抵抗,却无法忽视刚刚的疼痛,只能一脸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对倪以荷说:「不要,拜託!」 倪以荷这时才发觉江云真疼痛的模样,才放下手,却早就将江云真的手臂看透。 是一大片的瘀青,她没看错。但倪以荷只能一脸怔然的盯着江云真看。 11—无法逃过(小祕密) 我还是从床上爬起。不知名的剧痛侵袭我的脑袋,让我无法思考任何事情,只是伸长了手,捉住掛在一旁的毛巾,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洗完澡后,头不那么疼了。 顷刻,蓝恩诗的话又浮现在脑际中,怎么样也无法忘记,就像巫师的魔咒一样,缠绕在身旁,一切就好像都静止了,耳边也传来无止尽的声音,都是在漫骂我的话语。 我将一隻手撑在房内的一张桌子上,呼吸无由来的变得急促,心跳的规律也在一瞬间被打乱,就像原本排排站好的蚂蚁被坏心的人们给破坏秩序,所有蚂蚁也只能像隻无头苍蝇一样乱跑。 身上溢出汗水,就像我被炙热的太阳照射一样炎热。 我用眼角的馀光瞥到床边的柜子,吐了一口气,我故作镇定的走到床边,却觉得走到床边的这段距离很遥远。 我摇了摇头,用力的眨了眨眼,想让自己清醒一点。眼皮却像有千斤重一样逼我闔上双眼。 我倔强的睁开眼皮,不让想疲劳霸佔我的身子。 我拉长了手,打开木头所做的柜子,一打开柜子的那刻,淡淡的檜木香飘入鼻腔内,让我有些失神,但我处之泰然的一把拿起了一罐白色的药罐。 我撬开白色药罐的盖子,倒了一些纯白色的药丸在掌心中,二话不说将那些药丢入口中,我也这样昏昏沉沉的倒到床上,失去意识的昏睡去…… 在有些昏暗的天空中,我有些怀疑的张开双眼,觉得身体轻飘飘的。我睁大眼睛往天空看了一眼。 霎时,有一滴细细的水珠打在脸庞上,我有些错愕的摸了摸脸,却没有什么感觉。 我用力从一片草地上爬起来,却什么也没看见。 只能感受到阵阵的小水滴从灰茫茫的天空中落下,我环顾四周,我看见了一位身材曼妙的女子,身穿一身白色的长裙,裙襬的地方绣着一圈的蕾丝,不会太过作做,也不会太单调。 手里还握着一隻蓝色雨伞,我看不见她的面容,因为她背对着我,我只能愣愣的望着她摇曳在风中的发尾,好像能闻见微微的洗发精味道。 不知为何,身体不听我的使唤,追了上去。 但那位女子却走得好快,就好像我怎么跑也追不上。跑没多久,呼吸感到困难,这时我才追上了她。 她停下了步伐,却没有回过身子,只是愣在原地,好像在看什么东西一样失神。 我两手扶在膝盖上,满头大汗的说:「小姐,请问……你是谁?」我吸了一大口气后,抬起眼眸,看了那位女子的背影。 那背影是那么的美丽,好像不管是谁,都会被她所散发出的一种气息给吸引住,甚至会想要上前搭訕。跟某人很相似,但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是像谁,只是被这位女子给迷住了。 无可否认。 「恩?」那位女子发出了疑惑的嗓音,也牵绊住我的视线。她缓缓撇过头,我却一脸呆然的盯着她。 倪……倪、倪以荷?! 她怎么会在这里?!这到底是哪里?许多疑问顿时冒上心头,但我却目不转睛的看了她的脸好一段时间。 她修长的睫毛,让我误以为是一隻美丽的蝴蝶正在拍动牠的翅膀。平常都白苍苍的脸蛋,有了些许的红润,看起来更加饱满。 「怎么了吗?有事找我?如果没有事的话,我先走了哦!」她笑开,讲话的语气自然,好像我跟她认识了很久一样。 我却哑口无言,只能木然的看着她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脚边忽然被一股力道扯了几下,我顺着力道的来源处看了一下。是一位小男孩,很可爱,正当他开口要说话时,我却听见他发出刺耳的声响。 让我惊恐的倘开眼睛。 却发现我居然躺在床上,还流了一身汗,然而放在床边的手机,一直发出吵杂的来电铃声。 我看了一眼手机萤幕显示的时间,十一点五十五分,我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就算我知道那只是梦。但刚刚在梦中所出现的一切都真实縈绕在心头上。 好像那美丽动人的倪以荷正在我身旁,语气恬淡的对我说话,还有那不知名的小孩子。 「喂?」我口气非常的不耐烦,不懂是谁惊扰了正在睡觉的我。 没想到是大头。他用低沉的口吻道,「今天部里来了一个新的小弟。」好像不在乎我刚刚的语气。 因为他本来就不能在乎。我谁?他老大。 「是哦,等一下再说,我现在很烦。」好像那个梦打乱了一切,心里除了烦闷,还有些许的困惑。 「恩。」他应了声,没多说什么就掛掉电话。很好,我很喜欢乾脆俐落的人,做事不拖泥带水。 这时,我认真的看了一眼已漆黑的手机萤幕,总感觉在下一秒就会有人打来。不出所料,手机萤幕在没几分鐘后,显示了某人的电话号码,还有,那张照片。 她正在注视鱼儿的照片。 看了一下那张照片,心里蔓延出喜悦的心情,我也不懂这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不管怎样,好像只要倪以荷的身影一出现在眼中,我就会感到快乐,就会忍不住多看她几眼。 想把她的一顰一笑都收进眼底的最深处。 我清了清喉咙,接起了电话,我感到我的声音有微微的上扬。 「喂?想好了吗?」我先开口这么说,而电话的那头沉默了一下。接着,柔和的语调传入耳中,「恩,我愿意接受你的条件。」 我无意识的勾起嘴角,好像身旁都只有倪以荷的声音。 「很好,明天开始上班。」我爽朗的口气又从电话这头传到倪以荷那,房间内环绕着我对倪以荷所说的话。 「恩……」她答腔,我却还是感到快乐。 就这么无自觉的渐渐习惯了她出现在我身旁,甚至取代我梦中的那个人─── 12—缠身(1) 倪以荷瞠视那些紫色点点一段时间后,她想吐,她觉得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了。 那紫色的点点好像顏料一般倾倒在她的眼眸里,不断扩散、再扩散,好像眼前只能看见紫色在她的视线里。无法逃过。 江云真在倪以荷将袖子拉起来的那一瞬间,她低下眼皮,不让倪以荷在看见现在的自己。沉默周旋在她们之间。 没人肯再多说什么,一切就好像都被凝结在一起,更是混乱交错。 让人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这样让安寧缠绕着自己,让自己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倪以荷收起恐慌的神情,转为认真冷静的态度,她知道,她需要佯装自己很冷静,不然,没人会开口打破僵局。 倪以荷深吸了一口气,舒展紧蹙的眉头,想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点,接着,她清了清乾涩的喉咙,用低沉的嗓音说:「这、这有多久了?」她还是不自觉的感到恐惧,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好像无法相信江云真的家庭背景是如此,也不敢想像当江云真嘻皮笑脸的对大家说说笑笑时,她的笑容究竟埋藏了多少疤痕。 「自从跟妈妈离婚后,爸爸就更加疯狂了。」江云真就像被一阵低气息给笼罩住,连她的声音都变得有气无力。 「你妈妈呢?她难道不知道你活在这样水深火热的世界吗?」倪以荷不禁微微上扬了语调,就像对于江云真的话语有些不可置信。 「她可能永远都不知道吧。」语落,一道低微的笑声传入倪以荷的耳畔里,倪以荷不解的看着笑了一声的江云真。 有些搞不懂她的意思。 「妈妈啊……早就死了。」此话一出,更让倪以荷愣在一旁,好像大脑在也无法接受更多讯息,只能任由江云真的话语快速飞过脑海中。 当倪以荷还没回过神问:「为什么?」时,江云真先开口,就像在说故事一样稀松平常。 「妈妈,在爸爸跟她离婚后,因为忧鬱症的发作,所以,烧炭自杀。这件事,新闻也只是短短报导了一天,所以可能知道的人不多。」江云真没有起伏的嗓音再度衝破倪以荷的耳膜。 「而,就算知道了又如何呢?大家也只是为我妈妈感到惋惜。甚至觉得我妈妈笨到一个极点。」江云真仰起脸,但双眼却空洞无神,好像她的眼睛是个黑洞般,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掉入她黑暗的世界里。 「妈妈的丧礼,我根本无法参加。」江云真又说,倪以荷看见江云真晃动的泪光。 而她只能让江云真的话灌满紊乱的脑海,脑内搅混在一起,就像一切的神经都打结在一起,让思绪转动的异常慢速。 江云真说完那句话以后,她没再开口,倪以荷只是不由自主的说:「辛苦你了。」也让江云真在也止不住眼眶里的泪花。就像一杯水忽然被人打翻了一样,水「哗啦」一声的倒出。 江云真抱住倪以荷瘦弱的肩膀,这时,公园里的人潮渐渐散去,也有些人用异样的目光打转在倪以荷跟江云真的身上。 江云真放声大哭,就像小朋友跌倒了,想找妈妈安慰一样无助。在宏亮的哭声中,倪以荷好像听见江云真说:「我真的、真的、真的好想妈妈……」 倪以荷不知道江云真是否真的说了这句话,只是轻拍她的背部,温柔的像树上的叶子掉下来一样,无声无息。 「我懂……我懂……」语毕,倪以荷有想哭的衝动,但不是因为自己也跟江云真一样悲哀所以才想落泪。 是因为江云真的脆弱太让人心碎,她保证,无论如何,她都要默默守护在江云真的身旁…… * 约莫过了一个礼拜后。 那天的事情依旧让倪以荷的心头都悬掛在江云真身上。而也因为这样,她们俩的感情变得更加密不可分。 天空都还未醒的某天早晨,倪以荷的手机冷不防的叫了几声。 让倪以荷有种想把手机丢到楼下的衝动,但她却挪了挪身子,好让自己的手可以勾到放在床头的手机。 「喂?」她嘶哑的语气散落在整间房间里,就连一声鸟鸣声都没有的早晨里,她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嘹亮。 「喂?小姐!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电话那头尖锐的女嗓打破倪以荷的睡意,也让倪以荷感觉震耳欲聋。 她不懂叶玉庭这疯婆子在凌晨四点打给她做什么,她只是无奈的回答:「什么日子?」难道是叶玉庭爱犬bertha的生日吗?如果是为了这种芝麻般的小事打来吵醒她的话。 她说什么也要不顾后果的掛断电话! 电话那头的叶玉庭沉默了一分鐘后,大吼:「今天你是不用起床准备出去玩的东西吗?!」闻声,倪以荷坐起身子,一脸认真的说,「啊!我忘了我还没准备行李!先这样,再见!」 「喂!我话还没说完……」倪以荷不等叶玉庭将话说完,就逕自掛了叶玉庭的电话,跳下床蹦蹦蹦的开始准备行李。 陈美素听见倪以荷房内传来吵杂的声响,便走到倪以荷的房门前,转开门栓,一脸困惑的盯着倪以荷,开口说:「你在做什么啊?」 而倪以荷看见母亲突如其来站在房门口后,叫了一声,也不小心将手中的东西洒落一地,还打中脚背,让倪以荷哇哇大叫。 陈美素只是掩嘴一笑,却走上前,关心倪以荷有没有怎样。 「妈妈……」倪以荷紧咬下唇,双手环抱住右脚,吃痛的说。 「怎么了?」陈美素低语,却没将目光转向倪以荷的脸蛋。 「你为什么突然出现啦!」她说,眼角好似要流出泪水一样。让陈美素更是大笑好几声。 她笑盈盈的说:「谁叫你一大清早那么吵啊!害我以为你在杀猪呢哈哈哈!」 12—缠身(2) 「什么杀猪啊!说的为免太难听了吧。」倪以荷摸了摸还有些疼痛的右脚后,扫了母亲的脸庞一眼,继续收拾未收完的行李。 「你这是要离家出走吗?」陈美素又揶揄,却招来倪以荷的一记白眼。 她将最后一件衣服塞进还有许多空间的行李厢后,拉起行李箱有些老旧拉鍊,抬起头,对陈美素道:「要的话,也不会被你发现。」说完,她们相视一笑。 「这次是要跟叶玉庭还有学长姊他们出去啦!我不是有告诉过你吗?」倪以荷一脸怀疑的样子,也歪着头,看着陈美素那张浮现些许皱纹的脸蛋。 就算被岁月这样的摧残,但还是看得出来,陈美素的五官非常精緻,又很温和。 「阿,你上次有告诉过我。那时候我还不太想让你去呢。」说到这个,倪以荷还真的忘记为何母亲当初不想让她去的原因。 「那你上次为什么不想让我去?」她先走出房内,而母亲也跟在她的后头。就像从小只要一转头,喊一声:「妈妈。」母亲就总会出现在身后,展开双臂,拥抱住倪以荷。 而以前那懵懵懂懂,一直依赖在母亲怀里的自己,也需要长大了。 「因为,在我的心中,我还是不放心让你去那么远的地方。」陈美素语重心长的说,让倪以荷顿在原地,什么也无法思考,就这样好像有什么留滞在心底。 「不过,你也该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向我讨抱抱或是哭着找我的人了。」陈美素的话语没有任何高低起伏,就这么平静,又好像带有一点的感慨。 倪以荷感受到一股温热的温度从头顶传来,原来是母亲将她的手掌覆盖在她的头顶上,就像小时候,只要跟别人玩,受了伤,她总会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找母亲哭诉。 而母亲只会笑笑的对她说:「别哭囉,这样不好看。」就拍掉她裤子上,或衣服上的灰尘,然后再用她有些粗糙的手掌,盖在倪以荷小小的头壳上。 就这么一个小动作,就好像带着她,坐上了回忆的时光机,所有场景都一个个闪过她的眼前,是如此的鲜明阿。 成长,总是令人措手不及。 倪以荷没有说任何话,就这样回过身,给了母亲一个大大的拥抱,没有任何话语,就这样紧抱住矮自己一点的母亲。 她才惊觉,母亲尽变得如此消瘦,就像个纸片人一样。 她也不懂一大早的,在上演这什么狗血的剧情,只是,她的内心,现在五味杂陈,总有说不上来的惆悵。 她将脸埋在母亲小小的肩膀里,母亲的话从脸的另一侧传来,她听见母亲细细的嗓音对她这么说:「出去玩,最怕没有钱,钱有带够吗?还是妈妈再给你一些?」 听见母亲这样的关心,她的喉咙忽然变得乾涩,眼眶也酸酸的,好像在压抑什么一样难受。 她摇了摇头,还是没有放开母亲。 口袋里的手机,在此刻,发出一阵巨响,让母亲的话语被手机铃声给掩盖过。 陈美素又用手掌拍了拍倪以荷的背部,又说:「快去吧,孩子。别让人家等你一个。」说完,母亲先推开了自己。 而她却慌乱的不敢看母亲的眼神,明明只是个轻松的出游时间,却搞得好像离别的场面一样。 而倪以荷也不敢想像要跟母亲有分离的一天。 她清了清喉咙,一手拉着绿色的行李箱后,才接起电话。 而电话的那一头,穿来尖锐的嗓音,不外乎就是叶玉庭的声音,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爆跳如雷的感觉。 「喂!小姐!你到底要下来了没?大家都在等你一个欸!」叶玉庭有些无奈的说,而倪以荷只觉得她的耳膜快被震破了。 「好、好啦。我要下楼了。」她一边说,一边穿着布鞋。 「给你三分鐘。」叶玉庭不让她有任何反驳的馀地,就这样掛断了通话内容。 倪以荷慌张的盯了手机萤幕一眼,才急急忙忙的转开门把,连滚带跑的衝下楼。 到了楼下,她不知早已流了多少汗水,但她却看见一台银色的休旅车就这样停在公寓的大门口前。 车的引擎声夹杂着一旁的蝉鸣,听起来,一点也不悦耳。 当她走向休旅车的车门后,车门「唰」的一声被打开,而开门的人是江云真。 「学妹,快上车吧。」比起叶玉庭的尖叫声,跟发怒声,江云真的嗓音听起来格外动听。 她点了点头,就跨上休旅车里,放眼望去,驾驶座上就是不陌生的施愷恩,一旁则是脾气跟牛一样臭的叶玉庭。 在往后看,车子分成四个坐位,而前两个由白南卉跟江云真坐去,后面的一个位子则坐着正在打盹的吴玠慕。 「学妹,你会晕车吗?」江云真对倪以荷说,而倪以荷回想起小时候的出游,她都没有晕车,所以她摇了摇头。 「那你可以跟阿慕一起坐吗?因为阿南会晕车。」江云真一边解释,一边对倪以荷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倪以荷则回笑,并说:「没有什么。」她压低身子,往后座走去,而当她一靠近吴玠慕时,吴玠慕自动退开了点,让出靠窗的位子让倪以荷坐。 啟程没多久后,叶玉庭一直七嘴八舌的说话,而江云真正在陪叶玉庭聊天,倪以荷自讨没趣,所以一直看着车外的景色。 但清一色都只有马路跟车子而已。所以她索性回过头,对看似很疲惫的吴玠慕说:「你好像很累?」 吴玠慕低沉又富有磁性的嗓音再度传入她的耳里,他轻声说了句:「有点。」就将目光放在车外的景象。 12—缠身(3) 「那我们要去哪啊?」这个疑问是由江云真这所发送出来的。 而这个问题,也诱惑起倪以荷的好奇心。 「可能,会先去我舅舅开的民宿找他吧!」叶玉庭若有所思的说,而施愷恩则不改面色的继续开车。 倪以荷只觉得这段路途,好遥远、好漫长。就像没有结束的一天。 就在狭小的车子里,呆了不知多少个小时后,他们终于来到叶玉庭舅舅家的民宿。 因为离市区有些路程,所以四周都非常安寧,甚至可以闻见淡淡的薄荷香。 「那……房间的分法……就是……三个女生睡在一起,三个男生睡在一起啦!」当叶玉庭此话一出时,倪以荷认为施愷恩会露出失望的表情,但比起失望,他却散发出好像有逃过一劫的心情。 让倪以荷有些搞不懂施愷恩的心思。 「现在要去哪呢?」叶玉庭兴致勃勃的问,但施愷恩却对她挥了挥手,逕自的往民宿走去。根本无视了叶玉庭的话。 「学妹,你朋友应该很累吧?就让他休息一下好了。我们可以等晚上再去玩。」江云真根本不知道施愷恩是叶玉庭的男朋友,只是用她的片面之词来解读叶玉庭跟施愷恩的关係。 而她的话也让叶玉庭无法回应,只能默默点头。也转身走往民宿的方向。 而当倪以荷要跟随叶玉庭的脚步进入民宿休息时,身旁传来一道脚步声,那声音很轻,宛如羽毛掉到地面一样,无声无息。 「叶玉庭跟那个男生,关係不简单吧?你跟那个男生的关係也一样。」这是吴玠慕的嗓音,不过在此刻,他的话语,听起来针针伤人,而且戳中了倪以荷心底的秘密。 她顿足,不解的看了吴玠慕一眼,她从他的眼珠里,感受到一股冰冷的气息溜过他的眼神,那道目光,甚至带了点…… 忌妒? 她不懂为何忌妒这词汇会迸入她的脑袋里,她也无法看清吴玠慕真正的用意,就这样,看着吴玠慕的身影从她的视线里溜走,渐渐变小。 身旁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有吴玠慕的那一句话,在体内流动,更是贯穿了心脏的某个部分。 而她也无法忘记吴玠慕当时冷漠的眼神,就像倪以荷是他的仇人一样,他深深憎恨着倪以荷。 好多问题浮现在脑子里,倪以荷只觉得脑袋里的东西都糊成一片,双脚也像被铁钉钉着一般,动弹不得。 一切就这样停止了运转。 「以荷?以荷?你怎么了?」背后又流出一道细细柔柔的嗓子,这是江云真担心的语气。 倪以荷像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才缓缓回过头,用徬徨的眼神看了江云真一眼。 「没、没事……」就连讲起话也有些吃力,她不懂为何吴玠慕了解这么多。只是对于他的话充满恐慌。 「那我们进去休息吧。」江云真没再多问,只是一个箭步,跨到倪以荷的眼前,搀扶住有些站不住脚的倪以荷。 「你的身体好热,是生病吗?」江云真担忧的问候又再度涌上檯面,而倪以荷只是僵硬的扯出了几声笑声,用乾涩的嗓音说:「真的没事……」 「真的?」江云真的询问,就像不相信倪以荷的话一样,她承认,现在她真的没有什么说服力,也算是她不想再隐藏住自己的心了。 大家在民宿休息到傍晚时,屋外不断传来一股诱人的气息,将薄荷草的香味给掩盖住了。 「哇!这什么啊!」隐约中,倪以荷听见叶玉庭惊呼的声音,她缓缓撑开有如千斤重的眼皮,才发觉黑暗不断从身旁拓散开来,就像一层无形的薄膜,将倪以荷包裹在里面。 她差点喘不过气,胸口一阵闷,脑海里,又出现了吴玠慕沧桑的面孔。有些不让人靠近的意图,他的话也反覆在脑里回盪。 倪以荷翻了个身,往窗户那头望去,她看见了满天的星斗。 回忆又回到那天一起去夜游时,天空也是充满了星星,而吴玠慕温柔的脸庞就像星星中的一幅画,浮现在夜空中。 「倪以荷,你要睡到什么时候啦!快下来吃烤肉啊!」叶玉庭盛气凌人,让倪以荷将思绪抽回,又转过身,一脸狰狞的看着叶玉庭白嫩的脸蛋。 「好啦,等一下就下去了。」倪以荷将目光放在夜空里,叶玉庭只是在她身后丢了一句:「大家都在等你。」就走了。 倪以荷懒的动她的身子,或姿势,但一想到她如果没下去,叶玉庭一定会把她吊起来打。 叶玉庭恐怖的面孔顿时穿插到她的脑袋里,让她打了一个冷颤后,从软绵绵的床上跳起,匆匆忙忙的整理一下面容后,就狂奔到楼下。 一走到楼下,烤肉的香气一拥而上,让倪以荷差点流出口水来。 她走进到烤肉架旁,铁网上布满了鱼虾跟烤的半熟的牛肉,油腻的牛油从牛肉光滑的表皮上浮出。 让倪以荷看了食指大动,而身旁传来一道温柔的嗓音,「你现在才下来吗?要不要吃刚烤好的牛肉?很香哦!」倪以荷缓缓撇过头,而白南卉带着笑意的脸庞跟他瞇成一条线的双眼,顿时匯入倪以荷的眼帘。 「好!」她像个小朋友一样,欣喜若狂,让白南卉囅然,就像一位溺爱倪以荷的大哥哥。 这时,白南卉将放在一旁的白吐司拿起,在洁白的吐司上头铺了一片肥美的肉片,在将白吐司摺成一个三明治的形状,递给倪以荷。 「来,这给你。」白南卉小心翼翼的将吐司递给倪以荷,倪以荷说了一声:「谢谢。」就吃起白南卉精心为她所做的三明治。 从小到大,她也不是第一次吃烤肉,也不是第一次吃有夹肉片的白吐司,只是不知为何,当一口咬下白南卉递给她的吐司时,内心某一种情感,也在心头上蔓延。 让她觉得心里暖暖的,就像白南卉这人一样。 12—缠身(4) 「你下来啦?」江云真霎时跳入他们的对话中,倪以荷一边咬着口中烤得刚好的牛肉,一边朝江云真的方向看去。 她从头到脚端详了江云真一遍,对于江云真的打扮感到诧异,不过她只是在内心咕噥一番后,便完全了解。 「你、你穿这样不会热?」白南卉抢先开口,他的疑问让江云真的脸微微僵了一下,忽地露出一抹扭曲的笑容。 「不、不会阿。」江云真乾笑了几声后,故作镇定的拋了一个眼神给倪以荷,倪以荷在内心低语:「该不会是要我帮她吧?怎么办?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真的?现在很热欸,你还穿外套跟长裤。」白南卉对于江云真的话语不太相信,抬高语调,又问了一次。 这时,江云真的眼眸晃动着不安的神情,倪以荷从她的眼底,发掘了自己的缩影。 下意识的说:「学姊今天早上跟我说她有点不舒服啦!她真的有点小感冒。」没错,倪以荷撒谎了,不知为何,她的内心正被某样东西给动摇了。 她可能不是完美的说谎家,不过说一点小谎算可以。 白南卉闻言,也只好默默点了点头,旋身离去。留下一脸惊恐的江云真,倪以荷移开视线,继续吃着白南卉的三明治,可是怎么嚼,就是吃不出什么味道。 她又偷偷昂起头,往烤肉架一旁看去,她看见了一双触目惊心的双眼。 在与吴玠慕毫无预警之下的相视,让倪以荷觉得有一股电流滑过心脏。 就算只有那几秒,还是让倪以荷心跳加速,而吴玠慕的话言犹在耳。 「烤肉,好吃吗?」卒然,身旁传来一道有些嘶哑的嗓音,让倪以荷吓了一跳,抖了抖身子后,缓缓回过头,看清嗓音的主人。 接着,一张带点鬍渣的面孔在眼前无限放大。 微微上扬的嘴角、一颗理的整齐的平头、一双充满鱼尾纹的双眼、脸上也有零碎的皱纹。 这是叶玉庭的舅舅,她忘不了那样的笑容,可是,总觉得那笑容又隐藏了一些东西。 「烤肉,好吃吗?」叶玉庭的舅舅又问了一次,让倪以荷连忙点头道:「好吃!」让叶玉庭的舅舅浅笑。 「我家玉庭,平常应该很受你的照顾吧?」叶玉庭的舅舅顺势坐在倪以荷身旁的空座位,在叶玉庭的舅舅入坐时,倪以荷稍稍移动了位子。 「还、还好啦,叶玉庭也很照顾我。」倪以荷在说这句话时,总觉得有些力不从心,可能是因为她又说谎了吧。 「哦,是吗?没想到玉庭也会照顾人阿。」叶玉庭的舅舅将目光放在正在燃烧的烤肉架上,他的眼里倒映出熊熊火焰。他的口气非常平静,就像一片平静的湖,语气中,也带了一点惊讶。 「对、对呀!」倪以荷微微上扬的语音,显现出了她的怪异。 「玉庭从小就被家人捧在手心里,很霸道的,可是也很贴心。」叶玉庭的舅舅缓缓吐出这些肺腑之言。让倪以荷听得有些陶醉,可能是她舅舅的嗓音有些迷人吧。 「恩……」倪以荷闷哼了几声。霸道这点,倪以荷很同意。非常同意! 「她常常摆出居高不下的模样,常常使换别人做这个做那个,可是她就算表面再坚强,内心也是非常脆弱的。」 「她对于她喜欢的东西,很固执,很放不开,这点很像她老爸。一样倔强。」叶玉庭的舅舅,眼里又出现了某一样情感,就像父亲有时也会用那样的眼光看自己一样。 「她最害怕有人离开她的身边,尤其是她在乎的人,如果真的硬要离开,她会不则手段留住那个人的。」叶玉庭的舅舅缓缓的说,好像他就是叶玉庭肚子里的蛔虫,什么都瞭若指掌的模样。 让倪以荷有些羡慕叶玉庭有这样的舅舅。 「对了。」叶玉庭的舅舅忽然喊了一声,让倪以荷也不禁缩紧每一条神经,有些紧张的看着叶玉庭舅舅的侧脸。 「你应该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子吧?」倪以荷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奇怪,不过她还真的不知道,但是,知道了又如何呢? 「我叫黄传详,叶玉庭妈妈的弟弟。你可以叫我详叔,先这样啦!」叶玉庭的舅舅说完,就拍了拍倪以荷的肩膀。 而倪以荷只是默默朗诵了叶玉庭舅舅的话,「详叔……」 她缓缓扬起眼眸,看定站在人群中的详叔。 嘴角勾成一抹好看的弯度,她就这样傻笑了很久。直到叶玉庭的声音打破了她的思绪后。 「你再傻笑什么啊?是不是我舅舅又乱跟你说什么了?」叶玉庭乜斜了倪以荷一眼,倪以荷只是笑了笑,说:「没什么阿,大小姐。」 「是哦是哦!还希望他没乱跟你说什么呢!」叶玉庭咬了手中的烤肉串一口后,叹了一口气。又环顾着四周。 「怎样,害怕你的祕密被抖出来哦?或者……你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倪以荷瞇起双眼,用手指戳了戳叶玉庭的手臂。 只见叶玉庭瞟了倪以荷一眼后,用低沉的语气说:「少听我舅舅在那边乱说!都一大把年纪了,还娶不到老婆,以后要怎么办啊!」叶玉庭吐出内心的疑虑,让倪以荷掩嘴笑了一声。 不料招来叶玉庭的手刀。 「笑什么笑啊!我很认真欸!」叶玉庭怒目横眉,让倪以荷打了一个囉嗦后,摆起正经的脸色。 「没想到你还会在乎这种事情哦!我还以为你满脑子都你男朋友!」当倪以荷此话一出时,她看见了叶玉庭的眼里闪现了一丝的懦弱,可是,她随即又展露出一脸高傲的模样。 倪以荷平静的心湖,也因为叶玉庭忽然出现的眼神而感到慌张。 12—缠身(5) 「呵,你现在能别跟我提到他吗?」叶玉庭轻笑了一声,倪以荷知道,那是一道刻意装出的笑声,跟她的坚强。 「怎、怎么了吗?」倪以荷本能性的询问叶玉庭怎么了,而叶玉庭只是垂下头,无力的晃了晃头,而她的柔软的发梢就随着微风的波动漂浮着。 在叶玉庭默默拒绝解释一切后,倪以荷也自动安静下来,她知道,叶玉庭需要时间调适,但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可能是施愷恩吧,毕竟她刚刚谈到施愷恩后,叶玉庭就一副怪里怪气的模样。 时间就这样随着沉默消失殆尽,没有人打破这长久的安寧。 最后,叶玉庭轻抬起嘴唇,用颤抖的语音说:「我、我……好像跟施愷恩吵架了……」 闻言,倪以荷只是微微睁大了双眼,用眼角馀光瞄了叶玉庭一眼,随即又将目光放在正在烤肉的大家。 「为什么?」倪以荷用异常冷静的口吻说,好像她早就预料到这一切,也无法逃避这一切。 倪以荷缓缓吐了一口气后,用带点害怕的神情看着叶玉庭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叶玉庭抿了抿嘴唇,好像有点犹豫是否要将一切都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倪以荷没有任何情绪,她也对自己的反应感到诧异,但她只是继续盯着眼神正在飘移的叶玉庭。 良久,叶玉庭吸了一口气,好像用尽所有的力气这么说,「那时,我偷偷看了他的手机,没想到他的手机里,有一张女生的照片,」叶玉庭缓缓说出让她有点撕心裂肺的回忆,她昂首,慢慢闔起那双漂亮的双眼皮。 「我生气的问他,这是谁?!他只是抢走了手机,用我从未听过的口气说:别碰我的东西!然而,我哭了。哭的很惨。」 倪以荷继续看着叶玉庭的侧脸,又见有一行热泪从她白皙的肌肤上滑落,她的脸庞与天空融合在一起,让倪以荷分便不清叶玉庭出眾的外表。 她又想起叶玉庭舅舅的话。 没错,叶玉庭舅舅说的话非常正确。 倪以荷陷入一阵沉思,她也想了解,施愷恩手机里的那女生到底是谁。但总摸不着头绪,内心又默默断定,应该是他外面的女人。 倪以荷徐缓伸过她骨瘦如材的手掌,覆盖在叶玉庭那双发颤的手背上,她的温度从她根根分明的手指传到叶玉庭的心里。 渐渐,她的手不在发抖,泪水也像被上了锁一样,停止落泪。 叶玉庭只是用有些恐慌的眼神盯着倪以荷微带笑容的脸庞,她停止了哭泣,好像心上也有什么被暂停了般。 倪以荷清了清喉咙,用最平稳的声音说:「可能是你看错了吧,那可能只是他的姊姊或妹妹而已,至于他会兇你,也可能是因为他真的不喜欢人家偷看他的东西,不是吗?」 叶玉庭听了倪以荷的话,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便不在流泪了,转为破涕为笑,而倪以荷也笑了,两个人就这样不知对看了多久,久到连她们都忘记了时间。 「喂!你们两个要不要听鬼故事?」突然,叶玉庭舅舅的嗓音从远方传来,倪以荷跟叶玉庭停止对看,往叶玉庭舅舅的方向望去,两个人又相视了几秒后,用轻盈的语调说:「当然要!」 就这样两人手牵着手,奔向人群中,她们两个坚信,不管是什么事情都无法拆散她们两个,在倪以荷的内心她好像也渐渐相信了「友情」这个名词。 她相信,叶玉庭就是她人生里的一道光芒,永不惜灭的阳光,至少她是这么想的,在她的内心深处,她也希望叶玉庭是如此的在乎她。 火红的柴火炊烟裊裊,身旁都充满了薄荷的香气跟柴火燃烧过后的味道,而一群人也围在火苗的周围。 大家纷纷席地而坐,也不管地面脏不脏,就这么坐了下来,听叶玉庭舅舅说鬼故事。 要是只有倪以荷自己听鬼故事,她打死也不敢听,不过现在身旁围绕了这么多人,好像给她某种勇气,她将身旁的人都环顾一遍,才将视线放在叶玉庭舅舅的身上。 「咳、咳。」叶玉庭的舅舅清了清喉咙后,用他那富有磁性的嗓音开始诉说故事的开头。 「这个故事是发生在欧洲边境某一个被遗忘的村落里。」叶玉庭的舅舅缓缓开口,让倪以荷不自觉的缩起每一吋神经。 「在那个被遗忘的村落里,居住着一位奇特的女孩,那位女孩总会在某一段时间就產下一位宝宝,不过那些宝宝都会破坏村子里的每一样东西,让村民非常头痛。」没想到开头是如此的神祕,让倪以荷更兴奋的想知道故事的后续,不过她好像感受到叶玉庭正在发抖。 「最后村民跟村长决定将女孩还有她的孩子迁移到村子里的森林里,在那一段时间,那位女孩又產下了一名宝宝,那位女孩不肯将那位宝宝带到森林里,不过还是不敌村民跟村长的威胁。」 「最后,女孩跟她的宝宝被野放到森林的某个小屋,村民总会在某一个特定的时间带食物去给女孩还有她的宝宝。」倪以荷很好奇为何那位女孩会不愿意将宝宝带到森林,不过她又忍着好奇心继续听叶玉庭的舅舅说。 「但是,过了一段时间后,去送食物的村民再也没有回到小村过,村民觉得很奇怪,不过还是送食物去给女孩还有宝宝。最后,村子里的人一直在减少。」 「村长跟村民看不下去了,决定到那座森林里去看那位女孩还有她的孩子。」 13—支离破碎(1) 「你们猜怎么了?」最后,叶玉庭的舅舅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让倪以荷的心脏蹦蹦跳的。好像要迸出来似的。 「怎么了?怎么了?」清亮的声音从倪以荷的右方传出,那是江云真好奇的面容。 而叶玉庭的舅舅也不卖关子了,对江云真笑了一下后,继续用低沉的嗓音说:「最后,当眾人来到森林里的那间小屋后,他们看见了满遍的鲜血,跟一堆尸体,那些尸体都面目全非,甚至发臭,长虫。」倪以荷震惊了一下,又调适心情继续听。 她觉得背后好像有一道目光再看着她。 紧绷的神经跟周围的气氛使得倪以荷就像要得神经病一样。 「最后,他们听见一道凄厉的惨叫声,是那位女孩的叫声,正当他们在寻找声音的来源时,一隻长得丑陋又触目慟心的怪物出现在眾人的眼前,全部人都还没回过神时,那隻怪物一张口,就将村长还有一些村民给吃了。」 「女孩这时缓缓从森林的深处走出来,她用虚弱的声音说:我警告过你们了,他是怪物!他是怪物!就这样,那座森林再也不许任何人进入了。」 「那、那些村民跟那隻怪物咧?!」叶玉庭有些疑惑的说。 叶玉庭的舅舅说完就拿起放在一旁的啤酒,喝了一大口以后,才缓缓的对叶玉庭说:「不知道,没人知到最后的结局是什么。」叶玉庭舅舅的话非常平淡,好像这是真的,也让倪以荷内心发毛。 她搓了搓手臂,想让那些鸡皮疙瘩消失,不过她一直连想到那隻怪物吃掉村民的画面就觉得不堪入目。 「你们会不会晚上不敢去上厕所啊!哈哈哈!」叶玉庭的舅舅大笑了三声后,用调侃的语调这么说。倪以荷有些衝动想说:「会,我会怕。」可是她没有胆子。 她想,她今天可能要憋尿憋一整晚了。 而背后不断传来一股寒意,让倪以荷觉得怪可怕的。 用手肘顶了顶叶玉庭,说:「欸,这么晚了,我们回去房间好不好?」 叶玉庭则瞇起眼,一脸好奇的样子,她低语,「怎么,你怕了哦?没想到你这么胆小!」 「我、我才没有呢!我只是有一点睏!」倪以荷强硬的说,不想让叶玉庭发现她的懦弱。就算叶玉庭跟她在好,她也不想让她看到她害怕的那一面。 「哇!是烟火欸!」江云真的声音又忽然从一旁响起,让叶玉庭跟倪以荷纷纷将目光放在炭黑色的夜空里。而天空也出现了五彩繽纷的烟火,让大家看的目不转睛。 「对了,好像往这里在往上走一点,就可以看到这里的夜景哦!」叶玉庭的舅舅一手握着啤酒,一面将眼神放到民宿旁的马路上。 「你们想看夜景吗?」这句话是吴玠慕说的,也让倪以荷有些惊讶,她用探视的眼神瞄了吴玠慕一眼。 吴玠慕则对倪以荷露出淡淡的笑容,好像他根本就没有笑一样。 不过倪以荷确实看见了吴玠慕的笑容,好像又回到了最初,那个总是温柔的他。 「好哇!」叶玉庭一听见吴玠慕的提议,就扯着倪以荷的衣袖,急忙要倪以荷站起来。 「可是我不太想去。」倪以荷挥了挥她的手臂,用无奈的神情看着叶玉庭,也让叶玉庭瞪了倪以荷一眼。 「走啦!一起去嘛!」叶玉庭不肯放弃的继续请求倪以荷,让倪以荷有些不知如何是好,霎时间,她们身后又多了一道嗓音。 「刚好,我也不想去。」这是施愷恩说的,他的话语一传到她们两个之间,就让叶玉庭愣了一下,她用有些难过的眼神看着施愷恩冷淡的脸庞。而叶玉庭的瞳孔里,好像也出现了晶莹的泪光。 倪以荷知道,在让叶玉庭多看施愷恩一秒,她绝对会毫无预警的泪崩,只好缓和现在的气氛。 「我今天很累啦!你们去就好了,我来帮忙收拾场地啦!」倪以荷掰开叶玉庭有些无力的手掌,她站起身,将自己挡在叶玉庭的眼前,不让她再多看施愷恩一眼。 「快啊!干嘛还愣在这里?」倪以荷见叶玉庭的眼睛越来越湿漉,就推了推她的身体,但叶玉庭怎么也不肯移动脚步,直到倪以荷将叶玉庭推给江云真以后,叶玉庭才泫然欲泣的离开民宿。 倪以荷看着叶玉庭走远的背影才缓缓松了一口气,一转头,又看不见施愷恩的身影。 映入眼帘的只有一地的垃圾跟燃烧完的木柴。 她叹了一口气,缓缓走到民宿里,拿了几个袋子回到民宿外的空地。 她独自捡着一地的垃圾,脑子里又不禁想到叶玉庭舅舅说的鬼故事,让她心头一毛,斥骂了自己一声,「白痴哦!你在想什么啊!」就继续用其他东西来淡忘那一则鬼故事。 她就一面想其他事情,一面捡垃圾。当她要伸手捡起一样垃圾时,身旁传来一道怒吼。 「喂!不要捡!」让倪以荷反应不过来,当她碰到还有些温度的木炭时,她才赶紧缩回手。 也大喊了一声,让施愷恩放掉手中的塑胶袋,往倪以荷身旁奔去。 「好痛!」她咒骂,而当施愷恩的手碰到自己的手背时,她下意识的躲开他的碰触,但施愷恩却捉回倪以荷退缩的手掌。 「白痴!连木炭跟垃圾都分不清楚!」施愷恩抢白,让倪以荷不知要看哪里,只好将眼神放到一旁。 施愷恩端详着倪以荷发红的手掌,对倪以荷说:「这个去冲一下冷水就好了,还有,下次别这么粗心!」施愷恩用富有威严的口气这么说,儼然让倪以荷像是个幼稚园的小孩。 13—支离破碎(2) 倪以荷握住烫伤的那隻手臂,用懒懒的语气说:「哦……」就走到民宿里。 水龙头不断溢出透明的冰水,倪以荷微微将手放在冰水下,想让手掌冷却,也想让内心的某一种情绪冷静下来。 当手渐渐感受不到任何感觉时,她将手往水里抽出,又抽了几张卫生纸擦乾手掌。 「什么时后不出现,就在那种时候才冒出来……」她低喃,也走出民宿。 一到外面,她就看见施愷恩正在收拾刚刚倪以荷还没有收完的垃圾。 「好一点了吗?」 「阿、阿?我吗?」倪以荷用手指了指自己。 施愷恩捡起一个垃圾,也翻了一个白眼,「不然我说谁?说鬼?」 「哦、哦!还可以啦,不会很痛了……」倪以荷笑语。 「要、要我帮你吗?」不知道为什么,当倪以荷在跟施愷恩说话时,讲话总会大舌头。 「不用了,你只会帮倒忙。」施愷恩抬起头,冷看了倪以荷一眼,也让倪以荷不自觉得绷紧神经。 对于施愷恩的话,惹得倪以荷有想哭的衝动。她忽然觉得自己是否太多馀了?正当她强忍住打转在眼睛里的泪水时。施愷恩又忽然说了一句话。 「你喜欢玩仙女棒吗?」他低语,也垂下自己的头,好像是不想让倪以荷看清现在的他。 倪以荷愣了一下,不懂他为什么会忽然这么说。 「啊?你说仙女棒啊?满喜欢的阿,只是有时候怕被烫到……」倪以荷想起小时后在中秋节那一天,父亲都会买上许多烟火或仙女棒给倪以荷玩,可是小时后胆小根本都不敢玩,都是表哥跟一些小朋友在那里玩的开心。 「等我收完,我们来玩仙女棒吧。」 「吭?」倪以荷傻住,忽然她想到刚刚施愷恩消失的那一段时间。 「怎么,你不想玩?」施愷恩露出疑惑的神情,也将垃圾丢到一旁放置的大垃圾桶里。 闻言,倪以荷只是摇了摇头,用试探的语气问,「所以,你刚刚,就是去买烟火囉?」 施愷恩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点了个头。 接着,他走往被放在民宿阶梯上的黄色塑胶袋旁,往里面摸了摸,就拿出一包小包的仙女棒。 「那家杂货店只有卖小盒的仙女棒而已,如果这样,你还敢玩吗?」施愷恩将那一小盒的仙女棒拿到倪以荷的面前,说真的,倪以荷还有些迟疑。 「敢……」她想,不然在旁边看施愷恩玩也很无聊吧,就决定豁出去。 施愷恩将仙女棒的盒子打开,从盒子里拿了几隻仙女棒,在捞起放在口袋的打火机点了两下才将仙女棒点燃。 仙女棒燃烧起火红色的光芒,一闪一闪的,就像天空中的星星。仙女棒的边缘也分岔出许多火焰。 「哇!」倪以荷惊呼,让施愷恩笑了一下,也拿起另一隻仙女棒。 「可以借我一点火吗?」施愷恩伸出一隻并未点燃的仙女棒,倪以荷则大方的说:「好啊!」就将她的仙女棒放到施愷恩的上面。 不到几秒的时间,施愷恩的仙女棒也出现阵阵的火花。 倪以荷认真的凝视着那隻快要燃烧殆尽的仙女棒,随即大喊,「阿,我的仙女棒快要熄灭了。」 「去拿一隻新的阿。」施愷恩一边把玩他的仙女棒,一边温和的说。 但当她走到黄色塑胶袋旁时,她的仙女棒就熄灭了。 「阿……我的仙女棒没了……」她的脸上显露出有些失望的神情,也盯着那隻没有火花的仙女棒看。 「要我借你火吗?」这时,施愷恩的声音从倪以荷的头顶传来,让倪以荷抬头看了施愷恩的脸一眼。 冰冷的眼眸、微翘的嘴唇、高挺的鼻樑、如墨一般的发丝、白嫩的肌肤、高大强壮的身材,这是倪以荷第一次端详施愷恩的脸庞。 那时,她才了解到为何叶玉庭会对施愷恩如此着迷,没错,一个不小心,可能真的会掉入施愷恩所设的陷阱里。 「怎么不说话?」施愷恩见倪以荷有些呆然的顏面,就对倪以荷这么说。 倪以荷知道自己看傻了,马上挪开目光,用紧张的口吻说,「没、没有阿……就、就在想你为什么不去看夜景,反而跟我在这里玩烟火。」 倪以荷随便找了一个理由搪塞她发呆的原因,脸上也出现了不自然的神情。 「你就是在想这个吗?」施愷恩一脸认真的样子,好像是要跟倪以荷玩真的,让倪以荷也束手无策。 「对、对呀,你为什么不去看夜景?」 「你真的要听原因?」施愷恩有些迟疑的说,看了倪以荷一眼。 「对!我想知道。」倪以荷对上施愷恩的双眼,却发觉他的双眼蒙上了一层灰,也让她有些怀疑的问自己,「这真的是我要的吗?」 施愷恩没有继续跟倪以荷对看,只是将目光放到无尽的黑暗里。 他吐了一口气,以最缓慢的速度说,「就只是因为那一夜,让我到现在还无法忘记的那一夜。」 「那一夜?」倪以荷微微抬高尾音。 「对,那一夜,那让我妹妹还有我兄弟死亡的那一夜。」施愷恩的语气渐冉转微坚定的口气,让倪以荷怔住。 倪以荷不禁联想到那一夜,传给父亲的简讯没有回覆,最后见到父亲的地方居然是警察局,他的话跟眼神也唤起了倪以荷内心的某个记忆片段。 她想起了一双眼神锐利的眼眸。 在她看清施愷恩的双眼时,她彻悟了。 施愷恩就是当年,的那个人。 她无法忘记那一双令她起鸡皮疙瘩的眼神。她无法。 难怪在见到施愷恩的第一眼时,觉得如此熟悉,也涌上一股害怕的情绪,只因为他是当年的那个人。 13—支离破碎(3) 「怎么,还是感到抱歉吗?」这时,连施愷恩的仙女棒也熄灭了,他双眼直视着倪以荷有些狰狞的面孔。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是皱了皱眉,空气在那一刻凝结成了一种不知名的气体,让倪以荷无法顺利的呼吸、吐气。 「别感到抱歉了,我不想计较了,一命还一命,你父亲不是也还一命了吗?」 倪以荷有点搞不清他的性格,总觉得施愷恩的脾气阴晴不定。 「还想玩烟火吗?」施愷恩的手从倪以荷的侧面伸出,倪以荷能感受到施愷恩迷人的鼻息喷在她的颈间。让她觉得脖子痒痒的。 「你还有心情玩烟火?」倪以荷撇过头,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在转首间,她才惊觉施愷恩是距离自己如此的近,好像一个往前倾就能陷入施愷恩宽阔的胸怀。 她跟施愷恩四目相交,一切都好像停止了,就连施愷恩要拿仙女棒的那隻手也停住了,路边没有车呼啸而过的杂音,只有两人微弱的呼吸声。 倪以荷觉得脸上传来热气。应该是自己脸红了。她一个跨步,抽离了施愷恩的注视,跟那令人窒息的距离。 「你、你别这么靠近好不好!」倪以荷失声尖叫,而施愷恩也旋过身对倪以荷展露出了一个模糊的笑容。 「你是说多近?这么近?」施愷恩笑语,也朝着倪以荷的身旁走来,让倪以荷猛然退后了几步。 「我叫你别再过来了!走开!不然我要大叫了!」倪以荷边说还边挥舞着双手,让施愷恩捧腹大笑。 「还是这么近?」说完,又往倪以荷那靠去。 施愷恩的靠近让倪以荷踉蹌了两步最后跌坐在地上,而施愷恩也发现自己玩过头,上前捉住倪以荷的手腕,急忙的问,「还好吗?应该没事吧?」施愷恩再多的关心也挤不出一句:「对不起。」 因为施愷恩总觉得跟别人说抱歉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也因为他很少犯错,所以,「抱歉。」这两个字,鲜少从他口中说出,甚至可以说是从来都没有出现。 「我刚刚就叫你不要那么靠近我!越说还越故意!你是有病还是忘了带助听器啊!」 「谁叫你的脸红的比苹果还要夸张。」施愷恩拉起坐在地上的倪以荷,还不忘补了两枪送她,让她斜眼瞪了施愷恩一眼。 「你看,我的衣服都弄脏了啦!」倪以荷一边拍掉裤子上的灰尘,一边抱怨。 「哪里?我看。」施愷恩问,便探头往倪以荷的裤子上看去。 「你们还好吗?」 这个问候让倪以荷僵住,施愷恩则一派自然。 「你们看完夜景回来了?要不要玩烟火?在那里。」施愷恩的语气显得稀松平常,说完还用指尖指了指堆在那的烟火。倪以荷只是慌张的放开揪住裤子的那隻手。 她不知道要将目光放在哪,她也不知道叶玉庭刚刚站在那里看了多久,但却没看见其他人出现在叶玉庭的身后,倪以荷猜测可能是叶玉庭独自偷跑回来,可是行动原因不明。 「玉、玉庭。你、你回来了啊?夜景好不好看呢?你也知道的,我没办法去。」倪以荷口气显得紧绷,就连她的心也整个揪在一起。 「何必这么紧张呢?显得好像你做错什么了呢。别担心,我不会吃了你。」倪以荷听得出来叶玉庭的冷嘲热讽,这也表示刚刚的一切叶玉庭都有看在眼里。 「你讲话何必如此?不都是朋友吗?」施愷恩冷眼看着微慍的叶玉庭,让倪以荷觉得场面更不对劲了。 「你现在讲什么话?」叶玉庭挑起一边的眉,蔑视着施愷恩冷冰的顏面。 「你不觉得你的脾气为免太差了吗?有时候我都受不了了,还倪以荷?」施愷恩正为倪以荷打抱不平,倪以荷只觉得她要昏倒了。 「你现在少说两句好吗?」倪以荷扭过头,轻声对施愷恩说了这句话。 「为什么?凭什么?嘴巴长在我脸上,我爱说什么就说什么。」施愷恩睥睨了倪以荷一眼。 接着,叶玉庭不发一语的盯着倪以荷看,让倪以荷回过头,用结巴的口气说:「玉、玉庭,怎么了吗?」一字一句她都说的小心翼翼的,就怕再引发战火。 良久,叶玉庭将眼睛睁的大大的,双眼无神,就像没了灵魂的空壳,倪以荷看着这样的叶玉庭总觉得有些骇人,却等带着叶玉庭开口说话。 「你别这么叫我!好噁心!好噁心!」叶玉庭缓缓将目光往上移,看见倪以荷慌张的脸时,她放声大吼,还用两隻手摀住她的耳朵,像是要隔绝其他声音一样。 倪以荷更加慌乱,一个箭步跨上前,握住叶玉庭的手腕,而施愷恩则冷眼旁观这一切,让倪以荷有些愤怒。 「叶玉庭,你怎么了?!你怎么了?你告诉我啊!别这样。」倪以荷话说的有点心疼,也发觉自己真的伤害到叶玉庭了。 看似坚强的叶玉庭也有心碎的时候,就在此刻。 「你放开我!别用你的脏手碰我!还有你!这个坏蛋!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你说啊!」叶玉庭整张脸捲曲在一起,她甩开了倪以荷的手。 她的话也像一把又一把锋利的剑,刺伤了倪以荷的心,她觉得心脏传来剧烈的疼痛。 「你到底在说什么?」倪以荷用手盖住胸口,一脸不解的样子。 「你难道还不知道吗?!别装傻了!真的很惹人厌!就像个满口谎言的破女人!」 「叶玉庭!跟你说别太过火。」施愷恩出声制止叶玉庭的失控,而他的脸庞也在此时露出不安的神情。 「你别说话!让她说!」倪以荷喝止施愷恩的动作。 「哼!你们别再演了!分明就是对狗男女!」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倪以荷的心脏更痛了,她一脸受伤的样子。 叶玉庭深吸了一口气,用最平静的口气说。 「你的打扮,跟施愷恩手机桌布上,那个女的一模一样!」 13—支离破碎(4) 叶玉庭的话又在耳边重复一次。 「什、什么?你说的是真的吗?!」倪以荷震愕,她回过头,看见施愷恩显现黯然的脸色,让倪以荷的心头不禁缩了一下。 好像她的心脏就在那么一瞬间停止跳动,就因为叶玉庭的大吼。 「哼!倪以荷,怪我错看你了!」叶玉庭冷笑一声,她垂下肩膀,眼神也放在她的鞋尖上。 倪以荷还来不及釐清一切,只是回忆像跑马灯一样闪现在她的脑海中,她就像沉陷在一片海洋里,她无法寻找到任何的漂流木,也看不见任何岛屿,只剩下自己在深蓝色的海洋中飘流,毫无目的。 「不是!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真的误会了!对于施愷恩手机里的那张照片我完全不知!何况,可能只是穿的跟我一样的人啊!」 「不对!不只那套衣服跟你现在穿的一模一样,连你的脸也好像那个女生!要我怎么相信你的话?!不然现在来跟施愷恩对质啊!我还怕他不敢呢!」叶玉庭气愤的指着施愷恩的脸庞。 「你说,真的是这样吗?」倪以荷本来以为一切都只是个玩笑话,她以为施愷恩会用戏弄的口吻说:「对呀,骗你们的,怎么可能是倪以荷!」说完在大笑三声。 可是,这一次,施愷恩却用无比坚定的眼神瞧着倪以荷错愕的顏面。让倪以荷更加不想了解施愷恩到底会说什么。 转瞬间,施愷恩用低沉的嗓音说:「对,那个人,就是倪以荷。就是你。」 倪以荷觉得她的世界要崩塌了,又要回到最初了,又要回到那惨不忍睹的生活了。她不要!她不要!现在大家都在说谎!骗子!骗子!她不要相信施愷恩的话!她不要! 倪以荷咬紧下唇,慌张的退后了几步,施愷恩却用悲伤的眼神看着倪以荷,让倪以荷更加想要逃避一切。 「不要!你说的都是谎话!你们都该死!该死!」叶玉庭崩溃大吼,她的脸上掛满了热泪,但施愷恩却不闻不问,只是继续盯着倪以荷看。她觉得她也快濒临崩溃的尽头了。 一切就这么爆发了,前一秒还开开心心的玩烟火,下一秒,一切全毁。她不敢置信眼前的一切。 叶玉庭转身逃跑,倪以荷下意识就是跟在叶玉庭的身后追着她。 可跑不到两步,手腕却被一道强而有力的力量给拉住。让她惊慌失措,只是转过头,对施愷恩大吼,「你在做什么!放开我!放开我!看到叶玉庭这样你很开心是吗?是吗?!是吗?」 施愷恩没有回话,只是继续抓着倪以荷挣扎的手腕,倪以荷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也不管那些话的后果,她又说:「你为什么要这样!伤害叶玉庭很好玩吗?!现在又不让我去找她!放开我!你放开!」 「你觉得我现在很好过吗?!倪以荷,你真好笑!一切都是你一手造成的!」施愷恩低声怒吼,让倪以荷呆然,对于施愷恩的话她不懂,她真的不懂。 她停止挣脱的动作,用一脸茫然的模样盯着施愷恩刻意闪避的侧脸。 「你说什么?我一手造成的?我不懂你说的话。」 「我说,一切会走到这个地步,都是你选择的。」 「我?!我怎么可能想让一切搞成这种场面!你不觉得你的话很矛盾吗?你既然爱叶玉庭,甚至跟她交往,那为什么还要伤害她。为什么?我不懂!我真的不懂!」 「你说我爱叶玉庭?你去哪里听来的?你曾亲耳听我说过:我爱叶玉庭,这样的话吗?」施愷恩回过脸,一脸怀疑的样子,脸上甚至出现不知名的气愤。 「我、我…………如果你不爱她,为什么还要呆在她身旁?!你这样只是在折磨她而已!」倪以荷口不择言的反驳,甚至有些强词夺理。 施愷恩只是冷眼看着情绪溃堤的倪以荷,「我曾经想要离开她,是你阻止了我。」施愷恩的声色没有半点起伏,让倪以荷更加困惑。 「什么?」倪以荷不解的看着施愷恩,而施愷恩也放开了倪以荷的手。 「还记得有次你来我家打工,然后叶玉庭打给你,接着,叶玉庭好像怀疑你在我家,那时候,我就有说要跟叶玉庭分手,但你却阻止了我,你叫我千万不能跟叶玉庭分手,我问你,就算我不喜欢叶玉庭也没关係吗?你说,没关係。」 施愷恩的话就像一根槌子一样,不断敲打着倪以荷脆弱的神经,让她无法顺利的呼吸跟思考,一阵懊悔感跟那片刻的记忆涌上凌乱的脑子里。好像施愷恩的话正在耳边朗诵。 那时候,她还可以逃避这些艰难的选择,可是,现在,她在也无处躲了。只能坦荡荡的面对这些问题。 没错,施愷恩说的完全都没错!是她的自作聪明害了叶玉庭,是她!是她!一切会演变成这样都是她的错。她无法相信一切居然发生的如此突然。 而施愷恩的那句,「我说,一切会走到这个地步,都是你选择的。」跟「就算我不喜欢叶玉庭,你也觉得我要跟叶玉庭在一起吗?你认为这么做,叶玉庭会比较幸福吗?」这两句话重叠在一起,形成了奇怪的和谐。 没想到,叶玉庭的幸福,被她摧毁在手里。 她忽然觉得自己比施愷恩还要过分,也觉得,施愷恩非常无奈。 13—支离破碎(5) 风,从她的右侧吹来,她的头发被风扬起,脸上的泪水也滑落下来,最后滴到地上,再渗入到泥土里,她的泪就像断了线的真珠。 她无法接受自己就是伤害了叶玉庭的人。 曾经,她以为叶玉庭全部的痛,都是施愷恩给叶玉庭的。 她从未料到她跟叶玉庭会走到这一步。那,下一步该怎么走呢?她不知道。 鼻腔的鼻水差点流出来,她吸了吸鼻子,泪水使一切都变得模糊,连原本面无表情的施愷恩也拧起眉目。 「你说,我该怎么做?你告诉我啊!告诉你,我拜託你了。」倪以荷崩溃的说,她不懂,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 她就像一个独自漂流在大海里的一块木板。没有人愿意把她捡起来。就让她孤单的漂浮在海面上。 最后,她也渐渐沉入那无底的深海里,无声无息的。没人发觉她带着满身的伤痕跌入那一片大海里。 她不再挣扎了,当她的伤口碰到海水时,她不再流泪了,她不再喊痛了。她,就这么孤独又不引人注目的掉入大海里。 「我不能告诉你该怎么做,因为只有你自己知道该怎么办。」施愷恩的表情又更加狰狞了。 倪以荷停止落泪,她的瞳孔在也觅寻不到任何生气。她就这么呆愣在那里,施愷恩挪动了他的脚步,他缓缓靠近那有些失神的倪以荷。 倪以荷就算看见施愷恩靠近她,却怎么也不动,活像个石头。 施愷恩强忍内心的慾望,他不想让自己再犯错。可是看着眼前的她,却又让他感到心疼。 「你,还好吗?」施愷恩放轻音量,倪以荷的眼里没有充满了眼泪,可是却多了一份落寞。 倪以荷只是把视线转向施愷恩的方向,却没有将双眼对焦在施愷恩的脸上,好像在跳望远方,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放在她的眼里一样。 「你刚刚说什么?」倪以荷缓缓张开嘴巴,施愷恩不懂她何必将自己搞成这样,内心的不捨马上转换成不悦,甚至有种想要发脾气的念头。 「怎么?叶玉庭难道就是你的全世界吗?少了她,你就活不下去吗?」施愷恩没有大吼,只是以没有起伏的口气这么说,他微微握紧拳头。 「恩,叶玉庭、叶玉庭、叶玉庭、叶玉庭……」倪以荷一听见叶玉庭的名字,整个人顿时清醒,但口中却不断朗诵着叶玉庭这三个字。 啪!─── 「你有病吗?!」施愷恩一巴掌往倪以荷的右脸挥去,倪以荷的头马上扭转到一旁,她没有丝毫的生气,她只是将手微微放在右脸上。 施愷恩看见这样的倪以荷才发现自己做错了,马上停止自己的气愤,反而关心起倪以荷。 「你、你还好吗?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施愷恩看起来有些慌张,倪以荷反倒是显得冷静许多。 倪以荷缓缓回过头,她瞪大的眼睛,泪水衝出倪以荷那脆弱的眼眶。 一看见倪以荷落泪,施愷恩就觉得更加自责。也不懂自己为何要打倪以荷那一巴掌。 「对!就是我伤害了叶玉庭!我该死!我该死!但你曾经活在那生不如死的世界里吗?没有人肯将你放在眼里!给你的,只有冷嘲热讽!如果我过分,你们就是该死!我不懂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到底碍到你们什么。也不懂为什么会搅和在你跟叶玉庭的感情里面,可是,我又受了什么伤,你知道吗?!你不知道!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倪以荷失控大吼,施愷恩只是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倪以荷。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施愷恩忽然的道歉让倪以荷愣了一下,不是她做错吗?为什么是施愷恩跟她说对不起?她不懂。 但她也没有多馀的力气去釐清一切。 倪以荷蹲坐在地板,不管地板多么的令她感到不舒服,她还是坐在那,将头埋到手臂里,开始放声大哭。 如果一切都能用眼泪来解决那有多好?大哭一场后,一切都会好转就好,倪以荷妄想一切都会回到原点。 「嗨!我们回来……怎么了?!」江云真充满活力的嗓音从他们的背后响起,但江云真跟其他人却有些狐疑的看着坐在地上的倪以荷跟沉默的施愷恩。 「小荷,你怎么了?」江云真拋下白南卉,她跑到倪以荷的身旁,蹲在她颤抖的身躯旁。 「小真,你先别说话。」白南卉温柔的喝止了江云真的关怀,倪以荷觉得,还是白南卉懂她。江云真只是不悦的说:「好啦好啦。」就继续盯着倪以荷看,而江云真的眼里充满了疑惑。 「叶玉庭,她不见了,还要麻烦你们了。」施愷恩强顏欢笑,走上前,对白南卉这么说,白南卉只是点了点头。 「她跑去哪了?」白南卉问,施愷恩却摇头,道:「我不知道。」就露出一脸疲惫的模样。 「交给我们吧。收拾了烤肉的残局应该很累吧?」白南卉贴心的对施愷恩说,不管在任何场面,白南卉总是如此的机智、冷静。让倪以荷觉得有一个依靠在。很温暖。 可能就是白南卉将倪以荷拉出那深不见底的深海里吧?倪以荷每次都这样问自己。 「她每次心情不好就会去那个地方,你们也别担心了。」叶玉庭的舅舅这时对大家这么说。白南卉上前询问说,「那您说的那个地方在哪呢?」 叶玉庭的舅舅只是笑了笑,对白南卉说:「不用去找她了,反正依她这样的性格,谁去都没有办法的。让她静一静吧。」 叶玉庭的舅舅叹了一口气以后,就往民宿里走去。 「先这样吧,反正我们也不能做任何事情。」这句话是从吴玠慕的口里说出的,而白南卉也耸了耸肩,一脸无奈的样子。 「我想大家应该很累了,在晚一点,玉庭学妹应该自己就会回来了。」他们现在真的什么也没办法做,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倪以荷也希望叶玉庭能赶快回来…… 14—失去了,逝去了(1) 风不断从昏昧中吹来,倪以荷蹲坐在浅褐色的木头阳台上,她不知道头发飞扬在空中多久了,内心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掏空了。 眼睛似有似无的盯着远方看,却没有对焦任何东西。 而她的四肢早已发冷、发冻,可是她不在意身体所发出的疼痛感,算是早就麻痺了吧。 热泪就这么滑过漆黑的星空,一滴滴澄澈的泪水打在木板上,而木板也出现了不同的顏色。 好痛,真的好痛。倪以荷毫无表情的在内心大吼,风捲走了她的话语。 呼吸忽然变得不那么顺畅,她开始哽咽,她努力让自己的哭声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还好吧?」在狂风吹袭中,倪以荷听见一道低沉而温柔的嗓音这么说。他的话流淌着不捨。 倪以荷摇头,却无法克制脸庞疯狂的颤抖。 脚步声从倪以荷的侧面劈来,施愷恩走到倪以荷的身旁坐了下来。当施愷恩的屁股一碰到木板时,倪以荷恐惧的挪动了身子。拉开她跟施愷恩的距离。 施愷恩的脸上没有多馀的不悦,只是将两隻脚掛在阳台的外面。 「感情,真是一种奇怪的情绪。」施愷恩自顾自得说,倪以荷还是无法停止哭泣。就这样形成了奇怪的画面。 「你手机里的照片……真、真的是我吗……?」倪以荷想用平静的语气说完一句话,可是声音就是无由来的抽蓄。当眼泪被风给吹乾时,倪以荷觉得她的皮肤就像被裹上了胶水一样紧绷。 施愷恩愣了几秒,接着他对天空投出一抹令人难以解释的笑容。 他用开玩笑的口吻道:「不是。」他自然的口气让人无法怀疑这句话是假的,也让倪以荷睁大了双眼,惊讶的瞧着施愷恩看,她有想要摑他一拳的衝动。 「那你为什么要骗叶玉庭说那张照片是我?」倪以荷压抑住想要大吼的衝动,只是微微转过头,不解施愷恩的玩笑话。 「因为这样我才能摆脱有她的生活。」施愷恩轻轻的说,让倪以荷瞋着施愷恩的侧脸。 「你知道、你知道她有多喜欢你吗?」倪以荷嚷道,施愷恩只是顿了一下,接着露出难解的神情。 「我知道,可我是自私的。」 「自私?你在说什么?」 施愷恩没有马上回答倪以荷的话语,他好像在酝酿什么事情一般。让倪以荷更加急迫的想知道答案。 「对于我来说,叶玉庭只不过是一个让我利用的工具罢了。」施愷恩每个字都说的特别缓慢,好像是害怕倪以荷会漏听任何一个字一样。 「利用?工具?」倪以荷朗诵施愷恩的话却不懂其中所包含的意思是什么。 他们的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倪以荷错愕的回过头,却只见到一个娇小的黑影从他们的身后溜走。 她才顿悟了一切。她回过头,对施愷恩吼叫:「你这王八蛋!」然后就撑起身子追着叶玉庭逐渐变小的背影。 倪以荷跟着叶玉庭来到了马路上。倪以荷对叶玉庭的背后喊叫。可是叶玉庭却像发了疯似的奔跑。 「叶玉庭!听我解释!拜託你停下来好吗?!」倪以荷喊破了嗓子却怎么也喊不停叶玉庭的脚步。倪以荷深深觉得叶玉庭不该参加舞蹈社的!应该去参加田径社,依她这种速度,应该都可以轻松的参加全国赛。 叶玉庭瘦弱的身躯不断发出哭吼声,最后,在倪以荷放下脚步时,叶玉庭趁机跑到另一条街道。 「叶玉庭!」倪以荷佇立在叶玉庭的对面。叶玉庭只是回过头,望着倪以荷的脸庞,而叶玉庭双眼红通,鼻头也红成一块。 「你到底要跟我解释什么?!事实都摆在眼前了,你难道还想在辩解什么吗?」叶玉庭放声大吼。让倪以荷有些退缩。 倪以荷将手圈在嘴巴旁,竭尽全身的力气对叶玉庭说:「我不喜欢施愷恩!」 叶玉庭呆愣了一秒,衝着倪以荷的脸骂:「那又如何?!就算他的手机桌布不是你,可是他也不爱我了。他的眼里在也容不下我了。就算你不喜欢施愷恩,也无法保证他不会喜欢上你。」 倪以荷傻住,她无法消化叶玉庭的话。她马上应道:「他不可能喜欢我的,我那么平凡……还伤害了你……根本没有人肯跟我做朋友……只有你!叶玉庭!只有你接纳了我。」每当一个字从她的嘴里吐出时,泪水也跟着话语流淌出来。 她在也抑制不住泪水了。 「我后悔了!我后悔当你的朋友了,如果没有你……如果你不存在于我的世界里……或许,或许……我就不会跟施愷恩走到这个地步了!我后悔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叶玉庭的声音充满杀伤力,让倪以荷的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 没想到,连叶玉庭也会说出她后悔自己出现在她生命里的答案。本来应该要没有任何感觉的心脏却怎么在这种时候发出剧烈的疼痛呢? 倪以荷揪紧了胸口的那一块布料,她觉得她的呼吸越来越薄弱,甚至她无法吸收到任何氧气,二氧化碳在她的胸口拓开来。 一道微弱的光线从远方照来,倪以荷移动了像是被钉了钉子的脚。她缓慢的步入到车道中间。 而远方的那束光线离她越来越近,她闔起双眼,等待着死亡的蒞临。 她在内心自忖,被爸爸撞死的那两位年轻人,应该也是这样的感受吧? 除了她脑海里转动的思绪以外,她还听见了叶玉庭的尖叫声。 「倪以荷!」接着,她的世界就像被关了电灯一样灰暗,身子也因为撞击的力道所以飞出车道外。她觉得鲜血从她的太阳穴渐渐滑落下来。 再来,倪以荷再也没有醒过来。 14—失去了,逝去了(2) 「我在哪?」倪以荷睁开眼后,发现身旁都是白茫茫的雾气。她伸出手,想触碰飘散在四周的气体时,却扑了个空。 「我难道来到天堂了吗?」她就这样对自己自言自语好久,内心也感到不踏实的感受。 「我死了吗?」她将手放在心脏的上方,而心脏却没有任何跳动,她想,她真的了。 她有些错愕内心却欣喜若狂,「难道死后的世界就是如此吗?」她想。 她开始游走在各处,却总只有白雾,她深信自己待在天堂里。 可是天堂好空虚,她又在心底咕噥。当时间一点一滴的消逝时,她发觉她好孤单,她好想要找人说话,她好寂寞,却没有任何人出现在她眼前。 这时,她开始感到害怕,感到无助,好像走失的小孩一样。她忽然好想跟大家说话,告诉大家天堂好无聊,天堂一点也不好玩。 但是想到如果回到人间,她是不是又要痛苦了?她是不是又要再次承受失去一切的悲伤?想到这,想要见大家的念头又一哄而散。她继续在雾气中徘徊,心里却不再胆怯。 倪以荷觉得自己看清了一切,也不应该在挣扎,她或许早就注定要面临死亡。 或许一切冥冥之中早就写下结局。 她的父亲就是要撞死人;她的好朋友就一定要是叶玉庭;她就是要在那一间ktv遇见施愷恩;她就是要在选社团时遇上白南卉;她就是要了解江云真的秘密;她就是要陷入吴玠慕的温柔里。 全部的全部,她都觉得是正确的,一切都该是如此。她就是需要死亡。 当她这么想的时候,母亲在小吃部工作的背影浮现在她的眼前。她看见母亲满头大汗,却不吭任何声响,就这样处理着小吃部的所有事情。 画面又跳到倪以荷的课本被丢在一楼花园的场景,看到自己在花园前发愣的模样时,她没有任何情绪,只是一直盯着自己看。内心也在回忆着接下来会发生的情况。 没错,叶玉庭出现了。叶玉庭没有说任何话,就跨入花园里,跟一地的泥泞混在一起。 接着,白南卉的笑靨在倪以荷的眼底无限放大,白南卉正在跟倪以荷说无聊的笑话。没记错的话,好像是猴子的笑话。那是某次社团课,白南卉忽然跟倪以荷说话。还讲了很多白痴的东西。 江云真的手中握着那一台有些破旧的mp3,江云真正在跟着音乐打节拍,而倪以荷只是看着江云真的脸上不断露出温柔的笑容。 江云真的身影没有停留在她的眼前太久,吴玠慕观望星星的侧脸出现在她的眼前。老实说,她很想知道是谁被吴玠慕给喜欢。吴玠慕的影像也只在她的眼前停留的几秒鐘。 她的眼前,出现了最不想见到的人跟最想念的人。 最不想见的人就是施愷恩,而最怀念的人就是爸爸。 倪以荷看着面前的两人,却露出了吃惊的样子。 因为他们两人居然开开心心的在聊天。施愷恩不是很讨厌她爸吗?怎么会突然跟她爸聊天聊的那么开心啊? 当倪以荷感到不解的时候,施愷恩消失在爸爸身旁。 爸爸对空着的坐位看了几秒后,转头对倪以荷微笑,在此刻,应该是很开心的时分,倪以荷却有想哭的衝动。好想哭,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就不想哭,可是眼泪却一直落下。 倪以荷发不出任何声音,爸爸只是对倪以荷道:「孩子,你现在幸福吗?」这真的是爸爸有些粗糙的嗓音!是爸爸!真的是!倪以荷在内心大吼,可是眼泪却还是停不下来。 「不幸福,我好痛苦。爸爸,你什么时后才会回到我们身边?」倪以荷摇了摇头后,对着眼前的爸爸诉苦,可是爸爸却只是对倪以荷微笑。 「孩子,对你来说,幸福是什么?」倪以荷搞不懂爸爸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只是当下愣住,无法回答问题。 她只好回答:「不知道。」而爸爸只是轻笑了一声。让倪以荷更加困惑。 「在你一路走来这里的时候,你看见了什么?」爸爸这么一问,倪以荷才开始回想起一切。 她看见了妈妈辛苦的工作;而叶玉庭在帮她捡课本;白南卉说笑话的笑脸;江云真正在随着旋律摆动的身影;吴玠慕观看星星的侧脸;跟爸爸与施愷恩在聊天的场景。 「孩子,当有人为你付出时,那是一种幸福。因为他们的付出并不要求回报,他们只是基于因为你是重要的人,所以他们才愿意付出。」 「当有人对你展开笑顏时,这也是一种幸福,因为你给那些人展开笑容的力量。你在无形中,让自己愉快,也让别人感到快乐。」 「最后,原谅也是一种幸福。因为犯错的人让我们学会原谅。学会宽容,所以原谅别人也是一种幸福。不管别人对你做了什么事情,你都要学着原谅。」 「爸爸,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倪以荷听完爸爸的话以后,只有无解,听不出其中的道理。 她只觉得自己很不幸,为什么别人做错了,她还要原谅别人?为什么? 「孩子,我需要让你了解,」爸爸没有将话说完,甚至停顿了一下。让倪以荷更加不耐烦。 接着,爸爸缓缓开口:「幸福或许会来迟,但它永不缺席。」倪以荷有想要大哭的衝动,但不是因为爸爸说的话有多么感人,而是因为她向爸爸哭诉,她毫无保留的告诉爸爸她有多痛苦。 爸爸却好像不在乎一样,让她觉得很疲惫。 而身旁的吵杂声也衝入倪以荷的耳畔…… 「什么?!怎么会这样!」陈美素对医生大吼,打转在眼眶里的泪水也夺眶而出。 叶玉庭则在一旁安慰陈美素。 「伯母……别伤心了……甚少你还有以荷……」 「为什么她爸爸会死掉呢?!为什么?为什么?不是已经快可以出狱了吗?为什么!为什么!」衝击耳朵的话语不断响起,倪以荷好后悔自己会睁开眼睛。好后悔── 为什么她不要就这样死了呢? 14—失去了,逝去了(3) 这是第几个艷阳天了?这是父亲死后的第几天了?这是她躺在病床上的第几天了? 得知父亲死后,她只是觉得不真实,心痛也占据了全身。没想到父亲真的这样死了,再也听不见父亲说话,父亲的笑,父亲喝醉酒的模样。 一切都在一瞬间变成了回忆,好几次都会问自己:「会不会睡醒以后,一切都会是假的?」倪以荷用棉被裹住自己,眨了眨眼,眼泪又流下来。 倪以荷居然连自己爸爸的最后一面都无法看见,车祸让她有几处骨折,有些地方则是擦伤,这些她自己所造成的伤痛,换来的只有好几个月的住院。 没想到,更让人觉得好笑的是,父亲居然也死了。 听到父亲死亡的剎那,她除了惊讶,心痛占据了惊讶。 世界上,又失去了一个人,少了一颗心脏在跳动,少了一个人在呼吸,少了一个人流动在这个世界上,生命真的很奇妙,总是让人措手不及。 可能在倪安的心脏停止跳动的时候,正有一位小孩来到这个世上。他们在哭泣,可有人却在欢喜。 身后那没关的门,让任何人都可以自由进出这个病房,倪以荷将视线放在远方,而窗户的玻璃烙出了叶玉庭逐渐靠近的身影。 倪以荷又将自己的身体往棉被里缩了一些。她现在不想看见任何人,就算是叶玉庭也一样。 而母亲现在正在处理父亲的事情,跟本无法照料倪以荷。 叶玉庭走到倪以荷的身后,手里还端着一锅东西,倪以荷闻见了鱼的味道,难道是鱼汤吗?她好久没有吃东西了。 「肚子饿了吗?」叶玉庭将保温锅轻放在病床旁的小柜子上头。 倪以荷摇了摇头,这几个礼拜,除了叶玉庭,白南卉或江云真都曾试着来看倪以荷,可是倪以荷总是避不见面。 因为她好怕自己会在他们的面前哭出来,她好想爸爸,好想再听一听爸爸的声音,好想再看爸爸一面。 可是这些愿望都成了不切实际的梦想。 「不吃东西不行。」叶玉庭轻抚了倪以荷的头颅,话语中带了一些哽咽的语气。 倪以荷偷偷用棉被擦拭了眼角的眼泪,她不知道自己过着这种生活多久了。 叶玉庭又在医院陪了倪以荷一整天,到了傍晚的时候,叶玉庭的父母打电话来要叶玉庭快点回去,也叫叶玉庭不要整天都待在医院,说医院是不好的地方。 而陈美素也无法抽空过来看倪以荷,所以她又变成了独自一个人。 每当自己处在一间寂静的病房时,她就会哭。幸好她的病床旁躺的是一位老爷爷。那老爷爷又让她有意无意的想起了安爷爷。 「爸爸,我真的好想你。好想你。」倪以荷又独自哭了起来。 病房又无声无息的走入了一个人,在过半小时,就不能在会客了。 那个人站在倪以荷的身后,用粗哑的嗓音说:「对不起……」倪以荷一听全身不自觉的发抖。 「你来干吗?」倪以荷连声音都在抖动,她在心底暗忖,「难道是想来看我落魄的一面吗?真可笑。」 「我后悔了……」施愷恩没有光彩的眼眸就盯着倪以荷的侧脸看,倪以荷压抑住想大吼的衝动,因为现在还在医院。 「你滚,我不想看到你。」倪以荷用毫无起伏的声音这么说,她自嘲的想,「我爸撞死你妹,让你很不平衡,现在换我爸死在监狱里,你应该最开心吧?还在这说什么废话。」 「你现在是在说什么鬼话?!我爸撞死你妹,最怨恨我爸的人,应该是你,你应该在你家开派对才对,跑来医院跟我说这什么话。」倪以荷失控的说,音量也逐渐变大。 失去父亲的心痛,加上施愷恩的出现,都让她无法忍受,理智也越来越模糊。 「很多事情,都不是你所看到的那一面。」施愷恩平淡的说,倪以荷却只想大吼。 「你走开好不好?你根本不了解我的心情!你滚!你滚!」倪以荷的理智线硬生断成两半。 她的话也激起了施愷恩的情绪,让施愷恩激动的说。 「我不懂你的心情?那年,我才十七岁,我却失去了我最爱的妹妹!我的父母也不曾跟我说过什么,就让我独自徘徊在伤痛里,而我最心爱的女朋友,也在那一年跟我提出分手这个字眼,你知道我有多爱她吗?最后,连我的女朋友也在跟我分手的几年后死了。」施愷恩强忍眼泪迸出他的眼眶,倪以荷愣住了,没想到施愷恩居然揹负了这么多后悔。 可是,失去爸爸对她来说,就像失去全世界一样,就算心疼施愷恩,她还是无法让自己平復下来。 「你觉得我有比你幸福吗?你知道我有多辛苦才得到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吗?你知道吗?就算我不懂你,你也不会了解我的痛苦。」他的话让倪以荷崩溃大哭。 「你失去的是一个爸爸,我失去的是我自己。」施愷恩的眼神忽然黯淡下来,他好久没有将一切都说出来给别人听了,奇怪的是,当他将这些痛苦说出来的时候,却不那么痛了。 那一晚,倪以荷是泪流满面的睡去。她好久没有哭的这么尽兴了。 也在隔天,倪安火葬了。 今年,是倪安满四十六岁的一年,倪以荷永远不会将今年给忘记的。 因为今年发生了好多突如其来的意外,还有离别。 由于她的身子太虚弱,所以不能去看父亲一眼,她一生中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参加父亲的葬礼。 这天,叶玉庭还是一如往常的来医院照顾倪以荷。 当倪以荷看见叶玉庭来到病房时,她将头微微转向叶玉庭的脸,让叶玉庭欣喜雀跃,马上走到倪以荷的病床前,兴奋的说:「今天怎么了?怎么愿意迎接我呢?」叶玉庭笑笑的说,对倪以荷来说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刺眼。 倪以荷有些迟疑的看着叶玉庭,当她在犹豫之际时,她内心有个声音对她这么说:「别担心。」 「我、我……想吃蛋饼。」 14—失去了,逝去了(4) 当倪以荷开口对叶玉庭这么说时,叶玉庭的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叶玉庭不敢置信的说:「你刚刚说什么?」就将脸凑近了些,倪以荷好像看见叶玉庭的眼角闪动着泪花。 「我说,我、我……想吃蛋饼。」倪以荷有些迟疑的开口,她不懂为什么叶玉庭要她在说一次。 叶玉庭用双手摀住她的嘴巴,她的眼泪打转在她的眼眶里。 「你想吃吗?好我去买,等我,我去买。」叶玉庭乐不可支的对倪以荷说,还一边摆出夸张的姿势要倪以荷等她回来,她夸张的动作让倪以荷轻笑,忽然,她停止笑容,在内心问自己,「我有多久没有笑了?」 脑海里快转的思绪,让她将时间回转到一个礼拜前,那个每天痛哭的她。 又不禁眼到父亲的脸庞,让她又默默落下两行热泪。 会不会大哭一场以后,父亲又出现在她眼前?她好想看一看父亲,可惜永远都不可能了。 因为父亲早就化成一罈骨灰了。 倪以荷又止不住眼泪了,她将脸埋到手掌里,眼泪从手掌的细缝中滴到纯白色的被单上。 叶玉庭喘着气,手中握紧黄色的塑胶带,然后气喘吁吁的说:「你都不知道早餐店有多远阿,刚刚还有个小屁孩插队,让老娘差点送他两颗子弹……」当叶玉庭正在抱怨时,她听见了薄弱的哽咽声,让她扳起一张诧异的脸孔。 她赶紧跑到倪以荷的病床旁,顾不得手中香喷喷的培根蛋饼,就将倪以荷揽入怀中,紧张的问:「倪以荷,你怎么了?嗯?怎么了?我不是将蛋饼买回来了吗?」 倪以荷抱住叶玉庭,放声大哭,还断断续续的说:「我好想爸爸,真的好想,你可以带我去找爸爸吗?」叶玉庭只是心疼的拍了拍倪以荷的背部,轻声的说:「别怕,哭出来吧,这样会好一点。」 就这样折腾了三、四个小时后,早餐也变午餐,让叶玉庭写了满脸的无奈。 但也只能耐心的说,「以荷,中午了,你想要吃什么吗?我去帮你买好不好?」倪以荷只是双眼无神的晃了晃头以后,继续盯着外面看,叶玉庭也束手无策。 叶玉庭的心灵跟生理也是很疲惫的,她常常在想,为什么不要甩倪以荷两个巴掌,然后威风凛凛的指着她哭红的鼻头说:「倪以荷,你这在哭什么啊!老娘的爷爷过世我都没像你一样夸张。」最后,头也不回的踏出这间病房里。 独留倪以荷在这间狭小又骯脏的病房里乱哭一通。 可是,在怎么说,倪以荷也是因为自己才变成这样的阿,要不是施愷恩那王八蛋,事情也不会演变成这样,让叶玉庭想赏施愷恩数百万的巴掌。 叶玉庭乱想一通后,叹了一口气,只能说自己的心就是太软,就算再怎么生气施愷恩所说的话,或者在意倪以荷跟施愷恩的距离,她还是无法放下倪以荷一个人。 当她正无力的盯着倪以荷看时,她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马上出声对倪以荷说,「倪以荷,妈呀!你怎么会有这个手环啊!」她的尖叫声,惹来倪以荷不悦的注视。 也因为叶玉庭的话让她的视线往下移了些,她看见了一条银色的手环圈在她纤细的手腕上,银色的手环上,还有掛着一隻熊脸的吊饰。让她露出怀疑的眼神,也在心底盘算说:「这是谁送我的啊?我不记得我有这条手环阿。」 「这是什么?」倪以荷突然开口对叶玉庭这么说,让叶玉庭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 「它戴在你的手上那么久,你居然都没发现?」叶玉庭一脸讶异的看着倪以荷一脸迷惑的模样,也在内心庆幸说自己有发现这条手环,否则以现在的她来说,打死也不会发觉这条手环的存在。 「没有。」倪以荷冷静的说,让叶玉庭有些呆愣。 外面的云层遮住了刺眼的太阳。 叶玉庭摆起正经的脸色,以高尚的姿态对倪以荷说,「这是外国一位很有名的设计师所做的手环,全球也才出產一千条,在好几年前,这可是抢破头的东西呢!就算你有钱也买不到,可惜它后来停產了,不然我可是想买一条呢。」叶玉庭的口气中,充满了无奈跟羡慕,让倪以荷又多看这条手环几眼。 不相信说这条手环有这么抢手,只是一直盯着那条手环看,然后脑中,又浮现出某人的面容。 让她顿时厌恶起这条手环。 她一个动作就将手环扯掉,让叶玉庭震惊的看着倪以荷的动作。 然后叶玉庭蹲下身子,捡起那一条手环,有些惊恐的对失控的倪以荷说: 「你这在干吗?不喜欢它也不要这样对它阿。」让倪以荷的脑袋迟钝了一下。 倪以荷冷静的看着叶玉庭的脸,「你不是说这条手环很珍贵,你要不要?不然我送你好不好?好不好?」她的话让叶玉庭摇头,也轻斥倪以荷说:「会送给你这个东西的人,一定是因为你很重要,所以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可以随便送人呢?对不对?要是那个人知道你这样对这条手环,他一定会很伤心。」 叶玉庭的话又让倪以荷开始思考,施愷恩难过的脸霎时跳入她的脑际,她冷笑了几声,对上叶玉庭不解的眼眸。 倪以荷开始无由来的大笑,让叶玉庭觉得倪以荷跟本是神经病。 当叶玉庭想转身走出那一间病房时,她听见倪以荷大吼说:「那个人,怎么可能会为了我伤心呢?送我手环的人,可是伤害我最深的人,也是你最爱的人,就是施?愷?恩。」 倪以荷刻意放慢的音调,传入叶玉庭的耳畔里,让她的心坎里又出现了施愷恩的面孔。 14—失去了,逝去了(5) 窗外的乌云不断滴下大大小小的雨滴,雨滴顺着风向飞到医院外的窗户,倪以荷看着密布着雨水的玻璃时,内心也在盘算说这是叶玉庭消失的第几天。 「第三天。」倪以荷有些失神的说,在她说完那一句话以后,叶玉庭就不曾出现在这间医院里,病房也没了她的笑话声。 这几天,都是母亲来陪自己,她的伤在这几个礼拜有好一点,也动了几场手术,她并不害怕一次次躺在那冰冷的手术台上留着无声的眼泪。 病房变得寂静,只有掛在墙壁上的电视会发出一些声音让倪以荷知道自己还是活着的,要不是隔壁病房的阿公很喜欢看世间情这种芭乐剧来扰乱倪以荷,她可能连呼吸是怎样的感觉也忘记了。 陈美素端着一锅鱼汤来到病房里,可是保温锅隔绝了鱼汤的香气,倪以荷只是盯着窗外看,电视的吵杂声跟窗外的雨声夹杂在一起。 「以荷,有好一些了吗?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喝鱼汤?」陈美素温柔的询问着倪以荷,倪以荷没有说什么,表示她不反对自己喝鱼汤。 「这几天玉庭好像感冒了,她还打电话跟我说她很抱歉不能来陪你呢。」陈美素一边从保温锅里捞出一些热汤还有几块鱼肉,她的话让倪以荷怔怔的盯着陈美素看。 「她感冒了?」这时候,倪以荷还怀疑的看着母亲,不敢相信叶玉庭居然还会打电话来,鼻头一酸,她觉得她要哭出来了。 虽然只是一通简单的电话,连倪以荷根本都没听见叶玉庭的那通电话,可是当母亲对自己这么说的时候,她总有一种想哭的衝动,她原本以为叶玉庭一气之下以后,就丢了自己的友情。 可是她没有,她还是停在原地等倪以荷。 「你难道不知道吗?我还以为你知道。」陈美素将盛满鱼汤的陶瓷碗端给倪以荷,倪以荷接过那发烫的碗。 「叶玉庭没有跟我说她生病了。」倪以荷说完喝了一口鱼汤,还是觉得母亲煮的东西最好吃。 「那你要不要去打个电话给她啊?感觉好像很严重。」母亲一脸担忧的样子,她的提议让倪以荷在心底思考着是否要打通电话关心叶玉庭。 「等我喝完鱼汤在去吧。」倪以荷又喝了一口汤,顿时觉得全身舒畅,而母亲看似有什么话想跟自己说,却难开口的模样。 可是倪以荷没有去追问说母亲到底想说什么,而母亲也看倪以荷什么都不问所以决定先打开这个话题。 「以荷,你还记得小时候常跟你玩在一起的表哥吗?」母亲的话让倪以荷想起那个好久不见的表哥。 表哥是一个好玩的人,可是对于读书他还是很努力,每当过年过节的时候,他们一家人总会南下去找表哥他们,表哥常常会欺负倪以荷,可是倪以荷还是不介意,总会跟表哥打架,虽然都是她输。 表哥就像孩子里的孩子王一样,总是带领着大家,让倪以荷很羡慕这样的表哥,也把表哥当作一个崇拜的对象。 心里也是很喜欢表哥,可是这么多年没见了,表哥还会记得自己吗?倪以荷在内心暗忖,她觉得表哥不可能将自己给忘记了,因为她小时后是跟表哥那么好。 当倪以荷深陷回忆的一小片刻时,母亲又开头询问说:「你还记得小时候都跟你一起玩的泰臣哥吗?」这真是一个耳熟的名字,让倪以荷无论如何也无法忘记的名字。 「我知道阿,怎么了吗?怎么会忽然提到泰臣表哥呢?」倪以荷盯着母亲和蔼的面容看,心里也是思念着表哥的。 「因为他们知道爸爸的事情,觉得很不捨,所以说要回来看看你。」母亲顺势将她的手放在倪以荷冰冷的手背上。一股电流从手心窜到心脏里头,除了惊讶还有紧张,因为已经好久都没有看见表哥他们了。 「什么时后要回来?」得知表哥要回来的消息让倪以荷又惊又喜,她真的好想表哥。 「大概是下个礼拜,那时候,你应该也可以出院了。」母亲展笑,让倪以荷也勾动着嘴角。 真是个令人兴奋的日子! 喝完鱼汤后,倪以荷一拐一拐的拐出病房,因为母亲去帮她用一些出院的手续。 当她终于找到一个公共电话时,已经让她非常的疲惫,因为她可是从楼上拐到楼下啊!没想到公共电话居然还是医院外面,可能是她太久没有下床走一走了,她当踏出医院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终于闻到新鲜的氧气,而不是夹杂着药水味的气体。 她跳到公共电话的前面,老实说,在她走来楼下的这段路程,大家都盯着倪以荷看,可能是佩服她的勇气吧,脚都受伤了还执意要走下楼打一通电话给叶玉庭。 因为她觉得,自己真的亏欠了叶玉庭太多。不仅伤害了叶玉庭,还让她跟施愷恩的关係决裂,还说出这些话重伤她。 投了几个银币后,倪以荷拿起淡蓝色的话筒,思索了一下叶玉庭的手机号码后,按下圆圆的拨号键。 电话那头传来叶玉庭最喜欢的一首歌,是周杰伦的烟花易冷,让倪以荷总摸不着头绪,对于叶玉庭这么活泼的人,应该要喜欢郭采洁的歌才对阿,那种可爱又古怪的风格,才是属于叶玉庭的歌,可是叶玉庭怎么样就是喜欢周杰伦的那首烟花易冷。 话筒不断传来周杰伦的歌声,让倪以荷有些担心叶玉庭会不会没听见电话声,或者不接这种电话。 当她觉得越来越不安时,电话终于通了,电话那一头,传来叶玉庭懒散的问候。 「喂?」好久没有听见叶玉庭的声音了,倪以荷忽然好思念叶玉庭在她身边吵吵闹闹的日子,但是当她一听见叶玉庭的声音时,整个人的脑袋又完全放空,可能是因为有太多话想对叶玉庭说了,在这一瞬间,千言万语都化作风中的尘埃。 15-嗨,表哥。(1) 「喂?」叶玉庭的声音又再次传入倪以荷的耳边,倪以荷还是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她的喉咙里。 「喂?打错吗?」叶玉庭急促的嗓音又对话筒这么说,让倪以荷紧张的说:「是我!是我!倪、倪以荷!叶玉庭!是我!」她连忙这么说,深怕在下一秒叶玉庭就会毫不留情的掛断电话。 电话那方的叶玉庭顿了一下,才缓缓的说,「倪以荷?!你干嘛打电话给我?怎么了嘛?身体不舒服吗?」叶玉庭的关心让倪以荷感动无比,可能是她要关心这几天叶玉庭有没有偷哭才对,居然还换叶玉庭这小鬼来照顾她。 叶玉庭的贴心真的无所不在。 倪以荷将头往上仰,好怕自己会在公共电话前面哭得唏哩哗啦然后被人家误会说她是神经病。 「没、没有阿,就,想跟你说声抱歉。」倪以荷吸了吸鼻子后,红着眼眶对叶玉庭这么说。 「什么啊!想说你是为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打给我呢!对于他阿,我想我不在意了吧。」叶玉庭轻描淡写的说,让倪以荷有些惊讶,不解她这么快就拋弃了施愷恩,之前不是还爱得死去活来吗?没施愷恩就会死的戏码。 「为甚么?你、你以前不是很喜欢他吗?」倪以荷有些吃惊的说,可是也害怕叶玉庭是假装的。 「对啊!可是他又不喜欢我,干嘛一直在意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呢?」叶玉庭就像自嘲一样这么说,让倪以荷有点心疼叶玉庭的坚强。 「是嘛……」倪以荷有些担忧的说,连声音也变得有气无力。 「还有阿。」叶玉庭带着笑意的说,让倪以荷有些好奇。 「什么啊?」倪以荷浅笑的握住蓝色话筒,期待叶玉庭要说什么。 「你要好好把握啊!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呢!」叶玉庭故弄玄虚的说,让倪以荷有些不了解她的意思。 「什么?」倪以荷的好奇全转为困惑,当她想继续追问叶玉庭的话语时,叶玉庭抢先将电话给掛断,留下一头雾水的倪以荷。 「叶玉庭是怎样阿……」倪以荷将话筒掛回去,然后搔搔头就步回医院里头。 当她走近病房的门口时,她听见了母亲讲电话的声音。 让她顿足在病房门口,迟迟不走进去。 「这样好吗?她从来没有离开过我的身边。」 「我也知道阿,好吧,我会在跟他讨论看看的。」 「好,先这样,再见。」等母亲掛断电话后,倪以荷的心头一缩,不懂说母亲在跟谁说电话。 「离开?讨论?」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倪以荷在心里盘算着,难道是母亲要把她送走吗?不行!先冷静下来,冷静!冷静才能思考一切。 倪以荷吐气,想让心脏别跳动的这么剧烈,一股莫名而来的恐惧将她席捲,她好害怕。 她转身神情自若的走到病房里头,母亲的脸色原本有些惊慌可是却对倪以荷露出一抹什么事都没有的笑容。 「你刚刚跑去哪里了呢?」母亲笑笑的说,也帮倪以荷掀开病床上的棉被,倪以荷只是晃了晃头,说:「没有,就、就去打电话。」她的声音无由来的紧张,连讲话也有些慌乱。 「打给玉庭吗?她还好吧?」母亲边说边盛了一杯水给倪以荷,倪以荷僵硬的对母亲笑了一下后,就无声的喝着杯子里的冰水。 水滑过她舌尖,慢慢流到她乾燥的喉咙里,让她不在觉得不安了。 倪以荷对于母亲的询问只是摇了摇头,表示一切都安好,可是心底却在自忖说母亲刚刚到底在跟谁说话?但是她却不敢开口问,因为她害怕结果就像她想的一样。 那她寧愿选择逃避,不去面对,至少对现在的她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过了两天后,叶玉庭有来看过倪以荷几次,可是今天叶玉庭说她有事,所以就没有来医院看她了。 倪以荷当然有跟叶玉庭提起她上次在电话里头说的:「好好把握。」这件事情,不过叶玉庭却避而不答,让倪以荷非常疑惑,叶玉庭都似笑非笑的对她说:「你以后就知道啦!」就结束了这个话题。 让倪以荷在晚上躺在病床上时,都会开始思考这个问题跟母亲的电话内容。 常常想到快半夜都还没睡,最近还被护士唸说黑眼圈太重。 而今天也有一件让自己非常兴奋的事情,就是表哥他们的到来,让她的心情非常高昂,可是也担心见到表哥他们时,会很尷尬。 在厕所里,倪以荷不断用梳子梳着她的发丝,厕所外的母亲也不断催促倪以荷快点出来。 倪以荷只是闷闷的应了声就要自己别太夸张。 她转开厕所的门把,幸好病房里还是只有她自己跟隔壁床的阿公。 母亲对倪以荷说,「你姑姑来了,我先下去接她们。」就丢下倪以荷独自在病房里上演内心戏。 她看似平静的躺在病床上,眺望着远方,其实心里乱成一团,期望表哥他们看到自己时,不会觉得自己很夸张,跑去给车撞。 在十几分鐘后,远方传来的脚步声让倪以荷的心脏越跳越快,心脏好像要跳出身体一样,让她不断的告诉自己要镇定! 终于,那道脚步声,在她的病床旁停下,某些大大小小的东西也一併放在病床旁的柜子上,倪以荷不敢将头转回去。 当她还在计算着什么时机在打招呼时,一双手穿过她的身体上方,那一双皮肤有些黝黑的手掌就将倪以荷身上的棉被在往上拉一些。 这个动作让倪以荷心跳加快,双颊通红,呼吸变得薄弱。 她背对着表哥,放低音量说:「嗨,表哥。」 15-嗨,表哥。(2) 「啊?我吵醒你了吗?」徐泰臣慌张的对倪以荷说,也抽走握住棉被的那双手,害怕倪以荷会误会自己是不是要对她乱来,就算小时后的感情在好,倪以荷还是女生,依照常理来说还是小心为妙。 「没、没有,表哥没有吵醒我,只是我刚好醒来而已……」倪以荷连忙对徐泰臣道,深怕徐泰臣误会了。 「没有吵醒你就好。」徐泰臣吐了一口气,笑着对倪以荷说,就算倪以荷看不见他的笑容。 「表哥要不要先坐着?」倪以荷礼貌的询问着徐泰臣,徐泰臣只是尷尬的搔了搔头,展笑说:「恩,你还好吧?」语落,徐泰臣绕过那张病床,这时倪以荷终于看清了徐泰臣的面貌。 跟小时候一样,只是变得更加成熟、稳重了,笑容还是一样让人放心,倪以荷的手不自觉得抓紧了被单,对于徐泰臣的问候,让她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在盘问车祸的事情吗?还是……父亲的事情? 「车祸的伤口好得差不多了,姑姑呢?怎么没有上来?」倪以荷避开有关「父亲」的任何话题,尽量不让自己去连想到父亲的死亡或有关父亲的所有记忆,因为怕自己又会没有分寸的哭出来。 「这样阿……」徐泰臣端详着倪以荷,倪以荷知道他的内心还是想问她有关父亲的事情,只是碍于现在的场面,让徐泰臣还是放弃了这样的念头,又对倪以荷展开笑容,倪以荷也回以一笑。 「你说我妈吗?」这时,徐泰臣将话题放在姑姑身上,让倪以荷松了一口气,害怕徐泰臣会继续追问父亲的事情,倪以荷点了点头,正当徐泰臣在思考一切的过程时,他认真的表情不禁让倪以荷笑了出来。 徐泰臣停止思想,反而直盯着倪以荷看,让倪以荷觉得有点不好意思,马上停止笑容,有些害羞的躲开徐泰臣的注视,慌张的问:「表哥!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干嘛一直盯着我看啊!」 徐泰臣马上移开视线,跟倪以荷说了几声抱歉,然后对倪以荷道:「你跟以前不一样了。」随即露出一种严肃的眼神,让倪以荷心头一紧,小心的回,「不一样?」 徐泰臣猛然点头,说:「你的笑容变得很动人。」倪以荷顿了一下,她揪着徐泰臣看,心里想起了白南卉跟施愷恩,他们虽然没说自己的笑很动人,可是也说自己笑起来很好看,让倪以荷觉得胸口闷闷的。 他们之间变得沉默,徐泰臣发觉自己说错话,自动对倪以荷说,「我妈她在跟舅妈聊天啦,你也知道妇女都是长舌妇。」徐泰臣一说到姑姑时,还露出了无奈的表情,让倪以荷又笑出声,徐泰臣看着倪以荷的笑容,可是没有一直看。 他也露出满意的笑容,对倪以荷道:「以前不管我说什么冷笑话,你都会笑得很开心,虽然大家都觉得你有问题。」倪以荷随即瞪了徐泰臣一眼,可是也沉浸在以前的回忆里。 「不行吗?因为那些笑话真的很白痴啊!」倪以荷赶紧反驳徐泰臣的话语,嘴角也不断上扬,徐泰臣只是淡淡的说,「其实我以前也觉得你有问题。」倪以荷马上停止笑容,将头转到一旁。 徐泰臣马上对倪以荷笑说,「好啦!抱歉啦!因为你以前真的很古怪阿。」倪以荷还是别过头,不理徐泰臣的道歉,徐泰臣一点也不觉得生气,只是问倪以荷要不要听冷笑话?倪以荷没有回答。 徐泰臣就自顾自的说起冷笑话。 「你知道猴子最讨厌什么吗?」随着徐泰臣的声音响起,也让倪以荷在心底揣摩着猴子到底讨厌什么,可是想了老半天,还是无法得到任何答案。 倪以荷转过身,对徐泰臣摇了摇头,徐泰臣立刻抬起了他的嘴角,好像他早就预料到倪以荷会转过身问他答案。 「答案就是…………平行线!」他的答案还是让倪以荷一头雾水,然后徐泰臣又缓缓的说:「因为平行线没有相交(香蕉)!」让倪以荷觉得头上有几隻乌鸦盘旋在她的脑袋瓜上,如果可以,她还想翻几个白眼送徐泰臣。 徐泰臣对于倪以荷的反应有些慌张,只是尷尬的对倪以荷问:「怎么样?不好笑吗?我觉得还满白痴的欸!」然后就搔了搔头发,对倪以荷笑了笑。 正当倪以荷想回话时,母亲的嗓音从后方传来,让倪以荷撇过头,盯着母亲瞧。 母亲只是对倪以荷说:「准备一下,等等就要走了,要妈妈帮你搬行李吗?」徐泰臣抢在倪以荷的前头说:「舅妈,不用了啦!我等等在帮小荷搬下去就好了。」他的话让倪以荷的心头震住,也对徐泰臣亲暱的口气有些惊讶。 母亲只是对徐泰臣露出温柔的笑容,就转身离开了病房门口。 倪以荷还是无法回过神来,对于徐泰臣的「小荷」这两个字,让她觉得不可思议,也觉得自己跟徐泰臣好像又更加接近了一些。 「你要整理一下吗?」徐泰臣对倪以荷温和的说,倪以荷只是摇头,表示自己没有什么东西是要整理的,徐泰臣就主动将放在一旁的行李给提起,然后很绅士的等着倪以荷缓缓下床。 倪以荷抬头对徐泰臣笑了笑,徐泰臣的双颊有些通红,但还是非常紧张的问:「还可以吗?」倪以荷微弱的声音传到徐泰臣的耳边,「还可以。」当他们要走出病房时,一位快递人员正好走到他们面前,问说:「请问谁是倪以荷,倪小姐?」 倪以荷只是有一点不解,她胆怯的对快递人员说明自己就是倪以荷。 快递人员对倪以荷露出笑容,然后将一束鲜花递到倪以荷面前,倪以荷只是有点困惑的看着这一束鲜花。 15-嗨,表哥。(3) 当倪以荷签收完后,她还是傻愣愣的盯着这一束鲜花看,心里也不断冒出某些人的面孔,她越来越纳闷到底是谁送她这一束花,她默默的捧着这一束花,徐泰臣则问:「是朋友送的吗?」 倪以荷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快递先生既没有说出送她花的人是谁,花束上也没有放任何小卡片,倪以荷不自觉得将花抱得更紧了一些,她压下电梯门前箭头往下的那个按钮。 倪以荷没有回答徐泰臣的问题,徐泰臣也只是将包包调整了一下位子,就跟倪以荷说,「想到玫瑰花,我会想到许多年前,当我一个朋友要离开我们那间学校时,我送了他一束玫瑰花。」徐泰臣开始怀念起他以前的时光,倪以荷抬头盯着徐泰臣,他的眼中好像漾起了另一种情感,很复杂。 「你跟那位朋友很好吗?」倪以荷托起玫瑰花来看,这束玫瑰花跟一般的玫瑰花很不同,是橙色的玫瑰花,倪以荷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玫瑰花,觉得美极了,忍不住直盯着玫瑰花看,直到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她才将视线移开,而电梯里没有半个人,让徐泰臣开始惦念起过去。 倪以荷完全没有参与过的过去,也让倪以荷竖起耳朵听徐泰臣有些粗糙的嗓音,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沧桑。 「恩,我跟那位朋友很好,他因为某一些事情所以转学了。」徐泰臣随即露出一丝笑意,好像那位朋友对他来说很重要。 「什么事情?」在这密闭的空间里,倪以荷的声音被放大了一倍,电梯也以缓慢的速度转动着,就像他们之间所流动的气氛一样,微微的,慢慢的,还有玫瑰花飘来的香气。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徐泰臣有气无力的说,神情显得落寞,好像是因为不知朋友为何离他而去而感到沮丧、感到难过。 倪以荷闻言就没多说什么,也因为一楼到了,当电梯停止运作时,要打开门的前几秒,电梯还发出像门铃一样的叮咚声,徐泰臣望着电梯上显示的楼层几秒鐘后,就惦了惦手中的包包,倪以荷觉得那些行李一定很重吧。 徐泰臣很有礼貌的先让倪以荷踏出电梯外,倪以荷觉得浓厚的药水味都将玫瑰的花香给掩盖住了,让倪以荷轻轻皱起黑眉。 徐泰马上露出他一贯的笑容,有些兴奋的跟倪以荷说:「可是我朋友他现在住在这个城市里,我想如果我很幸运的话,应该可以遇见他。」当倪以荷一听见徐泰臣这么说时,将心中的石头放下了一些重量。 然后她也盯着徐泰臣的侧脸笑了出来,徐泰臣就是一个能让别人感受到欢乐的泉源。 当他们走到医院门口时,倪以荷看见许久不见的姑姑还有看起来有些消瘦的母亲,姑姑乾燥的手掌碰触到她的脸颊时,她有些羞涩,可能是真的太久没有看见姑姑了,让她有些怕生的性格又跑出来。 姑姑只是摸着倪以荷的脸庞,心疼的说:「还好吧?怎么会发生这些事情呢……」倪以荷知道这句话也有两个含意,不过她努力让自己不要去想像父亲躺在那一座冰冷太平间的情形,母亲只是无力的对姑姑笑了一下。 倪以荷知道,要是以前的母亲,绝对会当场哭出来,而且是会夸张到没有人可以阻止的地步,不过当父亲进入监狱后,她鲜少在母亲的各个地方发觉母亲的脆弱,就算她清楚的知道母亲是一个承受不了太大打击的人。 但在这一刻,母亲故作出来的坚强,让倪以荷看傻了眼,她觉得喉咙很乾涩,没有半滴口水,而打转在眼眶的眼泪却像要夺眶而出一样,倪以荷尽可能在不被任何人发现的地步下,偷偷吸了吸鼻水,也将脸仰起。 包着玫瑰花的塑胶包装也被她紧紧捏在手心里,包装纸的外圈多了一层皱摺。 那天他们是搭着计程车回去的,倪以荷对计程车上的味道很反感,路程上,她都让许多问题充满在脑海里,她还在车上把玩她的手机,她也看见了叶玉庭传来的简讯,还有白南卉跟江云真的,倪以荷觉得一定是叶玉庭又大嘴巴将她出院的日期告诉白南卉跟江云真。 下了车以后,她又回到那一栋公寓前面,跟着母亲还有姑姑的脚步,她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那一间属于她的房间里头,房间灯光昏暗,只有从小小窗口透进来的路灯让她的房间还有一点光线。 她用手抵在双眼前,叹了几口气,发现在过几天就要开学时,她的心里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给压住,压到她都喘不过气来,她好想暂时离开这个充满纷乱的世界里,远离人群,逃避问题,她承认自己是胆小鬼。 当她将放在眼前的手重重的打在一旁的棉被上时,手上某些不知名的物体正微微的刺痛了她,她不耐烦的睁开眼睛,视力很好的倪以荷,马上看见手环正套在她的手腕上,当窗口里的一丝光线照在精製的手环上时,倪以荷不禁在心底惊呼这手环细腻的裁切,还有它上面所刻的每一条凹痕,跟那一颗有些俏皮的熊头,当她更加仔细的注视那一颗熊头时,她好像从熊头上面看见一句短短的英文。 她在寂静的房间里,低声唸出那一句耳熟的英文单字。 「forever……」倪以荷的胸口又更加闷了,可是她捨不得将手环拆掉,就任由痛从心脏漫至全身上下。 永远……这是个多么沉重的承诺阿…… 15-嗨,表哥。(4) 永远这个承诺到底是对谁的呢?倪以荷越想越不清楚,觉得胸口一阵闷,从遇到施愷恩到现在,她没有想过自己是否喜欢上了「施愷恩」,如果是的话,她会觉得这是她一辈子里,做过最荒谬的选择! 连幻想也不行!只因为他是施愷恩,倪以荷觉得自己跟他是如此的遥远,他们的生活步调完全不同,最重要的是,她爸可是杀了施愷恩最重要的人阿……还让他跟他女朋友分手,又是叶玉庭的前男友,对于眼前这样的自己,她无法对施愷恩有任何承诺,就连自己站在施愷恩的面前,倪以荷都觉得自己是个全身充满杀伤力的一个人物。 可能连她的存在也是多馀的吧,她渐渐开始反覆的问自己:「我为何要活在这个世界上?」但她找不到答案,她不懂自己干嘛要活在这个世界上。 人难到活在这个世界上都是有意义的吗?也或许自己只是个不小心被生下来的受精卵,如果她没有出生,一切就不会发生了吧,倪以荷闔上那疲惫的双眼,她觉得自己好悲哀,在她的生命里好像没有快乐这种东西。 当她静静的躺在床上时,因为房门传来的敲门声让她霎时睁大双眼,门外的徐泰臣轻声细语的问,「你睡了吗?那个,晚餐做好了,你要下来吃吗?」就算隔着那面纯白色的墙壁,倪以荷还是清楚的听见徐泰臣的嗓音。 倪以荷没有回答徐泰臣的问题,只是觉得自己好像又重新呼吸到空气,而窗外的冷风也吹进倪以荷那间灰暗狭小的房间里,倪以荷等徐泰臣走远后,起身关上了窗门,不让冷风在继续扫入这间已经毫无温度的房间内。 倪以荷从二楼缓缓的走下来,她的眼角瞥见母亲跟姑姑好像在讨论某些事情,只是不让她知道而已。 她神情自若的坐在餐桌前,每一道菜上都飘着热腾腾的气体,证明它们是刚出锅的,徐泰臣坐在倪以荷旁边,而母亲坐在她的对面,他们就配着晚间新闻渡过了无声的一顿晚餐。 倪以荷看着眼前的配菜,没有一样让她有胃口的,可是在姑姑还有母亲的追问后,她还是勉强自己吞下几样菜。 晚餐后,徐泰臣问她要不要出去散步?倪以荷本想婉拒徐泰臣的好意,可是她从徐泰臣的眼眸里,看见了另一种请求的眼神,让倪以荷又妥协了。 他们走在家里附近的小巷子,可惜家附近没有像小说中的小公园,他们家附近只有几家超商跟一条大马路,徐泰臣问倪以荷要不要喝饮料?倪以荷只是点了点头。 徐泰臣就兴奋的奔向超商,倪以荷只是坐在超商外的椅子上头,她将视线放在正在饮料柜前挑选饮料的徐泰臣身上,打从徐泰臣跟姑姑回来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一切都不是那么的单纯。 只是她不想说,因为她不想面对现实,有好几次,她都想开口问徐泰臣或者姑姑跟妈妈说他们到底瞒着自己什么事?可是她没有胆量,只要让她离开现在所居住的地方就好,让她到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安静的过完一生。 她不需要任何人对她许下承诺,她不需要任何间杂人等的嘘寒问暖,她只要跟母亲跟真正爱她的人共度馀生就好了。 其他她都不要求,不管以后会不会找到一个爱她的老公、不管以后住在哪一栋骯脏混乱的公寓、不管以后念的是哪一所烂学校,她都愿意,而且会一声不吭的活下去。 因为她早就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失去了,她也没有勇气去接受别人给她的任何情感了,就这样没有任何负担的过下去吧,这才是倪以荷心中的自由自在── 当倪以荷沉陷在自己的悲观情绪里头时,她没发觉徐泰臣已经结帐完了,徐泰臣对正在发呆的倪以荷叫唤了几声后,倪以荷才将眼神从超商的玻璃橱窗挪开。 而饮料柜前的人也不是徐泰臣了,是一个她素不相识的人,徐泰臣将一瓶冬瓜茶在她眼前晃了晃,倪以荷直盯着那一瓶冬瓜茶看,最后,她对着那一瓶冬瓜茶发出笑声。 「怎么了吗?」徐泰臣好像有些吃紧的对倪以荷说,害怕自己会自作聪明的以为倪以荷还喜欢喝冬瓜茶。 「没有阿,谢谢你。」倪以荷接下那一瓶冬瓜茶,打开瓶盖喝了一口后,觉得喉咙不在那么乾燥,也笑着问徐泰臣说,「你怎么还知道我喜欢喝冬瓜茶?」顺便将手中的饮料秀给徐泰臣看,让徐泰臣有些不知所措的喝起乌龙茶,他仓皇的对倪以荷说:「没、没阿……想说你以前那么喜欢喝冬瓜茶,就买了……」倪以荷觉得心里被受感动。 就算跟叶玉庭相处这么长一段时间,叶玉庭也不知道倪以荷喜欢喝冬瓜茶,可是因为不想乱花钱买饮料,所以她只会喝家里饮水机的水,也难怪叶玉庭根本不懂倪以荷到底喜欢什么。 「谢谢你。」倪以荷朝徐泰臣的侧脸笑了一下,徐泰臣只是什么也没说就一直喝他的乌龙茶,倪以荷有点担心徐泰臣会因为一直喝乌龙茶,然后被呛死。 倪以荷不断用眼角馀光偷瞄徐泰臣,徐泰臣只是很专注于街道上来往的车辆跟人群,倪以荷往毫无星星的天空看,这一片乌黑的天空,不禁让她连想到那一次与吴玠慕一起看星星的夜晚。 她以平静,没有起伏的语气说,「我有时候,很怀疑人为何要活在世界上。也很怀疑人为何这么容易就死亡。」徐泰臣从车阵中抽离双眼,他没有遮掩的盯着倪以荷看。 可是他没有回答倪以荷的话,就让倪以荷独自说下去。 「人生难道就是这么残破不堪吗?一定要让每个人都饱受痛苦吗?我有时候多希望自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徐泰臣又将视线埋在车里,他对倪以荷说了一句话,让倪以荷差点在超商前痛哭失声…… 「人的死亡是为了显现出生命的可贵。」 15-嗨,表哥。(5) 张开眼,一切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倪以荷穿着学校的制服裙,躺在床上,外头的晨光闪耀在倪以荷的眼皮上头,让她不情愿的睁开双眼。 纯白色的天花板,上头一点脏污也没有。 九月初,是一个开学天,倪以荷也正式升上高二,还有更多事情等着她去完成,但是刚起步就让倪以荷觉得疲惫,徐泰臣跟姑姑在昨天傍晚才离开,倪以荷没有忘记徐泰臣之后又跟她说了一些话。 是阿,如果没有命运或幸运的话,她可能在新的一天就会成为惨死在大客车或小汽车轮胎下的年轻人,然后成为早晨的晨间新闻。 倪以荷从床上爬了起来,外头的鸟鸣声让她知道暑假已经结束了,她又要回到以前的日子了,而施愷恩那边的打工也没了吧,倪以荷举起手,将手转了转,再次端详这一条精美的手环。 她觉得她根本配不上这一条手环,可是却因为人类自私的心态所以都没有将手环给拔掉。 早上,路上的车子来来往往,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哀怨,大概是因为美好的自然醒,没有功课的日子又结束了吧,就像美梦也有清醒的一天。 倪以荷走在前往学校的路上,她不经意的想起父亲死亡的原因,虽然要自己别想太多可是还是觉得一切都只是假象而已。 心肌梗塞阿……对于一些病症,倪以荷根本无法知道那是一个那么危险的疾病,她也想起那时候去看父亲时,他的气色就有点差,为何监所管理员没有发觉父亲的不对劲呢……? 这些疑问一直盘旋在倪以荷的心里深处,既然事情都发生了,之后的追查又能如何呢?还不是多馀的吗?也只是让自己更加伤心而已。 刚走到校门口,倪以荷就看见许多穿着便服或者附近国中制服的新生,那些新生的脸上看起来都有些紧张,可能是因为刚到一个新环境所以不适应吧? 倪以荷想起以前的自己也是如此,但那些都只是过往而已。 脚虽然好得差不多了,可是还是要继续復健,倪以荷觉得有些人都在盯着她的脚看,让她觉得很不自在,只好以缓慢的速度前进,想到还要爬到二楼倪以荷就觉得无奈。 当她艰辛的爬上二楼时,教室却是莫名的吵闹,倪以荷纳闷的想,「班导应该会要大家不要那么吵啊?为何刚开学的第一天教室就闹哄哄的?」当倪以荷往教室更靠近一些时,她好像听见某些男生的欢呼声。 当她走到教室门口时,叶玉庭的眼神马上焦点在倪以荷身上,叶玉庭知道倪以荷想问什么就抢先走到倪以荷面前,用吃惊的口吻说:「你知道班导去别的学校了吗?」倪以荷只是撑开眼皮,不可置信的看着叶玉庭。 她记得班导说会一直教他们到三年级啊!怎么才过完一年级升上二年级时,班导就忽然走人了呢? 「不知道。」倪以荷穿过叶玉庭的身旁,叶玉庭自然的跟在倪以荷后头,倪以荷走到座位旁,将书包掛在一旁的桌子上,叶玉庭随即往自己的座位坐下,而倪以荷也神态自若的坐在位子上。 「听说班导要结婚了欸!好像是因为她老公住在那里,所以才会想说要搬去跟她老公一起住。」叶玉庭好像都知道其中的细节,听叶玉庭这么说,倪以荷有些失落,因为她跟班导交情还可以,她自认为的啦。 「以前都没听说班导有男朋友。」倪以荷托着腮帮子,看向眼前宛如从疯人院里跑出来的神经病患在大吼大叫,风纪也控制不了场面只好跟一些女生交谈。 那些女生好像在讨论某样重要的事情,全部女生都说得非常高兴。 叶玉庭在这时候凑近倪以荷的侧脸,悄悄的对她说:「而且,听说新老师是个漂亮年轻的老师。」叶玉庭的嘴角也微微的上扬,倪以荷却没什么兴趣。 这时候,班上一位女同学忽然跟倪以荷搭话,让倪以荷的心里充满了戒备。 「咦?你去哪里买这条手环的啊!感觉好漂亮哦。」某位平常根本将倪以荷当作空气的女同学热情的对倪以荷说,还未经倪以荷的允许就扯着倪以荷的手环来看。 让倪以荷有些不开心,只是悠悠的回应说,「没什么。」就将手抽回去,不让那位女同学继续碰「她」的东西。 倪以荷如此强势的态度,让叶玉庭看傻了眼,只是对倪以荷大叫说:「ohmygod!mybaby,what’sup!」倪以荷只是对惊呼连连的叶玉庭翻了几个白眼后,就充满戒心的看着眼前的女同学。 倪以荷不懂为何在一个暑假以后,所有女生对她的态度都有如此大的转变,连叶玉庭也搞不懂那些女生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 「哇!你的皮肤好光滑哦?你是怎么保养的啊!」眼前带着蓝色隐形眼镜的女同学夸张的说,还伸手想要触碰倪以荷的脸蛋,倪以荷只是躲掉了那位女同学的触摸,而有越来越多的女生聚集在她的桌子前。 叶玉庭在此刻就像被大家所遗弃的玩具,没有任何人将叶玉庭放在眼中,而是将倪以荷变成她们口中所讨论的人物,让倪以荷觉得很不自在。 而倪以荷只是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她们用夸张的口气说,「你这香奈儿的包包去哪买的!」或者是,「你上次不是有买一个爱马仕的包包?我觉得那个好丑哦!」之类的话题,倪以荷根本就扯不上任何边,她也觉得她的座位快被一群七嘴八舌的女人给占据了。 倪以荷只好对叶玉庭投了几个眼神,叶玉庭率先走出教室,倪以荷则跟在她的后头。 16-怀疑(1) 倪以荷跟叶玉庭趁打扫时间跑到学校的操场,倪以荷跟叶玉庭看着开学期间的垃圾量,还有正在打扫的同学,两个人都喘着气,倪以荷先不解的说,「那群女生到底是怎样啊?怎么会主动跑来找我讲话。」 叶玉庭却没有说话,只是擦着脸上的汗水。 「可能是她们有病吧。」叶玉庭硬扯出一个笑容,倪以荷觉得叶玉庭总有些事情没有告诉她,可她也不想逼问叶玉庭到底是什么事情。 叶玉庭看倪以荷有些怀疑的盯着自己看,就找了一个话题来转移倪以荷的纳闷。 「你觉得新老师是一个怎样的人呢?」叶玉庭这么一说,让倪以荷也幻想起新老师的面孔,或者他的性格,为人如何。 倪以荷只求新老师不要太关注自己或者刁难自己就好,她只是漫声应说,「我觉得新老师可能就跟一般的老师一样吧。」说完,学校洪亮的鐘声响起,叶玉庭率先站起身,倪以荷也顺势站起来,拍了拍制服裙两人就并肩走回教室。 当她们回到教室时,只看见了一位眼神明亮,皮肤光滑,染着一头咖啡色短发的窈窕女子站在讲台上,俯视着全班,倪以荷跟叶玉庭互看了一下,就怯怯的喊了声,「报告。」 女子那锐利的目光马上盯着倪以荷跟叶玉庭看,那用睫毛膏刷长的睫毛也飞舞了两下,女子用冰冷的口气说:「进来。」倪以荷跟叶玉庭就绷紧全身的神经走到自己的座位上。 女子看见叶玉庭跟倪以荷回到坐位上后,接着扫视全班一眼,那高傲的姿态令人不敢招惹,全班原本满心欢喜说新老师是一个长相漂亮性格温柔的女老师,没想到却如此的让人退却。 女子缓缓张口说,「相信大家都知道我是谁,我就是你们的新老师。」然后,女子就转身在黑板上写下她的名字,她的字体算工整,只是有点难看。 倪以荷低声唸出黑板上那大大的三个字。 「张语柔。」倪以荷觉得这是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可惜老师不像她的名字一样靦腆温柔。 张语柔又抬高语调说,「我将会是大家新学期的班导,还有国文老师──」倪以荷好像发现全班散发出一种低沉的情绪,没想到新老师对全班下马威,这马威还真的奏效了。 早自修结束后,当张语柔踏出教室的那一刻,全班的叹息声全收入倪以荷的耳中,有些人窃窃私语说老师怎样怎样,还有人很高调的说,「你们知道吗,我居然看到老师是搭乘宾士来学校!」然后其他人的惊呼声也让倪以荷觉得心烦,可是也猜测起老师背后的身分。 区区一个国文老师,怎么可能会有钱买高档轿车,还有人专程接送?难道是某家大公司的千金吗?还是其实老师早就有一个高富帅的男朋友?倪以荷觉得她不该那么八卦,可是叶玉庭好像非常关注这个话题。 接着,有人喊起倪以荷的名字,倪以荷只是狐疑的转过头,没想到是副班长在叫倪以荷,倪以荷跟叶玉庭说了一声后,就往教室后头走去。 副班长只是对倪以荷说,「班导找你。」就跟班上那一群女生聊起班导的事情,倪以荷只是有些紧张的走到楼下的办公室,当倪以荷一走到办公室外头时,倪以荷发觉有些人都往办公室的窗户里盯着班导看。 没错,在这间平凡无奇的学校里,这位莫名出现的华丽女子实在是让全校的人都非常惊艷。 倪以荷胆战心惊的走到办公室里头,她一眼就望见班导的座位,她走到班导的座位旁,有些紧张的问班导说,「老师,请问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只见张语柔摘下她的黑框眼镜,那一双明亮的眼眸马上对准倪以荷毫无神情的眼睛。 张语柔却出乎倪以荷的意料,对倪以荷轻声的说,「听副班长说你是上一个老师的小老师?是吗?」倪以荷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张语柔继续问倪以荷说班上同学的情况如何,跟问倪以荷有没有班上同学的名条。 倪以荷都确实回答,最后,当她觉得班导应该没有问题可以问的时候,班导却注意到了她的手环。 倪以荷有种想把手环藏起来的意图,因为她觉得这一条手环实在让太多人注意到了,她不想让更多人发现这一条手环的存在,也害怕心里某种情绪也会被揭发出来。 班导看了手环一段时间,就问,「你这条手环去哪买的呢?」班导的问题让倪以荷不知该如何回答。 只好说,「朋、朋友送的......」只见班导皱起眉头,就说,「是嘛,你知道这条手环很特别吗?」倪以荷点头,因为在医院的时候叶玉庭就说了一堆有关这条手环的事情。 「我想,送你这条手环的人,应该对你很好吧,甚至觉得你很特别。」一听见班导这么说,倪以荷微微睁大双眼,怔怔的盯着这条手环看。 当她一想到施愷恩的面容时,她猛然摇头,对班导说:「不可能!我对那个人来说怎么可能会很重要!」班导只是用有些含糊的眼神盯着倪以荷看,让倪以荷惊觉她的反应太大了,使得经过的学生跟老师都看着她。 班导只是对倪以荷说,「你可以回去了。」就对倪以荷挥了挥手,倪以荷只是对老师鞠了个躬后就速速逃回教室,一回到教室叶玉庭也一直追问倪以荷说班导到底对她说了哪些话,还有班上对新班导的传言。 倪以荷只是觉得很疲惫,也怀疑起这条手环的真正含意。 16-怀疑(2) 倪以荷只是对叶玉庭说,「可以先让我冷静下来吗?」虽然她知道这么说可能会伤到叶玉庭,可是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冷静。 除了冷静还是冷静,她需要排除多馀的思考。 叶玉庭看见倪以荷很苦思的面容,也不去多打扰她,她想她真的需要静下来吧,不管是什么事情。 倪以荷还是先将手环给拔掉了,因为这条手环害她遭遇到许多不必要的麻烦,现在的她只需要清静,不希望任何事情来扰乱她。 而上每一堂课倪以荷都在发呆,脑海也不断连想到班导所说的话,她有点后悔没有将这条手环硬送给叶玉庭。 漫长的上学时段终于结束,因为倪以荷是值日生所以要留下来打扫,叶玉庭说她还有补习不能等倪以荷,倪以荷也觉得没有叶玉庭等她也可以。 在打扫教室的这段时间里,她还是不断对着窗外发呆,直到另一位同学告诉倪以荷他已经打扫完了,才让倪以荷从呆滞的思绪里头恢復正常,校园里除了零碎的老师跟一些在篮球场打球的人,学校忽然变得寂静,好像连一隻小鸟拍动翅膀的声音都能让这间沉睡的校园清醒过来。 当倪以荷从学校车棚经过时,她好像看见新导师在跟一个人谈话,可是好像谈得不甚高兴。 倪以荷犹豫着是否要停下脚步聆听班导跟这个人的对话,可是想一想这样好像不太礼貌,却不自觉得跟早上那一群女生还有叶玉庭的话给影响。 让她想了解老师到底是何方神圣,当她终于下定决心离开车棚时,一阵怒吼从车棚的内侧传到外面来,让倪以荷吓了一跳,仔细聆听,没想到居然是吴玠慕的声音? 倪以荷张大嘴巴内心不断惊呼连连,没想到吴玠慕居然认识新老师?那他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还有为何吴玠慕会这样对老师大吼呢?倪以荷知道吴玠慕不是一个会随便发脾气的人,可是为什么他会在车棚对老师破口大骂? 一切的一切都让倪以荷无法消化,当她想在諦听老师跟吴玠慕的对话时,书包里的手机一阵呼天喊地让倪以荷用手遮住了嘴巴,但她觉得自己好像白痴,手机响了她居然还在摀嘴巴? 当然在车棚里的张语柔跟吴玠慕纷纷探头出来查看,可倪以荷跑得快,早就一溜烟的跑到对面的街道了。 倪以荷在对街掏出书包的手机,说也奇怪在她拿出手机的那一瞬间电话就停止哀嚎了,让倪以荷想把手机摔到地板,如果这隻手机没有在那么重要的时机响起,她可能就能知道吴玠慕还有老师到底在讨论什么东西。 当她不耐烦的打开手机,看到萤幕上显示的名字跟那一长串的号码时,她顿住了,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要回电,或者等待电话再度响起。 倪以荷盯着手机萤幕一段时间时,电话铃声霎时发出巨响,让倪以荷差点将手机给丢出去。 她考虑着要不要接起电话,如果接起来的话,要说什么呢?难道要说,「你别打给我了!你这王八蛋!」不行不行!这样她可能会被揍,还是,「嗨!还好吗?我很不好哦!谁叫你害我出车祸。」这样更不对吧!毕竟是她自己跑出去给车撞的啊!凭什么怪别人阿。 她越想越烦闷,只好按下通话键,将话筒贴在耳朵旁,那一道熟悉又沉稳的嗓音传入倪以荷的耳中。 「喂?」倪以荷在这时间呆愣在路边,她不知到要回什么,没想到,他们的关係居然连一声最简单的招呼也变得怪异。 施愷恩没有等待倪以荷出声,便逕自道,「车祸还好吧?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竟然会傻到跑去给车撞,早知道死也不让你出去追叶玉庭。」施愷恩的冷嘲热讽并没有伤害到倪以荷,只是让倪以荷觉得有种被保护的感觉。 而施愷恩还问起倪以荷车祸的事情,倪以荷原本还以为施愷恩根本不管她的死活,对了,如果她知道她出车祸,应该也知道父亲死掉的事情吧?倪以荷不敢开口问,也没有理由提出这敏感的问题。 她的父亲死掉,施愷恩应该是最开心的吧,想到这,倪以荷不禁冷冷的对话筒冷笑了几声,那笑容里藏着无数的伤痛,还有无奈。 「笑什么?」施愷恩疑问的说,倪以荷只是摇摇头,她才惊觉到,「阿,我们是在讲电话阿,不是面对面说话。」所以又苦笑的说,「没什么。」 施愷恩只是沉默了一段时间,倪以荷照着学校外的马路往外面走,一路上有许多车子跟摩托车与她错身而过,可是她只是没有目的的四处游走,连眼神也变得恍惚不定。 倪以荷本想就会这么尷尬下去,施愷恩却提起了一个倪以荷不想面对的话题。 「你还想来打工吗?还是要我把你的东西拿去给你?」施愷恩很少会询问倪以荷的意见,不管是要求她做任何事情都是这样,这次,施愷恩居然主动提起打工的事宜。 倪以荷只是觉得喉咙好苦涩,她在想要不要麻烦施愷恩将东西拿过来给她,还是亲自跑去施愷恩那边一趟,最后,她决定还是自己去施愷恩那里拿东西好了,反正她的东西也没有很多收两三下就没了。 如果要施愷恩明目张胆来学校找她的话,她寧可不要,去家里找她也会引来其他人的侧目,不然就麻烦自己也不要招来更多误会或者话语。 倪以荷抬起薄唇,轻声的说,「算了,还是我去你那里一趟好了。」接着倪以荷来到一个公车站牌前,等公车的到来。 「要我去接你吗?」施愷恩的语气略显期待,倪以荷只是一口回绝。 「不用了,不用让你这么麻烦,毕竟我没有资格让你来接我。」倪以荷这话说得快,却也有些后悔,她好像听见施愷恩那没有起伏的呼吸声,最后当公车缓缓进站时,倪以荷毅然决然的掛断了电话。 16-怀疑(3) 倪以荷没有后悔她那么果断的掛了施愷恩的电话,她只想没有任何情绪的退出那个人的世界,她想回归到以前,她看着手腕上没有任何壮丽的配件,在心中告诉自己算是正式离开了那个人还有那个圈子。 心里却犹豫是否要将手环还给施愷恩,因为毕竟那东西对她来说并不友善,反而让她想起很多不想回忆的记忆。 她决定在下次去找施愷恩的时候顺便将这个手环还给他,才对自己有一个交代。 倪以荷就这么心不在焉的过了一个星期后,学校开始让新生挑选社团,她还是选了登山社,在填下登山社的那一刻,她也在内心思索着吴玠慕是否也继续加入登山社呢?想起吴玠慕,又让她忆起那一天在车棚看见班导跟吴玠慕的争吵,她将头微微抬起,当她一抬起双眼时,她看见张语柔也正盯着她在看。 让她马上收起视线,在这一个星期,班导的表现可说是可圈可点,马上就融入了这个学校,跟所有老师都混熟了,根据叶玉庭的情报表示,甚至有些单身的男老师曾想约班导出去共度晚餐。 可是班导一概拒绝,表示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很不好意思,就算这样,大家还是将焦点放在班导身上,男生也会在课堂上跟老师开玩笑,女生也跟班导混熟了,渐渐的关于班导的流言蜚语也越来越少了,班上女同学还是对倪以荷很热情,让倪以荷无法接受。 当第二节下课时,倪以荷将叶玉庭拜託她的东西拿到总务处,在那里,她遇见了江云真,而江云真看起来有点怪异,不过不失她散发出的乐观情绪。 当江云真看见倪以荷的时候,马上对倪以荷挥动双手,让倪以荷有些害臊,可是也对江云真露出了微笑,江云真马上走到倪以荷身旁,对倪以荷嘘寒问暖几句后,就开始问起倪以荷的近况跟她的新班导。 「你的伤还好吧?」江云真很贴心的跳过了为何倪以荷不见她跟白南卉的这个问题,让倪以荷觉得江云真虽然看起来傻大姊的,但是在某些地方,她不会失去女性的第六感。 「还好,好得差不多了。」倪以荷用手摸了摸她的脖子,她跟江云真穿梭在广大的校园里。 「是哦,对了,我告诉你一件事哦!社服出来了,大概明天就会分给旧团员而且今年招募团员时,人数还忽然暴增欸!让我们都吓了一大跳。」江云真边说边露出灿烂的笑容,让倪以荷一直望着江云真的侧脸看。 倪以荷提起勇气询问关于白南卉还有吴玠慕的事情。 「对了,那,学长还好吧?」江云真若有所思,最后她缓缓开口说,「阿南被选为班代,所以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忙,我也不怪他,还有阿慕退出了登山社──」江云真的眼中好像有什么黯淡了下来,让倪以荷也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些问题,毕竟她知道自己挤不进那个拥挤的世界。 她也没想到吴玠慕居然退出了登山社,倪以荷的心中也盘算起以后应该很少会在跟吴玠慕有所接触了。 江云真唤叫着倪以荷,倪以荷抬眼看见有些学姊站在她跟江云真的前方,江云真跟倪以荷说了几句话以后就跟倪以荷分手,就算回到教室里,倪以荷还是在放空,只是盯着蓝色的天空一直看。 直到身后响起一道声音── 「倪以荷,你那个歷史报告写得如何了?老王要我们在最近交出报告还有上台讲解。」这时,倪以荷才想起该死的老王居然在放暑假的前夕对他们要求一项作业,虽然倪以荷早就将报告做完,可是该死的,她忘记她是用施愷恩家的电脑做报告的,那时候还把随身碟放在他家,因为她都将文件放在随身碟里,贪图方便她就会将随身碟放在施愷恩他家比较不用拿来拿去。 「什么时候的事情?」倪以荷有些错愕的看着歷史小老师,歷史小老师只是将头朝黑板看了一下就说,「这个礼拜三,如果没交的话,老王说要记一隻警告。」对了,倪以荷好像还忘记老王是一个没什么头发脾气有些爆躁,笑里藏刀的歷史老师,很爱拿缺点或者警告来威胁学生,但是特点是害怕老婆── 倪以荷看着黑板的日期,想着在过两天就是交报告的最后期限了!她那个报告可是花了她一个星期才做出来的,现在要她在两天以内将那一份报告写出来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务! 别妄想说其他人会很乖巧的写备份报告,其他人根本就是将所有东西丢给倪以荷做,最后在上台邀功,倪以荷早就习惯了这种模式,只要不要让太多人找自己麻烦,要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最后,她告诉自己,就算硬着头皮也要去把她的报告抢救回来,脑海里也担心着施愷恩会随手就将那一个破烂的随身碟给丢进垃圾桶,因为施愷恩曾经说过,他讨厌看起来老旧又破烂的东西,倪以荷才想到她的随身碟可是没有盖子的阿,因为盖子不见了,不过也不能怪她啊!那个随身碟可是在她国小四年级就有的东西。 到了放学时间时,她推掉了叶玉庭的邀约,她告诉叶玉庭说她要回家打歷史报告,叶玉庭也只好放过倪以荷,毕竟叶玉庭跟倪以荷是一组的啊! 倪以荷边整理书包时,也在迟疑说要不要将手环还给施愷恩,可是当她想起别人的话语时,她还是弯下腰,在抽屉里寻找那条显眼的手环。 但是倪以荷却怎么也找不到那条手环,她翻了所有课本,将抽屉里的东西都搬了出来还是找不到那条手环,心想一直找也不是办法,还是先去找施愷恩拿她的东西还有随身碟好了。 16-怀疑(4) 当她站在这间有些过分美丽的房屋前时,好多好多的回忆都在这栋房屋前化作一股复杂的情绪,连她的心跳也越来越快,她好像快承受不住心脏的跳动,她做了几次深呼吸,可是却不敢按下门铃,正确来说她还没做好面对施愷恩的这件事情。 如果看见施愷恩的话要说什么呢?施愷恩在这段时间头发有没有变长?黑眼圈有没有更黑?会不会一看见倪以荷就开口骂她白痴?会不会这次是最后一次的见面?会不会施愷恩之后将消失在倪以荷的生活圈里? 倪以荷面对这些问题胸口忽然有些闷,还有一种不捨缠绕在她的心头上,她不懂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这位年轻小女孩在做什么啊?站在这种大坏蛋的家门前小心会被吃掉哦!」倪以荷的背后传来一道有些甜蜜的嗓音,倪以荷猛然转头看见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这位女子的头发比班导还要长一些,然后一头红棕色的发色非常抢眼,那精緻的五官令倪以荷看傻了。 女子清脆的笑声再次传入倪以荷的耳畔,而那红色的塑胶镜框盖住了这一双美丽的凤眼。 倪以荷不懂为何这位女子会笑,也不知道这位女子会上前找倪以荷搭话,如果以外貌来猜测这位陌生女子的年龄,倪以荷会很肯定的说这位女子还只是位大学生! 女子眨了眨眼,那轻浮的性格马上收回,她用一种认真的眼神看着倪以荷,让倪以荷有些害怕,害怕这位漂亮女子会不会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女子只是用低沉的声色说:「你认识施愷恩吗?」倪以荷思考了一两秒后,微微点头,她觉得以她那种廉价的骗人技术必定会被眼前的女子看穿,倪以荷又在心头暗忖说,「该不会这个女生是施愷恩的新女朋友吧?」而胸口又无由来的感到烦闷,甚至对眼前的这位女子有些反感。 「你好,我是施愷恩的心理医生,我叫蓝恩诗,请问你是谁呢?方不方便请你到附近的咖啡店喝咖啡?照这个样子,施愷恩是不会回家的了。」那位叫蓝恩诗的女子用熟练的口吻这么说,让倪以荷有些怀疑起蓝恩诗跟施愷恩的关係是否有那么亲密?否则怎么一看就断定说施愷恩今天不会回家?如果不是长年相处或者关係亲密的话,根本无法这么篤定的说出这些话。 倪以荷起初有些狐疑,可是这时候蓝恩诗的手机响了起来,倪以荷原本以为会是施愷恩打来的,但从对话中就可以明确的知道说那通电话不是施愷恩打来的。 「喂?小威吗?妈妈现在人还在台湾阿,怎么?想妈妈了吗?妈妈我也很想你哦,爸爸还好吧?有没有晚睡?没有阿,好,那先这样哦。掰掰,妈妈爱你。」倪以荷瞪大了双眼,没想到这位年纪看起来还不到三十岁的女子居然早就是一位母亲了,如果没有这通电话,倪以荷还没办法对眼前的女子卸下心防。 「所以,你愿意跟我去喝杯咖啡吗?」蓝恩诗将电话收回她的外套里,对倪以荷说了这句话,还推了推她的眼镜,倪以荷只是点了点头,就坐上蓝恩诗的车子里,看着逐渐远离的那栋房子时,倪以荷觉得这栋房子虽然外表华丽,可是却散发出一种令人不敢接近的气息。 好像施愷恩正独自在那一间没有温度,没有任何人的房间里,从他房里的那片玻璃窗俯瞰这个城市的耀眼光彩,就这么孤寂。 「会认识他,好像是在四年前的某个夜晚吧。」蓝恩诗缓缓说起她跟施愷恩的邂逅,让倪以荷坐直身子认真的聆听,也将视线放在蓝恩诗光滑的侧脸,倪以荷还是无法相信眼前的女人居然是一个以当妈的女子。 「那时候,我还是很爱玩,就算有了男朋友,在实习中,还是喜欢在晚上的时候去夜店喝酒跳舞,还常常因为这件事情跟我男朋友吵架。」蓝恩诗说完就打了方向灯,然后转动方向盘,蓝恩诗的脸上好像还有浅浅的笑容。 「那时候,我就是在夜店里遇见了施愷恩,那时候的他,非常的狼狈,你从他的表情就看得出来,哭肿的双眼,吓人的黑眼圈,整张脸更是消瘦,不知情的人可能还会怀疑他在吸毒呢。」蓝恩诗将车停在停车格以后,就转过身子伸手从后座拿起她的包包,然后拔出钥匙,对倪以荷使了个眼色就让倪以荷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倪以荷看着正在柜台点咖啡的蓝恩诗,她的一顰一笑都能让倪以荷无法忽略,蓝恩诗将手插在她的外套里,脸上成熟的笑容让倪以荷不敢直视,只好一直偷看蓝恩诗,直到蓝恩诗坐在她的眼前。 「那时候以我学心理学来看,觉得眼前的男人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加上我的本性很鸡婆,就顺势搭上话,施愷恩那时候整身都酒臭味,跟他说什么他好像有听进去,又好像什么都没在听,我深怕他会自杀所以只好将他送回家。」蓝恩诗叹了口气,好像还是觉得当年的施愷恩太过衝动,又很幼稚。 「虽然送他回家,可是放心我们什么都没发生。」蓝恩诗目光炯炯的盯着倪以荷看,让倪以荷吞了一口口水,继续听蓝恩诗叙述当年年少轻狂的施愷恩。 「送他回家后,我觉得他的房间根本是常人无法想像的臭,我猜想连苍蝇或者老鼠闻到都会臭死,我将他扶到床边后,他的嘴里还是呢喃一些话语,可是我不想听,因为他嘴巴真的很臭。」蓝恩诗边说边皱眉,咖啡也在这时候送上来,蓝恩诗加了一包奶精还有几颗方糖在她的咖啡杯里,接着慢慢的搅拌着那一杯咖啡,直到顏色有了点变化,蓝恩诗才轻啜了一口咖啡。 「我看着他房间里的酒瓶跟一包包香菸盒,就知道他应该过着这样的生活有一段时间了,他家很大可是却只有他跟一位佣人,简直像座废城,那时候,我也展开了我的医生生涯。」倪以荷想不到那么爱乾净又那么正经的施愷恩居然有过那一段时期。 蓝恩诗又对倪以荷说,「最近几个月,他很少打电话跟我诉说他的近况,还让我很不放心,想说他的心病是不是又发作了,打给他,他才跟我说他最近的情况比较好一些,说他觉得他的生活好像慢慢有了重心,有了重要的人,虽然我也不知道是谁,况且他打死也不跟我说。」蓝恩诗的这句话,就像对倪以荷投下一颗震撼弹,使她久久无法面对蓝恩诗的话语── 16-怀疑(5) 「你们的报告内容好像比其他组还要少?」歷史老师盯着他们的简报内容,狐疑的说,大家都面面相覷,不知该如何回答歷史老师的问题,倪以荷只好不甘愿的说,「老师,因为我的随身碟在昨天忽然坏掉了,所以就重做了一份报告。」好吧,她又在说谎了,她的随身碟根本不在她身上,这份潦草的报告是倪以荷用他们家那一台苟延残喘的电脑勉强做出的一份报告。 「这样的话可能会扣分。」歷史老师低下头用他的蓝笔写了一些东西就抬起头要倪以荷他们开始报告。 倪以荷早就不想在乎她的歷史成绩会如何,反正就算老王多么惹人厌,也不至于会让倪以荷歷史这科被当掉。 她的脑海脑里,不断怀疑着蓝恩诗说的那些话,她说话的神情跟眼神都不像在开玩笑,而对施愷恩来说,谁又是那个让他觉得在乎的人呢? 难道是自己?她努力让自己不要太多情,可是对于蓝恩诗所说的话又让她开始怀疑起一切。 蓝恩诗的这些话语好似是无心的,好像又想对倪以荷透露些讯息,倪以荷也不懂为何蓝恩诗会跟她说这么多关于施愷恩的事情,还是施愷恩私下的私事,蓝恩诗不是医生吗?应该要保护好病人的隐私啊!她越想越不对,做什么事情都会分心,好像失去重心一样。 叶玉庭在今天也觉得倪以荷很反常,坐在位子上也发呆,吃饭也发呆,上课也发呆还不知道被老师点了几次,就连今天她叫倪以荷陪她去厕所也叫了好几次倪以荷才从呆滞中回过神来。 刚好今天有社团课,倪以荷拖着她疲惫的身躯来到社团室前,她看见了江云真跟一些新进的团员,江云真一见到倪以荷就格外的兴奋,还将新的社服拿给倪以荷看,倪以荷看着这一件由吴玠慕所设计的衣服时,又想起了吴玠慕那温柔的笑容,也将这一件社服揉在手掌心里。 白色的棉t上印着一颗地球,倪以荷认真端详这一颗地球,才发现这颗地球的顏色居然是许多张不同的照片所合起来的!倪以荷真心觉得这件社服很好看,也不自觉得露出笑容。 「怎么样?很好看吧!」江云真在这时候将脸凑近,倪以荷吓了一跳,也马上点头道:「对阿,很好看。」江云真却在这时候双眼黯淡了下来,倪以荷察觉到不对劲,马上开口询问江云真怎么了,江云真苦笑的说,「在这里不好说,我们去外面吧。」 倪以荷马上跟在江云真的后头和她一起踏出社团室,倪以荷的内心只有满满的困惑,她不懂江云真怎么了。 她跟江云真来到学校的一座喷水池前,许多人都穿梭在这座喷水池前。 江云真低下头,不发一语,倪以荷知道江云真可能在强忍内心某部分的情绪吧,毕竟江云真也是人阿,只要是人,就会难过,就会悲伤,也会开心。 「我奶奶在几天前过世了……」江云真说完将手放在制服裙上方,然后握紧那块浅色的布料,裙子的形状变得怪异,倪以荷的内心却很平静,而江云真的话语好像又将她带回了父亲死亡的那一天,下雨的一天。 「因为……因为奶奶要保护我不被我爸打……我爸简直疯了……一个失手,我奶奶就死在我身上……我……怎么那么懦弱阿……都不能保护好我最重要的人……」江云真的声音越来越颤抖,嗓音也渐渐变得薄弱,倪以荷只是冷静的看着前方,那时候,当父亲死亡的时候,她只觉得这个世界糟透了!她恨透每一个人!为何不能在父亲快要死亡的时候发觉他的不对劲呢? 可是江云真却将一切的过错都揽在身上,倪以荷则是咒骂着所有人,她忽然顿悟说,不管是将一切都放在自己身上,让自己痛苦,或者怨恨别人,让自己的内心充满低落的情绪,都无法改变眼前的一切,就算是自己的错好了,别人的错好了,都没有谁真的可以让死亡停止延续,生命会延续,那么死亡也需要前进,没有人可以阻止死亡的到来或者发生。 我们只能在察觉到死亡的存在时,好好感受身边的所有事物,至少在死亡来临之前,没让自己埋怨自己。 「这并不能怪你哦。」倪以荷轻声的说了这一句话,江云真好像停止啜泣。 「也不能怪别人。」倪以荷又说,江云真有些茫然的看着倪以荷,倪以荷的双眼毫不避讳的对上江云真微红的眼眶。 「因为我们不能让死亡消失,所以只能将生命延续下去,只少别让死亡毁灭一切,你奶奶死了,可是你并没有死在你爸爸的手里,至少你要感恩你的奶奶,因为她让你又重新获得一次生活在这个世界的权力。」倪以荷知道要江云真不痛恨她父亲很困难,但是一切早就演变成为无法改变的地步。 倪以荷又说,「当你重新得到这一次的机会,你就该好好让自己的生活中,不要出现任何,任何让自己感到懊悔的事情。」倪以荷说完就莞尔一笑,她不知道自己这样说江云真到底有没有了解,可是她好像又给了自己一次新的机会。 17-霸占(1) 倪以荷跟江云真分手后,回到班上,叶玉庭马上走到倪以荷的身旁,用压低的音量错愕的说,「你知道班导跟你有同一条手环吗?」倪以荷闻言只是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叶玉庭,叶玉庭也一脸困惑。 「真的假的?别骗我。」倪以荷不禁连想到手环丢掉的那一天,难道是老师偷她东西?这个思想是不会被同意的!况且老师偷她的手环到底有何意义?这时张语柔从教室后门走进,叶玉庭胆怯的跟倪以荷站开距离,倪以荷回过头,看见老师威风凛凛的站在教室后方。 张语柔两手环抱着她那纤细的腰部,叠放在一起的手腕上,真的出现了倪以荷的那一条手环,一样的顏色,一样的熊熊。 张语柔缓缓将视线对上倪以荷的,好像在用眼神告诉倪以荷什么东西,倪以荷愕然的看了那条手环,在抬头看了班导一眼,那条手环,真的好像她的,她觉得她的东西被其他人霸占了,除了错愕,还有愤怒,可是她告诉自己要冷静。 叶玉庭也面露难色,之后的课堂倪以荷的思绪不断飘到班导手上的那条手环,就这样浑浑噩噩的渡过了一天。 回到家中,倪以荷一打开家门就看见母亲坐在客厅的沙发椅上,母亲看见倪以荷踏入客厅时,还对倪以荷露出一抹复杂的笑容,倪以荷将书包放在一旁的地板,安静的坐在母亲身旁。 她们之间沉默了一段时间,最后母亲缓缓开口说,「以荷,妈妈真的是逼不得已才会做这个选择……」 倪以荷不作声,继续听母亲的话语,心里被一种不安给席捲,难道一切即将发生了吗? 「妈妈,决定让你到姑姑那边住一段时间,直到妈妈经济许可再将你接回来住好不好?你也知道的,小吃部那边加上你爸爸的事情,妈妈我早就花光了所有积蓄,跟你姑姑讨论以后,决定让你先到乡下住一段时间,到高中毕业。」母亲的手一忽儿的放在倪以荷的手背上,倪以荷觉得她全身都在颤抖。 不知道为何。 躺在昏暗的房间里,好多人的脸庞在这时候盪漾在倪以荷的脑内,她正犹豫是否将事情告诉叶玉庭或者江云真,毕竟她不喜欢一声不响就离开这个地方。 「可能在下个星期一就要下去南部了。」母亲的话又传入倪以荷的耳内,这句话好像是在给倪以荷下最后的通牒,告诉她,如果她在犹豫的话,一切都会毁在她的手中,可是,从一开始,所有事情一向没有好过。 那么,这次的不告而别应该不算什么吧?她自私的想,而空荡的手腕也让她忆起今天班导手上的手环跟吴玠慕,他们,到底是什么关係呢?倪以荷一直思索这个问题,想着想着,又想到了施愷恩,要跟他说再见吗? 她的心头浮起想在见到施愷恩的念头,却马上被自己给抑制下来了,如果她可以头也不回的离开这个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人物,这样,她也可以将施愷恩忘得一乾二净。 她带着这种忐忑不安的心情睡去,心中暗自告诉自己在一个礼拜,就是下星期一了── 隔天一早,时间总是匆匆溜过,觉不会犹豫或者后悔。 学校里飘散着一种不可无视的气氛,全校好像都在讨论着某种重大的事情,倪以荷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的走进教室,因为她知道叶玉庭一定会告诉她的,她不必去偷听别人口中所相传的事情究竟是什么事情。 不出意料,叶玉庭连倪以荷都还没将书包放好就紧张兮兮的说,「你知道那个吴玠慕学长其实跟黑道有接触吗?听说昨天还跟另一群流氓火拼,现在正在医院里面,听说脚好像被打到骨折。」 倪以荷一听马上瞪着叶玉庭,什么?吴玠慕居然跟黑道有染?这根本不像他会做的事情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然后呢?」倪以荷慌张的问,就像她是吴玠慕一样,叶玉庭一脸淡然的说,「学校可能会将他退学。」闻言,倪以荷更加不知所措了。 马上追问叶玉庭内幕,「他什么时候跟黑道有过节?我怎么都不知道?」叶玉庭却翻了几个白眼说,「他最好会跟你说他有在混黑道啦!而且那个圈子那么复杂,你最好别介入比较好,避免自己遇到不必要的麻烦。」叶玉庭的眼中充满了担忧,倪以荷不懂叶玉庭为何露出那样的表情。 倪以荷忍不住又问,「他是混哪一派的?」虽然倪以荷也不懂帮派或者黑道这种事情的往来,可是还是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叶玉庭知道在这样下去一定会没完没了,所以在倪以荷的耳边轻声的说:「听说,施愷恩是他们的老大──而施愷恩的公司也发生了一些状况。」倪以荷一听见施愷恩的名字时,差点没衝去他家门前挥施愷恩两拳。 倪以荷也狐疑说叶玉庭为什么知道那么多内幕?还有施愷恩居然是黑道老大!在外人的面前他是一位好总裁,一位有着大好前程的人,居然会栽在黑道的手上?倪以荷越想越不安。 这一整天班导的行为越来越怪异,总会用一种眼神盯着倪以荷看,倪以荷却故作镇定。 毕竟她早就没有任何心思来思考班导的怪里怪气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也踌躇是否去找施愷恩然后将一切问个清楚,可是内心却不想在介入施愷恩的世界里了。 直到今天放学,当倪以荷独自走在走廊时,班导从她的后方逼近,最后经过她身旁时,细声说了一句,「你应该认识施愷恩吧?」让倪以荷停在走廊上,凝视着班导那优雅的背影,心里也告诉自己,「不行!就算是为了道别也好,怒骂施愷恩也好,她就是要去找施愷恩将一切问清楚!」然后捏紧了书包肩带。 17-霸占(2) 打了一通电话给母亲说今天她要留在学校晚自习就将手机给关机了,那么多的事情忽然发生她真的需要冷静的时间。 站在公车站牌前,看着眼前五光十色的街道,她觉得她可能会很怀念这个城市,踏上公车后她就开始计画要搭哪一班公车,再转哪一站,才会到施愷恩家附近,再走多远的路,等到一切都稍微有了着落,她才放下心好好看着眼前的道路跟车子。 公车走走停停,就像她也在这样的世界里走走停停好几回,忽然想到五年前的事情她总觉得是那一场车祸毁灭了她的生活,让她的家庭破碎,最后她对未来不在抱持任何希望。 可是直到五年后,又遇见了施愷恩,她觉得自己跟施愷恩好像有几分相似,但是施愷恩却比自己更加辛苦,那天蓝恩诗跟倪以荷说了很多关于施愷恩的事情,不管是施愷恩曾经想自杀,或者带不同的女人回家,遭受父母的冷落跟嘲讽,这全部的全部施愷恩都是靠着自己那不凡的意志力撑下来的,而她呢?她还有母亲她还有朋友,她还有好多好多…… 施愷恩却总是孤单一人,不被谅解、不被理解过,一直以来他都是那么孤寂的过着每一天,倪以荷在想,如果她是施愷恩的话,她一定会觉得生不如死,但是施愷恩都走过来了,她觉得自己好懦弱。 终于,转了好几班的公车,又走了一段复杂的路,她才到施愷恩家,这时候天色早已昏沉,不见月亮或者星星吊掛在那漆黑的夜晚里,倪以荷不断深呼吸在吐气,告诉自己要以冷静来面对这一件事情。 在好几次想要放弃的情况下,她按下了施愷恩家的门铃,可是过了一段时间却没有人应门,当倪以荷觉得施愷恩可能不在家,准备离开时,门在这时候被打开了,倪以荷觉得背后有一道亮光,心里忽然变得激动不已,她好想知道施愷恩现在到底怎么了。 更正确来说,她想见施愷恩了── 不料,当倪以荷转过头,看见的居然是班导的脸,而且班导竟然衣衫不整的站在施愷恩的家门前,倪以荷好像隐约能看见班导的内衣,她马上不好意思的撇开脸,心中不断问自己,「为什么班导会在这里?为什么?她跟施愷恩是什么关係?」一想到施愷恩可能跟班导这种美丽的女子有往来倪以荷就觉得难受,一阵痛从胸口蔓延至全身。 倪以荷觉得她快发疯了!班导却只是慵懒的盯着倪以荷看,一点也不觉得害臊,好似在告诉倪以荷她输了,而且输的很难堪。 施愷恩忽然从班导的背后出现,然后施愷恩不悦的说,「是谁阿……」当倪以荷望见施愷恩裸着上半身时,她觉得她的心凉了一半,也觉得她好像快要哭了,毅然转身跑走,施愷恩还来不及反应时,倪以荷早就跑走了,施愷恩推开站在他身前的张语柔,张语柔的脸上并没有任何愤怒,只有骄傲的神情。 倪以荷觉得眼泪让所有事物都变得好模糊,最后她蹲坐在马路边放声大哭,她不懂自己为何看见班导跟施愷恩站在一起时,会那么难受,就像要窒息一般,只要在那里多呆几秒,她的理智就会溃堤,施愷恩不管自己是否裸着上半身,就这样跑出来找倪以荷,他的内心也不断咒骂自己刚刚到底看见什么了。 「我干嘛哭阿,又没什么好哭的……我应该要庆幸施愷恩终于不用孤单一个人了阿……」倪以荷将头埋在膝盖里,咸咸的泪水滑到倪以荷的嘴角,倪以荷觉得有一个很温暖的双臂正拥抱着她。 她的泪水忽然间就像关不起来的水龙头,她明明可以将施愷恩推开,并且告诉施愷恩,「别碰我!你已经有了女朋友了。」这种义正辞严的话才对,但现在的她却只想好好躲在施愷恩的怀抱里痛哭一场,把一切的不满一切的难受都用哭来表达。 「一切,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样……」倪以荷不知道为什么当她听见施愷恩这么说的时候心里觉得很愤怒。 「你说这什么话?你大可落落大方的承认你跟我现在的班导在一起,我也不想要你说什么是我误会了!事实摆在眼前,你别再骗我了!」倪以荷朝着施愷恩怒吼,施愷恩却没有回应倪以荷的话语,倪以荷觉得施愷恩一定是心虚才什么都不回答,所以她更加生气的说,「还有,为何你让吴玠慕参与到黑道的事情?难道你不知道他是学生吗?你知道他现在怎么了吗?除了脚断了,可能还会被学校退学!就算你自己堕落好了,也别拖别人下水!」倪以荷失控的胡乱说话,她知道自己有一个缺点,就是在生气的时候话都胡乱说一通。 这时候施愷恩忽然靠近倪以荷的脸,倪以荷觉得施愷恩的鼻息离自己好近,她的心跳也不自觉的加快,这时,她幻想起施愷恩刚刚是不是也这样对班导?而且当施愷恩靠近她的时候,她好像闻到班导的香水味跟一丝丝的酒味。 倪以荷想到施愷恩亲完班导又离她这么近就觉得一股噁心从喉间溢出,想也不想的就将施愷恩推开,施愷恩没料到倪以荷的动作居然会这么大,就狠狠的摔到僵硬的柏油路上。 「别碰我。」倪以荷冷冷的说,她脸上的泪水好像也被夜晚的冷风给吹乾了,施愷恩用一种受伤的眼神看着倪以荷。 「哈哈哈,现在是在上演洒狗血的剧情吗?施愷恩,你也够假了,别装了吧,让她知道一切的事情对她来说不是比较好吗?」这时,班导从黑暗中走出来,她换了一件新的衣服,光彩夺目的出现在他们之间。 施愷恩将脸转到一旁去,只有一脸疑惑的倪以荷盯着班导看而已。 「你真心觉得你爸只是因为心肌梗塞所以死掉吗?」班导的话就像恶魔一样勾起倪以荷心底的痛楚跟伤口,她不相信爸爸只是简单的心肌梗塞所以死掉。 17-霸占(3) 她不相信,从一开始,她就不相信爸爸只是纯粹的心肌梗塞所以死亡,可是当她看着张语柔那深不见底的眼神,就让她不想知道真正的原因是什么,能逃多远就逃多远,只要别让她面对一切就好,她害怕自己又会崩溃,更加害怕一切都跟施愷恩有关,张语柔揪住倪以荷的下巴,用沙哑的音色说,「你真的觉得你爸是因为心肌梗塞所以死的吗?」 倪以荷没有说话,施愷恩更加沉默,倪以荷停滞的眼泪又因为张语柔的话语所以开始淌流,她不相信爸爸这么轻易的就死亡,她不相信。 张语柔甩开放在倪以荷下巴的手掌,她站挺身子,声音清晰的说,「在倪安死亡的时候,法医在他的身上检查出不明的药物反应,还有倪安有营养不良的症状,身上也有许多伤口,可是有人却让这些真相都被埋葬起来了。」张语柔接着将视线放在施愷恩身上,施愷恩衝着张语柔大吼。 张语柔的脸上却没有气愤,只有骄傲的模样,好像她赢了所有人。 「闭嘴!」施愷恩站了起来,双眼愤怒的瞪着张语柔,倪以荷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施愷恩,她的心里好像也被掏空了什么东西,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 「不难想像倪安在监狱的日子有多痛苦,而你,也是这场游戏中,被谎言围绕的失败者。」张语柔对全身发颤的倪以荷这么说,这些话不断刺痛着倪以荷的心脏,她觉得她快疯了!施愷恩只是紧捉住张语柔的肩膀,最后将张语柔压倒在马路上。 张语柔说话的音量越来越大,大到倪以荷不想听见也没办法,那些血淋淋的事实反覆让倪以荷绝望、哭泣、崩溃。 「你知道为什么你会被全班讨厌,被全班排挤吗?那也是因为施愷恩买通了你全班的同学!你同学有钱买那些昂贵的名牌也都是託施愷恩所赐!你每天暗无天日的生活就是这样来的!连你最好的好朋友叶玉庭,也在这一份游戏里面,其实叶玉庭明确的知道你为何被讨厌可是却不曾告诉过你原因,你只能被埋没在谎言里。」张语柔越说越让施愷恩发狂,施愷恩只差没出手打张语柔而已,面对这样的场面倪以荷除了震惊还有无数的痛心。 没想到,大家都在骗她,让她这么痛苦的人居然都是她最重要的人。 不绝于耳的吵杂声贯穿了倪以荷的全身上下。 「就连你妈的小吃店会这样也是施愷恩叫他的小弟去砸的!你一生中,最悲惨最痛苦的原因都是因为施愷恩!更好笑的是,他好像爱你爱得入骨!真是可笑!」张语柔说完便留下一行热泪,倪以荷不懂张语柔为何哭泣,只是她觉得自己对施愷恩早就心灰意冷,原来施愷恩的故作好心,都只是为了嘲笑自己阿…… 对她的关心,对她的担心,时不时亲暱的动作都是骗人的,一切全是假的!那为何还要让她陷入他的温柔呢?她为什么就不要死在那一场车祸里呢?就连朝夕相处自认为是最好朋友的人,到头来也都只是谎言罢了! 施愷恩从张语柔身上爬起来,摇摇晃晃的对倪以荷说,「对不起……」倪以荷的思绪被施愷恩的话语给拉走── 施愷恩的话语在这时候变得清晰无比,倪以荷好像顿悟了施愷恩那时候所说的话语,其实施愷恩只是在不知不觉中告诉了倪以荷一切的发展,只是倪以荷总没听懂,而施愷恩这时的道歉听起来非常刺耳,她有种想要杀了施愷恩的慾望,可是,心中五味杂陈的情绪又是怎么了呢? 为何当她听到张语柔说施愷恩喜欢她的时候,她的心里有莫名的悸动?好像一种只为施愷恩才鲜活的心情,这时,施愷恩的话语又回盪在耳际。 是阿,感情真是一种复杂的东西,让人着迷又让人受伤,倪以荷看着眼前的施愷恩,她没办法确定的说她真的喜欢上了施愷恩,只是害怕施愷恩会从她的生命中消失,现在的她只能对这段情绪下了最篤定的注解── 17-霸占(4) 『你知道班导现在都是给施愷恩接送吗?』 『你为什么要离开?拜託你回我简讯好吗?』 『每天都过得好无聊……我好像也被那些女生孤立了……对了,班导好像要结婚了……』 『对象好像还是施愷恩……』 『我相信你有看过我的简讯……』 「荷荷!你要去福利社了吗?在不快点的话咖哩麵包会被抢完欸!」苏郁瑄站在教室门口对倪以荷呼喊,其他人也听见了小瑄的喊叫,可是没有什么动静,只是坐在自己的坐位上,外头的冷风灌入教室,有人抱怨窗户干嘛打那么开。 倪以荷对小瑄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笑容后,就将崭新的手机盖给盖上,然后将手机放到放有暖暖包的口袋,小瑄笑咪咪的对倪以荷说,「你如果害我没买到咖哩麵包的话,你的笔记就要借我抄!」倪以荷只是开心的展露出笑容。 到这间高中应该已经五个月了吧,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有几位幼稚的男生从倪以荷的身旁奔跑过去,倪以荷微缩身子,尽量让自己不要跟别人有任何碰撞。 而夏天也渐渐转变为秋天,再来就是冬天,倪以荷很喜欢冬天,因为这样就很少会下雨,倪以荷不喜欢下雨的天气,不喜欢一切都湿湿黏黏的感觉,下雨天也会让倪以荷觉得心情很闷。 当倪以荷跟小瑄谈笑自若的走过一个楼梯转角时,有个人影恍惚从倪以荷正前方迎来,让倪以荷闪避不及所以跟那个人正面撞上,而书本掉落的声音也在这时候发出,巨大的撞击让倪以荷觉得她快变成残废了。 「谁阿…..走路不看路的……」倪以荷沉声抱怨,小瑄只是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盯着与倪以荷相撞的人看。 「对不起,很抱歉是我没在看路。」道歉声在倪以荷抱怨的几秒鐘后出现,倪以荷摸着头顶,努力张开双眼,看清撞到她的冒失鬼是谁,结果没想到是一位带着眼镜的书呆子,不修边幅的瀏海遮住了男孩的双眼,男孩害羞的伸出右手,等待倪以荷接受他的道歉。 倪以荷没记错的话,他就是全校第一怪的男生,听说他很喜欢研究外星人,喜欢奇奇怪怪的东西,而且就算已经高中三年级,还没教过半个女朋友,整天打扮的像流浪汉,很多女生都避之唯恐不及。 「没、没关係……」倪以荷看见站在眼前的男孩,说话的语气变得口吃,甚至觉得惊奇,当倪以荷的手碰到男孩温暖的手掌时,倪以荷好像看见全校最奇特的人脸上泛起红光,连小瑄也愣在原地,直到学校里头散佈着鐘声,倪以荷才跟小瑄离开了走廊。 「没想到你居然能遇见全校的百大人物之一!」小瑄显得有些兴奋,倪以荷还是不敢相信刚刚所发生的事情,她刚刚牵到学校奇特人物之一的手欸!虽然这不是什么好光荣的事情,不过也够让倪以荷觉得吃惊。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啦!」倪以荷有些面红耳赤,马上甩开小瑄的手,跑进教室,小瑄只是笑呵呵的望着倪以荷的背影,心里其实也觉得怪恐怖的。 倪以荷盯着窗外看,每到这时候,她就会开始猜测起叶玉庭过得如何?白南卉跟江云真又过得怎么样呢?一切,都平息了吗?施愷恩也真的跟班导有恋情?倪以荷这几天常常发呆,她其实觉得很愧疚,因为她的胆小,所以她从来没有回过叶玉庭传来的简讯。 在半夜的时候,她也会看着那些简讯发呆,直到天亮,也曾经打下许多文字,但就是没有勇气按下发送键,放学鐘声响起,每个人的口中都在讨论等等要去哪里逛街,或者关于线上游戏的事情,小瑄马上跑来倪以荷的坐位前,嘟起嘴嚷道,「都是你啦!害我没买到咖哩麵包,我的咖哩麵包阿……」小瑄边说边朝天空看,好像空中所飘浮的白云都是咖哩麵包的样子。 「好啦,真的很抱歉,不然我的三明治给你吃?」倪以荷双手合十,连忙陪笑,小瑄目光炯炯的注视着倪以荷,让倪以荷全身起鸡皮疙瘩,每当小瑄这样看着自己时,她好像看见另一个叶玉庭在她的面前。 「不然,这个礼拜六你陪我去买礼物?」小瑄的表情忽然变得诡异,要笑不笑的样子更让倪以荷害怕。 「陪你去买什么礼物?」倪以荷吞了一口口水,胆颤心惊的问,小瑄的笑容越来越怪异。 「没有阿,因为过年会回去乡下找以前的好朋友,所以想买点礼物送给朋友阿,难道你过年都没有要回去看看老朋友或者家人吗?别跟我说没有!这个答案太过离谱本小姐无法接受。」小瑄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也让倪以荷束手就擒,拉了拉掛在脖子上的围巾,也因为小瑄的话让她又想起叶玉庭还有好多好多的人……她想,她这次回去应该不会告诉任何人吧……反正,也没有特别想见的人…… 「所以这个礼拜六早上十点半,在百货公司的广场见面哦!」小瑄没经过倪以荷的同意就这么说,也背起学校书包,跟倪以荷挥了挥手就从教室消失,倪以荷只是将一些功课还有明天要考试的科目的课本放进书包。 「怎么那么慢啊?你乌龟哦!」徐泰臣的嗓音从教室后方传来,倪以荷转头看见徐泰臣高大的身子倚在门边,一隻手酷酷的插在制服口袋里,倪以荷轻笑一声就往教室后头走去。 「怎么?等很久了吗?」语落,倪以荷跟徐泰臣并肩走出教室,而走廊上根本没有多少人,倪以荷就跟徐泰臣这样一前一后的步出学校门口,两人谈笑风生。 这时徐泰臣随口问起倪以荷一件事,口气有几分数落倪以荷的意思,「听说你今天撞到洪奇荣?」倪以荷马上瞪了徐泰臣一眼,徐泰臣只是将双手交叉放在后脑勺。 好吧,洪奇荣就是全校口中所疯传那个喜欢外星人的怪咖。 17-霸占(5) 「你怎么会知道?」倪以荷扯了扯她的围巾,不满的说,徐泰臣只是不断的傻笑。 有两位女孩说着笑,从他们的身旁错过,他们过了一个红绿灯以后,徐泰臣就停止了笑容,接着,人潮不断从四面八方涌入。 倪以荷不停的避开每个从她身旁走过的路人,深怕会撞到任何一个人。 徐泰臣轻巧的躲过了每一个路人,让倪以荷有点哀怨自己的身高不像徐泰臣一样,在人群中,总是能一眼找到徐泰臣,也让倪以荷觉得很安心,这样的关係持续了五个月,他们的感情也慢慢回到以前,虽然不是全然都如此,至少不会在面面相覷,只能任由尷尬的氛围扩散在四周。 「没有阿,其实你在我们三年级里算满有名气的。」徐泰臣浅笑,倪以荷只是张大了双眼,瞪着徐泰臣的侧脸。 「你说什么?」倪以荷拉高音量,徐泰臣的手转而放进口袋里。 「听说洪奇荣喜欢你,你难道不知道吗?」徐泰臣转过头,看着倪以荷呆愣的脸庞,不禁失笑,倪以荷只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脑袋里头炸开来。 「什么?!你别骗我!那种人居然会喜欢我!」倪以荷并没有因为徐泰臣的话而感到害羞,只是觉得吃惊,除了惊讶还有更大的困惑围绕着她。 「欸欸,你这话有些鄙视意图哦,什么叫"那种人"阿,洪奇荣也是人阿,只是是外星人,能被外星人喜欢是你的荣幸欸!」徐泰臣的话语中带着调侃的意味,不!更正确来说,他分明是在给倪以荷难堪! 倪以荷沉默不语,将下巴往围巾里塞了一些后,就快步走离徐泰臣身旁,徐泰臣笑了笑还不忘对倪以荷说,「欸!矮冬瓜,小心别迷路了。」倪以荷只是觉得她气得快跳脚了! 晚上,倪以荷坐在书桌前,思绪却怎么也无法放在功课上,脑子满满都是徐泰臣今天所说的那些话,那句:「听说洪奇荣喜欢你。」好似在倪以荷小小的脑袋里种下一颗种子,种子慢慢的长大,从幼苗变成一颗巨大的树木。 倪以荷手一挥,就把书桌上的一个小盒子给弄到地板上,而盒子里的东西也散落在地板,那精巧可爱的吊饰就映入倪以荷的眼中,倪以荷想起这是叶玉庭以前做给自己的吊饰,没想到,在离开的时候,还是没将这些小东西留在以前的那间房间。 倪以荷一直凝视那些吊饰,就像要把那些吊饰塞入脑海中,一针一线都灌入倪以荷的思维里头。 她蹲下身,捡起那些看起来还很崭新的吊饰,一个个放好收入盒子里,可是倪以荷没将盒子放回书桌,而是放进书包。 隔天,小瑄一如往常的跟倪以荷谈论关于明星的八卦,倪以荷虽然没什么兴趣,不过还是跟小瑄聊成一片,这时,倪以荷趁小瑄不注意时,转身从她的书包里,拿出一个盒子,小瑄好奇的问,「这是什么东西啊?」倪以荷笑得有些尷尬,只回,「没有,这是我想送给你的礼物。」小瑄将那些吊饰拿起来看,就像得到糖果的小孩一样开心。 小瑄不断称讚那些吊饰上头精緻的缝线,还有可爱的图形,倪以荷也跟着小瑄一起笑,却是皮笑肉不笑,她的内心甚至有些失落。 她不能在缅怀于那些放不开的回忆了,唯有捨弃,她才能成为一个全新的自己。 小瑄将吊饰小心翼翼的放入包包后,就有些怪异的盯着倪以荷看。 然后道,「你知道上次撞到你的那个洪奇荣喜欢你吗?我也是昨天才知道这个消息的欸!没想到你居然会被洪奇荣喜欢上。」小瑄的话让倪以荷身子一僵,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傻笑。 「欸,如果洪奇荣跟你告白,你会答应吗?你不是说,你从来没交过男朋友?」小瑄的话并没有让倪以荷想到洪奇荣的面孔,而是施愷恩的,倪以荷甩甩头,在心里暗骂自己为何又会想起那些不关己的事情。 「蛤?他、他跟我告白哦……不可能吧……」倪以荷对于这样的场面,她有点不知所措,毕竟她很少被人告白过,或者她从来没被别人告白过。 「你又不知道他会不会跟你告白!算了,陪我去福利社好了,忽然很想喝麦香奶茶。」小瑄任性的说,倪以荷也跟着小瑄一起从坐位上站起身,然后往福利社的方向走去。 好巧不巧,如同上天的安排,倪以荷居然遇见了洪奇荣,更奇怪的是,洪奇荣剪了头发!老实说,洪奇荣长得不差,只是行为太过诡异,加上总是不在乎自己给别人的形象,才会让大家口中的洪奇荣变得很扭曲! 洪奇荣的手中抱着几本很厚的书本,倪以荷看见洪奇荣的时候,不自觉得将目光停留在洪奇荣的身上几秒鐘,直到洪奇荣的双眼对上倪以荷的,倪以荷才躲开洪奇荣的注视,小瑄却异常的亢奋。 「你看!你快看!是外星人学长欸!」小瑄的声音大到让一旁路过的学生都笑出声来,洪奇荣似乎也听见了小瑄的呼喊,所以缓缓的靠近她们。 倪以荷觉得她的心脏快要停止跳动了!妈呀!她是吃了兴奋剂还是什么鬼东西,怎么心脏跳动越来越快。 「嗨,学妹。」洪奇荣不出所料的跟倪以荷搭话,而且完全忽略站在一旁的小瑄,而站在旁边的学生看见洪奇荣主动跟倪以荷间聊时,都不禁窃窃私语的盯着他们看,倪以荷觉得有些害羞,所以也转动声带,僵硬的道,「嗨。」她差点没说出,「嗨,外星人学长。」这句话。 18-往事如烟(1) 「学妹你好,我能否有这个荣幸认识你呢?」当洪奇荣此话一出时,人声鼎沸,洪奇荣听见大家的惊呼声却依然故我的注视着倪以荷。 甚至伸出他的手,眾人高声的谈论不断传入倪以荷的耳畔,握也不是,不握也不是,小瑄在一旁用唇语说,「快握啊!快握啊!」倪以荷只是瞪了小瑄一眼,不过小瑄没有停止激昂的情绪。 「哇呜,我从来没看过外星人跟别人讲话欸。」 「欸,那个不是二年级新转来的倪以荷吗?」 「好像是欸,听说外星人喜欢她。」 「外星人剪头发了啊!还可以看啦。」 其他人的嗓音持续盘旋在倪以荷的身旁,为了不让眾人有更多的吵杂声,所以倪以荷胆怯的伸出手,当她接触到洪奇荣的手掌时,她发现洪奇荣的脸无比的红,比苹果还要夸张,其他人的声音更加吵闹,直到福利社阿姨出面制止大家的喧哗。 「很高兴认识你……」倪以荷一点也不高兴,洪奇荣却跟倪以荷鞠了躬就快速逃离福利社,人潮也一哄而散,倪以荷只是埋怨小瑄为何说要来福利社,小瑄却想将倪以荷跟洪奇荣推做堆。 倪以荷停止步伐,转头坚定的对小瑄说,「我不可能喜欢洪奇荣。」小瑄暂停喝奶茶的动作,不解的说,「为什么?」倪以荷却哑口无言,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这么篤定的说出她不会喜欢洪奇荣的这种话。 「就是不会喜欢啦!」倪以荷任性的说,小瑄却一脸正经。 「还是因为你早就有喜欢的人?」小瑄平淡的说,也继续喝她的麦香奶茶,倪以荷却心头一怔,形似被小瑄说中了什么事情一般,久久无法回神。 小瑄又对倪以荷说,「我不知道你喜欢谁,就算知道了也不能怎样,我只想说,如果你真的有喜欢的人,就别让自己做出会后悔的选择,洪奇荣可能真的喜欢你,不过你不能玩弄洪奇荣的感情。」倪以荷只是盯着小瑄的侧脸看,她的脑中下意识的想到施愷恩,内心也默默朗诵着小瑄的话,「不要后悔……」 就这样,因为福利社事件,让洪奇荣跟倪以荷的事情越传越大,虽然学校不会管这些事情,倪以荷还是觉得很烦,每天都因为洪奇荣所以被调侃。 小瑄有时候也会出声喝止太超过的言论,就算在小瑄的保护下,让倪以荷还不会觉得洪奇荣很讨厌,不过却会一直想到施愷恩的面孔、施愷恩的声音、施愷恩的所有事情。 而礼拜六也终于到了,倪以荷随便套了一件毛衣就准备出门,在玄关穿鞋子的时候,徐泰臣正好也要出门,看着徐泰臣穿着棒球外套,加上一顶毛帽,让倪以荷好奇的问,「穿成这样,是要跟女朋友去约会哦?」徐泰臣温柔的笑了笑,便回答,「怎么?你也是要去约会吗?」倪以荷摇头道,「要跟小瑄出去。」 徐泰臣蹲在倪以荷的身旁,轻声说,「过几天,我们就要回去你妈那里,这几天最好整理一下行李,你妈说她很想你。」语毕,徐泰臣穿上球鞋,就出门了,独留倪以荷呆坐在地板,她将头埋进膝盖里。 她也好想好想念母亲,思念就像一种慢性病,总是以最缓慢的速度让人深刻的感到痛苦。 倪以荷穿好鞋子后,就出发前往百货的广场。 当倪以荷一到达广场时,她老早就看见小瑄的身影,倪以荷以小跑步的型态跑到小瑄的面前。 倪以荷一看见小瑄时,只是吸着粗气,紧张的问,「怎么?等很久了吗?」小瑄摇头,展笑说,「没有等很久,大概十分鐘吧!」倪以荷开始寻找广场的时鐘,一看离她们约定的时间还要早十分鐘!小瑄到底是为何这么早就来了啊! 「你怎么那么早就来了?」倪以荷困惑的问,小瑄只是低声说,「习惯嘛,我都习惯早一点到,以免让人家等。」倪以荷跟叶玉庭相处的时候,往往都是倪以荷等叶玉庭,如果让叶玉庭等倪以荷的话,叶玉庭绝对会不高兴。 「你在想什么?」小瑄的脸忽然靠近倪以荷的,让倪以荷连忙退后两步,慌张的说,「没有,没有什么事情。」小瑄低柔的音色传入倪以荷的耳中。 「这样的话,我们快进去吧?」倪以荷连忙点头,当倪以荷端详小瑄时,才发现她跟平常很不一样,简单却不失流行的搭配,跟那优雅的公主头,就让倪以荷很钦羡小瑄搭配衣服的技巧。 叶玉庭也很会打扮,跟倪以荷很不一样,像倪以荷总是有什么穿什么,并不会另外花钱去添购一些衣服,总是母亲看不下去才帮倪以荷时不时的买几件新衣,要说倪以荷没什么欲望是不可能的。 只要是人,都会有欲望,只是对欲望的克制力而已,她也会有想买的东西,可是现实不允许她有太过多馀的幻想。 倪以荷跟着小瑄来到百货公司专为女性所设计的层楼,一眼望去,满满都是女性用品,或者女性服饰,倪以荷只能吞吞口水看着这些花俏美丽的衣服。 小瑄走进一家女性服饰店里头,倪以荷犹豫着是否要跟着进去,因为就算她进去,她也什么都不会买,更正确来说,「现实」不会允许她的要求,现实就是指金钱。 「你怎么还愣在那里?快进来啊!」小瑄催促着倪以荷,倪以荷显得有些尷尬,小瑄逕自将倪以荷拖入服饰店里头,倪以荷连忙说,「小瑄,你知道我不会买啊!」小瑄转头,目光炯炯的看着倪以荷。 然后拉高音量说,「我有说要让你买吗?」倪以荷一头雾水的凝视着小瑄,小瑄叹了口气,转换语气说,「不然,就当我买礼物送你好不好?你不用花钱,只要当我的"模特儿"就好。」小瑄的话居然让倪以荷有些感动。 18-往事如烟(2) 小瑄开始挑选衣服,倪以荷只能尷尬的站在一旁,小瑄时不时会问倪以荷这件好不好看?或者你觉得这件衣服如何呢? 倪以荷一律回答还可以,或者不错之类的敷衍词汇。 当倪以荷在一旁盯着那些衣服看的时候,忽然有店员走上前,笑容可掬的看着倪以荷,倪以荷却觉得有点不对劲,「请问你是要找什么样的服饰呢?」倪以荷尷尬的摇头,不好意思的回答,「没有,没有什么要看的衣服……」 店员打量了倪以荷后,露出一副了解倪以荷情况的表情,然后就遗忘了倪以荷,跑去盘旋在其他人的身旁,跟那些人有说有笑得,倪以荷觉得某些莫名的羞耻感攀上心头。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粗心所以才让小瑄误以为倪以荷只是不想买,不是没钱买。 直到小瑄拿着两袋纸袋对倪以荷笑说,「我们走吧。」才让倪以荷快速的奔出那间店,剎时,小瑄将手中的一袋纸袋推给倪以荷,「这个送你。」倪以荷摆出一副困惑的样子,接着惊呼的说,「什么?」 「我说,这个送你,因为我觉得这件衣服很适合你。」小瑄直接将纸袋塞到倪以荷的手中。 倪以荷瑶头,「我没有理由接受这么贵重的礼物。」心里还是有几分感动。 「对我来说,你是我一位很重要的朋友,这点东西不算什么。」小瑄的瞳仁映入了倪以荷清晰的模样。 倪以荷不知该如何回答小瑄,只好握紧纸袋。 「要去地下街吃饭吗?」小瑄踏上电扶梯,一手搭在肩上的包包间带,一手扶着电扶梯的扶手带,倪以荷思考了一会儿,勉强答应小瑄的提议。 「好阿……」倪以荷忽然觉得跟小瑄出来比跟叶玉庭出来还要备受压力。 当她们来到百货公司的地下美食街时,人潮拥挤,让倪以荷有点后悔来美食街,加上空气中五味杂陈的味道跟喊叫声让倪以荷有些反弹。 「你想吃什么?」小瑄走到一桌没人坐的桌子旁,将包包放在椅子上头,询问着倪以荷的意见,倪以荷还不知道要吃什么就随口回答:「不知道,不然你先去买吧。」倪以荷浅笑,小瑄点点头,就将倪以荷还有她的包包遗落在坐位上头。 大概过了十分鐘后,倪以荷远远就望见小瑄手中端着一个餐盘,然后笑得很开心,当倪以荷定眼看清了小瑄手中的食物时,忍不住开口念了念小瑄。 「你怎么跑去买垃圾食物啊?而且吃油炸的很容易胖欸!你不是说你要减肥吗?」倪以荷低嚷,小瑄却不顾倪以荷的反对,撕开汉堡外头的包装纸,不到两三秒就把汉堡吃了一半,让倪以荷有些傻眼的盯着小瑄看。 小瑄边咀嚼汉堡的麵包跟里面的馅料,口齿不清的说:「那你想到你要吃什么了吗?今天因为是假日所以人还满多的,要吃什么就快去买哦。」说完又喝了一口可乐,倪以荷无奈的看着小瑄,心里也清楚的了解自己是无法阻止小瑄这样大吃大喝的。 也只好离开坐位,去寻找她想要吃的食物。 倪以荷的目光都放在那些食物模型上面,却没有任何一个是让她感到兴趣的。 直到她走到一间卖咖哩饭的商店前,她才停下脚步,好好的凝视着每一盘看似美味可口的咖哩饭。 亲切的柜檯服务员轻声细语的询问倪以荷想要哪种口问的咖哩饭,倪以荷有些紧张的说:「我要一份日式咖哩饭。」店员展笑地回应,「好的,这样是一百五十元哦!如果这个牌子亮起来的话,再来取餐。」然后服务员就将一台很像书籤的机器递给了倪以荷。 倪以荷不禁望着那台小小台的机器几分鐘,心里也惊呼的想,「哇,这什么东西啊!也太酷了吧!」然后就退到一旁,想到等等如果还要从小瑄那边走来取餐她就觉得有点费时,索性站在咖哩店旁边,边听店员温柔的帮客人点餐,也站在原地发呆。 貌似过了五分鐘以后,倪以荷手中的那台机器忽然震动跟发出叫声,让经过一旁的人都往她手中的机器看了两眼,也让她觉得挺尷尬的,就马上走到咖哩店前,将手中的机器交出去,也领了一份香喷喷的咖哩饭回来,除了咖哩饭还有一碗汤跟一些小菜,不过倪以荷却对那些小菜毫无情绪,只对淋在白饭上头还在冒烟的咖哩有兴趣。 等到倪以荷回到坐位时,她又看见小瑄手中拿着冰淇淋在啃食,也让倪以荷叹了口气。 小瑄一看见倪以荷的咖哩饭就露出飢饿以久的模样,差点没让倪以荷误以为小瑄是饿了三天三夜的流浪汉! 「哇,你的咖哩饭看起来好像很好吃欸。」小瑄转动着她那双发亮的眼眸,直盯着倪以荷的咖哩饭看,倪以荷马上护住她的咖哩饭,着急的说,「想吃自己去买!」小瑄的双眼却一直盯着倪以荷的咖哩饭看,让倪以荷觉得她的咖哩饭有点不保。 在两人的打闹中,小瑄忽然停止跟倪以荷嬉闹,反而眼神曖昧的盯着远方看,倪以荷心想小瑄终于不会烦她吃饭所以赶紧扒了两口咖哩饭来吃。 看见小瑄对她的咖哩饭毫无动静就越吃越开心,直到小瑄忽地赏了倪以荷一个爆栗才让倪以荷不悦的抬头,满口咖哩的说,「怎样啦!是没看到我在吃饭哦!」小瑄却比了比倪以荷的后方,倪以荷想也没想的就转过头。 一看见外星人学长时,她差点没从椅子上跌下来,小瑄却无情的大笑着倪以荷的蠢样。 18-往事如烟(3) 「嗨!学妹。」洪奇荣呆呆的挥动着他的双手,倪以荷觉得,当洪奇荣一与她们两搭话时,美食街的人都在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小瑄单手摀住她那夸张的笑容,连冰淇淋也吃不下去,只能看着洪奇荣的动作发笑,倪以荷只是觉得吃惊,不懂洪奇荣为何出现在百货公司的美食地下街。 洪奇荣指了指桌上的食物,询问,「你们正在吃午餐吗?如果要来这里吃饭的话,我很推荐某间店的日式咖哩饭哦!」洪奇荣露出得意的笑容,小瑄却狂拍桌子大笑,倪以荷差点把刚刚吃的咖哩饭都吐出来。 「什么嘛!默契那么好就说啊!好像怕别人不知道,哈哈哈哈哈!倪以荷你也太会挑午餐了吧。」小瑄失控的嚷叫,倪以荷觉得旁边的人都在瞪小瑄,只是尷尬的答道,「喂!你也别笑那么大声。」 洪奇荣一脸不懂小瑄为何会笑得那么夸张,只是双眼巴着倪以荷不放。 「这位学妹怎么会如此夸张呢?学妹的样子会使我想到一种居住在马达加斯加的动物,名叫狐猴。」洪奇荣认真的端详着小瑄的模样,倪以荷只是狐疑的看着洪奇荣,不懂他所说的动物到底长得如何。 「狐猴?那是什么?」洪奇荣好像对倪以荷所提出的这个问题很感兴趣,马上显现出一副很了解这种动物的样子。 「狐猴,是一种学名为"daubentoniamadagascariensis"的哺乳动物,狐猴的毛很稀少,对马达加斯加岛的居民来说,狐猴是一种恶运的前兆。」洪奇荣认真的讲解,当洪奇荣念出一长串的英文学名时,倪以荷根本听不懂,洪奇荣却表现得很有成就感。 「这样阿。」倪以荷扯扯脣角,洪奇荣却很想继续说下去,但小瑄却在这时候停止发笑,不解现在情况的对倪以荷还有洪奇荣说,「你们在说什么?」倪以荷摇摇头,洪奇荣却只是盯着倪以荷看。 接着,洪奇荣递出两张电影票,拿到倪以荷眼前,像是用尽所有勇气的对倪以荷说,「学妹,这个礼拜六可以跟我去看电影吗?」就鞠躬递上那两张崭新的电影票,倪以荷愣住,直盯着那两张电影票看。 小瑄却怂恿倪以荷答应洪奇荣的邀约,倪以荷瞠目那两张电影票还有眼前的洪奇荣,内心是一团乱。 最后她缓缓的开口,语气中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我这个礼拜要回去家里一趟,可能无法接受你的邀请。」洪奇荣看起来有些失落,却坚强的说,「没关係,没什么的,电影可以下次看。」倪以荷觉得她伤害到洪奇荣那颗纯真的心了。 马上补上,「我很感谢你愿意请我去看电影,不如下次换我请你吃东西吧?」让洪奇荣失去色彩的脸庞再次出现一丝生机,马上点头答应倪以荷,让小瑄睁大双眼盯着倪以荷看。 等到洪奇荣离开她们身旁后,小瑄惊呼的道,「什么?!你居然要请全校最"奇特"的人吃东西?我的倪以荷啊!你是怎么了?生病了吗?还是发烧?要姐姐帮你看看吗?」倪以荷瞪了小瑄一眼,直言,「我觉得外星人学长人很好阿。」就吃了一口咖哩饭。 那天离开百货公司后,小瑄不断追问倪以荷是不是怎么了?还是真的喜欢上洪奇荣?倪以荷只觉得小瑄脑子有问题。 就这样过了吵吵闹闹,沸沸扬扬的一个礼拜,礼拜六早上,倪以荷很早就爬了起来,连她自己都有点惊讶她居然这么早就起床了。 她躺在床上,内心不断呢喃着今天就要回去那个地方的思想,在那里的记忆虽然早就被自己拋弃,不过依旧清晰,每一幕如同电影般上演在她的脑海里。 「不知道大家过得如何。」语落,她就翻身盯着某张照片看,照片上有爸爸,妈妈跟自己,那时候,全家都笑得很开心,没记错的话是某次跟表哥还有姑姑出去玩的时候拍的,那时候的她才国小三年级。 跟现在的自己比起来真是天差地远,好像自己的人生根本被重写,才造就成这样的她。 没错,她的人生真的被窜改成她自己也不认得的模样。 窗外的天色渐渐明亮,她知道自己不得不先将某些东西拋在脑后,才能让理智保持清楚的状态。 在姑姑熟练的开车技术下,他们渡过了一个圆满的车程,虽然大部分的时间倪以荷都是维持着沉默的状态,不过也不算无聊。 只是有点熟悉。 下了车,母亲穿着厚外套站在那间老旧的公寓下,倪以荷打开了车门,与母亲来了一个大拥抱,就将自己的行李拿到手上,等待徐泰臣跟姑姑,母亲一见到姑姑就像见到许久不见的贵人,两人说说笑笑的,一点也不生疏,反而是倪以荷觉得她好像又跟这个城市多了一份距离感。 母亲领着他们到家门口前,说是准备好了午餐等他们整理好东西就能开动,母亲还顺口提到了新邻居,说新邻居真得长得很漂亮,而且好像还有一个男朋友,倪以荷没有仔细聆听有关那位新邻居的事情,只是打开房门,一股霉味衝入她的鼻腔。 倪以荷皱起眉头,不悦的整理起某些东西,母亲跟姑姑正在聊天,好像在谈论有关倪以荷的近况跟某些事情,看起来有些凝重,徐泰臣则在看一些没营养的电视节目,就这样,每个人各做各的事情,并没有太多的交集,寂静让许多事情涌上心头。 回忆就如同灰尘,时间越久,灰尘就越多,但只要一个动作,就能让灰尘散佈在空气中,扰乱心神。 18-往事如烟(4) 当倪以荷终于将东西大概都收到柜子时,母亲伸头进倪以荷的房门,倪以荷注视着母亲,等待母亲开口说话。 「那个,小荷,妈妈忽然发现自己忘记买酱油了,你可以去附近的商店买一下吗?小臣对这里不太了解。」闻言,倪以荷站起身,对母亲点了点头,母亲露出笑容,轻声的说:「谢谢。」 倪以荷踏出房间,看见姑姑时,姑姑也对她投出一抹温柔的笑容,倪以荷勾勾嘴角,捞起放在沙发上的外套,就准备出门。 当她一走出房子时,才发现外头是如此的寒冷,让她有点后悔答应母亲的要求,她也好想呆在家里看电视跟母亲聊天,聊说在新学校她过得如何。 哈了口气,白雾自倪以荷的口中窜出,倪以荷搓了搓手掌,想让身体暖一点,正当倪以荷要转身往电梯门前走去时,隔壁的大门顿时被敞开,倪以荷下意识转过头,看清新邻居的面貌,没想到,当她一看见蓝恩诗的时候,全身僵硬在原地,根本动弹不得。 蓝恩诗跟之前比起来,是有些狼狈,不过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魅力却不曾减少,蓝恩诗半闭的睡眼盯着倪以荷看,倪以荷有股逃跑的衝动。 不过当蓝恩诗开口叫住倪以荷时,倪以荷才发现,她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站在楼梯口,等着蓝恩诗的手碰触她的肩膀。 「老娘要不是因为你,老早就可以回纽约了,说阿,你要怎么补偿我。」蓝恩诗低沉的嗓音让倪以荷绷紧全身的神经系统。 倪以荷其实有点不懂蓝恩诗说这句话的原因,只是纳闷的看着蓝恩诗,「为什么我会害你不能回去纽约?」蓝恩诗摘掉她的眼镜,用她那一双墨绿色的眼睛盯着倪以荷看。 「这个,我等等在跟你详细说明吧,你不是要出门?」倪以荷点点头,就跟在蓝恩诗的身后。 当倪以荷再次乘坐在蓝恩诗的那台休旅车时,忐忑不安的心情随着窗外的风景逐一改变。 「你应该知道施愷恩跟张语柔那疯女人结婚了吧?」蓝恩诗的双眼放在道路上,口气有些不悦,倪以荷一听见蓝恩诗这么说,一股刺痛从胸口蔓延开来。 「恩。」倪以荷低声回应,蓝恩诗停在一间咖啡店前,跟她们之前去的不一样。 「下车吧。」蓝恩诗拔出钥匙接着打开车门。 倪以荷解开安全带,与蓝恩诗并肩走入咖啡店。 蓝恩诗走到排队的队伍里,顺口问了倪以荷要喝什么?倪以荷回答,「卡布奇诺。」就转身去寻找空位子,等待蓝恩诗买完咖啡。 倪以荷挑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心里却对于蓝恩诗等等可能会说到的事情感到紧张,甚至不想去知道。 「等很久吗?」蓝恩诗将咖啡杯放在倪以荷的眼前,倪以荷乜斜那一杯咖啡,「真不好意思,每次都让你请我喝咖啡。」倪以荷看了一下正在喝咖啡的蓝恩诗,蓝恩诗对于倪以荷的话语没有任何动静。 只是放下咖啡杯,自顾自得说起倪以荷最不想听的话。 「当你离开以后,张语柔跟施愷恩表明她是张宓霓的姊姊,起初,施愷恩不相信张语柔的话,可是当施愷恩更加认真端详张语柔时,才发现她居然跟张宓霓长得很像,加上她居然知道张宓霓的右肩有一个胎记,还知道张宓霓是因为心脏病死掉的,种种的一切,当让原本坚持的施愷恩慢慢怀疑。」蓝恩诗的双眼透露出她的疲惫。 「最让人惊讶的是,张语柔说她有一个孩子,但那孩子不是她的,是她死去的妹妹的孩子,还说那是施愷恩的孩子,让施愷恩被受打击,他从来都没想过,他居然亏欠了张宓霓那么多,他们当然有去验dna,结果也让施愷恩不敢置信,眼前这位五岁大的小孩,居然是他的小孩。 而那白痴居然为了弥补张宓霓,所以决定跟张语柔结婚,虽然我对这件事还是抱着不相信的态度,不过他们都结婚了,我还能说什么呢?」倪以荷对于蓝恩诗所说的真相不敢相信,眼睛睁的倘大,眼珠子好像要掉了出来,也打从心底觉得施愷恩是个白痴。 「但是,结了婚,一切没有好转,张语柔根本没有在关心孩子,还常常跟施愷恩吵架,两个人每天见面就是吵架,不是为了金钱,不然就是张语柔说施愷恩的眼中都没有她。 原本心病好了一点的施愷恩,也因为这阵子的压力,让他喘不过气来,加上他的公司好像有一些金钱上的危机,如果你有在关注新闻的话,应该会知道。」倪以荷曾经在超商的报纸上,看过施愷恩公司的新闻,可是她没有勇气去了解一切。 她万万也没想到,一切居然有这么巨大的转换,她也在内心暗忖,那一天看见张语柔在施愷恩家的事情,难道就是在预告之后的这些事情吗?那时候,施愷恩居然那么深情的对她说一切不是倪以荷所想的那样。 还有张语柔居然会对那条手环那么敏感,不过,为何张语柔会认识吴玠慕,还是让倪以荷搞不懂,而所有事情也慢慢匯聚成一个圆,一切都有了正确的答案。 「因为张语柔那疯子,导致施愷恩的心病越来越严重,他三不五时就要来找我,我害怕如果我回去纽约,他会做出一些无法想像的事情,来找我就算了,还很爱在我家喝酒,不然就是胡乱大喊,做梦也很爱说起你的名字,他不觉得烦,我都快被他搞到发疯了!」蓝恩诗的眼眸好像被点燃了熊熊怒火,让倪以荷觉得情况有点不对劲。 「那,他们现在还好吗?」倪以荷等到蓝恩诗说完所有事情后,才缓缓开口。 蓝恩诗用一种眼神盯着倪以荷看,嘴角也不自觉得上扬。 「当然不好阿,可是如果施愷恩知道你回来的话,一切可能都会不同,如果他在变态一点的话,也会叫人家去找你,反正你回来的事情会不会被他知道,也是早晚问题而已。」蓝恩诗的话居然让倪以荷起鸡皮疙瘩。 18-往事如烟(5) 「什么?」倪以荷惊讶。 「什么什么?」蓝恩诗啜饮了一口咖啡,她的双眼好像因为眼前的女孩又重新燃起一丝希望,唯有倪以荷才能让一切暂停。 倪以荷却越来越不安,为什么这件事又能扯到她身上呢?她纳闷的想。 蓝恩诗看了一下她的手錶,微笑的看着倪以荷,「好了,时间也不晚了,系铃人还须解铃人呢。」蓝恩诗就晃了晃手中的钥匙。 「哦……阿……」倪以荷一时反应不过来,才匆匆跟上蓝恩诗的脚步。 一想到蓝恩诗就是自己的邻居,总让倪以荷有些心神不寧,而施愷恩的事情也让她不断思考。 直到她握着装有酱油的黄色塑胶袋,才让她惊觉原来一切这么快闪过她的眼前,让她措手不及。 「阿……回家了。」倪以荷早就忘记今天的自己是第几次从呆滞的情况下反应过来。 倪以荷疲惫的将酱油放到餐桌上,母亲狐疑的凝视倪以荷,「怎么买个酱油买那么久呢?」倪以荷没有回答,只是转过身,回到房间里。 当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她才觉得一切终于都远离了她,她将自己的身体柔进棉被里,一想到施愷恩跟张语柔居然已经结婚了,除了心痛还有巨大的讶异包围着她,让她喘不过气来。 姑姑尖锐的音色穿破门房,撞击倪以荷的耳畔。 「咦?泰臣这小子是跑去哪?怎么才一个转身他人就不见了?」倪以荷这时才想起刚刚从进家门时就没看见徐泰臣的踪影,难道是徐泰臣跑出去找自己吗?倪以荷内心怀疑的猜想,不过徐泰臣根本不熟悉这里的路段,照理来说,姑姑是不会让他隻身一人去找自己。 毕竟,姑姑除了徐泰臣,在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失去了。 因为害怕失去仅有的支柱,所以就算假日,姑姑也不喜欢徐泰臣出门,就算徐泰臣要出门,也是担心个老半天,不过徐泰臣从来没有抱怨姑姑的多心,他可能也清楚的知道,姑姑除了他,也没有其他重要的东西吧。 在这种害怕失去东西的心情下,人就会变得脆弱,变得懦弱。 这时,倪以荷的手机传来一阵噪音,倪以荷打开手机,因为房间灯光昏暗,她花了一些时间才看清银幕上头的文字。 『我那个国中同学忽然联络我了!告诉我妈我今天不会回去吃饭。』 倪以荷瞠愕着那一封简讯,她现在是要以什么样的口气去告诉姑姑徐泰臣不会回来家里吃饭?况且还是这种突如其来的告知,姑姑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心急如焚,那个国中同学到底是有多重要? 倪以荷不禁回覆,「什么?你明知道你妈最讨厌这种你忽然说不回家的情况,居然还这样。」 隔没几分鐘,徐泰臣就说他在附近的某间公园。 倪以荷想也没想的就火速出门。 踏上放在公寓楼下的脚踏车,就飞速骑往徐泰臣传来的地点,也不管这台脚踏车是谁的,倪以荷只觉得气坏了,她还差点被来往的车子给撞到,路人的眼光全放在倪以荷奔驰的身影上。 就算到了公园门口,倪以荷也直接将脚踏车拋在公园门口,想也没想就衝进公园里头,她不断寻找徐泰臣的身影,却一直扑空,直到她以为她可能被徐泰臣骗了以后,她才看见一个高大又熟悉的背影。 她跑上前,但除了徐泰臣,还有另一个人── 吴玠慕深邃的眼神放在倪以荷的身上,徐泰臣顺着吴玠慕的视线,这时,吴玠慕跟徐泰臣的脸上没有太多的惊讶,但倪以荷却瞪着吴玠慕的脸看。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倪以荷吃惊的指了指吴玠慕的脸,徐泰臣对倪以荷的动作有些诧异,「你认识阿慕?」吴玠慕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冷淡的凝望他们的动作。 「你居然认识吴玠慕?」倪以荷徬徨的看着徐泰臣,徐泰臣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他跟我从国中时期就是同学了阿。」徐泰臣的话不禁让倪以荷愣在原地。 而吴玠慕只是忽地拉住倪以荷的手腕,用低沉的音色说,「我有事情要跟你谈。」在倪以荷还来不及回神的时候,就被吴玠慕给拉走了,独留徐泰臣在原地。 「喂,有什么事情好好说阿,有必要这样动手动脚吗!」倪以荷想尽办法也想挣脱吴玠慕的拉扯。 直到他们来到一座无人的长椅时,吴玠慕才放开手,「你改变了很多。」倪以荷只是瞪着吴玠慕,不知该如何回话。 「你看人的眼神跟以往很不同。」吴玠慕边说边坐在长椅上,倪以荷原本还僵持不下,最后吴玠慕温柔的眼神一注视到她,就让她软化。 「想跟我说什么?」倪以荷平復好心情后,这么问。 「其实,张宓霓根本没有孩子,那孩子,是张语柔的。」吴玠慕语出惊人,让倪以荷原本平静的心情又因吴玠慕的话语而起了波涛汹涌的变化。 19-海楼(1) 这一切到底是怎样?张语柔居然有孩子?不可能是施愷恩的吧?倪以荷在心里不断暗忖,而情绪也越来越焦急。 「你是说,张语柔骗施愷恩?可是,那孩子不是施愷恩的吗?怎么会变成张语柔的?」倪以荷迫切想知道答案,吴玠慕像是知道一切的来龙去脉,不动声色的看着倪以荷。 「张语柔的孩子,是她跟以前的朋友不小心生下的,后来她朋友不想负责任,张语柔看施愷恩很有钱,就计画好要接近施愷恩,甚至想将这个孩子推给施愷恩。」吴玠慕的话语让倪以荷跌破眼镜,又急忙的问,「可是,他们不是有验dna?这要怎么解释?」 吴玠慕冷静的望着远方,「这种东西,只要花点钱,不管什么都可以偽造,加上张语柔还有一位上市公司董事长的男朋友呢。」倪以荷睁大双眼,心跳不禁加快,不过倪以荷更怀疑吴玠慕为何知道这些事情。 「那,你为什么都知道这些事情呢?」 「唯有渗入施愷恩的身旁,我才能知道更多,更多,况且,我为何知道,应该不是最重要的问题吧?现在,最重要的问题,就是让施愷恩别被蒙在鼓里。」倪以荷连想到之前吴玠慕跟黑道火拼,事情可是闹得沸沸扬扬,而倪以荷也不知道在那之后的吴玠慕受到学校怎样的对待。 「所以,你之前会住院的原因,也是因为施愷恩?」倪以荷小心翼翼的询问吴玠慕,深怕吴玠慕会对倪以荷有所防备。 「不完全是因为施愷恩,这也关係到张语柔。」倪以荷忽然讨厌起张语柔这三个字。 「为什么这又牵扯到张语柔?」倪以荷内心有些不平衡,也在心里思索张语柔到底做了哪些事情。 「张语柔的目的,就是想毁掉施愷恩的一切,其实那种大老闆或者董事长,多少都会跟黑道有些交集,所以,张语柔就暗中叫她那上市公司的男朋友去找施愷恩的麻烦,施愷恩的公司会有金钱状况,也都是张语柔造成的。」吴玠慕的话语很平淡,没有任何起伏,倪以荷对于眼前的吴玠慕更是摸不着底,吴玠慕好像生来就是一个谜底,没有答案的谜底。 对于他的所有,只能远观,不能插手,他就像独自生活在这个城市的黑暗面,他游走在所有地方,来不留踪,去不留影。 「那你想怎么做?」倪以荷试着去靠近吴玠慕一点点,不过吴玠慕守死他的最后一道防线,还是不准任何人靠近他的内心深处,他才是真正孤单的人。 「现在,就来拆穿张语柔的谎言吧,反正,你也无法接受施愷恩跟张语柔在一起的事实吧?老实说,你对施愷恩有一种特殊的感情,他对你也是如此,不过他的情绪更加浓烈。」吴玠慕的一针见血,让倪以荷在寻找这份情感的定义时,有了最完美的註解。 「拆穿一切后呢?」倪以荷觉得吴玠慕可能又会消失在所有人面前,要是他这次没有跟徐泰臣连络的话,她可能永生永世都要被这些谎言给纠缠。 「我想,我会离开这个地方,到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城市,重新来过,至少我必须让一切都有个结局。」吴玠慕冷冷的说,倪以荷却有种不想跟吴玠慕分开的念头,她觉得吴玠慕有股浓厚的忧伤。 倪以荷沉默,吴玠慕打破这尷尬的气氛。 「我叫施愷恩的心理医生去查了张语柔男朋友的公司,才发现她男朋友的公司,有走私毒品的情形,我想我们会用这个事实全力打压张语柔。」吴玠慕坚定的说,倪以荷只想让施愷恩别再活在那个由谎言所堆成的世界。 「但是,我想,如果有你在场的话,应该会更有胜算,毕竟施愷恩早就无法承受太大的打击了,他可能也知道一些事实,只是基于对张宓霓的愧疚感,所以让他选择逃避,至少别让罪恶感将他吞噬掉。」 「我?」倪以荷不可置信自己居然是这场战役的筹码,不过,她也想见见施愷恩一面,毕竟在过几天,她又要回去南部了,不管这次的事情会有怎样的落幕,她也不想躲藏了,大家都开始勇敢,她怎能放任自己眼睁睁看着一切恶化呢? 「没错,我想,今晚,一切可能就会结束。」今晚这个时间,让倪以荷更加徬徨,她还没有准备好面对所有事情,没有准备好面对母亲、没有准备好面对张语柔、没有准备好面对施愷恩、没有准备好面对蓝恩诗。 「我觉得,我可能还是有些忐忑。」倪以荷坦然说出内心的不安,吴玠慕直言,「时间不会改变任何事情,时间只会冲淡情绪。只有我们所做的选择,才能让事情有所转变,不是时间选择了我们,而是我们选择了时间。」倪以荷又因为吴玠慕的话重新有了活力。 没错,时间不会改变任何事情,时间只能冲淡情绪── 19-海楼(2) 「会很紧张吗?」吴玠慕拉紧他的夹克,担忧的看着倪以荷,倪以荷觉得她的心跳无比急促,昏暗的夜色中,冷风不断从四面八方灌入倪以荷的鼻腔。 「还好。」倪以荷压低眼神,不敢跟吴玠慕对看。 这时,一台休旅车往他们的方向慢慢行驶而来,倪以荷一眼就认出这是蓝恩诗的车子。 蓝恩诗将车子停放在施愷恩家门口的路边后,就不疾不徐的走下车,她亮眼的车机包马上映入倪以荷的瞳孔中。 「准备好了吗?」蓝恩诗平淡的望了吴玠慕一眼,还顺手推了推她的眼镜镜框,吴玠慕点头,蓝恩诗便说,「走吧。」让倪以荷的内心越来越不安。 这是在父亲死后,她第一次感觉恐惧包围着她。 还没近到施愷恩的家门口时,就听到里头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喧哗声。 「你说,你为何又跑出去喝酒?难道你忘了小恩今天要亲师会嘛?」这是张语柔尖锐的质问,对方是一阵沉默。 倪以荷在内心深处询问自己这个名为「小恩」的孩子,是不是就是施愷恩感到愧疚的原因? 「你说话啊!你说话啊!你根本就没将心思放在这个家里头!整天除了工作还会干吗?」张语柔的怒吼中,透露了她的难过,她的孤寂,跟施愷恩的冷漠。 「那又如何?我想你应该清楚的知道我不爱你吧?少妄想我会对你付出任何多于的怜悯!」施愷恩低声回答,倪以荷觉得施愷恩每个字就像把锐利的刀刃,一刀刀刺在张语柔的心头上,毫不留情。 蓝恩诗猛然转开施愷恩家的门把,一切凌乱的画面都在一瞬间跳入倪以荷的脑内。 「闹够了没?」蓝恩诗语中充满许多不悦。 「你……怎么会在这里?」张语柔的眼中满是诧异,倪以荷不懂是看见自己而惊讶,又或者是因为他们忽然出现在施愷恩他家。 「谁?」蓝恩诗冷冷瞟着张语柔狼狈的模样。 「倪以荷。」张语柔漠然说出这三个字,却让倪以荷像被雷电击中一般,全身僵硬。 「那又如何?」吴玠慕反驳,张语柔转而将视线放在吴玠慕身上,空气中瀰漫着冷凛的寒风,就如同现在的场面一样,每个人的一呼一吸都那么的明显。 「呵,现在是怎样?」张语柔冷笑了声,倪以荷不解的看着她,但她发现有道炙热的目光紧追她不放,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就像心有灵犀。 「施愷恩,你知道你被这疯女人耍得团团转的吗?」蓝恩诗忽略张语柔,进而对上施愷恩那如同黑洞般无神的双眼。 施愷恩静默,蓝恩诗却很激动,「你知道那孩子其实不是你的吗?你知道其实张语柔都在背后偷偷捅你吗?你知道吗?」施愷恩的回答却让人吃惊。 「知道,我知道。」蓝恩诗瞪大眼,施愷恩接着说,「我也知道吴玠慕为何会混入黑道,为何会靠近我,他只是想帮张语柔而已。」施愷恩的一席话,让倪以荷痛苦难耐,为何知道所有的事情却都不说呢? 为何总要这么冷淡呢?为什么总要装出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呢?难道心都不痛吗?难道不崩溃吗? 倪以荷深呼吸以后,施愷恩目光炯炯的凝视倪以荷。 「毕竟,吴玠慕是喜欢张语柔的,可惜,他发现张语柔怎么样也不会喜欢他,最后,只好将张语柔的所作所为都揭发出来。」施愷恩的语气中,没有半点情绪。 倪以荷不禁打了一个冷颤,施愷恩到底是不是人?居然知道一切真相以后,还能如此冷静! 这时,一道低声的窃笑声传入倪以荷的耳畔,是张语柔所发出的。 「大推理家,你可漏了一件事情。」施愷恩茫然的瞪着张语柔。 当眾人摸不着头绪时,张语柔才缓缓开口,「你还记得多年前,聊天室上的那个小雨吗?那个曾经让你称讚很可爱,让你很喜欢的小雨。」施愷恩顿时眸光清晰。 「我想,你可能忘记了小雨,忘记了多年前我们的曖昧,多年前彻夜聊天,将一半的自己都给了对方,就算没见过面,还是对你充满好感,我可笑的以为你是喜欢我的,你对我的温柔,让我无法忘怀,那天,你说你要带你的女朋友跟我见面,虽然心很痛,虽然不甘为何你不是选择我,我还是想见见那女还一面,没想到,那女孩就是张宓霓阿。」张语柔将埋藏在多年的祕密一吐为快,却让施愷恩整个人愣住,无法回应。 「你可能很好奇我为何会放你鸽子吧?只是当我看见你跟我妹两人肩并肩,甜蜜的模样,就让我的心碎成一地,我甚至有想自杀的念头。」张语柔这段疯狂的自白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很震惊,除了一个人── 「张语柔,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我现在才发现,其实我不是喜欢你,而是喜欢上那个名为"小雨"的你。」就连吴玠慕也是这场秘密的其中一人。 「你真搞笑,那时居然说你喜欢我,想说居然有个人可以使唤,我当然要好好利用你,还自以为那是爱情,我告诉你,我从头到尾都没爱过你!你这白痴!」张语柔对着吴玠慕大吼,吴玠慕的脸上没有半点伤悲,只有一种坚决的眼神。 「是阿,我是白痴,不过像你这种在爱情里挣扎的人,才是最后的输家,你看似什么都拥有了,却什么也不属于你,你有好好看过别人看待你的眼神吗?不是鄙薄,而是怜悯,可怜你总走不出情伤。」吴玠慕一针见血的回话,让张语柔更加失控,随手拿起放在一旁的玻璃杯就想往吴玠慕身上砸去,吴玠慕巧妙的躲避过张语柔的伤害。 而张语柔却忽地将视线放在倪以荷身上,让倪以荷闪避不及,正好被玻璃杯的碎片给划伤,这时,施愷恩捉住张语柔的手腕,对张语柔吆喝。 「你疯了!」张语柔没有停止动作,不过也抵不过施愷恩的力气,她只好放声大哭。 蓝恩诗趁机拨了通电话给张语柔上市公司的男朋友,叫她男朋友来将张语柔拎回去,还说要告张语柔义愤伤害,也跟她男朋友说,他的公司已经被警方介入调查,叫他最好安分一点,吴玠慕上前关心倪以荷。 「怎么样?还好吗?抱歉让事情演变成这样。」倪以荷摇头,眼中泛着泪光。 「这没什么的……真的,真的没什么。」内心却对大家所说的话很心痛,没想到每个人都背负着如此重大的秘密活在这个世界上。 却从没有人将一切都说清楚,而是放在心理折磨自己。 警察在这时破门而入,他们一行人全都进了警察局,没有例外。 19-海楼(3) 母亲接到警察局的电话,马上慌张的跑到警察局,一脸紧张,不断询问倪以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倪以荷只是疲惫的看着母亲,声音低沉,「回去再说吧,现在很累。」这突如其来的插曲让倪以荷无法承受。 母亲闻言不再追究任何事情,只是默默的凝视倪以荷,内心也五味杂陈,自己的女儿,好像在一瞬间改变了许多,不管是容貌,或者一举一动,都表现出倪以荷的防备心,跟距离。 当倪以荷准备跟母亲踏出警察局时,天色已暗,倪以荷只想早点回家休息,好以结束这场闹剧。 「倪以荷,站住。」这具有磁性的声调霸道的说,母亲没有回头,反而是倪以荷止住脚,心头一震,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倪以荷迟迟没回头,不过也没有迈开脚步,就这么愣在原地,好像在等待什么事情发生一样,心脏的跳动使全身上下都不断颤抖。 扑通、扑通的心跳声此刻变得无比清晰。 「喂,没听到我在叫你吗?」一道由远而近的脚步声忽然停在倪以荷的身后,施愷恩拧起眉心,他不喜欢倪以荷的忽视,他也不懂自己为何会这么不是滋味。 「妈,我等一下在回去。」倪以荷抬头,对母亲露出一个尷尬的笑容,母亲没有过问,就这么转身离去,空气中飘散着施愷恩身上的香气,冷风刮起倪以荷的发丝,也因为这样,使施愷恩的一切迅速传入倪以荷的脑际。 倪以荷深呼吸,想装做什么都没有的样子。 当她回过身时,她看见施愷恩脆弱的模样,脸也变得憔悴,黑眼圈更是特别骇人,「你……」倪以荷语塞,为什么在看见这样的他时,她的心里有某些情绪被动摇了?她不该对施愷恩有所怜悯。 在知道一切之后,她早该认清施愷恩靠近她的用意。 「我好想你。」语落,施愷恩伸手将倪以荷往自己的怀中揽,也不管倪以荷怎么挣扎,就这么紧抱住倪以荷娇小的身躯。 「你疯了吗?你要知道,我只要大喊一声变态,里面的警察就会衝出来哦!」倪以荷半威胁的语气,施愷恩却不为所动,甚至加重了力道,寒冷的夜晚里,施愷恩的身子异常的温暖,倪以荷调整凌乱的呼吸。 「谁怕你。」倪以荷有些无奈,没错,就算她大叫,可能施愷恩还是有办法让警察放过他,施愷恩又将倪以荷抱得更紧,让倪以荷没办法呼吸,慌乱的喊,「喂,这位先生,我快要不能呼吸了啦。」施愷恩不禁忍俊。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施愷恩这样待在倪以荷身边,倪以荷就会心跳加快,连呼吸也无法控制,就像被施愷恩勾住了魂魄。 「还是一样温暖阿……」施愷恩的话流入倪以荷的耳中,让倪以荷腾在空中的那隻手慢慢松懈下来,施愷恩还是跟以前一样,容易受伤。 「很寂寞吗?」倪以荷不假思索的说,虽然现在她看不见施愷恩的表情,不过,施愷恩一定很寂寞吧,当倪以荷这样拋下施愷恩的时候,他的内心是否憎恨过自己的离去呢?如此的任性,又在他最没防备的时候出现在他面前。 「自从遇见你的那一刻,好像,就没办法将视线从你身上移开……心,好像也慢慢的被你填满,原本以为,只是因为你的身上有了张宓霓的影子,所以自己才会这么异常,可是,每当我看见你哭泣的模样,我才知道,你跟张宓霓一点也不一样,你是这么的坚强,对不起,我还这样伤害你。」施愷恩渐渐放开倪以荷,这时,倪以荷才看清施愷恩的眼神。 他的眼里,逸出一种特殊的情绪,那种感觉,倪以荷好像似曾相似,心头一揪,才发现,自己也迷恋上了施愷恩。 总将他的一举一动放在眼里,对于他的寂寞感到心痛,一直想让施愷恩感觉有人在爱他,他不是孤单一人,难道,这就是爱情?为什么施愷恩对她的伤害在此刻都变得微不足道呢?是什么悄悄改变了她? 难道是爸爸的话?不是,她知道,她会原谅施愷恩不是因为父亲的话。 而是,爱。 倪以荷呆愣的凝视着施愷恩,拚命的想釐清自己对施愷恩的感觉。 施愷恩浅浅一笑,用极致温柔的语气说。 「你,能不能一直待在我身旁?」他的话,让倪以荷有股答应的衝动,她想在施愷恩的身边,让施愷恩学会微笑,让施愷恩不再逃避现实,至少,她想陪他渡过难关。 「我......」倪以荷口吃,她想起小瑄曾经问过自己,自己有没有喜欢的人?当下,她曾犹豫过,可是,还是说出没有喜欢任何人的这种话。 「我不会强迫你做出选择,只是,要是我的心病还不能好,我可能就没办法继续待在台湾了。」施愷恩的眼神忽然黯淡下来。 面对眼前的他,她不觉得他有任何一句话像是在开玩笑。 倪以荷低下头,接着,猛然抬头,直盯着施愷恩看,像是用劲全身的力气朝施愷恩大喊。 「不管,你怎样伤害我,我还是无法看你被病痛缠身的样子,其实,事情不是你的错,你还是将一切都扛在肩膀上,有时候真不懂你为何那么傻,明明受了伤还不想让任何人看见你脆弱的样子,就这样独自活在黑暗中,我......只想告诉你,我从来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一道热泪滑过倪以荷的脸庞,她自己也搞不懂为何会哭,只是,眼泪就这样淌留出来。 这次,她不会在让一切溜走了。 19-海楼(4) 「哇,新娘子最美了!」盯着新娘看的小女子不禁眨了眨她那双雪亮的眼眸,美丽的新娘莞尔一笑,让在场的人都感叹这新娘子的美丽,宛若不小心坠落人间的天使。 「被我找到了齁。」忽然,一道声音划破小女孩的思绪,小女孩不悦的转头,看见小男孩的出现马上脸色大变,顾不得拔腿就跑,就这样,这两个小孩子跑了整场的婚宴大楼。 倪以荷咧嘴一笑,当她看见那两个孩子天真无邪的模样,就会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是这么害怕表哥,她询问了一下招待人员后,就往餐厅里头的房间走去,放眼望去,每样东西都光彩夺目,造型可爱的气头跟一幅偌大的婚纱照摆满餐厅的场地。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一切,嘴角更是不停上扬,六年了,当倪以回头一看许多事情都变了,时光总是匆匆而过,不等任何人。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不过却将这件事藏在心里,不让任何人知道,什么时后,当自己想起某个人的时候,居然会露出如此幸福的笑容,就算那人不在自己身边也感到幸福。 倪以荷转开门把,半颗头伸到房间里,她马上看见了头上掛着白纱的江云真,她欣喜地走到房里,当江云真从镜子里看见倪以荷时,也跟倪以荷一样兴奋。 倪以荷伸手摸了摸江云真身上洁白的婚纱,感叹的说,「哇,好漂亮阿,学姊是世界上最美的新娘了……」倪以荷的眼底显现出了现慕的神情。 接着,江云真将手覆在倪以荷的手背上头,浅笑说,「小荷如果嫁人的话,一定也会是最美的新娘。」江云真的话窜入倪以荷的心头深处,她端详着江云真的脸,内心也不断问自己,「我真的能成为如此美丽的新娘吗?」当她从江云真的眼中看见自己的倒影时,就觉得她被爱给包围。 是无比珍贵的爱意。 接着,身后的门忽然被敞开,让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白南卉身上,然后,伴娘半开玩笑的说,「新郎还不能进来啦!」让白南卉尷尬的搔了搔头,不过脸上却充满温柔的笑容。 倪以荷想,这么多年以来,不曾改变过的,应该就是以前总是陪伴着她的他们吧。 「没有啦,我是听招待的说以荷有来?那她在哪呢?」当倪以荷的名字从白南卉的口中脱口而出时,倪以荷觉得在场的所有人都盯着她看,一脸狐疑倪以荷跟白南卉的关係,江云真抢先开口,「阿南,在我这里哦!」白南卉拉长脖子,当倪以荷看见白南卉的脸时,露出了笑容。 江云真在倪以荷的耳边低语,「去吧,你应该也很想见他。」就推了推倪以荷的手臂,倪以荷忐忑的站起身,不过,白南卉的笑顏却击破了倪以荷的不安。 跟以前还是一样阿,倪以荷心想。 「好久不见。」倪以荷踏出房门后,白南卉盯着倪以荷看了一段时间,让倪以荷推了推白南卉,戏弄的说,「什么嘛!当我收到你们的喜帖时,可是吓了一跳呢!」白南卉靦腆的笑了笑,而白南卉也比以前更加成熟了一点,忽然,白南卉语重心长的说,「其实,我已经知道了小真她家的状况,她爸也失手杀了小真的奶奶而被抓去关。」闻言,倪以荷心头一怔,白南卉的话,好像又把倪以荷带回到那段时间。 倪以荷张大双眼,不敢置信的盯着白南卉看。 没想到,白南卉居然能风轻云淡的说出这些话,忽地,白南卉扭头,露出像阳光般的灿烂笑容,「不过,以后,我会保护小真,让她不再害怕。」倪以荷的心里好像被什么给震住了,她哂笑。 原来,爱就是默默的守护着一个人。 「对了,我想你也很想见到一个人吧。」倪以荷顺势往白南卉的方向望去,她看见了吴玠慕。 她的脸色不禁有些诧异,没想到居然还能再次看见吴玠慕。 「嗨,好久不见,自从那件事情之后,就没再看过你了呢。」倪以荷一见到吴玠慕就像见到许久不见的老友,马上畅谈起来。 「是阿,你又改变了不少。」吴玠慕指了指倪以荷头发,倪以荷抓起一把发丝,将其玩弄在手掌中。 「你是指短发吗?其实从以前就很想尝试呢。」倪以荷逌尔,吴玠慕沉默了一下,有些欲言又止。 倪以荷马上发觉吴玠慕的不对劲,开口询问吴玠慕怎么了? 吴玠慕将脸转向一旁,像在顾虑某些事,「听说,施愷恩去国外了?你跟他……现在是什么关係?」倪以荷停止拨弄头发的动作,展开笑容的对吴玠慕说,「这是秘密哦。」让吴玠慕有些惊讶于倪以荷的反应。 「你真的,不一样了呢──」吴玠慕淡道。 「让我们请新郎新娘出场!」主持人的声音将所有人的视线凝聚在餐厅门口的江云真与白南卉身上,此刻的他们都散发出幸福的气息,羡煞所有人。 一旁的叶玉庭甚至不断按下快门,让倪以荷失笑。 等到新郎新娘都就座后,大家也开始享受美味的菜餚。 夹起一片乌鱼子的叶玉庭忽然转头对倪以荷说,「对了,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呢?」倪以荷轻声,「我在等人。」让叶玉庭也无法再多说什么,可是直到整场婚礼结束后,叶玉庭还是不见倪以荷口中所说的人物,使叶玉庭为倪以荷有些担忧,难道在那之后,倪以荷都没跟任何人在一起吗? 「准备好了吗?」江云真站在餐厅外的走廊,也将手中的捧花举得高高的,一群人蜂拥而上,拚命的想得到江云真手中的那束捧花。 「好了!」霎时,女人们高分贝的尖叫声填满了会场。 倪以荷也加入这场游戏中,虽然她不在意能不能得到捧花。 「一、二、三!」语落,江云真将捧花扔到半空中,捧花从许多人的头上飞过,却没落在她们的手中,而是跳入倪以荷的怀中,当倪以荷一接到捧花的时候,全场又响起此起彼落的尖叫声。 江云真转过身,看见倪以荷不知所措的模样时,就笑笑的说,「你就是下一个新娘哦。」让倪以荷有些错愕。 「嗯?亲爱的抽到捧花了吗?」突如其来的嗓音将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餐厅后头,施愷恩摘下墨镜,露出喜不自胜的笑容。 倪以荷的嘴角因为施愷恩的出现而不断扬起。 「什么?你刚刚叫倪以荷什么?」叶玉庭有些愕然的看着施愷恩,也对施愷恩的出现百思不解。 「亲、爱、的。」施愷恩一字一音的重覆刚刚那三个字。 「你?跟她?什么时后的事情?」叶玉庭满是惊讶,表情瞬间垮掉,施愷恩却面带微笑。 「六年前就开始了。」施愷恩平静的回答,让叶玉庭瞪大眼珠。 「可你不是跟张语柔在一起?还办了一场很盛大的婚礼啊!现在怎么又跟倪以荷在一起?难道,你在脚踏两条船?」叶玉庭的猜测让倪以荷跟施愷恩相视而笑,叶玉庭则是一脸不解。 「其实,我是在骗她。因为,我早就知道她在外面有男朋友,跟别人生下孩子,却骗我说那孩子是我的,想当然尔,我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放过她呢?况且,她男朋友的公司还有严重的毒品走私呢。」施愷恩的解释让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只有倪以荷还是神色自若。 「况且,我们都没去过去户政事务所,哪算夫妻呢?」 「那张语柔现在在哪呢?」叶玉庭追问,施愷恩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 「她男朋友现在还在牢里呢,我想,她早就不在台湾了吧。」施愷恩露出淡淡的微笑,不过笑容看似有些哀伤,倪以荷不禁猜想难道是因为张宓霓的关係吗?但,施愷恩就是如此念旧的人,就算被伤害,还是会为对方着想,因为,他是施愷恩阿。 语毕,施愷恩随即将倪以荷揽在怀中,倪以荷推开施愷恩,脸上却满是笑容。 「重点,我没说我会嫁给你阿。」倪以荷笑得烂漫,施愷恩缓缓走到倪以和身旁,俯身亲吻了倪以荷,带点调戏的语气说,「你会的。」 今天是施愷恩出国养病跟出差的最后一天,他也允诺倪以荷,会在下飞机时,马上赶来参加她挚友的婚礼。 他们,在一起了六年,六年这段时间,不长不短,至少,他们过得很开心。 全文完── 后记 不知道这是我想写小说的第几个念头了,以前也尝试过写小说,还曾经自己用手写,虽然写很少而且很难看,不过朋友还是很捧场说很好看,可是就是不曾完成一本小说,这本小说我用了很多心思,不管在你们眼中这本小说的评价是好是坏,我都很爱它! 这本小说是四月多个一个构想,在跟朋友讨论一段时间后,我就用生涩的文字写下了这一个故事,刚开始我也很害怕自己能不能完成这一本小说,一路上来很感谢我的挚友willow。、霏霏、姚乐乐、daisy,这本小说能如此顺利的完成一路上都非常谢谢你们的打气跟指教,不嫌弃我的文笔还不是很成熟。 好了,现在来谈正经事吧。 刚开始会想写这本小说是想写出一种"明明知道他不能爱,不过为何上天还是让我们遇上?"的感觉,从一开始的车祸就让倪以荷跟施愷恩的相遇很不平凡,而施愷恩起出也很讨厌倪以荷,可是由憎恨渐渐转为爱的这个转折是一个很关键的地方。 当我们一开始就抱着厌恶的态度去看待一个人,就会让很多事情都被扭曲,连行为也会很伤人,可是爱总有办法化解这一切。 来谈谈施愷恩好了,他在这个故事就是一个谜。 而他会这么不想面对自己是喜欢倪以荷的这个事实,也只因为内心的某部分告诉自己,她的父亲杀死了自己的妹妹,你怎么能爱上这个杀人兇手的女儿呢?让施愷恩在内心世界很拉扯,加上他会不敢很直接的表现爱意,也是因为张宓霓,他无法接受自己间接害死自己最爱的人的这个事实。 施愷恩看似很放浪,其实他是最重感情的一个人,他很容易被以前的事情给绊住,加上倪以荷的身分太尷尬,还有许多现实层面的压力,所以使这份爱情又蒙上一层灰。 不过,最后他们还是突破了自己的心房,在追求爱情的前提之下,就是需要勇气,如果倪以荷或施愷恩没有勇气的话,这份爱意也不会传达出去,如果倪以荷没有勇气面对一切,原谅施愷恩,那我想,这个故事应该就不会是这样的结局,在这个故事里的大家都背负着自己的秘密,因为不想被别人发现自己的伤口,所以就选择用谎言来掩盖,比起善意的谎言,更像是保护自己的谎言。 在这个世界上,很多人都会希望自己不受伤,而谎言就只是像个面具一样,不让任何人看清事实的真相,不过也只是让自己又更加矛盾而已。 最后,希望大家天天开心快乐!也真的很感动在打下全文完这三个字时!这个故事陪伴了我七个月,在这七个月我也跟着这个故事一起成长,还有真的万分感谢一路不拋弃这个故事的你们:)!而这也是我第一第完成一部作品,这对我来说意义重大,我之后会继续写下更多故事的:)! 希望大家都能去追求属于自己的爱情!谢谢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