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户之女》 第1章 小可怜 今日,听戏楼来了一位名角,京城的达官贵人都闻风而来。 这刚过午时,还有半个时辰才到这位名角的戏,听戏楼二楼的厢房就已经被订满了,一楼大厅内也坐满了人。场面十分热闹。 二楼的一间观望位置极佳的厢房内,一位身着淡紫色衣裙的少女背对着门,紧贴着墙坐在一把交椅上,领如蝤蛴。 她两只纤细的手指捏着石青色小瓷杯倒扣在墙壁上,一只耳朵贴在那瓷杯的杯底,手腕上戴着通体碧绿玉镯将她宛如凝脂的肌肤衬得更是透亮,玉镯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与墙壁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身边伺候的丫鬟看不懂自家小姐的行为,出声询问:“小姐,您在干什么?” 原垂着眸子的唐婉月抬起眼, 一双晶亮、乌黑的眼眸含笑地看向小鹊,空闲的左手竖起食指在嘴边,轻声道:“嘘!” 她贴着瓷杯的耳朵听到声音了—— “司卿,近日听闻唐家的二小姐缠你缠得紧。好像对你有意思。你对她有没有想法?” 他们在谈论自己。 唐婉月挽了一个松松的髻,斜插一只淡紫色簪花,因她头贴墙的动作,簪花有种摇摇欲坠的错觉。 她眨了眨忽闪的大眼睛,左眼尾的美人痣在长睫毛的煽动下,越发地妩媚动人。 这个声音……她耳熟,好像是将军府的小少爷——顾乘风。 顾乘风是整个京城里为数不多与慕司卿关系要好的人。慕司卿跟他说话定然不会撒谎。 他对自己到底有没有一丁点爱慕的意思? 她想知道,却又怕知道。 “没想法。”低沉浑厚,富有磁性的嗓音一响起。 唐婉月的心随着他的声音一紧,听着他的话,好像听到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京城第一美人,你居然一丁点的想法都没有?” 唐婉月听着顾乘风的话,眸色暗了下来,心里暗暗应和:是呀~我可是京城第一美人。 “再好看的外表对我来说也只是个空壳。要了何用?”慕司卿的声音依旧十分的冷淡。 “都是要娶妻生子的,找个好看的还可以养养眼。你不考虑一下?” “要考虑你考虑,我对娇生惯养的花瓶不感兴趣。” 唐婉月听着慕司卿的话,摸了摸自己心脏的位置,为何感觉她这整颗心有点绞疼? “那你的意思是要找个不娇生惯养的?城西边有个三百斤的胖子,皮糙肉厚,你喜欢那种的?” “锦绣无父无母,凭借着自己的努力生活有什么不好?” “她名字你都知道,你果然喜欢那样的。三百斤的胖子,你也不怕你这小身板无福消受?” “我身板小?也不知是哪个将军府的小少爷英雄救美,反倒被人姑娘救了?” …… 他们后面说了什么,唐婉月没听到了。 她的心随着手中捏着的瓷杯滑落到地,“啪嗒”一声,摔得四分五裂。 “小姐,您怎么……了?”小鹊听到碎裂声,心里一惊,走到唐婉月跟前弯下身子,刚才还眉目含笑的美人,此刻黑浓的长睫染上了一层雾气,明净清澈的眼眸里沁着泪,泛着淡淡的红色,眼角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 “小姐,您怎么哭了?” 坐在椅子上的唐婉月倏地站了起来,朝着厢房外跑去,直接下了楼,挤出了人群,踏出了门,朝着人烟稀少的地方奔去。 小鹊看着自家小姐的身影,连忙拔腿追了出去。 这边厢房的隔音效果并不好,刚才唐婉月所在的厢房摔了瓷杯,隔壁房间也听到了。 正巧有小二进来上点心,顾乘风好奇地问了一声:“这隔壁厢房里的是谁?” 小二回答:“唐家的二小姐。” 顾乘风愣了一下,侧头看向身边这位鼻梁高挺,剑眉倒插,那双黑色不见底的眼眸泛着冷漠与无情望向楼下的舞台,薄薄的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面部轮廓完美得无可挑剔,就好似高贵清华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人。 见慕司卿脸上的神色不变丝毫,顾乘风将头转了回来,也看向楼下的舞台。 这唐婉月对慕司卿是真的上了心,连他来听戏楼都打听到了。 小鹊费劲千辛万苦出了听戏楼,外面已经寻不到自家小姐的人影了。 一条小巷子里,唐婉月两只手臂抱着膝盖,蹲坐在墙角,松散的发髻因为刚才的狂奔早就散作一团,插在发间的紫色簪花早不翼而飞了。 她在这无人的小巷子里不知呆了多久,只知道天都阴沉了下来。 突然,面前投下了一个黑影,如黄莺般美妙动听的声音响起,“迷路了吗?怎么一个人傻傻地坐在这里?” 唐婉月抬起头,看向站在面前的人。她体型臃肿,光胳膊就比她的大腿还要粗,整个人个子不高,看着有点像个矮冬瓜,身上穿着粗布麻衣,头发用布条扎着,插了一根木簪。 “我叫锦绣,你饿不饿?我这儿有饼。”这名叫锦绣的女子弯下身子,将手里的油纸包塞到唐婉月的手里。 锦绣?她就是慕司卿喜欢的那个三百斤的胖子。 唐婉月原本不感觉饿,闻着手里饼的香味,肚子居然“咕噜咕噜”地响了起来。 “快吃吧!吃完我送你回家。”锦绣在唐婉月身边坐了下来。 “我不认识你?”唐婉月侧着头,一双秀眸直盯着她。 “嗯?”锦绣疑惑的看着她。 “你为何要给我吃的?”姐姐说过,除了家人,没有任何人会无缘无故对她好。 锦绣是不是知道她喜欢慕司卿,所以想…… “因为曾经有个人在我流落街头的时候,给了我一张饼。因为那张饼,所以我活了下来。我就想,等我有钱了,定不会让我看见的人饿肚子。” “那个人是慕司卿?” “你也认识慕王爷?”锦绣突然激动的抓住唐婉月的手后,开始滔滔不绝的夸赞慕司卿。 这些话听在唐婉月的耳里,就好像在秀恩爱一样。她狠狠地咬着手里的饼,借以发泄心里的伤痛。 他们之间有好多故事—— 最后,锦绣将唐婉月送回唐宅,临走前又塞给她一个饼,还帮她重新挽了发髻,将自己头上的木簪插在了她的头上。 唐宅的后门无人看守,唐婉月便走了进去。 今日宅内人格外的少,走到他爹的书房门外都没有看见一个丫鬟跟小厮。 书房里点着灯,门上投了三个黑影。 唐婉月站在书房的门前,抬起手刚准备敲门,就听到里面传来自己的名字。 “唐婉月那臭丫头走丢了就走丢了。老爷你为何还要大动干戈的派人满城去找?” 她抬起的手停在了空中,迟迟未落下。 臭丫头? 这样的话从最疼爱她的娘亲苏玉茹嘴里说出来。 唐婉月浑身一僵,疑惑不定,可是那声音她又怎么会听错?一股透彻心底的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全身。 这刚入夏的夜为何会冰冷刺骨? 她那双清澈的眼眸直盯着门上的黑影,心里有种不安的预感在叫嚣着。 第2章 一场梦 就在这时,里面传来她姐姐唐冉芸的声音。 “娘亲,上次爹爹不是跟您说过了。还有半年那死丫头就及笄了。到时候将她许配给城东刘老爷做小妾,还可以换一笔不菲的聘礼。” “刘老爷,小妾,聘礼”这几个词隔着一扇门传入唐婉月的耳里,就好像有什么信息在她脑海内炸开,无形无状,却声响巨大,可怕万分。 刘老爷是她知道的那个刘老爷吗? 城东的刘家老爷,高龄五十六岁。他最大的儿子都比她大一轮。他家因跟朝廷有些关系,垄断了整个京城的盐商。为人肆意妄为,经常强抢民女,几个儿子更是目无纲法,无法无天。 这样一位比她爹还大上几岁的人怎么能让她去做小妾?就是正妻也不合适。 所以他们只是为了用她换聘礼? 唐婉月脑袋嗡嗡地,一股酸楚上涌,蔓延全身,与那寒气相知相融。 她无法理解,也想不通。她是她们最疼爱的小女儿,他们为何安排她在及笄后嫁给刘老爷做小妾? 他们都不问问自己的想法,就妄下决断? 不行,她一定要找爹爹问清楚。 压下心底的疑惑,唐婉月重新找回了行动能力,抬起手想推开面前的门,询问他们,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不问问她的意愿? 就在她的手触碰到门板,里面又传来一句话惊得她不得动弹,僵了全身。 “当年要不是她父亲用这么多金银财宝做交换,谁会收养她?身子比我们冉芸还娇贵,动不动就哭得梨花带雨,每次哄她都哄得心烦死了。”苏玉茹的声音里满是对她的嫌弃,与往日在她身边体贴温暖的模样完全不同。 “娘亲,咱们将她宠得越娇惯,她就会越听话。只要熬过这半年的时间,她就跟咱们再无瓜葛了。爹爹,你说是不是?” “女儿都比你看得通透。再说,咱家里的铺子钱财哪一样不是婉月父亲给的,帮他好好照顾女儿怎么了?要不是你们娘俩挥霍无度,家里开支快不足了,我也不会将婉月嫁给刘老爷。” 唐明智虚情假意地说着,把所有的过错都推给自己的妻子和女儿,将自己拎得清清白白。 苏玉茹跟唐明智相处了几十年,又怎会不知他这虚伪的皮相下是怎么样的肮脏? “我们娘俩挥霍无度?那些钱财原本只有一半是咱们家的,剩下一半是等臭丫头及笄给她的。你将那一半拿去在外院包养小妾,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咱们谁也不比谁高尚……” 书房内的谩骂一声比一声高,门外已经没了唐婉月的身影。 今天受到的打击太多了,她的脑袋嗡嗡的,已经没了思考的能力。 唐婉月到了自己的院子。小鹊不在,她直接回了房间,掀开被子,衣服都没有脱直接钻进了被子。 夜幕笼罩着整个京城,唐宅的丫鬟和家丁们手里提着灯笼在京城找寻了一夜。 睡梦中,唐婉月做了个很长很奇怪的梦。 梦中有个模糊的中年男子将一位襁褓里哭泣的女孩子交到他爹的手里。 之后 ,在她的及笄典礼上,刘老爷带着人将她抢回了府。在他们的逼迫下,她无力反抗,最后妥协了。 外人表面恭敬对她,背后却对她指指点点,唾骂她不知羞耻。 刘老爷的小妾每日都欺辱她,让她过着丫鬟都不如的生活。 最终,她被刘老爷的正妻陷害偷人,赶出了刘府。无法自食其力的她沦落街头,成为那些蓬头垢面的乞丐中的一员。 昔日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早就不复存在了。 某日行乞,她遇见一位长相十分好看的贵妇,施舍给她一张饼。她看着那位贵妇觉得十分眼熟,直到不远处的马车内,一位长得跟谪仙一样的男子掀开车帘,叫贵妇“锦绣”。 那位男子正是她心心念念喜欢的人——慕司卿。 而这位心善好看的贵妇是那位曾经三百多斤的锦绣。 曾经锦绣肥胖难看,她貌美如仙,可是现在她面黄肌瘦。明明她比她们年龄还小,可是她却更像个老太婆。 锦绣和慕司卿两人看着更登对,也应了前几日从其他乞丐嘴里听到的传闻。她们想必是真的成婚了。 慕司卿也得偿所愿了。 她羞愧地低下头,用着沙哑的嗓音跟锦绣说了声“谢谢”,捏着手里滚热的饼转身离开了。 只是,她没有看到后面锦绣回去,并没有跟慕司卿坐同一辆马车,而是礼貌地打过招呼去了后面的那辆马车上。两人之间说话动作虽然相熟,却不显亲近。 那年冬天格外地寒冷,她蜷缩在城外的破旧小庙里,用干草和一块破布将自己身体裹住。可是这终究无法抵御寒风,日复一日,她发起了高烧。 饥寒交迫,她脑海里闪过慕司卿穿着一身黑袍,面无表情的模样。 自那日遇见锦绣和他之后,唐婉月再也没见到过他。她每日为了几口饭,听到别的乞丐说哪户人家倒剩饭都争着抢着跑过去,倒是有几次从别的乞丐嘴里知道他被封为了太子。 当时那名乞丐这么说道:“当初最不受重视的慕王爷被封为太子,现已权倾朝野。原太子被废,那些曾风光一时的皇子们,现如今都如同丧家之犬。如今太子爷将朝堂上的几位狗贪官都查封了……” 眼皮越来越重,唐婉月最终没有熬过那个冬天,在她生辰的前一日便病死在那座破庙中,无人收尸。 这一生,她十五岁嫁给刘老爷做小妾,后在府里艰难地过了两年,第三年便被诬陷偷人赶出了府。行乞八个月零十五天,在她十八岁生辰的前一日死在了破庙。 唐婉月醒了,坐在床上,额头布满了虚汗,背后湿粘着,十分的难受。 这场梦做得如此真实,就好像是真的一般。 她细细地想了想,如果昨日听到的事情发生,她以后的日子定然与梦中相差无别。 只是,她没有想到,“锦绣瘦下来那么好看的吗?跟慕司卿果然是一对璧人。” 小鹊听到声响,发现自家小姐醒了,将手里端着的脸盆放在化妆台上,小跑到床边,“小姐,您昨天到底去哪里了?老爷和夫人昨夜派人在京城里找了一夜,可担心了。好在小姐平安地回来了。奴婢这就告诉老爷和夫人,小姐您醒了!” 小鹊刚准备站起来,就被唐婉月伸手拉住了。 “小鹊,你先别去叫我……爹爹和娘亲,我想先洗个澡梳妆打扮一番。刚睡觉,出了一身的汗,有些难受。”唐婉月暂时还不想见那叫了十多年的爹爹和娘亲。 小鹊见着她额头的汗水已经将头发都浸湿了,点了点头,“小姐,奴婢这就去让下人准备热水,为您沐浴更衣。” 等到小鹊离开房间,唐婉月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面的人,纤细的手指摸着小巧精致的鼻子,如樱桃般薄如蝉翼的双唇,最后停在那双清澈的黑色眼眸、左眼尾下的那颗痣。 脑海里还浮现着,唐家这群人在及笄礼上对她的恶言恶语,对她的求助与不情愿视若不见,让她在最高兴的日子里跌入了地狱深渊。 经过这场梦,她仿佛真的经历了那一生,从千娇万宠的京城第一美人,到下场凄惨的破庙乞丐,一场梦醒,她如重活一世,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什么也不懂,天真傻乎乎的小姑娘了。 唐婉月两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咬紧了牙关,好看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恨意。她紧紧地盯着镜子中的自己,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戾气,“唐明智,你们的好日子快到头了。我要让那些强加在我身上的痛苦千倍百倍地奉还。让你们也做一场那样的噩梦。” 第3章 谁丑谁尴尬 小鹊让下人将洗澡水端了进来,浴桶内热气腾腾,上面洒满了玫瑰花瓣。 唐婉月将昨日锦绣给她挽的发髻散开,一支木簪掉了下来。她看着木簪,想到锦绣那臃肿的身子,又想到梦中她的模样,自嘲地勾了勾唇角。 慕司卿的眼光真好,知道自己只是个花瓶,锦绣是各方面都十分有潜力的人。 将木簪收入锦盒内,唐婉月走到屏风后面,将身上的衣服脱下,然后踏入浴桶内,洗了个温热的澡,褪去身上的疲乏。 洗完澡,换了一身深红色与黑色相间的衣裙坐在梳妆台前,这身衣裙将唐婉月玲珑有致的身材表现得更出色,衣服的颜色也十分衬她白皙的肌肤。 虽然现在唐婉月脸上不施粉黛,但是穿上这套衣裙明显比刚才换下来的那套整个人看着要美艳上几分。 人靠衣装这句话也不是虚的。样貌好看的人也是这样。 小鹊看着唐婉月,笑着夸赞道:“小姐真是心灵手巧,这套衣裙好合身。小姐穿着真是好看极了。” 这身衣裙是上个月小鹊陪唐婉月一起去买的,原本衣服的款式是往年的老款,但是布料的颜色唐婉月十分地喜欢,便买了回来。 当日,小鹊陪着唐婉月用针线剪刀在屋里裁裁剪剪了一个时辰,将那套衣裙变了个样。 只是那日唐婉月并没有试穿,今日穿起来真的是格外地好看,不比那些经验丰富的老裁缝定制的差,甚至更是新颖,吸引眼球,让人眼前一亮。 唐婉月看着梳妆台前的胭脂水粉,按照往常的习惯抹了脂粉,之后拿起眉笔看着铜镜,给自己描眉。突然,脑袋中灵光一现,产生了一个想法。 还没等她仔细琢磨这个想法,门外传来不小的声响。 这是她的好姐姐来了。 “妹妹。” 唐冉芸的声音在她闺房内响起,紧接着她描眉的手被人撞了一下,黑色的线条直接画到她白皙的额头上。 “妹妹,你没事吧!昨夜你去哪里?有没有遇见坏人?” 听着唐冉芸担心的话,唐婉月放下手中的眉笔。昨日要不是听到她们一家三口说的话,她估计现在还以为她们真的在关心她呢! 真是一家人都有着好演技。要不是她们演技这么好,她怎么会十多年还被她们蒙在鼓里? 不过,演戏嘛!她也会的。 唐婉月伸手一把抱住唐冉芸的细腰,将头整个埋在她怀里,抽泣着说道:“姐姐,我好怕。昨日我迷路了,幸好遇见一个叫锦绣的好人将我送了回来。” 唐冉芸拍着唐婉月的背,看着她下穿红色轻绢衣裙,上着一件金色镶边的黑色羽纱罗衣,腰环一条黑红相间玫瑰腰带,外披一件深色大袖纱衫,头发梳着高髻插着金步摇,金步摇中间用着红色的珠宝做点缀。 鲜少有未及笄的少女穿深色系的衣裙,可是这套衣裙穿在唐婉月的身上,让她青涩中带着几分妩媚,整个人更是容光焕发,肤白貌美。 衣裙的裁剪十分精巧,在腰间的宽腰带上加了两条暗藏的细腰带,外看只有多了两个蝴蝶结做装饰,却让这件衣裙更是贴身,将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完全展现出来,在那隐约的外衫中更是美丽引人。 她眼里的诧异一闪而过,内心有些嫉妒起来,可是表面还是安抚道:“回来就好。不过下次遇见不认识的人可不能跟着她走,这个叫锦绣的万一是个坏人呢?” “我当时好饿,锦绣给我饼吃,她不是坏人。”唐婉月辩解道。 “傻妹妹,坏人怎么会告诉你是坏人呢?除了家人,外面所有人给你的东西你都不能乱吃,也不能跟他们乱跑,知道吗?” 这让唐婉月想起之前有几位名门贵族之女与她说了两句话,当天晚上唐冉芸就过来与她说贵族之女勾心斗角,还列举了几个民间传说的故事。 从前她只觉得唐冉芸都是为了她好,如今听来,这句句话都是把她当草包耍,为的就是让她在及笄礼上孤助无援,可如今,她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傻头傻脑听信她们鬼话的唐婉月了! 她搭在唐冉芸后背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这些她唐婉月都一一记下了。 “宝贝女儿!”唐冉芸的母亲苏玉茹也进了屋,担忧的声音传了过来。 紧接着一只大手在她脑袋上摸了摸,看着她额头的黑痕,用指腹轻轻地擦拭了两下,一脸慈善地说道:“宝贝女儿,小鹊一个人照顾不好你,娘亲将房里的两个心灵手巧的丫鬟,调过来照顾你。” 唐婉月朝着苏玉茹身后的两个丫鬟看了过去,这是她身边贴身伺候的人。 “娘亲,您把青竹跟翠兰调我这儿,您怎么办?” 这怕不是调过来照顾她,而是来监视她的。 “娘亲那边丫鬟多着呢!这你不用担心。”苏玉茹轻轻拍了拍唐婉月的肩膀,亲昵的说道:“宝贝你在描眉吧!看都画额头上来了。娘亲来帮你画,将咱宝贝画得美美的。” 唐婉月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苏玉茹像往常那样帮她画眉,心里盘算着该怎么才能插手家里的铺子? 她必须要先熟悉一下家底,才好想以后如何将属于她的东西夺回来。 她要让慕司卿知道,她不只是一只徒有外表的花瓶,她也有能力养活自己,也能成为像锦绣那样赚钱去帮助乞丐的人。 在苏玉茹给唐婉月画眉的时候,唐冉芸一双眼睛直盯着她身上穿的这套衣裙。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唐冉芸也是。 “妹妹,你这套衣裙看着款式新颖,是哪家的裁缝裁制的?”这样合身好看的衣裙,唐冉芸也想拥有一件。 “这是在咱家布庄买的。”唐婉月如实的回答。 “什么?咱们家布庄的?”唐冉芸脸色骤变。这么好看的衣裙,那帮人不给她送过去,居然送去给唐婉月这个死丫头!真的是反了天了! 小鹊知道大小姐误会了,插嘴道:“大小姐,这衣服虽然是咱们布庄的,但是买回来二小姐自己裁剪了才这么好看的。” 听到小鹊的话,唐冉芸脸上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些,疑惑地看向唐婉月。 不得不说,唐婉月选衣服的眼光确实不错,有几次她见着她穿衣搭配十分新颖好看,便让她帮忙搭配了套衣裙,穿着去参加大家闺秀的茶话会。 那日路上还被京城出了名的才子夸赞了。 唐婉月一双眼睛盯着铜镜,但并不是在看自己,而是在看站在她身后的唐冉芸。 “姐姐,你要是喜欢,我等会去看看布庄还有没有那个款式的衣服,给你也做套一模一样的。” 面对唐婉月的好心,唐冉芸并没有领情。 一模一样的衣服,她们两个一起穿出去,不是谁丑谁尴尬吗? 虽然她喜欢这套衣服,妒忌唐婉月的容颜,但是她不蠢。 第4章 渣男 “不用妹妹这么麻烦了。上次妹妹给姐姐搭配的那套衣服,姐姐十分喜欢。等妹妹有空了,再去姐姐那里,帮忙搭配几套衣服就可以了。” 唐婉月乖顺地回应,“好。” 经过唐冉芸的这一提点,唐婉月将刚才脑子里一闪而过的想法抓了回来,再看着桌子上的胭脂水粉,顿时有了赚钱的好路子。 只是没有经验,将想法实施起来,太过于困难了。 苏玉茹将最后一笔勾勒好,把描眉笔架在化妆桌上,笑嘻嘻地看向铜镜中,问:“宝贝女儿,你看娘给你画的眉毛喜欢吗?” 唐婉月点了点头,转头看向苏玉茹,嘴角上扬,两眼弯成月牙儿,“喜欢,娘亲画的眉比月儿自己画的好看多了。” 话说完的时候,唐婉月脸上的表情突然僵住,伸手拽了拽苏玉茹的衣袖,小声地问道:“娘亲,我是不是除了好看一无是处?” “怎么了?是不是昨日有谁说了你什么?”面对唐婉月突然的小情绪,苏玉茹宛如慈母一般摸了摸她的头,拉着她坐到旁边的板凳上。 唐冉芸听了,想到昨日小鹊回来禀报的事情,跟了过去,问道:“是不是昨日在听戏楼里,妹妹遇到了慕司卿,他说了什么?” 唐婉月昨日是在听戏楼走丢的,他们第一个去找的地方自然是听戏楼。 当时,唐冉芸正巧也在那边听戏,还与慕司卿擦肩而过了。 这些事情联系在一起,不难猜出唐婉月昨日乱跑迷路是因为慕司卿。毕竟整个京城大半的人都知道唐婉月心悦慕司卿。 果然是被她们给娇宠坏了的人,喜欢的人都这么废物。 不过,就算慕司卿是个废物王爷,也不可能娶一个小商户家的女儿,就算是妾也不可能。也只有她敢如此痴心妄想。 唐婉月听着唐冉芸的话,默默地垂下了头,两只手搅在一起,缓缓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他说我是个花瓶,什么都不会。” 唐冉芸轻笑道:“妹妹,咱们什么都不会,以后才能过好日子。这什么事情都要我们亲自做了,哪里还有丫鬟伺候的必要?” “姐姐说的有道理。”唐婉月点了点头,吞吞吐吐道:“可是,我……喜欢慕司卿。他喜欢会算账的。我想去咱们家的铺子学一学,可不可以?” 听着唐婉月的要求,唐冉芸面上虽然没表现出来,可是心里却厌恶极了。乖乖当个米虫过完这半年不好吗?还要去铺子里学着学那的,净给人找麻烦。 只是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唐冉芸和声细语地说道:“我的好妹妹呀!算账枯燥无味,有什么好学的?咱们姐妹两没事去听戏楼看看戏,买些好看的衣服多好……” 就知道她们不会这么容易地答应她,唐婉月早就料到。这演技说来就来,立马大哭起来,哭得梨花带雨,惊心动魄:“呜呜呜~娘亲,姐姐,你们就让我去学一学。要是我学会了,他还不喜欢我,那就算了。可是我不努力一下,我心里不甘心。” 一听到唐婉月这惊心动魄的哭声,苏玉茹就头疼。她抬头看向自己的亲生女儿,用眼神示意该不该答应? 见她们没答应,唐婉月哭得更凶了,有股恃宠而骄的意味:“呜呜呜~娘亲,我就要去学算账。你不让我学就是不喜欢我了。娘亲以前不管月儿要什么都答应的,娘亲不喜欢月儿了,月儿要离家出走。” 这话一从唐婉月嘴里出来,两人心中警铃大作。 她这要是真生了离家出走的心,以后不知还要闹出什么事儿。想着还有半年唐婉月就及笄了,忍了这么多年,不能因为这次功亏一篑。 唐冉芸便顺了她的意思,提议道:“娘亲,既然妹妹想学,便让她去北市的布庄去学习学习。” 北市的布庄? 苏玉茹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那个布庄一直在亏损,原本预计下个月结束就将那家店给关了。让唐婉月去那边学习算账确实可以。 伸手摸了摸唐婉月的脑袋,将她挂了半张脸的泪水擦拭干净。 苏玉茹佯装慈母般轻柔地说道:“娘亲不是不喜欢你,是怕苦了你呀!既然你非要学,那就让你去北市的布庄学习学习,到时候苦了可别再来找娘亲哭。” “我才不会呢!我又不娇气。”唐婉月红着一双眼睛,装得跟以前一模一样。 苏玉茹和唐冉芸两人对视了一眼,将心里的吐槽压抑了下来。 几个人在屋里聊了一会儿,唐婉月便说着要去北市的布庄看看,苏玉茹让下人备了车马,吩咐青竹和翠兰、小鹊一起跟着。 到了布庄,唐婉月在小鹊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只是刚朝着布庄的方向走了两步,她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 “司卿,听闻昨日唐家二小姐从听戏楼出去之后就走丢了。昨日唐宅的下人在京城找了一晚上。” 顾乘风和慕司卿两人并排走在街道上。顾乘风穿了一身蓝色长袍,手中拿了一把折扇,头发用银冠束起,脸上挂着不羁的笑容。 慕司卿身着黑色紧身长衫,高束起的黑色长发透着几分高雅,眉宇之间却充斥着冷漠与孤寂,棱角分明的五官与声音融为一体,让他整个人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关我何事?” 顾乘风用手里的折扇敲在慕司卿的肩膀上,说道:“这还不是你昨日说的那番话惹的祸?” “那你昨日跟红梅说喜欢她,前日跟凤凤说喜欢她,两人今日打起来,这是不是你惹的祸?” “这……”顾乘风用折扇顶端挠了挠自己的头,笑嘻嘻的说道:“这怎么能说是我惹的祸?我的爱就像大海,宽广无垠,怎么可能只喜欢她们两个人?” 突然,顾乘风瞥见一直盯着他跟慕司卿看的唐婉月,用手拽了拽慕司卿的衣袖,道:“唐婉月在那边。” 慕司卿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正巧与唐婉月看他的视线对上。 一瞬间,唐婉月就别过了脸,嘴里吐出声音不小的两个字:“渣男。” 第5章 故友的女儿 渣男是听戏楼最新的流行词。几人都是听戏楼的常客,自然听得懂这话里的意思。 顾乘风目送着唐婉月进了那家叫唐氏布庄的店,便收回视线,用胳膊肘杵了杵身边的慕司卿,道:“唐婉月这是昨个受刺激了,怎么今个一见到你就骂你渣男呢?” 慕司卿黑沉的眸子在顾乘风身上一扫而过,单薄的红唇张启,轻轻吐出五个字,“那是在骂你。” “怎么可能在骂我?” 顾乘风看着慕司卿往前走,立刻抬脚跟了上去,在他身边念叨:“她又不喜欢我,怎么可能在骂我?这肯定是在骂你,骂你昨天说喜欢锦绣。” “我不喜欢锦绣。”慕司卿眉间微皱,问出自己心里的疑惑:“你不觉得今日的唐婉月与往常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换了一身衣服?”顾乘风回想刚才看到的唐婉月,摇了摇头,没觉得不一样。 “当我没说。”慕司卿负手朝着前方走去。 顾乘风猛地反应过来刚才慕司卿说不喜欢锦绣,忙抬脚追了上去,问:“你不喜欢锦绣,那你昨日为何说喜欢锦绣?” 唐婉月进了唐氏布庄,铺子里的掌柜立马走了出来,看见她身边的青竹,有些疑惑的问道:“夫人这是有什么事情让青竹姑娘过来吩咐的?” 青竹上前跟掌柜附耳交代了几句。 掌柜转头就看向唐婉月,一双犀利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她,最后停留在那双酷似故人的眉眼,面上却不显露半分,缓缓弯腰俯首道:“夫人让二小姐过来跟账房先生学习,有失远迎。我这就带您去见账房先生。” 唐婉月颔首点头,抬脚跟在掌柜身后。 这家布庄店面不大,却也不小,在京城算得上中型的布庄,一共三间,只是地理位置在北市,位置偏僻。 最外面那间是摆放成品的布衣,样式颜色都让唐婉月喜欢不起来。中间这间有位老裁缝在做样衣,旁边还有个伙计在打下手。最里面这间便是账房了。 几个人一起踏入这账房,坐在檀木书桌前的老先生停下手中的笔,抬起头朝着掌柜的方向看了过去,问:“刘掌柜,这是……” 往日别人看衣都在外面,定制衣服也在老裁缝那边,还是第一次看见有大家闺秀跑他这账房里来。 他这算账有什么好看的? 刘掌柜走了过去,与老先生说了两句。老先生便打量着面前的唐婉月,“小姐这是想学算账?” 唐婉月看着他,点了点头。 大家闺秀学习琴棋书画的不少,还是第一次见想学算账的。不过,既然是当家的送过来的人,他肯定是会教的。 账房先生带着唐婉月将一些该用的账目本、算盘都认识了一遍,然后教她如何看账目本,如何记账。 唐婉月学得还有模有样的,刘掌柜几次从门口路过都悄悄地朝着账房里瞥了一眼,见到唐婉月认真的模样,总是露出一副深沉的表情。 学了一个时辰,唐婉月脖子有些僵硬,抬起头扭动了两下脖子。 说起来奇怪,她从没有看过账本,今日第一次看,就对它有种格外的亲切,上面的每一个数字都好像她原本就认识似的,一页一页看过去,几乎不需要多少指点。 或许,这是她爹娘留给他的天赋吧! 无意间瞥到跟她一起过来的丫鬟,她突然愣住。 刚才学得太入迷,竟然将这三位盯梢的丫鬟给忽视了。 账房先生知道唐婉月刚才学得用心,现在定然累了,便道:“二小姐,休息一会儿吧!” 唐婉月点了点头,站了起来,朝着外面走去,四处看看,心里在想着,如何避过苏玉茹安排在她这儿的眼线呢? 刘掌柜见唐婉月出去活动筋骨,便进了账房,十分小心地将房门关了起来。 “梁先生,你觉得二小姐可有学习算账的天赋?” 梁先生捋了捋自己白花花的胡子,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道:“虽然到现在只学了一个时辰,但是老夫可以察觉到这二小姐确实聪明伶俐,甚至比我那不孝徒还多几分天赋。” 梁先生那不孝徒算数天赋是他所有弟子中最高的,继承了梁先生生平的所有能力,打得是一手好算盘。 只是三年前被对家花高价挖走了,伤了梁先生的心,便给他冠上了不孝徒这个名号。 刘掌柜没想到梁先生居然说唐婉月比他那极有天赋的徒弟还要多几分天赋。 想着她刚才那认真的模样,与脑海里那位中年男子重合在一起,竟然是那么的相似。 “刘掌柜怎么对二小姐如此上心?”梁先生跟刘掌柜是十多年的老相识了,还从没有见他对谁这么关心过。 “她是故友的女儿。” 梁先生有些不解,这二小姐不是唐明智的女儿吗?刘掌柜要是唐明智的故友。唐明智当初怎么会将这个偏僻没法救的铺子交到他手上? 只是看着刘掌柜满脸的心思,他也没再问了。 唐婉月四处绕了一圈,伸着懒腰对着小鹊道:“这学算账好累呀!什么也没学会,还腰酸背疼的,我们去外面逛逛吧!” “好。”小鹊应了一声,跟着唐婉月走出了布庄。 青竹跟着翠兰对视了一眼,也抬脚跟了出去,只是出了大门,青竹却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跑。 唐婉月扫了一眼,便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四处看店面,见着有新奇玩意的便跑进去买两个,没一会儿小鹊手上便抱满了东西。 两人逛了一圈回到布庄,唐婉月发现这北市果然如传闻中的那样,地理位置偏僻,人烟稀少,很多店的生意都不好,只有唐氏布庄隔壁挂着“锦绣布庄”牌子的店,生意要相对火热一些。 不知这个“锦绣”是不是她昨日她认识的那个锦绣? 唐婉月对小鹊说了声去上茅房,便撒腿朝着后院跑去。 刚才将布庄里里外外都逛了一圈,她发现茅房旁边有个后门,可以悄悄地出去。 唐婉月在后门口停下脚步,朝着四周看了看,没发现人,便朝着外面跑了出去,直奔隔壁的锦绣布庄。 如果这个锦绣是昨日那个锦绣,她倒是想到了个好法子赚钱。 刘掌柜见着唐婉月从后门出了布庄,便从暗处走了出来,回想着刚才唐婉月那谨慎的模样,好像是避着那两个丫鬟。 难道唐明智一家对她并不好?如果对她好,又怎么会将她送到他这快倒闭的铺子学习? 刘掌柜一下子想通了,暗骂一句:“唐明智那个混蛋!” 第6章 漂亮姐姐 刚踏入锦绣布庄的门槛,唐婉月面前就跑来了一位穿着伙计样式衣服的小孩。他个子十分地矮小,大概到唐婉月腰部的位置。 “漂亮姐姐,你是来买衣服的吗?我们这儿红的绿的黄的什么颜色的衣服都有,价格十分地便宜。” 小孩引着唐婉月将铺子里所有衣服的样式都看了一遍,那张小嘴伶牙俐齿,“漂亮姐姐”四个字在嘴边一直说个不停。 面对长着一张可爱包子脸、说话又好听的小孩,唐婉月随着他将铺子里的衣服颜色款式都看了一遍,最后停在一件嫩绿色的衣裙面前。 小孩以为她看上这件衣裙,立马夸起来,“漂亮姐姐,你眼光真好。这件衣服是我们这儿卖得最好的。不过这是最后一件了,看姐姐的身形,这件衣服穿着一定合身。” 唐婉月听着这软软糯糯的声音,一双眼眉微弯,将视线挪到小孩身上。 她自己裁剪过衣服,对衣服的尺寸十分地了解。这挂在这儿的衣服根本就不是她穿的尺寸,可是面前的小孩闭着眼睛瞎说话的功夫也是了得。 她现在总算知道,这店铺的衣服的颜色款式都十分地一般,地理位置也不好,生意为何比旁边那几个铺子的生意要好些?估计有一半的功劳都要归功于这能说会道的小屁孩。 蹲下身子,唐婉月伸手摸了摸小孩的头,问道:“小孩,这店铺是不是锦绣开的?” 从唐婉月嘴里听到锦绣的名字,小孩愣了愣,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眨了眨,问:“漂亮姐姐是来找锦绣姐姐的?” 这店铺果然是锦绣开的。 还没等唐婉月继续追问小孩,里间就走出来两个人,其中一位正是穿着粗布衣、身材臃肿的锦绣。 她跟在一位嬷嬷身后,见到唐婉月时,眼里的诧异一闪而过,不过很快就收敛了。她十分恭敬的将那位嬷嬷送出了铺子,恭恭敬敬的弯腰:“张嬷嬷走好。” 等到那位嬷嬷人走远了,锦绣才展露出一丝忧愁。 唐婉月见着她脸上的神情,想到刚才被她恭敬送出铺子的那位嬷嬷,抬脚走了上去,询问:“锦绣,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锦绣收敛了脸上的忧愁,看着唐婉月,笑着摇了摇头,“布庄的一些事情。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找我的?” 她刚才出来时听到唐婉月说她的名字了。 “我到这边逛逛,正好看到这家店铺的名字,想着会不会是你开的,便进来了。昨天的事情还没有好好地感谢你。” “举手之劳而已。不用特意感谢。” 站在旁边的小孩见着唐婉月跟锦绣认识,喊道:“锦绣姐姐,漂亮姐姐交给你了,我出去玩一会儿去了。” 铺子此刻正好没了客人,店里还有一位伙计在整理刚才被客人翻乱的布料。 锦绣朝着小孩挥了挥手,道:“锤子,在门口玩玩就好,别跑太远了。” “好嘞!”叫锤子的小孩嘴上虽然答应,但人一跑出了铺子就一溜烟地没了踪影。 锦绣将唐婉月请进了内室,沏了茶水,两人面对面坐着,便失神想着刚才张嬷嬷离开之前两人谈的事情,皱起了眉头。 唐婉月端着茶水抿了一口,见锦绣有些心不在焉,便询问:“刚才出去的那人好像是官家的嬷嬷,是过来订做衣裳的?” “那是八品奋武校尉母亲身边的张嬷嬷,过来是为了给老夫人下周六十大寿定制衣服。”锦绣这才注意到唐婉月身上穿的衣裙款式不似平常所见,有些诧异的问道:“婉月,你这身衣服是哪位裁缝帮你定制的?” 将手里的茶杯放到桌子上,唐婉月笑着道:“这是买的一套衣裙,我自己动手改了一下。” “你还会改衣服?”锦绣露出惊讶的表情。 昨日她送唐婉月回去,便知道她是唐家的小姐。唐家虽然不是京城名列前茅的大商户,可也是中流,在京城也有十个铺子左右。 没想到有钱人家的小姐也会做裁缝的事儿。 “我没事就喜欢捣腾衣服首饰这些。”唐婉月想到一个拉近与锦绣关系的法子,“锦绣,你刚才是不是为了校尉家老夫人过寿穿的衣服烦恼?说不定我可以帮你。” 两人在内室聊了一刻钟,唐婉月见出来时间太久了,便跟她道了别,走出了铺子。 刚往前走了几步,她瞧见一辆眼熟的马车,是慕司卿的马车。 这一双脚好像被施了定术,挪不动半分。她看着那辆马车从身边擦肩而过,在锦绣布庄门口停了下来,没一会儿锦绣就激动地从铺子里面跑了出来。 慕司卿穿着一身黑色长袍,墨色的长发跟往常一样用银冠束起,缓慢的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与三百斤的锦绣站在一起,两人之间没有半分违和。 昨夜那场梦浮现在脑海里,唐婉月心里一阵酸楚,更是坚定自己放弃的心。 她依依不舍地挪开双眼,转过身,不再看那两人。 正在跟锦绣说话的慕司卿突然偏过头,漆黑的眼眸朝着唐婉月站的方向看了过去,正巧看见她纤瘦的背影,只是一眼便认出这人是唐婉月。 他微微眯了眯眼,不知是不是唐婉月在他面前晃悠多了,他居然一眼就识出这个背影是她。 心里有些异动,直到唐婉月拐入旁边的街道,消失在他的眼前,慕司卿才将视线挪了回来,跟着锦绣进了铺子。 唐婉月这次溜出去大约有两刻钟。刚进了唐氏布庄的后院,走了没几步,就看见翠兰过来寻她。 人精一样的唐婉月立马捂着肚子,一脸难受虚弱的模样,迈着阑珊的步伐。 翠兰见她的模样,抬脚跑了过去,扶住唐婉月的身体,关心地询问:“二小姐,您是闹肚子了吗?要不要给您找个大夫看一看?” 唐婉月假装有气无力的模样,摇了摇头,“没事情,可能吃坏肚子了,进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在翠兰的搀扶下,唐婉月进了屋子。 刘掌柜见着她的模样,立刻过来询问,“二小姐这是怎么了?” “可能吃坏肚子了。我歇息一会儿就没事了。”唐婉月朝着不远处的青竹看了一眼,她已经跟苏玉茹她们禀告完自己的事情回来了。 刘掌柜站在旁边看着,明面上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可是暗地里已经将唐婉月跟她这三个丫鬟的所有动作眼神都尽收眼底,更是明确唐明智一家没有按照当初的约定好好对待故友的女儿。 因为唐婉月假装肚子疼,便没有继续在铺子里多待,直接坐了马车回唐宅。 唐冉芸和苏玉茹听下面丫鬟禀告唐婉月已经回来了,两人相视而笑,就知道那臭丫头不是学习的料,这才第一天就坚持不住了。 唐冉芸站了起来,对自己的母亲道:“母亲,我这就去妹妹那里,让她打消了学算账的心思去。” 苏玉茹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刚踏入唐婉月的院子,就听到里面传来唉叫声,唐冉芸有些疑惑地看向身后跟着的丫鬟,“我妹妹这是怎么了?” 只要身边有丫鬟在,唐冉芸从不叫唐婉月臭丫头,所以家里的仆人都认为唐婉月是家里受宠的二小姐。 “二小姐闹肚子了。”丫鬟恭恭敬敬的回答。 第7章 装病 唐婉月整个人趴在桌子上,越演越认真。 “哎呦!疼死我了。” 小鹊在旁边看得都着急死了,“小姐,你到底吃了什么,怎么闹腾得这么厉害?” “不知道,也可能是今早沐浴受凉了。”唐婉月随便找了个理由。 小鹊一听,立刻去衣柜里翻出冬天才会穿的软毛织锦披风给唐婉月披上。 在这快入夏的季节,披着厚实的披风,唐婉月眉头不由地抽搐了两下,看向在给她系结的小鹊,心里滋味百般:我也没说冷呀! 为了看着像生病了,唐婉月只能默默地受着。没过一会儿,后背就有些粘腻了,额角也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唐冉芸一踏进屋子,就看着裹得跟个球一样的唐婉月,有些惊讶道:“我的好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肚子疼,难受。”她装作有气无力地说道。现在肚子疼是假的,难受可是真的。她现在全身上下哪哪都难受。 “受凉了?” 唐冉芸走到唐婉月面前,要伸手摸她的额头,只是这手刚伸到半空中,就被唐婉月的手捉住了。 “姐姐,我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些不舒服。布庄那边学算账我想休息几天再过去。” 唐冉芸抽回自己的手,听着唐婉月的话,这才想起来自己过来是为了让她打消去学算账的念头。不过没想到先从她嘴里听到这句话。 “既然妹妹不舒服,那就别去学算账了,在家里好好养着身子。你看你平常身子多硬朗,这刚去北市那边的布庄,就开始不舒服了。那边别再去了。” 唐婉月听着她的话,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们还是不想让自己去学算账。 她这高超的演技说来就来,眨了两下眼睛,泪水就流了下来,哭哭啼啼道:“姐姐,我这生病了也不是因为算账呀!你怎么老不让我去学算账?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个花瓶,肯定学不会。” 听着这哭哭啼啼的声音,唐冉芸扶了扶脑门,顿时有些头大了。她确实觉得唐婉月是个空有一副长相,没有脑子的花瓶。可是这话可不是一位好姐姐应该说出口的。 她走到唐婉月身边坐了下来,做足了好姐姐的姿态,“妹妹呀~” 这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唐婉月顿时哭得更凶了,十分任性道:“我不听,我不听。坏姐姐,我不想理你了。” 说着,她直接冲到里屋,将自己身上的披风扯了下来,整个人往床上一钻。 唐冉芸愣在原地,朝着里屋看了一眼。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今日唐婉月太过于娇纵了。不过,这娇纵也是她们宠出来的。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她想着青竹回来禀报唐婉月在布庄跟算账先生学的情况。开头就这么不着调,后面应该也不会翻出什么大浪来,再加上她现在还生病了,又得耽搁几日。还是先随她的愿,别让她讨厌自己比较重要。 唐冉芸走进里屋,在唐婉月的床边坐了下来,安抚道:“妹妹,我这是跟你商量,既然你还要学,那等你养好身子了再去,布庄那边让下人过去打个招呼就好了。” 唐婉月闷在被子里不说话。唐冉芸有些拿不定主意了,难道今天拒绝她两次,这就真的生气了? “妹妹,你还在生姐姐的气呢!姐姐跟你认个错,咱们月儿不仅聪明,还长得好看。这算账肯定一学就会。” 唐婉月听着她的话,见好就收,将脑袋挪了出来,瞥了一眼唐冉芸,吞吞吐吐道:“其实……也不是很聪明,今天算账先生跟我说的我都没懂。但是我想好好学学,让慕司卿看看,我不是个什么都不会的花瓶。” 唐冉芸见她理人,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着道:“你这才学,没学会很正常。” 两人在房间里聊了一会儿,唐冉芸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等到唐冉芸走后,唐婉月将屋子里的几个丫鬟都支去了厨房给她炖点养胃的汤,等人一走,她立马翻身将自己之前看的画本子翻了出来,然后坐在书桌前翻看着。 今日在锦绣布庄跟锦绣聊了给校尉家的老夫人衣裳的事情。 老人家六十大寿,家里人十分地重视,便将京城大大小小的布庄都跑了个遍,让她们帮忙设计一套老人家喜欢的衣服。 要是让老人家喜欢上了,不仅会在寿宴上穿那件衣裳,以后家里大大小小的制衣订单都会交给那家布庄。 这对锦绣的布庄是个绝佳的机会。 可是他们也只是做做底层人的生意,对于官家的老夫人该穿什么样的衣服做寿可是一点思绪都没有。而且京城有那么多资格老练的裁缝,她们也比不过别人。 这么好的机会她又不想就这么放弃了。 唐婉月对此倒是有些想法,便跟锦绣将这件事情揽了过来。 之前苏玉茹带她和唐冉芸去参加过几次商贾家老人家的寿宴,见过老人家穿的衣裳,对一些贵妇喜欢的衣服也有所了解,再加上她平常最喜欢逛的就是布庄,对这段时间几个大布庄出的新款衣裳也清楚地知道。 她这装病也是为了有时间制衣。毕竟下周就是老夫人的寿宴,三日后就要见到这衣裳的成品,时间很赶。学算账这事情只能再缓缓了。 唐婉月翻着画本子,在一页停了下来,看着画本子里栩栩如生的画,头发雪白的老人家穿着的衣服,脑海里顿时生出一幅图。 她立刻研墨,将脑海里刚闪过的图大概地描绘出来。 小鹊端着热茶水进屋,就看见唐婉月没在床上好好休息,反而坐在案桌上在写着什么东西。 “小姐,你怎么还在这儿受凉,赶紧回床上歇息着。”小鹊将手里端着的茶水放到桌上,走到案桌前。 唐婉月见着纸上的墨水干的差不多了,立马将纸折叠后塞入自己的袖口,乖乖的上了床,开始装病。 装了一天病,第二日唐婉月就装不下去了,趁着青竹与翠兰被苏玉茹找走,便带着小鹊出了唐宅,赶去北市,准备跟锦绣商讨自己昨日的想法。 第8章 丫丫 “有人偷东西了!”大街上不知道是谁叫唤了一声,整个街道顿时吵杂起来。 “那个孩子怎么偷东西呢?” “谁家的孩子?” 坐在马车内的唐婉月听到外面的喧闹,掀开了帘子朝着外面瞧了一眼,“小鹊,发生什么事了?” “好像有一个小孩偷东西了。”小鹊看着喧闹的人群中,有一个身材矮小的孩子在人群里跑来跑去,身后跟着两个五大三粗的壮汉。 “小孩?”不知为何,唐婉月听到这两个字,立马就想到昨日在锦绣那边见到的锤子,只是一个愣神,她竟然还真的听到了锤子的声音。 “丫丫,这边。” 唐婉月抬起头,朝着声音的来源看了过去,还真的让她看到了锤子。 锤子还是穿着昨日在锦绣布庄看到的那身伙计样式的衣服,他面前的人群中有一位灰头土脸、比锤子小几岁的女孩子从人群里跑了出来。 女孩跑得急,一不小心被绊倒了。身后的两个追着她的壮汉立马从人群里挤了出来,其中一位黑脸汉子一把拉着女孩的衣领将人提了起来。 “你这臭丫头,敢偷老子的包子,看老子不打死你。”壮汉提起手,准备打女孩的屁股,突然感觉手一疼,原来被不知哪跑出来的臭小子咬了手腕。他一挥手,将臭小子扔在了地上,看着手腕上血迹斑斑的牙齿印子,骂了句脏话。 “你给我放了丫丫,包子钱我还给你。”锤子从地上爬了起来,牙齿上还带着血迹,整个人看着有些恐怖。他伸出右手,沾着灰尘的手里躺着两枚铜板。 壮汉凶神恶煞地扫了一眼锤子手里的两枚铜板,“这臭丫头可不止一次偷老子的包子,只是两个铜板可还不清。” “锤子哥哥,你别管我,你快跑。”被壮汉拎在手里的丫丫朝着锤子摇了摇头。 唐婉月看着丫丫满身破破烂烂的衣服,让她想到梦中自己行乞时的模样,心中隐隐发疼。“小鹊,扶我下车。” 下了马车,唐婉月朝着那群喧闹的人群中走了过去,小鹊在前面开路。 人群之中,抓着小鹊的壮汉扬言要将女孩送入百花楼。 百花楼是京城最大的烟花之地,这么小的孩子送进去可就是毁了一生了。 “她一共拿了你多少包子?我替她付钱。”唐婉月走到壮汉面前,一双眼睛直盯着丫丫,她骨瘦如柴,面黄肌瘦,看着受了不少苦。 壮汉看着唐婉月的穿着和后面的马车,便知道她是有钱人家的小姐,狮子大开口道:“这臭丫头偷了我一个月的包子,最起码要二两银子。” “将孩子放下来。”唐婉月沉着声音。 这条街道的另一边,人群之外有一辆豪华的马车听着。马车的车帘拉开着,顾乘风穿着一身蓝袍,一脸玩世不恭地斜靠在车门边,手里拿着一把水墨折扇,装模作样地扇着风。 他那双细长的桃花眼微微眯起,饶有兴趣地低喃道:“没想到还是个多管闲事的人儿。” 壮汉以为唐婉月同意她说的二两银子,便将丫丫放到了地上。 丫丫一着地,害怕的跑到锤子身后躲着,她悄悄的朝着唐婉月的方向看了过去。 “小姐,这钱……”壮汉搓了搓手,看向唐婉月。这二两银子可是他们几个月的收入,这要是到手了,可以逍遥快活一段时间了。 小鹊低下头,去掏腰间的荷包,手刚从荷包里掏出二两碎银子,唐婉月伸手拦住了她,道:“给他半吊钱就够了。” 壮汉听着居然说只给半吊钱,这可少了四分之一,他脸色一变,张口要与唐婉月说道。 唐婉月好像早就看清了他的心思,说话不紧不慢,条理分明:“她这样一个小娃娃,就算一日三餐都拿你两个包子,一个月也就一百八十个包子,一个包子算你两文钱,一共三百六十文。给你半吊钱,只多不少。” 壮汉算数没有唐婉月来得快,但看她这胸有成竹的模样,应该是没算错,原本想着这样的有钱人不会这么斤斤计较,没想到还不是个善茬。 突然,他灵机一动,指着躲在锤子后面的丫丫,一脸凶狠道:“这臭丫头一次可不止拿两个,她好几次都是拿兜装着跑的。要不是她跑得快,早被我打折了腿!” 唐婉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躲在锤子后面的丫丫,见她低下头,扳着手指好像在数数,然后跟锤子说了什么。 锤子听完以后,抬起头朝着唐婉月看去,手指着那个壮汉道:“漂亮姐姐,丫丫就拿了他二十五个包子,压根没他说的那么多。” “放屁!光上次她就偷了老子十个包子。” 丫丫躲在锤子身后,露出一个小脑袋出来,一张脸上沾满了灰尘,怯生生地辩解道:“我一共就拿了你二十五个包子,我都记着的。我说过,等我有钱了,会还给你。” 壮汉撸了撸袖子,朝着丫丫那边走去,要发狠。 唐婉月立刻抬步拦在了他的面前,一张画着精致妆容的脸不露半分胆怯。她压低了声音道:“她只拿了二十五个包子,我依旧给你半吊钱。如若你想将事情闹大,我便只能报官了,到时候你可拿不到这么多钱。” 壮汉听到“报官”两个字,立马心虚了,“算老子倒霉!把钱给老子,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 唐婉月给小鹊使了个眼色,小鹊将半吊钱交到壮汉手里。 壮汉拿了钱便走了。 顾乘风见着戏落幕了,便将车帘放了下来,对马夫道:“回府。” 他将折扇合上,撑着下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玩味的笑意。这唐婉月看着还挺有趣的,不像慕司卿说的只是个花瓶。 “我送你们回去。”唐婉月走到丫丫跟前,弯腰将她抱了起来。 这么大的孩子,抱起来一点重量都没有,手掌都可以摸到她的骨头,好似稍微一用力,便能将这骨头掰折了。 她将丫丫抱上马车。锤子三两下从另一边爬上马车,拉着丫丫进了里面。 唐婉月扶着车门,准备跨上去,突然察觉身后一道炙热的视线。她猛地转头,朝着街道对面的茶馆二楼开着的窗户望了过去,一位身着白袍的白发男子正转身离开那扇窗户。 看着那头白发还有身形,应该不是她认识的人。 唐婉月暗暗松了一口气。 第9章 帮姐姐卖衣服 在马车里,丫丫跟唐婉月解释着,“姐姐,我真的只拿了他二十五个包子,我没有说谎。” “我知道。”唐婉月摸了摸丫丫的脑袋。那样的情况,又有什么必要说谎呢!只是可怜了这么小的孩子,从小就要吃这样的苦头。 锤子一双满怀机灵的眼睛在唐婉月的身上转悠,“姐姐,你缺不缺丫鬟?让丫丫跟着你好不好?丫丫端茶送水都可以,洗衣服也会的。你只要管饭就可以,要是能给月银更好。” 要是有月银,丫丫的奶奶说不定可以找大夫看病了。 听着锤子的话,唐婉月愣了一下。她确实想帮丫丫,可是半年后她定然要跟唐家分道扬镳,丫丫肯定不能带入唐家的。 她脑海里闪过梦里的情景,要是放任丫丫不管,她是不是会成为第二个梦中的自己? 看着唐婉月眼里的迟疑,锤子那双闪着亮光的眼睛暗了暗。丫丫伸手拉了拉锤子的衣袖,朝着他摇了摇头,示意别让姐姐为难。 “姐姐,不用了。” 唐婉月看着乖巧懂事的丫丫,说道:“丫丫,姐姐不能带你回姐姐那里,但是可以给你安身之所。” 到了锦绣布庄,唐婉月将丫丫抱下了马车,锤子也自己下了马车。 想着丫丫现在应该很饿,唐婉月便让小鹊带着丫丫去附近买些吃的,锤子也跟了去。 她独自一人进了锦绣布庄,在伙计的指引下直接去了昨日跟锦绣喝茶的内室。见着了锦绣,唐婉月便将昨日突发奇想的画拿了出来,铺在锦绣面前给她看。 锦绣看着面前画着几条黑色墨迹的纸张,有些疑惑地看向唐婉月,问:“婉月,这是什么?” “这是给校尉老夫人订制衣裳的草图。” “啊!?”这居然是衣裳的草图,还真看不出来,这……画得太形象了,就连衣服的形状都很难想象。昨日才有的一丝希望,顿时被浇灭了。 锦绣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不过这笔订单本来就跟她们无缘,也不能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唐婉月的身上。拿不到就算了。 “是不是很独特?我觉得老夫人肯定喜欢这款衣裳。等会我拿些布料回去,后日早上定然能将这件衣裳做出来。”唐婉月对自己画的这幅草图很是有信心。 看着她兴致勃勃的模样,锦绣也不想扰了她的兴趣,便应和着点了点头,心里另有了打算。 两人又聊了一些关于衣裳的事情,唐婉月便将想让丫丫在锦绣布庄帮忙的事情说了出来。 锦绣是个心善的人,一听立马就答应了。 “不行!”门外传来锤子的声音。 锤子拉着丫丫跑了进来,他看了一眼锦绣,然后瞪向唐婉月,凶巴巴道:“锦绣姐姐养我一个人就已经很苦了,不能再让她再多养丫丫了。” “没事。”锦绣摇了摇头。 这间布庄生意虽然不错,但是价格定位低,利润少,再加上这么大一个铺子还有伙计、裁缝的开销,锦绣又是乐善好施的性子,生活过得确实拮据了一些。 不过,只是一个小娃娃,她还是可以给一口饭吃的。 “不行!”锤子满脸怒气的看着唐婉月。他原本以为唐婉月是个好人,没想到居然利用锦绣来做好事。 要是锦绣家里富裕,他早让锦绣收养丫丫了,何必走唐婉月这一道! 如果锦绣收养了丫丫,丫丫奶奶生病的事情肯定会被她知道的,看病可是要花很多银子的。而且丫丫住的地方有那么多的乞丐…… 唐婉月被锤子那样看着,猜出锦绣的生活过得一般,不然她开布庄的,也不会舍不得穿一身好一点的衣服的。 想着自己以后有开铺子的打算,丫丫可以跟锤子学习,以后在铺子里帮些不重的活,还可以拿月银。 锦绣心善,可是不知道让这些人脱离贫困才是最重要的。只是一味地靠着自己的银两去救济他们,这是杯水车薪,是没有尽头的。 就像她梦中,锦绣施舍了她一张饼,她那一顿吃饱了,可是下顿就没得吃了。 拥有自己养活自己的本事才是最重要的。 “锦绣,丫丫算是我的人。我想让她跟着锤子学一学那能说会道的本事,她的吃喝我来负责,你那边有没有可以住的地方?”唐婉月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考量。 丫丫跟锤子关系好,锤子肯定会教她,她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到时候,也能多个小帮手了。 “姐姐,我自己有住的地方的。”丫丫仰着小脑袋。她必须每天回去睡觉,不然奶奶会担心的。 锤子听着唐婉月说她负责丫丫的吃喝,这才松了垂在身侧的拳头,对她的敌意也少了几分。 唐婉月朝着丫丫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等到丫丫走到跟前,她弯下身子,凑到丫丫的耳边,小声地说道:“姐姐现在花在你身上的银子可不是白花的,你要好好地跟锤子学学怎么卖衣服,等姐姐开铺子了,你可是要去铺子里帮姐姐卖衣服的。” 丫丫听了,点了点头,一脸认真地说道:“姐姐,我会跟锤子哥哥好好学的。” 这认真的小模样真是可爱极了。 唐婉月摸了摸丫丫没有几两肉的小脸蛋,她脸上沾着灰,再加上穿着满是补丁的衣服,要是将脸洗干净了,再换一身好看的衣服,肯定是个漂亮的娃娃。 这么想着,她也借着锦绣的地方这么做了。帮丫丫洗了个澡,然后在锦绣的布庄选了一条百褶如意蝴蝶裙,又搭配了一件如意花纹衫和一条墨绿色的腰带给丫丫穿上。 这套衣服穿在丫丫身上有些大,唐婉月系腰带的方式有些特别,从肩膀上绕过,在背后打了个蝴蝶结,这种方式从未见过,不过唐婉月系的蝴蝶结确实好看。 锤子见到穿着小花裙的丫丫脸颊都红了。 唐婉月又选了一些做衣裳要用的布料,让小鹊连带着给丫丫吃喝的银子一起付给了锦绣。 原本锦绣是不收的,但她可说不过唐婉月,最后无奈地将钱收了下来。 这边的事情交代好了,唐婉月便回唐宅了。 回去的路上,她将小鹊也叫进了马车里。“小鹊,今日丫丫的事情你别告诉我娘亲和姐姐。要是她们知道了,肯定会怪我多管闲事的。” 小鹊对唐冉芸说教的事情知道一些,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对于小鹊,唐婉月知道,她不算是苏玉茹和唐冉芸的人,但是她们是家里的主子,问她一些关于自己的事情,她肯定是要告诉她们的。 不过,今天的事情,她答应了自己,就定然不会说出去。 第10章 刘掌柜 两日后——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在梳妆台上。屋外有鸟雀叽叽喳喳地叫着。 唐婉月坐在梳妆台前,她纤细白皙的手捏着红片含入朱唇,轻抿。纤细浓密的长睫忽闪忽闪的,左眼下的黑痣将一张青素的脸显出几分妩媚。 经过前日一晚和昨天整日的努力,那套给校尉家老夫人的衣裳已经做出来了。此刻正用锦盒装着,放在她身后的桌子上。 “小姐,马车备好了。”小鹊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梳妆台前已经换好衣服化完妆的唐婉月眼里闪过惊艳,“小姐,这套衣裙没见您穿过。” 只见唐婉月下着蓝色烟云蝴蝶裙,上穿锦绣双蝶钿花衫,一条蓝色的细腰带将她纤细的腰束住,外套一件素色大袖衫。晶莹剔透的倒坠耳环垂下,摇曳。散落肩边的青丝用一根雕花木簪挽了一个松松的云髻斜插在乌发间。 “刚翻出来的,好看吧!”她站了起来,在小鹊面前转了个圈,宛如蓝蝴蝶翩翩起舞。 唐婉月肤如凝脂,样貌绝美,身材高挑,深色素色的衣裙都可以完美地驾驭。 小鹊连连点头,“小姐穿什么衣裙都好看。” 唐婉月几步走到小鹊的跟前,右手食指微微弯起,在小鹊的鼻尖上轻轻刮了下,笑道:“就你的小嘴甜了。” “小鹊说的是大实话。”小鹊低头摸了摸鼻子。 唐婉月已经越过她,直接将桌子上红色的锦盒捧在了手上,先走出了闺房。 小鹊连忙抬脚跟了出来。 两人上了马车,前往北市。 马车在锦绣布庄门口停下,锤子和丫丫坐过这辆马车,见着立马跑了出来。 唐婉月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撩开车帘,将手里的锦盒递给锤子,嘱咐道:“将这个盒子交给你锦绣姐姐。” 丫丫站在下面,仰着头看着唐婉月,一双清澈的眼睛透着几分朦胧的水雾,“姐姐,你去哪里?” “姐姐还有其他的事情,有空再来看你,还记得昨天跟你说的事情吗?” 丫丫用力的点了点头,一脸肯定的说道:“丫丫记得。” “回去吧!清晨外面冷。”唐婉月将手放下,车帘又垂了下去。 马夫驾着车绕到唐氏布庄的后院停下,唐婉月从马车里下来,刘掌柜就在旁边候着了。 其实刚才在正门口,刘掌柜已经看到唐婉月跟隔壁锦绣布庄的两个小娃之间交流甚多,再加上几日前唐婉月从后门口溜出去的事情。 他稍微往深处一想,便能猜出个大概。 “二小姐,梁先生已经等候多时了。”刘掌柜俯首弯腰,声音平静。 唐婉月在刘掌柜的带领下进了账房,可是进了账房里面,发现梁先生并没有在账房里面。 她转身,有些诧异的看着将房间门上栓的刘掌柜,眉头皱起,声音微沉,“刘掌柜,你这是在做什么?” 刘掌柜将门闩好,转身看向唐婉月,那双黑色的眼眸里好似蕴含着许多复杂难以深究的东西。 唐婉月被这难以捉摸的眼神盯着,脚步不由自主的往后退着。 难道他是苏茹玉的人,看出什么端倪来了,想要威胁她吗?可是她还什么都没做呢!这人想炸她?还是苏玉茹授意的? “二小姐,我是你亲生父亲从前的手下。”刘掌柜扶手弯腰,特意加重了亲生父亲四个字。 这听在唐婉月的耳里宛如晴天霹雳,她愣了愣神,稳住自己,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他肯定是在炸她,不能承认。 “刘掌柜,我知道你是帮父亲做事情的人。你这是干什么?” “你的父亲不是唐明智,他只是十三年前收养你的继父。你的亲生父亲叫——” 刘掌柜后面的话惊得唐婉月动弹不得。 她没想到,在这京城之内,她居然还能遇到认识她亲生父亲的人。 刘掌柜年轻的时候跟她的亲生父亲很相熟,一直追随着他走南闯北地做生意,他说了很多以前的事情。 从刘掌柜说话的动作神态,唐婉月可以清晰地看出他对自己亲生父亲的崇拜。 他又将自己在布庄的两日露出的破绽说了出来,问:“是不是唐明智那对混蛋夫妇对你不好?当初他们可是答应了好好照顾你的。” 经过他的这番述说,唐婉月已经深信了他是自己亲生父亲已经的得力助手。因为他将那日她在书房门外偷听的内容都说了出来。 那么隐蔽的事情,苏玉茹她们不会告诉一个外人来试探她的。 “她们从前对我好,现在对我也不差。只是——”唐婉月停顿了一下,咬牙道:“她们想等我及笄之时,嫁给城东刘老爷做小妾。从前的那些好只是为了让我活得像个草包,之后可以任由他们揉捏。” “城东的刘老爷!”刘掌柜一惊,那个老头可比他这一把年纪的人还要老上十岁。 唐明智果然是个混蛋!居然要将正值豆蔻年华的唐婉月嫁给那样的糟老头,真是禽兽不如! 唐婉月和刘掌柜在梁先生的账房里聊了一上午,她知道了很多关于她父亲的事情,也知道刘掌柜姓刘,名经商。在布庄生意这方面很是厉害。 他原本在唐家东市最大的布庄做事情,因为唐明智接受了她亲生父亲的馈赠,对刘掌柜心生猜忌,便将他调到北市这人烟稀少贫乏的布庄。 刘掌柜深知唐明智的为人,便收敛了光芒,安分经营着这间即将倒闭的铺子,还有记挂着唐婉月在唐家的生活。 只是没想到,唐明智居然敢生出那样龌龊的心思。 “刘叔叔。”唐婉月抬起头,一脸坚定的看向面前的刘掌柜,猛地屈膝跪了下去。 她心知,只凭自己,除非有什么机遇,不然很难在半年时间内扳倒在京城扎根十年有余的唐家。她原本就计划着和锦绣这边打好关系,便去寻个忠心的善于经商的人。可是这样的人并不好找。 没想到刘掌柜居然是她亲生父亲的挚友。如果有他的帮助,定然能大大提升她的成功。 “我认奸诈之人做父多年,现已深陷泥潭无法自拔。还有半年时日,我若不能成功脱离唐家,拥有对抗唐家和城东刘家的实力,必然会被他们欺之辱之。恳请刘叔叔助我一臂之力。” 唐婉月说完,将头磕在地上,发出“砰”的声响。 第11章 不着调 锦绣布庄里,锦绣中午才从老裁缝那边拿了给奋武校尉家老夫人定制的衣裳回铺子里。 刚踏进门,锤子就将唐婉月交给他的锦盒拿给了她。 锦绣看着红色的锦盒,打开盖子,还没来得及细看,外面的伙计便跑了进来,慌慌张张地喊道:“锦绣姑娘,张嬷嬷来了。” 她连忙将盖子盖上,走出去将张嬷嬷迎了进来。 张嬷嬷看着桌子上摆着两个锦盒,一红一金,问:“老夫人的衣裳做好了吗?” 锦绣点了点头,慢吞吞的说道:“张嬷嬷,我这儿做了两件款式,您在老夫人身边伺候,应熟知老夫人的喜好,能不能帮我看看这两件衣裳?” 张嬷嬷今日已经走了许多家布庄了,还是第一次遇见在三日内赶制了两件衣裳的。可见这布庄虽小,但是对她们的这个订单也是用了心的。 看一眼也花不了多长时间,张嬷嬷便颔首点头,同意了。 锦绣先将金色锦盒里的衣裳拿了出来,挂在架子上,这件衣裳是铺子里的老裁缝定制的。布料都是用的上等的布,通体大红色,后面用金线绣了个大大的寿字。没什么特色,各大布庄随处可见的款式。 见是这样的,张嬷嬷微微皱眉,锦绣心里一凉,看来不行了。 想着唐婉月前日带过来的那幅画,她将红色的锦盒打开,将里面褐红相间的衣裳拿了出来,在刚才的架子旁边将衣服挂了上去。 张嬷嬷见着这个色彩搭配,眼前一亮。老夫人喜爱低调,以往的寿宴都是低调了事,这次是因为奋武校尉在京,又是六十大寿,才要求寿宴阔办的。 她走到架子前,伸手摸了摸这衣服的材质,丝滑软绵,是贴肤舒适的云纹褐缎。衣服一式三套,上衣是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褐缎裳,下裙是深红马面裙,外套一件褐红金线猫蝶广袖外衫。这其中还暗藏玄机,细看可以发现那些猫蝶又成五福捧寿模样。着实花了一番心思。 锦绣将这件衣服挂好以后,也是满脸的诧异。 她暗暗将这种心思压抑下去,这布料确实是前日婉月拿走的布料。只是没想到唐婉月根据那幅不着调的画能做出这么精致美丽的衣裳。 低调奢华,寓意极佳。 张嬷嬷收回视线,看向锦绣,不似刚才进来时的平静,嘴角明显有上扬的痕迹,“那件太普通了,就这件吧!” 锦绣应了一声好,将衣裳收回红色的锦盒之中,恭敬地递到张嬷嬷的手里。 等将张嬷嬷送出铺子,锦绣回到刚才的房间里,看着老裁缝制作的衣裳被留了下来,回想着唐婉月制作的那件衣裳。 她虽然不是专业的,但是这间铺子也开了有一年多了。唐婉月在这方面确实很有天赋。 “小姐,你这是做什么?你快起来。”刘掌柜脸色突变,立马上前将跪在地上的唐婉月扶了起来。 “我还在这京城留着,就是为了确定你在唐家过得是否安好?既然唐明智这么禽兽不如,我定会帮助小姐的。不知小姐今后有何打算?” 唐婉月被他扶站起来,将自己这几日计划的事情跟刘掌柜一一说道。 虽然唐婉月梦中过了一世,可是终究没有刘掌柜这样真真实实过过大半辈子的人思考事情俱全。 她的想法破洞百出,刘掌柜耐心地听着,然后将这些漏洞挑出来,加以说明。 唐婉月聪明伶俐,被他指出漏洞,听着解释,稍微用心一想,便明白了。 两人不知聊了多久,紧闭的门被敲响了。 小鹊在门外喊道:“小姐,青竹姐姐过来寻您回去用午膳了。” 门内的两人停下了谈话,刘掌柜看向唐婉月,问:“小鹊是你的人还是唐家的?” “她什么都不知道,暂且先瞒着她。”唐婉月深知,她将事情告诉小鹊,小鹊肯定会站在她这边。 可是,这样会让小鹊置身危险之中。小鹊知道得越少,对她来说越安全。 “刘叔叔,您先躲一躲。”门栓上了,她跟刘掌柜两人呆在一起,被青竹看见着实不好。 刘掌柜点了点头,走到账房的书架边,两只手放在一只青瓷瓶上,轻轻转动,书架向两边挪开,露出一条幽深窄小的密道。 唐婉月眼里闪过诧异,盯着刘掌柜走进那条密道里,看着书架恢复原样。这才转身走到门前,伸手揉了揉眼睛,又将梳得顺滑的头发拨乱了一些,装出一副刚睡醒的模样,慢吞吞地将门打开。 门一开,小鹊抬在半空敲门的手才垂了下去,她朝着屋内看了一眼,奇怪道:“小姐,你就一个人在屋里?” 她怎么记得明明是刘掌柜跟小姐一起进去的,还说算账先生也在里面,怎么突然只有小姐一个人了? 唐婉月打了个哈欠,右手捂住嘴,含糊不清道:“就我呀!刚才不小心睡着了。是吃午膳了吗?正好肚子饿了。” 青竹朝着这边望了过来,扫了一眼唐婉月凌乱的发丝和含着泪水朦胧的眼睛,默默地又将头低了下去。 小鹊被弄糊涂了,伸手挠了挠自己的脑门,跟着唐婉月的步伐去了后院。 马夫已经在马车边准备好了,唐婉月直接踩着凳子上了马车。小鹊随着马车走到大门口,看见正要回铺子的刘掌柜,一脸的迷糊。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呢喃一声,“难道真的是我记错了?” 唐婉月一人坐在马车内的软塌上,靠着马车,想着刚才刘掌柜跟她说的事情。果然她还是太年轻了。好在现在有刘掌柜帮她。 回到唐家,唐婉月去了膳食堂,唐明智一家三口也在这儿,丫鬟们还在上着菜。 唐冉芸见着唐婉月进来,抬脚走了过去,满怀关心的问道:“我的好妹妹,你今早怎么去布庄去得那么早?” “妹妹想着这几天病了,便早点去,没想到梁先生不在。我因起得太早,困得很,就在账房睡着了。”唐婉月假装没有细想,直接将话说出来。 听了她的话,唐冉芸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嘴角微微上扬。 她就知道唐婉月不着调。原本以为她这么早过去会认真学,没想到居然是过去睡觉的。 第12章 装扮成林至 经过对唐婉月前两日去布庄的仔细探查,唐冉芸对她是彻底放下了心。 之后唐婉月再去布庄学算账,也只是让两个丫鬟过去看着她。晚上回来再禀告唐婉月这天做了什么事情。 这距离张嬷嬷去锦绣布庄拿走衣服已经过去整整两天了。 第三天下午,张嬷嬷带着一位中年男子进了锦绣布庄。 锦绣连忙让伙计上好茶,好生地招呼着这两位财神爷。 之前因为对奋武校尉家这个订单的重视,锦绣暗地里也让人打听了奋武校尉家的情况,刚才伙计叫她出来的时候,她一眼就认出来这是校尉府上的老管家。 张嬷嬷自己来了,还带着老管家来了。这说明那日的衣裳老夫人很喜欢。这可是接到一笔大订单。 张嬷嬷一进门,见着锦绣,笑着道:“那日的衣裳老夫人很喜欢。这就让老管家来跟你谈今后府上衣裳定制的情况。还有……” 她从衣袖里掏出一本红红的请帖,递到锦绣的面前,“明日便是老夫人的寿宴,你定要好好打扮一番再去参寿宴,老夫人想见见你。” 锦绣愣了一下,肥得看不见关节的手摸请帖上烫金的字,缓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她抬起头,看向张嬷嬷,想着这衣裳是唐婉月做的,她不能一个人揽了这个功劳,“张嬷嬷,我可以不可以再带个人过去?” 话出口,她才发觉这话太过于唐突了,连忙又补充道:“老夫人的衣裳是那人定制的。” 张嬷嬷想着老夫人见到那衣裳满眼的喜欢,后面的衣裳都没心思再细看,便自作主张地点了点头,“可以。” 听了她的话,锦绣这心里的才舒坦了,跟老管家聊起今后府上衣服订制的事情。 隔壁,唐婉月跟梁先生学习完今日所学,闲着无聊,便算了算日子,觉得今日奋武校尉府那边应该会有所回应了。 她跟梁先生说了一声,便进了账房里的暗道。暗道里有刘掌柜早就按照唐婉月身形准备好的一套黑色的男子衣裳,还有易容的东西。 唐婉月换上衣裳,又将自己的发髻拆散,易容成男子。她身材高挑,看着也有七尺男儿的高度,只是肩太过于窄小了。她便又加了肩垫,然后看着铜镜将自己左眼下的黑痣隐去,脸和脖子的肌肤都抹黄了些,这才走出暗道。 暗道的出口是侧边的一间杂货间。出了杂货间,唐婉月便直接大摇大摆的朝着隔壁的锦绣布庄走去。 在门口,正巧遇见从里面走出来的张嬷嬷和那位中年男子。 唐婉月眼前一亮,这是成了吗? 等到锦绣将那两人送走,她立马走到锦绣的面前,问道:“锦绣,这是成了吗?” 听着声音有些耳熟,可是看着面前的男子,锦绣肥胖的身子立马往后退了几步,一脸警惕的看着唐婉月,道:“这位小少爷,您是要看衣服?” 唐婉月这才想起来自己换了一身行头,压低了声音对锦绣道:“锦绣,是我,婉月呀!” 刚才锦绣就觉得这男子声音很熟悉,只是看着他模样不认识,没想到居然是唐婉月! 她拉着唐婉月进了里室,打量着她身上的穿着,肌肤的颜色也不一样了。 “婉月,你怎么这身打扮?” 唐婉月笑着摆了摆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问道:“刚才来的是张嬷嬷,是不是成了?” 说到张嬷嬷,锦绣成功被她带过去了。 她满脸感激地说道:“婉月,这次真的要谢谢你,要不是你,这事肯定成不了。张嬷嬷还送来明日老夫人寿宴的请帖,你明日可有空,陪我一起去。” “还给你送请帖了吗?”唐婉月有些欢喜。 校尉府是官家,老夫人的寿宴上肯定有不少达官贵人。刘掌柜跟她说,要想在京城做好买卖,必须要找个可靠的靠山。 唐明智便是找的城东刘家做靠山。就连京城第一首富——席公子背后也有朝廷数一数二的人物撑腰。 她如果想把产业做的比唐家大,就必须找到一位比城东刘老爷更有钱有势的人做靠山。 这虽然不容易,但是她可以慢慢来,总会心想事成的。 锦绣点头,将红色的请帖拿出来给唐婉月看。 唐婉月翻着看了一遍,将请帖还给锦绣,道:“锦绣,明天去参加寿宴,你可不能再穿这套衣裳了。” 这话从她嘴里出口,锦绣脸颊立马就红了。 去参加校尉府老夫人的寿宴,她自然是不能再穿成这样了。 唐婉月在铺子里找了一套适合锦绣穿的竹色衣裳。只是锦绣过于肥胖,那件衣裳明显小了。她又去拿了墨绿色的布匹,将那套衣裳改大了。 衣服的款式简简单单,墨绿色的布匹加在腰的两侧,锦绣身子肥胖,可是穿上这件衣裳,看着也没以前那么臃肿。 唐婉月将她拽到化妆台前,让她坐下,强制性地将她裹着旧布的头发拆散了,给她梳了个圆满髻。可惜她这儿没有好看的首饰,唐婉月只能用一根木簪插在发髻中。自己在心里暗暗记下,明日过来一定要带一套首饰过来。 发髻弄好,唐婉月又给她画了个素雅的淡妆。 眼影用得深肤色,画完看似好像跟没画一般,但眼睛明显比之前看上去更大更明亮。眉毛画的小挑眉,眉尾在眉峰时突然落下,将锦绣圆润的脸拉长了一些,脸型看着更是饱满好看,腮红从颧骨向眼尾处抹去,唇上沾了淡淡的朱红。 虽然锦绣肥胖,但是这么一打扮起来,着实比以前穿着那套粗布衣裳好看不知多少倍。 锦绣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有些愣住,都认不出来自己了。 “锦绣姐姐,锦绣姐姐,慕哥哥来了。”锤子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听到“慕哥哥”三个字,房间里的两人都愣了神。 唐婉月扭头看向从外面跑进来的锤子,这慕哥哥是慕司卿吗? 锦绣立马站了起来,问了一声“慕王爷到哪里了?” 锤子从没有见过锦绣如此打扮,整个人已经愣住,但是嘴上还是一板一眼地回答了她的问题,“慕哥哥已经到门口了。” 锦绣立马提着这套有些繁琐的衣服,跑了出去。 锤子收回视线,看到屋内还有一位男子,一脸警惕地看着唐婉月,问道:“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 铺子门口,一身黑袍的慕司卿刚踏入锦绣布庄,就看见里面跑出来的锦绣。 依靠在门边的顾乘风见到这身子肥得都有两个慕司卿那么大的锦绣,用手里的扇子敲了敲门板,调笑道:“司卿,你这口味不敢……恭维。” 当顾乘风看到锦绣正脸的时候,突然愣了一下。这张脸长得还不错。 第13章 江大小姐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慕司卿瞪了顾乘风一眼。 顾乘风悻悻地闭了嘴,一双眼睛挪了回来,打量着这间不大的铺子。 明日便是他父亲手下家老夫人的寿宴。本来他这么不着调的人,是不想参加这么庄重的宴会的。 奈何他母亲只要他一回府就去他院子里唠叨,这耳朵都被磨出了茧子了,他才勉强答应了。 他去,自然要拉着慕司卿一起去,不然那样的宴会得多无聊。 锦绣从里面跑了出来,见到慕司卿,立马收敛了脸上慌张的神情。她稳了稳身子,福身,道:“慕王爷,您怎么来了?” 顾乘风听到这声慕王爷,饶有兴趣地看向这个三百斤的肥……胖妹子。慕司卿是皇族里最不受宠的人,很少有人还会称呼他一声王爷的,见着他都会避开,实在碰上面才会勉强叫上一声。官场上那几家少爷见到慕司卿,也跟他一样直呼他名字。 “明天要参加寿宴,你这边有合适的衣裳吗?”慕司卿收敛了脸上的诧异,又恢复成往常的淡然。 锦绣连忙上前,在铺子里的成衣里找了几件适合慕司卿穿的衣裳。 里室的门缝中,露出一大一小两只眼睛。 “你到底是谁呀?我都没见过你。”锤子弯着身子,趴在门缝中,看着外面的情景,问着头顶的唐婉月。 唐婉月学着他的模样看着外面,一双眼睛渐渐失了神色,声音也微露悲伤,“我是你漂亮姐姐。” “啊!”锤子一抬头,唐婉月下巴像是被石头撞了一下,两个人一起痛呼起来。 外面的人听到里面的动静,那扇开着一条缝隙的门也彻底打开了。 唐婉月摸着发疼的下巴,有些尴尬的看向外面,很快,她收敛了脸上的神情,走到锦绣身边,亲昵的附到她耳边,小声的说道:“我先走了,明日辰时我来这儿找你。” 锦绣连忙点头,应了一声。 唐婉月朝着外面走去,与慕司卿擦肩而过,在门口的时候看到一只拦在她面前的胳膊。 顾乘风饶有兴趣地问道:“你也喜欢锦绣?” 清丽略带忧伤的眼睛朝着顾乘风看了一眼,唐婉月抬起一只手,将拦在自己面前的胳膊挪开,直接走了出去。 手被抬开,顾乘风另一只手摸了摸刚才被唐婉月隔着衣服捏着的手腕,他刚才看到的那只手好纤细。 翌日,唐婉月早早地起来梳妆打扮,然后带了一套符合锦绣的头饰便直接去了北市的唐氏布庄。 和往常一样,她假装跟梁先生在账房里面学习,实则已经进了密道换了衣裳去了隔壁的锦绣布庄。 跟昨日一样,唐婉月帮锦绣梳妆打扮以后,便将自己带过来的那套头饰插在她的发间。 一直穿粗布麻衣的人突然打扮起来,确实好看许多。这也是对之前见过锦绣的人而言。 一切弄好以后,锦绣看着唐婉月穿着一身男装,有些疑惑,“婉月,你就穿着这身去参加寿宴?” 唐婉月早就在心里有了应对之策,“我的身份不适合出席那样的地方,就用男装去。锦绣,你到时候叫我林至。” 锦绣想着唐婉月是唐家的二小姐,长相又出众,确实不适合直接女子身份去露脸。 两人一起去了奋武校尉的府上。 虽然奋武校尉是八品,但奋武校尉江承载曾经在战场上救过大将军顾斯年。老夫人的寿宴,顾大将军定然是要来祝贺的。 众人为了巴结这位战功显赫的将军,这寿宴也都是带着大手笔过来的。 跟着唐婉月下了马车,锦绣看着校尉府门口张灯结彩,门口的小厮都是抬着红木箱子往里走。 “婉月……” 她这声音刚出来,唐婉月便沉着男声道:“是林至。” 锦绣惊了一下,立马改口:“林至,咱们这寿礼是不是拿不出手?” 唐婉月四周扫了下,安抚锦绣:“老夫人邀请你来参加她的寿宴,只是想见见你。寿礼这东西就是走个过场。他们都是送得价值连城的寿礼,咱们自然是拿不出来的。心意到就好。” 两人朝着门口的小厮的方向走去,将带过来的巴掌大的红色礼盒递了过去,又将红底金字的请帖递了过去。 小厮看了一眼请帖,抬起眼再看锦绣和唐婉月时眼神就变了。 “锦绣姑娘,您来了,这边请。”小厮跟身边的人附耳几句,让那人代替了他的位置,特意领着她们朝着后院走去。 这时,门口又停下一辆马车,一把折扇从马车内伸了出来。 车帘被挑开了,露出顾乘风那张轻佻妖艳的脸。他直接蹦下马车,朝着校尉府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一眼就瞧见了锦绣那三百斤肥壮的身影。 “思卿,思卿,你意中人也来了。”顾乘风用扇子敲了敲马车的木板,嚷嚷道。 马车内的慕司卿听到“意中人”三个字,眉头不由地皱起,黑着一张脸从里面走了出来,下了马车。 “你下来晚了,她进去了。”顾乘风指了指大门口,继续道:“她什么身份呀!居然是门口的小厮亲自迎进去的。” “锦绣不是我意中人,你别扰了她的闺誉。”慕司卿沉着一张脸,声音也格外的低沉。 “就你昨天看她那个眼神……”顾乘风受到慕司卿眼神的威胁,立马转了调儿,“不说了,我不说了,行了吧!” “咱们赶紧进去将礼送了就走。”顾乘风叫着小厮带着寿礼去门口入礼单,然后拉着慕司卿进了府。 正厅里,奋武校尉江承载正在招呼着前来祝寿的达官贵人,场面喧闹不堪。 扫了一眼那样喧哗的场景,顾乘风皱着眉头走上前,规规矩矩地与那江承载打了声招呼,然后就准备溜之大吉。 “父亲,您差人叫我来正厅有何要事?”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顾乘风听着这声线独特,吐字圆润的女声,觉得有些耳熟,扭头朝着声音来源处望去,见着一位身着红色衣裙的姑娘由远而近。姑娘脸上脂粉浓重,略显美艳,举止动作又英姿飒爽。 这姑娘他好似在哪里见过? 第14章 找场子 江澜走到自己父亲跟前,福身,一双明媚的眼睛看向站在父亲面前的顾乘风,便知晓她父亲叫她来正厅所为何事。 “澜儿,这位是顾将军的独子……”江承载介绍着。 “父亲,不必介绍,女儿跟他认识。”江澜十分大胆地走到顾乘风面前,细嫩的手直接捏住顾乘风的手腕,拽着他就朝着后院走去。 正厅里回荡着她的声音,“请父亲放心,女儿定会好好招待这位娇贵的小少爷。” 顾乘风被这女子一路拽到后院。 他从没想过,一名女子的手劲居然这么大。而且这女子在正厅的时候说了什么?说他娇贵!男人能用娇贵这个词的吗?心中隐隐藏着怒火。 见着四下无人,江岚便松开了顾乘风的手,转头看向他,嘴角上扬得过分。 “你要干什么?”顾乘风想着她刚才的手劲,他一个大男人居然挣脱不开。 看着她娇娇弱弱的,没想到呀! “你说我要干什么?”江澜抬脚逼近他。 顾乘风居然害怕地往后退了几步,直到脚后跟抵在身后的假山,已经无路可退。 “你要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你一女子怎么能……” “怎么能什么?”江澜脸上的笑意不减,反而越来越深。她脚踩着石头,身高竟跟顾乘风一般,一只手撑在他的脑侧,竟形成了百花楼里男客调戏姑娘时的样子。 顾乘风的话堵在嗓子眼,怎么说都不是。他可是将军府的小少爷,居然被一名女子压在假山上,这让别人知道怎么了的! 慕司卿呢?好兄弟居然都不出来帮他一把。 江澜见着顾乘风的脸一阵白一阵红,憋不住,便破功,笑出了声。 她收回撑在他脑侧的手,从石头上下来,半捂着嘴,声音里满是笑意,“顾公子莫不是忘记半月前在南市街上英雄救美了?” 半月前,南市街? 那不是他英雄救美失败,反倒被一名路过的女子搭救的事儿吗? 这么丢人的事儿…… 顾乘风猛地抬头,这次脸是完全黑了。他终于想起来,这女子怎么那么眼熟!这不就是那日反救他的女子。 见着他脸又变黑了,江澜觉得这人着实好玩。明明手无缚鸡之力,面对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脸色不变丝毫。 可是刚才在面对自己的时候,这脸一会儿白,一会儿红,一会儿又黑的。 她都怀疑他是不是那唱戏班子的人,有会变脸的本事。 “居然是你。”顾乘风咬牙切齿道。 就因为那日的事情,他还被慕司卿嘲笑过一番。 这女子当日要是不救自己,慕司卿肯定也会出手帮自己一把的。被男子救肯定也比被女子救有面子。 想想他都气得要命,怎么会有女子如此粗鲁!三两下就制服了比她还壮的中年男子,还是两个! 这让他英俊潇洒、风靡整个京城的顾家小少爷的名声受损了。 不远处,唐婉月和锦绣朝着这片没人的地方走来。 刚才已经见过了校尉府的老夫人,只是老夫人客人居多,她们不适合在那边呆着,便到这片空旷的地方寻个暂时的清静。 “林至,我有些紧张。”锦绣没来过这么大的寿宴,本想着八品校尉府办的寿宴,来的人应该不会太多。 可是刚才在老夫人那边,居然见到了将军夫人,还有尚书夫人…… 这些可都是官家内人。 这场面别说锦绣招架不住,就是唐婉月也震惊了。 好在唐婉月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她稳住自己,又安抚锦绣,道:“锦绣,你别怕。咱们要想把布庄做大,这样的场面必定要多走动。” 顾乘风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立马站直了身子,理了理压根没有乱的衣服,黑着脸,快步与江澜拉开距离。 江澜看着躲着自己的顾乘风,不知趣地凑了上去,“顾小少爷,你走这么快是怎么了?父亲要我好好招待你,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你跟我说。” “你离我远点!”顾乘风现在整个人都不好了,只想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离这个力大如牛的女人远一点。 “怎么能离你远点呢?让父亲知道了肯定以为我怠慢你了。”江澜好似听不懂顾乘风的话,紧紧地跟在他身后。 面前的顾乘风突然止住了脚步,看到前面的一男一女,低喃道:“怎么是这两个人?” “顾小少爷认识她们?”江澜在他的身侧停下了脚步,朝着远处一高一矮的一男一女看了过去。 女子身材臃肿,好似是她奶奶口中那位叫锦绣布庄的掌柜。 身边还站了一位男子,两人之间举止有些亲密,有点像是一对。 江澜伸手又抓住了顾乘风的手腕,将嘴凑到他耳下,压低了声音道:“顾小少爷,原来喜欢这样子的。” 喜欢这样子的?喜欢什么样子的? 顾乘风突然瞪大了眼睛,另一只拿着折扇的手去掰江澜抓着他的手腕,可是他吃奶的力气都用出来了,居然不能掰开半分。 “你是属牛的吗?”一不小心,顾乘风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江澜有些诧异地看向顾乘风,“你怎么知道我属牛的?” “咳咳!”顾乘风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这女人居然属牛的!怪不得力气这么大。 按下咳嗽的冲动,他道:“撒开。大庭广众之下,你知不知羞耻?”早知道他今日就不来这校尉府了。 江澜非但没有撒开抓着顾乘风的手,反而更是与他贴近了。 顾乘风感觉手腕上攀附着一条柔软的胳膊,整个人身体一僵。这女人! “顾小少爷别怕,澜儿一定给你找回场子。”江澜硬是拽着顾乘风朝着锦绣他们的方向走去。 找场子,什么场子? 顾乘风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们已经走到了锦绣的面前。 江澜看着锦绣,一双眼睛笑眯了起来,“你就是锦绣吧!这位是?” 唐婉月双手作揖,微微弯腰,道:“江小姐,在下林至,是锦绣布庄的裁缝。” “裁缝?我奶奶的衣裳是你订制的?”江澜立马撒开了挽着顾乘风的手腕,凑到唐婉月面前,上下打量着她。 顾乘风的手臂突然没了束缚,看着面前的女人,居然盯着这个灰不溜就的男人看。 她刚才还说给自己找场子! 第15章 沁香楼 这念头刚从脑海里闪过,顾乘风就觉得不对。 这找什么场子,他又跟这两人不熟。这两人又没有得罪过他。 趁着这个力大如牛的女人在跟唐婉月说话,顾乘风立马转身,放轻了步伐,遁走。 锦绣见着顾乘风走远了,憨厚地伸手指了指他离开的方向,小声地提醒:“江小姐,你的客人走了。” 正跟唐婉月聊得火热的江澜听着她的话,回头朝着顾乘风的方向看了一眼,一双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隙。今日做的事情定能让他好好的记住自己。其他的事情她也不操之过急。 “不管他,咱们聊一聊我奶奶那衣裳的事情。”江岚好似对唐婉月做的那衣裳颇为兴趣,一连追问了她好几个问题。 顾乘风出了后院,一眼便看到正在喝茶吃点心的慕司卿。他抬脚跑了过去,一把拽住慕司卿就朝着外面跑,好似身后有洪水猛兽。 回到马车里,顾乘风长吁一口气,对着马夫道:“去百花楼。” 慕司卿打量着顾乘风,觉得他有些不对劲,问:“你被江小姐带走发生了什么事?” “没……没什么。”顾乘风回答得极其不自然。 他将手伸到慕司卿的面前,道:“你抓着我手腕。” 慕司卿疑惑地伸手抓了一下他的手腕,顾乘风用手将他抓着的手腕掰开了,心里更是确定那个女人力气大得有问题。 看着顾乘风这一系列奇怪的动作,慕司卿摇了摇头,也不再理会他。 校尉府上,江澜对林至格外地感兴趣,因此还带她去认识了自己几个闺中密友,跟她们夸赞今日她奶奶穿的衣裳就是出自她的手笔,还给她带来了两个订单。 直到接近傍晚,唐婉月见着太阳西斜,已经申时末了,她附耳到锦绣耳边低语,“锦绣,我该回去了。” 锦绣见着时辰确实不早了,道:“我们一起回去。” 两人一起去跟老夫人告别,又跟江澜说了一声,便离开了。 在回去的路上,唐婉月看着锦绣,突然出口问道:“锦绣,现在布庄订单越来越多,你有没有想法再开个布庄?” 锦绣的布庄位置在北市,这个地理位置并不好。 今日是因为看在江小姐的面子上,她那几个闺中密友才给她们下了单子,等到时候知道她们铺子在北市,后面的生意就难做了。 毕竟权贵们不攀比便宜实惠。 锦绣也知道这其中的道理,毕竟她也是开过一年布庄的人,北市这条街消费的都是哪里的人,她还是清清楚楚的。 只是再开布庄,光这店面就是一大笔的银子。人手这方面也缺。如果要寻个好的位置,可不止是钱的问题了。 这些问题刘掌柜都跟唐婉月说过,她自然也是知道的。 “如果是因为钱和人手的事情,我有办法。” 听刘掌柜说,东市有个地下钱庄,里面可以抵押物件换现钱,不过利息过高。人手她可以去找刘掌柜问问,上次听他说之前跟他一次做事情的人都被唐明智赶出去了,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在京城了? “婉月,开铺子可不止是钱和人手的问题,这位置也很讲究。”锦绣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京城分为东南西北四大集市。东市最热闹,来往都是达官贵人,这北市则最落寂。这价格也显而易见了。不过这东市的铺面可不好找,更是千金难求。 唐婉月回去之后,将这开铺子的事情跟刘掌柜说了下。 刘掌柜沉思了一会儿,道:“小姐,这之前的人手我明日都去拜访询问一下,这钱的事情也不打紧,但是这铺面可得好好寻。实在不行也得在南市寻个位置极佳的铺子。” 唐婉月点了点头,也知道他们担心的这个事情确实是要紧的。 一日过后,唐婉月决定去四个集市看看具体情况。 她坐在马车内,一双纤细的手将车帘掀开,看向外面。 西市与北市相邻,这边街道四周的店铺要比北市生意都好,但是来往的人也都是平常人家。 这生意好,也不及跟富贵人家做生意来的利润高。 马车继续往前行驶,途经百花楼门口,见着张灯结彩,挂满红绸缎的牌面,门口站着几位身姿妖娆的女子,朝着来往的人群挥舞着手中的帕子。 这是到南市最繁华的地段了。 如果寻不到北市的铺子,能在这个地段租上一间店面,也是极好的。 百花楼的门口走进一黑一蓝两个身影,唐婉月见那两人影很是眼熟,朝着百花楼的门口望了过去,正巧见着慕司卿冷峻的侧颜。 她眼里满是诧异。在她的记忆里,慕司卿那样面冷心善的人定然是不会来这烟花之地。 见到站在他身侧的顾乘风,唐婉月顿时明白了,肯定是顾乘风拉着他去的。 被唐婉月盯着的人突然回头,朝着马车的方向望了过来。 唐婉月吓得手一哆嗦,直接将车帘放下,拍着自己心虚而狂跳不停的心脏。 慕司卿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跟着顾乘风迈进百花楼。 等到马车驶出一段距离,已经完全看不着百花楼,唐婉月这才重新将车帘挑开,继续看着街边的铺面。 西市那边还能看见不少没开张的铺子,可是南市这里的铺子都开得满满的,没有一个空的。 这让唐婉月的心更是凉了一些。南市都这样,北市肯定更是如此。 果不其然,北市更是热闹非凡,尤其一间叫沁香楼的酒楼,进进出出的人流格外地多,有穿着富贵的,也有像穿着小厮和丫鬟服饰的。出来的人有挺着大肚子的,也有拿着食盒的。 正好到了用午膳的时刻,唐婉月心里一动,对这家酒楼格外地感兴趣。 她挪到马车门前,挑开帘子,纤细的手指着沁香楼,询问小鹊:“小鹊,你可知这酒楼?” 小鹊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回答:“小姐,这是咱们京城最大的酒楼。听闻里面的饭菜味道极好,要想在里面订到厢房,要提前一周才能订到。” “一周?”这生意果然好。 唐婉月细细琢磨了一下,对小鹊道:“小鹊,你进去帮我订个厢房。时间如果太久的话,大厅也没问题。” 小鹊点了点头,听话的进了沁香楼。 唐婉月坐在马车内等着,这才注意到青竹跟翠兰没有跟过来。 第16章 铜镜 等了半响,小鹊从里面急匆匆地跑了出来。 还没等她开口,唐婉月询问道:“小鹊,青竹跟翠兰呢?” 小鹊一拍脑袋,连忙说道:“小姐,我忘记跟你说了。那两位姐姐被夫人的人找了回去,说有重要的事做。” “哦,对了。小姐,这酒楼现在就有间刚被人退掉的空厢房,要不要现在就去?”小鹊刚才进去询问,不知撞了什么好运,让她赶上巧了。 这已经到了饭点,能今日就进这沁香楼,自然是更好。 唐婉月点了点头,应了声好,便在小鹊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朝着酒楼走去。 沁香楼二楼,一间靠着大门口的厢房内,坐着一位白袍白发的年轻男子。他面朝着窗户,右手捏着一只白瓷茶杯。 身后的伙计禀告道:“大少爷,那位小姐进来了。” 唐婉月跟着前面引路的伙计,朝着二楼最里边的包间走去。 包间的门上挂着“霜降”“芒种”这样二十四节气的牌子。好似是用这个来做门牌的。 引路的伙计在一间没有挂牌的厢房门口停下了脚步,将门推开,转身对着唐婉月恭敬地说道:“小姐,这就是您的包厢了。” 唐婉月对这门牌着实好奇,便问那伙计:“你家主人为何用着二十四节气来当这门牌?” 伙计笑着回答,“我家主人觉得用数字来太过于俗气了,这样显得雅致一些。” “确实雅致。”不光是这门牌,就连这酒楼里的摆设都透着几分清新脱俗,空气中隐约有雏菊的淡雅香味。 唐婉月抬脚踏入这厢房,刚才觉得外面过于淡雅,那这间厢房确实格外的别致,好似不是酒楼的厢房,更像是一间收藏室。 门前的白瓷花瓶通身剔透色泽均匀,只有正前方沾着一点红和一条黑色的枝条,这是腊梅。旁边的古董架用的是上好的楠木,上面摆着一些小玩意,看似不经意,可是其中有个物件她十分地眼熟。 梦中,那刘老爷也喜爱收藏一些古玩,唐婉月刚入刘府的时候,刘老爷图着新鲜,为了讨好她,经常给她送去一些古玩。只是那时她极其单纯,面对比自己老那么多的人,日日苦着一张脸,再新鲜也终究是厌烦了。 伸手将架子上的光头小佛像拿了下来,唐婉月把玩了一下,就见着旁边候着的伙计一脸紧张的神情,可是也没有出声阻止。 唐婉月将东西放回架子上。心里暗道:那伙计的模样,这难道是真品? 不过,很快唐婉月就打消了念头。酒楼的包厢的摆设如果用真品,不小心丢了碎了可不亏大了? 这么想着,这间包厢的物件也不稀奇了,唐婉月扫了一眼,走到桌前坐下。 这厢房的位置好像正是酒楼的正上方,包厢的窗户很大,外面的阳光涌了进来,照得整个厢房透亮。侧边是一个棕色调铜镜材质的屏风,可以照出她的模样。 唐婉月突然有个想法,之后开了铺子可以弄一块这样大的铜镜。别人说得好看不如自己亲眼看到的好看实在。 伙计见着唐婉月坐下,走了过去,将桌上的菜单打开,递给唐婉月。 唐婉月接了过来,翻开第一页就愣住了。这菜单也十分新奇。 她去过一些酒楼,说是菜单,也就一个菜名。这沁香楼的菜单不仅写着菜名,旁边还配了彩色的图画跟价格。 不过,见到这价格,她不由倒吸了一口气,抬头问小鹊:“小鹊,咱们身上还有多少银两?” 小鹊将荷包拿了出来,数了数,道:“还有十两。” 十两放在普通人家过一年都是富裕的,她可不能为了吃一顿就霍霍完了,后面还有很多花银子的事情呢! 唐婉月往后翻了几页,终于见到价格合适的寻常菜,点了几个,又想到前面有个样貌好看的菜品,以前也没听过,心里盘算着,多点那一道菜也无妨,便又翻到前面,将那个菜品点上。 伙计将唐婉月点的菜都一一记下,询问过没其他菜,退出了厢房。 见着伙计离开,唐婉月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道:“小鹊,你坐下陪我一起用膳。” 小鹊一听,吓得立马摇头拒绝,“小姐,这可使不得。” 这哪有主子跟奴婢一起同桌用膳的?以前没有过,现在也不行。 唐婉月一只手撑着下巴,眉眼之间含着淡淡的笑意,见着小鹊这一本正经的模样,顿时起了捉弄的心。 “哎呀!现在本小姐说话,小鹊都不听了。小鹊这是长本事了。” 小鹊听了,这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整个人愣在原地,涨红了脸,一张嘴张了又张,可一句话都没说出口。 “好了好了,你坐过来,我就不捉弄你了。”唐婉月一双眼睛生得格外好看,每每弯眼眉,这脸上的笑意就让人挪不开眼,尤其是这左眼尾的那颗美人痣,就像是会说话一般。 刚才从厢房里走出去的伙计并没有拿着记下的菜名去楼下,而是绕到隔壁挂着“冬至”门牌的厢房,抬手敲了敲门。 “进来。”厢房内传来男子清冽的声音。 伙计推门而入,捏着手里的菜名走到最里面靠窗户的位置,递了上去,道:“大少爷,这个是那位小姐点的菜。” 一只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将那菜名捏住,拿到面前,白发白袍的年轻男子低头看着菜名,视线停在最后那道昂贵的菜上。 “最后那道菜是她点的?”男子的声音好似溪涧的流水撞击在石壁上,发出的脆响,清冽柔和。 当时唐婉月点菜的时候,伙计一直注意着。他回答道:“是的。那位小姐好似身上带的银两不多,斟酌几次之后,才下定决心点这最后一道菜。” “她都对什么菜感兴趣?”男子又问。 这沁香楼的伙计看着就好像是个传菜的,可是这看人脸的功夫却十分了得。客人盯着哪道菜看得过久,对什么样的菜品感兴趣,只要在他眼前点过一次菜,他就能摸得一清二楚。 伙计将几个价格昂贵,唐婉月多看了好几眼的菜报了出来。 男子听完以后,将手里的菜名递还给伙计,道:“刚才的那几个菜加上。” “好。”伙计接过菜名,退出了厢房。 男子朝着侧前方的铜镜看了过去,可以清楚得看见隔壁厢房里对坐的一主一仆。 这面铜镜是一面魔术镜,一面可以透过这面镜子看到另一面的场景,而另一面只能看到铜镜上的画作。 见着唐婉月笑得开心,白发男子的红唇不由地上扬,好像被那份笑容感染了一般。 隔壁房间里,唐婉月总觉得有谁在盯着她。可是这厢房里只有她和小鹊,怎么会有这么强烈的感觉? 她有些敏感的朝着那面铜镜看去,只能从那铜镜中看到自己的身影,几次来回,便将自己心里的疑惑压制下去,继续逗着被自己弄得满脸潮红的小鹊。 “月儿,我终于找到你了。”男子低声的呢喃,清澈的眼眸里满是唐婉月喜笑的模样。 第17章 席容 这酒楼上菜的速度也快,才过一刻钟,菜就被端了上来。 唐婉月扫了一眼多出来的两道菜,询问上菜的伙计,“这两道菜不是我点的,是不是端错厢房了?” 伙计恭恭敬敬的回道:“掌柜见两位第一次来我们沁香楼吃饭,特意送得,希望两位喜欢,以后常来。” 说完,伙计便离开了。 唐婉月盯着这两道多出来的菜,挑了挑眉。先不说这菜的味道如何,光是这厢房内的摆设再加上这掌柜子送的菜,只要这菜味道不差,是个人都想次次来。 不过,这菜色是真的看着就流口水。 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唐婉月顿时就停不下来。这酒楼生意好是有原因的,菜真的好吃,价格高也是值得的。 唐婉月和小鹊两个人将一桌子九道菜吃得干干净净,剩下的汤都喝了一半,才停了手,住了嘴。 “嗝~”小鹊打了个饱嗝,摸了摸圆挺挺的肚子,毫不吝啬地夸赞道:“小姐,这家酒楼饭菜真好吃。” “味道确实很好。”唐婉月虽然吃了十分饱,但没有小鹊表现的那么夸张。 她拿出帕子,擦了擦嘴,然后站了起来,准备歇一会儿再走。 在包厢里来回走了几趟,她发现这边的窗户位置正好在沁香楼的正上方,一眼就可以看清楚前方的街道。 这间酒楼在东市的位置也是极好的。 离开窗户,唐婉月走到那铜镜材质的壁画前,伸手摸了摸上面凸出的纹路。确实一点都看不见里面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但,她总觉得这壁画上的鹿好像真的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隔壁,白发男子见着唐婉月走近也起身走了过去,他站在她的对面,两人隔着一面铜镜。他盯着她那双清澈的眼眸,唐婉月左眼尾底下的那颗黑痣跟他记忆中的那个小女孩重合。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 唐婉月转身,跟身后的小鹊说道:“走了。” 小鹊立马站了起来,又恢复成以往的规矩模样。 两人离开了厢房,朝着楼下走去。在拐到楼梯口的位置,旁边的厢房没有将门关严实,里面传来两位中年男子的声音。 “这铺子不卖!不卖!” 里面好似争吵了起来。 唐婉月因着听到了铺子卖不卖,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回头朝着那开着一条缝隙的门看了过去。 竟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唐明智怎么会在这儿?刚才说话的那人不是唐明智。那就是唐明智要买铺子,别人不卖。 能让唐明智看上的铺子,不是南市位置极佳的铺子,就一定是东市的铺子。 唐婉月有些不想走了,想看看刚才跟唐明智说话的人是哪一位? 毕竟里面两人说话的口气,好似没谈拢。 “小鹊,你先下去付账,我有东西落厢房里了,回去找找。”唐婉月转头朝着刚才来的方向,一副要走回去的模样。 她刚转身回去,就看见走廊尽头,一位身着白衣白发的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名男子看着有些眼熟。 唐婉月愣了一下,想到那日她初见丫丫的时候,就在那条街道二楼的茶馆见到这样的身影。原本以为拥有这样一头白发的人应该是位老人,没想到竟然是一位青年男子。 就在唐婉月愣神的时候,那名白衣白发男子已经走到她的跟前,在她的面前停了下来。 “你认识我?” 唐婉月抬起眼眸,对上那双淡蓝色的眼眸。从没有见过瞳孔是蓝色的…… 她摇了摇头,道:“不认识。” “我叫席……”白发男子的话还没有说完,身后就传来开门的声音。 唐婉月一惊,转头看了过去,里面的人要出来了。 绝不能让唐明智在这里见到她! 她抬脚就朝着走廊尽头跑去,看着开着的包厢,是刚才那名男子出来的那间。唐婉月直接钻了进去。 可是她又想知道跟唐明智说话的那人长什么样?到时候再去调查这人是谁,看看能不能跟他搭上线。毕竟卖铺子的人可遇不可求。 将半颗脑袋探了出去。 那间包厢先走出了一个中年男子,这人不是唐明智,那便是要卖铺子的那人,可惜没有看见那人的正脸。 见着人已经下了楼,唐明智也从包厢里走了出来,怒气冲冲地下了楼。 唐婉月立马将脑袋缩了回来,心里暗想,该如何找到那位要卖铺子的人?要不回去找唐明智套话? 就在她皱眉想事情入神的时候,白发男子已经走到她的跟前。 “你在躲谁?”男子低沉的声音打乱了唐婉月的思路。 她抬起头,看着这不认识的男子,胡乱扯了个谎,朝着厢房内看去,道:“我只是落东……西了。” 这间包厢有点怪。 唐婉月的视线停在了铜镜上。这块铜镜不似她吃饭待的厢房里的那块,上面光滑如镜,映照出来的景象也不是这间厢房物件的摆设,而是…… 她抬脚走到铜镜前面,伸手摸了摸镜子,里面压根没有她的影像。 刚才这个厢房里的人是这位男子,他一直都在盯着自己吃饭。 这人是敌是友,她丝毫不知。 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 不说别的,这人她肯定惹不起,惹不起那就躲! 唐婉月看了一眼这男子,压抑着心里的厌恶,抬脚就从他面前走过去。 只是在经过这白发男子的时候,她纤细的手腕被禁锢住了。 “我叫席容,是这家酒楼的老板。我没有恶意。”席容紧紧地抓着唐婉月的手。 刚才偷窥被她发现了,他十分地紧张,怕她会误会他,便慌张解释了起来。 “我不认识你,你放手。”唐婉月挣扎了两下,发现这男子的手劲很大,她压根挣脱不开。 察觉到自己用力过大,席容连忙松开了手,但又怕她会走,便伸手拦住了门。 “你先别走,你听我解释。”席容生怕眼前的人会消失一般,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块通体碧绿的玉佩,递到唐婉月的面前,问道:“这块玉佩你还认识吗?” 唐婉月皱着眉,接过那块玉佩。玉佩正面是一个如来佛,反面刻着月亮图样,中间刻了个林字。 第18章 失约 记忆中,隐约有这块玉佩出现过,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块玉就找不到了。 唐婉月抬头看向面前席容,问:“你怎么会有我的玉佩?” 她之前小,不知道这个玉佩中的是“林”字,但是这笔画简单,两棵树她却是记得的。 “这是我救命恩人留下的玉佩。”席容停顿了一下,一脸认真的继续道:“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唐婉月看着他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可是她不记得自己何时与这样极具特征的人见过。 白发,蓝眸,她要是见过,肯定是记得的。 思考了会儿,唐婉月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你。” 她握着手里的这块玉佩,这应该是她亲生父亲留给她唯一一件没有被唐明智拿走的东西,只是小时候被她自己弄丢了。 席容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你那时候小,不记得也是理所当然的。不过我记得你左眼下的那颗痣。还有你左胳膊上有一块月牙状的胎记。” 听他一说,唐婉月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左胳膊。她胳膊上确实有一块月牙儿的胎记。 这除了唐家的人跟她亲生父母,不会有别人知道。 见着她的动作,席容更是确定她就是小时候救过他的人。这次他没有找错人。 因为这块玉佩上写着“林”字,他一直以为救他的人姓林,所以一直找错了方向。 上次在街道上见着这女子,隔得远看得不是很真切,但是她救那个小丫头的模样倒是跟之前有几分相似,他便上了心,没想到真让他找到了当年的那个女孩。 她不姓林,姓唐。 唐婉月沉默片刻,再抬起头对上那双淡蓝的眼眸,心里也没了害怕。如果自己真是他的救命恩人,那么他一定不会害她。 想着刚才没有看到卖铺子的人长什么样子。面前这人说他是这家酒楼的老板,那么必定知道刚才那人是谁? “你知道刚才那个厢房里走出去的人是谁吗?”唐婉月踌躇了一下,问出了口。 “那不是你父亲?”席容调查过唐婉月,自然调查过她的家人。她家人做生意不怎么样,但是对待女儿还是不错的。 唐婉月神色微暗,道:“跟我父亲说话的那个人。” 没想到唐婉月问的是另外一人,席容思索片刻道:“我让负责他们厢房的伙计上来,你一问便知。” 既然能从这人身上知道那间厢房里的到底是什么人,唐婉月便点了点头。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听那走路的轻重,好似是小鹊回来寻她了。 唐婉月走出门,就看见小鹊慌张的朝着这边跑了过来,最后在她的面前停下了脚步,道:“小姐,我刚才在楼下见着老爷了,她让我上来寻你回去。” 唐婉月一听,脸色一变,还是被唐明智看见了。 她伸手安抚了下小鹊道:“你在这儿等我,我马上来。” 说完,她转身朝着刚才的厢房走去。 小鹊看着唐婉月进去,再侧头看了看旁边的厢房,她们之前的厢房不是这间吗? 唐婉月走了进去,席容还站在原来的位置。她抬脚走到他的跟前,道:“你帮我找那个伙计问问,那个要卖铺子的是什么人,明日我再来这儿找你可好?” 听到她明日还要过来,席容脸上带着淡雅的笑容,点头道:“好。明日我在这间厢房等你。” 听着席容应允了,唐婉月也不耽误,立马转身,出去带着小鹊一起下楼。 沁香楼外,两辆马车。唐明智坐在前面那辆马车内,掀开帘子,看着唐婉月从里面走出来,脸上神色难看,但是看到唐婉月的时候,很明显收敛了脸上的神情。 “女儿,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唐婉月在马车前停下,双手置于腰间,福身,道:“女儿听闻这家酒楼饭菜味道极好,便过来尝尝,果然如传闻中的那般。父亲也是来这儿用膳的?” “铺子遇到些事情,过来见个人。”唐明智摆了摆手,道:“女儿,你快上车,今日你母亲在府上忙得很,既然你没其他事情便回去帮衬帮衬。” “好。”唐婉月上了后面的马车,回了唐宅。 沁香楼二楼开着的窗户,席容俯视着楼下发生的事情,听着身后那位伺候唐明智包厢的伙计的禀告。 “大少爷,那间厢房里的是唐家老爷和东市陈铭茶庄的掌柜谈铺子转租的事情,唐家老爷想直接将那间铺子买下,但是陈铭茶庄的掌柜只想将铺子转租一年,回老家一趟。” 听完以后,席容挥了挥手,示意伙计下去。 伙计退出了厢房。 席容一只手撑着下巴,侧头看向窗户外面,一双眼睛渐渐迷离,蓝色的眼眸渐渐失了神采。 翌日,唐婉月被苏玉茹和唐冉芸绊住,抽不开身去沁香楼找席容。 席容在包厢里等了一整日,哪里都没去。 直到天空渐渐黑沉了下来,楼下各家各户都挂上了红灯笼。 整个北市被红光笼罩,天空中的繁星闪烁,与这繁华的夜街相衬托,而这片喧闹却扰不进席容的心。 “咚咚咚!”门外是席家的小厮在敲门,他今日是奉夫人的命来叫大少爷回府。 “滚!”席容的声音带着温怒。 唐婉月没有履行昨日的约定过来,是不是因为她父亲的原因? 门外的小厮并没有因为席容的怒意就离开,他隔着门道:“大少爷,老夫人见您不回去,一直没有休息。” 多余的话,小厮也不再说。 大少爷对老夫人可是出了名的孝顺。 “咔嚓”一声,小厮面前的门打开了。 席容站在门内,看着这小厮,是他母亲院子里的小厮。他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大少爷,已经戌时了。”小厮恭恭敬敬的回答。 席容眸色暗沉,这个时辰,唐婉月肯定不会再来了。 他抬脚朝着外面走去,小厮连忙跟上,两人一起离开了沁香楼。 唐宅,唐婉月看着一大家子围坐在一起,都在商讨家中老夫人大寿的事情。一颗心早就不在这上面了。 今日被事情绊了一整日,完全脱不开身去沁香楼找席容,再看着黑下来的天,席容肯定也肯定不在酒楼了。 第19章 找铺子 第二日,老夫人大寿的事情暂时不需要唐婉月在家帮衬。 她便独自一人坐马车去了沁香楼。询问过一楼的掌柜,得知席容昨日在酒楼等她到戌时,今日并不在酒楼。再询问别的事情,掌柜就摇头道不知。 终究是她昨日没有赴约。 唐婉月从沁香楼出来,有些遗憾。她没有坐马车直接回去,而是四处走走看看,看能不能好运地找到昨日那个跟唐明智说卖铺子的人? 在一间挂着“陈铭茶庄”的铺子前面,她见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是一大早就出门的唐明智。 是这间茶庄! 她躲在暗处,等唐明智离开之后,走进这家茶庄,买了些茶叶,无意间问那掌柜:“掌柜听说您不开茶庄了,是要将这铺子卖了?” 茶庄的掌柜抬眼看了一眼唐婉月,遗憾地说道:“已经卖了。” 唐婉月心里一个咯噔,还是来晚了一步,只是面上有些可惜地说道:“那以后都没机会买到你家的茶叶了。” 在这北市卖茶叶多年,茶庄掌柜看着唐婉月的穿着打扮,便知道她是哪家的深闺小姐,平常肯定都是丫鬟出来买茶叶,看着不面熟也正常。 “小姐要是喜欢我家的茶叶,我可以告诉你产茶地在哪里。你可以让人去那里买,茶叶都是一样的茶叶。” …… 唐婉月拿着包装好的茶叶离开了茶庄,坐上马车赶去北市的唐氏布庄。 途经南市,在百花楼对面,唐婉月听到一位伙计经过她的马车,嘴里在抱怨着什么掌柜要卖铺子? 卖铺子,这不就是她要找的机会? 她顺着那伙计去的方向,见他走到了百花楼对面名叫“茉莉胭脂”的铺子。 “啊!”震耳欲聋的惨叫声由天而降,一个人直接砸在唐婉月坐的马车顶上。 唐婉月想着事情,突然被这声响吓得整个人失了神魂。回过神,她立刻掀开车帘,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啊!疼死老子了!慕司卿,你个有娘生没娘教的狗杂种,敢将老子从楼上扔下来……”摔在马车顶上的男人嘴里骂着脏话,什么难听骂什么。 四周行走的平民百姓都停下了脚步,看着这被高空抛下来的人砸中了马车顶。 唐婉月站稳了身子,听着车顶上辱骂的人,皱着眉头朝着百花楼二楼一间打开着窗户的房间望去。 那间窗户口站着两位她认识的人,一位是穿着蓝袍手拿折扇一副翩翩公子模样的顾乘风,站在他旁边的则是一身黑袍,面如寒霜的慕司卿。 顾乘风看着楼下尚书府的二少爷——钱正昊就像一只被翻了壳的王八在车顶上痛苦大叫着,嘴里都是辱骂慕司卿的话。 “司卿,你这可惹上大麻烦了。”顾乘风摇了摇手中的折扇,满脸笑意,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哎呦!”顾乘风突然看见在马车旁边站着一位身姿苗条,穿着一身蓝色衣裙的女子,只是一眼,便可清晰地认出她是谁,“你砸到唐家二小姐的马车了。” 慕司卿早在钱正昊掉下去的时候就注意到唐婉月了。 他微微皱了皱眉,一言不发地离开了窗户口,坐到旁边的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冷漠道:“那是钱正昊砸得,跟我无关。” “京城谁不知道我们俩的关系。我说得不算数,他们肯定以为你扔得钱正昊,这马车自然也归根于你砸得。”顾乘风爬在窗户口,见着唐婉月朝着上面望了过来,抬手朝着下面挥了挥,一脸笑盈盈的模样。 “少爷,你怎么了?有没有受伤?”几位尚书府的伙计从百花楼匆匆跑了出来,手忙脚乱地将钱正昊从马车顶上弄了下来,二话不说就直接驾着马车去找大夫了。 站在唐婉月身边的小鹊刚要开口喊,便被唐婉月按住了,摇了摇头,示意这些人她们惹不起。 等到那群人声势浩大地离开,小鹊不满道:“小姐,那是咱们家的马车。” “那人惹不起,走吧!”唐婉月朝着前方走去,小鹊气愤地跺了跺脚,跟在她的身后。 马夫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二楼还在看热闹的顾乘风道:“这钱正昊也忒不要脸了,居然将唐二小姐的马车给抢走了。” 下面看热闹的行人都散开了,没有热闹看。 顾乘风转过身,看向坐在桌子边品茶的慕司卿,走了过去,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兄弟,你今天可真是给我出了一口恶气。我早看这小子不爽了。可惜我家老头儿不让我跟这些世家子弟闹矛盾,不然早就教训他了。” 慕司卿抬了眼,朝着顾乘风的方向看了过去,手里的茶杯放到桌上,不紧不慢地说了个事实,“你打不过他。” “……” 顾乘风气急,“还是不是兄弟,老揭我短?也不知道我家老头儿怎么想得,吃喝玩乐随便我,就是不准我学武。” “顾将军是为了你好。”慕司卿说话声音有些沉重。 顾将军手握重兵,战无不胜,军中几位主要将领和他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下面的士兵也多受顾将军的照拂。 位高者心多生疑虑,容易受身边小人挑唆。如若顾乘风学了一身武艺,有望接顾将军的职务,那顾家必然不会安宁。 顾乘风将手里的折扇合上,放到桌上,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盯着慕司卿,“我知道我家老头儿怕累着我,可是将军府家的少爷不会武功,这说出去多丢脸。司卿,要不你偷偷教我?” “不教。” “为什么?” “太蠢。” “你居然骂我蠢!等钱正昊那小子找你麻烦,你看我帮不帮你?” “不用你帮。” “行吧!兄弟情已断……” 唐婉月徒步走回北市的唐氏布庄,一进铺子,她便叫上刘掌柜去账房相谈。将东市“陈铭茶庄”和南市“茉莉胭脂”的事情告诉了刘掌柜。 恰巧,刘掌柜也知晓“茉莉胭脂”要转让的事情。他让人打听过,那面铺子转让要一千两白银。 这个价格在南市不算昂贵,但是也不便宜,已超出了唐婉月的预算。她微微皱眉,想到之前刘掌柜说的那个地下钱庄,看来只有必要去那里一趟了。 “刘掌柜,这些钱我来解决。之前让你去询问的那些人呢?” 刘掌柜福身,道:“主要做事的人都还在,也愿意过来小姐这儿。” 第20章 地下钱庄 清风迎面,绿树丛茵,鸟雀啼叫。 唐婉月一身男装,假扮成林至模样被蒙着面走在一间大别院里。前面有一位小厮模样的人引着路,两人手中牵着一根绳子。 这是带她去地下钱庄。 弯弯绕绕走了一圈,耳边的鸟雀声消失,隐隐听到“轰隆隆”的声音,牵在手里的绳子往前动了。唐婉月抬脚跟上,身上暖洋洋的阳光消失了,这是进了室内。 “到了,可以将眼罩摘了。”引路的小厮停下脚步,对唐婉月道。 唐婉月松开了手上的绳索,抬手将蒙着眼睛的黑布扯了下来。长时间的遮光,让她一下子适应不来,眼头发黑。 她一只手挡着眼睛,缓过来,看见这四周都是石壁,只有墙壁上点了两盏油灯照亮着路。 “这边请!” 面前的石门打开,一条通往地下的暗道打开,里面传来噪杂的声响。 “大大大!” “小小小!” “输了……” 越往下,空气越差,甚至弥漫着汗臭味。 唐婉月伸出一根手指,假装无意地揉了揉鼻子,可是那根手指再也没有拿下来。 领路的小厮见着唐婉月东张西望,便提醒让她跟上。 进了一间石室,石门关上,外面的嘈杂也隔绝在门外。 “小伙子,要当何物?”石室里坐着一位白胡子老头,见着唐婉月,便摸了摸自己的胡须,问道。 唐婉月先将昨晚整理的珠宝首饰拿了出来,问:“这些可以当多少钱?” 她心想,这些东西的价格她知道,如果他们给半价以上,再把玉佩拿出来给他们看。 白胡子老头扫了一眼,皱了皱眉。如果这小公子要当这些东西,老管家不会给她“3”号牌的。 “这些东西外面买也就值个三百两左右,但是用过的东西,自然值不了那么多钱,死当给你二百两如何?” 听到他的回答,唐婉月心里一喜,有希望,但是她面上却不露丝毫情绪。 她缓缓点头,道:“可以。” 室外,一间石室的大门开着,里面露出一道黑色身影,身边站着刚才引唐婉月进石室的小厮。 “刚才进去俆老那里的人是要典当何物?” 小厮恭敬回答:“典当何物不知,管家给的三号牌子。” 地下钱庄典当物品都有一个规矩,所有进来之人手里都会拿着一个刻着数字的牌子。牌子分为“1”至“9”,“1”是上品的稀世珍宝,而“9”则是一些市场随处可见的低劣珠宝。 三号牌子,也就是说那人要典当的东西也算比较珍贵的。 “去问问俆老,究竟典当的是何物?”黑影沉着声音道。 小厮走了出去。 “这枚玉佩可以给你五千两白银。”俆老细细地看完唐婉月的这枚玉佩,说道。 五千两!总觉得她有些古怪, 听到这个价格,唐婉月着实震惊,随后才想起来这是死当的价格,这枚玉佩不能死当。 她问:“活当可以当多少?” “活当?”俆老听到这两个字,原本满是皱痕的额间更是深了,宛如可以夹死三四只苍蝇一般。 地下钱庄死当价格高,活当可只有死当的八分之一。 “活当只有六百二十五两白银,还有那些珠宝的价格也不能给你那么高,只能给你一百五十两,一共七百七十五两。”俆老说话顿时就没有刚才客气了。 “活当只能当六百二十五两?”唐婉月脸色惨白,这差距也太大了吧!有些难以接受。 “咚咚——”石门打开,小厮走了进来,直接走到俆老跟前,弯下身子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俆老听了,脸色的表情明显有变,再抬眼看唐婉月时,眼神里满是疑惑。 “小公子,稍等一下,老夫去去就回。”俆老跟着小厮走出了石门,过了一盏茶时间就回来了。 “这……” 唐婉月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俆老打断了,“这枚玉佩,小公子想当多少银两?” 这个当自然是指活当。 在地下钱庄呆了半个时辰,唐婉月再出来,手里多了一千二百两银票和一份活当的契约。 她拿着这些银票直接回了布庄,将钱交给了刘掌柜,让他赶紧将那铺子买下来。 刘掌柜见着一夜之间就多出来这么多银票,顿时满脸诧异,便问了这些钱财的来由。 唐明智就算再怎么假装宠唐婉月也不可能给她这么多银两的。 “我将父亲留给我的玉佩压在了地下钱庄。”唐婉月直接明说。 在地下钱庄,她不知为何?那被小厮叫做俆老的人出去了一趟,回来便态度大转弯,愿意将玉佩一千两白银当给她,珠宝的价格也回到二百两。 只是这玉佩的利息比平常人典当提高了许多。 她如一个月之内去赎回玉佩,只要一千两,不需要利息。可是如果是第二个月过去赎玉佩,那么便要一千二百两,第三月一千六百两,第四个月便要二千四百两,第五个月那枚玉佩便归属地下钱庄。 唐婉月想,如果这么久她这些钱都赚不到,谈何跟唐家对抗?要拿玉佩又有何用?便同意了。 “活当?”刘掌柜有些诧异,他也听过地下钱庄活当的规则。 唐婉月点了点头,“刘掌柜,这些钱买铺子打点够不够?不够我再想办法。” 刘掌柜看着手里厚厚的银票,道:“够了。” 接下来几日,刘掌柜将南市百花楼对面的铺子买了下来,开始请木匠装修。 唐婉月去了一趟锦绣布庄,将这边的安排跟锦绣说了一声,锦绣也同意了和她一起开铺子。 “对了,我今日过来没有看见丫丫和锤子,他们去哪里了?”唐婉月好几日都没见到丫丫,便问了出来。 锦绣回道:“丫丫家好像最近有什么事情,让锤子过去帮忙了。不过……我问丫丫什么事情,她不肯说,就连锤子也不说。总觉得她们有些古怪,” “丫丫最近都没有过来吗?” 锦绣摇了摇头,“已有三日没来了。” 想着那么小的人挨着饿,唐婉月心里还是不忍,问锦绣,她也不知道丫丫家具体住哪里,只知道住在北汉街。 唐婉月跟锦绣道别,便坐马车前往北汉街。路上遇见卖烧饼馒头的,她让小鹊去买了些,顺便买了几斗米。 马车在北汉街口子停了下来,里面没法再继续驾马车。 唐婉月从马车上下来,看着窄小的街道,破旧的门院,虽然早就有思想准备,但是心里还是有些诧异。 正巧遇见一位穿着补丁老人家从里面走了出来。 唐婉月走了过去,比划着询问:“老人家,你在这儿有没有见过一个这么大的女孩子,人很瘦,长得大概这么高,眼睛大大的?” 老人家扫了一眼唐婉月的穿着,满是皱纹的手一伸,大拇指捏了捏食指与中指,示意给钱。 第21章 安排 小鹊见着,脸上一凶,冲动的往前走了两步。 好在唐婉月阻拦得快,让小鹊拿了几文钱给那老人家。 老人家握住手里的铜钱,裂开了嘴,笑着道:“那样的小孩这里到处都是,不过女孩子比较少,知道叫什么名字吗?” “她叫丫丫,身边应该经常跟个叫锤子的男孩。” 老人家听着“丫丫”两个字,眉头一皱,指了个方向,道:“直走前面两个路口右转,走到尽头那家就是了。” 老人家说完,就绕过唐婉月,嘴里一直嘀咕着:“怎么有人去那家找晦气?” “小姐,你怎么让我给这样的人钱?她不告诉咱们,那咱们就换个人问。”小鹊看着那老人家的背影,气呼呼地。 唐婉月转头看向小鹊,安抚道:“别气,都是些贫苦人。走了,去丫丫家。” 两人按照那老人家的指路,走到一间破旧的院子门口,大门开着。小鹊走上前朝着里面喊了一声,“有人吗?” “谁呀?”锤子从里面咋咋呼呼地跑了出来,一抬头见着唐婉月和小鹊整个人愣了一下。 一刻钟以后,唐婉月站在丫丫奶奶的床前,看着躺在床上病入膏肓的人和坐在旁边骨瘦如柴的丫丫,沉着一张脸,道:“锤子,丫丫,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们怎么不找我?” 锤子张了张嘴,又闭上了。他原本想找唐婉月的,但是丫丫不肯,为了这件事情他们还大吵了一架。 坐在床头的丫丫摇了摇头,泣不成声,“姐姐已经帮我很多了,奶奶说不能再让你白花银子。” “这怎么是白花银子?”唐婉月叹了口气,有点心疼,不是心疼钱,是心疼这孩子。 “小姐,大夫找来了。”小鹊匆匆忙忙跑进了屋,身后跟着一位步伐不紧不慢的白胡子大夫。 唐婉月见着白胡子大夫徐徐的模样,有些心急,道:“大夫,人命关天,还请快一点。” 白胡子大夫听到唐婉月的声音转头看向她,见这破旧的屋子里居然还站着一位富贵人。他的双腿迈得更是轻快了些。 到了屋子里,见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老人,白胡子大夫眉头一皱,道:“都病成这样了,怎么才找大夫看?大夫又不是活菩萨。” 小鹊性子急,道:“大夫,你先治病呀!” 白胡子老大夫搭脉,皱着眉头,半响过后,收回手道:“老人家这病很长一段时间了,没法根治,但可以调养调养,不过这风吹日晒的屋子是住不得了。” 这哪里是适合病人住的地方?再健康的人在这里住着,身体肯定也是吃不消,必定会生病的。 唐婉月点了点头,道:“大夫,还有其他需要注意的吗?” 大夫跟唐婉月将老人家里里外外的病情都说了一遍,然后让人陪着他去医馆拿药。 唐婉月让小鹊跟着大夫回医馆拿药,然后又转头跟锤子道:“锤子,你锦绣姐姐那边有多余的房间可以让丫丫奶奶住吗?” 锤子一双大眼睛直直地盯着唐婉月,半响才道:“有一个空房间。” 如果上次唐婉月还没看出来,那么这次她确确实实地看出来了。每次说到让锦绣帮丫丫的时候,他的那双眼睛就有些奇怪。 唐婉月走到锤子的面前,蹲下身子,摸了摸他的脑袋,柔声道:“锤子,我不会给你锦绣姐姐加担子的。” 锤子想到上次的事情,点了点头,对唐婉月多了一些信任。 丫丫听了,顶着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睛跑到唐婉月的面前,哭哭啼啼道:“姐姐,你对我真好。除了奶奶跟锤子,你是对我最好的人。” 说着,丫丫直接一把抱住了唐婉月。 唐婉月轻轻拍着她的背,心里有些感触。她帮助丫丫其实也有些自己的私心的。 丫丫奶奶醒了,唐婉月去将之前小鹊煮的稀粥盛了一些让丫丫给她喂上,然后又将熬好的药端来给她喝。 人吃了东西,身体回暖,虽然不可能一下子就有力气,但是被人搀扶着还是能下地的。 小鹊扶着丫丫奶奶朝着外面走,丫丫叫着锤子将带过来的东西米和吃的都重新搬去了马车上。 在厨房内,丫丫看着还剩下很多白粥,便用盆盛了起来,还将锅洗得干干净净。 唐婉月回来找丫丫的时候正巧看见了她手里端着白粥。 “姐姐,还剩下很多粥,我可不可以给我朋友送去。” 唐婉月点了点头。刚才在这条街走过,已经清楚这里都是住的什么人了。 丫丫跑到隔壁的院子里,喊了几声,便有大人小孩走了出来。 唐婉月远远地看着,那妇人面黄肌瘦,一看就是吃不饱饭的人。 等到丫丫回来,两人一起上了马车。 马车上,唐婉月想着刚才的那家人,他们看着四肢健全,但凡弄点活计,不至于日日吃不饱。 丫丫告诉她,这条街住的都是穷人家,之前家里强壮的男子为了能让她们过好日子,起了歪心,联合进行了偷窃,后来被人送进了衙门。 家里的妇人原本都有些谋生的活计,但是因为丈夫是小偷,便没人敢用她们,时间一久便成了现在这样。 听完之后,唐婉月吐了一口浊气。这世上的富人不少,可是穷人更多。 她刚买完铺子,没有过多的银两去招收新伙计。这些人她倒是可以收留了,将她们培养起来。前期只要给她们温饱,等后期赚了钱再给她们补上之前的月银。 伙计这事情也暂时有个着落了,现在就差铺子早点装修好,赶在唐明智新铺子之前开张了。 唐婉月将丫丫的奶奶在锦绣那边安顿好,顺便将请丫丫那些穷苦的街坊邻居当伙计的事情跟锦绣说了。 锦绣心善,一口便答应了。 从锦绣住所出来,唐婉月直接回了唐宅。 这几日劳顿,她需要好好休养,等铺子开张,再跟唐明智来一场明争暗斗。 这是她成功的开始。必须要赢得风风光光,体体面面! 打唐明智一个措手不及。 第22章 开张 在新铺子装修这段时间里,锦绣从丫丫的那些贫苦的街坊邻居里选了些手脚勤快的妇人教他们如何做布庄里的一些琐事,甚至还发现其中有几位妇人的针线活格外地出色。 唐婉月继续跟着梁先生学算账,顺便刘掌柜知道她会裁制衣服,找了一位老裁缝教她衣服的图样纸怎么画,还认识了如何用尺,各样的人该穿什么样的衣服。 唐婉月在这方面的天赋比算数还高,跟老裁缝学了一天,就已学了八九成,回去立刻便将锦绣那两单江小姐介绍的订单画了样图出来。 拿给老裁缝看,根据他的提议做出了一点修改,第三日她便亲手做出了一件样衣出来。 之前唐婉月给自己改制衣服还有校尉老夫人那件衣服,衣服里夹杂着她自身的元素过多,创意在样式新颖,即便是颜色不那么亮眼的衣服,也十分地吸引人的眼球。 只是这样并不扎实,一些边角赶工也不适合久穿,容易崩线,塌形。 好在外面手里也只有校尉老夫人那一件衣裳,那衣裳也只适合过寿穿那么一日,不用担心这些问题。 老裁缝仔细看了看唐婉月的边角,点了点头:“这才三日,你能做成这样确实天赋很高。只是这些地方缝制的习惯需要改一下,你那样缝制在这里有一个缺陷……” 唐婉月低着头认真的听着老裁缝的话,对他的每一样指点都铭记在心。 小鹊时不时进来换茶水,发现放在那里的茶水凉了,都没人喝一口,点心也没动。不由地朝着唐婉月的方向看了过去。 小姐跟之前有很大的不同。 之前的小姐也十分地认真,可是她的认真只在慕王爷身上。慕王爷喜爱吃什么,慕王爷喜欢看什么,经常出入的地方是哪些,她家小姐都知道得十分清楚。 甚至慕王爷前脚刚踏入听戏楼,后脚就有听戏楼的小厮来禀告她家小姐。 除了对慕王爷,还有穿着,她家小姐对其他的事情都不感兴趣。 不过,现在的小姐就很好。不再在意慕王爷,每日跟着梁先生和老裁缝学习就很好。 她喜欢现在的小姐,是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喜欢。 唐婉月余光瞄到小鹊还站在旁边,便回头朝她弯了弯眼眉,笑着道:“小鹊,你先下去休息会儿吧!我现在还不饿,也不渴,不用一直给我换茶水了。” “好。”小鹊福身退下。 唐婉月继续跟老裁缝学习。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四天,直到刘掌柜慌慌张张地从外面回来被打断了。 唐婉月看着刘掌柜,放下手中的笔,问:“刘掌柜,发生什么事情了?” “唐……唐明智在东市的那间新铺子今日开张了。”刘掌柜因是一路从东市跑回来的,此刻大喘着粗气道。 听到这个消息,唐婉月眉头一皱。 唐家一直是做衣服布料买卖的,这新铺子买了自然也是开布庄的。 她还从唐明智口里套出新铺子开张的日子。原本应该三日后才正式开张。可是不知为何提前了? 她们这边特意多请了木匠赶工,计划明日赶工完成,后日便将这几日锦绣那边做出的衣样放入新铺子里,提前他们一日开张,压下唐明智的新铺子。 没想到居然被唐明智抢占了先机。现在两日后开张已经没有任何优势了。 唐明智怎么会提前开张呢?这一茬打得她措手不及。 “现在跟在唐明智后面再开铺子已经没有任何优势了,工匠那边不用再催着赶工。” “小姐,我建议等一周之后再开张。这期间我们制作一些新款式的样衣,用衣服质量和款式取胜。”刘掌柜毕竟是有经验之人,很快就想到了应对之策。 唐婉月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只是这样还远远不够。 那日她用林至的身份与江小姐交谈,江小姐明显对她做的衣裳很感兴趣。开张当日不知能不能请到江小姐帮忙? 找个时间她去找江小姐问一声。如果她肯帮忙,那她有个绝佳策略。 唐婉月对刘掌柜道:“就按照你的想法来,下周我们再开张。这几日你派几个脸生的人去唐明智新开的铺子看看衣服款式,顺便买两件出众的衣裳回来。我们的衣裳必须做得比他更好。” 刘掌柜点了点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句话的道理他自然懂的。 “我这就去安排。”说完,他退了出去。 看着刘掌柜离开,唐婉月那双黑色的眼眸格外的清澈,里面透着坚定的目光。 一周后,南市百花楼对面的铺子挂上了“锦绣布庄”四个大字,鞭炮声响彻整条街道。 “南市今日又新开了一家布庄。” “不是一周前东市才开一家唐氏布庄?这就又开了一家布庄了?” 这边开铺子为了生意着想,都会与别家铺子错开开张。没想到这回撞到两家铺子一起开张了。这可就有好戏看了。 “锦绣布庄开张了,进店就可免费领取一块这样的帕子。”锤子站在大街上,吼着大嗓子喊道。 丫丫拿着手中的帕子,跑进一群围坐在一起的年轻妇人面前,仰着笑脸道:“姐姐们,你们忙不忙?不忙的话可以去南市新开的锦绣布庄看看哦!衣服都是刚做的新款式,而且进店就可以送一块这样的帕子。” 里面的人被丫丫这么小的丫头叫姐姐,个个都红了脸。她们都生过孩子的人,居然还被人叫姐姐了。面上娇羞,可是心里还是喜欢的。 丫丫见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新帕子给最前面的人,笑着道:“姐姐可以看看这帕子,布料很好的。” 接过帕子的妇人摸了摸丝滑的布料,跟旁边的几位道:“反正咱们也没事,去看看凑个热闹呗!” 丫丫一听她们被说动了,心里顿时高兴得不得了。她可以帮姐姐做事情,真好。 大街小巷都流窜着几个跟锤子差不多大小的孩子,都在给南市新开的锦绣布庄拉生意。小孩子打扮得乖巧可爱,嘴巴再甜一点,这些妇人都拒绝不了。 顿时,刚开张的锦绣布庄进进出出挤满了人。 从里面出来的妇人手里都拿着同一款式的帕子,个个脸上都带着笑容,嘴里念叨着:“这锦绣布庄的衣服确实好看。” “是呀!怪不得这么多人都过来。” 锦绣布庄外面一个鬼头鬼脑的伙计探着头朝着里面望去,见着这新开的铺子居然比一周前唐氏布庄开张时人还多。他立马掉头,朝着东市跑去。 第23章 明争暗斗 “什么!”东市的唐氏布庄内传来唐明智惊讶的声音。 新铺子开张,唐明智这几日都在这个新开张的铺子里打点着。 开张到今日,他这铺子生意一直都十分旺,比他之前那几个铺子生意都好,所以他也多花了些心思。 可是不知为何,今日大半天了,才来几个客人。 他便让人四处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没想到南市居然新开了一个叫什么锦绣布庄的。这摆明了是过来抢生意的。 可是这也不应该呀!东市的地理位置不知比南市好多少,为何那边生意会比他们好那么多? 他气得将手边的茶盏直接砸在地上,破碎的瓷片四处溅开,低吼道:“南市的铺子也敢跟老子抢生意,老子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好?” 一刻钟之后,唐明智看着那进进出出都要被踏平的门槛,才发觉那伙计没有说错,这生意比他们开张那日不知好了多少倍。 “你进去看看里面是什么情况,顺便买两件衣服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生意这么好?”唐明智对身边的伙计道。 那伙计听了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衣服,吞吞吐吐道:“老爷,小的……这身不太适合。” “蠢货!回去跟掌柜说,让他给你找身合适的衣裳,顺便问他要十两银子。”唐明智扫了那伙计,一张脸黑成了灰。 锦绣布庄内,唐婉月打扮成林至的模样在铺子里忙着。 进来的客人都快将铺子里塞满了,为了防止人太多出乱子,锦绣调教了一个星期的那群妇人都站在四周样衣布料的旁边,给看衣的人介绍着,门口也有两位身强体壮的伙计看着进出的客人。 秩序保持得很好。 一位穿着寻常衣服的年轻男子进了铺子,四处张望,发现这做出来的样衣都是女款的,便挤到人群中,将每样衣服布料都摸了摸。 唐婉月见着这人进铺子,立马就注意到他了,走了过去,笑着招呼道:“这位小哥是不是想给自己娘子买身好看的衣裳?” 男子愣了一下,见着唐婉月是个男的,点了点头,“你们店里有什么好看的衣裳?” 唐婉月勾了勾唇,笑着将男子引到一件颜色搭配十分柔和的衣裳前面,介绍道:“这三件衣裳是咱们铺子主打的衣裳,用料上乘,裁缝也是多年的老裁缝。尤其是这件,布料是上乘中的上乘,就是颜色不太适合小哥的娘子穿。” 那男子扫了一眼三件衣裳,两件素色的,一件艳丽的。他的视线停在那件唐婉月特意说过的艳色衣裳,道:“我娘子喜欢艳一些的,这件不错,需要多少银两?” “这件衣裳用料都比较好,款式也是新款,所以价格比较贵要五两银子。”唐婉月脸上保持着笑容道。 “那其他两件呢?”男子又问。 “其他两件三两。小哥想要买哪一件?” “这三件我都要,十两银子可行。” 这话一从那男子出口,唐婉月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她道:“小哥对自己的娘子真好。不过这小的没法做主。不过小哥买这么多,我可以帮你进去问问我家掌柜,小哥稍等一会儿。” 唐婉月进了里室,将门关上,里面坐着刘掌柜和锦绣,两人正忙着说话,见着唐婉月进来,便停了下来。 “小姐,怎么了?” 唐婉月笑着道:“唐明智的人来了,要买那三件衣裳。锦绣,之前让你准备好的衣裳在哪里?等会给他装衣裳的时候换上。” 锦绣听了,立马走到旁边的柜子里,从里面拿出一个红色绣着“锦绣布庄”四个大字的盒子递给唐婉月道:“三件衣裳都在这里面。” “好。”唐婉月将盒子接了过来,走了出去,将盒子放在柜台上,跟柜台前算账的先生说了一声,便走到男子的跟前,道:“我家掌柜说,今日开张,可以给小哥这个价格。” 男子看向唐婉月点了点头,将手里的十两银子递了过去。 唐婉月引着他去柜台前,又让旁边的人将那三件样衣取下来。 就在装入红色锦盒之后,唐婉月乘着男子不注意,便与下面的那个红锦盒对换了一下,将从锦绣那里拿的衣裳换给了这位男子。 男子走出了铺子,算账的先生嘀咕道:“今日这店里都是女客人,还是第一次见着男客人。” 唐婉月笑了笑,道:“他是给他娘子买衣裳。” 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是她的心可跟明镜似的。这上午让小孩们去拉拢妇人进铺子,就算有男子想进这铺子,见这么多妇人也不好意思进来。 所以这男子一进门,唐婉月就知道他是唐明智派过来探底的人。 那名伙计带着从锦绣布庄买下来的衣服,直接回了北市的唐氏布庄,将衣服交给了唐明智。 唐明智将衣服拿了出来,翻看了一下,直接扔给了裁缝。 这位裁缝是唐明智从其他地方调过来的老裁缝了,也有些真本事。 他翻看了一下,便发现衣服的料子很一般,就连他们铺子最差的料子都比这衣服要好,边角的针线更是差,线头也不少。 这样的衣服难登大雅之堂。 “老爷,这衣服不行。那铺子做不长久。”裁缝说道。 被唐明智叫去买衣服的伙计也附和,“那间铺子进出人虽然多,但是大多数都是为了进铺子免费送手帕的。” 说着,伙计掏出一块白手帕递给唐明智。 唐明智摸了摸手帕,这布料摸着要比那件衣服的布料舒服。 裁缝看着唐明智的神情,走了过去,将手帕要了过来摸了摸,眉头一皱,道:“这铺子的掌柜拎不清呀!这么好的料子白送,衣服却用最差的料子,做不长久,做不长久。” 唐明智听着这话,心里顿时舒坦了。 这几日真是撞见财神爷了。 本来这铺子很难买下来,没想到遇见个贵人愿意做中间人,硬是用低价将这间铺子给盘了下来。而且那贵人一周前还派人过来帮忙,硬是加快了开铺子的速度,让他好好赚了一大笔的银子。 唐明智在京城打滚了十多年,做生意的门道可能不清楚,但是看人得本事却不低。 那贵人肯定是京城中的大人物。 第24章 送礼 刚才那位一口气买了三件衣裳的人一走,唐婉月就一直注意着这条街道上的人。 她站在铺子门口,见街道对面一个鬼鬼祟祟、一直朝着这边看的人被一个伙计叫走了。 唐明智果然因为那三件衣裳,掉以轻心,将放在他们铺子门口的眼线调回去了 嘴角挂着淡淡的弧度,她抬头看了一眼碧蓝的天空上明媚的太阳,现已是午时,等到末时就是这间铺子真正开张的时辰了。 唐婉月退回了铺子,帮着里面的妇人一起换样衣,那块可以照整个人身子的铜镜也被人搬了出来。 “小心一点,放到这边来。”锦绣指挥着人将铜镜放到小隔间的旁边。 早就做好准备了,这些东西换起来也没花多少时间。 “开饭了,大家快来吃饭了。”在后厨烧饭的妇人过来喊了一声。 忙完活计的人都朝着后院的厨房走去,手里活没干完的还在继续干着活。 铺子门口,丫丫和锤子领着四五个小朋友井然有序地朝着里面走。 丫丫远远看见装成林至模样的唐婉月,立马抬脚跑了过去,一把抱住林至的双腿,“姐……” 这声音还没发出来,她就被唐婉月用手捂住了嘴。 “嘘!”唐婉月蹲下身子,道:“叫哥哥。” 丫丫眨了眨黑溜溜的眼睛,想到之前唐婉月嘱咐她的事情,点了点头。 唐婉月这才松开了捂住她嘴巴的手。 “哥哥好厉害,以后我们再也不怕饿肚子了。”丫丫笑弯了眼眉,满心欢喜地拍着手。 她们都有饭吃了,不用再挨饿了,也不用再为了一个包子被人打了。 “应该是哥哥感谢你,帮了哥哥很大的忙。”唐婉月摸了摸丫丫的脑袋。很多事情不适合大人去做,但是小孩子却可以轻易地完成。有她们在,让她很多事情都轻松了。 锤子身后,最胖的小朋友挺着大肚子,见到唐婉月喊道:“林至哥哥,胖虎肚子饿了。” 有小胖子带头,其他小朋友胆子也大了,都纷纷叫饿。 “丫丫,锤子,你们带他们去厨房用午膳。”唐婉月站了起来,看着小孩排着两条队进了后院。 吵吵闹闹的声音突然消失,唐婉月四周看了看,见大家做的事情都差不多结束了,便让他们先去用午膳。 铺子里顿时就剩下她和柜台的一位已经用过午膳的老先生。 “司卿,没想到你刚面壁思过出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来百花楼。我就说你肯定是看上青柳了。” “不是。”慕司卿沉着声音道。 顾乘风露出一副我都懂的表情,摇了摇手里的扇子。 马车停了下来,顾乘风第一时间拉开了车帘,朝着外面看了一眼,这是停在百花楼对面了。 “怎么停这么远?”顾乘风皱眉。 “我让停这儿的。”慕司卿弯着身子,从顾乘风旁边钻了出来。 顾乘风有些不理解地跟了下来,一抬头就看见头顶上挂着“锦绣布庄”四个大字。 “咦,这铺子不是在北市吗?怎么搬到这里来了?”顾乘风疑惑道:“你给那肥妹子买的铺面?” “不是。”慕司卿皱眉。 “想想也是,你自己府上都没钱买几个丫鬟伺候,怎么可能有钱买铺面?”顾乘风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怎么都想不通那肥妹子怎么突然有钱能买下南市的铺面? 唐婉月突然看见铺子门口停了一辆马车,以为是江大小姐提前过来,走出铺子就看见两位眼熟的人。 她视线在慕司卿身上停留了一会儿。 那日抢走她马车的是尚书府的二少爷——钱正昊。 传闻说:那日钱正昊跟慕司卿在百花楼里选上了同一位姑娘伺候,而那位姑娘选了慕司卿所在的包厢。钱正昊便带着人闹去了他们厢房,然后被慕司卿从窗户口扔了下来,砸中了她的马车。 只是在她印象里,慕司卿不会将人从二楼扔下来。 慕司卿侧头看向打扮成林至的唐婉月,觉得这个人有些奇怪,几次看他的眼神有些熟悉,可是他之前从没见过这人。 顾乘风察觉到这两个大男人互相对视,用扇子在慕司卿面前挥了挥,“他又不是女人,有什么好看的?” 唐婉月迅速收回了视线,恭恭敬敬地俯下身子,道:“锦绣还在后院用午膳,慕王爷和顾少爷先进铺子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后院叫锦绣出来。” 将慕司卿和顾乘风迎进了铺子,唐婉月跟柜台的老先生说了一声,便去后院叫锦绣。 顾乘风跨了进来,第一眼看见的便是那面大铜镜。他走了过去,在铜镜面前照了照,道:“这铜镜有点意思。这里的衣服看着也比上次那小铺子里看到的好看多了。这肥妹子还有点本事。” 慕司卿四周看了一眼,这边的衣服确实跟之前有很大的不同,而且这里面的衣服没有男装。 锦绣听到慕司卿过来,连忙放下碗筷跑了出来。唐婉月看着锦绣的背影,也没再跟出去,直接坐在锦绣刚才坐的位置上,用干净的碗盛了一碗米饭,低头用午膳。 锦绣一出来,第一眼便看见了慕司卿,她连忙跑了过去,道:“慕王爷,你今天怎么过来的?” “听说你铺子换到南市来,过来祝贺你。”说着,慕司卿从袖子下掏出一个黑色的锦盒递给锦绣。 看着递过来的锦盒,锦绣摇头拒绝道:“慕王爷,这怎么使得?这我不能要。” “不是值钱的物件,你收下。”慕司卿将四方的锦盒塞入锦绣的手里,道:“那个男人对你挺不错的,好好珍惜。” 说完,慕司卿就转身离开。锦绣这边已经不再需要他帮忙了。 顾乘风和锦绣两人都愣在了原地。 先反应过来的是顾乘风,他见着慕司卿已经走好远,立马拔腿追了出去,扯着嗓子道:“司卿,你刚才说那话是什么意思?你上次不是说不喜欢这肥妹子吗?怎么刚才听你话里的意思有股被人夺爱的感觉?” 等到两人走远,完全看不到身影,锦绣才回过了神,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锦盒。 她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尊财神爷。 第25章 财源滚滚 锦绣将这尊不大的财神爷放到铺子最显眼的位置。 唐婉月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锦绣站在板凳上,伸着胳膊在摆放财神爷。 “锦绣,这是慕王爷送的?”她走到板凳边,帮忙扶着板凳,让锦绣安全的着地。 “嗯,希望我们财源滚滚。”锦绣看着这尊财神爷,想着慕司卿刚才说的话。 之前她那间在北市的铺子是慕司卿给她银子,让她开的。最开始靠着慕司卿给得银子勉强开着,后来锦绣看着一直亏本,学着别的铺子,琢磨出一些经营的门道,生意越做越好不再亏本,甚至可以小赚一些养活自己。 锦绣十分仰慕慕司卿,也知道慕司卿不喜欢她,只是单纯的心地善良,看不得她被人嘲笑,所以赏了她一口饭吃,帮她开了铺子,让她在京城有个避风巷。 慕司卿刚才话的意思她没有像顾乘风那样曲解。她知道他是说,她有了自己养活自己的能力,他以后不会再暗中帮助她。这尊财神爷是对她的祝福。 “嗯,我们会财源滚滚的。”唐婉月将手搭在锦绣的肩膀上。 铺子外,两辆马车停在了锦绣布庄的门口。 “到了?”江澜穿着一身红衣,伸手掀开车帘,朝着外面看了一眼,入眼便是挂着“锦绣布庄”四个大字的牌匾。 下了马车,听到对面不少女子声音。 江澜转头朝着那边望去,见对面竟然是百花楼,眉毛不由地上挑,嘴角微扬,“这可真是个好地方。” 和江澜坐同一辆马车的钱乐瑶跟了下来,听到江澜的话,问:“什么好地方?” “还能是什么好地方,百花楼呗!”后面那辆马车里下来一对双生姐妹,两人长着一张七八分相似的标致脸,身高却相差一个头,其中那位高个子的便是出声的那人。 唐婉月和锦绣听到铺子外面的马车声,两人一起走了出来,见是江大小姐带着她的闺中密友前来,便将她们迎进铺子。 江澜走在最前方,踏入铺子。她微露疑惑,鼻尖隐约有一股淡淡的橘子香儿,顺着那股淡悠悠的香味,她走到一块与比人还要高一点的铜镜前,那股橘子香在这里是最浓郁的。 随着身后几位抹着花味香膏的姐妹走了过来,那淡悠悠的橘子香便被盖住了。 “锦绣,顾小将军是不是来过这儿?”江澜笑盈盈地转身,一双眼眸含情凝睇,嘴角勾得恰到好处,再配上这一身的红衣,媚中带着几分飒爽。 林至回道:“顾小少爷刚才确实来过。” 钱乐瑶笑着走到江澜的身边,嘲笑道:“你这鼻子还能闻到顾乘风来过?” “这不是闻到了。”江澜将钱乐瑶拨到一边,嫌弃道:“你个临时过来凑热闹的话这么多?今天茜茜和囡囡可才是主角。” 就在她们刚才说话的这段时间,唐婉月已经去里间将狄家这对双生姐妹定制的衣裙拿了过来,递到她们的面前,“这是两位小姐定制的衣裙。” 个子较高的姐姐先打开其中一个锦盒,将里面鹅黄色的衣裙拿了出来。 长裙垂下,与狄茜茜身高相称。衣裙设计别致,领口是荷叶翻边,腰间收窄,裙子的下摆又夹杂着白色的褶皱,袖子也是适合跳舞的喇叭袖。这件衣裙很适合高个子的狄茜茜穿,但对于个子矮的狄囡囡不友好。 狄囡囡见着,微微皱眉,“我穿这种裙子会不会像个矮冬瓜?” 毕竟她和姐姐下周可是同台跳舞,两人一对比,肯定成了衬托的背景板。 锦绣听着狄囡囡的抱怨,走上前,将另外一个锦盒里的黄色衣裙拿了出来,解释道:“两位小姐的衣裙虽然是同色系,但是款式上有做修改。这件裙子狄二小姐穿了绝对不会显得个子矮小。” 早之前 唐婉月已经将这两件衣裙的不同告诉过锦绣。 “两位小姐要不先进内室将两套衣裙换上看看,有不合适的跟我们提,我们再做修改。” 江澜在旁边搭话:“好不好看穿上才知道,而且这里还有这么大一面铜镜,你们可以自己看。” 双生姐妹互相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跟着锦绣一起进了内室。 内室里面还有个小房间,旁边有个梳妆台。 锦绣让狄家姐妹进了别间换衣裙,自己在外面候着。 江澜将铺子里面挂出来的样衣都看了一遍,问唐婉月:“我让你做的那套衣服做好了吗?” 唐婉月回道:“做好了。” 钱乐瑶看了一圈,道:“你们这儿衣服还都挺好看,到时候我也来做两件。” “别到时候了,就今天。”江澜走到铺子门口朝着外面望了过去,嘴里也没停下:“你不是也要参加皇后的宴会?” “去宴会的衣服我早就定制好了。”钱乐瑶看向江澜。 江澜:“尚书府又不缺钱,你再做两件。” “是不缺钱,但我也不能这么浪费呀!”钱乐瑶朝着江澜的方向走了过去,顺着她的视线朝着对面的百花楼看了过去。 二楼开着窗户的房间露出半截背影,看着还真有那么三分像顾乘风。 “顾乘风又去百花楼了?”钱乐瑶微微皱眉。 她那位二哥也经常往百花楼里跑,前几日在百花楼里遇见了慕司卿,被教训了一顿,从百花楼的二楼摔下去,断了两根骨头。这几日才消停着躺在他院子里休养。 钱乐瑶对去百花楼的男子没有一丝好感,这些人就是些色字当头的登徒浪子。 她想不明白,江澜小时候身子不好,后来偶遇了一位神医,为了调养身子,五岁就被那位神医接走直到一个月前才重新回京。 在外整整十三年,她身子好了,也习得一身武艺。为何一回京就找她们打听顾乘风近几年在京城的状况? “站在窗户口的那人就是顾小将军。” 窗户口站着的人影突然转身,朝着江澜的方向看了过去,只是一眼,那人往后退了两步,神色紧张地将窗户给关上。 室内的光线一暗,慕司卿抬头朝着顾乘风看去。 每日脸上都挂着笑容,一副翩翩公子模样的顾乘风今日居然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这模样他上次见还是在奋武校尉府上。 第26章 喉结 “吓死小爷!”顾乘风后怕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坐到慕司卿对面,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猛地灌了下去。 抬眼朝着顾乘风的方向看了过去,慕司卿淡淡道:“大白天了,你见鬼了,这么怕?” “我是怕鬼的人吗?那个江家大小姐在那胖妹子的铺子门口一直看着这里。我怀疑……”顾乘风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熄了声音,再睁开眼睛那双害怕的眼睛已是一片清明。 “江家大小姐肯定是觊觎我的美色。”这么一想,所有的事情都想通了。 慕司卿听着他说的话,沉默不语,算是默认了他的说法。 锦绣布庄内,狄家双生姐妹换上订制的衣裙。锦绣抬起头朝着她们站得位置看了过去。 同色系的衣服穿在这对姐妹身上格外地适合。狄茜茜个子高瘦,五官分明,穿上这套鹅黄色的衣裙,将她身材的前凸后翘完美地表现出来。 狄囝囝个子矮小,比起狄茜茜看着有些婴儿肥,脸颊肥嘟嘟。她身上穿着的衣裙领口是圆润的弧度,肩膀处的缝制手法很独特,带着白色条纹的花边,袖口是广袖,衣裙看着宽大,腰间被一条白色的腰带束缚住,裙摆是一层一层折叠状,黄白相间,看着好看,穿着的人也不觉得这套衣服繁重。 “姐姐,这套衣服穿着好舒服。”狄囝囝张开双手,原地转了个圈。衣服的布料十分地轻盈,随着她转圈的动作,裙子的下摆一圈圈转动了起来,就像飞舞在花丛中的蝴蝶。 锦绣见刚才还挑剔的狄囝囝此刻已经喜欢上这套衣裙,嘴角上扬,笑道:“两位小姐,我们这儿有梳妆台,要不我给两位上妆看看具体效果如何?” 狄囝囝扫了一眼那梳妆台,有些嫌弃道:“你们这儿的胭脂好不好?不好我可不用。” “给贵客用的自然都是最好的。” 前几日,唐婉月将化妆这方面的小技巧教给了锦绣,特意让她学了给狄家姐妹的妆容。唐婉月装扮成林至,男女有别,自然不适合亲自给这两位未出阁的姑娘化妆。 钱乐瑶将整个铺子挂着的衣服都看了一圈,还没见到那对姐妹换衣服出来,无聊地盯着门旁边架子上的财神爷:“狄家这对姐妹怎么还没有出来?” 她的话音刚落下,就看到那扇紧闭的门打开了。 钱乐瑶朝着那边看了过去,一张嘴张着都忘记合上了。狄家姐妹俩从里面走了出来,两人换了刚才看着别出心裁的衣裙,发髻和脸上的妆容也跟刚才不一样,是特意卸掉重新画的,配上她们穿的衣裙完美得让人心生嫉妒。 “我……我收回刚才的话可以吗?”钱乐瑶一双眼睛粘在了狄家姐妹两身上,要不是这双生姐妹酷似的五官,她都怀疑这铺子将人给换了。 坐在铺子门口的江澜一直盯着对面二楼那扇紧闭的窗户,听着钱乐瑶突然说得这句话,疑惑道:“收回什么话?” “我以后的衣服都要在这里订做了。” “嗯?”江澜转头朝着铺子里面看了一眼,见到盛装打扮之后的狄家姐妹,嘴角的笑意溢了出来,“好看!” 两姐妹刚才在里面已经看到自己脸上的妆容。跟寻常的妆容不一样,有些夸张,色彩浓艳,可是画在她们脸上却格外地好看。 此刻她们站在铜镜前,看着这一身的衣裙再配上发饰和妆容,真是绝了。 衣服试穿结束,狄家两姐妹换回自己的衣服再看向那面铜镜,感觉自己刚才还好似做梦一样。 狄茜茜跟锦绣付完这两套衣裙剩下的钱,道:“这两套衣裙我们姐妹很喜欢。刚才锦掌柜帮我们姐妹化妆很好看,不知到时候可不可以麻烦锦掌柜再帮我们化妆?” “这自然可以。” 狄家姐妹两人还有其他的事情,拿了衣服就先行离开了。 钱乐瑶拉着锦绣将自己的尺寸量了下来,直接一口气订制了三套衣服,还付了十两的定金。她拽了拽江澜的衣袖道:“你不订吗?” “我之前已经让林至帮我做了一件了。我家可不像你家那么有钱,一口气就三件。”江澜突然想到什么事情,又补充了一句,“对了,你要是还有什么生意也帮忙介绍一些,新铺子开张不容易,帮忙拉点生意。” 江澜才回京城没多长时间,家里又是武将,自然没有从小到大都在京城长大的钱乐瑶人脉广。 “我拒绝。这么好看有品味的铺子,我才不要介绍给那些人抢我风头呢!” “锦绣,她订得衣服价格多收一倍。”江澜说了这么一句,便拉着在旁边一直降低存在感的林至进了里间。 钱乐瑶财大气粗地从兜里又拿了十两银子递给锦绣道:“给我做得衣服可不准再给别人做了。” “这是自然。”锦绣将银两收了下来。 江澜和唐婉月进了里间。唐婉月将她早就订好的男装从柜子里拿了出来。 将衣服换上,江澜穿着一件华丽又十分常见的男袍,坐到梳妆台前,“林至,过来帮我画个跟你一样的妆容。” “嗯?”唐婉月有些愣住,这是什么意思?她已经知道她女扮男装了。 挪着步子走了过去,唐婉月从梳妆台前的铜镜里看见江澜勾着的唇。 “你真名叫什么?”江澜弯着一双眉眼,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唐婉月垂下眼眸,“我可以不说吗?” “可以。”江澜也没有强人所难,手指了指自己的颈子,道:“你的易容术很完美,但是你忽略了男人特有的喉结。” 经江澜这么一提醒,唐婉月顿悟了。原来是因为喉结。 “谢谢。”唐婉月轻声的感谢,随后拿起梳妆台下另一份新得化妆工具,准备给江澜画妆容。 第27章 惩罚 红朱漆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面龙飞凤舞题着三字“百花楼”,这字是用金粉涂过的,看着格外气派。门两侧画着两排红灯笼,灯笼上写了字“灯红酒绿为卿醉,听歌看舞夜不归。” 门口站着一位小厮和两位衣着暴露,脸上胭脂水粉过浓的女子。 “两位公子里边请呀!”娇媚的声音从百花楼门口一位身穿着鹅黄色纱裙的女人嘴里传了出来。 她见到打扮成两位男人模样的唐婉月和江澜,一双眼睛笑弯成了月牙。 站在门口的小厮见着,也跟着走了过来。 “公子,奴家叫凤凤,您们今个第一次来百花楼?”这叫凤凤的女子声音娇滴滴的都快滴出水来了。 她迈着妩媚的步伐走了过来,手里的蒲扇在唐婉月的胸口轻拍了一下,熟捻地挽上她手臂,拉着她就往百花楼里走。说话之间还时不时朝着江澜的方向抛媚眼。 虽然唐婉月早有心理准备,但是被陌生人这么挽着,还是有些不自在。 江澜跟她比起来,就好似是经常出入这些地方的贵公子一般。 跟着凤凤一起踏入了百花楼,发现里面更是别有洞天。 从门口进来是一条狭窄的通道,等走出这条通道,看到的是一个六边形的舞台,舞台连着两座虹桥,四周都是清澈见底的水,水里有活物,里面养了花色不一的锦鲤鱼,还有花灯装饰着。 这房子里面还有湖? 不对,是这栋房子建在湖上面! 唐婉月想到这后面便是锦鲤湖。这百花楼不一般呀! 凤凤见着唐婉月有些呆傻的模样,笑嘻嘻地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只是这手刚碰到,就被唐婉月伸手一把抓住了。 江澜手一抬,拿了一锭银子塞到凤凤的手里,手里的一把折扇指着二楼的一间厢房,道:“我要那个位置的厢房,再送些吃食过来。” 凤凤摸着银子,立马裂开了嘴,将银子收入衣袖里,跟旁边的小厮道:“将这两位公子带去天子二号厢房。” 女扮男装的两人抬脚跟上面前的小厮,爬着楼梯。 江澜经过天子一号厢房的时候突然停下了脚步,朝着里面看了一眼,道:“林至,你说我直接敲门进去会怎么样?” “我觉得顾小公子以后看见你可能得绕道走。”唐婉月老实回答。 刚才在铺子里,钱乐瑶说得那么明显,唐婉月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江澜对顾乘风的心思。只是对江澜做事方式十分惊讶。 “他现在见到我已经会绕道走了。”说话之间,江澜已经抬手敲了门。 门里面传来顾乘风的声音:“进来!” “吱呀!” 门被江澜推开了。 唐婉月朝着里面看了过去,发现顾乘风和慕司卿两个人坐在厢房内喝茶,里面再也没有其他的人。 “你是谁?”顾乘风首先看到的是江澜,随后看到站在后面的林至,眉头一皱,打量着江澜,觉得这男人眉宇之间有些眼熟。 慕司卿一直低着头品茶,从没有抬头看门口,但嘴里却轻声地说道:“她是江家大小姐。” 刚才江澜和林至在门外说话,江澜并没有掩饰声音,所以他听出来了。 “江澜?”顾乘风再仔细看了看江澜,真是越看越像,“阴魂不散呀!” 江澜已经抬脚走进了厢房,对于顾乘风的话充耳未闻,“我第一次来百花楼,顾小将军有没有合适的姑娘介绍介绍?” 顾乘风直接骂道:“你有病!” 女扮男装来百花楼找姑娘,还要他介绍。 “我有病你都看出来了。”江澜抬脚朝着里面走去。 慕司卿见着两人的情况,就直接站了起来,朝着外面走。 “司卿,你干嘛去?带上我。”顾乘风朝着门口吼去,刚抬脚就被江澜挡住了去路。 一眨眼的功夫,慕司卿已经走到了门外,他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在唐婉月身上扫过,随后转身将门给关上,问:“你们的厢房在哪里?我过去坐坐。” 唐婉月与他对视了一瞬,便快速收回视线。 旁边的小厮将两人带到了天子二号厢房,随后有人送了些点心和茶水过来。 唐婉月和慕司卿两人坐在桌边,各自喝着各自的茶,没人发出一丁点声音。 天子二号厢房安静极了,隔壁天子一号厢房却相反。 “你有病找大夫去呀!找小爷做什么?小爷又不会看病!”顾乘风看着步步紧逼的江澜,脚步朝后挪着,心里一阵阵的狂跳。 “找过大夫了。他说我得的是心病。”江澜将顾乘风抵在后面的柱子上,一双眼睛直盯着他的面容。 顾乘风看着江澜的模样,紧锁着眉,一脸认真的模样:“你不会真看上小爷的美色了吧!我告诉你,不可能的……” 江澜伸手捂住了顾乘风的嘴巴,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吗?” 问完话,江澜将手松开,等着顾乘风回答。 “不就一个月前,南市街上,小爷我英雄救美失败吗?你怎么老提?”顾乘风有些恼火,一双眼睛瞪着江澜。 突然,他的眼前一黑,一双冰凉的手盖在他的眼睛上,挡住了他的视线。紧接着双唇上一软。顾乘风脑袋里的一根弦崩断,整个人愣在了那里,脑袋嗡嗡作响。 时间在这一刹那停住了。 江澜踮着脚尖,蜻蜓点水般在顾乘风唇上亲了一下,弯着唇,说道:“你记错了,这是惩罚。” 遮盖在眼前的那双手撤开了,阳光再次涌入顾乘风的眼前。他紧紧地盯着面前笑着的女人,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内心压抑的情绪翻涌着,顾乘风打开江澜搭在他肩膀上的手,一言不发地瞪了江澜一眼,怒气冲冲地朝着门外走去。 门吱呀一声打开。 江澜回头朝着开着的门看了过去,已经看不见顾乘风的人影了。 她愣愣地摸了摸自己的唇,心里有些沉闷。 顾乘风这次好像是真的生气了。她做得太过火了吗?可是他日日流连百花楼,跟他亲密的姑娘不知有多少个,就被她亲了一下,他就这么生气了。 她还没有怪罪他忘记了她们小时候的事情,他居然就生气了。 第28章 百花楼 慕司卿喝茶之间,打量了唐婉月几眼。 江澜如果不是声音暴露了,光是看妆容还真看不出半分女人的模样。她脸上的妆容是林至画的? 唐婉月低着头,心里想着刚才慕司卿低声对顾乘风道出江澜的身份,是看出了破绽吗?她现在如坐针毡,可又不得不按耐住自己心中的慌乱。 “咚!”江澜将门推开,朝着包厢里看了过去。见到慕司卿正打量着林至。 “多谢慕王爷。林至我带走了,您可以在这间厢房内继续喝茶。”江澜直接走到唐婉月身边,牵着她的手就朝着外面走,出了包厢门顺便将门给关上。 慕司卿脑海里闪过刚才江澜抓唐婉月手腕的场景。林至的手十分地纤细,刚才袖口往上挪了一些,手腕处是黄白两个色差。所以,林至也是女子。 他微微眯了眯眼睛,捏着茶杯的手一动不动,双唇渐渐抿成一条直线。 江澜拉着唐婉月没有去隔壁的厢房,而是直接去看台寻了一个观赏楼下舞台的好位置。 “林至。”江澜看着唐婉月双眼无神,叫唤了她的名字。 唐婉月愣了一下,再抬起眼眸朝着江澜看去,那双迷离的眼眸清澈了起来。 “嗯?” 江澜问:“你跟慕王爷之前认识?” 自江澜那日在校尉府上见到林至,就觉得这人不简单。她虽然一直在隐藏着自己的身份,做事也不出头,可是通身的气质却很难掩盖。 今日见到的锦绣跟那日在府上见到的也有七八分不同,想必也是林至私下教了她。 “不认识。”唐婉月视线挪开,朝着台下看了过去。 江澜嘴角微微勾起。面前这人之前回答她问题都是做足了样子,只有刚才的三个字回答得果决,就好似没经过思考直接给出的答案。 可是,这在江澜眼里就好像做贼心虚一样。 “慕王爷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你最好少跟他来往。”江澜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容易被他看破了身份。” 唐婉月看着楼下舞台的视线没有挪动半分,可后背明显僵直住了。 刚才江澜说话的那瞬间,那夜的那场梦在脑海里闪过,让她记了起来。那场梦里,慕司卿成了当今太子爷。 从前,她不过问朝堂上的事情。自从知道唐明智的伪善,她有了开铺子的打算,便开始注意京城里各项商家的情况,还有朝堂之上的事情也让人打听着些。 当今的太子是皇上的大皇子,深得皇上喜爱。慕司卿则只是一位不受宠的外姓王爷,只因为他的亡父曾经帮皇上挡了致命一击,殒了性命。皇恩浩荡,便封了年仅八岁的慕司卿为外姓王爷。 十年过去了,当年的皇恩也消耗殆尽。皇上的几位皇子都对他这个外姓王爷不满。随着后宫里几位娘娘时不时吹枕边风,皇上对慕司卿的事情也不再过问。 上次尚书府二少爷钱正昊从百花楼二楼摔了下去,慕司卿被罚禁闭了半个月。 唐婉月计算了下时日,今日好像刚过慕司卿禁闭的时间。 “花妈妈,还有几日便是青柳上台表演的日子,这上台表演的服饰还没订制呢!” 娇滴滴的声音从后面的走廊里传来。江澜听着朝着后面看了过去,伸手碰了一下唐婉月的肩膀道:“你的生意来了。” 唐婉月转头朝着那边看了过去,是一位身着白色纱裙的女子,五官与之前在门口见到的那位叫凤凤的女子比起来要清秀很多,面上的妆容也不浓郁。 站在她身边是一位扭着水桶腰的中年女子,脸上的妆容浓厚,唇上涂着大红的口脂,左手捏着粉色的帕子,右手拿着一把绣着寒梅的蒲扇扇着清风。 “怎么没订制?都给你订了三家铺子了,你都不喜欢。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衣服,妈妈也好给你找好铺子?” 看来这位就是百花楼的妈妈桑,姓花,别人都叫她花妈妈。 刚才跟江澜在铺子里化妆的时候,江澜就说带她来百花楼做生意。来的路上,她也细细地想过。 来百花楼的人都是有钱的富贵人家或者朝廷上的官员,出手大方。百花楼姑娘众多,如果拿到这里的订单,确实可以赚一笔大得。 “那三家铺子做的衣服难看死了。青柳要是穿了那样的衣服去跳舞,官人们肯定以为青柳长丑了,到时候吃亏的还不是花妈妈吗?”青柳跟在花妈妈的身边,满脸嫌弃地说着之前给她做衣服的铺子。 “好啦!知道你是给妈妈着想。你是不是自己看上了什么铺子?”花妈妈也是个人精,自己手里的几个姑娘什么心思一看就能猜出个七八分。 青柳说道:“听闻咱们对面的胭脂铺改成了布庄,今日就开张,一大早上就去了好多人,很是热闹,不知道里面的衣服做得怎么样?” 听着两人走远,江澜看向唐婉月道:“看来那叫青柳的姑娘对你们的铺子很有好感。你现在要不上去说道说道?” 唐婉月收回视线,心里也有些奇怪。 听刚才那两人之间的谈话,那位叫青柳的姑娘应该是百花楼里有名的姑娘。她们铺子今日才挂牌匾开张。一般人不会推荐一间刚开张的铺子订做衣裳。 “不了。等她们自己找上门,价格可以谈得更高一些。”别人有意愿与她做生意,她又何必自降门槛。她要做高档的生意,必要的架子还是要拿捏的。 江澜听着唐婉月的话,扯了扯嘴角,轻笑出声,道:“林至,你知道我为何跟你如此交好吗?” 话题突转,唐婉月对这个问题也不知答案。 她摇了摇头道:“不知。” 那日在校尉府见到江澜,她就过于热情。不过她可以察觉到,那日江澜是为了顾乘风所以才那样做得。 后来唐婉月大着胆子为了铺子开张的事情,再去拜访校尉府。只是报了自己的名字,便被邀请进了江澜的院子。她将自己去的缘由说完,江澜便一口答应了她的请求,没有丝毫犹豫。 面对见过没几次的人,江澜的所作所为总是让人有些疑惑。 第29章 醉酒 江澜朝着唐婉月勾了勾手指,示意她将耳朵凑过来。 看着她那神秘的模样,唐婉月心里有些被勾住,便将身子往那边挪了挪,将耳朵凑了过去。 “那是因为——我喜欢你呀~” 温热的气息吹在唐婉月的耳上,即使知道她们两人都是女子,也让她不由得红了面颊。 “害羞了?”江澜一副浪荡公子模样,纤细的手抬起了唐婉月的下巴,将脸凑了过去,轻声地说道:“慕王爷在看着这边,别回头。” 唐婉月眉头一皱,配合着她的动作,心里暗道:刚才江澜提醒他慕司卿这个人不简单,难道刚才他生了疑虑?所以江澜刚才说喜欢自己,做出这样的动作,为了洗掉他的疑虑。 “你这么害羞可不行,到时候怎么追到锦绣那个傻妹子?”江澜放下手,指了指台上正在跳舞的姑娘,道:“你可要好好看着这里的姑娘是怎么讨好客人的,你到时候就学着讨好锦绣。她一高兴了,说不定就愿意嫁给你了呢!” 江澜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全都进了刚从包厢里走出来的慕司卿。 他朝着那边看了一眼,见到林至红着脸颊看向一楼的舞台,便收回了视线。 二楼对面的看台上,顾乘风瞪着眼睛看着对面的方向,左手抓着扶栏,右手捏着他最喜欢的那把水墨折扇。 “咔嚓!” 水墨折扇的扇骨随着顾乘风手上的力道折断了两根。 身边作陪的红梅还是第一次见顾小将军发怒,好奇地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见居然是两位男人。 “顾小将军,您这是怎么了?小心伤了手。”红梅没再纠缠对面之人,将顾乘风手里断了扇骨的折扇拿了出来,扔在身后的桌子上。 “你去把慕司卿给我叫来。”顾乘风扶开红梅要碰他的手,转身进了后面的厢房。 坐在厢房内,顾乘风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一张脸黑如炭灰,两只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那个胆大的女人竟然亲了他,之后又去与别的男子调笑。 慕司卿被门口的小厮叫了过去。 等人走远之后,江澜才恢复正常。她道:“我刚才说喜欢你是真的。” 唐婉月看向江澜,眨了眨迷惑的眼睛。 “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很亲切。你跟我师父有五六分相似,要不是我从小一直跟着我师父,我都要怀疑你是他的儿子了。” 突然,江澜凑到唐婉月耳边,压低了声音问:“你原来的姓是什么?” “林。”唐婉月回答道:“我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不是你师父的孩子。” “林呀!确实不是,我师父姓谢。”江澜说着还有些遗憾起来。“不过,我还是喜欢你。之后,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来找我。” 江澜话锋突转道:“走了,回去了。刚才那位花妈妈出去了。我要是没有猜错,她应该去对面找你了。” 唐婉月朝着那边看了过去,确实看见刚才那位被青柳叫做花妈妈的人朝着外面走去。 凤凤见着站在顾乘风厢房门外的红梅,扭着身躯走了过去,嘲讽道:“今个顾小将军不是招了红梅姐姐过去伺候,怎么姐姐站在门口呢?难道顾小将军已经腻了红梅姐姐?” 红梅看向凤凤,见着她那自高自傲的模样,顿时觉得两人争风吃醋了这么久就是一个笑话。 她们争夺了这么久,结果顾小将军在乎的居然是个男人。起初她就有怀疑,顾小将军经常跟慕王爷一起来百花楼,两个人之间关系就非同一般。 慕王爷来百花楼只点青柳一个姑娘,而且两人之间十分规矩。顾小将军就很不一样,百花楼只要长得好看的姑娘他都点过,次数最多的就她自己和凤凤了。 顾小将军和凤凤之间到底有什么,她不知道。但是她跟顾小将军之间虽然亲密,但是破格的事情可是一件也没有做。 为了跟凤凤争风吃醋,所以她害臊得说了一些有的没的。 “凤凤,我有些事情要问你。”红梅没有像往常那样与凤凤争风吃醋,大吵一架。 凤凤盯着红梅,收敛了脸上的嘲讽,道:“红梅姐姐今个有些奇怪,难不成顾小将军又有了新欢?” 红梅侧头看了一眼身后厢房的门,道:“去我屋里聊。” 凤凤疑虑了半响,抬脚跟了上去。 厢房内,顾乘风拿着一只酒壶,直接仰头往自己嘴里一个劲得灌酒,桌子上已经摆放了三只空了的酒壶。 “司卿,你说怎么有女子如此不害臊?”又一壶酒喝空了,顾乘风随手将酒壶扔在桌子上。酒壶没有放稳妥,直接倒在了桌子上,酒壶盖在桌子上滚了几圈掉落在地,摔得四分五裂。 随着酒壶盖破碎的声音,顾乘风顶着颧骨上的两朵红云猛地站了起来,大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桌面一颤,“江澜有……有病!” 慕司卿看着发酒疯的顾乘风,伸手将他拉坐了下来,递了一坛酒过去,道:“渴不渴?再喝点。” 顾乘风被拽着坐回了凳子上,看着递过来的酒坛子,一把抱住,仰头往自己嘴里灌。 又喝了两口,顾乘风是彻底醉得不省人事。他歪着头直接趴在了桌子上。 慕司卿看着他的模样,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走到外面,正好有一位小厮走了过来。他道:“顾小将军喝醉了,你将他扶上床,睡一觉,别让人进去打扰。” 吩咐完之后,慕司卿就直接转身走了。 小厮朝着厢房内看了一眼,见着趴在桌子上抱着酒坛子的顾乘风,立马抬脚走了进去。 慕司卿走在通往一楼的楼梯上,身后传来耳熟的声音。 江澜问:“林至,你说顾小将军这样整日泡在百花楼的男子,为何每次见到我都是又羞又怒?” 唐婉月道:“不知道。或许觉得江小姐跟这儿的女子不一样,觉得自己折了面子。” 像江澜这样的女子,唐婉月还是第一次见。居然如此胆大地调戏男人,就连顾乘风都被她弄得羞愤。 唐婉月话音刚落,拖地的长袍好似被谁踩住了。稍有不慎,身体往前倾去,脚步慌乱得踩着台阶,一连跨了二三个,两只手在空中胡乱地挥舞着。 “啊!”惨叫声高昂。 一只强有力的手扶住了唐婉月的肩膀,阻止了她继续往后摔去的动作。 第30章 酒醒 紧接着那只手环住了她的腰。 唐婉月心神一定,才看清楚自己跌入的居然是慕司卿的怀抱。 那颗原本应该十分平静的心乱了。 江澜在上面看着,人也有些傻愣住。缓缓,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刚才她怎么就不小心踩到林至的衣袍了呢! 慕司卿将唐婉月扶住,声音跟往常一样十分的冷淡:“小心点。” 等唐婉月回过神来,慕司卿已经走远了。她看着他的背影,刚才慕司卿环住她腰的触觉还在。这感觉不真切,却又有些可惜。 江澜从上面跑了下来,皱着眉问:“我刚才看到慕王爷愣了一下,没想到踩到你衣袍了。你没事吧!” 唐婉月收回思绪,看向江澜摇了摇头。 百花楼门外,慕司卿坐上马车,掀着帘子的手放下之前,朝着百花楼里望了一眼。他双眼眯成了一条缝隙,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整个人卸去了以往的冷淡,看着好似换了个人一般。 “走吧!”慕司卿挑着帘子的手放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刚才搂着唐婉月的手,随后握了拳头。 唐婉月和江澜出了百花楼,正巧看见那位花妈妈刚踏入锦绣布庄。两人绕到布庄的后门走了进去。 江澜直接去里间换了女儿装,准备换完衣服后直接回校尉府。唐婉月则进了铺子,正巧听到锦绣跟花妈妈的谈话。 “我家姑娘有些挑剔,你们定要好好做,要是姑娘喜欢,价格都好说。” 锦绣问:“不知花妈妈家的姑娘喜欢什么颜色,平常穿得什么类型的衣服,喜欢什么样的花?” 面对锦绣一连串的问题,花妈妈皱着眉头想了想,道:“我家姑娘喜欢白色,平常穿得衣服妩媚的、小家碧玉的都有,她不喜欢花,对垂柳倒是喜欢得紧。” 根据花妈妈的话,唐婉月想了想在百花楼见到的青柳,她一身白色衣裙,手里拿得蒲扇上绣着垂柳。 唐婉月走了过去,在花妈妈说完话之后,问了一句:“不知姑娘什么时候有空可以量尺寸?” 花妈妈听到唐婉月的声音,转头看向她,道:“我家姑娘忙得很。之前订做衣服的尺寸这里有。” 说着,花妈妈从袖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纸张递给唐婉月。 唐婉月接了过来,里面确实写着订做衣服用得尺寸。只是唐婉月想近距离地会会这位青柳姑娘,毕竟是她主动提出要来锦绣布庄做衣服。 刚才在百花楼出来之前,她找一位小厮打听过。青柳姑娘虽然不是百花楼的头牌,但许多达官贵人千金一掷想要与她春宵一刻。只是青柳姑娘在百花楼与其他姑娘不同,她只卖艺不卖身,只陪喝酒,不陪过夜。所以这头牌的名号没挂在她这里。 这样的人居然会想到她们这刚开业的铺子,这其中肯定有什么机缘。 “刚才听到花妈妈说,之前给姑娘在别家铺子订做的衣服,姑娘都不喜欢。我想要是让姑娘喜欢,还是要问一问她具体的喜好。尺寸也要重新量一下,这样做出来的衣服会穿着会更加地贴合。” 花妈妈想了想,再看向唐婉月时,问道:“你是谁?” “我是锦绣布庄的裁缝。”唐婉月自我介绍道。 花妈妈道:“姑娘有空的时候我叫人过来告诉你。” 说完,花妈妈便离开了。 等到人走远之后,锦绣问唐婉月:“江小姐呢?” “刚去换衣服了,现在应该已经回家了。”唐婉月拉着锦绣走到里间,想了想又嘱咐道:“后面几天我如果没时间过来这边,你到时候去见青柳姑娘的时候将这几个问题问了……” —— 夜深人静,天上的月亮被黑云遮住,整个京城笼罩在黑暗之中,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响。 “咚!” “咚!咚!” 一慢两快的敲锣声。 漆黑的街道上,一位提着红灯笼的老人佝偻着背,敲着铜锣,扯着嗓子喊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现已到了子时。 一道黑色的人影急速地跑过街道。 打更的老人眼睛晃了一下,用着手背揉了揉眼睛,再去看那街道,漆黑一片,什么也没有,只有风吹着树叶摇晃的影子。 “咚咚咚!咚咚咚!” 慕王府门口挂着两盏红灯笼,一道蓝色人影抬手敲着门。 “吱呀”一声,门从里面被打开了,是慕王府的老管家。 “顾小少爷,您怎么来了?”老管家见敲门的人是顾乘风,刚起床的火气顿时被这夜晚的凉风吹散。 顾乘风见门开了,一把推开拦着门的老管家,直接奔向慕司卿的院子。 慕王府清贫,伺候得下人两只手就能数得过来,顾乘风一路跑到慕司卿的卧室门口都没有遇见一个下人。 他两只手推开房门,怒气冲冲地跑了进去。一进门就见到卧室里穿着一身黑色里衣,披散着一头黑发的慕司卿坐在床上。 慕司卿侧头,眯着眼睛看着顾乘风,他身上的衣袍穿得有些凌乱,领口没有整理好,腰带胡乱打了个结。看着竟然有几分像姑娘家被羞辱后的样子。 “做噩梦了。衣服也不穿好就跑我这儿来,让别人看见了也不怕丢了你的名声。”许是刚被吵醒,慕司卿说话的声音带着略微的嘶哑。 他掀开被子,下了床,给自己套了件黑袍,然后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喝了下去。 顾乘风看着慕司卿,除了那双眼睛,其余地方一动不动。 “怎么了?”察觉到顾乘风的不对劲,慕司卿抬头看向顾乘风,这会儿离得近,他闻到空气中带着胭脂水粉的味道。 “你刚从百花楼出来。”百花楼出来也不可能衣衫不整呀! 满脸怒气站在那里的顾乘风突然动了,他冲到慕司卿面前,握成拳头的右手差点就砸在慕司卿的脸上。 慕司卿看着近在咫尺的拳头,有些明了,问道:“我走之前让百花楼的小厮好好照顾你,别让人打扰,是后来又出了什么事情了?” “你离开百花楼之前为何不带上我?”顾乘风生气,并没有收回自己的拳头。 慕司卿老实道:“酒鬼太沉了,扛不动。” 顾乘风明显不信:“骗人,你学过武,怎么会扛不动我?” “所以,你是因为我当时没有扛你,所以恼羞成怒了。” 第31章 唐老夫人 “不是。”顾乘风负气地收回了拳头,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双手环胸。 慕司卿喝了一杯凉茶,睡意减轻了大半。空气中阵阵的寒意侵入身体,他侧头看向顾乘风,皱了眉。 他知道,顾老将军随意顾乘风怎么玩闹,但给他定下三个规矩。 一,每日亥时之前必须回家,不得在风月场所过夜。 二,吃喝玩乐随意,但不准在外乱来,如若污了女子清白,就必须明媒正娶。 三,不准学武。 “那就是在百花楼里出了什么事情?”慕司卿又问。 顾乘风听到慕司卿的话,猛地抬头对上他锐利的双眼,迅速将头扭向了一边,结巴道:“没……没出事。” “就是我爹你知道的,不准我在外留宿。”这句话顾乘风说得十分的轻。 慕司卿看着他的模样,“嗯”了一声,道:“明日我跟你回去解释。” 得到慕司卿的允诺,顾乘风顿时松了一口气,肩膀都松懈了下来。 他爹那边的事情解决了,顾乘风说话也不似刚才那般唯诺。他转头看向后面慕司卿刚睡的床,道:“今晚我委屈一下,跟你挤挤。” “你去客房睡。” 顾乘风:“不去,你家客房太寒贫了。我要跟你睡。” “滚去客房睡。”慕司卿脱了身上的黑袍,直接挡在顾乘风面前,阻止他霸占自己的床。 “我不!小时候我们两个还一起睡的。”顾乘风身子一矮,直接从慕司卿的臂弯下钻了过去。 他两脚一蹬,将长靴脱下,衣服都没脱直接滚到床最内侧。顾乘风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脑袋,做出一副撩人的模样,朝着慕司卿疯狂眨眼睛。 慕司卿看着躺在床上的人,沉着声音道:“衣服脱了。” “哦。”顾乘风知道刚才自己提到小时候,慕司卿不会再让他出去,便乖乖坐了起来,将自己衣袍都脱了,只剩下白色的里衣。 他脱完衣服便躺了下来。 拿着他脱下的衣服扔到架子上,慕司卿顺手也将手上的黑袍扔了下去。 顾乘风见着桌子上亮着的煤油灯,道:“我陪你睡,那盏灯熄了吧!” 慕司卿朝着煤油灯的方向看了过去。自从他爹爹死后,娘亲抑郁而终。他夜里入睡,卧寝里必须要点一盏煤油灯。 走到床边,慕司卿掀开被子,左手一抬,一股劲风吹向桌子上的煤油灯,灯芯摇晃,最后被刮灭了。 整个屋子陷入了黑暗之中。 夜,安静极了。 —— “小姐,小姐,老夫人回府了。”小鹊从前院一路狂奔回来,声音高昂,其中夹着粗气。 唐婉月在院子内剪着花枝,听到这声音,她手上的动作一顿,捏着枝叶的左手不小心撞上右手上的剪刀,鲜红的血液流了出来。 小鹊跑到跟前,两只手支撑在膝盖处,半弯着身体,深呼吸。她一抬起头,就看着唐婉月盯着自己冒血的手指发愣。 “小姐,你手受伤了?”小鹊连忙拿掉唐婉月手里的剪刀,心疼道:“小姐,我跟你说了多少次,这些花枝让我来修剪就好,你看你又将手弄受伤了。” 唐婉月低头看了一眼正在用帕子包扎的小鹊,问:“你刚才说老夫人来了?” 早在一个月前,唐宅全府上下就在准备老夫人寿宴的事情。唐婉月刚才算了算日子,还有一周便是寿宴的正日,这个时候将老夫人从乡下接来也算是对上时候了。 老夫人是全府唯一一个明面上对唐婉月不好的人,且十分偏心唐冉芸。所以小鹊知道老夫人被接回府,才会如此紧张。 小鹊将唐婉月的手指用帕子包裹成一个小球,听到她的问话,点头回答:“对,老夫人刚进府。小姐,你快去正厅请安,不然老夫人又得挑刺了。” “呵!”唐婉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笑道:“小伤你竟然给我包成了这样。” 唐婉月一边将自己手上的手绢拆了下来,一边朝着屋子里面走去,道:“梳洗打扮完了再去正厅请安。” 等唐婉月梳洗打扮完之后,已经过了一炷香时间。 她换上了一套苏玉茹帮她和唐冉芸一起定制的同款式的衣裙走向前院。衣裙通体水蓝色,上面用银线绣着花边,银色的腰带将她不可一握的腰束缚住,这套衣裙是正式场合才穿的款式。黑墨般的长发挽了个垂挂髻,发间只插了两个银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着。 唐婉月刚踏入台阶,就听到正厅里苍老的声音发怒般叫着她的名字。 “唐婉月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正跨上台阶的脚步突然停顿了下来,里面不知又说了什么,唐老夫人骂道:“真是不知羞耻,竟然为了个男子夜不归宿。翻了天了!” 之前,唐婉月还在想,唐老夫人对她多番刁难,是不是早就知道她不是唐家的孩子?现在她觉得唐老夫人应该是蒙在鼓里的。 唐婉月嘴角挂着淡笑,跨上台阶,扬声道:“奶奶,您这刚入府,谁惹您生这么大气?” 坐在正厅里的几人见到唐婉月走了进来,都愣了一下。 唐婉月朝着坐在正厅里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走了过去,微微福身,笑着道:“婉月给奶奶请安。” 苏玉茹见到唐婉月这么快就过来,皱着眉头朝自己的女儿方向看了过去。 唐冉芸也有些诧异,她明明吩咐过下人不要去打扰唐婉月,她怎么来得这么快? 这对母女两的眼神交流全没有逃过唐婉月的眼睛。 “我为何生这么大的气,你会不知道?”唐老夫人的怒气布满整张脸。她将手里杵着的拐杖重重地砸在地面,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声响。 唐婉月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盯着唐老夫人道:“奶奶,我也是刚才知道您回府,立马就赶了过来。您生什么气,月儿怎么会知道?” 唐老夫人看着唐婉月的模样,怒气更大了,“你最近都干了些什么蠢事?夜不归宿,你一个女孩子,不知道什么是矜持吗?” 唐婉月一脸蒙圈地看向唐冉芸,问:“姐姐,是你告诉奶奶,我夜不归宿的吗?” 第32章 流言蜚语 唐冉芸没想到她从中挑拨的时候,正巧被唐婉月碰上了。她这好姐姐的形象现在还不能破。 唐老夫人跺了跺拐杖,道:“不关芸儿的事。你那些肮脏事情,我一进京就全都知道了。大街小巷都传成什么模样了?” “奶奶是听外面人传得?”唐婉月疑惑地看向唐老夫人。 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都没有听到京城里有人谈论。这老夫人刚入京城,便又肆意宣扬了起来。这其中肯定有人在背后捣鬼。 如果她猜得没错,不是唐冉芸就是苏玉茹做得。不过这两人谁做得都一样。 可是,这突然之间她们为何要弄坏她的名声?这对她们有什么好处吗? “唐婉月,你做混账事没关系,可是你污了唐府的名声。你这让芸儿以后怎么找个好人家?” 唐婉月没有接唐老夫人的话,反而看向唐冉芸,问:“姐姐,那日我明明很早就回院子了,别人不知道,姐姐还不知道吗?” 唐冉芸刚才就在唐老夫人面前应了唐婉月夜不归宿的事情,现在唐婉月又将这个问题的答案抛到她这儿来。她如果帮了唐婉月,就是折了在唐老夫人心里的形象,可是如果她坚持刚才的说话,那她好姐姐的形象就受损了。 千算万算,没算到这次唐婉月来得这么早,正巧碰到她挑拨离间的时候。 “妹妹,那日我确实是不知道你晚上回来。只是第二日早上小鹊发现你就在卧房里。”唐冉芸避重就轻地说道。 唐婉月抬起头,对上唐冉芸那双躲闪的眼睛,道:“所以姐姐认为我那夜夜不归宿了。” “我不是,我其实是……” 唐冉芸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唐老夫人打断了。 她厉声道:“唐婉月,你自己做错的事情还要怪罪到你姐姐头上!?” 唐婉月不卑不亢的看向唐老夫人,“奶奶,那日我迷了路,路上遇到一个好心人将我送了回来。这件事情我跟姐姐说过,当时姐姐明明相信我的。如果不信,我可以去找到那日送我回府的好心人作证。” 这事情唐冉芸没有跟唐老夫人说过。 唐老夫人转头看向唐冉芸,问:“芸儿,确有此事?” 唐冉芸看向唐婉月,不知为何,她觉得今日的唐婉月跟往常不一样,让她有些难以招架。 “奶奶,确实有这么回事,芸儿刚才还没来得及跟您说。” “原来是这样。”唐老夫人盯着唐婉月的模样,看着她身上的穿着,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便挥了挥手道:“你该做什么事就去做什么吧!我回院子休息会儿。身子骨不行了,坐了半天马车就跟散架了一样,果然是老了。” 唐婉月从正厅退了出来。 小鹊在外面候着,见到自家小姐,连忙跑了过去问:“小姐,老夫人没有为难你吧?” 看了一眼小鹊,唐婉月笑着道:“没有。不过奶奶说,她回府的时候听到大街小巷都在传我夜不归宿。你去打听打听是怎么回事?” “夜不归宿?”小鹊一惊。 那日唐宅下人在京城寻了一晚上,第二日她发现小姐就在卧寝里睡觉。小姐说她早早地就被人送回来了,只是太累了,便自己先睡了。 那件事情过后,老爷特意嘱咐过家里的下人别乱说话,京城里也从没有听到过一丝关于唐婉月不好的传闻。这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怎么会突然就冒出小姐夜不归宿的传闻呢? 即便她是一个小丫鬟,也猜出是有人特意传播的。 “小姐,我这就去外面打听打听。”小鹊拔腿就跑了出去。 唐婉月朝着自己院子的方向慢悠悠地走着。就在她要踏入自己院子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她好姐姐的声音。 “妹妹,请留步!”唐冉芸提着裙子跑了过来,喘了口气解释道:“妹妹,刚才在正厅不是你想得那样。当时奶奶问我,我还没来得及说完,你就来了,其实我……” 唐婉月转身看向唐冉芸,一双眼眸里透着清澈的光亮,她盯着唐冉芸,双唇紧抿,一脸认真地说道:“姐姐是觉得,我认为姐姐在奶奶面前说了我坏话。” 唐冉芸听到唐婉月的这句话,竟然吓得不知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就在她想要放弃解释的时候,唐婉月抿着的唇扬了起来,两眼弯成了月牙,笑着看着她,说道:“我怎么会那么想姐姐呢?姐姐也太不信任我了吧。” “奶奶一直都对我有偏见,肯定是听了外面的人瞎说。”唐婉月歪着脑袋,道:“我相信姐姐刚才在正厅肯定是想帮我解释的,只是没来得及。” 唐冉芸提到嗓子眼的心落了回去。刚才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唐婉月跟之前有些不一样了。可是一转眼,她又变回从前那个只信任她的傻妹妹。 她顺着唐婉月的话道:“是呀!我肯定是要帮妹妹解释的。你也不要担心,刚才我已经跟奶奶解释好了,她不会信外面听到的流言蜚语。” “嗯,姐姐最好了。”唐婉月傻笑着。 等到唐冉芸离开,唐婉月才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回了自己的院子。 现在还不是跟唐冉芸闹崩的时候。她现在必须弄清楚唐冉芸为何突然在京城大肆宣扬她的丑闻? 如果只是弄坏她的名声,没有必要在过了那么就才宣扬出去。 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内情。 半个时辰之后,小鹊跑了回来。她气呼呼地说道:“小姐,外面的人果然都在乱传你的消息。” “都说了些什么?”唐婉月端着一只好看的梅花茶盏,吹了吹冒着热气的碧绿色茶水,问道。 “他们……他们说。”小鹊盯着唐婉月,想着刚才在外面听到的话,有些说不出口。 唐婉月侧头看向小鹊,见着她眼神躲闪,大概猜到那些乱言蜚语不好听。 她笑了笑道:“你倒是说呀!怎么还结巴上了?以后不叫你小鹊了,改叫你小结巴吧!” “小姐!”都这个时候了,小鹊见唐婉月还在调笑她,跺了跺脚道:“小姐你把茶盏放桌子上,我再跟你说。” 唐婉月手里的这茶盏可是她最喜欢的。 “行,你说吧!”唐婉月将茶盏放到桌子上。 小鹊道:“那些人说小姐你喜欢慕王爷,日日粘着他,夜不归宿之后,竟然不再粘着慕王爷,肯定那夜发生了羞耻之事。” 第33章 你变了 虽然小鹊说得十分委婉,但是唐婉月已经猜出外面究竟传成了什么鬼样子。 说她失了贞洁,心中羞愧,所以不再纠缠慕司卿。 这样败坏她的名声,唯一的好处就是男子不会想娶她,即便她有一张貌美如花的脸蛋,玲珑有致的身材。 小鹊看着唐婉月不说话,出声安慰道:“小姐,你别生气。那些人都是乱说的。我知道小姐清清白白的……” 唐婉月抬起头看向小鹊,笑着道:“我不气,这有什么好气的。又不疼,又不少块肉。” 突然,她想到给百花楼的青柳姑娘设计的衣服今日大概完工了。她对小鹊道:“小鹊,收拾收拾,我们一会儿去北市。” 唐婉月坐在马车内,大街小巷里都在传着唐家二小姐的丑闻。 她放下掀着车帘的手,闭上眼睛。 “小姐,到了。”小鹊满脸阴郁地掀开车帘,朝着唐婉月喊道。 刚才在路上,她听到很多难听的话。她听着都气得要命,更何况是小姐呢!女子的闺誉何其重要,小姐竟然就随着这些人在背后嚼舌根。 唐婉月缓缓睁开眼睛,一双眼眸清澈透亮。她半蹲着身子,在小鹊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旁边摆着摊的老人见着唐婉月跟身边的老妇人道:“她就是唐家二小姐。” 原本还算平静的街道随着这声音立马嘈杂起来。 “她就是唐家的二小姐?” “长得这么好看,肯定没错。只是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 “你不知道!她夜不归宿,被野男人破了身子。” “……” 小鹊听着那些人说话越说越难听,整张脸涨得通红。她朝着那几位在说唐婉月失贞节的男子吼道:“我们小姐还是黄花大闺女,你们这些人……” 唐婉月伸手将小鹊拉了回来,朝着说她失贞的那名男子的方向看了过去,一双眼眸透着几分凌冽。 “小姐。”小鹊着急地看向唐婉月。 唐婉月收回视线,手轻轻地拍了拍小鹊的手,柔声道:“我自己来。” 说完,她松开抓着小鹊的手,朝着前方走去,在男子面前站住了脚。唐婉月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问道:“你刚才说完夜不归宿。那请问你我何时夜不归宿了?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些谣言都是大家都在传的。他们只是从别人嘴里听到的。突然被正主这么问,他们怎么答得出来。 “不知道,别人说得。”被唐婉月问话的男子往后退了一步,小声的说道。 唐婉月又走向另外一名男子,问了他同样的话。那人也是摇头说不知道。 唐婉月也不再继续问,看了一圈围观的人,扬声问道:“他们说不知道。那么在座的其他人知道吗?” 其中有个小乞丐挤出了人群,看着唐婉月道:“我知道。一个月前,唐宅的下人在京城找了一晚上,你就是那天夜不归宿的。” 听到有人说出了时间,唐婉月也不慌,她踱步走了过去,在小乞丐跟前一丈的地方停了下来。 唐婉月上下打量着这位乞丐身上的衣服,身上虽有补丁,但是布料十分的新颖。小乞丐凌乱的头发下面,脸颊透着几分红润。一看就不是真的乞丐。 “你是那天晚上在京城看见我了,还是唐宅有人说我夜不归宿了?怎么就知道哪些下人找得就是我?” 小乞丐被唐婉月这么一问,神色就有些慌张了。他大喊道:“那些下人喊了你的名字。” “哦?他们喊得唐婉月吗?”唐婉月又问道。 “是,没错。”小乞丐肯定的点了点头。 小乞丐还不知道他已经被唐婉月绕进去了。 唐婉月笑了,“我唐家的下人在京城寻我会直呼我的名字?我看你这小乞丐一派胡言!” 四周围观的人听着唐婉月的话,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唐家的下人怎么会直呼唐婉月的名字呢?多半是这个小乞丐说谎了。毕竟乞丐饿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会说出来。 小乞丐被戳破了谎言,顿时低下头,想乘着没人注意溜走。 可是四周的人将视线全都集中在他和唐婉月的身上。 “还有京城里传言说我失了贞的,还请大家看好了。”唐婉月竖起右胳膊,衣袖往下垂折叠在臂弯处,纤细白皙的胳膊露了出来,一颗鲜艳的守宫砂露了出来。“女子闺誉何其重要,还希望大家之后听到谣言能帮忙辟谣。” 围观的一些妇人看见了都纷纷道:“人家守宫砂还在呢!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唐二小姐放心,之后再听到有人散播谣言,我定要跟他们解释清楚。” 唐婉月看向那位妇人,福身,道谢道:“谢谢这位婶婶。” “不用谢。黄花大闺女被人谣传失贞,这不是把人往死路上逼迫吗?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不然以后谁家的闺女再被人诬蔑,那还得了。” 人群渐渐散开了。 唐婉月走进唐氏布庄。 人群外面的一辆马车朝着这边驶了过来。窗帘被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挑开了,慕司卿的脸露了出来。 他朝着唐氏布庄看了过去,随着马车的移动,经过之前的锦绣布庄。 不过之前的那块牌子已经撤掉了,现在上面就挂着“布庄”两个字。铺子还是锦绣的,卖得衣服还是之前的。 坐在慕司卿身侧的顾乘风看着他一直看着外面,挥着手里的折扇道:“我之前听到传闻也信以为真了。毕竟唐家二小姐自从那日在听戏楼离开之后,就再也没在你面前露过面。” “我跟你说……”顾乘风突然想到了什么,激动地拍了拍慕司卿的手,继续道:“之前有一次我看见唐家二小姐在路上救了一个小女孩,那时候她张嘴就算出了什么什么多少两。” 慕司卿放下挑着帘子的手,转头看向顾乘风,道:“唐家是做布匹生意的,她会算术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你上次可不是这么说得。我记得你说她是娇生惯养的花瓶来着。”顾乘风一副你变了的模样。 第34章 名角 “是吗?”慕司卿并没有因为自己前后不一的言语有任何表情变化。 顾乘风听着他不承认的语调,盯着他道:“你记性一向都好,你肯定是记得的。” 慕司卿确实是记得的。他嘴角勾了勾,露出一脸无奈的笑容,“记得。只是人都是会变的。我现在收回之前的话。” 听着慕司卿的话,顾乘风点了点头。他也觉得唐婉月变了好多。最明显得就是不再粘着慕司卿了。 “不过这突然出现的谣言有些奇怪。” 顾乘风突然冒出的话,让慕司卿眼眸里亮了一下,他看着顾乘风等着他下面说的话。 “你说唐家二小姐既然没失贞,怎么突然就不粘你了?” 慕司卿没有回答他的话,反问道:“你最近怎么了,竟然不去百花楼了?” 之前,顾乘风不说每日都去百花楼,但是最少二日就要往那里跑一趟。自从那日深夜子时从百花楼跑出来,也不知道撞了什么鬼,竟然一次都不再去百花楼。 顾乘风神色微暗,道:“玩腻了呗!百花楼都好久没有来新姑娘了。还是听戏楼有意思,那个新曲儿……” “辕门外三声炮如——”方寸大的舞台,浓妆艳抹的花旦用着浓郁的戏腔唱着著名戏曲的词调。 舞台下方,坐满了人,男女老少都有。甚至还有不少人是站在后排看着舞台。 顾乘风和慕司卿两人上了二楼的专属厢房。 两人一坐下,顾乘风便问带着他们进来的小二,“这是唱得哪一出?” “回顾小将军的话,这正唱着穆桂英挂帅。” 顾乘风“啧”了一声道:“女元帅呐!” 小二哥应了一声,便退出了厢房,顾乘风一只手撑着自己的下巴看着舞台上正在唱的戏。唱戏的人是听戏楼最新来的名角。这位名角来了有一个月有余,听戏楼的生意也因为她越来越红火了。 不过这名角唱戏的功夫确实了得。 一曲完毕,顾乘风从这戏曲中清醒了过来,他侧头看向慕司卿,问:“司卿,你对这名角有没有兴趣?” “没兴趣。” 这似曾相识的话,连语气都是一个调子的。 “没趣。我自己去后台看看这名角到底长什么样。”顾乘风站了起来,朝着外面走去。 慕司卿则是没有理会他,一双眼眸一直放在舞台上。 “阿兰,今天又只唱一场?”后台,一位小生与那名刚下场的名角擦肩而过,询问道。 “嗯,家中还有事情。”女子的声音不似刚才在舞台上那么柔媚,带着干净的清爽。 顾乘风刚走到后台,就听到这有些耳熟的声音。他愣了一下,有认识顾乘风的小二经过,见着他,恭敬地询问:“顾小将军,您怎么后台来了?这儿有些脏乱……” 顾乘风直言:“我想见见刚才在舞台上唱戏的花旦。” 刚才他听到的那声音太过于耳熟了,就好似是一位十分熟悉的人。原本他过来也只是好奇,现在他的好奇更深了。 “这……”顾小将军花名在外,小二有些犯难。顾小将军的这个想见见,估计是因为看上了这花旦。 “顾小将军,这后台里面您不太方便进去,我先进去问问姑娘是否愿意见您,再来……” 听着小二慢吞吞的话,顾乘风不耐烦地挥挥手,道:“快去快回。” 小二立马转身走了进去。 顾乘风双手环胸,靠在门边,看着进进出出的人。等了有半盏茶的时间,刚才进去的那位小二才走了出来。 “顾小将军,阿兰姑娘已经走了。” 顾乘风皱着眉,道:“人走了你怎么现在才出来?” 很明显,他是不相信这小二嘴里的话。 小二吞吞吐吐道:“我以为阿兰姑娘在换衣服,所以在换衣间门前等着,结果阿兰早就换好衣服回去了。” 顾乘风眉头皱着更深了,显然不信小二说得话。他直接掀开拦在门口的小二,踹了半掩着的门朝着里面奔去。 后台确实乱,一些道具胡乱地摆放在地上,长杆子横一根,竖一根。 顾乘风直接跨着步子走了进去,一眼扫过后台里的几位正在化妆或者卸妆的花旦小生。 他看了一圈,还真没有刚才唱穆桂英挂帅的那位名角。 后台里的人都被顾乘风惊住了,纷纷朝着顾乘风看去。这些人脸上用浓厚的水彩画的,脸上的白粉刮下来肯定很厚一层。 小二跟着顾乘风走了进来,毕恭毕敬地说道:“顾小将军,阿兰姑娘真的已经走了。” 巴掌大的地方除了乱一些,一眼看过去就能看得清清楚楚。他朝着那两间用灰布做成门帘的换衣间看了过去。 “换一间里没人?” 顾乘风这话刚问出来,那两道门帘就被人从里面掀开了。两个壮汉从里面走了出来,身上换成了常规穿的衣服。 看见这一幕,顾乘风直接转身离开了。 小二见着这位小爷终于走了,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 顾乘风出来之后,直接回了上面的厢房。 慕司卿听着顾乘风的脚步声,道:“没见到人。” “没见着,不过好像是一位故人。”顾乘风的声音沉闷,脑子里一直想着刚才的事情。那声音他真的好似听到过,可是深入去想,又想不到在何处听到过。 “我一会儿去百花楼,你去吗?”慕司卿问道。 顾乘风想都没想,直接蹦出来两个字:“不去。” 慕司卿盯着顾乘风看了一会儿,也没再多说什么,直接站了起来,朝着外面走去。 顾乘风坐着想了会儿,总觉得自己刚才回答得太过于果断了。他喝了一杯凉茶,冷静了一下。 慕司卿刚跨出听戏楼,身后就传来顾乘风的声音。 “等等我!慕司卿,你等等我!”顾乘风从二楼一路跑了下来,见到慕司卿停下脚步,他喘了一口气,再抬头朝着那边看去,就见慕司卿已经上了马车。 他立马拔腿跑了过去,责怪得看向慕司卿道:“我说不去你就真的不带我了,就不能哄哄我。” 慕司卿睨了他一眼,淡淡道:“想什么呢?”让他哄他,怕是还没睡清醒呢! 第35章 卖掉 酉时。 夕阳西下,天空被印染成橘红色。 路上行人来来往往,脚步匆匆。 南市街道,锦绣布庄对面的百花楼进去的人格外多,都是穿着华衣锦服的有钱人。 锦绣在二楼青柳姑娘的房间里,将唐婉月刚修改完的衣裙送了过来。 青柳姑娘正在屏风后面换衣裙。锦绣等了片刻,就看见人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衣服通体白色,用着翠绿色的柳叶做衬托,布料不似百花楼其他姑娘穿得纱制半透明布料,而是用得不透明的丝蝉布,布料的材质十分的舒适贴身。上衣是一件贴身的无袖短衫,下身好似是有点像亵裤,但是又有些不一样,裤腿在膝盖处的外侧各有一条缝隙。这么穿着,将青柳姑娘玲珑有致的身材完美地体现出来。 青柳姑娘有些不解地看向锦绣,问道:“锦绣姑娘,你们就让我这么去表演?” 原本几天前,她们那边拿来的衣服图纸看着还不错,没想到做出来竟然是这样的。她不由得有些不喜。 “青柳姑娘莫生气,衣服还没有穿完。”锦绣身后的托盘里还有两件白色的透明纱衣和一条翠绿色的腰带。 转身将其中一件纱衣拿了出来,锦绣帮忙着给青柳穿上。 旁边的铜镜中映出青柳的半个身子,这一件纱衣穿上以后确实有些不一样了。 等着锦绣将另外一件纱衣穿上,腰带系上。青柳发现这样穿以后确实跟那天送过来的图纸一样。纱衣的袖子是广袖,适合她一会要跳的舞,但是纱裙衣服轻薄不束缚手脚,里面的丝质衣服贴身,又不用担心动作太大会走露出来。 “这么穿起来确实不错。”青柳朝着锦绣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走到梳妆台前。 锦绣上前帮青柳姑娘挽发,梳妆。这些事情她最近没少做,也做得越来越熟练了。给青柳姑娘画得妆容十分的精致。 半个时辰后,百花楼后院里,锦绣跟打扮成林至的唐婉月两人并肩同行。 天空已经阴沉了下来,带着深沉的蓝色。 “青柳姑娘对那套衣服感觉怎么样?”唐婉月问道。 锦绣回答:“她一开始不是很喜欢,不过画完妆容之后喜欢得很。” 锦绣之前也不知道,原来妆容跟衣服息息相关,因为唐婉月的教导,她学妆容这方面的天赋格外的高,配上唐婉月做得衣服,京城的闺阁小姐、青楼的姑娘都十分的喜欢呢! “嗯。”唐婉月点了点头,道:“你在这儿看着青柳姑娘表演,不出意外,花妈妈到时候会找你。” “婉……林至,你现在就要走吗?”锦绣想到唐婉月毕竟还是位大家闺秀,近日还传出了她不好的传闻,又转了话锋:“你回去的路上小心点,这边有我在。” 唐婉月看向锦绣,一双眼眸透着几分夜色的光芒,她点点头,道:“嗯,多亏了你。” 唐婉月去了北市唐氏布庄换了女儿装回到唐宅的时候,天上已经挂着几颗繁星,夜路带着阵阵凉意。 她刚踏入自己的院子,原先她先让回来的小鹊从里面跑了出来。 “小姐,大小姐来了。” 小鹊的声音刚落下,屋内就传来唐冉芸的声音。 “妹妹今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唐冉芸穿着一身细纹罗纱裙,梳着流云髻,五官涂抹了胭脂。见到唐婉月立马露出一脸恰到好处的笑容。 唐婉月抬头看向唐婉月,露出一丝忧愁,“今日出门听到不少流言蜚语,心情不太好,便在外散了会儿心。姐姐过来找我是有何要事?” 听到唐婉月说流言蜚语,唐冉芸眼里诧异一闪而过,但她迅速收敛了,将来这儿的事情告诉唐婉月:“妹妹,爹爹叫我过来叫你去书房。” 唐婉月微微皱眉,问:“爹爹可有说叫我去书房有何要事?” “姐姐也不知道,妹妹去了就知道了。”唐冉芸将唐婉月领去唐明智的书房。 唐婉月看着这扇熟悉的门,那日就是在这里,她偷听到了关于她命运的惊天大秘密。 “吱呀——” 紧闭的门被唐冉芸推开了。 唐冉芸朝着里面喊道:“爹爹,妹妹来了。” “进来吧!” 两人一起朝着里面的书房走去。 唐明智放下手中的毛笔,抬头看向唐婉月。一双锐利的眼睛直盯着唐婉月的脸,微微眯了眼睛,“月儿,你知道爹叫你来是为了何事?” 唐婉月:“不知。姐姐说我来了就知道了。” “月儿可还在北市的那个布庄学算账?学得如何?”唐明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叫着两个女儿坐到旁边的木凳上,倒了三杯茶水。 刚换的热茶水倒入瓷杯中,白烟袅袅。 “月儿资质愚钝,学得不好。”唐婉月看向唐明智。 之前,她听刘掌柜说过,唐明智想将他那间布庄关掉。现在他在东市开了一家新得布庄,今日找她过来又谈及她学算账的事情,肯定与那铺子有关系。 “月儿,学不好就算了。咱们唐家有钱,那王爷我们是高攀不起,但是给你找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还是没有问题的……” 听着唐明智的话,她嘴角微微勾起。她的养父对她可真是“好”得没话说。 “好,月儿听爹的,不学了。”唐婉月弯着眉眼,答应了。 唐冉芸有些诧异地看向唐婉月,之前她劝她不学算账的时候,她可不是这样子的。怎么就突然转性子了? “爹爹叫我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吗?”唐婉月抬头看向唐明智。 唐明智:“既然月儿不学算账了,其他的事情也没什么关系了。” “其实……”唐婉月欲言又止地看向唐明智。 唐明智看向唐婉月,问:“月儿是否还有其他的事情不好问出口?都是自家人,有什么就直接跟爹说。” “爹爹,我在布庄学算账的时候听那边的掌柜子说那间铺子您要卖掉。您是不是要将那间铺子卖掉?” “爹却有此事。东市的铺子已经开好了,那边铺子每年都在亏损,再开下去实在没必要。” 唐婉月:“那刘掌柜他们怎么办?” 第36章 一舞 百花楼人声鼎沸,舞台四周座无虚席,二楼的厢房和外间都坐满了人。 锦绣站在过道的走廊里,朝着楼下正中央的舞台看去。 今夜青柳姑娘是倒数第二位上场的,还早着。 另外一间厢房内,顾乘风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侧着头看向慕司卿,问:“这些表演我都看腻了,你还看?” “你看腻了就回家,再过一会儿就过了时辰了。” “哦。”顾乘风双手撑着桌面站了起来,朝着厢房大门的方向走了过去。他两只手刚搭在门上,将门打开了一条缝隙,见到门外刚走过去的人影,吓得将门又关上了。 听到身后的动静,慕司卿朝着顾乘风的方 向看了过去,沉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顾乘风再打开门,门外已经空空如也了。 他回头看向慕司卿,道:“那我先回去了,明日见。” 说完他也不等慕司卿回复,直接奔了出去。 厢房的门还开着,慕司卿朝着外面看了过去,隐约听到楼下的舞台上花妈妈的声音。 “下面就到了我们青柳姑娘上台表演了。”花妈妈的嗓子是出了门的大。她这一嗓子喊出,一楼整个都热闹了起来。 慕司卿站了起来,朝着外面走去。二楼空余观赏的位置都坐满了人,只有这边的厢房走廊是空着的。 他走到扶拦边朝着下面看去。身上的黑色长袍随着夜晚的凉风轻轻摇曳着。 二楼一间观望极佳的厢房内,一位身着黄色锦袍,竖着银色发冠的男子朝着慕司卿的方向看了过去,他一双犀利的眼神在触及到慕司卿所站的方向,身上散发出一股浓郁的恨意。 那股恨意很快就消失殆尽。 坐在他身边的是尚书府的二少爷,半个月前从百花楼二楼摔下去的钱正昊。 此刻钱正昊坐在那位黄袍男子的身边,一只腿裹着绷带架在面前的凳子上。钱正昊察觉到身边的人挪了视线,便顺着看了过去,发现他看得竟然是慕司卿那个狗杂种。 顿时火气就上来了。 “太子殿下,慕司卿那个狗杂种竟然也在这里,属下这就去……” 钱正昊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东方朔打断了。 “火气还是这么大,腿上的伤好了?”东方朔收回视线,朝着钱正昊扫了一眼。 钱正昊双手抱拳,垂下头道:“禀告太子殿下,属下的腿还没完全好。” “没好就安分点。打架都不会打,蠢得要死。聪明的人可从来不会自己去动手。”东方朔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示意钱正昊用脑子。 钱正昊也压抑住自己内心对慕司卿的恨意,“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知道就好,别什么事情非要自己动手才觉得报了仇恨。”东方朔看向台上从二楼抓着红丝带的女子一跃而下,稳稳地站在了舞台上。 台下歌乐声顿时响起。舞台上女子纤柔的身子旋转跳跃,轻盈得好似夏日随风舞动的柳叶。 “青柳姑娘,青柳姑娘……” 台下高昂的声音一浪比一浪高,台上跳舞的女子轻轻跃起,手中抓住那根垂下去的红丝带,身姿在空中回荡了一圈。 “这位青柳姑娘是何人?”东方朔轻声问道。 钱正昊看向台上正在跳舞的青柳,一时迷了神魂,“她……她是百花楼的艺人,只谈琴棋书画,不论风花雪月。慕司卿也是她的入幕之宾。” “慕司卿喜欢这样的女子?”东方朔转头看向刚才慕司卿站着的位置,果然见到他还站在那里,正看着楼下的舞台。 东方朔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今夜我要这位女子。” 听到他的声音,钱正昊有些诧异地转头看向东方朔,道:“她不卖身。” “不卖身,但是她卖艺,这就够了。” “好。”钱正昊叫了侯在外面的仆从,让他们去找花妈妈,将青柳姑娘今夜的入幕之宾的位置买下。 一舞完毕,台下的看众纷纷开始叫价要买与青柳姑娘的密会的位置,价格已经叫到了一千两黄金了。 花妈妈后边笑裂了嘴,听着那一声比一声高的叫价声,两只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隙。 青柳姑娘只卖艺不卖身,之前叫的最高的价还是顾小少爷叫得一千两黄金。今夜只是换了身锦绣布庄做得衣裙跳了一场青柳姑娘拿手的舞蹈,这价格蹭蹭蹭地涨了上去。 突然,钱正昊的仆人找到了花妈妈的位置,直接走了过去凑在花妈妈耳边低声说了两句。 原本就兴奋得找不到北的花妈妈顿时露出惊讶的神情。 “这是真的?”花妈妈问那位仆人。 那位仆人点了点头。 花妈妈走上台前,凑到青柳姑娘耳边低声将刚才仆人说的话与她又说了一遍。 青柳姑娘朝着二楼东方朔的厢房的位置看了一眼,随后点了点头,应道:“好的,花妈妈。” 青柳走下了舞台,台下的观众顿时叫了起来。 “青柳姑娘怎么走了?这叫价还没结束呢!” “花妈妈,这到底怎么回事?” “……” 花妈妈站在舞台中央,用着高昂的嗓门朝着下面喊道:“大家安静!安静!!!” 台下嘈杂的声音顿时小了几分。 花妈妈继续道:“咱们青柳姑娘今夜已经被贵人用五千两黄金的价格买下了。” 果然她这话一出,下面的声音越来越惊恐。 就是这百花楼的花魁也没有出过这么高的价格,竟然被一个清倌人叫上这么高的价格。 二楼一间厢房内,正在做准备的花魁听到身边伺候的丫鬟传来的消息,失手打翻了梳妆台上的胭脂膏。 丫鬟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颤抖着身体,“紫嫣姑娘,小的错了。” 一身紫色衣裙的紫嫣姑娘低头看着地上碎成三瓣的胭脂膏,纤细白皙的手拍在化妆桌上发出一阵闷响。她站了起来,看着跪在地上的丫鬟,抬脚将那丫鬟踹翻在地,咬牙道:“你知道我这胭脂膏要花多少钱吗?你竟然将它打碎了。” 丫鬟重新匍匐在地,将头死死地磕在地板上,求饶道:“紫嫣姑娘,小的错了!求紫嫣姑娘大发慈悲,饶了小的这一次。” 第37章 压轴 “咚咚咚!” 门外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 花妈妈站在门外,听着敲了这么久的门都没有人开门,便扯着嗓子喊道:“紫嫣姑娘,你准备好了吗?妈妈推门进来了。” “吱呀”一声,门被花妈妈推开了。花妈妈朝着里面走,隐约听到低沉的哭泣声。她脚步加快,直接绕过屏风走了进去。 “怎么回事?”花妈妈看着满地的玻璃碎片和跪在碎片上的丫鬟。 紫嫣姑娘露出来的腿上出现了两道十分明显的划痕,血痕蔓延整条小腿,血迹斑斑,看着有些恐怖。 “花妈妈,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跪着的丫鬟膝盖手掌心都沾满了碎片,那一块地方流了一滩血迹,丫鬟的双唇都泛白了。 花妈妈看向那丫鬟,原本要责骂两句,可是那血迹斑斑的可怜模样,她也骂不出口。 “你快下去吧!”花妈妈挥挥手,一副晦气的模样:“让人去叫大夫过来给紫嫣姑娘看看。” 跪在地上的丫鬟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朝着紫嫣姑娘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巧对上那锐利的眼神。她吓得一哆嗦,手掌心又重新按到那些瓷碎片中,痛“嘶”一声。 “还不快去,笨手笨脚的。”花妈妈厉声道。 紫嫣姑娘抓着花妈妈的手掌,轻声地安抚:“妈妈,我没事,只是皮外伤。但是等会的压轴表演我是上不了了。” “上不了就上不了了,你好好养伤,可千万不能留了疤痕。”这么好看的一条腿,要是留了疤痕以后可怎么办。 过了一会儿,来了几个丫鬟将紫嫣姑娘的闺房打扫干净,地上的血迹用一块崭新的红毯铺盖住。 大夫也被小厮领了进来,看过伤口之后只道是皮外伤,好好涂愈肤膏,伤口不沾水,膳食禁忌不碰,一周便可掉痂。 花妈妈听了顿时舒了心,想着一会儿原本是紫嫣姑娘上台跳舞,现在空了,她还得去找其他姑娘帮忙顶上,便跟紫嫣姑娘告了辞。 百花楼的姑娘能接得住紫嫣姑娘的舞台也就凤凤和红梅了,可是前面青柳姑娘今夜的恩客叫出的价格太高了,这两个姑娘谁都不愿意接紫嫣这个烂摊子。 红梅和凤凤都被花妈妈叫去她的房间。 “花妈妈,不是我不愿意帮这个忙。而是大家都知道最后压轴的是紫嫣姑娘,你现在临时让我和红梅姐姐上,不是让我们挨骂吗?”凤凤知道这个消息,满脸都写着不愿意。 她本来就在百花楼看不惯紫嫣那般矫揉造作的人,这次受伤多半也是她自己所为。她才不会这么蠢,用自己的名声去给紫嫣补烂摊子。 花妈妈知道凤凤跟紫嫣之间是对头,一直被紫嫣压了一个头,此刻让她救场子肯定是难得很。 “红梅,你得帮帮花妈妈呀!百花楼能拿得住紫嫣的压轴就你们两位姑娘了,你们不帮我,百花楼的招牌不得砸了。”花妈妈也心疼的很,早知道就让青柳姑娘做压轴了。她现在也是后悔得很。 红梅心善,最看不得花妈妈哭了,但是这次的事情还真不是她上场跳一段舞就能摆平的。 “花妈妈,这也不是我不同意上台,只是我上台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呀!今日来的宾客都是为了紫嫣姑娘来的,我上去是个怎么回事?到时候还不得将我轰下台来。” 花妈妈听着红梅的话,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这也确实是件麻烦事情。 爱慕紫嫣姑娘的人都不喜欢百花楼其他的姑娘。 “咚咚咚!”三人正在房间里为了这件事情发愁,突然外面有人敲响了门。 这是花妈妈的房间,外面敲门的人自然是来找她的。 “谁呀?”花妈妈心里烦躁,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不似之前随和。 “花妈妈,是我。”门外传来锦绣的声音。 花妈妈立马站了起来,走到房间门口将紧闭的房门打开。凤凤和红梅也朝着外面看了一眼,发现来找花妈妈的居然是个肥得快有一扇门那样的女子。 “原来是锦绣姑娘。青柳姑娘的衣服还得多亏了你。”花妈妈收敛了脸上的愁容,对着锦绣笑嘻嘻的说道。 屋内听到花妈妈说话的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凤凤先收回视线,抬脚朝着门边走去,问道:“花妈妈,这位是?” “她是咱们对面锦绣布庄的掌柜,青柳姑娘今晚穿的那套跟仙女一样的裙子就是她们家做的。” 锦绣看向屋内其他的两位姑娘,礼貌地点了点头,“花妈妈,这尾款……” “哎呀!”花妈妈抡起拳头砸了砸自己的脑袋,直骂自己忘记了。她连忙跑回自己的房间里,拿出一个木盒,里面塞了不少银票和金银首饰。她取了一张面值一百两的银票出来,递给了锦绣。 原本这件衣裙就付过十两的订金,剩余四十两今日付。 锦绣是老实人,见着手里的银票,愣了一下,道:“花妈妈,您这付多了,有没有四十两?要是没有我回铺子里拿了给您送回来。” “今天青柳姑娘这件衣服值一百两,不用找了。” 锦绣拿着手里的这张价值百两的银票觉得烫手,“花妈妈,这怎么可以?当初说好的。” “让你拿了就拿了,之后得生意还得找锦绣布庄做,你就当花妈妈今天在你这儿拿了通行牌,之后做衣服优先百花楼的。” 在花妈妈那张巧嘴之下,锦绣无奈只能将这一百两的银票收了下来。只是觉得有些恍惚,这铺子才开张没多久,就来这么大的订单。这要是放在她在北市的布庄,不知道要卖多少年的衣服才能赚到一百两。 “既然花妈妈好意,那我就收下了。” 凤凤在旁边看着锦绣。这要是放在大街上遇见了,凤凤绝对不会多看一眼的人,没想到还开了这间这么厉害的铺子。 今日青柳姑娘穿得那身衣裳她确实羡慕得很。 楼下一位小厮急匆匆地跑了上来,在花妈妈门口见着门开着,一脸紧张地说道:“花妈妈,马上就要到紫嫣姑娘上台了,台下一直在吵着闹着要见紫嫣姑娘了。” 第38章 独大 锦绣原本拿了银子要走的,听到那位小厮的话。她停下脚步,疑惑地看向花妈妈。 “花妈妈,是不是紫嫣姑娘遇到了什么难题?”锦绣问道。 花妈妈哀怨地叹了一口气,将这其中的缘由都跟锦绣说了一遍。 锦绣沉思了片刻,道:“花妈妈为何不直接告诉他们紫嫣姑娘受伤了?他们都喜欢紫嫣姑娘,肯定不会让受伤的紫嫣姑娘上台跳舞。不跳舞可以换乐器,让其他姑娘伴舞。” 屋内的三个人刚才都纠结着自己上台,都没想到这个方面,听着锦绣一点拨,各个都觉得这个方法可行。 花妈妈顿悟地点了点头,道:“这个想法好。” 凤凤听了也应声道:“紫嫣自己弄得烂摊子,就该她自己收拾。锦绣姑娘的这个提议不错。花妈妈你快去吧!” 花妈妈直接朝着紫嫣姑娘的闺房跑去。 锦绣看着屋子里其他两位姑娘,与她们也不熟悉,便打了声招呼准备离开。 “锦绣姑娘请留步。”凤凤叫住了锦绣,转头跟身边的红梅道:“咱们两个好久没有做过新衣裳了,要不要在锦绣姑娘这边做两身新衣裙?” 红梅也是位爱美之人,今日见着青柳姑娘的衣裙怎么可能不羡慕? 她点了点头,两人将锦绣带去了红梅姑娘的闺房,一人定制了两套衣裙,还付了定金。 锦绣从百花楼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蒙圈。 天空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街道两旁点着红色的灯笼。 锦绣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街道上,回想着刚才那两位姑娘定制的衣裙也都是按照一百两一件定制的,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翌日,天刚亮,唐婉月便掀开被子下了床。 昨夜,唐明智将她叫了过去主要说了北市那间布庄的事情。 那间铺子卖掉,刘掌柜他们就可以直接去锦绣布庄帮忙了,只是她以后要怎么找理由出去? 洗漱完毕,唐婉月上着蝶戏水仙裙衫,下穿百蝶花烟雾凤尾裙,纤细的腰肢用一根纤细的翠绿色腰带束缚住,外披一件半透明翠绿的广袖外衫。 她坐在梳妆台前给自己画了个淡妆。一双清秀的眼眸,小巧的鼻尖,水润的双唇,最后那一颗左眼下的美人痣将一张清秀的五官显得妩媚动人。 装扮好之后,唐婉月叫上小鹊,离开了唐宅。 外面下着绵绵细雨,街道上只有少许的人穿着蓑衣奔跑着。天空阴沉着,像是生气的老爷爷,一个不高兴就要下大雨。 马车在南市的锦绣布庄停下了。 小鹊先撑着伞下了马车。唐婉月掀开帘子,在小鹊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雨水好似比她出来的时候下大了不少,混合着泥水溅在她干净好看的裙摆上。 小鹊搀扶着她,两人匆匆进了布庄。 布庄的大厅只有两位妇人和前台算账的先生在。三人见着唐婉月进铺子,纷纷朝着她的方向看了过去。 其中一位妇人走上前招呼唐婉月,“小姐,您是来看衣服还是定制衣服的?” 锦绣布庄摆放了很多精美的样衣,但大多数的大家闺秀都是定制衣服的。 唐婉月弯着眼眉看向那位妇人,道:“我是来找锦绣的。” “掌柜现在在里面会见重要的客人。您如果不赶时间可以先稍等一会儿。” 唐婉月点了点头。 那位妇人将唐婉月引去里面的一座凉亭里。唐婉月坐在凉亭里,过了一会儿便有位妇人端了茶水糕点上来。 唐婉月朝着里面的一间屋子看去,那间房间便是锦绣会见客人的房间。 这场雨越下越大,带起阵阵凉意。 小鹊坐在唐婉月的对面,哆嗦地搂了搂自己的双肩,抬起头问唐婉月:“小姐,你冷不冷呀?” 唐婉月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小鹊,道:“喝点热茶就不冷了。” 她这声音刚落下,就瞥见那间关着的门打开了,锦绣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慕王爷,外面下雨了,我去给您拿把伞。” 小鹊听到“慕王爷”这三个字也愣了一下,转头朝着那边看去。 这京城叫慕王爷的不就是慕司卿吗? 慕司卿似乎察觉到这边两位看他的人,抬起眼眸朝着这边看了过来。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棱角分明的五官,全身上下散发着与这缠绵的雨一样清冷的气息。 唐婉月看着他,他也在看着唐婉月。 不知道是不是唐婉月的错觉,她总觉得慕司卿嘴角似有似无地上扬了。 “慕王爷。”锦绣拿着一把油纸伞跑了过来。她的声音打断了正在对视的两人。 两人同时将视线挪向锦绣。 慕司卿接过锦绣递过来的油纸伞,嘴唇张启,不知跟锦绣说了什么。 锦绣朝着唐婉月的方向看了过去,眉眼一喜,朝着她挥了挥手,喊道:“婉月,我等会过来。” 锦绣将慕司卿送到铺子门口,再匆匆去凉亭找唐婉月。 唐婉月叫着锦绣去了刚才她出来的那间屋子,特意回避了小鹊。 锦绣刚张嘴想问什么,就被唐婉月先打断了。 “锦绣,刘掌柜今天是不是不在?” 锦绣将刘掌柜今早过来说的事情跟唐婉月说了一遍。北市的那间布庄要被唐明智卖掉,今天刘掌柜过去是为了将那边的事情做个了结。 说完,锦绣突然想到昨日百花楼那边的订单,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唐婉月。 唐婉月听后沉思了片刻道:“等刘掌柜将那边的事情解决完了,你带着她们跟着老裁缝学做一些手工活,挑选几个手工好的。” 锦绣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这间布庄算起了一个好头,刚开张不到一周,便拿下了百花楼的几位名声颇大的姑娘的订单,之后只要运用得当,布庄的生意不会差。 铺子刚开张,必须稳扎稳打。质量手艺都必须抓稳重了。 京城的布料生意散,都是一些像唐明智那样的中小型商户组成的。不像其他大商户,要么垄断盐商,要么垄断茶业。 唐婉月想从锦绣布庄开始,高定的衣服要做,中层的也要做,底层的也不能放过,慢慢垄断整个京城的布庄生意。 然后—— 一家独大。 第39章 商业奸细 两人将知道的事情都互相告知完毕。 唐婉月拿了红梅和凤凤姑娘的尺寸和爱好直接离开了。 现在的衣服设计是她亲力亲为,等以后,她就不能所有事情都照应周全了。 唐婉月坐在马车内,外面的雨声变大了,敲击着车顶,发出一阵阵沉闷的声响。 她转头看向小鹊,问道:“小鹊,翻经节还有多久?” 六月初六,翻经节。算着时日,应该就是最近几天了。唐老夫人回了宅,翻经节那日必定会带着府上的人去灵隐寺翻经上香。 突然被问,小鹊掰着手指数了数,发现翻经节就在三日后,便回答:“小姐,还有三日。” “怪不得最近阴雨绵绵。”这场雨下完,这京城的天气就要开始热起来了。 接下来两日,唐婉月将衣服的样图画了出来,送去了锦绣布庄。 这日正午用完午膳,唐明智将唐婉月留了下来,两人去了书房。屋内只有他们两个人。 “爹爹,你找我来有什么事情?”唐明智还从没有单独只找唐婉月来书房。 之前,每次要有苏玉茹或者唐冉芸在。 “听你姐姐说,那次你迷路,后来是被一位叫锦绣的姑娘送回来的。那位叫锦绣的姑娘是不是有些胖?” 听着这话,唐婉月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她假装天真地看着唐明智,眨了眨眼睛,“爹爹,你怎么突然问锦绣姐姐?” 唐明智听着唐婉月的口气,对这位叫锦绣的叫得还挺亲腻的。他心里一喜,继续道:“爹爹有个事情需要月儿帮忙。” …… 唐婉月从唐明智的书房出来,回想着刚才在书房里面,唐明智跟她说的话。 唐明智已经发现那天他们家的伙计在锦绣布庄买的衣服是故意用差布料做的。 他想让唐婉月以报恩的想法去找锦绣做两件衣服,看一看对家的衣服的真材实料。 她要是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还真的要信了他这什么报恩的说法了。 不过—— 这衣服还是要做的。 唐婉月回了院子,直接让小鹊备马车,明晃晃地去了南市的锦绣布庄。 一连下了小一周的雨,这天空突然放晴,空气格外地清新,温度也渐渐升高了。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穿着的衣服都渐渐单薄了起来。 到了锦绣布庄,唐婉月直接进了铺子。锦绣正好站在外面,看见唐婉月,立马将她迎进了里间。 唐婉月将画好的四件衣服的图稿给了锦绣,又将唐明智让她定制的两件衣服跟锦绣说了。 她让锦绣订做两件适合她身材穿的中等品质的衣服。 现在锦绣布庄的衣服分为三个阶级。一,高价定制;二,中等衣服;三,贫民穿得起的。 高价定制的衣服主要经过唐婉月和刘掌柜找的那位老裁缝的手,两人都过关了才会卖出去。中等衣服是让那些妇人练手的衣服,过关的便留下来,没过的便返到三阶,走一遍针线再低价卖出去。 三个阶层的衣服布料都选的中上等的,利润也由高到低。 锦绣应了下来,但是她知道唐婉月是唐明智的女儿,有些不解她为何隐瞒自己的爹爹? “婉月,唐明智是你爹。你为何……” 这件事情已经疑惑她挺久的了。 唐婉月沉默了片刻,抬起那双漆黑的眼眸看向锦绣,沉着声音道:“锦绣,我跟我爹不对付。我开这间铺子也是为了对付我爹。这其中的缘由我暂时还没办法告诉你。” 沉重的声音敲击在锦绣的心上。原本她还有些羡慕唐婉月生在一家富有的人家,没想到富贵人家也不见得有多好…… “好,我不会再问了。” 锦绣闭了嘴,等唐婉月想说的时候再告诉她。 事情都安排妥当,唐婉月便准备离开。 只是她刚出了锦绣布庄没多远,便被一位小厮拦住了马车。 唐婉月掀开帘子,朝着那小厮看了一眼,问:“怎么了?” 那位小厮立马向唐婉月禀明了身份,“小姐,是老爷让我来叫你去东市布庄一趟。” 唐婉月盯着小厮看了一会儿,点头对马夫道:“去东市的布庄。” 马车改了道,朝着东市而去。 去东市的路上,唐婉月在马车里想着唐明智居然这么急,她刚从锦绣布庄出来就让她去东市,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个商业奸细。 南市与东市距离不远,中间也就隔了两条街。 没过一会儿,马车在唐氏布庄门口停下,唐婉月从马车上下来,抬头看着挂着“唐氏布庄”四个烫金字体的牌匾,抬脚走了进去。 上次来这家铺子的时候还是一间茶庄,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家布庄。 唐家还是有点资本的。这间铺子内外装修用着黑金两色,充斥着满满的豪华奢侈感。 唐婉月跟着前面带路的小厮,眼睛四处扫了一遍墙上挂得衣服,都是往年的老款了。 唐明智要不是刚愎自用,对她亲生父亲的手下心有疑虑。唐家的家财也不会被他们一家败成现在这样。 这间铺子已经是唐明智下了重金,想要翻身的最后筹码了。 不知不觉,唐婉月跟着小厮走进了一间账房,唐明智就坐在里面。 “月儿,过来坐。”唐明智朝着唐婉月招了招手,一副慈父模样。 唐婉月走了过去,笑着道:“爹爹,我已经在锦绣姐姐那边订了两身衣服了。她说后日就可以拿到了。” “这么快?”唐明智有些诧异。 之前花十两银子,让小厮去买的衣服,差到了极致,这次让自己女儿买的不会也是同等货色吧! 唐婉月装傻地点了点头,又有些不解道:“这个快吗?一般订做衣服一两天都可以拿到了。” 她的这句话给唐明智下了一颗定心丸。等到后日就知晓了。 唐明智想到之前老夫人在家念叨的事情,便对唐婉月道:“明日便是翻经节了,你奶奶要去灵隐寺翻经上香,明日你早点起来,跟着奶奶一起去。” 许是想到前几日,老夫人一回来就在大厅里骂了唐婉月,怕她记恨。唐明智又说道:“其实你奶奶也是为了你好。外面人传得流言蜚语确实是不好听,她老人家刚到京城也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月儿,你可不能因为这件事情记恨你奶奶。” “月儿知道。” 第40章 翻经节 六月六,翻经节。 这一日,天气格外地好,碧蓝的天空没有一朵乌云。 在去灵隐寺的路上,唐婉月和唐冉芸坐在同一辆马车内。 “妹妹,今日去灵隐寺的人格外的多呢!还有不少贵公子。”唐冉芸掀开窗帘,侧着头朝着外面看去,一双眼睛扫过每一辆从旁边经过的豪华马车。 从唐宅到京城东郊,路途遥远,行驶了一个时辰,这一路上遇到不少的豪华马车,甚至还有侍卫陪同的官家人。 唐婉月抬起眼眸看了一眼,正巧看到顾乘风与一位中年马夫并排坐在马车前。她眼里诧异一闪而过。 最近见到顾乘风就好像能看到慕司卿。 她收敛了视线,笑了笑道:“确实有不少贵公子。” 一番颠簸,马车终于在青松山的山脚下停了下来。 唐婉月扶着马车踩到地面上,朝着四周看了看,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马车,遍布了整个山脚。 灵隐寺在青松山顶,从这里上去就要爬山了。 “妹妹,过来扶我一下。”唐冉芸从马车里面钻了出来,见着唐婉月在旁边,便叫了她一声。 顾家的马车就停在她们不远处,顾乘风的母亲阮氏从马车上下来,看着顾乘风手里拿着一把水墨折扇,嘴里叼着一根不知从哪边折的狗尾巴草。 整个一个吊儿郎当的模样。 阮氏眉头一皱,两步上前,就将顾乘风嘴里的那根狗尾巴草抽了出来,扔在旁边的草丛里,教训道:“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娘,我怎么了?我这都乖乖跟你过来了。”顾乘风听到他老娘的教训声,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刚才扫了一眼,今日来烧香拜佛的都是京城里的大家闺秀。他一个男子都过来了,娘亲还要骂他。 阮氏指着顾乘风的鼻尖警告道:“等会到了寺里,你给我老实一点。” 顾乘风双手抬起,一副老老实实的模样。 唐婉月走到马车前,将唐冉芸扶下了马车。老夫人那边的小厮过来叫他们过去。众人浩浩荡荡地朝着山顶攀爬。 青松山不高,从山脚攀爬到山顶,照顾着唐老夫人的身子,行程稍慢了些,也只用了半个时辰。 门口站着一位光着脑袋,穿着袈裟的僧人朝着来往上香的人施礼,随后让身边的小徒弟带着一众香客进了寺庙。 往年唐婉月也来过几次,对灵隐寺的格局还是熟悉。众人跟着小和尚先去大厅叩拜过佛祖,然后去藏经阁帮忙将阁里的经书搬到翻晒。 藏经阁经书众多,书架最上方的经书需要用梯子才能勾到。 唐婉月跟在众人身后进了藏经阁。里面的空气有些浑浊,带着淡淡的灰尘气息。 “澜儿,你小心点。” “哎呀!我帮你扶着,你慢着点。” “江澜,让你慢着点你不知道吗?摔着了怎么办?” 听到江澜这个名字,唐婉月朝着最里面那间开着门的房间看了过去,远远地看见江澜爬上了梯子顶端从上面拿了一沓经书递下来。 还真是像她的性子。 “哎呦!”突然,江澜身子一歪,整个人朝着地面摔了下来。 唐婉月见着这一幕,心也跟着一紧,不知不觉地奔了过去,蹲在江澜的面前,询问:“怎么样,摔疼了吗?” 江澜听到这声柔柔弱弱关心的女声,朝着唐婉月的方向看了过去,一时看愣了眼,就这么呆呆地盯着唐婉月。 “丫头,怎么样了?”江澜的母亲关氏跑了过来,“刚才就跟你说了,这上面这么危险,你个女孩子怎么能爬上去呢?” 听到自己老母亲的话,江澜收回了视线,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灰尘,原地蹦跶了下,道:“我没事,胳膊腿都在,还能蹦能跳的呢!”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疼不疼?”关氏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江澜从小身子就弱,稍微见风就能得风寒,太阳晒一下就中暑。好在遇见了个神医,在外吃了几年的苦,现在身子骨硬朗得这么高摔下来都没事。 “不疼。”江澜摇了摇头,转身看向唐婉月,笑着道:“谢谢这位小美人关心。我没事。” 唐婉月感触着自己与江澜手触碰在一块的感觉。她女儿装好像不认识江澜。好在她刚才没有直接叫她的名字。 “妹妹,你怎么了?”唐冉芸见着刚才唐婉月直接奔到了里面来,也跟着进来了。看到她跟一位不认识的女子站在一起,唐冉芸微微皱了皱眉。 唐婉月转头看向唐冉芸,摇了摇头,“没事。” “小姐,既然你没事,那我就先走了。我姐姐在叫我。”唐婉月温婉地抽出了自己的手,转身走了两步就被江澜叫住了。 “你等一下,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我叫江澜。” “我叫唐婉月。”唐婉月转头朝着江澜的方向说了一句。 江澜笑着道:“好,我等会去找你玩。” “妹妹,快走了,奶奶在叫我们了。”唐冉芸直接走了过来,拽着唐婉月就朝着外面走。 她们进了另一边最里面的房间。唐老夫人一进藏书阁就一直咳嗽,便留在外面帮忙翻经书。这间屋子只有唐婉月、唐冉芸、苏玉茹和一位小厮。 底层的经书都被拿出去了,其他的经书都要爬梯子才可以拿得到。 小厮爬上了一架梯子,拿着上层的书递给苏玉茹。 唐冉芸看着另一边的梯子,转头对唐婉月道:“妹妹,这边还有个梯子,你上去拿经书,我帮你接着。” 唐婉月抬头看着梯子的高度,回想着刚才江澜从上面摔下来的模样,心里有些害怕。 “你别怕,摔不下来的。我帮你扶着。”唐冉芸将扶住梯子看向唐婉月。 唐婉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这要是放在以前,她肯定会听唐冉芸的话。她闭上眼睛,一咬牙,便扶着梯子爬了上去。 爬到最顶端,她朝着下面看了一眼,两条腿就开始打颤。 不看,不看下面就没事了。 唐婉月抬起头,看向旁边的经书,一本一本的拿了出来。经书上积攒了不少灰尘,这一拿便灰雾缭绕,一双雪白的手都成了灰色的。 她将经书上面的灰尘拍干净,递给唐冉芸,然后继续拿经书。 过了一会儿,她也不那么怕看地面了。 忙活了一上午,到了用午膳的时候。寺庙里的僧人过来叫他们过去用素斋。 房间里的最后三本经书也被唐婉月拿了下来。她灰头土脸地将经书拿到外面晒经书的地方,将经书一本本地展开,摊在阳光之下。 “噗嗤!”一声嗤笑声从身后传了过来。 唐婉月转身,发现是江澜站在她的身后。 “小美人变成了小花猫了。”江澜递了一条纯白色的手绢给唐婉月道:“擦擦。” 唐婉月看着递过来的帕子,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摇了摇头道:“不用了,我去舀点井水洗一洗就可以了。” 江澜直接两步走到唐婉月的面前,自己抬手用帕子给她擦了擦沾满灰尘的脸。 帕子冰凉凉地触碰在脸颊上,是湿过井水的。 将脸蛋的灰尘擦拭干净,唐婉月被脂粉遮盖的玉肌露了出来。 “妆花了,我直接都擦掉了哦。” 唐婉月抬着眸子,看着江澜近在咫尺的手在面前挥动着,眨了眨眼睛,任由着她擦脸。 旁边一棵老树上枝叶繁茂,垂下来一只穿着蓝色镶边的白色长靴。顾乘风靠在树干上,摇晃着折扇的手突然停了下来。 他看着不远处熟悉的两个人影,双眸微眯,骂道:“轻浮!混蛋!禽兽!” 第41章 漏风 江澜将唐婉月的整张脸都擦拭干净,拿着已经布了灰尘的帕子又将她手擦了擦。她的手跟脸一样白。 等到完全擦完之后,白色的帕子已经变成了黑色。 江澜刚要收手,帕子就被唐婉月捏住了。 “这帕子我去帮你洗干净吧!” 井水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 江澜盯着唐婉月看了一会儿,点头道:“好。” 唐婉月拿着帕子直接去了前面,井旁边有个空盆和一个装满井水的桶。 她用着瓢舀了三勺水放入盆里,将脏了的帕子放到水盆里搓了搓。 顾乘风坐在树上一直保持着一个动作,身子有些僵硬。他撑着树干,挪了下屁股,准备换个姿势。 突然,屁股一滑,整个人从树干上飞了出去。 “玩我!”顾乘风大叫,隐约听到一声撕拉声。 他闭紧了眼,本以为他这张帅气的脸会跟大地来个亲密的接触,没想到却在空中停了下来。 顾乘风睁开右眼看了一眼,发现自己距离地面还有一段距离,紧接着他又将左眼也睁开了。察觉到自己被接住了。 这附近其他的人都去用素斋了。 所以—— 顾乘风侧头,看到江澜那张放大的脸。 他瞪大眼睛:“怎么是你?” “这树下除了我还能是谁。倒是顾小将军怎么喜欢躲在树上偷听别人说话?” “谁偷听?我先来的。倒是你,是不是女人,我这么重你都能接住?”顾乘风皱着眉,被江澜接住还不如让他直接摔到地上去。 他话音刚落下,就察觉自己的身体又开始往下坠了。 “砰咚”一声,他直接侧着身子砸在了地上。好在距离不高,虽然有些疼,但是没什么大碍。 江澜拍了拍自己的手,往后退了一步,“确实有些重。” “你……”顾乘风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转头看向江澜。那日在百花楼的厢房内,江澜亲薄他的画面突然在脑海里重现。 江澜这个女人真的讨厌!太讨厌了! 顾乘风朝着江澜走去,一把抓过她的手,直接抵在树干上。他今天要告诉这个女人,他顾小爷有仇必报! 江澜没反应过来,直接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抵在了树干上,紧接着她唇上一软。 顾乘风竟然在亲她! 顾乘风怕不是疯了!还是他记起来小时候的事情了? 象征性地亲了一下,顾乘风看着江澜那双睁得跟猫一样圆润的眼睛,眉头一皱,便松开了她。 这女人太不知廉耻了,被人亲了还睁着眼睛看。 不过—— 男人掌握主动权这才是对的,之前真是着了她的道,才会被她欺压了。 “顾小爷向来有仇必报,咱们两清了。”顾乘风潇洒地转身,直接朝着前方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江澜靠在树干上,摸了摸自己的唇,看着顾乘风离开的背影,勾着嘴角笑了起来。由最开始的轻笑变成大笑。 “哈哈”声引得顾乘风回头大骂:“江澜,你有病。” 江澜憋着笑意,整张脸都涨红了,伸手指了指他臀部的位置,道:“你不觉得你后面漏风吗?” 漏风跟她笑有什么关系? 顾乘风转着身子往后看去,发现屁股后面挂着一根布条。 哪里多的布条? 他仔细一看,发现是外袍被刮了一个洞,露出里面白色的亵裤。 顾乘风脸颊一红,迅速脱下自己的外袍系在了腰间,快步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等到看不到顾乘风的人影,江澜才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转身看向站在井边一直看着她的唐婉月。 江澜走了过去,看着唐婉月红扑扑的面颊。她手里拿着洗干净的白手帕。 “放着晾着吧!我带你去吃好吃的。”江澜拿过帕子,将它拴在一根绳子上,牵着唐婉月的手就朝着外面走。 唐婉月知道这条路不是去膳食堂的。 路上,江澜问唐婉月:“你今年多大了?” 唐婉月老实回答:“十四岁。” 江澜:“那你还有一年就及笄了。” 唐婉月:“还有半年。” 江澜:“那快了。你有喜欢的人吗?” 唐婉月沉默了。 江澜停下脚步看向唐婉月,挑了挑眉。这表示是有喜欢的人。看来有些传闻也不是假的。 江澜知道慕司卿跟顾乘风关系好,所以慕司卿的事情也顺带打听了一些。 刚才在藏经阁里听到唐婉月这个名字,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么好看一个小美人,居然喜欢慕司卿那个冷木头。 “有喜欢的人其实也没什……” 江澜的话还没有说完,唐婉月抬起头看向她,摇了摇头,道:“我现在没喜欢的人。” 听到这句话,江澜也不奇怪。就慕司卿那脾气,妹子变心也是应该的。 “我跟你不一样,我有喜欢的人。”江澜拉着唐婉月去了寺庙外面,在一棵高大的青松下停了下来。 她脚尖一点,直接跃上了树,从上面拿了一个食盒跳了下来。 唐婉月被她这忽上忽下的动作弄得心惊胆战,生怕她会不小心摔倒。 直到江澜稳稳地站在地上,唐婉月才松了一口气。 “不用怕,我练过武的。” 两人坐在石台阶上,一起吃着江澜藏在树上的食物,里面有荤有素,味道极好,跟当初吃的沁香楼的味道有得比较。 唐婉月右手捏着两根筷子,侧着脑袋看着江澜。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江澜太自然熟,好像对谁都这样。 江澜察觉到唐婉月一直看着她的视线,捏着筷子送了一只肉圆子到她的嘴边。 “这个很好吃的。”她抬了抬下巴,示意唐婉月张嘴。 垂着眸子看着面前的肉圆子,唐婉月缓缓张开了嘴含住圆子,牙齿咬开,里面的汁水都流淌了出来,唇齿留香,糯香可口。 “好吃吧!” 唐婉月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 两人脑袋凑在一起,用着食膳,江澜时不时喂唐婉月。唐婉月被投喂,吃了不少,直到最后一只圆子被她用筷子夹住递到江澜嘴里,这才将整个食盒里的饭菜吃光。 将食盒收好,两人摸着圆挺挺的肚子。 “小月亮,我跟你说说我为什么喜欢顾乘风吧。” 听到江澜叫她小月亮,唐婉月侧头看向江澜。从来没有人叫过她小月亮。江澜是第一个。从江澜的那双眼睛里,唐婉月看到一丝忧愁。 之前她听江澜的闺中密友说过,她才回京城没多久。可是她撞见江澜跟顾乘风的时候,两人之间都十分地亲密,好像,还是江澜主动的。 就唐婉月这段时间跟江澜的相处来说,她觉得江澜不是那种第一次见面就因为样貌或者其他就喜欢一名男子的人。 “好。”唐婉月应了一声,等着江澜接下来的话。 第42章 好个屁! “其实,我跟顾乘风小时候就认识了。那时候我身子弱,风一吹就感染风寒。每次我跟朋友去玩,回来生病了。母亲就骂我,跟我玩的小朋友也会被家里长辈骂。久而久之,他们也不再来找我玩了。” “直到有一天,顾乘风跟着他母亲来了江家,他看着我一个人坐房间里,便带着我出去玩了一整天。那天我玩得很高兴,很高兴。结果第二天染了风寒,被母亲骂了。顾乘风也被他母亲骂了。” “可是,等我风寒好了之后,他偷偷溜进了我家,拿了一件冬日下雪才会穿得披风给我披上,带着我溜出去玩。没出意外,回家的当天晚上我就重病卧床不起了。之后,顾乘风会经常带我偷溜出去玩,也会找各种各样御寒的东西送给我。” “只是我的身子实在太弱了,再加上一直这么折腾,一次病得比一次严重。后来遇到了一名神医,我便拜了他为师,跟着他去调养身子,直到一个月前才回来。” 唐婉月听江澜说完,侧头看向她,问道:“所以你小时候就喜欢顾小将军了吗?” “那倒不是。我师父住在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除了我和他,一个人都没有。我小时候的记忆里,除了家人,只有顾乘风对我好。一直想着他,可能就根深蒂固了。再后来一回京城,见着当年的小屁孩长得还挺帅气,其他的男人都入不了眼。” 江澜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其实我今年十八岁了,要不是为了治病,现在可能都嫁人生子了。所以我一回来爹娘就准备给我订人家,可是那些人我一不认识,二看不上,想了想,还是顾乘风看着顺眼,我跟他凑一对也不错。” 唐婉月看着江澜那认真的模样,回想着顾乘风每次见过江澜后的表情,内心暗道:顾乘风怕是不觉得你跟他凑一对不错。 想归想,唐婉月还是很佩服江澜的勇气。自己喜欢做什么事情就做什么事情。 “妹妹。”远远地听到了唐冉芸的声音。 两人一起回头朝着声音的来源处望去。 江澜见着人,将脑袋凑到唐婉月的耳边,低声地说道:“你姐是不是妹控呀?每次看见我跟你在一起一副要吃了我的样子。” 唐婉月笑了笑,道:“不是,我姐怕我遇见坏人。” 两人凑在一起,说了这两句话的时间,唐冉芸已经走到了她们跟前。她扫过江澜旁边放得食盒,想到刚才在膳食堂的素斋,一张脸阴沉的要吃人。 她只吃了一口馒头,没想到唐婉月在这儿竟然跟别的人吃过了。 “妹妹,你怎么又跟不认识的人在一起?”唐冉芸将唐婉月拉了起来,警惕地看向江澜。 这个女人看着就是位不好惹的,可不能让唐婉月跟她结交。 “姐姐,她叫江澜。我刚认识……” 唐婉月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唐冉芸打断了。 “坏人可不会将坏字写在脸上,你们两个才见面,还是保持距离的好。”说完,她拉着唐婉月的手朝着寺庙里面走。 江澜侧着脑袋看着两个人的背影,一双眼睛盯在唐冉芸的身上。 唐冉芸将唐婉月拉到一间休息的禅房内,这才松开拽着她的手。 唐冉芸找了个团蒲坐了下来,示意唐婉月坐她对面。 “刚才那个人是谁?” 唐婉月两只手交叠放在桌子上,听着唐冉芸的问话,抬头看向她,吞吞吐吐地说道:“她叫江澜,是校尉府的大小姐。” 唐冉芸听完,愣了一下。唐婉月为什么每次都这么好运?这次居然结识了官家的小姐,这要是打入到她们闺阁圈子里,与她们交好,肯定有不少好处。 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是唐冉芸面上还是一副好姐姐模样教导唐婉月:“妹妹,你长点心吧!不能因为人家是大府上的小姐就掉以轻心。尚书府的二少爷钱正昊也是名门出生,可是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唐婉月接受着唐冉芸的洗脑,慢慢点了点头,认错道:“姐姐,我下次会小心的。” “姐姐是为了你好。”唐冉芸拍了拍唐婉月白皙的手,道:“等祈福完了,我带你去沁香楼吃好吃的。” “好。”听到唐冉芸说沁香楼,唐婉月突然想到那位沁香楼的幕后老板——席容。要是能遇见他,那天爽约的事情还得跟他道歉。 下午,唐婉月跟着唐老夫人去祈福。经过藏经阁的时候,她想起江澜的手帕还晾在绳子上,便找了过去,发现那根绳子上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不知道是不是江澜拿走了? 祈福完了之后,她在下山的路上遇见了江澜,可碍于唐冉芸,她没有主动过去打招呼。 江澜也看到了她,随后视线落在站在唐婉月身边的唐冉芸身上。 唐婉月这个姐姐后来私下里找过她,言语里有攀附的意思,还贬低了唐婉月。 这样的事情她还没有亲身体验过,但是听钱乐瑶说过。尚书府妻妾众多,她在府里每日都跟人明争暗斗。 遇上这种事情,她说不上什么感觉,但看着唐婉月老实巴交的模样,决定等会还是提醒一下她。 一群人下到半山腰休息,江澜见着唐婉月看着自己,便伸手指了个方向,自己先过去等着。 没过一会儿,唐婉月过来了。 “澜姐姐,那条晾在绳子上的手帕是你拿走了吗?”唐婉月刚见到江澜,便开口问道。 “那块帕子?我没拿。丢了就丢了。”江澜朝着唐婉月招了招手,示意她走近一些。 “小月亮,你那亲姐姐对你怎么样?” 唐婉月抬头看向江澜,眼里诧异一闪而过,随后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柔柔弱弱的说道:“姐姐对我很好。” “好个屁!” 唐婉月呆呆愣愣地看着江澜,没想到她说话这么简单粗暴的。 “你姐把你拽走之后找过我,说了一些有的没的。她不想让你跟我交好,但是她却想跟我攀交情。小月亮,你这亲姐姐小心思不少。你悠着点,别哪天被你姐姐卖掉,还帮别人数钱。” 第43章 一头银发 “妹妹,妹妹。”唐冉芸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唐婉月,出声叫道。 “嗯?”唐婉月回神,看向唐冉芸。 下了青松山之后,唐婉月一直有些魂不守舍。脑海里一直回响着江澜说的话。 江澜和唐冉芸只见过两次就将这人看得如此通透,自己跟她相处了十四年,要不是那一夜撞破了,她还被蒙在鼓里。 唐冉芸道:“菜上齐了,再不吃要冷了。” 唐婉月看向面前的桌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摆满了菜。想到上次吃得美味佳肴,唐婉月抛掉脑海里乱七八糟的事情,忽视对面厌恶的人,开始享受美食。 两人在沁香楼用完晚膳,下楼的时候,唐婉月避开唐冉芸找了掌柜。 “掌柜,今日席公子在沁香楼吗?” 掌柜看着唐婉月,她样貌好看,上次席公子嘱咐过,他记得,便将席容的行踪告诉了她,“席公子外出行商了,最近不在京城。” “行商?”席容还是经商之人? 沁香楼的掌柜听唐婉月疑惑的语气笑道:“席公子不仅经营沁香楼,也有其他生意要做。近几日都不在京城,等他回来了,我会告诉公子,您来找过他。” “好。谢谢!”唐婉月出了沁香楼上了马车回了唐宅。 一夜过去,唐婉月去锦绣布庄拿了前两日唐明智让她定制的衣服送去了东市的唐氏布庄。 唐明智拿着这次唐婉月送过去的衣服仔细看了看,一张脸黑了下来。 这两件衣服手工用料都比他们铺子里的要好。 这个开在南市的布庄,竟然…… 唐明智愤怒地将两件衣服砸在桌子上。 唐婉月疑惑地看向唐明智,问:“爹爹,这衣服是怎么了?” 唐明智才想起来,唐婉月还在面前。他收敛了脸上的愤怒,道:“没什么。月儿,你先回去,这两件衣服晚上爹爹再给你带回去。” “好。”唐婉月点了点头,便从唐氏布庄出来了。 她上了门口唐家的马车。 这时,一辆马车与她坐的马车擦肩而过,停在了唐氏布庄门口,马车上走下一位身穿白袍,披散着一头银发的年轻男子。 这人正是才回京城的席容。 他进了唐氏布庄。 —— 唐婉月坐在锦绣布庄的里间里,看着锦绣和刘掌柜,嘱咐道:“今日唐明智见到那两件衣服神情不太好,最近几日小心一点。我们的库存一直放在哪里的?” 锦绣布庄大多数杂物都是锦绣和刘掌柜管理。 “在后院的仓库里。”锦绣回答。 “这几日,将仓库里的货物运到北市那边。小心点别让人发现。” 锦绣看着唐婉月,问:“你是觉得他们会放火烧我们仓库?” “小心点好。”刘掌柜对唐明智没丝毫好感。 “嗯。”唐婉月点头,“小心驶得万年船。” 唐婉月又问:“百花楼那几件衣服做出来了吗?” “做出来了,我拿给你看。”锦绣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四套衣裙递给唐婉月看。 这四套衣服是丫丫的邻居做的。里面有两位有裁缝功底,再加上跟着老裁缝学习了一段时间,两人进步神速。 唐婉月仔细查看了一番,发现衣服做得很不错。 “这个老裁缝已经看过了?”唐婉月没找到什么缺陷。 锦绣点头,“这两件老裁缝已经看过并做过修改,这两件还没来得及看。” 唐婉月拿起老裁缝还没看的衣裙看了起来。 这件黄色的雏菊裙是给百花楼凤凤的。衣裙款式是根据唐婉月设计的图纸来的,走线也十分的精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肩带上的小装饰物绣得欠缺了一些。 看完这一件,她又换了另外一件查看起来。 这件衣服要比刚才那件缝制的要好很多,各个方面都十分的精巧,尤其绣工十分的了得。 唐婉月转头看向锦绣,问道:“这件衣裙是谁做得?” “这是李婶做的,她没嫁人之前就会女红。也是这些人当中学得最快的。” “她这件衣服没有任何问题。”唐婉月又拿起那件雏菊裙,对锦绣说道:“这件衣服走线很好,但是这边缺了些。李婶的小装饰就处理得很好,你让她跟着李婶学一学,以后这两人就帮忙做定制的衣服。” “好。” 见着两人百花楼这四件高价定制的衣服处理完后,刘掌柜插了句话,“小姐,近日高订的衣服太多了,布料已经所剩无几了。” 买这间铺子花了大价钱,剩下的钱都用来买布料了。 之前定制的衣服只有狄家,江澜和青柳那几件衣服拿到了现银,再加上其他付的定金,一共加起来也只有两三百两余银。 就现在这个订单排量,再来两三个单子,就没有布料够做衣裳了。 现在需要去进货,可是现在有的余银不够批发布匹,单买又不划算。锦绣布庄还有这么多人口需要吃饭。 唐婉月沉思了片刻。当初开铺子的时候,她没有想一上来就能打开上流市场,所以铺子里大多数都是中等制衣。 这些衣服拿去北市卖又太亏了,只能在南市这边卖。 她需要将这批衣服换成现银,再让刘掌柜拿去进布料。 “刘掌柜,你到时候清算一下中等的衣服都有哪些,适合什么人穿的,做个统计,过来天我来将这批衣服卖掉。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刘掌柜看着唐婉月,摇了摇头,“没其他事情了。” 刘掌柜现在越看唐婉月越有当年林老爷带着他们做生意的风范。 “好,没其他事情我就先走了。”唐婉月从锦绣布庄出来,直接回了唐宅。 她从后门进去,小鹊站在不远处,见着她立马跟了上去。 “小姐,今日府上来了个人。” “什么人?”唐婉月侧头看了一眼小鹊,问道。 “不知道,我在后院一直等你回来,听他们说的。好像是京城的大人物。” 唐婉月垂着眸子。 唐明智能认识什么京城的大人物?难道是那位城东的刘老爷? 小鹊继续道:“我听别的下人说,那人长得年纪轻轻,生了一头银发。好像长得挺英俊的。大小姐一直在前厅作陪呢!” 年纪轻轻,一头银发。 难道是席容? 第44章 老夫人寿宴 转眼之间,便到了唐老夫人的大寿。 这日,唐宅格外地热闹,前厅张灯结彩,红地毯从大门一路铺到正厅。 唐婉月早早就去唐老夫人的院子里请安,正巧遇见了唐冉芸也在那里。 两人一起从老夫人的院子里出来,唐冉芸有些异常地将唐婉月拉去了自己的闺房。 唐冉芸打开自己的衣柜,道:“妹妹,今天是奶奶的寿宴,你帮我选一件好看的衣裙,好不好?” 唐婉月看着娇羞的唐冉芸,想到前几日小鹊说的那位白发年轻男子。那日,唐婉月去前厅的时候,那位男子已经走了,她没有看到那个人到底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席容。 只是,潜意识里,她觉得那名男子就是席容。 “好。”唐婉月收回思绪,看向旁边的床榻上已经凌乱地摆放了很多衣服了。看来唐冉芸一大早就选了很长时间的衣服。 她走到衣柜边,将里面的衣裙一件件翻过,选了一件颜色款式好看的挑了出来。 一件藕荷色的羽缎裙,一件海棠紫的纱裙,最后一件是纯白色的款式简单地设计修身的裙子。 “姐姐,我觉得这三件不错,你看可有喜欢的。”唐婉月看向唐冉芸,见她一一扫过手里的这三件裙子,最后在白色的那件停了下来。 她看了许久,抬起眼眸看向唐婉月,问道:“妹妹,奶奶大寿,我穿白色的会不会不太好?” “那就这两件选吧。”唐婉月将那件白色的裙子挂回衣柜里。 唐冉芸不知在想着什么,最后还是选了衣柜里的那件白色的裙子。 她将裙子换上。衣裙修剪贴身,整个肩膀撑起,腰间藏肉。白色的衣裙容易显胖,但是这件穿在唐冉芸的身上,将她不是很美的身材修饰得前凸后翘。 腰间原本是一根白色的腰带。唐婉月从另一件红色的裙子抽出一根红色的细绳,系在唐冉芸的腰间,松松垮垮地系了个好看的蝴蝶结。 她又寻了一件红色的丝带,系在唐冉芸的领口做点缀。 原本一件纯白的裙子变成了红白相间的。 “姐姐,这样也好看。不过你的妆容要重新画了。” 唐冉芸走到梳妆台前,朝着铜镜里看了看,白中带了些红色,确实好看不少。果然唐婉月比她会打扮。 她将脸上的妆容卸掉,让唐婉月帮她重新化妆挽发。 等弄好之后,配上这条充满仙气的裙子。唐冉芸整个人宛如换了个人一般。 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想着那日见到的公子,脸颊不由地羞红了。 这时,有丫鬟匆匆从外面跑了进来。 “小姐,老夫人叫人过来喊两位小姐去前厅。” 唐冉芸站了起来,看向唐婉月。唐婉月因着一直给她忙前忙后,脸上的妆容都有些花了。 她直接牵着唐婉月的手,拉着她朝着外面走去。 正厅里,席容一袭白衣坐着,旁边两位伺候的佣人端着茶水和糕点放到他侧边的案桌上。 老夫人坐在上位,唐明智和苏玉茹坐在席容对面的椅子上,下面还有几位旁门的亲戚坐着。 “席公子今日能来就是大幸,竟然还带来了寿礼,这怎么得了?”唐明智朝着席容拱手。 “长辈寿宴,送寿礼是应该的,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聊表一下心意。”席容招了招手,身后跟着的小厮便将手中四方的锦盒打开,递到老夫人跟前。 “这是千年人参。希望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唐明智一双眼睛都看直了。苏玉茹也是整个人愣住了。 唐家是京城的中等商户,结识的人也都是差不多一个水准的。唯有城东的刘老爷是他们攀附了。 人参这些东西虽然家家都见过,可千年人参他们是万万没见过的。 千年人参,有价无市,市面上千金难买。这还叫不值钱的玩意。不亏是京城第一商户,席家的大公子。 下面的一些外戚见着,都小声地议论了起来。 “唐家什么时候结识了席公子了?” “是不是席公子看上了唐家的女儿?” “……” 就在众人还在猜测的时候,唐冉芸拉着唐婉月已经走到了大厅门口。 唐冉芸远远地就看见了坐在自己父亲对面的席容,她松开了拉着唐婉月的手,直接奔了进去。 一抹白色,带着红色,轻盈的步伐,娇笑的面容,让大厅内的人都迷了神魂。 “奶奶,爹爹,娘亲。”唐冉芸站在大厅正中央,朝着家里长辈一一行过礼,随后看向席容,福身,“席公子。” 席容侧着头,看着外面缓步走进来的唐婉月,嘴角微微地上扬,带着淡淡的笑意。 听到唐冉芸的声音,他收回视线,看了一眼唐冉芸,点头道:“唐大小姐。” 唐婉月走到唐冉芸的身侧,学着她刚才的模样,跟长辈一一行礼,唯独没有问候席容。 唐明智等了半天,见唐婉月没有半点反应,怕得罪了席容,才开口介绍道:“月儿,这位是京城第一商户,席公子。也是爹爹的重要顾客。” 言外之意,这个人很重要,你要礼貌。 唐婉月侧身看向席容,唐明智最后一句话说到了重点。最近,唐氏布庄的生意越来越好,所以这是席容在暗地里帮忙的。 他是京城第一商户。 唐婉月微微福身,恭恭敬敬地说道:“席公子。” 唐明智笑着道:“席公子,这是我的二女儿。” “唐老爷的两位女儿长得都国色天香,真是好福气。”席容笑道。 “哈哈哈!女儿是贴心小棉袄。这两个女儿孝顺得很。原本还想生个男孩,继承家业,可是我怕我家夫人受苦。等两个女儿出嫁后,这家业交给他们选的夫婿,也是一样的。”唐明智看向苏玉茹,露出一副伉俪情深的模样。 席容是出了名的孝子,对自己的母亲是言听计从。对女子的看法很是尊重。席家不仅有钱,席容母亲的姐姐更是宫里受宠的妃子。 但席容从不流连花丛,他手下的商铺里男女同用,女工的月银不会比男工的少一钱。 苏玉茹听着唐明智的话,心里冷笑,面上却迎合着他。 几日前,她已经听到风声了。唐明智在外面养得小蹄子怀孕了。 第45章 过得好 席容道:“唐老爷爱妻爱女,孝顺,值得敬佩。也别让两位小姐再站着了,坐吧。” 大厅上,只有席容旁边的两个位置是空着的。 唐明智听着,有些窃喜,自己女儿过来以后,这位席公子不似刚才那样冷言寡语,果然是看上他女儿了。 他跟着应了一声:“芸儿,月儿,快去坐着。” 唐冉芸先一步坐到离席容最近的座位上,唐婉月走到剩下的那座位上坐了下来。 唐冉芸将脑袋侧向席容的方向,假装不经意间看了他一眼,正巧与他朝着这边的视线撞上。 她迅速收回视线,露出小女儿的心思,红了脸颊。 唐婉月垂着眸子,忽视四周看过来的视线,细细琢磨着为何唐明智会与席容认识? “城东刘老爷来礼!”门外小厮高昂的声音打断了唐婉月的思绪。 她猛地抬起头,朝着外面看去。梦中的种种又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她身子不由地颤抖了起来,交叠在膝盖处的两只手紧紧地攥着衣服布料,衣服皱得不成样子。 门口的小厮捧着一个四方的黑色锦盒朝着里面跑了进来。 唐婉月视线看着远处那扇开着的门,死死地盯着那边,等着那位肥胖的中年男子进来。 唐明智激动地站了起来,看上那位小厮,厉声问道:“刘老爷呢?” 刚才众人听到城东刘老爷,都纷纷朝着大门口看了过去,只是小厮都跑到跟前了,都没见到那位刘老爷。 小厮捧着手中的锦盒,摇头道:“刘老爷家的小厮将礼物留下人就走了,刘老爷没有过来。” 听到这句话,唐明智明显松了一口气。 如果刘老爷过来了,势必会对唐婉月做些什么。今日有席公子在,他这爱女爱妻孝顺的人设必须要端着。 席公子明显对自己的大女儿有意思,等他将两人撮合成,再将唐婉月嫁给刘老爷。他将两家都攀上关系,一跃进入京城大商户,以后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礼物登记好放进去吧!”既然有了席容那千年人参坐镇,其他人的礼物他也入不了眼了。 “好的,老爷。”小厮捧着锦盒退了出去。 唐婉月刚才听到刘老爷没有来,视线一直凝在小厮和唐明智的脸上,自然没有错过唐明智刚才脸上的狡黠。 席容侧着头看着唐婉月,注意到她刚才情绪明显变化。 唐冉芸以为他看着自己,女儿家的小心思都写在了脸上,恨不得现在就与席容独处,两人培养感情。 “爹爹,席公子没来过几次府上,女儿想带他去逛一逛。”唐冉芸娇羞着脸,看向自己的爹爹。 唐明智自然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什么心思。 他低声笑道:“好,你带席公子好好逛逛。” 两人站了起来。席容侧头看了一眼唐婉月,见她还坐着,便提了一嘴:“唐家二小姐不跟我们一起去逛逛吗?” 这话一出口,唐冉芸脸上神情一滞,侧头看向唐婉月,只见她正低着头看着地面在发呆,脸上的妆容也不如平常精致,发髻也有些散乱。 唐冉芸这才松了一口气,在心里安慰自己。席公子肯定是因为只有两个人不好意思,所以才拉上唐婉月的。 唐明智则比唐冉芸这个陷入爱慕心思的女儿家想得要多。也不知席公子中意的是他大女儿,还是对唐婉月也动了心思。 “月儿。”他叫了一声。 唐婉月呆呆地抬起了头,朝着唐明智的方向看去,整个人就像天真无邪的深闺大小姐。 “爹爹,怎么了?” “这丫头,估计刚才又发呆了。”唐明智笑着道:“爹爹让你和你姐姐带着席公子好好地四处逛逛。” “哦。”唐婉月站了起来,朝着外面走了几步,没有听到身后跟上来的脚步,便停了下来,转身看向唐冉芸,问:“姐姐跟席公子不走吗?” 唐冉芸朝着她笑了笑,侧头看向席容,礼貌道:“席公子,请。” 席容抬脚朝着外面走去,唐冉芸跟在他的身后。 席容一走,原本拘谨的大厅顿时热闹了起来。 “唐老爷,没想到你还结识了席公子,真是敬佩!敬佩!” “看这样子,怕以后会跟席家结为亲家呀!” 各个来拜访的亲戚都开始夸赞起来。 “之前听说唐二小姐貌美如仙,堪称京城第一美女,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我看唐大小姐更是生得好看一些。” “唐家不得了呀!两个女儿都生得国色天香。” “……” 唐明智大笑道:“哈哈哈,今后生意还得靠各位多多帮忙。” “那肯定得帮呀!”能跟席家攀上关系,今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后花园,正值月季花期,葱绿中白,黄,红点缀,形成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唐婉月走在最前面,席容和唐冉芸跟在后面。 一路上,唐婉月一言不发,都是唐冉芸在跟席容攀谈,介绍着各种花草树木。 走着走着,到了唐婉月的院门口。 唐婉月回头对身后的两人道:“姐姐,席公子,我先回一趟自己的院子。” 能跟席容独处,唐冉芸自然是很高兴地点头同意了。 席容看着唐婉月走远的身影,抬头她走进的院门边石头上刻着“白月湾”。 唐婉月回到院子,小鹊见着,立马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咋咋呼呼道:“小姐,你怎么回来了?” 今日她经过正厅的时候,远远地瞧了一眼那位银发白袍的年轻男子,长得果然如其他丫鬟说的那样,英年才俊,器宇不凡。 “有些累了,便回来休息会儿。”唐婉月露出一脸疲倦的模样。 小鹊伺候着她进了院子,沏了杯茶,便在她耳边叽叽喳喳道:“小姐,今日我远远地看了一眼那位席公子,长得可真俊俏。小姐怎么不多在前厅陪着会儿,万一那位公子对小姐生了爱慕之心……” 听着小鹊的话,唐婉月抬起眼眸,看向她,一脸严肃地说道:“小鹊,女子不一定非要依附着男人活着。也不是非要找个好人家嫁了,才叫过得好。” 小鹊歪着脑袋看着自家小姐,有些听不懂她说得话。女子最大的事情不就是找个好人家嫁了吗? 唐婉月解释道:“有的女子嫁给乡野村夫,但是她相公亲她爱她,这位女子过得很幸福。也有的女子嫁给官家做小妾,一年都见不着自己相公的面,那这位女子便过得就不幸福。” “小鹊,你可懂其中的意思了?” 第46章 前后态度 “小姐的意思是,选夫应该选对自己好的,长得好看、家世好不重要?”小鹊一知半解道。 唐婉月摇头,盯着杯中荡着的水波纹,道:“嫁人当然要找个对自己好的。可是,人生不能只局限于嫁人这一条出路。” 小鹊听得满头雾水,不知道唐婉月究竟何意思。 就在这时,院子外面传来一声激昂的年轻男子的声音,叫唤道:“唐二小姐。” 唐婉月的院子今日只有小鹊一个下人在,其他二位被调去了前院。听到外面的声音,小鹊朝着外面看了一眼,见是那位前厅的贵客一副潇洒的模样依靠在门边。 “小姐,是席公子。” 席容远远地望了过来,见着人,便抬脚走了进来。 “唐二小姐,今日见到席某为何当作不认识?”席容立在门边,看向坐在屋子里唐婉月。 他原本以为,唐婉月今日见到他会很诧异。可是从始至终,她脸上除了发呆就是面无表情。 小鹊看了看两人,听这位席公子的话,小姐先前与他认识? 她连忙招呼道:“席公子,请进。不知公子是否喝得惯竹叶青?” 席容走到唐婉月对面坐了下来,听着小鹊的话,点了点头,道:“可。” 小鹊给席容沏了一杯竹叶青。 席容看向唐婉月,等着她的回答。 “我姐姐呢?”虽然刚才唐婉月没将心思放在两人身上,但是她还是看出唐冉芸的小心思。 刚才他们两个人独处,这么好的机会,唐冉芸不会放过。 可是,现在让席容一个人进了自己的院子,明显是被其他事情绊住了。 “你姐姐弄脏了衣裙,刚回去换衣服了。”席容左手撑着下巴,右手捏着手中的青瓷杯,视线停留在上面丝缕白雾。 唐婉月抬起头看向席容,对小鹊道:“小鹊,你先去外面侯着。” “是,小姐。”小鹊退出了房间,并没有关门,她直接走到大院门口侯着。 席容侧头对上唐婉月的视线,眯了眯双眼,笑道:“现在肯认我了?” 唐婉月直言问道:“最近在背后帮唐家生意的人是你?” 几日前,唐明智在晚膳时,无意中说过最近遇到贵人相助,生意红火。 “是。”席容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明显,一副想得到唐婉月夸奖的模样。 “你还经营其他生意?他们说你是京城第一商户,比城东刘老爷做得生意还大?” 席容点了点头,自谦道:“席家世代经商,目前确实算得上京城第一商户。” “那我可真要感谢你帮了唐家生意。”唐婉月这话语中带着讽刺的意思。 原本以她现在的能力,只对付唐家就有些困难,现在不仅有个城东刘老爷,还多了个京城第一商户。 席容却以为唐婉月是真情实切地在感谢,有些不好意思道:“这是应该的。救命之恩定当涌泉相报。这些不算什么。” 那日唐婉月没有守约,席容就让人调查了唐家最近的情况,知晓唐明智的几个商铺面临着倒闭的风险,又孤注一掷想在东市盘一家铺子翻身,便在背后出手帮助。 那家铺面是他出面买下,再转手低价卖给唐明智。只是,唐明智经营不善,他后来特意去看了看,行商的路上又帮忙选购了一些款式新颖的衣裳和布料送了过去。 最近唐氏生意才好起来。 唐婉月咬牙切齿,“那我可真得再好好感谢你哦。” 先不说她小时候救他这件事情是否存在,就算真的有这么一件事情。 唐婉月觉得,她这哪里像他的恩人?这tm是他的仇人才对! 刚才那句话,席容没听出里面反讽的意思。可是现在这句话说得这么咬牙切齿,席容倒是听出来了。 他有些诧异道:“你不希望我帮你父亲?” “我可没这么说。”唐婉月负气道。 院门外小鹊的声音打断了屋内两人的谈话。 “大小姐。” 唐婉月朝着外面看去,唐冉芸换下了那件白色的裙子,此刻,穿着她之前选得那件藕荷色的羽缎裙,只是脸上的妆容并没有换,这么搭配看着有些另类。 唐冉芸见席容和唐婉月坐在一张桌子上,快步走了过去,“抱歉,让席公子您久等了。” “无妨。”席容扫了一眼唐婉月,她明显收敛了刚才有些敌意的目光。 “席公子刚刚和我妹妹聊了什么?”唐冉芸脸上带着温婉的笑容,举止十分得体。 席容刚准备张口说话,就被唐婉月打断了。 “就聊了席公子帮爹爹生意的事情。”唐婉月笑得天真无邪,露出崇拜的眼神,眼睛里闪着星星,“席公子真得好厉害,这么年轻就会做生意了。” 席容看着唐婉月突然的变脸,有些愣住。此时此刻,觉得她刚才对自己的讽刺好像是假得一般。 唐冉芸听了,微微皱眉。唐婉月生得比她好看,跟席容长时间相处的话,席容会不会看上她?如果唐婉月觉得席容比慕司卿好,会不会勾引席容?她心里有些不安。 “席公子,我妹妹今日起得早,刚才就说有些累了。我们就别打扰了。让她休息会儿,等会午膳还得要忙。我可以带席公子去我那边坐坐吧。”唐冉芸一副体贴唐婉月的模样。 唐婉月抢在席容说话前,露出一副劳累的模样,站起来做了个请的手势,说话的语气缓慢,“我确实有些累了,席公子还是跟姐姐好好参观一下府上,免得爹爹到时候说怠慢了贵客。” 席容张着的嘴重新闭上,轻轻应了一声,道:“好。” 两人从唐婉月的院子里退了出来。 小鹊见他们走远之后,有些奇怪地问自家小姐,“小姐,你不喜欢那位席公子?” “你没看出来,我姐姐喜欢他吗?”唐婉月抬起青瓷杯,一口将里面冷掉的茶水灌入嘴里,冰冷的感觉顺着咽喉流入了胃中,让她整个人都清醒了起来。 小鹊听了有些惋惜道:“原来大小姐也喜欢席公子。” 姐妹相争有伤和气,看小姐的模样,应该是不想跟大小姐因为这个事情伤和气。不过,这样也好,毕竟大小姐跟二小姐的关系好,可不能因为一个男子伤了和气。 唐冉芸领着席容又逛了一圈,眼见前方就到了自己的院子。她侧头看向席容,温婉道:“席公子,前面就是我的院子,公子要不要进屋坐坐?” 席容刚从唐婉月那边出来就有些心不在焉,听唐冉芸的话,抬头朝着前方看了一眼,没有回答她的话,反问道:“唐小姐,你妹妹刚才对席某说话的语气是不是有些厌恶我?” 他怎么也想不通。唐婉月为何在她姐姐来之后,前后态度大为转变。 第47章 小鹊,我不疼 “怎么会呢?”唐冉芸想着刚才唐婉月的态度,低垂着眼眸道:“可能妹妹心里已经有心上人了,对其他男子都是这个态度。” “心上人?”席容想到之前让调查唐婉月,听到的有关传闻。 他这人从不听信传闻,自然没当真。 唐冉芸有些诧异地说道:“席公子不知道吗?妹妹喜欢慕王爷。” “慕司卿?!”席容皱了皱眉头,之前的传闻是真的。 —— 唐婉月在自己院子待了一上午,直到下人过来叫,她才缓缓走出院子。 膳食堂今日里里外外摆了五桌酒席,外面桌子上都坐满了人,到处都是交头接耳的喧闹声。 踏上台阶,唐婉月走到最里面,扫了一圈看到唐冉芸。她走了过去,在唐冉芸旁边的空位坐了下来。 唐婉月刚坐下来,就察觉到唐冉芸不似往常那般伪善与她问好,而是直接站起来,与另一边坐着的人换了个位置。 这时,唐婉月才发现,这桌上坐的人都是与唐冉芸交好的深闺姐妹。其中有两位看她的眼神十分不友善。 唐婉月侧头看向唐冉芸,见她正看着唐明智那桌正在说话的席容。 唐冉芸态度的突然改变,是席容在她面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只见席容不知道跟唐明智说了什么,自罚喝了一杯酒,便起身离开了。唐明智跟在他身后,将人送去门口。 唐冉芸见着立马站了起来,追了出去。 只是,等她追到大门口的时候,席容已经坐上马车离开了。 “爹爹,这寿宴还没结束。席公子怎么就走了?”唐冉芸整个人的神魂都随着那辆远去的马车飞走了。 “席公子家里有事,回去了。”唐明智看向自己的女儿,低声问道:“今日跟席公子独处得怎么样?” 这话让唐冉芸突然沉下脸,“爹爹,席公子好像喜欢的是唐婉月。” “月儿?”唐明智思索了片刻,道:“芸儿放心,婉月肯定不喜欢席公子。席公子是位孝子,你到时候去席家与他母亲多走动走动,老人家喜欢你,他自然也会……” 这话没说完,但是两个人都知道这其中的意思。 唐冉芸突然明朗,嘴角挂着淡笑,点了点头。 今日席容并没有表现得讨厌她。她只要再努力努力,席容肯定会发现她比唐婉月好。毕竟唐婉月被她们娇宠得只是个花瓶,除了长相,一无是处。 唐明智点头,“今日你妹妹看着心情不太好,你多照顾照顾。” 唐冉芸才想到刚才自己跟深闺姐妹说了唐婉月的坏话,她坐过来的时候还特意躲避了她。差点因为席容的事情迁怒她了。 她立马奔了过去,正巧看见唐婉月被上菜的丫鬟破了一身汤水,原本藕粉色的裙子变成青绿色,湿了半边身子。 “你这丫鬟怎么回事?”唐冉芸将那丫鬟拽到一边,站到唐婉月的身边,检查她是否烫伤。 那位被拽的丫鬟没站稳,直接往后倒去,手中的瓷盆摔到地上,破碎瓷片溅了一地。 “小姐,对不起,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该死。”丫鬟跪在地上,一直磕着头。 唐冉芸看到唐婉月手腕上被汤水溅到的地方都红了,这身上不知道被烫成了什么样子。 她心里一喜,如果唐婉月的肌肤被烫伤,那么席容肯定不会再喜欢她了。 唐冉芸面上担心地问道:“妹妹,你怎么样了?” 唐婉月挡着她的手,摇了摇头道:“没什么事情,就是衣服湿了,我去换一件。” 她侧头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丫鬟。刚才明显是与唐冉芸交好的李家二小姐挤了丫鬟,才让丫鬟将汤水倒在了她的身上。 唐婉月走了过去,将丫鬟扶了起来,道:“我没事,你也下去换身衣服。” 说着,她拦了另外一位丫鬟,道:“将这些碎片打扫干净,别伤了贵客。” 将这里的劳什子事情处理完毕,她去唐老夫人那桌与老夫人说了一声,便去自己院子换衣服。 等唐婉月走后,跟唐冉芸交好的那几位姑娘围了过来。 李二小姐阴阳怪气地说道:“冉芸,你妹妹可真不识好人心,你关心她,她还对你那副口气。” 另一位小姐附和道:“就是,就是。刚才你关心她,她居然去扶一个丫鬟。” 唐冉芸回想着刚才唐婉月挡了自己的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现在身边的这些姐妹也都在说着唐婉月不识抬举,她的心好似被她们的话语给感染了。 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之前,她明明很自然就能压抑住自己的内心,为何现在会这么嫉妒唐婉月,刚才还生出那样的心思。 唐婉月从膳食堂出来,外面刮过一阵风,原本滚热的汤水已经凉了,紧贴在她的肌肤上,在这六月的中旬,竟然生出丝丝凉意。 刚走到自己的院子门口,小鹊正拎着木桶给院子里的花浇水,听到大门口的声音,她侧头看了一眼,扔了手中的瓢,直接奔到唐婉月的跟前。 “小姐,你不是去用午膳了吗?身上怎么湿了?”小鹊盯着唐婉月湿了一半的衣服,有些不知所措。这好好的用午膳,怎么被汤淋了? “小鹊,我有点冷。”唐婉月声音微弱,小得跟蚊子一样。 “小姐,你快进屋子,别感冒了。我一会儿就让厨房那边烧热水。” 小鹊拉着唐婉月进了屋子,将房间里的窗户都关上,帮着唐婉月脱下了身上的裙子。 衣服一件件褪下。唐婉月雪白的肌肤露出成片的红色,有一处烫伤得严重,肉与布料竟然粘在了一起。 “小姐,这……”小鹊抬起头,对上唐婉月的眼睛,里面含着泪水在转,可是一滴都没有流下来。 小鹊比唐婉月大一岁,九岁的时候就被买来伺候唐婉月。两人一起生活了也有六年了。 唐婉月从小就被养得娇滴滴的,最是怕疼。 以前不小心在桌角磕到碰到都会哭得梨花带雨。因为这事,苏氏还将唐婉月屋子里的桌椅角都让工匠磨圆润了。 “小鹊 ,我不疼。你快去准备热水。”唐婉月哑着嗓子,抬起头,将一直忍着的泪水倒回到眼眶里,一滴也没流出来。 第48章 烫伤 “小姐,我去找大夫。”小鹊看着那伤口,都觉得疼。她家小姐今日到底是怎么了,不哭不叫疼,让她觉得很不对劲。 “不用,你去准备热水就好。”唐婉月将小鹊赶出了房间,看着跟皮肤黏在一起的布料。 她走到梳妆台前,拿了一把精巧的剪刀,将布料一点点剪开,只留下丁点粘着肌肤的地方。 白皙纤长的手指轻轻地触碰了下旁边赤红的肌肤 。 一阵阵疼痛充斥着神经。 她捏着那点布料,稍稍用力,想将布料跟肉分开,可是那钻心的疼痛一下涌了上来。 疼!太疼了! 最后只能松开了手。 她得自己去找大夫,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被烫伤了。 她现在一点都不信任这家人。 等到小鹊将浴桶抬入房间里,里面灌满了温热的水,撒上一片片玫瑰花瓣。唐婉月松开裹在身上的薄被,入了浴桶。 随着她蹲下的动作,水渐渐淹过伤口处,疼得她一个激灵站了起来,浴桶内的水四溅,洒了一地。 小鹊听到动静,扔下手里的衣服,跑到屏风后面。 “小姐,这伤口怕是不能碰水。小鹊帮你洗吧。” 唐婉月疼得整个身体都在发抖。她紧紧攥着拳头,李家二小姐,这伤痛我记下了。 最后,唐婉月在小鹊的帮助下洗了澡,将身上的油腻清洗掉。 在穿衣服的时候,小鹊看着伤口处有些泛白,觉得还是去请大夫看看比较好。 “小姐,咱们还是去请大夫看看吧。这伤口不小,如果发炎了会化脓的。” 唐婉月紧紧地攥着小鹊的手,轻声道:“小鹊,我等会自己去找大夫看。今日是奶奶的寿宴,别把事情闹大了。” 如果她没猜错,她到现在都没有再去膳食堂,那群人又在背后编排她了。 小鹊也知道唐老夫人不喜欢她家小姐。如果闹大了,小姐肯定会吃闷亏的。 她点了点头,道:“小姐,我一会儿让人去前厅说一声,等会我跟你一起去看大夫。” 唐婉月点了点头,松开抓着小鹊的手,继续穿衣服。 小鹊去外面找了位平常跟她关系比较好的丫鬟,让她去给老夫人传话,说二小姐被烫伤了,需要休息。 那位丫鬟禀告完后,去了唐婉月的院子,找了小鹊,告诉她,“老夫人脸色不太好,好像动怒了。可能是看着宾客都在才没有发怒。小鹊,你让你家小姐小心一些。” 这位丫鬟是伺候唐冉芸那边的,其实她还有事情隐瞒了。老夫人很生气,当时就砸了一只上好的茶盏,李家二小姐还在旁边添油加醋。最后还是唐明智安抚的老夫人。 小鹊道谢道:“好的,谢谢你。我知道了。” 小鹊回了房间,唐婉月已经换上了一件蜜蕊色,款式十分简单的裙子,腰间的腰带松松垮垮地系了个蝴蝶结。 唐婉月从铜镜里看到站在身后的小鹊,便将手里的木梳递了过去,“小鹊,你帮我挽发。” 半个时辰之后,小鹊和唐婉月坐着马车去了京城出名的女大夫的医馆。 这家医馆开在西市,铺面不大,门口挂着一块写着“悬壶救世”的水墨木牌。 马车停了下来,小鹊先跳下马车,扶着唐婉月下来。 江澜一身红衣,食指拴了一根细绳,下面绑着一副药包,晃悠着从医馆里走了出来,正巧看到刚下马车的唐婉月。 她惊喜地喊道:“小月亮。” 唐婉月抬起头,看向江澜,有些意外,没想到在这儿见着她了。 “江小姐。” 江澜走上前,听到唐婉月的话,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道:“叫什么江小姐?叫澜儿姐。” 这一巴掌好巧不巧,正好拍到唐婉月手臂上被烫到的地方。 唐婉月倒吸了一口气,反射条件地躲闪了下。 江澜愣了一下,直接掀开她的衣服,看到手臂上整块的红斑,皱着眉头道:“烫伤得?” 唐婉月点了点头。 “帮我拿着。”江澜将手中的药包扔到小鹊的怀里,拉着唐婉月的手腕进了医馆。 医馆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人。 江澜扯着嗓子喊道:“师叔,师叔,快出来救命!”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又怎么了?”只见里面走出来一位穿着青衣,束着男子发髻大约三十多岁的中年女子,她手里拿着一个簸箕,里面装满了刚晒干的三七。 “叫你来救命呀!师叔你赶紧来看看。”江澜将唐婉月胳膊上烫红的地方都露了出来。 夏如菇放下手中的东西,走了过去,看着烫红延伸到胳膊里面,这红在白皙的肌肤上格外地明显。 她一脸严肃地问道:“里面可有烫伤?” 小鹊怕唐婉月不好意思说,插嘴道:“有,小姐的腰和腿上还有一大片,很严重。” “去内室再看吧。”这蔓延到腰处,肯定是要脱衣服的。 四人进了夏如菇的内室,唐婉月这件裙子款式简单,很容易就脱了下来。她只穿了一件肚兜,被烫伤的地方都露了出来。 腰间最为严重,皮肤褶皱,有一道一寸的裂伤,粘着布料,伤口微见血肉,泛着白色,有化脓的迹象。 胳膊和大腿被烫红了,有两处有轻微浮肿,跟腰间的伤口比起来算是轻的了。 夏如菇检查完伤口,看向唐婉月,道:“你腰间要剜肉,将粘着布料的地方割下来,否则会化脓生疮恶化。其他伤口问题不大,涂点药膏就会消肿。” “大夫,剜肉是不是很疼?会不会留疤?”小鹊担心地问道。 她家小姐最怕疼了,还爱美。 “我师叔很厉害,剜肉不疼的。不过这伤可能多少会留下点痕迹。”江澜盯着唐婉月腰间的伤口说道。 她虽然不会医术,但是她师父可是神医,跟在他身边十年,各式各样的伤看过不少,一些简单的伤口也是会处理的。 这样的烫伤不算什么,可是在唐婉月如玉一般雪白的肌肤上,看着却更让人觉得疼。 剜肉哪有不疼的?唐婉月权当江澜刚才说的话是安慰她的说辞,并没有当真。 “好,剜吧。”疼总比化脓生疮好。 第49章 火灾 小鹊见不得血腥场面,怕自己会叫得比唐婉月更惨,便躲出了屋子。 江澜也跟了出来。 两人靠在旁边的墙壁上,江澜侧头看向小鹊,“你家小姐怎么烫伤的?” “我不知道。今天老夫人寿宴,小姐去用午膳,就被烫伤了。早知道我就跟去了。”小鹊当时想着小姐的院子怎么也得留个人照顾那些花花草草,便没有跟去了。 现在回想就自责得厉害。 江澜眯了眯眼睛,又问:“你家小姐在府上与谁关系不好?” “小姐与谁关系都好。”突然,小鹊停顿了一下,道:“就是老夫人不太喜欢小姐,处处挑刺。” “你家大小姐与你家小姐关系很好?” “好呀。大小姐对咱家小姐最好了。” 江澜沉着一张脸,回头看了看那扇紧闭的门。她总觉得唐婉月这伤与她那位亲姐姐有关系。 毕竟,女人的第六感有时虽莫名其妙,但很准的。 内室里,夏如菇让唐婉月就着酒水喝下麻沸散,躺在了榻上,身上盖着薄被,只有腰间粘着布料的那块烂肉露了出来。 夏如菇用着手中坚韧的窄刀在烛火上烤了烤,先试探着触碰唐婉月的伤口,问:“疼不疼?” “没感觉,但有点犯困。”唐婉月两只眼皮在打着架,很努力地强撑着才没有闭上。 “困了就睡会。”夏如菇话音落下,唐婉月就闭上了眼睛。 夏如菇开始手上的动作,一点点将烫伤粘着布料的烂肉剜了下来,鲜血染红了下面垫着的白布。 —— “不要!”唐婉月从梦中惊醒,猛地坐了起来。 四周是陌生的环境,她这才想起来,自己被烫伤,现在应该是在江澜师叔的医馆。 伤口已经处理了吗?唐婉月掀开身上盖着的薄被,将衣裙解开,看到包扎好的伤口。那里有些火辣辣的,但是不疼。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 夏如菇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坐在榻上的唐婉月,道:“醒了?伤口处有什么感觉?” “有点火辣辣的。”唐婉月抬起头,看向夏如菇。 “这个正常,你睡觉的时候我帮你敷了药。” “小鹊呢?就是跟我一起来的那位丫鬟。” 夏如菇回答:“被江澜借走了。她有个朋友开在南市的铺子着了火。你那丫鬟被她拽去救火了。” “着火了?”一个念头在唐婉月脑海里闪过,她立马将衣服穿好,下了榻,奔了出去,“我知道在哪里,我过去找她们。” “小心点你的伤口!”夏如菇一回头,这丫头就已经跑得没人影了。果然江澜那小祖宗认识的人都跟她一个急性子。 西市与南市不远,唐婉月出了医馆,直奔南市,一刻钟便站在了锦绣布庄。 铺子门口围了一圈人,隐约可以闻到里面传来的烧焦气味。 唐婉月找了个人少的地方钻了进去,门口有不少官差拦在门口。突然,身边有个人挤了她一下,她没有站稳,朝着另一边倒去,手条件反射地在空中一顿乱抓,稳住了身子。 “没事吧?”低沉的嗓音带着些熟悉的感觉。 “没事,谢谢!”唐婉月站直了身子,一抬头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眸。 是慕司卿。 她整个人愣在那里,眼睛赤裸裸地盯着慕司卿。 “呦!唐二小姐也在这儿看热闹?” 慕司卿身后传来顾乘风的调笑声,将唐婉月拉回了思绪。 她迅速挪回视线,朝着前方的官差跑去。 顾乘风往前走了两步,站在慕司卿的身边。刚才他站在后面,看到唐婉月要倒的时候,慕司卿特意加快了步伐,走到她身侧的。 他还看见慕司卿抬起的手。如果唐婉月没有拽他,慕司卿估计也会主动出手扶她。 啧,男人。 唐婉月正在跟那些官差攀谈。 慕司卿走上前,道:“我可以进去吗?” 门口拦着唐婉月的两位官差看向慕司卿,又看到他身后拿着折扇慢悠悠走过来的顾乘风,便给这两位爷让了路。 “慕王爷,顾少爷里边请。” 慕司卿先走了进去,顾乘风路过唐婉月的时候,侧头看向她,手里打开的折扇“啪”的一声合上,指着唐婉月道:“她跟我们一起的。” 那两位官差看了一眼唐婉月,也没再拦着。 唐婉月跟在顾乘风后面进去了。 “那个……江澜在里面。” 唐婉月的声音很小,但是顾乘风离她很近,自然听到她说的这句话。 可是,走路走得好好的,干嘛说江澜? 顾乘风侧头看向唐婉月,想到那日在灵隐寺,唐婉月也在。 “你说江澜在里面什么意思?” “就是……”唐婉月也不好说。她就是看顾乘风每次遇见江澜都炸毛,想着他刚才帮自己进来了,便提醒一下他。 “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在附近?”江澜的大嗓门传了出来。 唐婉月直接转头奔了过去。 顾乘风远远地看着江澜,快步走到慕司卿的身边,问道:“唐二小姐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慕司卿看着跑远的人影,张了张唇:“提醒吧。” “不是,我怎么觉得她认为我怕江澜那个男人婆?” 顾乘风的话音刚落,远处的江澜就打了个喷嚏。他立马住了嘴。 倒是慕司卿勾了勾唇,反问道:“你不怕吗?” “滚滚滚!小爷我上次可是……”顾乘风立马住了嘴,负气地将头扭到一侧,不搭理慕司卿。这个狗男人又想套小爷的话。你以为小爷我会让你如愿? “小月亮,你怎么来了?”江澜看到唐婉月,视线挪向她的腰间,问:“腰间有没有不适?” 唐婉月摇了摇头,道:“没有。这是什么情况?” 心里虽有三分猜测,可是刚才她四周看了看,并没有看到锦绣和刘掌柜。 “不知怎么突然失火了,好在是白日,发现得早,如果是深更半夜,估计整个铺子都要被烧了。” 火灭了,小鹊将手里拎水的木桶放下,跑到唐婉月的面前,“小姐,你醒了。咱们回去吧。” 今天怎么也是唐老夫人的寿宴,小姐要是在外面一整天,回去又不知道要被唐老夫人挑多少刺了。 第50章 被锁佛堂 申时末,唐婉月刚从唐宅的后门踏了进去,就被门口等候的小厮以“老夫人请她去佛堂”的口令被带去了佛堂。 踏入佛堂,唐婉月四处看了一圈,没见到老夫人,转头想问那位带她进来的小厮。 只见那位小厮将门关上,隐约还听到落锁的声音。 她走到门边,试着拉门,听到铁链与锁碰撞的声音。他们把她锁在佛堂里了。 前厅,唐明智将宾客送走,已经是戌时末了。 老夫人身边的婢女扶住老夫人回了院子。 唐冉芸远远地看着老夫人的背影,想到之前她偷听到的事情。佛堂的位置在另外一边,这个方向是老夫人居住的地方。 老夫人是要将唐婉月关在佛堂里关一夜。 思索了片刻,唐冉芸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深夜,佛堂里的油灯燃尽,整个房间陷入漆黑一片。 唐婉月找了个角落坐在蒲团上,缩着身子。虽然渐入夏季,但是夜晚还是有些凉。她那双漆黑的眼眸盯着眼前的黑暗。 而另一边,小鹊被绑着扔在了柴房。 一夜过去,厨房开始生火,有位下人去柴房拿柴火,见到被封了嘴巴捆在柴房里的小鹊。 “这是怎么了?她好像是二小姐贴身伺候的丫鬟。” “拿柴火,其他的事情别管。”另一位厨房的管事跟了进来,扫了一眼小鹊,厉声道。 “唔唔唔……”小鹊被阳光刺了眼,反应过来后疯狂地挣扎。 那些人赶紧拿了两捆柴火出去,将柴房又锁了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了?” “昨日二小姐惹老夫人不开心了,我听说现在还关在佛堂里呢。” “出什么事情了?平常老夫人再不喜欢二小姐,大小姐都会拦着的呀。” “老夫人没明面上处罚,私下让下人直接将二小姐骗去了佛堂,然后帮了她的贴身丫鬟。” 管事扯着嗓子喊道:“一大早嚼什么耳根!赶紧干活。” 这一喊完,众人都闭了嘴,没再谈论这件事情。 辰时,唐冉芸醒了,丫鬟伺候着洗漱穿了衣服。用完早膳,要去老夫人那边请安,她突然想起来,昨日唐婉月被关在了佛堂。 “小绿,我妹妹可被放出来了?” “大小姐,还没。”小绿低垂着眸子回道。 二小姐昨日惹怒老夫人被关在了佛堂一夜,这件事情今早在外面传得沸沸扬扬。 可是,大小姐今日还没有出院子,竟然也知道了这件事情。 唐冉芸站了起来,朝着外面走去。 唐老夫人住在唐宅东边的碧落苑。 苑内,唐冉芸请了早安,笑着帮老夫人捏肩。 老夫人打心眼里喜爱这位与自己亲近的大姑娘,笑着拍了拍搭在肩膀上唐冉芸的手,“还是芸儿孝顺,日日来奶奶这儿帮奶奶捏肩。不像你那妹妹,每日不思进取,就知道吃喝玩乐。” 唐冉芸捏着肩,娇笑道:“妹妹还小。” “你们两就差了两岁。你有她那么大的时候可比她懂事。”说到唐婉月,老夫人就沉着声音,满脸的不高兴。 唐冉芸知道老夫人不高兴了,便闭了嘴,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她思索了片刻,唐婉月那件事情必须她来提。 “奶奶,我今日早上听到下人们私下在传,您昨日将妹妹关在了佛堂了?”唐冉芸试探着问道。 老夫人听着,眉头一皱,伸手将唐冉芸拉到面前,语重心长地说道:“芸儿,你妹妹这件事情你别管。” “奶奶,妹妹昨日是因为被丫鬟冲撞了,所以才……” “她就是被你母亲娇惯坏了。衣服湿了换身衣服就直接不见了,昨日还是我的寿宴,她都可以落我的面子。往后还得了!”老夫人之前对唐冉芸说话从来没有这么重过。“既然你母亲舍不得管教,那只能我来教她规矩。” 唐冉芸露出急切的表情,“可是妹妹已经被关在佛堂一夜了。这也罚过了,奶奶你就放妹妹出来吧!” 老夫人看着唐冉芸,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对身边的许嬷嬷道:“你去将人放出去吧!” “谢谢,奶奶。”唐冉芸立马转身跟上许嬷嬷。 做了好事,当然得让唐婉月知道。 等到他们两人去佛堂,门口的小厮见着老夫人身边的许嬷嬷,便开了锁。 唐冉芸跟着进去,两人在佛堂里转了一圈,最后在一个小角落找到了蜷缩成一小团的唐婉月。 “妹妹,妹妹。”唐冉芸跑了过去,蹲下,轻轻地晃了晃唐婉月的身子。 唐婉月昨夜一直没敢睡,原本以为天亮了他们就会将她放出去。可是,天都亮了好久,她全身凉得跟冰块似的,也没等到他们放她出去。 她两个眼皮子压得越来越重,最后终于昏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唐婉月被摇醒了。 看着面前的人脸渐渐清晰,她微微皱眉,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姐姐,我好冷。”柔柔弱弱带着沙哑的声音从唐婉月嗓子眼里冒了出来。 唐冉芸一摸她的手,凉得跟冰块似的。 “都怪姐姐。姐姐如果昨日就知道奶奶惩罚你,定然不会让你在佛堂里过夜。”唐冉芸扶住唐婉月的身子,说话声音略带哭腔。 唐婉月蹲太久了,猛地一站起来,两腿发麻,身子往前倒去。她听到唐冉芸的话,心里暗道:她这是告诉自己,她不知道此事。 “妹妹,你站好了,别摔倒了。” 唐冉芸一个人扶着有些吃力,许嬷嬷也过来扶着唐婉月的另一边,帮着唐冉芸道:“二小姐昨日换衣服直接将人换没了,老夫人确实发了很大的火,但也没明面上说惩罚你。大小姐也是今日听下人门说才知道的。” “要不是大小姐,老夫人也不会这么早放二小姐出来。” 唐婉月感激地看向唐冉芸,道谢道:“谢谢姐姐帮我跟奶奶求情。” 站着缓了缓,唐婉月的腿恢复了知觉。 两人扶着她回白月湾。 唐婉月进了院子,没见到小鹊,便寻了个下人问了一嘴,才知道小鹊竟然被绑了关在了柴房。 等她到柴房的时候,看着小鹊被五花大绑地扔在膈人的柴火上,封了嘴。 唐婉月心里一阵慌乱,跑了过去,帮小鹊松了绑,解开了嘴。 小鹊一被松开,忍着针锥似的发麻一把紧紧地抱住了唐婉月,哭哭啼啼道:“小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唐婉月垂在衣袖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第51章 落难的贵家小姐 小鹊躺在卧榻上,唐婉月纤细的手指沾了愈肤膏,轻轻涂抹在小鹊后背那些七横八纵的红痕上。 “嘶!”后背传来疼痛,小鹊没忍住痛叫了一声。 “小鹊,你忍忍,涂了药膏好得快些。”唐婉月抹药膏的动作更轻缓了一些。 小鹊咬着牙,忍着疼,侧头看着自家小姐伺候自己。 这药膏是昨日医馆的女大夫开给她家小姐的,小姐硬是要用在她的身上。 她不明白,为何老夫人突然就惩罚自家小姐。这责罚来得实在莫名其妙。 等到唐婉月将小鹊身上的大小伤口都涂了一遍药膏,才缓缓说道:“小鹊,以后再行事可不能这么莽撞了。” 昨夜,小鹊找不到唐婉月,便吵闹大了。老夫人的人直接将她用绳索绑了,拳打脚踢木棍招呼,塞了嘴扔去了柴房。 之前唐婉月毕竟是府上受宠的二小姐,只要每年老夫人回府住那几日收敛一点,不触及老夫人的眉头。等老夫人走了之后便好了。 可是,今年老夫人来了便不打算走了。 下人们都是人精,孰轻孰重各个拎得比谁都清,跟墙头草那边风强就往那边倒。 “小姐,昨日我明明让人去跟老夫人说了,她这罚得也……” 小鹊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唐婉月打断了。“奶奶一向就不喜爱我,这么多年积压下来,心中压抑已久。昨天晚上那事只是个开始,往后会更加厉害。你今后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粗心大意。唐家不是之前的唐家了。” 小鹊似懂非懂,老夫人留在唐家住,今后自家小姐肯定有不少苦头吃。可千万不能被人抓了什么把柄。 忙活了一上午,中午用午膳是下人将饭菜端来的白月湾。 那下人将饭菜放下就走了。 小鹊看着桌子上的饭菜,四菜一汤,只有一个荤腥。这比以往去膳食堂吃的饭菜差多了。 “小姐,她们这也太过分了。” “奶奶这是不想见我了。”唐婉月坐在桌前,看着桌上的菜,拉着小鹊一起坐着吃了午膳。 用过午膳,唐婉月应该午睡补会觉,可是她心里惦记着锦绣布庄的事情,便寻了一个借口独自出了唐宅。 只是,唐婉月刚从后院出去没多久,便有一位老夫人身边的嬷嬷跟了出去。 刚出唐宅的时候,她就察觉到后面有人跟着,原本打算直接去锦绣布庄,半路上,她改了道去了西市的悬壶救世医馆。 进了医馆,唐婉月问夏如菇又买了一盒愈肤膏,换了一身衣裳,从医馆的侧门出去,去了南市。 夏如菇那边没有胭脂水粉,唐婉月只是换了一件夏如菇的干净衣服,卸了头上的珠宝发簪。还是女子的身份。 锦绣布庄门口的官差已经没了。 唐婉月一路直接进了锦绣布庄,正巧看到刘掌柜在,便询问了昨日着火的事情。 昨日唐婉月走后,顾乘风逮到了在附近鬼鬼祟祟的锤子。因为锤子是锦绣一直养着的孩子,众人也没觉得奇怪。 可是,过了一夜,锦绣无意间听到丫丫跟锤子吵架,才知道,昨日那场火是锤子放得。 他拿了别人的银两。 锦绣气得直接将他锁在房间里思过,已经有半日了。 “可问了锤子是谁给他银两让他放火的?” 刘掌柜摇了摇头,道:“那孩子还是锦绣养大的,没想到还是一位养不熟的狼崽子,烧自家院子的事情都干得出来。” 唐婉月沉思了片刻,站了起来,“我去锦绣家问问情况。” 因为她之前早就有准备,被烧坏的东西也不值钱,所幸是白日里放得火,也没有多少损失。 只是,这火是锤子放得,着实让人有些诧异。 唐婉月从锦绣布庄出来,直接去了锦绣的住处。 锦绣因为锤子做得事情,着实伤透了心。她虽然心地善良,可是脾气倔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动。锤子也是个不肯低头的人,他认为自己做得事情没错。 这两人便隔着一扇门板各自堵着。 唐婉月来了之后,跟锦绣聊了会,便去开了她给锤子房间落得锁,走了进去。 锤子对着一扇闭着的窗户,听到门口传来得声音,赌气道:“我没做错。我又没烧要紧的东西。” 唐婉月听到后面这句话,整个人顿了一下。她转身将门关上,心里细细地琢磨着,锤子之前虽然对她有意见,可是对锦绣可是真心实意的好。而她,自从帮了丫丫和她的那些邻居之后,锤子对她也有改观。 “锤子,是我。”唐婉月走到锤子身后,在床边坐了下来。 一直面对着窗户的锤子听着声音,转头看向唐婉月,露出诧异的神情。 “漂亮姐姐你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小孩子看了好久,才像认出唐婉月来。 唐婉月朝着他招了招手,道:“锤子,你过来。” 锤子走到唐婉月的跟前,抬头盯着她,道:“漂亮姐姐,你这么穿没以前好看了。” 唐婉月伸手刮了刮他的鼻尖道:“你刚才说没烧什么值钱的东西,是不是早就知道里面没有什么值钱的玩意,所以才放得火的?” 她这话一出口,锤子眼里就有躲闪的眼神。他们都觉得他做错了事情,可是他自己不觉得。 唐婉月看着锤子的模样,道:“锤子,你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你不说,我们怎么会知道呢!你也不想丫丫也误会你吧。” 果然,听到丫丫的名字,锤子将头转了回来,吞吞吐吐地说道:“我知道那个仓库里的东西被搬运到别的地方,里面没什么东西。那人要我放火,还给我五百两银子。我不放也会有别人放得,这钱还不如我收了。” 唐婉月听了,心就定了下来。锤子还是聪明的。那些歹人有放火的念头,怎么可能因为锤子拒绝就放弃了呢?五百两银子,还是一笔大钱。锤子这么做,这钱也是到了他们手上。 “锤子,你没做错。”唐婉月摸了摸他的脑袋,抓着他的手问道:“你可还记得是谁给你银子让你放火的吗?” 锤子点了点头,道:“那人是个小厮,我之前在东市的唐氏布庄见过。漂亮姐姐,我记得你是唐家的小姐。你跟锦绣姐姐好,是不是来当奸细的?” 唐婉月越发觉得这小鬼头聪明得过分了。她反问道:“你觉得呢?” 锤子摇了摇头,“我觉得姐姐这身装扮,更像是落难的贵家小姐。” 第52章 药 从锤子这里要到了答案,唐婉月便去门外开导锦绣,让她将那些银子给刘掌柜去进布匹。 锦绣答应了下来,又告诉她,“昨日江小姐让那些官差查火灾的凶手,既然是锤子放得火,我们是不是去撤案?” 唐婉月摇了摇头,道:“不撤。锤子放火的事情让他们别声张,该查得还是要继续查着。我最近几日应该难出来,有什么事情你与刘掌柜处理,实在处理不了找个脸生的人去唐宅说找小鹊。” 锦绣点了点头,想到昨日江澜说她腰间受了很重的伤。她在唐家肯定过得不好。 “昨日江小姐让顾乘风在咱们布庄订货,生意方面现在好着。你别担心。” 唐婉月点了点头,跟锦绣聊了一会儿便回了西市的悬壶济世医馆。 她跟夏如菇说了一声,去换自己的衣服。 大堂内,一位身着黑袍男子站在柜台前,将一副药方子拿给夏如菇看。 夏如菇看了一眼,便知道是加速身体代谢,促进生肉的方子。她去药柜里给男子取药。 唐婉月换好衣服,从里间走了出来。她掀开布帘,朝着外面望了一眼,突然整个人就愣在了原地。 慕司卿怎么会在这里? 只是片刻,她立马恢复了神情,朝着外面走去。刚才他那样应该是来拿药的。 怕被人误会她还纠缠他,唐婉月便装作没看见他,跟夏如菇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 只是她刚走出医馆,慕司卿就跟了出来,手里拿着刚才他让夏如菇抓得药。 “等等。”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 唐婉月心里一愣,她自然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可是,他是在跟自己说话? 不可能。 她在心里做了否定的答案,丝毫没有停下脚步。 阳光偏西,街上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唐婉月看到自己的影子旁边多了一条修长的黑影,紧接着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你等一下。” 那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唐婉月侧头,逆着光看着那张五官分明的脸,迅速地垂下头,做了个标准的礼姿,“慕王爷叫小女有何要事?” 她果然是不一样了。 慕司卿嘴角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视线停在她那清秀的五官,睫毛渡了层光辉轻轻地颤动,坐眼尾的那颗黑痣越发地明显。他声音依旧低沉:“这个给你。” 将刚才在悬壶救世医馆里拿得药递给了唐婉月。 唐婉月看着递过来的药,有些疑惑地对上慕司卿的双眼。那双眼眸漆黑不见底,里面又像是蕴含着磁石,让人看一眼便会被吸了进去。 “这是?”唐婉月着实看不懂这位慕王爷,当初是因为他多次救过自己,又长得英俊潇洒,一时迷了心神喜欢上了他。 自从那日她知道他与锦绣之间的关系,再也没纠缠过他。 他现在这是在做什么? “促进血肉生长的药。受伤的人每日喝一帖好得快。”慕司卿说话时已经将那副药塞入唐婉月的怀里,然后抬脚从她面前走了过去。 等到唐婉月回过神的时候,街上已经没了慕司卿的人影。 她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药,想着腰间受到的伤。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受伤了?还给自己开药? 所幸悬壶救世医馆就在身后几步路,唐婉月抱着那贴药回了医馆,问了夏如菇。这帖药确实有促进伤口愈合的作用,与愈肤膏也没有冲突。 唐婉月想到小鹊身上也有伤,便又让夏如菇多开了两贴药带了回去。 回了唐宅,小鹊在唐婉月卧室旁边的丫鬟房里修养着,她便让院子里另外两个做事的丫鬟去煎药。 其中一名丫鬟看着唐婉月递过来的药,迟迟没有接。 唐婉月隐约也看出了些什么,道:“我现在吩咐不动你们了?” “二小姐,不是我不愿意做。是老夫人特意嘱咐过,除了每日我们必须做的事情,其他事情一律不许做。您可以让小鹊姐姐做这些事情,但是我们却是做不得的。” “知道了,下去吧。”唐婉月将药放在桌子上,一时有些无力。 小鹊听着唐婉月回来,便强撑着爬了起来,后背上扯到了伤口带着撕裂的疼痛。她强忍着走到唐婉月的卧室,看着桌子上的药,想到小姐腰间的伤。 “小姐,这是治疗你腰间伤的药吗?我去给你煎药。”小鹊说着,拿起药就要出去。 唐婉月回神,立马站了起来,道:“小鹊,我跟你一起去。” 主仆两人去了厨房,拿了两个药罐子在旁边煎药。 已到戌时,厨房的下人都在收拾东西,准备休息了。 其中一个老妈子看着唐婉月学着小鹊的模样在煎药,想到晚膳的时候唐婉月不在院子里,就没有送饭去,主子可能在外面吃过了,她身边伺候的丫鬟应该还饿着肚子。 等着其他人都走了之后,她将揣在怀里的两个馒头拿了过去,塞给了小鹊,道:“晚上没给你们院子送晚膳,应该饿了吧!吃点垫垫肚子。” 这丫鬟也是糟了无妄之灾,可怜得很。早上柴房进进出出多少人,都看到了她那凄惨的模样。 小鹊看着面前的老妈子,认得她,笑着道:“谢谢张婶。” “你们忙,我先回去了。”张婶离开了厨房,现在厨房里就只剩下主仆两个人。 小鹊摸着两个还热乎的馒头,转头问唐婉月,“小姐,你在外面可吃过了?” 唐婉月摇了摇头,小鹊将一个馒头递给她,然后两个人一边啃着馒头,一边看着炉火。 这边厨房里的事情传到了唐冉芸的耳里。 她听了,整个人都愣住。原本以为老夫人罚唐婉月一次就算了,没想到这是要一直罚下去。 她去了书房敲门,进了里面,将这件事情告诉她爹爹。 唐明智听了,黑着一张脸,直接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老夫人正脱了衣服,身边伺候的嬷嬷就禀告道:“老夫人,老爷过来了。” “有什么事情让他明日再来说。”老夫人有些不高兴地皱了皱眉头。 嬷嬷道:“老爷来是因为二小姐的事情,应该是来求情的。” 老夫人发怒道:“我是在乡下待久了,管教不了府里的人了!” 第53章 学规矩 老夫人穿好了衣服出去,见到唐明智直接摆着一张黑脸,厉声道:“这二姑娘还真了不得,知道找你告状。” “母亲,不是月儿跟我说的,是芸儿知道了来告诉我的。”唐明智福身,道。 老夫人听了,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芸儿就是太心善了。才会一直娇纵着二姑娘,娇纵得都无法无天了。” 唐明智心知自己母亲是什么脾气,顺着说了一通好话,才缓缓道出,“母亲,您管教芸儿是好事,可是您一上来就停了芸儿的吃穿用度和丫鬟,还罚过她,这到底是太过了些。” “芸儿这个年纪又是叛逆时期,怎么也是您的孙女。要教导也要慢慢来才好。” 老夫人听了,沉着一张脸,细细地想了想。当时是气昏了头决定的,这时吹了冷风,脑袋也清醒了不少,觉得自己儿子说得也没错。 “行了。”老夫人道:“她那边的事情我也不管,但是这规矩要学起来。明日就让她过来我这儿跟嬷嬷学规矩。” “好。母亲你早点休息。”唐明智达到自己的要求,便起身退下。 等到唐明智离开后,老夫人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翌日,唐婉月的白月湾里原来的丫鬟都回来做事了,早膳也有人过来叫她去膳食堂食用。 在膳食堂,唐婉月全程都低垂着脑袋,生怕自己又惹这位老夫人生气了。 老夫人喜怒无常惯了,之前她住在这里少,唐冉芸觉得她老冲撞了奶奶,便让她避着点。后来让她养成了见到老夫人就躲避的习惯。 唐婉月吃完早膳,便趴在桌子上戳着碗里那最后两粒米,见着其他人也用得差不多了,便放下碗筷道:“奶奶,娘亲,姐姐,芸儿用完膳了,就先下去了。” 一直没说话的老夫人放下碗筷,接过许嬷嬷递过去的帕子,擦了擦嘴,道:“等会儿来我院子一趟。” 唐婉月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回去折腾一番,徐嬷嬷就拎着两个丫鬟来她的院子请她过去。 去了之后,她才知道,老夫人这是嫌她没规矩,让许嬷嬷教她规矩。 老老实实地学了一个时辰的规矩,只是站了太久,腰间的伤口有些疼痛,她额角渗出密集的汗珠。 许嬷嬷见着,道:“二小姐,可是累了?” 唐婉月刚想点头,又想着老夫人在旁边看着喝茶,便摇了摇头,继续站了一刻钟,眼看摇摇欲坠的时候,许嬷嬷才松了口,让她坐下喝了口茶。 只是这口茶也不好喝,许嬷嬷看着她动作因为站太久,随意起来,手里的细柳枝便抽了下来,隔着一层衣服打在身上,不红不肿,但是疼。 唐婉月手一抖,茶杯差点都翻了,好在她两只手扶得够快,只洒了点出来。 “喝茶的规矩。”许嬷嬷严声道。 唐婉月只能用这标准的坐姿,慢慢地小口品着茶。本就渴得很,这么小口小口喝茶着实难受。 坐在上位的老夫人放下手中的茶盏,朝着唐婉月的方向看了过去。今日她倒是老实多了,看来还是需要管教。 午膳用过,唐婉月又被抓去学规矩。 老夫人倒是去睡午觉了,可是许嬷嬷依旧摆着一张脸严肃得不得了。 顶着炎热,在室内学站直,走路,头顶着戒尺,来回不知走了多少趟。唐婉月早上画得妆容都被汗水洗没了。 因着热得难受,身上满是汗水,腰间剜肉的地方还没结痂,此刻沾了汗水,那伤口绞疼得厉害,让她的唇都泛了白。 “许嬷嬷,我站不住了。”唐婉月觉得头眼昏花,眼前的人有了数个虚影,感觉下一秒就要倒下。 许嬷嬷见着二小姐到现在才喊累,便点头同意她休息会。 唐婉月将额头的戒尺拿了下来,双腿突然一软,整个晕了过去。许嬷嬷见着,立马将唐婉月扶了起来,叫了几个丫鬟将人扶到老夫人的偏院里休息。 这动静一大,老夫人午睡被吵醒了。 许嬷嬷去了老夫人的卧寝,伺候着她穿衣服,“老夫人,二小姐今日学了三个时辰的规矩,刚才喊累就是到了极限了。身子是娇弱了些,但是也没见喊苦喊累。要是好好教导,也是个规矩的。” “再看看吧。”老夫人道。 唐婉月睡了一觉,悠悠地转醒,看着房间里的摆设,不是她自己的院子,应该是老夫人这边的房间了。 她正午出了一身汗,此刻身上的汗早干了,有些凉。腰间的伤口好似渗了盐,有些火辣辣的疼。 夏大夫说过,她这伤口不好好养会留疤痕的。女孩子哪里有不爱美的。 她掀开衣服,看了看腰间的伤口,边角处有些泛白,好像是被汗水泡得。她得回去清理一下,涂点愈肤膏。 “你这伤是前日烫伤的?”老夫人的声音从唐婉月头顶响起。 她猛地抬起头,松了掀衣服的手,对上老夫人那双探究的眼睛。 既然被看到了,也没有什么隐瞒的。 唐婉月轻轻地“嗯”了一声,垂着头不说话。 老夫人看着她在自己面前乖巧的模样,眼睛盯着她的腰间,刚才她瞥了一眼。这二姑娘皮肤细腻白皙,腰间成片的大红色一块一块的,有一块还血肉模糊还没结痂,看着有些恐怖。 伤得这么重,她都没说一句。二姑娘这是怕她呀! 可是,就算不告诉她,也该告诉她姐姐和娘亲的。 “那日烫伤怎么没有说呢?”老夫人想着自己后来做得事情,顿时有些难下脸。 下面的丫鬟只说了她不舒服,她还以为这是借口。 “奶奶寿宴,我不想因为我打扰了。”唐婉月垂着脑袋,心里在思索着这老夫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想,如果当时就让她知道自己受伤,她那好姐姐跟娘亲肯定会夸大其辞,闹得沸沸扬扬的,最后如果她的伤不严重,那么她又得被老夫人记恨了。 老夫人叹了一口气,毕竟还是个孩子。 “可找大夫看过了,伤口要不要紧?可会留疤?”老夫人难得的话语带了关心。 “找大夫看过了,伤口不要紧,修养好不会留疤。”唐婉月恭恭敬敬地一一回答了老夫人的话。 老夫人点了点头,“今日你便回去吧。明日早上巳时再来我这儿学规矩。” 第54章 救命之恩 唐老夫人说得学规矩真的只是学规矩。 唐婉月每日巳时去老夫人那边学一个时辰规矩,其他时间老夫人也不管。 她在唐宅闷了三天,腰间的伤口也有好转,她便带着小鹊溜出了门,去了西市找夏大夫看伤口。 夏如菇给的愈肤膏药效极好。 唐婉月身子上其他泛红的地方涂了三日药膏便好得没有一丝痕迹,但是那块剜肉的地方好得格外的慢。 小鹊身上也是泛红的地方褪回了肤色,但是破了皮的地方好得不快。 主仆两人的伤口给夏如菇看过之后,她道:“这是正常情况。现在是夏季,天气炎热,你们注意别流汗到伤口上了。不然会留疤的。给你们的药膏可还有?” “还有。” 夏如菇说:“那帖中草药可以不服用了,只抹愈肤膏就可。” “好。” 唐婉月让小鹊先回了唐宅,然后自己去了锦绣的住所,换成了林至的衣服化了妆容前去锦绣布庄。 她翻了翻最近的账本,这几日的生意不错。仓库那批中等制衣也卖了小半。 在账房里待了半个时辰,唐婉月拿了几张纸页走了出来,她将其中两张纸给了刘掌柜,道:“最近布匹进这几种布料,颜色也写在上面了。” 吩咐完,她又将剩下的几张纸拿给了锦绣,道:“这几个花样让她们最近学一学,挑四五个学得好的。这两件衣服你交给李婶做,顺带着教一教另一位。” 锦绣看了看唐婉月给她的那几张图纸,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 “我去仓库看看库存。” 唐婉月去了北市的布庄,去仓库看了看里面剩下的衣服。多是中年男子的衣样款式。 女子爱美,喜爱逛布庄寻新款好看的衣服,卖得较好。中年男子都是有家室的人,多数都是家里妻子亲手缝制的衣服,所以难卖。 而且锦绣布庄拿出来挂着的样式都是女款的衣服,男款只有一两件。 唐婉月将库存单子一一翻看了一遍,然后又拿了两件衣服看了看,手工布料都不差。单卖难卖,那她就将这些衣服当赠送的。 夫人小姐的衣服适当提高价格,达到一定数量可以选一款合适的男款衣服。而且这些衣服质量都不差,富商、低等官员穿也不落面子。这样不仅可以消了这批库存,还可以落个好名声。 这么想着,唐婉月拿着库存单子去找刘掌柜,将这个想法告诉了他。 刘掌柜听了陷入了沉思,这个想法是不错,可是衣服价格稍涨,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之前买过的顾客? 对于这个问题,唐婉月也想过,“之前买过衣服的老顾客再来购买可以适当降低价格。如果每年稳定在我们这儿买衣服或者家里衣服都在我们定制的,可以适当打折,薄利多销,稳定顾客。当然,那些定制衣服的贵客价格不用动,都是不缺钱的主。” “不过价格虽然降低,但是质量不能下降。” 刘掌柜听了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小姐要想在最短的时间赚最多的钱,这是铤而走险的办法。 当年他跟着林老爷做生意都是稳打稳扎,一步步走下来的。这种方法没有用过,实际情况不知道会不会如意? 这边事情处理完后,她便去换了衣服回唐宅。 只是,她路过大门的时候,看到门口停了一辆豪华马车,扫了一眼,她还是绕到了后门进去。 她院子离后门近,喜欢走后门。如果从前门进,还要绕大圈路。 一踏入自己的白月湾,小鹊就从里面慌慌张张地奔了过来,“小姐,不好了。出大事了!” 每次一听小鹊说这句话,总没什么好事。 唐婉月皱了皱眉,道:“你慢点说,出什么事情了?” “尚书府的二少爷正在前厅跟老爷说小姐你呢!”小鹊一脸紧急模样。 “尚书府的二少爷?他又不认识我,说我何事?” “小姐忘记了?那日咱们马车在百花楼门口被他砸了,然后将马车抢走了。” 经小鹊这么一提醒,唐婉月有了些印象。只是她仍然不解,她一没有惹他,二没跟他说过一句话,这钱二少爷怎么突然来唐宅找她来了? 就在她思索的时候,院子里来了一位小厮。 “二小姐,老爷叫你去正厅。”刚才唐婉月从后门回来,就有下人去正厅里跟唐明智禀告,他立马让人过来请她。 唐婉月到了正厅,福身问礼,便立在钱正昊面前。 她低垂着脑袋,感觉侧边视线的灼热,让她浑身不自在。 “唐老爷的二女儿果然是天姿国色,不亏是京城第一美人。”钱正昊一双眼睛黏在唐婉月身上,赤裸裸地毫不掩饰。 “钱二少爷谬赞了,小女怎么称得上京城第一美人,只是长得端庄了些。”唐明智谦逊道。 “怎么不是了?就是四公主的姿色都比之差了些。” 钱正昊本就是个色胚,此刻见着唐婉月话语里都是赤裸裸的喜爱,“那日多亏了唐二小姐相救,都说救命之恩应当以身相许。不如我将唐二小姐纳入我院。” 这话一出,唐婉月和唐明智都惊呆了。 唐婉月抬头对上那双色眯眯的眼睛。救命之恩应当以身相许,这钱二少爷什么时候救过她了?她们之间唯一的接触就是那日他砸在了她的马车上,还抢了她的马车。 唐明智也是满脸诧异地看向钱正昊。他刚才说话还好好的,说是那日用了月儿的马车,今日是来还马车顺便道谢的。怎么现在就要纳月儿为妾? 不过,虽然是妾,但是他家只是个商户,与尚书府攀亲是高攀了。 只是,他之前早就答应了城东的刘老爷。要是让月儿去了尚书府,那城东刘老爷那边他没法交差。左右都惹不起,这该如何是好? 没听到唐明智的回应,唐婉月只能自己来说了。 “钱二少爷,我好像与你并不相识,何来的救命之恩?” 钱正昊眯着眼睛笑道:“二小姐估计是忘记了。那日在百花楼门口,是二小姐的马车接住了我,这便是救命之恩。” 唐婉月嘴角微抽,这跟她有何关系。这钱二少爷有病! “钱二少爷,经你这么说,对你有恩情的应该是那辆马车。这可跟我没有半点关系。”言外之意,马车你都抢走了,还恩情你就还给马车吧。 第55章 我不要面子的吗 这话从唐婉月嘴里说了出来,唐明智听着都捏了一把汗。 这可是尚书府的二少爷,别人见着都要卑躬屈膝的。她这二女儿真是被他们宠得不知天高地厚了,什么话都敢说。 “这马车没有生命。这恩情当然是还给马车的主人了。”钱正昊丝毫不在意唐婉月说的话,转头看向唐明智道:“唐老爷,你觉得这亲事怎么样?” 唐婉月见钱正昊问唐明智,紧张地看向了他,生怕他真的答应了这门亲事。 “这……”唐明智无奈叹了一口气,“钱二少爷,婚姻大事也不是见一面就能订下来的。月儿的婚事还是要看她自己是否喜欢。” 这时,门外钱正昊带过来的小厮奔了进来,附耳与他说了几句话。 钱正昊原本还一脸色眯眯的模样,听完之后,一脸黑沉地点了点头,随后对唐明智道:“今日我还有其他要事,过几日再来与唐二小姐培养感情。” 说完,他便直接转身离开了。 唐婉月转头看着钱正昊疾步离去的背影。她会一些唇语,刚才那位小厮进来后与他说话,好像提到了慕司卿与顾乘风这两个名字。 “月儿。”唐明智唤了一声唐婉月,走到她的跟前说道:“月儿,这钱家虽然是尚书府,但是这二少爷日日流连风月场所,不是良配。” 唐婉月看向自己这个假爹。听着他说的话,点头道:“女儿审得。” 唐明智又想着刚才唐婉月望着钱正昊离去的背影,还是不放心,又嘱咐了一句,“月儿,钱二少爷要是有意与你接近,你切记一定要保持距离。可不能污了清白。” 要是刚才唐婉月没有听出来什么意思,此刻却是听出来了些。 尚书府位高权重,她要是做了钱正昊的妾室,到时候吹吹枕边风,唐家还不得连根拔起。或者刘老爷问唐明智要人,苏玉茹不可能将唐冉芸交过去,最后只会得罪刘老爷,唐家也不得安宁。 只是,她不会蠢到为了脱离唐家,陷入尚书府那个泥潭。 “女儿知道。”唐婉月道。 唐明智看着唐婉月的样子,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听进去了,决定等会还是和自己大女儿说一声,让她看着点,别真让唐婉月跟钱二少爷扯上了关系。 —— 多日未去听戏楼,唐婉月听小鹊说,最近有部新戏曲,讲得是一位富家女子与穷书生的戏曲,不似以往的感情戏,这是一场复仇戏。 唐婉月听了觉得新奇,想着铺子那边也没什么事情,便抽了个下午带着小鹊去听戏。 只是她刚出唐宅,踏上马车,唐冉芸也跟了出来。 也不知道她打得是什么主意,便与她一起去了听戏楼。 两人一踏进听戏楼,二楼的三个厢房里便有人见着她们。 “唐家二小姐怎么来了?”顾乘风摇着扇子的手突然停顿了下来,侧头看向慕司卿,疑惑道:“她来找你的吗?” “不是。”慕司卿往下瞥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端着手中的茶水抿了一口。 唐婉月今日化了个淡妆,穿了一件藕粉色的碎花纱裙,头发随意地挽了个发髻用一根梅花簪束着。打扮得没有以往庄重,随意中带着几分韵味,宛如冬日的梅花一般,清秀可人。 戏楼里的小二见着唐家两位小姐,立马跑了过来。 “可还有厢房了?”小鹊问小二。 “十分抱歉,今日的厢房都已经订满了。两位小姐可愿坐一楼?”小二道。 唐冉芸有些嫌弃道:“妹妹,既然没有厢房,那咱们明日再来吧。” 唐婉月扫了一眼一楼,问小二:“今日可是唱得新戏曲?” 今日一楼客人倒是少,没想到厢房居然订满了。 小二回答:“还有一刻钟就开始了。” 唐婉月看向唐冉芸,道:“姐姐,我着实想听一听这新曲,一楼没什么人,不如就直接坐一楼如何?” “妹妹,这怎么可以?”唐冉芸不愿。她们是闺阁女子,家里也不是没有钱,怎么能坐外面给人看? “姐姐要是不愿意便回去吧,我自己在这儿看也可以。” 唐冉芸确实想离开了。要不是爹爹之前找她,说尚书府的二少爷想纳唐婉月为妾,让她看着点,她才不会跟过来。 “那我先走了……” “两位小姐,我家少爷想请二位去二楼厢房一叙。”两位小厮站在身侧突然一起开口说道。 唐冉芸闭了嘴,朝着那两位小厮睨了一眼,问:“你们家少爷是谁?” 唐婉月听到这两位小厮的话,抬头朝着二楼的厢房看了一圈,发现有三个厢房内有眼熟的人。 钱正昊与一位没见过的贵气男子坐在一个厢房里,席容一人坐这一间,慕司卿与顾乘风两人在一间厢房内。 “钱家二少爷。” “席公子。” 两位小厮报出自家少爷的名号,互相瞪了一眼。 唐冉芸听到“席公子”三个字,抬头朝着上面看了一眼,入眼便看到了一头银发,身着白袍的席容。 她伸手拉了拉唐婉月,高兴的情绪溢了出来:“妹妹,席公子叫我们去他厢房。咱们上去吧。” “好。”唐婉月应了一下来。 另外一位被忽视的小厮听着唐冉芸的话,抬脚踩了席容的小厮,恶狠狠地离开了。 被踩了脚的小厮带着她们上了二楼,途径慕司卿所在的厢房时,见到顾乘风穿着一身蓝袍,一只手掀着帘子,随意地靠在门边,另一只手拿着一把合起来的水墨折扇。 “唐二小姐,要不来我这儿坐坐?”顾乘风脸上带着玩味儿的笑意。 唐冉芸侧头看了他一眼,伸手拉住了唐婉月,道:“妹妹,这也是个浪荡子,离他远一点。” 被骂浪荡子的顾乘风看着走远的两个人影,整个人愣住。等他回过神,那两个人影已经进了一间厢房。他放下了帘子,退回了厢房,不满地说道:“司卿,那唐家大小姐竟然骂我是浪荡子。” 慕司卿不紧不慢地反问:“你不是吗?” “也差不多算是吧。但是有必要当着我的面骂我吗?我不要面子的吗?” 第56章 城府极深 唐冉芸走在前面,一踏进厢房就看见了席容所坐的位置。 她娇笑着走了进去,福身,做足了大家闺秀的姿态,“没想到听戏楼的厢房被订满了,今日真的是谢谢席公子邀请我们姐妹二人。” 唐婉月后脚跟进了厢房。 席容转身看了一眼唐冉芸,微微颔首,随后视线停留在唐婉月的身上。 “坐吧,戏马上就要开始了。”席容示意了一下自己右手边的两个空位。 两人走了过去坐了下来。唐冉芸坐在靠近席容身侧的位置,唐婉月坐在剩下的那个位置上。 戏台上有了动静,戏开始了。 钱正昊的厢房内,小厮没有请到唐婉月,被他破口大骂了一顿,“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要你何用?” “小的该死。”小厮低垂着头,恨不得将脑袋垂到地底下去。 东方朔侧头看向钱正昊,问道:“你这是又看上哪家的姑娘?” 说到唐婉月,钱正昊就笑了起来,“唐家的二小姐,京城有名的大美人。之前听传闻还以为是假的,没想到见到她真的跟仙女似的,百花楼的紫嫣姑娘都不及她半分,就连淑儿表妹都差了点点。” “比淑儿还好看?”东方朔发出疑惑的声音,戴着碧绿扳指的大拇指与食指捏着青瓷茶杯,杯中漂浮着一根茶叶,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他们口中的淑儿是东方朔的同母妹妹,叫东方淑,排行第四,名号贞淑,继承了当今皇上跟皇后所有的优点,是他们当中公认的大美人。 这民间女子竟然比淑儿还好看? “淑儿表妹天姿国色,身着锦衣华服自然是没法比的。两人要是做同样的装扮,还是唐家二小姐姿色略高一筹。”钱正昊想着刚才如果能将她请过来,就可以给这位太子表哥看看民间的大美人了。 他转头问身侧那位还低垂着头的小厮,“刚才是不是还有个小厮在下面?” 小厮回禀:“那是席公子家的仆人。唐家两位小姐也是被席公子请去的。” “席容?” 东方朔侧头与钱正昊对视了一眼。没想到今日席容也在这里。 “阿嚏——” 席容右手拿着一块黑帕捂住口鼻,闷声打了个喷嚏。 “席公子可是受凉了?”唐冉芸听着声音,侧头看向席容,一脸关心地问道。 唐婉月看着楼下,戏台上正演到高潮。她一双眼睛盯在上面,十足一副戏痴的模样。 “无事。”席容摇了摇头,指了指楼下,道:“看戏吧。” 唐冉芸本就不怎么爱看戏,今日来这里也是为了看着唐婉月,巧得在这儿碰见了席公子。 见着席容喜欢看戏,她朝着戏台上看了过去,装作自己也是位戏迷的样子,时不时与席容讨论一番这戏。 唐婉月只当自己是透明人,不参与他们任何讨论,只身看戏。 戏结束,唐婉月有些意欲未决。这戏唱得是一位女子被灭了门的仇人养大,最后竟然跟这仇人在一起的爱情戏码。 她说不清自己是希望这女子爱上那位仇人,还是杀了那仇人。 只是,灭门之仇真的能被恩情所感染吗? 席容侧头看向唐婉月,见着她一双眼睛无神地还看着台上,便跟唐冉芸提议道:“我在沁香楼订了包厢,不知能否邀请两位小姐一同前往用晚膳?” “当然可以。”唐冉芸笑得两只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隙,越发觉得这位席公子对自己还是有好感的。 席容微微抬头,示意,“你妹妹呢?” 唐冉芸侧头叫了一声“妹妹”。 唐婉月神魂从戏中抽离了出来,看向唐冉芸,问道:“怎么了,姐姐?” 看着她一脸心不在焉的模样,唐冉芸又重复了一遍刚才跟席容说得话,“席公子邀请我们一起去沁香楼用晚膳,你去不去?” 唐冉芸希望唐婉月不去,这样她就可以跟席容两人单独相处了。 “我不去了。”唐婉月侧头看了一眼席容和唐冉芸。唐冉芸整个人一副娇羞的模样,一看就是想去的。要是她不去了,就可以摆脱唐冉芸。 “你真的不去吗?”唐冉芸声音中带着丝丝雀跃。 “不去了,你们去吧。”唐婉月站了起来,理了理衣裙的褶皱,对席容道了一声谢,便出了门,寻了小鹊一起离开。 唐冉芸看向席容,笑着道:“我妹妹今日还有其他的事情,就不与我们一起了。” 唐婉月下了楼,在听戏楼门口遇见刚准备上马车的钱正昊。 “唐二小姐。”他立马下了马车,奔到了唐婉月的跟前。 唐婉月刚才下楼把这人给忘记了,此刻有些头疼地看了一眼钱正昊,福身,道:“钱二少爷。” 另一辆马车内的东方朔听到自己这个好色的表弟的声音,掀开帘子朝着外面瞥了一眼,正巧看到唐婉月的侧颜。 肤若凝脂,五官精巧,身着藕粉色的纱裙,头发只插了一只梅花簪子,确实是位不可多得的美人。 只是他出身高贵,一向看不起民间人,不觉得这位民间女子比他亲妹妹长得好看。 东方朔放下挑着帘子的手,车夫驾着马车缓缓离开。 “我刚才邀请唐小姐去我的厢房,你怎么去了席容那边?” 钱正昊说话丝毫不拐弯,让唐婉月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正当她在措词的时候,身后传来顾乘风调笑的声音。 “呦!这不是钱家老二吗?身子骨好利落了?”顾乘风扇着手里的水墨折扇,笑着走到唐婉月的身侧,露出一张笑嘻嘻的脸,十分地讨打。 “顾!乘!风!”钱正昊咬牙切齿地叫着他的名字,恨不得将这人生吞活剥了。随后看到顾乘风身后跟着出来的慕司卿,露出了胆怯的表情。 顾乘风是个被养废了的人,不容畏惧。可是慕司卿却是位隐藏极深的人。 那日他不管不顾地闯入他们厢房,本想给这两人点苦头吃吃,结果自己不小心从窗户里翻了出来,砸断了骨头,在家卧养了许久。 受伤当天,他爹就警告他,顾乘风可以随意惹,但是别跟慕司卿单枪匹马地斗,这人城府极深,他会吃闷亏。 回想那天他闯入顾乘风的厢房,明明是慕司卿将他扔得出来,他带过去的仆人居然说是他自己从厢房的窗户扑了出来的。 第57章 江澜的 肯定是慕司卿使了什么下作的手段,让他看起来像自己傻逼地扑出窗户掉下来的。 “唉,我听得见,不用叫这么大声。”顾乘风朝着远处离开的马车扫了一眼,看向钱正昊,笑道:“你这是干什么呢?又做猪狗不如的事情,在大街上拦着人家小姑娘。” “关你屁事!”钱正昊被他一激,脏话就冒出口,“老子做事情用得着跟你说?” 唐婉月低垂着脑袋,对于这两人的口角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想参与,甚至想直接原地消失。 慕司卿走到门口,看着拦着路的两个人,直接不冷不淡地说道:“你们挡路了。” 苏泽宇反应快得很,直接侧过身子,往旁边挪了两步,做出一个有请的姿势。 钱正昊看了一眼慕司卿,他现在所站的位置正巧是慕司卿的正对面,如果跟苏泽宇一样让路会显得很没面子。如果不让的话,他今日跟东方朔一起出来的,身边就带了个小厮,其他人已经跟着他走了,与慕司卿起冲突,对他而言不利。 唐婉月听着慕司卿的声音,往旁边挪了两步,准备等他们一走,便直接跟钱正昊道别,不想跟他扯上一点关系。 “唐婉月,我有事与你说。”慕司卿停在唐婉月的跟前,沉着声音说道。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巧传入了钱正昊的耳里。 钱正昊瞪大了眼睛,看着慕司卿,咬着牙道:“慕司卿,找你麻烦的是我,你……” “我与她认识的时间可比你早。”慕司卿板着一张脸看向钱正昊,一双黑眸紧紧地盯着他,声音格外的低沉:“京城里的人可都知道她喜欢我。” 这话一出口,慕司卿直接牵着唐婉月的手,将她拽到自己的马车前,塞了进去。 钱正昊在后面看傻了眼。 “京城里的人可都知道唐二小姐喜欢慕司卿的。”顾乘风在他面前重复了一句,然后潇洒的转身扇着扇子跟了上去。 钱正昊气得在原地跺脚。顾乘风这小崽子只敢狐假虎威。 马车上—— 刚才慕司卿叫唐婉月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懵了。甚至现在脑瓜子都是嗡嗡的,没有半点思考能力。 慕司卿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当初她喜欢慕司卿喜欢得要命,只要他出门,基本上就形影不离。 那时候他厌恶她至极,可是刚才他怎么能说出那样的话。 等她抬起头的时候,发现有两双眼睛盯着自己,她张了张嘴,可是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自己愣神的时候怎么就坐上慕司卿的马车了? 唐婉月闭上了嘴,被两人盯得有些不自在。 “唐二小姐,你可知道钱正昊是什么人?”顾乘风将手里的扇子合上,抓在右手上,收起了平时的浪荡模样,此刻看着竟然有几分认真。抛弃之前他做的那些浪荡事,还真有几分世家翩翩公子的模样。 “尚书府的二少爷。”唐婉月答道。 “谁问你他身份了?”顾乘风一拍自己脑袋,道:“你可知道他后院有多少妾室?光是入了她后院的便有十八位,更别说他养在西郊别院的。” 唐婉月眨了眨眼睛,有些不知道顾乘风为何突然谈论起钱正昊的私生活。而且,听他说话的语气,顾乘风好像很了解。 “你也在西郊养人了?”唐婉月一不小心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了口。 马车内另外两人都是一愣。慕司卿倒是没憋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右手半握拳地挡在了口鼻处。 顾乘风瞪着慕司卿,看着他上扬的嘴角,想着刚才唐婉月说的话,顿时就憋屈,立马就不说话了。 “顾乘风的意思是,钱正昊妻妾成群,你别跟他扯上关系。”慕司卿忍住笑意,解释道。 唐婉月听了,垂下眸子,轻声道:“他那样的人,非要跟我扯上关系我又有何办法?” “惹不起就躲呀!”顾乘风从袖兜里掏出一块洁白的擦了擦额角的汗水,这几日天气越来越炎热,他一会儿不扇风就流汗了。 他扫了一眼唐婉月跟慕司卿,这两人倒是一样地不怕热。 唐婉月看向顾乘风,见着他手里的帕子,觉得有些眼熟,直到看到帕子角落用红线绣了一个字,隐约看着像是“澜”字。 这是江澜的手帕?! 她有些疑惑地看向顾乘风。那天在灵隐寺的时候,她洗得江澜的帕子后来不见了,是被顾乘风拿走的? 顾乘风擦完额头,见着唐婉月一直在看着自己,才想到这帕子的来由,立马将帕子收回自己的袖口中。 “那帕子是江小姐的?”唐婉月疑惑地问出了口。 慕司卿记得顾乘风以前是不用帕子的,好像就是最近这段时间看着他经常拿帕子擦汗。帕子是纯白色,不像是他会用的颜色,原来是江澜的。 “王爷,到了。”突然传来正在驾马的车夫的声音。 慕司卿看向唐婉月道:“我让车夫将马车停在你家外面的巷子旁边,你下去直接拐个弯就到你家后门了。” 唐婉月看向慕司卿,今日的他有些不一样,话比往常要多。与她印象中那个冷言寡语的人完全不一样,可是再看他的模样,好像又跟往常一样。 还是喜欢穿一身纯黑色的衣袍,整个人笼罩在神秘之中。钱正昊好像还有些怕他。 可他明明只是位不受宠的王爷。 那日的梦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如果那梦是预言,慕司卿以后便是太子殿下。可现在太子明明是别人…… 想不通,唐婉月收回思绪,对他们道谢道:“今日的事情谢谢二位。” 顾乘风侧头看了一眼她,道:“我没养妾室。” “嗯?”唐婉月挪到马车门口,回头朝着顾乘风的方向看了过去,发出疑惑的声音。 顾乘风别扭地说道:“你刚才说我养妾室。我没养。” 唐婉月了然,笑着道:“好,我知道了,我不会乱说的。” 她想到顾乘风偷偷拿了江澜的帕子,估计是怕她不小心跟江澜说什么,所以才这样。 想到上次跟江澜谈心的时候,顿时觉得顾乘风也不是位冷漠无情的人。 “没说你会乱说。”顾乘风将头转到另一边,有些别扭道。 唐婉月礼貌地笑了笑,点了点头,“我先走了。” “嗯。” 等到唐婉月离开之后,慕司卿看向顾乘风,见他面颊有些绯红,想着她刚才的异常,问:“你那块帕子是江澜的。还是你自己偷的。” 顾乘风激动地立马反驳道:“什么叫偷?我是正大光明地拿的。” “哦,拿得江澜的。”慕司卿敲了一下重点。 第58章 对比 小鹊跟在唐婉月身后,两人一起回了院子。 “有什么想问的?”唐婉月看向小鹊,问道。 刚才她才下马车,小鹊就一副想要说话的样子,一路上欲言又止多次,一直憋着不说话,那模样看着还真有几分可爱。 小鹊听着唐婉月的声音,抬起头对上她的视线,随后回头看向窗户外面,好在现在是晚膳点,外面没有人,她走了过去,将窗户关上,这才转头对唐婉月道:“小姐,你今日怎么就上了慕王爷的马车了?” 她才觉得这几日小姐忘记了慕王爷,怎么现在又跟他扯上关系了? 原来小鹊是因为这件事情。 唐婉月走到梳妆台前,盯着铜镜里自己的容颜。自从那日钱正昊因为她的样貌有纳她为妾的意思,她出门都很少再庄重打扮。今日这份装扮极其平常,放人堆里都没人会多看一眼。 “不上他的马车难道要跟钱二公子走吗?”唐婉月转头看向小鹊,认真地说道:“小鹊,今日遇见的这两个人对我们来说都不好惹,但是慕王爷为人善良正直,跟他走好过跟钱二公子走。” 钱正昊的名声小鹊也是知道的,她不解地问道:“小姐,可是你为何不跟席公子与大小姐一起?” “不是良人,就少纠缠。”唐婉月不想因为席容与唐冉芸纠缠不清。 小鹊还是觉得席公子算三人里面最好的,便提议道:“小姐,其实我觉得席公子挺不错的,如果你与他有了婚约,钱二公子自然不会再纠缠你了。” 即便大小姐也有意席公子,但是她还是希望自家小姐为了以后的幸福努力一下。 “这件事情我自有打算。”唐婉月结束了话题。 她不喜欢依靠别人才能过上安稳的生活,这就好像她是男人的附属品,让她回想到那场梦,那场可怕的噩梦。 小鹊见着自家小姐意欲坚决,便不再提席公子的事情。 “小姐,我去给你叫晚膳。”这个点已经过了膳食堂跟老夫人他们一起用晚膳的时间,小鹊只能去厨房让人做了再送到白月湾来。 唐婉月点了点头,小鹊退出了房间,前去厨房。 等小鹊离开后,唐婉月一个人盯着面前的铜镜,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之前,她喜欢慕司卿,出门是为了他,所以次次都精心打扮。可没想到自己努力了那么久,都难跟慕司卿说上一句话,今日随意只是随便装扮了下,就与慕司卿坐了同一辆马车。 唐婉月看不懂慕司卿这人。全当他是心善帮自己,与喜爱无关。 过了一刻钟,小鹊端着晚膳回来,唐婉月用了晚膳。唐冉芸居然来了。 “妹妹。”唐冉芸满面春光的走了进来,看到唐婉月,脸上的笑意都溢出来了。 “姐姐怎么过来了?”唐婉月看着她,有些不解。 算着时间,她确实应该跟席容用完晚膳了,可这个时候却来找自己…… “我的好妹妹。”唐冉芸走近唐婉月,捧着她白皙的双手,露出一副为难的模样,“姐姐有一事相求,不知妹妹可愿帮姐姐?” 这话一从她嘴里出来,唐婉月眉头不由地皱了一下。如果她没有猜错,应该跟席公子有关系。 “不知姐姐有何事情要妹妹帮忙?” “两日后,席公子的母亲在席府上举办茶话会,邀请了我去参加。可我一个人去,那些人我都不认识,太孤独了。”唐冉芸亲腻地抓紧了唐婉月的手,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我的好妹妹,你就帮帮姐姐吧!跟姐姐一起去。” 其实,当时席容的原话是,“我母亲近日知道我与唐家走得亲近,想在府上举办茶话会,邀请两位小姐,不知大小姐与二小姐是否有空闲时间?” 唐冉芸回答:“我妹妹最近在奶奶那里学规矩,恐怕是没时间了。不过我是有空的。” “这样,那便算了吧。”席容当时面色就不太好。 他原本有意邀请的是唐婉月,只因为面前这位是她亲腻的姐姐,所以他才有礼相待。 这么一听,唐冉芸顿时就急了,说自己回去想办法,会叫上妹妹一起去的席府。 果然跟她想得差不多。 唐婉月露出苦恼的表情,婉拒道:“可是最近奶奶都要我去她那里学规矩,没时间去呀。” “奶奶那里我会帮你去说,我就当妹妹答应了哦。”唐冉芸直接下了定论,压根不给唐婉月拒绝的机会。 说完,她笑着走来抓着唐婉月的手,“妹妹早点休息,姐姐也回自己院子里了。” 唐冉芸刚转身,唐婉月便一把拉住她的手,道:“姐姐,我还是不想去。” 回想那日遇见席容的场景,事情还是太过于诡异了。 她的玉佩不知为何会在他那里,而且他还知道自己的胎记。可是她想了这么久,一丝一毫关于席容,关于白发男孩的记忆都没有。 不过,她坚信一句话。 无奸不商。 席家能做到京城第一商户,这位叫席容的公子肯定不是一般人物。 唐明智那种丝毫没有经商头脑的人开得铺子都能被他插手,管理得井井有条,蒸蒸日上。 这种人背后的手段肯定是不得了的。 两人现在立场不同,唐婉月不想跟他有过多牵扯。 “为何?”唐冉芸脸上的笑容消失,看着唐婉月,问道。 唐婉月如果不去,她怎么会有机会进席府,讨好她母亲? 唐婉月看向唐冉芸,道:“姐姐一向知道我没什么规矩,大家族肯定有很多规矩要讲,我去了如果做错了什么事情,肯定会连累姐姐的。姐姐还是自己去比较好。” 唐冉芸弯了弯唇角,心里暗道:你不守规矩那才好呢!这样才能对比她的出落大方,规规矩矩。老人家肯定更喜欢她这种。得了席容母亲的赏识,以后进席家的门槛自然就低了。 “这妹妹不用担心,席公子跟我说了,他母亲很好相处,没有那么多规矩可言。” “今日不早了,妹妹早点休息。后日我再来找妹妹一起去席府。” 明日她要去布庄选两件好看的衣服,一定要将其他的女人比下去。 第59章 席府 两天转眼即逝,这日大早,唐婉月还躺在被窝里,就被小鹊叫醒了。 “小姐,醒醒!大小姐来找你了。” 迷迷糊糊,唐婉月被小鹊摇醒了,她眯着眼睛朝着外面看了一眼,隔着窗户纸看外面还是漆黑一片。 这天还没亮,唐冉芸找她做何? “现在什么时辰了?”还没睡醒,唐婉月的声音带着嗡嗡声,嗓子有些沙哑。 小鹊回答:“小姐,卯时了。” 唐婉月一听,立马闭上眼睛,翻了个身,语气不好道:“我再睡会儿。” 小鹊想着刚才被她拦在门外的大小姐,再看自家的小姐没睡醒的模样,左右为难。 “妹妹,你还没起吗?”没有小鹊阻拦,唐冉芸直接闯入了唐婉月的卧房,见着还躺在床上背对着小鹊的那颗脑袋,柔声地喊道:“妹妹,现在不早了。到时候席公子会派人过来接我们过去。一会儿你洗漱起来穿衣化完装就差不多到时间了。” 闭着眼睛的唐婉月本就没睡清醒,此刻听着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一顿恼火。 她猛地翻身,将床摇晃地“知知”作响,眼睛眯开一条缝隙,看了一眼唐冉芸,忍住心里的烦躁,道:“姐姐,你去外面等会,我马上起来。” 唐冉芸看着窝在被子里面的唐婉月,怕她还在被窝里赖床,又说了句,“妹妹,你快点起来,现在不早了。” 小鹊听着大小姐一直让自家小姐起床,有些奇怪,现在这个点,外面还黑乌乌一片,什么叫不早了? “知道了。”唐婉月闷着一口气,将身上的薄被掀开,坐了起来,眯着一双眼睛看向唐冉芸。 见她此刻已经精致地打扮过一番,上穿团锦啄花衣衫,下着月牙凤尾罗裙,梳着飞云髻,插着两个金步摇和一根金丝发簪,手腕上戴着一只金色的镯子。 全身上下都透着几分贵气,要是这身装扮走在荒郊野外,肯定会被歹徒抢劫的。 “姐姐,我起来了,你去外面等吧。”唐婉月压抑着心中的不满,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显情绪。 唐冉芸见人坐了起来,便笑着对她道:“好,我去外面等你。” 等到唐冉芸离开了卧室,小鹊伺候着唐婉月穿衣,看着自家小姐黑着一张脸,她问:“小姐,大小姐今日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唐婉月将胳膊插入衣袖里,睁开了眼,道:“我不是跟你说过,今日大小姐邀我一起去席府。” 经她这么一提醒,小鹊顿时就记起来了,但她还是有些不解道:“可这起得也太早了吧?” “都说了,我这好姐姐心悦席公子。”唐婉月叹了一口气,将上衣穿好,然后看向小鹊刚从衣柜里拿出来放在床上的衣服,摇头,道:“不穿这件。小鹊你去将我那件新做的玄色衣裙拿出来。” “小姐前几日才做的那件吗?”小鹊问道。 “对。” 小鹊去衣柜里将那件玄色的衣裙找了出来,拿在手里看了看,还是觉得这件衣服太显老气了。 “小姐,这件衣裙不好看。” 唐婉月笑道:“自然是因为这衣裙款式普通,颜色不好看才做得。” 她走到小鹊的面前,对小鹊道:“你去准备给我洗漱的用具。” 唐婉月自己将衣裙穿好,小鹊端着一盆热水进来,唐冉芸也跟着进来,她的丫鬟端着洗漱的用具。 见到唐婉月身上穿的衣服,唐冉芸勾着唇,心里一阵窃喜。她这么早起来,就是为了看唐婉月穿着,生怕她穿得好看,将自己压下去了,没想到她居然穿了一件这么老气的裙子。 唐婉月在唐冉芸的注视下洗漱完毕,简单的画了个妆,也就离唐冉芸过来叫她起床过了半个时辰。 “姐姐,席府的人什么时候来接我们?”唐婉月梳妆完毕,看向自己这个好姐姐,问道。 唐冉芸回答:“巳时过来。” 现在卯时,巳时席府的人才过来,中间还隔了一个时辰。 唐婉月看着唐冉芸,耐着性子道:“姐姐,你确定 是巳时过来?” “巳时,没错。”唐冉芸十分确定地点了点头,说道。 “可是,姐姐,现在才卯时。”最后几个字唐婉月咬牙说的。 让她再多睡一个时辰要死呀! “才卯时吗?我以为已经辰时了。”唐冉芸惊讶地捂住嘴巴,看着外面的天空,一副自己记错时辰的模样。 唐婉月无奈,醒都醒了,自然是先用早膳了。 巳时的时候,席府来了一辆马车,将唐冉芸和唐婉月接去了席府。 席府位于东市往东,最繁华的府邸区,住在这里的人都是在朝廷当官的人。 唐婉月伸手掀开窗帘,朝着外面望了一眼,正巧马车从慕王府路过,她看着那块牌匾和从里面打开的门,一位老管家站在门里面。 看了一眼,唐婉月便收回了视线,将窗帘放下。 马车停了下来,前面传来驾马的车夫声音,“两位小姐,到了。” “唐家两位小姐已经来了吗?”这是席容的声音。 唐冉芸一听,立马掀开了帘子,看到席容站在马车边,正在问车夫。 “我们来了。”唐冉芸娇声道。 席容朝着马车内看去,见到唐冉芸身后的唐婉月,嘴角不由地勾起,眼里含着笑意。 两人下了马车,被席容亲自带着进了府。 京城第一商户的府宅确实豪华,从大门口进去,走了一盏茶的时间才到正厅,道路两旁都是珍贵的花草,一路走过来看到十多位家丁全是照顾花草的。 其他人还没到,正厅空荡荡的,席容带着她们去了后花园。 席容的母亲阮氏正在后花园里散步,身边跟着一位身着粉衣裙的妙龄女子,身后跟了四位长相清丽的丫鬟在旁边伺候着。 “那是我的母亲。”席容侧头对两人介绍道。 唐冉芸在贵妇身上扫过,随后看到她身后还跟了个女子,道:“席公子母亲长得可真好看,一点都不像是席公子的母亲。” 这话一出口,席容的脸色明显变了。 唐婉月觉得唐冉芸这后半句话说得有些不妥。她侧头看了一眼席容的侧颜,见着他原本温雅的面容带着几分严肃。 “她确实不是我的生母。” 第60章 明珠 唐婉月和唐冉芸两人都是一愣。 “我不知道……” 唐冉芸想要解释一番,却被席容打断了。 “她是我继母,等会在她面前别乱说话就行。”席容声音有些低沉,不似刚才在门口与他们说话时的模样。 唐冉芸看着席容,见他脸色不太好。想着刚才自己说话原本是想说他母亲长得年轻,没想到她们居然不是亲母子。 可是席容不是位孝子吗?她再讨好他这位继母还有用吗?会不会他们明面上是母慈子孝,实际上是仇人? 阮氏看着自己的儿子带了两位姑娘过来,便领着身边的妙龄姑娘走了过去。 “表哥,这两位哪位是表嫂?”妙龄姑娘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打量着唐婉月和唐冉芸。刚才她就在跟阮氏在聊天,说今日举办茶话会,为的就是见一见席容这位心上人。 巧得是,她今日正好出宫来找姨娘,也对席容表哥喜欢的姑娘好奇。 “明珠,别乱说话。” 被叫明珠的姑娘对着席容吐了吐舌头,看着十分的调皮。 她走到唐冉芸面前,问:“我觉得表哥喜欢的应该是这位姐姐吧?” 席容沉着一张脸,没说是与不是。 唐冉芸听着,看向席容的这位表妹,对她温婉地笑了笑。 阮氏看了看这两位姑娘,视线停在唐婉月的脸上时,觉得她的模样竟让人觉得有几分眼熟,好似以前见过的故人。 可她细细地想了想,却丝毫想不起跟她相像的人是谁。 “别在这儿傻站着了,去前面的凉亭坐会吧。”阮氏收回视线,指了指几步路外的凉亭,先抬脚走了过去。 其他人跟上她的步伐。 明珠觉得唐冉芸应该就是她表哥喜欢的那位姑娘,便两只手背在身后,凑到她身边问道:“这位姐姐,你跟我表哥是怎么认识的?” 唐冉芸回答:“席公子去我家,我们认识的。” “表哥还去过你家?”明珠声音有些差异,然后一双鬼精灵的眼睛看向席容,两步跑了过去,道:“表哥,你都去过人家里了,还说不喜欢。” “你话再多,我立马将你送回宫里。”席容看向明珠,厉声说道。 听到致命威胁,明珠立马跑到阮氏身边,挽住她的手腕,脑袋靠了过去,撒娇道:“姨娘,你看我表哥,我来看看你,他就想将我送回宫里。” 送回宫里。 唐冉芸看向这位被席容喊“明珠”的妙龄姑娘。她难道是宫里的人? 之前她让人打听了下,说席家与宫里有关系。 “这么怕回宫,是不是又惹你娘亲不高兴了?”阮氏看向这位侄女。这个年纪正是调皮捣蛋的时候。 这位是公主? 唐冉芸和唐婉月都注意到这姑娘的身份。 当今皇上只有两位公主。一位是皇后所生得四公主,名叫东方淑;另一位是后宫最受宠的香妃生得七公主,好像就叫东方明珠。 所以与席家有关系的是香妃。 等到了凉亭,席容招呼着唐婉月和唐冉芸坐下,席容坐在唐婉月的身侧,阮氏坐在唐婉月的对面,紧挨着唐冉芸,丫鬟又在唐冉芸和阮氏中间额外加了个凳子,东方明珠坐了上去。 明珠年龄小,性子好动,一坐下来就拉着唐冉芸问话。 当朝公主问话,唐冉芸自然十分配合,明珠有问必答。 阮氏则对这位唐家的二小姐有些好奇。自家儿子说过,这位是他小时候的救命恩人,可丫鬟说,这位小姐在京城里名声不好。 她认为,小时候就这么善良的人,长大了性子肯定也不会差。 从刚才见到她到现在,她整个人温婉不语,虽然有几次看他们有眼神带着探究,但都隐藏得很好。倒是她身边这位姐姐与明珠说话的时候明显有讨好的意味。再细细打量这姐妹两人,竟然一点都不像。 几人在凉亭里面聊了一刻钟,芬芳亭那边茶话会的用品丫鬟们已经准备好了,也有其他的世家小姐来了。 阮氏让席容带着唐家的两位小姐先去芬芳亭那边,自己则跟明珠去外面接人。 去的路上,阮氏对明珠道:“明珠,你表哥的事情你别管。” 明珠不解,“姨娘,我又没有管,我就是问了问呀。” “先不说你表哥喜欢哪位姑娘。你刚才的话,如果你表哥喜欢的是另一位姑娘,你这不是砸了你表哥的亲事?” 明珠诧异道:“我表哥眼光这么差的吗?居然喜欢那位穿得那么老土的人。” 阮氏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现在是知道,明珠性子这么直,刚才说话还隐藏了几分。要是这话当着人家的面说,这还得了。 “那是人家姑娘最近惹到了钱家的二少爷,穿着低调一些,怕生事端。” “钱家那个色痞子?”明珠有些诧异。她虽然长居后宫,但是钱正昊这人的名声可是在后宫都十分响亮的。她娘亲还特意嘱咐过她,出宫了只能来席府玩,出门也要有侍卫丫鬟跟着,遇见钱正昊就亮出身份,可不能被这种色痞子占了便宜。 能让那色痞子看上的姑娘。 明珠好好回想了一下刚才见到的唐婉月,觉得她五官确实端正,就是肌肤颜色有些偏黄,也没画什么妆容,那身老土的衣服太拉分了,所以她才没细细看她人长得如何。 现在回想起来,如果好好打扮一番,应该是个美人。 明珠问:“姨娘,那表哥喜欢的到底是谁?” “就你说穿得老土的那位姑娘。她小的时候救过你表哥,前段时间你表哥才找到她的。等会再去,你可仔细着说话,莫要再胡言乱语了。”阮氏嘱咐道。 自己还真的猜错了。 明珠吐了吐舌头,道:“好吧,等会我少说话,多吃东西。” “说说吧,今天又怎么惹你娘亲生气了?” “我不小心摔了娘亲一个花瓶,说是父皇送给她的,要罚我,我不依,我才跑出来的。姨娘,你说我父皇送给娘亲那么多东西,摔个花瓶也不至于罚我去闭门思过吧……” “你这小滑头,自己摔坏了东西倒是还怪你娘亲呢!” 第61章 茶话会 “刚才那位是我表妹,年纪小说话不过脑子,但是心不坏。”席容带着两人去了芬芳亭的路上说道。 唐冉芸凑到席容跟前,“公主殿下心自然是不坏的。” 席容听到这话,脸色微变,道:“明珠不喜欢别人叫她公主。” “啊?”唐冉芸诧异道:“为何?” 身份这么高贵,干嘛不让人叫? “她不喜欢,我又怎么会知道为何?”席容脚步加快。 唐冉芸愣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 等到芬芳亭,唐婉月和唐冉芸坐在一块。 没一会儿,外面又进来几个跟她年纪相仿的姑娘。其中有几位唐婉月看着有些眼熟。 江澜站在人群之中,看到唐婉月,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笑容。她没有立马上前与唐婉月打招呼,而是走到唐婉月旁边的位置坐下。 其他几个与江澜关系较好的也依次在下面坐了下来。 唐冉芸见到江澜,脸色一变,朝着唐婉月看去,见她没在看那位校尉府的大小姐,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唐婉月应该听了她的告诫,没有再跟这位校尉府的大小姐相处。 不一会儿,这里的空位都坐满了人。 东方明珠坐到唐婉月的对面,阮氏坐到上位去,丫鬟纷纷将吃食端到各位小姐面前的矮案上,还放了酒壶。 阮氏道:“今日正值入伏,这天气也越来越热了。邀请各位来是明珠今日在府上,她长居宫内,这次出宫想与各家小姐接触……” 唐婉月无意间朝着江澜的方向看去,几次与她的视线对上。 其他的各家小姐都在相互攀谈,有一位想攀附明珠的闺阁小姐大着胆子走到明珠身边。有人开头,其他人也纷纷效仿,一时之间明珠身边围拥了一群人。 唐冉芸也起身走了过去,围在人群之外。 唐婉月坐在席位上,侧头朝着江澜的方向看了过去,见她指了指外面,便先走了出去。她又在席位上坐了一会儿,然后与阮氏说了一声,便有个丫鬟带着她走出了芬芳亭。 刚才江澜的意思应该是跟她在后花园里见,唐婉月刚才就是从后花园那边过来的,知道路,便将跟着一起出来的丫鬟说了回去,道:“你先去忙,我认识路。” 丫鬟抬头看了看江澜道:“小姐认识路,那我便回去了。如果您在府上迷路,问路过的丫鬟就可。” 今日为了这场茶话会,生怕到府上的小姐会迷路,老夫人特意让丫鬟都在各个路口候着,如果遇见迷路的小姐可以指路。 见着丫鬟离开,唐婉月便朝着后花园走去,路上见到不少丫鬟,她远远地看到江澜站的位置,正准备走过去。 “唐婉月。”席容朝着唐婉月的方向走了过来。 这时,江澜也朝着唐婉月的方向看了过去,见到一袭白袍白发的席容,露出探究的神情。 唐婉月停下步子,转身看向身后的席容,问:“有事?” “你一直都在避着我。”席容看着唐婉月,可从她的眼神里只看见了冷漠。 “知道就离我远一点。”唐婉月转身朝着前方走去,她不想跟席容纠缠。 席容看着她的背影,也没再跟上。那段她救他的记忆只有他记得,她一点都不知道。对她来说,他现在应该只是个纠缠她的男人。 唐婉月走了两步,就被一个人拉进了一条岔路口,她一回头对上江澜的脸。 江澜竖了一根食指在嘴边,示意唐婉月不要说话。 旁边有棵大树挡住了江澜,这里离刚才唐婉月和席容说话的地方不远,刚才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小,江澜应该是都听见了。 拉着唐婉月朝着前方走了一段路,看见一座凉亭,两人走了进去,坐了下来。 江澜先开了口,“这席容是看上你了?” 她虽然是初回京城不久,但是京城的格局都已经弄得七八分清明。 今日是她正巧去狄家,听说席夫人举办茶话会,她这刚回京城也需要在各个闺阁小姐面前混混脸熟,便跟着狄家姐妹两一起过来了。 来之前就听说了,席家的公子好像看上了一个小商户的女儿。 没想到席容看上的竟然是唐婉月。 “他说我是他的救命恩人,可是我压根不记得他。”几次与江澜接触,她觉得此人十分亲近,性子也被她带了过去,说话直来直往。 “这年头追姑娘都是这么追的了吗?”江澜觉得还挺有意思的,右手撑着下巴,看着唐婉月。 刚才她可是见到了,唐婉月让席容离她远一点的时候,说得可是十分的坚决。 忽略席容那一头误年龄的白发,他样貌是中上等,家财万贯,又有当今圣上最受宠的香妃做后盾,为人也不浪荡,确实算得上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好人家。 这要是放给一般的女子,谁管以前是不是真救过他,早就入了席家的门了。 “不知道。”唐婉月回道。 江澜两只手都放到下巴下面,两眼眯眯地笑着,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还是慕司卿那样的吗?” 唐婉月摇了摇头,她现在只想经营好锦绣布庄,然后赎回她亲生父亲留给她的玉佩。远一点便是在及笄前与唐家脱离关系,不受束缚,自己自由自在地活着。 “不想这些。”唐婉月摇了摇头,想到那日见到江澜的手帕在顾乘风那边,便告诉了她,“上次在灵隐寺,我不是洗了你的帕子,后来那块帕子不见了。我上次看见在顾乘风那里。” “在顾乘风那里?”江澜有些诧异,想到那日顾乘风还强吻了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思索了起来。 “对的,上次我看见他贴身带着,还拿来擦汗了。” 江澜猛地抬头,对上唐婉月的眼睛,眼里藏着惊喜,“他还贴身带着。” 没想到这男人还挺闷的。见了她就跟炸了毛的鸡,背地里居然偷她的帕子,还贴身带着。 这要是对她没意思,她肯定是不信的。 下次找个机会再去逗逗他。 顾将军府,坐在自己院子里被自己母亲强逼着看书的顾乘风不由地打了个喷嚏,手法熟练地从胸口掏出一块白色的帕子擦了擦口鼻,然后继续假装看书。 第62章 三人想办法 唐婉月和江澜在凉亭里聊了一会儿,便一起走了出来。 两人一起回了芬芳亭,这时,里面大多数人已经离开了,只有席容跟阮氏还在。 阮氏看向唐婉月,笑着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毕竟是长辈,唐婉月走上前,行礼,先开口道:“今日多谢唐夫人款待,婉月还有其他事情,就不打扰了。” “你还有事情?”阮氏朝着自己儿子看了一眼,道“我让席容送你回去?” “不用了。”江澜走上前,对阮氏道:“唐夫人,我跟唐家二小姐一起回去,就不麻烦席公子了。” 席容朝着江澜看了一眼,扫过唐婉月,便收回了视线。 他几次与唐婉月接触,发现她倒是跟自己的亲姐姐不亲密。 此刻看她跟着江家小姐一起离开,两人更像是姐妹。 席容微微皱眉。 等到两姑娘走后,阮氏走到席容跟前,朝着外面看了一眼,道:“容儿,人家姑娘好像对你没意思。” 阮氏活了大半辈子,唐家两位姑娘哪位对自己儿子有想法,她刚才还是看出来了。 这两姐妹性格也是天差地别,另一位刚才跟着明珠一起离开了。 “我知道。”席容声音低沉。 “容儿,感情这事情要两情相愿。姑娘不愿意便不能强求……” “我知道。” 阮氏一直都把席容当亲生儿子,与他感情也好。当初做了他的继母,为了照顾他的感受,便没有与他父亲再要孩子。 他父亲死后,席容也很孝顺她,事事都愿意听她三分。 “你心里有数就行。”阮氏轻叹一口气。 —— 唐婉月从席府出来,坐了江澜的马车,在快到南市的时候,先下了马车。 江澜挑着帘子看着唐婉月的背影,看着她走的方向,望了过去,随后跟车夫道:“回府。” 在南市逛了一圈,唐婉月绕到锦绣布庄的后门走了进去。 后院做事的几位夫人见唐婉月眼熟,其中一位走近,问道:“小姐,你是找锦绣姑娘的?” 在她们眼里,锦绣才是救她们于水深火热的人。虽然锦绣说,真正让她们在这儿做事的是别人,但是她们是妇人,眼界短,只能看到锦绣,各个也愿意为锦绣做事。 唐婉月点了点头,说:“是。她可在铺子里?” “在的,我这就带您过去。”妇人在前面领着路,将唐婉月带到锦绣所在的房间门口,抬手敲了敲门。 “咚咚咚!” “进来。”锦绣温婉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妇人将门打开,对着里面喊道:“锦绣姑娘,有一位小姐找你。” 锦绣抬起头,朝着门口的方向看了过去,见是唐婉月,立马放下手中的活,站了起来,朝着门口走了过来。 “婉月,你怎么过来了?”唐婉月已经有几日没来铺子里了。 不过她上次说过,她最近有事情,锦绣也不在意。 唐婉月朝着身后示意了一下,锦绣会意,对妇人道:“您先下去吧。” “好嘞。”妇人退了出去。 锦绣将唐婉月邀入了房间,将门关上。 唐婉月走了进来,远远地看见锦绣刚才在刺绣,便走了过去,看了看她绣的半成品,是刚新手的刺绣手法。 锦绣有些不好意思地将刺绣收了起来,有些害羞道:“看着她们都跟着绣,我也学一学,绣得不好看。” “绣得还不错。”唐婉月转头看向锦绣,问道:“之前那批中等制衣怎么样了?” 说到铺子的事情,锦绣回道:“根据你说的办法,那批衣服已经卖掉三分之二了,刘掌柜也用赚回来的钱新进了一批布。新款衣服正在让她们制作。” “对了,百花楼的花妈妈要跟我们长期合作,我已经将订单接了下来。那边定金付得高,价格也不便宜。” “好。”唐婉月听完松了一口气。中等制衣这块如果销售不出去,那么便是积存下来,下面的周转资金也难弄。 在南市开铺子,她手里没有足够的资金,一步走错,便满盘皆输。 好在第一步已经跨出去了,看来她之前的想法是没有错的。 接下来的路要比之前好走多了。 锦绣将账本拿了出来,递给唐婉月。 她接了过来,翻看了几页。之前跟梁先生学了不少账本算账记账的知识,这时候在看着账本,清清爽爽,一眼便能看透里面的利润。 上个月利润是五百两,这个月才过半,便已经有六百两的利润。虽然这一共一千多两已经投入到买新款布料中,但是只要一直保持下去,锦绣布庄肯定会越做越好。 她将账本放下,又拿起旁边放得另外一本记录仓库进出货的本子。翻看了几页,见着刘掌柜新进的布料价格明显比之前高,微微皱了皱眉,问锦绣:“这批布料价格比之前的高?” “是。”刘掌柜之前跟锦绣说过,她解释道:“原本刘掌柜认识的那位贩卖布料的商人那里的货都被席家给垄断了。他又重新找了几个布商,价格一样的布料实在是太差了。刘掌柜选了很长一段时间,铺子里也紧急着要布料,所以才先购买了这批布。” 唐婉月听完之后,微微皱眉。 席容是铁了心地要帮唐明智。她要是不说明白这其中的情况,就得暗地里跟他斗。 可是她这一个刚开的铺子,怎么跟后盾强硬的席家斗? 沉思了片刻,唐婉月放下本子,对锦绣道:“我知道了,先让刘掌柜这么进货。等我想到办法再告诉你。” “好。”锦绣点了点头。 真把生意做大了,她很多事情都不懂。倒是唐婉月这位深闺的大小姐给出的主意很顶用,还有刘掌柜在京城一些布料上认识人也很广。 要不是他认识的人,这批布料也很难买到。 “记住,我们进货的价格可以贵一些,但是布料一定要刘掌柜都检查合格。不能用次品。” “这个是自然的。”唐婉月不说,锦绣也不会用次品当好品这么卖的。 “好。以后有这种情况记得告诉我。”唐婉月对锦绣说道。她今日如果不过来问,锦绣的模样是不会告诉她的。 锦绣沉了沉眸子,点了点头。是刘掌柜嘱咐她,别告诉唐婉月,说这件事情他可以处理好。 唐婉月好像看出了锦绣的看法,她说:“锦绣,这是我们三个人一起开的铺子。我虽然出了钱,但是你们花费的时间比我多。铺子遇到了事情,便是我们三个人的事情。” “三个人想办法要比一个人想办法顶用。” 第63章 那不可能 席家,席容坐在书房内。 “咚咚咚!”门外传来敲门声。 “进来。”席容拿着毛笔的手继续在纸上书写着。 “吱呀~”门从外面被打开了,一位身着黑色锦衣的侍卫走了进来。 听着细微无声的脚步,席容抬起手中的毛笔,将毛笔架在笔搁上,抬起头朝着那位侍卫看去,问:“查到了吗?” 侍卫走到书桌前,单膝跪地,双手抱拳,禀告:“禀告主子,属下已经查清了。唐家二小姐背着唐家在南市街开了一间铺子,叫锦绣布庄。” “南市?锦绣布庄?”席容疑惑地重复这两个词,觉得有些耳熟。 他突然想起来了。之前,唐明智跟他说过,有一间铺子跟他同一时间开的,生意比他的红火,当初他还帮过唐明智,后来还给他介绍了一位价格公道,布料不差的布商。 席容问道:“那间铺子在南市哪里?” “在百花楼的对面。原本是家胭脂店。”侍卫回答。 席容抬起头,看着屋顶,想了想。那日他在沁香楼见到唐婉月,当时她还不似昨日那般冷漠,还问了与他父亲交谈的是何人。 只是,当时后来他们两人错开,没有说清楚。 他便认为唐婉月是想帮自己的父亲,没想到她竟然是想自己开个铺子。 可是,他又想不通了。唐婉月为何要自己开铺子? 侍卫还跪在地上。席容头抬得有些难受,便低下头,见着跪在地上的侍卫,抬起右手挥了挥,道:“你出去吧,继续看着唐婉月,有任何事情及时通知我。” “是。”侍卫站了起来,退出了书房,将门合上。 书房里没了人,席容看着自己刚才写得字,没有心思再继续书写下去。他站了起来,走到窗户前,将关于唐婉月的事情从头到位都梳理了一遍。 隐约觉得是因为他去了唐家之后,唐婉月对他的态度才改变的。 这问题应该出在唐明智身上。 —— 唐家一早,唐明智得到了个消息,吓得整个人都慌乱了。 城东刘家老爷不知道从哪里知道,尚书府的钱二少爷有意唐家二小姐,顿时就慌了,一大早就让小厮过来说了,下午刘老爷就会过来。 “玉茹,你说这刘老爷突然过来是什么意思?”唐明智整个人急得团团转。一方面怕唐婉月知道他将她许给刘家老爷做小妾的事情;一方面又想维护自己爱妻爱女的形象,跟席府弄好关系。 苏玉茹早就受不了唐婉月,听着这个消息,她自然是高兴的。这对她来说是个好消息。 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道:“还能是什么事情了?当然是想纳臭丫头当小妾,怕自己花了这么多钱养的小妾最后成了别人嘴里的肉了。” 不说别的,唐婉月长相还是水嫩嫩的,最受这种好腥的男人喜欢了。 “这还没有到唐婉月及笄呢!当初可是说好等她及笄的。”唐明智还记得,当初可是跟林兄说好,帮他养女儿到孩子及笄的。 如果他还没有回来,便帮她找个好人家嫁了。 “也就半年时间,先让唐婉月那丫头见一见,万一她看着是去这么有钱的人家,自己就愿意嫁过去了呢。” 唐明智一听,厉声道:“她怎么可能愿意?” 这样的亲事给唐冉芸,她都不愿意,更别说唐婉月。 这两个姑娘都是被他亲手从小养到大的,他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如果不是唐家现在真的有危难,他又怎么可能将自己好友的女儿嫁给刘老爷? 不过,他又仔细地想了想,刘老爷家那么有钱,虽然是做小妾,但是也是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这么想,他心里也舒坦多了。 “怎么不可能?刘老爷家这么有钱,那臭丫头嫁过去可是过锦衣玉食的生活,说不定过得比你我都好。我们只是收点彩礼钱,养她十四年也不容易。”苏玉茹道。 听着苏玉茹的想法跟自己不谋而合,唐明智也松了心里的那口气,“那下午让月儿跟刘老爷见见?” “见呗,有什么不能见的。”要是唐婉月那丫头不想嫁过去,那她再找人将她给绑了,送去刘老爷府。 进了刘家之后,人要死要活可跟她半文钱关系都没有了。 未时,唐明智亲自去门口迎接刘老爷。空闲的时候便让门口的小厮去唐婉月的屋子,让她好好梳洗打扮一番,来前厅。 “小姐,老爷让人过来叫你熟悉打扮之后去前厅。”小鹊进了屋子,将门外小厮的话说给唐婉月听。 让她熟悉打扮去前厅? 这话有问题。 唐婉月微微皱眉,问小鹊:“你可知道前厅来了什么人?” 小鹊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我刚才一直在院子里,还没出去过。” “小鹊,你去问问刚才过来的小厮。” 小鹊福身,道:“好。” 小鹊出了门,问了问那位小厮,然后回屋子跟唐婉月道:“小姐,那小厮说老爷叫那人刘老爷,是位年纪比老爷还大的人。” 一听到刘老爷三个字,梦中的场景就在她脑海里闪过。 现实中,她是没有见过这位刘老爷,只是听戏,逛街的时候听别人说起过。 想着唐明智让她去正厅,她也趁着这个机会去瞧一瞧,这人是不是跟梦里长得一模一样?那场梦到底是未来,还是她对那晚听到的恐惧,自己害怕,所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小鹊见自家小姐在想着事情,对老爷让小姐去见一位那么大年纪的人,也有些疑惑。 她问:“小姐,你说老爷让你打扮去正厅见这位刘老爷到底是为什么?” “说不定是给我介绍人家。”唐婉月勾着唇,半开玩笑的说道。 小鹊当了真,一脸认真地问:“难道是这位刘老爷的儿子看上小姐了,所以过来想与小姐认识认识?” 唐婉月站了起来,食指弯曲,刮了小鹊的鼻尖,笑道:“你怎么不觉得是这位刘老爷看上我了?” “那不可能,都比咱们老爷大,难道老爷还舍得将你嫁给这么老的人做续弦吗?” 第64章 刘老爷 唐婉月轻笑一声,没有再说话。 果然在他们眼里,唐明智是一位慈父。 如果不是那天晚上她亲耳听到,她也是不相信的。 小鹊伺候着唐婉月梳妆打扮,见着唐婉月在花好的妆容上用朱笔点了很多红色的痣,遍布整张脸,密密麻麻的,看着有些渗人。 “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小鹊不解地问道。 唐婉月看着脸上密密麻麻的红点,对着铜镜好好看了看,道:“小鹊,你拿些花生来。” 唐婉月对花生过敏,一吃就会全身泛红点,严重的时候可能会危及生命。 “小姐,你要花生干嘛?你可是对花生过敏的。” “我知道。你快去拿一盘过来。”脸上的妆容只能顶得了一时,她吃完花生大概半个时辰不到便会泛红疹。 现在吃下去,时间还来得及。 唐明智夫妻两现在让她见城东的刘老爷,一看就知道用心非善。 刘老爷不是看中了她的美貌?如果这美貌没有了,他花在唐明智身上的钱该怎么讨回来? 等到小鹊端了一盆煮熟的花生过来,唐婉月剥了五六枚花生吃了下去。 小鹊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无法阻止她了。 “小姐,你……” 小鹊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唐婉月打断了,“小鹊,你还看不出来吗?父亲让我去见刘老爷,而不是说媒婆过来说亲。” “啊?说不定是老爷先让你去看看,再说其他的呢?肯定不会是那位年纪大的老爷想娶你才……”小鹊不相信唐老爷会是那样的人,还帮着他找开脱的理由。 “小鹊,这事情是我亲耳听见的。我那位好父亲早就收了这位刘老爷的东西,将我送过去只是早晚得事情。” 唐婉月原本不想将事情告诉小鹊,但是等会她需要小鹊帮忙。现在不得不将这其中的问题告诉她。 小鹊十分震惊,宛如晴天霹雳劈中了她脑袋,让她不能思考。 这怎么可能呢?老爷和夫人都那么地好…… 看着小鹊的模样,唐婉月知道,她还是有些不信。她现在跟她说也没有让她立刻相信,而是让她提前心里有个准备。 “小鹊,等会你跟我一起去前厅,如果真的如我所想那样,你去找夏大夫过来,让她说我感染了传染病……” 小鹊听着唐婉月的话,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她进了唐宅之后就一直跟着唐婉月,她家小姐性子温和,对她很好,跟她更是亲近一些。 她点了点头,答应了唐婉月的话。 唐婉月装扮好之后,拿了一块白色的面巾遮住半张脸,露出一双晶莹剔透的眼眸,左眼下的黑痣在下面白色的面巾衬托下格外的明显。 她穿了一件鹅黄色衣裙,头发随意地挽了个双丫髻,插了两只金菊花步摇。 走起路来两只步摇轻轻地摇晃着,整个人透着一个年纪尚小的闺阁女孩儿的天真浪漫。 小鹊跟在唐婉月的身后,两人一起去了正厅。 正厅里,一位头发秃顶,挺着圆滚滚的大肚子的中年男人坐在里面,身上穿着镶金边的棕色华服。 唐明智一脸讪笑地站在那位中年男人的旁边。苏玉茹跟在唐明智的身后。 唐婉月停下脚步,朝着里面看了一眼,见到那位刘老爷的面容,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人的模样跟梦里的那人一模一样,一样的老,一样的胖,一样的猥琐。 她隐藏在衣袖下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心跳不由地加速。就跟梦中的自己见到刘老爷一样的情绪,紧张,害怕。两条腿不由地打起了颤。 小鹊见着自家小姐停下了脚步,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唐婉月,见她正看着正厅里,便顺着视线看了进去。 里面只有那位不认识的中年男人,她想得媒婆,他的儿子,都没有。 刚才唐婉月跟她说得话,让她产生了几分相信。难道老爷真的是想让小姐嫁给这样的人? “小鹊,走了。” 唐婉月按压下心中的恐惧,抬脚走了进去,小鹊紧步跟上。 在正厅中央,唐婉月施礼,道:“女儿见过父亲,母亲。” 刘老爷听着这娇滴滴的声音便朝着唐婉月站着的方向看了过去,光是看唐婉月露在一副外面的那双娇娇嫩嫩,白白皙皙的手,还有那双让人挪不开的眼睛,他就不由地搓了搓自己的双手。 “唐老弟,你女儿怎么还蒙着面巾呢?”刘老爷说话的声音不由地上扬,声音中隐藏不住的喜悦。 他对这个小美人很满意,这面巾下的脸肯定也是长得花容月貌。 唐明智也不知道唐婉月为何蒙着面巾,便问道:“月儿,你怎么戴着面巾?将面巾拿下来吧。” 唐婉月抬手遮着脸,道:“爹爹,女儿今日脸上不知为何突然生了红点,隐痒难受,面容看着有几分恐怖,所以才戴着面巾,怕摘了面巾吓到了客人。” “生了红点?”刘老爷疑惑地看向唐明智。 唐明智没听下人说他这二女儿生病了呀!他走到唐婉月的面前,道:“面巾拿下来,爹爹看看。” 唐婉月摸摸蹭蹭地将面巾取了下来,脸上密密麻麻的红点全都露了出来。 唐明智一见,吓得大叫一声,身子往后退了两步。唐婉月抓着面巾的手一松,整张脸露了出来。 刘老爷看到唐婉月的真容,人也下了一跳,好在他是坐着的,才没过多的反应。 “唐老弟,你女儿的脸怎么这样子?”话语里明显很不高兴。 即便原本的样貌多么绝色,可是长了一脸的红疹,谁对了也是没胃口的。 苏玉茹看着唐婉月的脸,微微皱眉,想起之前唐婉月对花生过敏,就是这种症状。 “月儿是不是不小心吃了花生过敏了?”她走了过去,抓起唐婉月的手,看了看她的手心和手背,都没有红疹。 唐婉月摇了摇头,抽出手,道:“我今日没有吃花生,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还有些瘙痒,想要用手挠,但是我又怕挠破了。” “叫大夫来看看吧。”唐明智缓了过来,说道。 小鹊站了出来,“老爷,我这就去叫大夫。” 第65章 传染病 众人移步白月湾,唐婉月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搭在桌上。 夏如菇右手搭在她白皙的手腕处,双眉紧锁,面露难色。 众人看着夏如菇的神情,也跟着表情凝重起来。 等了一会儿,没见大夫说话,唐明智问道:“大夫,我女儿这是生了什么病?” 夏如菇脸色一黑,猛地抽回手,从衣袖里掏出一块帕子捂住了口鼻,身体站了起来,往后退了两步,与唐婉月拉开一点距离。 “唐二小姐可能得了天花。” “什么?”唐明智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天花可是传染病,感染上的人基本上都是九死一生,比绝症还恐怖。 苏玉茹脸色吓得煞白,她刚才还与唐婉月走得那么近,会不会就感染上了?之前听闻感染了天花会出现头晕恶心的症状,她现在感觉自己的头有些晕乎乎的…… “哎呦!大夫,我觉得我头有些晕,是不是被传染了?你快帮我看看?”苏玉茹柔弱地往身边丫鬟翠兰身上一靠,在她的搀扶下坐到了板凳上。 夏如菇走到苏玉茹身边,将手搭在她脉搏上,片刻之后,道:“夫人只是过度操劳,并没有感染天花。我给夫人开两贴养神的药服用下就好了。” 苏茹玉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心顿时放回肚子里了。 现在没感染,但是在这间房间里多待一会儿说不定就感染了。 她抬起眼睛,看向装作一脸懵的唐婉月。 唐婉月问:“爹爹,娘亲,天花是什么病呀?” 夏如菇解释道:“天花是一种感染病,会传染给日常接触的人。唐老爷,我建议你们将唐二小姐额外安排个院子住,派一位丫鬟伺候便可,防止其他人也感染上了。” 苏玉茹一听,立马同意道:“城西的郊外有个院子,可以让月儿去那边住,小鹊是她的贴身丫鬟,便让小鹊去伺候她。” 她走到唐明智身边,又凑到他耳边低声道:“这可是传染病,一不小心会死人的,赶紧将这个臭丫头送远一点,死也要死在外面,别晦气了。” 唐婉月眨了眨眼睛,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即便在那么一张布满红点的脸上也是那么的生动迷人。 “这个病会死人吗?”女孩露出胆怯的神情,声音也带着丝丝轻颤。 唐明智伪善的心思又上涌,原本想出口安慰一下这位带给他荣华富贵的故友女儿。可是,夏如菇先一步道:“会。” “我会不会死?” “现在小姐身上的病情不严重,还没有确定是不是天花,但是我建议还是先隔离起来,为了以防万一。”夏如菇道。 苏玉茹找了个借口,道:“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其他的事情先走了。” 走之前,她又压着嗓子跟唐明智道:“我不管你怎么想,天花可是要命的病,必须将她送到城西郊外的院子。” 说完,她用衣袖捂着口鼻,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刘老爷留下的小厮一直在门口候着,门大开着,刚才屋子里面说得话他也都听到了。 没了美貌,还得了这种要命的病,他们老爷肯定是不会再要这女人了。 “唐老爷。”小厮喊道。 唐明智听到这小厮的声音,想起刘老爷走时威胁的话。 “唐老弟,你女儿这张脸要是治不好,我记得你还有另外一位女儿,那位女儿及笄了吧。下个月十五,我不管什么原因,你们唐家必须送个女儿去我的府上。” 唐婉月要是病死了,他就要将自己的亲生女儿送给刘老爷。 唐明智走到门前,抬了抬手,示意身后的小厮给人塞了一袋子银两。 见着小厮垫了垫手里的银袋子,揣入口袋里,对唐明智有了几分和颜悦色。 “唐老爷,唐二小姐的病我不会告诉我家老爷,但是老爷跟你说的事情还希望不要忘记,时间是下个月十五号。” 唐明智听他说不会告诉刘老爷唐婉月生的病,顿时就松了一口,连忙点头,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那位小厮转身离开,唐明智让小厮将人送了出去。 再回过头看房间里的唐婉月,他生了害怕的心思。感染病,还是少接触为好。 “毕竟月儿生了天花。小鹊,你就按照夫人交代的帮你家小姐收拾东西搬去城西郊外的院子,你伺候着你家小姐,日常用品我会派人给你们送去院子。” 唐婉月露出害怕的表情,胆怯道:“爹爹,我是不是生了绝症了?你要将我送出去。” 唐明智下意识想要走到唐婉月的面前安慰一番,可是脚步刚跨出去一步,便止住了。 他朝着唐婉月道:“月儿,你只是生病了,去西郊的院子养病,等病好了就回来了。” “这病能好吗?”唐婉月看向夏如菇。 夏如菇点头回答,“只要妥善调养,这病也是能治愈的,只是会感染人,所以还是隔离调养比较好。” “对。只是去养病。”唐明智转头问夏如菇:“大夫,你刚才说也不确定是天花,是不是还有可能是别的病?” “有这个可能。现在的病跟天花的症状很像,但是为了保险,我还是建议将唐二小姐隔离调养。” 唐明智点了点头,又问:“多长时间可以确定她的病?” “一个月左右,快的话半个月。” 距离下个月十五也就一个月多一周的时间。 “好。” 唐明智离开白月湾之前,准备让小厮将大夫送出去。唐婉月出口将夏如菇留了下来,说要问问她病情。 等到唐明智离开后,小鹊走到门外,将房间的门关上,在门外候着。 夏如菇是江澜的师叔,江澜又跟唐婉月关系不错。 今日小鹊找到“悬壶救世”医馆的时候,已经将事情大概跟她说过。 夏如菇耳力比常人要好,刚才苏玉茹跟唐明智,还有唐明智在门口与那位小厮说的话都传入了她耳里。 等到门关上,夏如菇走到唐婉月的面前,道:“你父母想要将你刚才城东的刘老爷?” 唐婉月站了起来,对夏如菇鞠躬道谢:“夏大夫,刚才谢谢你帮我撒谎。救命之恩……” 夏如菇抬手将她扶了起来,“你是江澜的朋友,我自然会帮你。我刚才听到你父亲与那位门口的小厮提到下月十五号。” 第66章 大夫 “下月十五日?”唐婉月抬眼看向夏如菇,问:“夏大夫可听到是什么事情?” 夏如菇摇了摇头,道:“他们没具体说。” “好,我知道了,谢谢夏大夫。” 将夏如菇送走之后,小鹊进了屋子。 她想着刚才的事情,心里对老爷夫人有了戒备,再看他们刚才知道自家小姐生病后的表现,恨不得立马将小姐送去西郊院子,心里顿时有些愤愤不平。 她道:“小姐,老爷是真的想将你嫁给城东那位刘老爷?他可是比老爷还大上几岁的。” 唐婉月竖起一根手指放到嘴唇中间,示意小鹊安静。 小鹊也知道自己刚才说话的声音过大了,她闭了嘴,整个人苦着一张脸,帮着唐婉月收拾衣服行李。 一个时辰,小鹊将唐婉月的东西大概都收拾了一遍,外面就有位丫鬟进来,对唐婉月道:“二小姐,夫人让我过来问问二小姐的东西可收拾好了?” 丫鬟是苏玉茹院子里的下等丫鬟,在离唐婉月三丈远的地方就停下了几步。 小鹊看着,皱着眉头,心里一阵不悦,可是碍于自家小姐之前跟她说的话,她闭着一肚子的气,一张笑脸气得鼓鼓的。 “收拾好了。”唐婉月脸上遮着面巾,看着那丫鬟不敢靠近的模样,微微勾了勾唇。 “夫人已经让人将西郊那边的院子打扫干净了,马车也在门外候着了。” 这话的意思就是将唐婉月赶紧送去西郊那边住。 “好,我知道了。再过一刻钟让人过来搬东西吧。”唐婉月将苏玉茹派过来的丫鬟打发出去。 小鹊将手里正在收拾的画册放了下来,走到唐婉月的跟前,满脸都写着我很不高兴。 “小姐,以后我们该怎么办?”这病是个谎言,总会有戳破的时候。 “先收拾东西,等去了西郊再说。” 小鹊憋屈地将剩下的东西都归类好,然后搬到外面,叫小厮搬去马车上。 唐婉月的东西也不多,只有两箱子,一箱子衣服,一箱子平常用的东西,其他的日常用品苏玉茹说西郊那边都有。 等一切弄好之后,唐婉月跟小鹊上了马车,只有苏玉茹刚才派过来的那个丫鬟跟了出来,唐明智和苏玉茹的人影都没有看见。 唐婉月坐在马车里面,小鹊因为外面有人看着,一直憋着没说话。 直到马车在西郊的院子门口停了下来。 唐婉月在小鹊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原本在旁边的丫鬟小厮都纷纷往旁边挪了挪,与唐婉月保持距离。 唐婉月也不在意,先带着小鹊进了院子看了看。 院子不大,总共两大间,一间厨房,一间客厅带着两间卧室。 外面是个竹篱笆的小院子,有一块空地和一口水井。 门外的几个小厮将东西都搬进了院子里,随后丫鬟跟唐婉月说了一声,这群人便离开了。 等到所有人都走后,小鹊看着堆在门口的两个大箱子,看向自家小姐,问道:“小姐,以后我们就住这里了吗?” “住这里可不比唐宅舒服自在?” 刚才唐婉月已经将四周都看过了,屋子都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寝室内还铺了床单被褥,只要将他们带过来的东西搬回去就可以了。 小鹊听着唐婉月的话,仔细想了想,确实是这样。 主仆两人一起将院子门口的两个箱子搬去了卧室,然后将东西收拾好。 小鹊去了厨房,里面有食材,她随意烧了两个菜,与唐婉月一起用了晚膳。 夜晚,郊区外的天空格外地美丽。 弯弯的月亮挂在漆黑的夜空,无数的星星围绕着。 小鹊拿了一件披风走了出来,将披风披在唐婉月的身上,“小姐,夜深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嗯。”唐婉月应了一声,道:“以后这样的夜空每天都可以看到。” 后面几日,唐家也没有人去西郊找唐婉月。 唐婉月便直接装扮成林至的模样去南市看着铺子。 过了一个月的时间,锦绣布庄的生意越来越好,在百花楼的名气很响亮,官家的后院里的深闺小姐也有不少喜欢锦绣布庄的衣服。 月底,唐婉月在账房里清算了下,这个月盈利已经达到了二千两了。 之前因为铺子资金紧缺,帮忙做事的人都没有发月银,现在资金充裕了,唐婉月将必要的银子留了下来,拿出一百两补发了之前的月银。 下面做事的人一人给了四两银子,做绣工最好的两人格外多发了一两。 普通店家小二一个月也才二钱银子,他们两个月四两,等于一个月二两,是外面整整十倍。 月银到手时,那些妇人激动得手都拿不住银子。 一群挨饿受冻的人,以前最赚钱的时候也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就是她们丈夫还在的时候,也拿不到这么多的银两。 各个对锦绣感恩戴德,做事情更是用心努力了。 刘掌柜见着唐婉月一直在账房里算账,便走了进去。 唐婉月听到脚步声,放下手中的毛笔,抬头看向刘掌柜,问道:“刘掌柜,可是有什么事情?” “小姐,这个月已经赚了不少钱,你要不要拿一千六百两去将玉佩从地下钱庄赎回来?” 这已经到第三个月了,如果再过一个月,玉佩的赎金便是两千四百两了。 按照现在锦绣布庄的生意,下个月赚三千两应该是没问题,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唐婉月摇了摇头,拒绝道:“铺子里钱还紧着,先不急,只要经营妥善,下个月我肯定能将玉佩赎回来。” 见小姐这么肯定,刘掌柜也没再说什么。 午膳时间,小鹊火急火燎地从西郊一路跑到锦绣布庄找唐婉月。 小鹊两手撑着自己的膝盖,身体半弓着,喘着粗气,大口的呼吸了几次,道:“小姐,不好了!老爷派了大夫过来给你看病。听说是专门治疗天花病症的大夫。” 唐婉月想到之前夏如菇跟她说的下个月十五日。 这已经到了这个月十日了,再过五日便是到期限了。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是唐婉月大概猜出应该是刘老爷跟唐明智约定好与她有关系的日期。 刘老爷等不及了,所以唐明智要提前送她去刘府。 第67章 别动,不然杀了你 “你跟他们说我去哪里了?”唐婉月问道。 小鹊缓了一会儿,说话也顺畅多了:“小姐,我说你去夏大夫那边看病复诊去了。” “好。去夏大夫那里。”唐婉月放下手里的账册,与刘掌柜说了一声,便去换了之前准备好的衣服,直接去了夏如菇那边。 跟夏如菇说了一下情况,唐婉月见她塞过来一只瓷瓶。 “里面有三枚丹药,服用一枚可以让你维持一日跟天花病情一模一样的症状,除非是我师父或者大师兄,不然没人会看出来。” 那日从唐宅出来,夏如菇就料想到会遇到这样的情况,便提前炼制了丹药。 是药三分毒,这丹药也不易服用过多,所以她只准备了三颗,让她最紧急的关头食用。 拿了丹药,回去的路上,唐婉月立马就服用了一颗。 快到西郊的院子时,她浑身泛起了红疹,额头发热,两眼昏花。 小鹊看着她,将她扶住,问:“小姐,你没事吧。” 夏大夫给唐婉月的丹药功效,小鹊也是知道了。 可是没想到,从西市到西郊这段距离,唐婉月已经完全进去病症状态了。 “没事。”说话声音有气无力,就连呼吸都急促了。 唐婉月将面纱戴在脸上,在小鹊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院子内唐明智带过来的小厮见着人,立马跑到里屋禀告。 正厅里,一位白发老者坐在唐明智右侧的位置,身后跟着一位药童背着药箱。 唐婉月被小鹊搀扶着走了进来,全身上下散发着浓郁的病症之气。 正厅里的谈话声音停止。 唐明智站了起来,准备抬脚朝着唐婉月的方向走去,刚迈了一步,看着她额头的红点,立马止住了步伐。 “李大夫,你看看我二女儿是不是真的得了天花?”想了想,他还是让大夫先看一下,确定是不是得了这个病。 唐婉月转头看向这位李大夫,头发胡子都白了,面向严厉。 他指了指旁边的位置,对唐婉月道:“小姐坐这边,让老夫瞧一瞧。” 好在之前有夏如菇给的药,此刻也没有什么担心的。 她走了过去,坐了下来,将右手手腕伸了出来。此刻手腕上也都是红点,手上也布满了。 原本白皙的皮肤顿时泛红色,就好像是发了高烧。 小鹊见着,在唐婉月的手腕处放了一块白净的手帕。 那名李姓大夫将苍老布满皱纹的手搭在帕子上,隔着帕子都可以感受到唐婉月肌肤的滚热,跟天花的病症很像。 安静下来,仔细地号脉—— 大约过了一盏茶时间,李大夫收回了手,一脸认真地看向唐明智,直言道:“二小姐这病确实是天花,而且已经步入中期。” 天花一共三个阶段,前中后。 中后期是关键时期,也是最容易死人和传染人的阶段。 “可有办法医治?”毕竟是给过自己荣华富贵的兄弟的女儿,唐明智来之前也是做过这方面的打算。 如果可以医治,那便把她医治好。 这名大夫之前手里是治疗过很多天花病症的病患。 “可以医治,但是不一定能医的好。”李大夫捋了捋自己苍白的胡须,继续道:“天花这种病,全靠病人的身体素质,稍有不慎就会死人。” 看了看唐婉月,唐明智看向李大夫,“李大夫,刘老爷之前不是跟我说,你之前医治好很多的天花症状的病人,我女儿的病肯定能医治好的吧?” 听到“刘老爷”三个字,唐婉月不由地蹙了蹙眉头。 这位李大夫是刘老爷的人,看来唐明智还是不能放过她。 “老夫之前是治好过不少得了天花病症的病人,那时我治疗的多,十个人都不一定能活一个。” 这病七分靠天意,三分靠医治。 最后,李大夫开了一服压制唐婉月天花病症的药,然后离开了,说两日后来看效果。 唐婉月让小鹊去夏如菇那边将这幅药单拿给她看,听着小鹊回来禀告的话。 戌时,她身上的病症气息越来越严重,这药效要持续十二个时辰,现在才过了三个时辰。 唐婉月披了一件披风,走到院子里,吹了吹风。 由内而外的燥热在这夜晚的凉风中减淡了几分。 仰头看着天空的月亮,今日竟然是月圆之夜,清冷的白光洒在院子里,唐婉月一只手撑着自己的下巴,看着满天的繁星,渐渐也忘记了天花病症的痛苦。 倏地,身后传来稀稀疏疏的声响。 “小姐,差不多要睡觉了。” 小鹊忙活完,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到院子里有一个高大的身影,吓得一声尖叫。 “啊!” 唐婉月猛地一回头,看到身后站着一位高大的身影。 借着洁白的月光,她看见那人脸上一道血痕,手里提着一把长剑,锋利的剑刃上滴着血迹,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袍子,上面好多划痕,带着红色的血迹。 在这漆黑的夜晚,这人就像是白无常来索命。 “别叫。”那人提起手中的长剑架在唐婉月的脖子边。 冰凉的触感让唐婉月的心像被一只手攥紧了一般,心脏因为不安,恐惧,慌乱地跳动着。 唐婉月吞咽了下口水,脖子边的长剑好像下一秒就会划过她的脖子。 “你是谁?放过我家小姐!”小鹊没见到过这么恐怖的人,大声的叫道。 面前那人一抬手,站在不远处的小鹊倒在了地上。 唐婉月下意识地往小鹊的方向走了一步,只是脖子上的剑跟了过来。 “别动,不然杀了你。”那人咬着牙,声音有些虚弱。 唐婉月转头对上那人阴沉的眼眸,皱着眉问:“你将我的丫鬟怎么了?” “只是晕过去了而已。只要你乖乖听话,不会伤你。”东方朔看着面前的女子,觉得有些眼熟。 刚多看了两眼,他想起来了,这女子就是他那位表弟说的京城第一美人。 之前那样看,觉得确实长得一般。 可是现在两人近在咫尺,她肌肤红透,脸上带着红点,那双眼眸透着他自己的面容,左眼下的那颗黑痣格外地显眼。 她这双眼睛十分地漂亮,看一眼就像是能将人神魂勾住一般。 第68章 他是我姘头 “你是谁?” 漆黑的夜里,面前这人满身血腥味,一看就是凶恶之徒。 唐婉月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架在脖子上的长剑,红唇轻启,“你想干什么?” 东方朔收回手中的长剑,一只手紧紧地禁锢住她的肩膀,嘴唇凑到唐婉月的耳边,压低了声音道:“你配合我,你跟你的丫鬟就都没事。” 感觉着他说话的气息在耳边吹拂,轻柔中带着丝丝温热。 唐婉月原本就因为夏如菇给的药丹,内躁外热,此刻被他在耳边吹了一口气,她下意识地就想往旁边躲,奈何这男人的力气真的大,钳制得她动弹不得。 想到自己现在的病症,唐婉月压低了声音道:“我得了天花病,你离我这么近会被感染的。” “要感染早就感染了。”东方朔对此倒是无所谓。 他手下有一位很厉害的神医,别说是天花,就是绝命毒药都可以解。 “呀呀呀~~” 院子外面的林子传来大片乌鸦的叫声和翅膀拍打的声音。 林子里好像进了什么东西,打扰到它们的生活。 唐婉月第一反应就是有人在追杀面前这位亡命之徒。这人不好惹,林子里的那群人估计也不好糊弄。 “只要我听你的话,你就能护住我跟我丫鬟的命吗?”唐婉月问道。 “自然可以。” …… “搜!”林子里一群黑衣人提着泛着寒光的长刀,四处穿梭着。 为首的男人一身黑色长袍,头发束着黑冠,面上蒙着面巾,露出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他双手叠于身后,立于一棵大树粗壮的枝干上,面朝这西郊唯一的院子。 “可有找到?”男子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性感的磁性。 “禀告主子,林子里没有。太子可能去了西郊那间竹院。”树下,一位黑衣男子单膝跪在地上,低垂这脑袋,双手抱拳放于胸前。 刚才搜索过来,主子特意吩咐过,不准打扰到竹院里。 可是四周都搜索遍了,都没有寻到太子的踪影。 那边只能是逃入了那间竹院里。 派出去搜索的人都回来了,立在树下那名男子身后,一起跪下。 “那间院子我亲自去搜,你们再去别的地方搜索。”男子下了命令。 漆黑的夜晚,圆润的月亮挥洒着洁白的月光,天空中被惊到的乌鸦随意的乱飞,一道黑影在树林里来回穿梭。一道身影直奔唐婉月的院子。 院子漆黑一片,一丝声音都没有。 黑袍男子立在院子正中间,隐约听到屋子里面的声音。 “啊!不要……” 他猛地朝着声音来源的屋子奔了过去,到了门外,里面的声音更是激烈。 “好热,好难受。” 紧接着,屋子里面传来“撕拉”一声,衣服撕扯的声音。 黑袍男子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熟悉的女声,里面的动静十分的明显,是男女洞房之事。 男子漆黑的眼眸闪过一丝诧异,好像没想到里面会有这样的动静。 屋子里面,东方朔撕扯开唐婉月的外衣随意扔在了地上,他压在唐婉月的身上,两人离得很近,可没有更亲密的动作。 他们看着屋子门上投下的黑影。 唐婉月左胸下的心脏一直“砰砰砰”地跳动着。 生怕外面的那位男人闯入,又怕压在自己身上这名男子继续这不轨的行为。 “继续叫,别停。”耳边传来东方朔的声音。 “唔~~别这样。” 东方朔配合着捏着嗓子道:“这里又没别人,声音再大一些。” 门上的黑影不见了。 唐婉月松了一口气,两只手要推开身上的男人。 只见那男人猛地一个翻身,让唐婉月坐在他身上,手上的动作迅速,将唐婉月最后一件里衣撕扯开来,整个肩膀露了出来。 “砰!”有人破窗而入! 屋外的月光涌入屋内,唐婉月白皙的肩膀露了出来,上面一颗颗芝麻大的红点密密麻麻。 黑袍男人扫过露出来的香肩,看向她身下的男子。 那男子被唐婉月遮挡住,一丝都看不见。 唐婉月吓得转过身,迅速地将身上破烂不堪地衣服裹好,一脸慌张地看着突然闯进来的黑袍男子,哆哆嗦嗦地问道:“你……你是谁?你……你怎么在我家?” “身后的男人是谁?”男子抽出手中的长剑,架在唐婉月的脖子上,压低了声音,话语中带着戾气。 “他……他是我姘头。”唐婉月吓得往后躲了躲,身体贴到了身后的男人身上。“我家里要将我嫁给一个老头,我不愿意。我将身子破了他们就不会再让我嫁过去了。” 这话语半真半假。 唐婉月面前的男子与身后的男子听到了都是一愣。 黑袍男子朝着唐婉月后面扫了一眼,那体型不像是东方朔。 他收回视线,一跃出窗。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了。 唐婉月耳朵里嗡嗡的,夹杂着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 半响过后,身后的男子动了,拿起被子裹住唐婉月的身体。 “那人走了。”他道。 唐婉月一天经历了两次剑架脖子上的体验,整个人宛如从鬼门关走了一趟。这样的心惊胆战,比她做的那个梦还要真实太多。 她伸手紧紧地裹住身上的被子,看向从床上下来的男子,道:“你的忙我也帮了,请你快点离开。” “我现在走不了。”东方朔将那身破旧的血衣从床后拿了出来,穿到身上,他回头看向床上裹紧被子的女子。 她很娇小,裹着被子,在床上也只有小小的一团。 东方朔迈步走了过去,问道:“你刚才说你家要将你嫁给一位老头,是真的假的?” 听到他的问话,唐婉月抬头看向东方朔,对上这人的面孔。 从刚才到现在,她都没有好好地看看这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他右脸有一道血痕,可是五官却极其地精致,一双眼睛狭长,剑眉倒插,鼻梁高挺,唇瓣单薄,是位冷情的面相。 “自然是假的。”唐婉月挪开视线,直言否认,“只是为了让那黑衣人相信,胡诌的。” 东方朔看着她的模样,唇角勾起,心里暗道:真假他回去一查自然知道。 第69章 你得还我的救命之恩 翌日,唐婉月清醒过来,天已经大亮。 小鹊没有像往常那样过来叫她起床。 想到昨日突然闯入的凶恶男子,唐婉月猛地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她四下扫视了一圈,昨夜坐在她房间的男子人已经不见了。 想到昨夜发生的事情,她脸颊不由地红了起来。从没有与男子那么亲近,可是昨夜却让人看了肩膀,还是被两个男人。 羞耻由心而生。 她稳了稳心神。 昨夜那名男子留在了她的房间,原本她不打算睡觉的,生怕那人做什么不轨之事,可是后来还是没撑住眼皮,睡了过去。 检查了下自己身上穿的衣服,跟昨日一样完好无损,胳膊上的红点也消退了不少。 应该是快到十二个时辰了。 穿好衣服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唐婉月直接去了小鹊睡的屋子。 昨日,小鹊被那名男子打了睡穴,此刻还躺在床上。 唐婉月走了过去,轻轻拍了拍小鹊的肩膀,见人渐渐睁开了要。 “小姐,你没事吧?”小鹊的记忆还停留在昨夜有人拿剑架在唐婉月脖子上。 “我没事,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唐婉月摇了摇头,问道。 小鹊摇了摇头,这一觉睡得有些久,就是脑袋晕晕的,倒是没有难受。 “你快收拾收拾起床,你家小姐肚子还饿着呢。”将小鹊叫醒,唐婉月就先出了门,走到院子里。 她刚迈出门槛,就见到院子里一位身着白袍的男子负手而立在那块小鹊圈起来的菜园子前,唐婉月立马止住了脚步。 刚才醒的时候没有见到他,唐婉月还以为他已经走了,但是此刻看着他。他确实离开过,还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袍,脸上的那道伤痕也处理过,此刻看着就像一条黑红的细线在那冷峻的面孔上。 东方朔一早便离开过,回了太子府,找了大夫处理了身上的伤口,顺便让那位大夫看了看自己身上有没有感染天花。 昨夜他与唐婉月做了亲密动作,如果她真的得了天花,那么他必然会被感染,可是他却一点事情都没有。 他转过头看向唐婉月。 此刻看着她,见她露在肌肤外面的红点都没有昨日那么明显,不细看都快看不出来。 他微微眯了眯眼,想着让侍卫去调查了唐婉月昨夜说她家里人要将她嫁给一位老头,没想到还真的确有其事。 “你怎么还没走?”这天都亮了,昨夜找他的那群黑衣人肯定都走了,他都离开过,怎么又回来了? 唐婉月看着勾着唇角,朝着自己这边走过来的男子,脚步不由地往后挪动。 “你昨日说,你得了天花,可是你脸上的红点正在消退。” 不知不觉,男子已经到了跟前。 唐婉月身后抵在一根柱子上,仰着头看着距离自己一步之遥的男子。她手不由地紧紧握住,这人是个练家子,硬碰硬她肯定刚不过。 因为紧张,心跳又不由地加快了起来。 她强壮着镇定,道:“那是要好转了,毕竟我最近在吃药。你要是感染了……” “你骗人。”东方朔三个字打断了她说的话,“你是因为你父亲要将你嫁给城东的刘老爷,所以装病的。” 只是一夜,面前这男子就知道了她的事情。 唐婉月一脸惊恐地看着面前的男子,昨夜的事情,再加上他刚才说的话,虽然知道这名男子不简单,可是她现在就像被人拔去了外衣,赤裸裸地站在他的面前。 知道再说谎言已经无用,唐婉月便直言道:“是。” 原本以为她还会狡辩几句,没想到居然这么简单承认了。 东方朔觉得这女子还有些意思,不似那些官家内院的女子,行事都规规矩矩,面带羞涩,即便想攀附他的身份,也遮遮掩掩做出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心里顿时生出一丝兴趣,将面前这女子娶回去,封个侧妃,相信她肯定会高兴自己脱离苦海。他也当报了她昨日的救命之恩。 “你父亲想将你嫁给老头子,不如你嫁给我。我可……” 东方朔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唐婉月打断了,“不行!” “嗯?”他说话还从没有被人打断过,面露不喜,两眼微眯,看着唐婉月的眼神透着几分探究,好像在等她解释。 唐婉月刚才说的激动,此刻看着男子的神情,吞咽了下口水,解释道:“昨夜那些人一看就是凶恶之徒,做你妻子也不见得安全。我还是自己想办法自己解决。” 妻子? 东方朔轻笑一声,伸手挑起唐婉月的下巴,她脸上的红点已经完全消失了,此刻一张白白净净的脸庞,五官小巧精致,一双眉眼透着几分韵味,左眼下的那颗黑痣点缀着整张脸颊,让她乍看美丽,越看越迷人。 这双眼睛像是会勾魂一样。 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瞳孔透着光芒。 这女人还真敢想,他的妻子可是太子妃,以后要当皇后的,肯定是要选一位能巩固他身份地位的高官女孩儿。 封她个侧妃就已经是她攀附了。 不过,她不知道她的身份,这么想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的。 “你倒是胆小怕死得很。” 唐婉月大大方方地承认了,“那是自然,谁不怕死。我要是不怕死,昨夜也不会被你看了肩膀。” 说到这里,唐婉月突然明白,面前这男子应该是不想杀她的。不然也不会跟她废话这么多。 他想娶她为妻子,肯定是想帮她,还有救命之恩吗? “对了,我昨天可是救了你一命,怎么说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会恩将仇报吧?”唐婉月仰着小脑袋,看着东方朔。 东方朔松开挑着唐婉月的手,刚才她眼里那抹精光,他可是看在眼里的。 “我自然不会恩将仇报。”他倒是要看看这女子下面会说出什么话来。 唐婉月将手一伸,问:“你有没有什么玉佩,信物的什么的,给我一个?” “嗯?”定情信物? 东方朔一双迷惑的眼睛看着唐婉月。 唐婉月解释道:“我知道你身份肯定不简单。你给我个信物,以后我遇到了麻烦,我拿着信物去找你,你得还我的救命之恩。” 第70章 故意装病 东方朔打量着面前的女子,见她心里打着小算盘,嘴角微微上扬。 他将系在腰间那块通体碧绿的玉佩摘了下来,递到唐婉月的面前,“既然你不想嫁给我,那便如你所说的那样。” 唐婉月将玉佩接了过来,这块玉冰凉,可是她的手摸了之后就慢慢热了起来。 这块玉品质非凡。 她将玉佩反过来,看到上面刻着“东方”两个字,面露疑惑。 东方是国姓,面前这人是? 她猛地抬头,对上东方朔带着笑意的眼睛。 “既然你要了这块玉佩,那便不能反悔了。”东方朔道。 “你是皇子?”唐婉月想着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些后怕。 好在她救过他,不然十个脑袋都不够砍得。 “我是当今太子。”东方朔直接表明身份。 果然看到面前这位女子面露诧异,然后眼里闪过光亮。 他是太子?! 那场预言的梦里,最后太子会变成慕司卿,所以面前这位最后会…… 东方朔被唐婉月盯着,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随后他转身朝着院子外面走去。 唐婉月抬头看向东方朔的背影,露出意味深长的神情。 “小姐,你饿了吧?我去厨房给你做早膳。” 小鹊的声音从屋子里面传了出来,唤回了唐婉月的神魂。 她回头看向小鹊,笑着道:“这都快午时了,该用午膳了。” 小鹊踏出门槛,朝着刚才唐婉月看着的方向看去,问道:“小姐,那名男子是谁?” “昨天夜里你遇见的那位。”唐婉月不紧不慢地说道。 “那个拿刀架小姐脖子上的凶恶之徒?”小鹊吓得快步走到唐婉月,将脑袋凑到她的耳边,有些害怕地问道:“小姐,这人是来干什么的?” 昨夜那人可是拿着刀架在自家小姐脖子上,这人看着跟昨夜见到的那人一点都不像…… “来看看昨夜救他的救命人。”唐婉月抬手在小鹊面前挥了挥,道:“别看了,都没人影了,快去做午膳,你家小姐肚子都快饿扁了。” 小鹊收回视线,看向自家小姐。见她跟往常没什么差别便拉着自家小姐一起去了厨房。 最近几日唐婉月会跟着小鹊进厨房,学如何做饭做菜。 最开始,被她浪费了不少食材,几次之后学得也有模有样的。 唐婉月帮小鹊打着下手,洗着菜,小鹊在旁边切菜,没一会儿,厨房里便传出香味。 远处一座高山之上,一位身着黑袍的男子负手而立,看着冒着炊烟的房子,隐约可以看见有人进进出出。 —— “小姐,夫人叫人过来了。”小鹊慌慌张张地从外面跑了进来,身后紧跟着翠兰跟青竹。 唐婉月看到这两位,眉头一皱。 这两位丫鬟可是苏玉茹身边的贴身丫鬟。 翠兰和青竹闯了进来,看向唐婉月,见她脸上一点红点都没有,迅速收回视线,行礼道:“二小姐,夫人让我们两来贴身伺候您。” 唐婉月看向说话的翠兰,问:“娘亲还说了什么?” 苏玉茹的原话是:“你们去帮我看着二小姐,看她的病情怎么样了?如果好了回来禀告我。” 苏玉茹定然不会将自己的亲生女儿送去刘家的,唐婉月必须要送过去。 “夫人只是关心小姐,所以让奴婢来照顾小姐。” 青竹看着唐婉月的脸,白白净净,没有一丝天花的病症,问道:“小姐的病情是治疗好了吗?” 唐婉月站了起来,“父亲找的大夫医术确实高明,我喝了两贴药脸上的红疹确实好多了。” “小姐为何不派小鹊回去禀告一声呢?”青竹看着唐婉月,微微皱眉。 她不似翠兰那么老实巴交,只知道完成苏玉茹吩咐的事情。苏玉茹还私下跟她说过,让她注意唐婉月的病情,如果她病好了,两日后便在她的膳食下药,将人迷晕。 “天花是感染病,只是消了红疹,我也不确定是否已经痊愈了。”唐婉月看向青竹。 苏玉茹叫这两丫鬟过来肯定不简单。 “翠兰,你回去跟夫人禀告,让夫人去请李大夫过来看看这病是否已经好了?” 翠兰看了一眼唐婉月,然后望向跟自己一起过来的青竹,微微福身先离开了。 半个时辰后,翠兰请了那位李大夫过来,给唐婉月号脉。 因为已经被翠兰跟青竹看到了,唐婉月也没再食用夏如菇给她的丹药。 李大夫号完脉,摸了摸自己白花花的胡须,看向唐婉月的面色。 他治过你那么多的天花病人,还是第一次遇见吃了自己开得药后病症好得这么快的。 天花这种病极其消耗体力,生这种病症,好了之后也要修养一两个月才能恢复成像唐婉月这样面色红润。 “二小姐的病已经完全好了。只是老夫不明白,小姐只是食用了老夫开得药吗?可有服用别的药?” “之前我让西市的悬壶救世医馆的夏大夫看过,她给我开过几贴药。” 李大夫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沉思了片刻道:“西市的悬壶救世医馆。” 李大夫对着唐婉月拱了拱手,道:“多谢二小姐告知。” 等回去,他要去这间医馆与那位大夫探讨探讨这天花病症治疗之法。 如果人人都能像唐婉月这般好得快,那世间多少人少了痛苦。 翠兰将李大夫送了回去,便直接去了唐宅,进了苏玉茹的院子,将唐婉月的病情已经好了这件消息告诉了她。 苏玉茹听了,微微皱眉,想着之前自己亲生女儿说的事情,她紧紧地握紧手,道:“这小臭丫头怕是已经知道些什么了。” 翠兰突然听到她骂了一句“小贱蹄子”,有些诧异地抬起头,朝着苏玉茹看了一眼。 正巧苏玉茹也看向了她,道:“你回西郊的院子,看好二小姐。有什么情况立刻回来禀告。” 说完,她便站了起来,直接走了出去,直奔唐冉芸的院子。 “女儿,那臭丫头的病已经好了。李大夫说,她现在病好得跟常人没有任何区别。天花那样的病可是会要人命的,多半跟你之前说的一样,那丫头已经猜到自己要嫁娶刘家,所以故意装病。” 苏玉茹和唐冉芸母女两待在一间房间里,将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的。 第71章 她杀人了? 唐冉芸看向苏玉茹,听着她刚才说的话,脸色一点点变黑。 之前就觉得唐婉月有些不对劲了。没想到她还整出装病这一招,差一点就被她蒙在鼓里了。 要是她真的得了天花病,那么她肯定会被刘家给抢回去。 “娘,下面我们该怎么办?唐婉月肯定不愿意去嫁去刘家,我可不会去刘家当那劳什子小妾。”说到刘家,唐冉芸便皱了眉头。 那家人虽然有钱,但是家里老小都荒淫无道,如果不是在京城攀附了权贵,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她要嫁也要嫁给席容那样的人,宫里有人撑腰,又是京城首富,嫁给他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芸儿,别怕。娘有办法。”苏玉茹将在唐婉月那里安排了两个她的贴身丫鬟的事情告诉了她,等到四日后直接在唐婉月的饭菜里下药,将人绑了送去刘府,其他的事情就跟他们没有半文钱关系。 —— “小姐,夫人派翠兰和青竹过来伺候你,不怕你的病传染吗?”小鹊将唐婉月卧室的门窗关紧,两人坐在一张圆桌上,小鹊露出一副神秘兮兮的神情。 唐婉月单手撑着下巴,手里把玩着东方朔离开时留下的玉佩,有了这枚玉佩等于在东方朔还是太子的这段时间里拥有了一枚护身符。 之后的路好走很多。 至于刘家,她定然是不会去的。苏玉茹让她的贴身丫鬟过来照顾她的起居,定然是没安好心。 思索了片刻,唐婉月朝着小鹊勾了勾手指,示意她将耳朵凑过来。 她附耳道:“小鹊,最近你看紧了青竹和翠兰,尤其是膳食之类的格外注意,别让这两人单独在厨房。” “小姐是怀疑她们要下毒谋害?” 唐婉月抬手就朝着小鹊的脑袋敲了下去,道:“将你家小姐毒害了谁嫁去刘家?” “大小姐。”很多事情单凭小鹊的小脑袋很难想清楚,唐婉月之前已经将前前后后的事情都跟她说了个清楚。 唐家就两个小姐,二小姐没了,自然只能让大小姐顶上去了。 “所以,自然不会毒害我,但可能下迷药软骨散之类。所以你一定要搞清楚,如果看到了,也不必伸张,私下告诉我就可以。” “好。” 四日后。 “小姐,今日午膳是青竹姐姐做得拿手菜,你可一定要仔细品尝。”小鹊一直被青竹与翠兰缠着,直到端食膳的时候才见到唐婉月。 刚才她远远地看着青竹朝着香辣土豆丝里面洒了白色的粉末状东西。 那应该就是小姐跟她说的迷药或者软骨散之类的。 唐婉月听着小鹊的话,朝着她看去,见小鹊朝着自己使了眼色,顺着看了过去,见到是自己最喜欢的土豆。 青竹她们如果要下药,肯定下她最喜欢吃的菜里。 “最近几日土豆吃腻了,这道菜你们拿下去吃吧!我吃其他的菜。”唐婉月抬手指了指那盘香辣土豆丝,说道。 青竹眼里诧异一闪而过,随即消失,应了一声,上前将那盘菜端了下去。 午膳食用过后,唐婉月有些犯困,便开始午睡。 青竹端着茶水进了唐婉月的卧室,朝着她睡的床看了一眼,然后收回视线,放下手中的茶水,直接奔了出去。 青天白日,天空中发出一阵声响,是有人在放信号弹。 青竹从林间走了回去,看着迷晕的小鹊,道:“翠兰,将她抬去屋子,不用管。” 等将小鹊抬进她的房间,刚才青竹放信号弹叫来的几个壮汉抬着轿子已经到了院子门口。 “人在里面。”青竹打开了门,让人进了唐婉月的房间。 好在夫人有远见,让她在所有的菜里都下了迷药,只是她没想到竟然被小鹊看到她下药了,以为只有拿到土豆丝里才被下药。 青竹和翠兰将他们带过来的新衣给唐婉月换上,壮汉将她的手背在身后绑住,双脚也用绳索束缚住。 然后直接扛在肩上,走了出去,放到轿子里面。 酉时,轿子从西郊抬出,朝着城东的刘家走去。 一个时辰后,唐婉月迷迷糊糊地感觉有人在自己身上动手动脚。 “小美人,终于让我等到你了。”刘老爷搓着双手,解开束缚着唐婉月的绳索,看着她白白净净的肌肤上一道道红印,有些心疼道:“这帮人,怎么还把你绑伤了?” 随着他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大,唐婉月眯着眼睛朝着人看去。 见到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一身虚肉,头顶秃发。 “是谁?”唐婉月想抬手,推开这个正在撕扯自己衣服的男人,可是九牛二虎的力气都用尽了,还是无法将手抬起。 她全身上下好像软得跟水一样。 “我是刘老爷呀!上次可是在唐家见过你的。”刘老爷手上的动作一用力,直接将唐婉月胸前的衣服撕扯开。 “撕拉”一声,唐婉月衣服下面白皙的肌肤就露了出来。 唐婉月听着这声音,立马睁大了眼睛,看清了压在自己身上的是谁。 她猛地一咬舌头,疼痛的神经让她有了些力气。她手慢慢地往头顶上摸去,摸到早上插入的银色梅花簪子,拔了下来,紧紧地握紧手里。 “刘老爷,你这是在干什么?我怎么会在这里?”唐婉月气若玄虚,一副弱女子惹人怜爱的声音。 刘老爷一听,心都酥了。 “你父亲没跟你说吗?他早就将你许配给我了。”刘老爷想将唐婉月身上的衣服撕扯开,刚探了身子过去,猛地看见唐婉月嘴角溢出了鲜血。 千钧一发之际,一支银簪朝着他的喉咙处扎了过来。 “啊!”喉间的伤口让刘老爷大叫起来。 原本留在屋子外面的下人都被刘老爷赶走了,此刻屋子里面痛苦的叫声没有第三人知道。 唐婉月随着嘴里的疼痛,将扎入刘老爷喉管的银簪拔了出来,鲜血顿时喷涌了出来,染红了她整只手。 从没见过这么多血的唐婉月顿时慌得双手双脚打颤。 她杀人了? 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推开刘老爷,唐婉月撑着软绵绵的身子朝着外面奔去。 她得赶紧离开这里。 第72章 看了个干净,还摸了一遍 夜深,天空黑沉沉的,闷雷声由远而近。 唐婉月一路慌张地逃出那间她错手杀了刘老爷的屋子。 屋外的风猛地刮着,她中了迷药,身子疲软,一阵风吹过,她便摔倒在地。 “噼里啪啦”,雨水从天而降,猛烈地砸在她的身上。 她的眼皮越来越沉重。 “王爷,前面有一个姑娘摔倒了。” 苍老的老伯声音传入了唐婉月的耳里。 有人。 支撑着她最后的神经“崩”的一声断了,看着那辆由远而近的马车,唐婉月缓缓闭上了眼。 好在从刘府误打误撞闯出来,没有惊动任何下人。 一天一夜过去,一张锦床上,唐婉月一脸苍白地躺在上面。 夏如菇在旁边诊了诊脉,看向屋子里的年轻男子,道:“王爷,人已经脱离了危险,只是可能被困在了梦魇之中,无法清醒。” 慕司卿一身黑袍,墨发用黑冠竖起,一双漆黑的眼眸看向床上躺着的人,一脸凝视,“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夏如菇站了起来,看了一眼慕司卿,随后将视线收回。 之前唐婉月跟她说过情况,她明明给了她三颗保命的药丸,可是人怎么会伤成这样? 她身上多处勒痕,舌头咬破,大量出血,身体里还有大量的迷药。 昨夜,她过来的时候还看到她衣服破烂,好像是被人撕裂开的。 唐家人可真是好狠得心! 出了房间,夏如菇将房门关上。 屋子里面,慕司卿走到唐婉月身边,侧着坐在床沿边。黑眸看向那张苍白的脸,他伸手摸了摸唐婉月的左脸颊,大拇指在她那颗美人痣上轻轻地摩擦。 “你到底在做什么梦,不肯醒来?”慕司卿呢喃道。 “不要!”唐婉月猛地惊醒,瞪着大眼睛,双眼无神。 她一直循环做一个梦,她杀刘老爷,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她整只手,最后刘老爷变成恶鬼来找她索命。 她害怕极了。 慕司卿见人突然惊醒,迅速抽回自己摸她脸颊的手,有些不自在道:“你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唐婉月听着低沉轻柔的声音,无神的双眼渐渐有了色彩。 她好害怕!她还是都斗不过她们,差一点她又要重蹈覆辙。 要是她们将她身上唯一的那枚可以做武器的银簪拿走了,她是不是跟梦里一样,成了那位刘老爷的小妾了? 好在她还没有失贞。不过她亲手杀了个人…… 此刻看到面前这位曾经救过自己多次的男人,心里的委屈与不甘喷涌而出。 她忘记曾经心里下过与这位男子不再接触的誓言。 她猛地坐了起来,直接扑向慕司卿,两手环住他的腰,将头埋在他的胸前。 淡淡的檀木香味沁入嗅觉,她轻颤着身子。 慕司卿被突然投怀送抱的女子惊得动弹不得,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她颤抖着身躯。慕司卿抬手环住她的后背,轻轻地拍打着。 “别怕了。这里很安全。” 两人相拥不知多久,慕司卿怀里的人终于不再那么颤抖着身子。 “我昨天晚上杀人了。”唐婉月闷着声音,说道。 慕司卿察觉环着自己腰肢的手臂缩紧,她在害怕。 慕司卿张嘴道:“刘家那老头没死。” 昨夜看到唐婉月全身是破烂不堪地躺在血雨水里,他自然会让人去调查这事情的前因后果。 “他没死?”唐婉月猛地松开环着慕司卿的腰肢,抬头看向慕司卿,脑子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往床里面挪了挪屁股。 刚才太害怕,她竟然抱了慕司卿…… 看着面前女子刚才还一副亲近,依赖她的模样,此刻就像是怕跟他扯上半点关系,还特意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床就那么大,她都缩得紧贴着床里面的墙壁上了,也不怕墙壁太凉,冰着了。 “没死。”心里虽然那么想着,但是慕司卿嘴上还是回答了唐婉月的话。 想着,他又提醒道:“今日白天,刘家已经派人去唐宅闹了一顿。我建议你……” 说着,他突然停顿了一下,看向那张惨白的脸,将身子探了过去,在唐婉月的耳边轻声道:“最好留在我府上,躲一段时间,最近刘家会对付唐家。或者,你想回去救唐家?” 她怎么可能还会回去救唐家? 可是住在慕王府? 慕司卿好像看出了唐婉月的疑虑,说道:“现在刘家在找你,唐家也在找你。只要你从我府上一出去,定然会暴露行踪。” “我留在你这里会不会连累你?听说刘老爷在朝堂上有人做后盾,会不会给你惹来杀身之祸?”出去即便是死,她还可以挣扎一番,可不能害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慕司卿眯着一双眼睛打量着面前的女孩,她还未及笄,五官已经张开,即便现在脸色苍白,也是位京城数一数二的美人胚子。 之前觉得她除了一张脸蛋,一无是处,后来又觉得这人也不是一无是处。 她假装林至与锦绣开铺子,三个月就在南市站稳了根基,帮北汉街那群穷苦的人找了一份有稳定收入的工作,还收买了人心。 前后差别真的相差甚远。 有时让人觉得她很聪明,有时让人又觉得她真的有些蠢。 慕司卿站了起来,背对着唐婉月走到窗户前,低沉性感的嗓音响起,“我再怎么样也是个王爷,就算他知道你在我这里,也不敢闯我的府邸。” “唐婉月,在你看来,我是不是只有一个王爷名号?其他什么都不是。” 他转头看向床上的唐婉月,见那人竟然在看自己身上穿的衣服,对他的问话置之不理。 “唐婉月!”他加重了语气叫了她名字。 唐婉月抬起头,看向慕司卿,露出傻傻的表情,“我……我衣服谁换的?” “这房间里还有谁?你说谁换的?”慕司卿故意误导道。 之前就听说过,慕王府穷得很,没有丫鬟,他应该不会让那些小厮给她换衣服,可是他自己亲手…… 慕司卿给她换的衣服! 她的身子不就被他看了个干净了? 刚才她趁着慕司卿背对着她的时候,悄咪咪地看了一眼,自己好像还洗澡了,身上被绳索绑着的红痕也上了药。 她不仅给慕司卿看了个干净,还摸了一遍? 第73章 不是不报,只是时辰未到 被他吃了豆腐! 可是,他救了自己。 唐婉月整张脸都涨红了,将头埋得更低了。她两只手抓着被子,恨不得躲进被子里面,在心里默念道:他是救命恩人。他是救命恩人。被救命恩人看了不要紧。救命之恩最大。 慕司卿看着耳根子都红了的唐婉月,微微眯了眼睛。 他与她说话,竟然还走神想是谁给她换的衣服。 慕司卿勾起唇,突然生了逗弄她的心思。 “怎么,需要我负责?” 低沉的声音窜入唐婉月的耳里,她猛地抬起头,对上慕司卿那双漆黑的眼眸,迅速地摇了摇头,“不用。” “嗯?不用?”慕司卿意味深长地拖长了声音,语气里竟然有些生气。 “嗯,不用。你救了我……”被慕司卿直盯着,唐婉月浑身有些不自在,说话也不利落了。 慕司卿轻笑一声,道:“我救了你,你不以身相许了?” 之前,她可因为自己救过她几次,就在京城他爱去的几个地方买通了小二,只要他一过去,就有人给她通风报信,现在居然学会矜持了。 唐婉月自然是知道自己之前做的事情他肯定是知道的。 她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你不喜欢我,我不会缠着你的。” 听着这句话,慕司卿觉得心里有些沉闷,说不清是什么情绪。 “咚咚咚!” 房门的声音被敲响了,夏如菇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王爷,之前给唐小姐上的外伤药需要配合口服的药。我过来看看唐小姐有没有醒了?” 门外的声音是夏如菇的声音。 唐婉月诧异地看向那扇紧闭的门,心里纳闷道:夏大夫怎么在这里? “进来吧!人已经醒了。”慕司卿的声音传了出去。 唐婉月收回视线看向慕司卿,见他背对着她。刚才他说自己给她换得衣服,可是夏如菇在这里,她的衣服应该是她换得。 “你照顾她,我先走了。”慕司卿直接抬脚朝着外面走去。 等到看不到他的人影,唐婉月才掀开被子,一下窜到夏如菇的面前,问道:“夏大夫,我的衣服是不是你帮忙换得?” “是呀!”夏如菇点了头说道。 果然! 这男人怎么能面不改色地说瞎话?害她在心里纠结了那么久。 夏如菇将房间门关上,拉着唐婉月走到床边坐了下来,上下检查了一番,问道:“你身上的伤可有什么难受的地方?” 唐婉月摇了摇头,想到昨夜自己咬了舌头,虽然不影响说话,但是牙齿磕到时还有隐隐有些疼痛。 她道:“我昨天被下了迷药,为了让自己清醒咬了舌头,虽然不影响说话,但是有些疼。夏大夫可有办法让它治愈得快一些。” “你将舌头伸出来我看看。”夏如菇看向她的嘴巴,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张开嘴。 唐婉月将嘴巴张开,舌头伸了出来。 香丁般粉嫩的舌头有一处豁了口深红的口子,这咬得不轻。 “好了,我一会儿去熬药,你要是找我,就去厨房那边。”夏如菇站了起来,朝着外面走去。 —— 第二日,慕司卿将小鹊接进了府里。 “小姐,你没事吧?”小鹊远远地看见唐婉月,直接奔了过去。 那日她也昏倒了,再醒过来已经是深夜戌时,西郊的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她吓得跑去了唐宅,可是连门都进不去,最后她又悄悄地去了城东的刘老爷的府邸,在外面转悠了一晚上。 后半夜,刘府里吵闹不堪,有两个仆人出门去找大夫,她听到他们的谈话,才知道自家小姐逃出来了。 唐婉月牵着小鹊的手,摇了摇头,道:“我没事,她们有没有为难你?” 小鹊摇头道:“她们一开始没管我,后来我知道小姐从刘府逃了出来,我就去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没有回西郊的院子了。” “真聪明。”唐婉月看向慕司卿,感谢道:“谢谢你。” 慕司卿扫过面前的主仆两人,微微颔首,道:“我还有其他事情,先走了。” 说完,他也不等唐婉月反应,便直接转身离开。 小鹊看着慕司卿的背影,有些想不通地问自家小姐:“小姐,你为何会在慕王府?” “昨夜我从刘府逃出来,晕倒在大街上,是慕司卿救了我。” 小鹊听了,垂下眼眸,轻声道:“原来这样。” 这么说,慕司卿还是个好人。 想着今日慕司卿找到她之前,她在大街上听到的事情。 她说道:“小姐,听说刘家派人将唐宅下面的铺子都砸了,还扬言让老爷不得好死。” “全砸了?”唐婉月有些诧异,这才没过几天…… 但是仔细想想,刘老爷吃了这么个闷亏,肯定也不会善罢甘休,唐家被这么闹腾,之后的日子必然不好过。 等刘家闹腾完,她养好伤,她要让唐家知道什么是报应! 不是不报,只是时辰未到。 小鹊点了点头,“我就看了东市那间铺子被砸了个稀巴烂,其他铺子听说也被砸了。” “挺好。”之前就只有唐氏布庄跟她们抢生意,现在唐氏布庄惹上了城东刘老爷,先不说刘家这背后之人会不会出面,光是刘老爷,唐明智就吃不了兜着走。 只是她这段时间不能露面,不然将锦绣布庄做新的规划,在这段时间肯定能多赚一大笔钱。 突然,脑海里闪过一道亮光。 她不能出去,但是锦绣却可以过来! 只是,这么一来,慕司卿定然会猜出她的身份。 唐婉月细细想了想,怎么才能不动声色地与锦绣联系上。 这么过了一天,傍晚的时候,锦绣便进了慕王府,来见唐婉月。说是慕王爷让她给她量尺寸订做几件衣裳,毕竟要在慕王府住一段时间,要备一些换洗的衣服,身上穿得这套衣服还是夏如菇去买的。 两人进了屋子,唐婉月让锦绣量了自己的尺寸,等一切弄好之后,唐婉月询问了她锦绣布庄现在的情况。 因为唐氏布庄被砸,很多人都不敢去他家买衣服布料。 而京城现在有些名气的铺子就锦绣布庄。 这几日,锦绣布庄的生意也是越来越好,有几个原本在唐氏布庄下单的大家族还来锦绣布庄下了长期订单。 第74章 感谢的话还是当面说有诚意 倒是唐氏布庄因为城东刘家的缘故,生意不仅一落千丈,唐宅的丫鬟小厮还都偷东西跑路了。 整个唐宅让人避之不及,几位与唐家交好的亲戚也躲得远远的。 听完锦绣说的情况,唐婉月沉思了片刻,道:“我现在不能出去。锦绣,你这几日过来的时候顺便将布庄的账本,还有最近卖得最好的几款衣服的花样图带过来。咱们乘着这个时机,好好的赚一笔。” 这边两人在屋子里聊完,锦绣刚离开,慕司卿的书房内,就跪着一名黑衣侍卫正在禀告唐婉月刚才在屋子里说的事情。 慕司卿听着,停下手里书写的动作,他将毛笔架在墨台上,看向那名跪在书桌前的侍卫,沉着声音道:“你继续潜伏在唐婉月的身边,不要让人发现了。” “属下遵命。”单腿跪在地上的侍卫双手抱拳,随后站了起来,退出书房。 “吱呀”一声,书房的门一开一关,屋子里又只剩下一个人。 慕司卿站直了身子,走到窗户前,朝着外面看去。 院子里的树叶泛黄,随着一阵风吹过,落叶被吹上了天,在空中飞舞,随即落在了地上。 现已经入秋,天气时冷时热。 想着唐婉月的屋子里好像还是薄被,慕司卿朝着外面喊了一声,“来人!” 一直侯在门外的老管家听到声音,立马推门走了进来,半弓着身子,拱手问道:“王爷有何吩咐?” “这几天日渐凉了,让下人将沁婉院的被子换厚一些。”慕司卿看着窗外说道。 老管家抬起头朝着慕司卿所站的方向看了过去。 慕王府自从老夫人去世之后,便没有一丝女人味,全府上下都是男人,慕王爷虽然日日流连百花楼,可是他知道,那只是做做样子给别人看的。 几日前,王爷抱着一位姑娘回来,那姑娘身上衣服都烂了,淋了雨,一看就知道遭遇大难的人。 自那日,王爷也不跟顾家的小将军出去鬼混了,整日待在书房里,时不时关心一下那位新住在沁婉院的那位姑娘。 沁婉院原本叫梅林院,是那位姑娘住进去之后,王爷亲自提笔改了院门口的牌匾。 后来知道原来那位姑娘名字中也有一个婉字。 慕司卿吩咐完,见管家还站在原地不动,问:“还有事?” 老管家道:“王爷,您是不是看上沁婉院的那位姑娘了?” 慕司卿眉头一皱,漆黑的眼眸看向老管家,他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你从何看出我喜欢她?” 老管家笑嘻嘻道:“王爷满脸都写着喜欢。老夫可是看着王爷长大的,何时见王爷关心过女孩儿?就是顾家的小将军与您关系最好,可也只有被您怼的份儿。” 老管家停顿了下,继续道:“王爷,您对姑娘好,可要跟那姑娘说,这样她才知道您的好。” “我又不喜欢她,为何要跟她说?你做好我吩咐的事情就行,其他事情不用你管。”慕司卿黑着一张脸,心里回想最近自己做了什么让人误会了? 老管家悄悄抬头看了一眼一脸黑沉的慕司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王爷亲生母亲走得早,对情感的事情面上都很淡薄。 这几年跟他关系最好的也就只有顾家的小将军,顾乘风了。 这两人还是从小培养起来的感情。 “好,老夫定然不会多嘴。”老管家退出了书房,直接朝着后院走去。 今日天气还算不错,赶紧将厚被子拿出来,晒一晒。慕王府的被套颜色都黑灰色,这哪里是女孩子会喜欢的颜色,他得赶紧去锦绣布庄让他们赶制出一套花色好看的被套。 想着自家王爷未来的幸福,老管家身子骨都利落了许多,走路都是带风的。 傍晚时分,老管家领着抱着粉嫩嫩厚被子的小厮去了沁婉院。 “唐小姐,最近入秋,天气转凉,王爷特意吩咐老夫过来给小姐送厚被子过来。”老管家站在唐婉月跟前三丈远的位置,恭恭敬敬地说道。 唐婉月听着他的话,朝着他身后的被子看了过去,见到那颜色,有些诧异。 慕王府她住了也有几日,四处看了看,除了绿色的植物,便是红黑色的檀木,就连花都没有一朵。 住在别人的地方,知道慕王府穷,她也不好意思提太多要求。 “王爷有心了。管家爷爷,你帮我跟王爷说一声谢谢。”唐婉月福身,道。 老管家看着唐婉月,真是越看越欢喜,他笑着道:“唐小姐,这感谢的话还是当面说有诚意一些。王爷知道府里颜色沉闷,您肯定不是很喜欢,还让我去花市买了一些花,明日就会移栽过来。这被套的颜色也是王爷亲自选的……” 慕司卿选的? 他会选粉色? 唐婉月很明显不相信,这要是慕司卿选得,她就……她就好好盖着。 慕司卿的书房里,小厮刚敲门叫他去用晚膳。 他刚踏出书房门,迎面一阵冷风,让他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 在前面引路的小厮立马回头看向慕王爷,关心地问道:“王爷可是冷了?要不要小的去给你拿件披风过来?” 慕司卿鼻尖发痒,伸手揉了揉,摇头道:“无碍,走吧。” 沁婉院内,唐婉月让小鹊将被子接了过来,与老管家又道了声谢。 等到老管家带着人走后,小鹊不解地问道:“小姐,这慕王爷怎么突然对你如此之好?之前你倾心于他的时候,他可是避之不及的。” 唐婉月笑着摇了摇头,道:“可能管家爷爷以为慕王爷对我特别,所以假借着慕王爷的名号对我好。可是管家爷爷不知道慕王爷对我可一点非分之想都没有。” “原来是这样子。”小鹊点了点头,仔细想了想,慕王爷虽然经常流连烟花之地,可是从没听过他与那位女子交好的传闻。 估计管家爷爷也只担心慕王爷的终身大事,所以才对自家小姐好的。 这么想着,小鹊顿时清明了。 “不过,好在那夜遇见了他,不然我现在也不会这么自在的。”说不定被刘家人捉回去了。 第75章 你家小姐在主子的院子里休息 这慕王府的厨子手艺很高,烧得一手好菜,很符合唐婉月的胃口。 晚膳一不小心吃多了些,唐婉月有些积食,便带着小鹊在慕王府逛了逛。 “小姐,一会儿我还要去给你煎药,要不我们先回去吧?”在花园里溜达了两圈,小鹊看了看天色,已经不早了。 唐婉月停下脚步,伸手摸了摸自己挺圆的肚子,道:“那小鹊你先回去煎药,我再自己溜达一会儿。” “好。”小鹊福身,先退下了。 天渐渐黑沉下来,有小厮将花园里的灯笼点亮,黄灿灿的光亮照着整条小道。 “唐小姐。”小厮们见到唐婉月,都恭恭敬敬地行礼。 唐婉月看向他们,点了点头,笑着抬脚走了过去。 等唐婉月走了一段距离,身后那些小厮才抬起头,朝着她的方向看了过去。 整个慕王府之前可没有一位女性。几日前,深夜,王爷突然抱着一位姑娘回来,他们这些下人就觉得有些特别,后来听老管家说了一些隐晦的话,都将唐婉月当成未来主母一般,小心地伺候着。 不过,这位大小姐脾气是真的好,从没见过她发脾气,说话也和声细语的,偶偶抬头见到她,都是弯着唇角,看一眼就甜到人心坎里去了,长得也貌美如花。 这样的好姑娘当他们未来的主母,以后的日子肯定比现在要舒坦多了。 下人们心里各个都希望自家王爷早日将这姑娘娶回来。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低沉的男声从凉亭里面传了出来,唐婉月扶花朵的手顿住。她微微抬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见到凉亭里慕司卿一身黑袍,负手而立,身后跪着一位穿着侍卫样式衣服的人。 “禀告主子,太子一党最近私下来往密切,尤其是尚书府最近与科举考官王大人私下来往频繁,属下怀疑,他们想从今年的科举入手。”侍卫单膝跪地,双手抱拳禀告道。 “东方朔这是要下手了。”慕司卿沉着声音道。 躲藏在花丛里的唐婉月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想到自己正在偷听什么话题,立马止住了脚步,迅速用手捂住了嘴巴,她看向凉亭里面。 现在如果出去,这么重要的事情被她偷听了,慕司卿不会杀她,那侍卫肯定也手起刀落要砍了她的脑袋。 想着,还是躲在这里,等这两人走了之后再出去吧。 凉亭里的两人还在说着朝堂之上的事情,大多数都围绕着太子东方朔的话题。 想到那夜晚上遇见的人,唐婉月看向慕司卿,带着探究的视线。 她之前一直以为慕司卿对朝堂之事不在乎,可是现在看来,那个梦会成真,慕司卿在未来也许真的成了太子。 看来,等刘家这件事情解决了,她还是与慕王府保持些距离。 当今皇上一共有四位皇子,就算现太子被废,皇上也不至于传位给慕司卿这位没有任何血缘的人。 有句话说得好,最是无情帝王家。 救命恩人的儿子,对于皇上来说,也就只有赐给他这个王爷的职位就够抵了。 这其中肯定有慕司卿在幕后的操作。 “嘶嘶嘶~” 就在唐婉月细想着这其中的关系,隐约听到身后传来奇怪的声音。 有什么软滑的东西攀附到自己的脚边。 她低头一看,见到一双冒着绿光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自己,是一条毒蛇。 “啊!” 唐婉月忘记现在的处境,失声大叫,两条腿软得往后倒去,突然,撞入一个坚挺的怀抱。 天空彻底黑了,弯弯的月亮挂在天上。 一道银光闪过,那条攀附在唐婉月脚边毒蛇一斩两半,红色的血液染在了银剑上,地上一滩红色的血迹。 “你在这偷听?”慕司卿将手里的长剑一转,直接抵在唐婉月的脖子间。 刚被那条蛇吓得失了神魂,此刻看着血淋淋的剑在面前。那天晚上,自己用尽了所有力气将银簪插入刘老爷的脖间,拔出来那一瞬间,鲜血喷涌的场面在脑海里闪过。 “不……不要。”唐婉月吓得轻颤着身子,两眼一翻,昏在了慕司卿的怀里。 侍卫从凉亭里走了出来,想着刚才主子听到尖叫声,立马抽了自己的佩剑,迅速跑到这里砍了那条毒蛇,他有些疑惑地看了过去。 看到慕司卿怀里的唐婉月,想到前几日,自家主子让他跟踪的人就是这位姑娘。 主子是不是看上这位姑娘了? 可是刚才主子可是将剑架在这姑娘的脖子间,这么看着又不像…… 主子的心思太难猜了。 慕司卿低头看着昏死在自己怀里的人,她的身子确实软,这么抱着感觉不到一点重量。只是没想到,这么不经吓。 他将手里的长剑扔向侍卫,然后身子一弯,将唐婉月抱了起来。 小小的人被他抱着,眼睛闭着,脸色带着几分惊吓过后的惨白。 “你是怕蛇?还是怕我刚才真的想杀你?”慕司卿呢喃一声,将人直接抱去了自己的住处。 戌时,小鹊将药倒回药罐里,放入药炉中温着。 她急躁地朝着外面看了好几眼,都没有看到自家小姐回来。想了想,还是决定找老管家派人在府里寻一寻。 慕王府这么大,人多找得快一些。 小鹊抬脚跑了出去,刚到沁婉院的院门口,就迎面撞到一位高大威武的男子。 “你是谁?”他的穿着不像是府上的小厮,手里还带着佩剑,更像是侍卫。 “主子让我过来跟你说一声,你家小姐在主子的院子里休息。”慕四说完,就转身准备离开。 小鹊听着迷迷糊糊,见人要走,立马伸手将人拽了回来,问:“你家主子是谁?我家小姐为什么要睡在你家主子院子里?” 慕四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小丫鬟,人长得挺清秀的,但是这张嘴一说话,就显得吵闹,但是自己主子对她主子倒是有些意思,他便忍耐着回道:“我家主子是这间宅子的主人,你家小姐在后花园遇到蛇了,整个人昏了过去,主子便抱去了他的院子。” 想着,他停顿了一下,道:“主子院子里不止一间屋子。” 第76章 小贼!哪里跑?! “我怎么了?”唐婉月从床上爬了起来,人处于迷糊当中。 揉了揉脑壳,唐婉月回想了下之前发生的事情,她好像偷听慕司卿说话被发现了。 猛地,她睁大了眼睛,露出一副惊恐的神情。 这…… 这里是哪里? “醒了?” 低沉的声音从耳边传了过来,唐婉月侧头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眸,那双眼睛中带着丝丝冷漠,被这么看了一眼,她心都跟着紧张起来,“砰砰砰”不安地跳着。 她缩在被子下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身子下意识地往里面缩着。 “还记得自己昏迷之前的事情吗?”慕司卿看着唐婉月,将她脸上惊慌失措的神情都收入眼底。 唐婉月下意识地差点点了头,很快,她迅速地摇头,道:“我昏迷之前有发生什么了吗?” 想着,唐婉月“哦”了一声,道:“我记得我在花丛里看到一条蛇,然后你将蛇杀了。” 唐婉月抬起头,对上慕司卿的眼睛,让自己的表情表现的不像是在说谎。 慕司卿看着唐婉月装傻的模样,刚才那惊慌的神情顿时消散了。 “真的只记得这些?” 唐婉月坚定地点了点头,就算记得,也不能说,这时候只能装傻充楞,只要他不追究,她就会没事。 这么想着,她心安静下来,细细地想了想前因后果。 如果慕司卿要追究,早就给她脖子上来那么一剑了。 慕司卿坐在床边,勾着唇道:“忘记你昏倒前,我拿着剑……” “你拿着剑将蛇杀了。”唐婉月迅速地插话道。 “我是杀了那条蛇。”慕司卿看着唐婉月那双清明的眼睛,左眼尾下的那颗黑痣随着她眨眼睛的动作,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的。 这张脸越看真是越来越觉得好看,人也是越来越觉得有趣了。 “可是,你忘记你自己撞入我怀里了。俗话说,男女授受不亲……” “这个我不记得,不算数。就算有也没关系的,我不介意的。”唐婉月慌乱地说道,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她迅速地掀开被子,从床尾爬了下来,穿上鞋子的,道:“我还是回我院子去了,不然小鹊会担心我的。” 说完,她迅速地朝着门口疾步走去,然后一把将门打开,跑了出去。 慕司卿回头看向大开着的门,屋外的冷风往里面灌着,徐徐地站了起来,走到门口,门外已经没了唐婉月的人影了。 他勾着唇,看向天空的弯月,嘴里轻念道:“弯月,婉月。” “阿嚏——” 一口冷风灌了进来,唐婉月搂进双肩,朝着自己院子跑了过去。 到了自家院子门口,唐婉月发现门是关着的,便抬手敲了敲,发现门一敲就开了,赶紧推门走了进去。 “阿嚏——” “好冷。” 唐婉月的屋子里 “乒铃乓啷”的一阵乱响,小鹊睡在隔壁的屋子,听到声音,被吵醒了。 她披了一件外衣,手里拿着一根木棍,放轻了脚步朝着唐婉月的屋子走去。 挪到大门口,小鹊朝着里面看去,见到大门是开着的,门口的花瓶摔到了地上。 这是真的进贼了? 她抡起棍子就朝着里面走去。 “小贼!哪里跑?!”小鹊举着棍子冲了进去,大声喊道。 唐婉月刚摸到蜡烛,用火折子将蜡烛点燃,猛地听到身后的大叫,吓得一个回头,看到一根棍子朝着自己的门面砸了过来。 她吓得迅速侧身,躲过了那根有手腕那么粗壮的木棍,看向抡着棍子的小鹊,道:“小鹊儿,我是你家小姐。” 心有余悸,心脏不安地跳动着。 唐婉月喘着粗气,看着同样喘着气得小鹊,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小姐,你怎么回来了?那个侍卫不是说你在慕王爷的院子里休息?”小鹊看向唐婉月,有些不解地问道。 “侍卫?”唐婉月回想到在花丛里听到的事情,那位侍卫…… 这里怕是不能久待了,慕司卿现在没有杀她灭口,不代表之后她听到更大的秘密不会杀她。 为了自己的小命,还是赶紧像个办法离开慕王府。 可是,现在外面也不安全。 她揉了揉太阳穴,道:“你家小姐在别人的院子里休息,你都不担心的?” “啊?”小鹊看着自家小姐,道:“慕王爷是好人呀!而且小姐跟慕王爷又不住一个院子。再说之前小姐追求他的时候,他都没有被小姐的美貌吸引,肯定是不喜欢小姐这样的……” 越听,唐婉月越觉得自己从小一起养大得小丫鬟有点问题。 之前她可是一直劝说她,说各种各样慕王爷不好的话,现在怎么偏向他了额? 抬手在小鹊脑门上敲了一下,唐婉月道:“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我这里我自己来弄就可以了。” 刚才是抹黑,所以将门口的花瓶撞碎了,现在蜡烛点燃了,其他的事情她自己来就可以。 小鹊脑门受了一击,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小姐干嘛敲我脑袋?” “将你敲清醒一些,感觉你睡迷糊了。”唐婉月不理小鹊,拿了东西走到门口,将碎瓷片收拾了。 之前是唐家“娇生惯养”的二小姐,什么都不用做的。 可是后来到了西郊,唐婉月什么事情都学着做了。 “你不是让我回去睡觉吗?将我敲清醒干嘛?” 嘴上虽然这么说,小鹊还是拿了东西帮着唐婉月一起收拾了下,然后去厨房打了热水,伺候唐婉月沐浴更衣,睡觉。 直到唐婉月躺在了床上,小鹊将其他东西都收拾了好了,然后才回自己的屋子睡觉。 翌日,锦绣过来找唐婉月了。 唐婉月将小鹊支开,独留锦绣在屋子里面。 两人将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 唐婉月翻看着锦绣带过来的账本。 将其中一本翻看完之后,她将账本合上,道:“这个月铺子赚了有五千两白银。” 锦绣点头道:“刘掌柜在经营铺子方面确实有一手,没了唐家抢生意,我们铺子的生意是越来越红火,这里面大多数只付了定金,等尾款到账还得翻几番。” 第77章 人生的分界线 “确实不错。”唐婉月点了点头,说道。 这才几个月的时间,铺子生意翻倍涨。 锦绣看着唐婉月,踌躇片刻,道:“婉月,之前你用来开铺子的钱……你要不先拿了钱将你的玉佩给赎回来?” 再过半个月,唐婉月的那份典当契约可就失效了。 听刘掌柜说,那玉佩是她亲生父亲留给他的唯一物件。这么重要的东西肯定是要赎回来的。 这个月铺子赚了五千两,那两千四百两出来无伤大雅。 唐婉月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突然,她脑海里闪过一道光,她的典当契约还在西郊的院子里! 见着唐婉月脸色微变,锦绣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唐婉月抬起眼眸,看向锦绣,道:“我将典当那份契约放在了我之前住的西郊院子里,现在我不方便出去……” 锦绣听了,道:“你不方便出去,便在慕王府好好待着,契约你告诉我,你放在哪里,我去帮你拿回来,如果可以我去帮你将玉佩赎回来。” “锦绣,你去西郊帮我将契约拿回来,地下钱庄那边还认人,到时候我自己找个机会去。” 锦绣听了点头,应了下来。 唐婉月将契约放得位置告诉她,“你去了我西郊的院子,直接进东边的厢房,有一个四方的桌子下面有一个暗盒,你转动桌子上摆着的花瓶,那个暗盒就会开,东西就在盒子里面。” 锦绣将唐婉月说的话记在了心里。 从慕王府出来后,她便坐着马车直接去了唐婉月西郊的院子。 到了院子门口,锦绣看着大门被砸成两半,整个院子就跟废弃场一样。 寻了能下脚的路,锦绣绕到东边的厢房,找到那个唐婉月说的桌子。 桌子上面被划了几道口子,桌子上的花瓶早就没了,但是底座还有个方形状的格子。 锦绣走了过去,伸手转了转那个方格子。 “咔嚓”一声,桌子下面有声音传了出来。 锦绣往后退了两步,蹲下身子朝着下面看去,果然看到下面有个暗盒打开了。 她将里面折叠的纸张拿了出来,打开扫了一眼上面地下钱庄的红印,便重新折叠好,收进了袖兜里。 “吱呀!” 屋顶上好像有什么声音。 锦绣抬头朝着屋顶看去,微微皱了皱眉,迅速地抬脚走到了院子外面,朝着屋顶看去。 上面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 锦绣收回视线,走出了院子,上了马车,离开了。 躲到旁边树上的暗卫见人离开,便现了一下身影,随后消失在原地。 酉时,慕王府书房内。 “禀告主子,唐小姐刚才穿了一身男装离开了王府。”慕司卿派去看着唐婉月的侍卫单腿跪在地上,禀告道。 “你继续跟着她,别让人发现。”慕司卿想到几日前,暗卫禀告的事情,闭上了眼睛,猛地睁开,沉着声音说道。 “属下领命。”说完,侍卫便原地消失了。 慕司卿看向窗外,看着树叶落下,轻叹道:“多事之秋。” —— “驾,驾,驾!” 漆黑的夜里,一匹黑马上坐着一位身着红色骑装的女子一路驾马在街道上狂奔。 夜风呼呼地吹着,带着阵阵寒意。 突然,马上的女子拉住了缰绳,黑马高昂着脖子,瞪着前蹄,停了下来。 “江澜,这么晚了还让你出来。”站在街道旁边,是一身“林至”模样男装的唐婉月。 江澜看着她,伸出一只手,将唐婉月拉上了她的后方,笑道:“早就知道林至是女儿身,没想到是你。小样,装得还挺像的呀!” “这不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唐婉月上了马,迅速地伸手搂住了江澜纤细的腰肢。 最近唐家的事情,江澜也是知道的。 当初刘家将唐家的铺子砸了,她就派人去调查,甚至还找上了顾乘风,问他有没有办法了了刘家的这劳什子事情。 只是,顾将军屡战屡胜,在军中威望过高,众多士兵都是认定了顾将军这个人,几次朝廷上派去的官员都被下面的士兵出言不逊过。 朝廷中不少人都厌恶顾家,在皇帝耳边说了不少挑拨的话。现在顾家也在风口浪尖上,很多事情都不好出面。 顾乘风私下里帮忙调查了一下这其中的情况,并将这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江澜。 只是,顾乘风和江澜一样,都不知道唐婉月就住在慕王府。 众人都知道慕王府穷得叮当响,可是没人知道里面竟然还藏了个人。 “所以,唐家没有一个与你真的有血缘关系?”江澜一边驾马,一边问道。 “没有。我亲生父亲是唐明智的往年好友,为了寻找我母亲,便将年幼的我托付给他,只是没想到他狼子野心,用着我父亲留下的家财,还想将我卖个好价钱。”唐婉月咬牙道。 听着唐婉月亲口说完,江澜轻笑道:“他现在也算是因果报应了,刘家将你那位‘好姐姐’掳走了,然后找人破了身子。唐明智养在外面的小妾也因此流了产,孩子没了。” “是呀!因果报应。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唐婉月闭上了眼睛,紧紧地抱住江澜。 好在,她现在也不是一个人。 不是那场梦里,失去了唐家,被赶出了刘家就只能做乞丐的人。 她现在的铺子生意越来越好,以后也会越来越好,她要将锦绣布庄做大,然后去找寻自己的亲生父亲。 告诉他,他当初选了个人渣养自己。 她要告诉他,自己凭借着自己的能力,也能养活自己。 她要赚很多,很多的钱。 让别人知道,女子不只是只有嫁个好人家这一条路。 长得好看的女子也不仅仅只是个花瓶,她们努力起来比很多男子都更勇敢,更有头脑,更能赚钱。 江澜感觉着身后人的颤抖,一只手勒紧了缰绳,另外一只手覆盖到唐婉月有些冰凉的手上,道:“婉月,你不只是一个人,你还有我,还有锦绣和刘掌柜他们……” “嗯。”唐婉月将脸贴在江澜的背部。 十四岁这年是她人生的分界线。 之前活得迷迷糊糊,之后她要为自己好好活着。 第78章 送羊入狼口 唐婉月让江澜将她带到第一次去地下钱庄的路上,找到那位引路人,只是那人告诉她,这边只当东西,赎东西要去西市的“金银赌坊”找程坊主。 于是,她们改道去了西市。 金银赌坊门口,江澜先下了马,然后将唐婉月从马上扶了下来。 夜深人静,整条西市只有几家铺子门口挂着的红灯笼亮着,就连天空的月亮都被黑云遮住了。 “可需要我陪你进去?”江澜朝着喧闹不堪的赌坊看去。 光听声音便知道,里面全是一群好赌之徒。唐婉月文文弱弱的,要是进去被发现是女儿之身,肯定是要吃亏的。 唐婉月摇了摇头,道:“我自己进去便可。我要是半个时辰没有出来,你再找人进来寻我。” 江澜不放心道:“半个时辰太久了,一炷香时间,赎个玉佩而已。” “好。”唐婉月点头,将怀里的典当契约拿了出来,然后摸了摸袖兜里的一沓银票,确定东西都在,便抬脚朝着赌坊里面走去。 “大大大!” “小小小!” “开了开了。” “小!” “……” 唐婉月进入赌坊内,里面吵杂的声音越来越大,空气中还弥漫着浓郁的汗臭味。 她伸手捂住了口鼻,视线扫过四周,然后看到一位赌坊内的伙计,立马抬脚走了上去,问道:“请问程坊主在吗?” 伙计看向唐婉月,见人穿着斯斯文文,干干净净,问道:“你找我们坊主何事?” “过来赎东西。”唐婉月回答。 伙计上下打量了唐婉月,便带着唐婉月经过赌场,直接进了后院,被领进了一间房间里。 “你在这稍等片刻,将当票给我,我去叫我们坊主过来。” 唐婉月看着面前的伙计,微微皱眉,说道:“你将你们坊主叫过来,我直接将当票给他。” 伙计见唐婉月这么小心,瞥了她一眼,冷哼一声,直接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唐婉月将当票攥得紧紧得,在外面就觉得那伙计有些问题,只是又怕是自己对赌坊的厌恶,所以生了偏见心思。 可是刚才伙计那副表情,让她心里的不安更是严重。 在房间里来回走了两趟,唐婉月觉得脑袋有些昏沉,身子发软。 她朝着房间正中央放着的香炉看去,那味道让她双眼都迷糊了。 “人应该迷晕了。”房间外有声音。 唐婉月听见,眉头一皱,立马走到一张桌椅上坐了下来,朝着桌子上一趴,假装人已经昏迷不醒了。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 两个肥壮的男子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刚才带着唐婉月过来的伙计。 “程坊主,就是这个人拿着当票过来赎东西。”是伙计的声音。 “这人怎么身子骨这么小?看着像娘们似的。”陌生的粗犷男声响起。 “别管她男的女的,将她身上的东西搜出来,银票跟当票都不能留,然后将人扔到荒郊野外去。”另外一个男子说道。 唐婉月闭着眼睛,听着这三人的对话,心里暗叫不好。 这地下钱庄是个骗子钱庄。 让人当东西,随后赎东西的时候,直接将人迷晕,拿走赎金和当票。 她现在身子疲软,使不上劲,对面又有三名男子。 她要是想逃跑,估计人还没跑远就被他们抓住了,说不定还知道了她女子的身份。 深更半夜,她要真是男子还安全一些,可就算不反抗,他们肯定也要在她身上搜银票和当票,一不小心还是会暴露。 左右都是难题。 唐婉月趁着那三人不注意,将刚才在外面收到袖兜里的银票和当票拿了出来,随后压在了胳膊肘下。 伙计走到唐婉月跟前,还没搜,便看到了银票和当票,便粗鲁地将压在她手底下的一沓银票抽了出来。 “程坊主,东西找到了。” 伙计将东西交给了程坊主,那人接了过来,看了一眼当票,便直接递给身边的人,随后拿起银票一张一张数了起来。 一共二十四张一百两的银票,这人典当的东西还可以呀! “这东西如何?”程坊主问道。 “上面写着死当可以当五千两,咱们用二千四百两去将它赎回来,然后当个死期,可以赚五千两。” “五千两?赶紧将这人给我扔出去,咱们好……” 程坊主话还没说完,外面就传来喧闹的声音。 “程坊主,不好了!程坊主,不好了!” 外面一个慌慌张张的声音传了进来。 程坊主走了过去,一脚踹向那慌张跑进来的伙计,面相凶残道:“给老子好好说话,什么我不好了?” 那伙计被踹了一脚,踉跄地扑倒地上,随后爬了起来,抬手给自己扇了一耳光,求饶道:“小的这笨嘴,说错话了。是前厅出大事了,来了一大批官差。” “官差?”程坊主一听,脸色一变立马奔了出去,道:“你赶紧让人去城东刘家请大少爷过来。” 城东刘家? 一直装昏迷的唐婉月脸色一变,这地下钱庄是城东刘家的产业? 隐约好像有哪里对不上,可是现在这情况,也不容她多想。 等到那群人因为前厅官差的事情都离开了,唐婉月才抬起头,看了一眼房间里,门大开着,屋外的冷风吹了进来,让她清醒了几分。 她扶着椅子站了起来,朝着外面挪去。 到了房间门口,她先探头朝着外面看了一圈,整个后院安静极了。 她扶着墙壁,朝着外面走去。 夜漆黑一片,唐婉月摸了一圈,吹了将近一炷香的冷风,人力气才恢复了几分。终于寻到这间后院的后门。 她打开木栓,朝着外面走去。 江澜见唐婉月去了有一炷香时间还没有回来,便寻人拿了她父亲给她的令牌,去官府叫了官差过来。 赌坊门口吵吵闹闹,后院却安静得听得见风沙沙的声音。 “你可知你刚才去的是什么地方?”低沉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进了唐婉月的耳里。 她猛地一回头,见到一身黑色长袍,与这夜色相容的慕司卿。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隐约可以看出,他像是在生气。 “送羊入狼口说的便是你这种蠢才。” 第79章 金屋藏娇 城东刘家还没来找她,她自己就送到人家产业下的赌坊。 真是天底下都没有见过这样蠢的了。 好在她叫了江澜一起,也不是太蠢。 唐婉月心有余悸,见人是慕司卿,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微微皱眉,抬头看向慕司卿,疑惑地问道:“慕王爷,您怎么在这儿?” “你说我怎么在这儿?”慕司卿两步走到唐婉月的跟前,看着她扶着墙壁的手,隐约察觉不对劲,反问道:“你怎么了?” 唐婉月回答:“刚在里面不小心闻了些迷药。” 她话音刚落,顿时感觉身子一轻,双脚离地,吓得她两手搂住慕司卿的脖子。 他干嘛突然抱人? “不长记性,回府。”慕司卿冷声道。 唐婉月反应过来,见他抱着自己,自己下意识的搂住了他的脖子,等自己回过神,顿时羞愧得不能自己。 她赶紧松开了双臂,红着脸颊,道:“王爷,你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走。” 漆黑的夜里,唐婉月看见慕司卿一脸黑沉地看向自己,然后十分冷漠地回道:“太慢了。” “???” 唐婉月还没反应过来,就又听到慕司卿说了一句,“跟江澜说一声,人我带走了。” “遵命,主子。”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唐婉月听着声音,却没看到人,顿时觉得头皮发麻。 这难道就是话本子里说的暗卫? 融入黑暗之中,做着杀人放火的事情。 这让她想到那天她偷听了慕司卿与侍卫说话的场景。 难道那不是一般的侍卫,也是一位暗卫。 慕司卿让人跟踪她…… 慕司卿到底在做什么?他想做什么? 等唐婉月从思绪里回过神,她已经被慕司卿抱回了慕王府的沁婉院里。 小鹊见慕司卿抱着自家小姐回来,一脸诧异,平常叽叽喳喳不停的嘴,今天却格外地安静。 慕司卿直接将唐婉月放到屋内的软塌上,起身之前,在唐婉月耳边轻声说道:“再过两天,刘家便会倒台,你再出去也就没事了,不必这么早以身犯险。还有,你今晚出去到底是为何?” “刘家会倒台?”唐婉月诧异地道。 “是。”慕司卿点头,“刘家嚣张跋扈,胡作非为这么久,早就有不少人看他家不顺眼。这次事情闹这么大,便也被那些人钻了空子,现在皇上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 听着慕司卿的话,唐婉月陷入了沉思。 面前这人不像他表面表现出来的那么不务正业,整日只知道跟顾乘风流连百花楼…… 看来他对朝堂中的事情不是不关心,只是装作不关心,那些事情怕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唐婉月抬头对上慕司卿的视线,眼神微闪,轻声道:“我知道了。” “知道就在这儿好好呆着,最近别出去,等刘家倒台后,你想怎样就怎样。”慕司卿说完,便站直了身子,朝着外面走去。 等到人走得没身影了,小鹊凑到唐婉月身边,一脸神秘兮兮地打量着自家小姐。 唐婉月被她盯得全身不自在,伸手就给她头顶来了一下,道:“这么看着你家小姐干什么?” 小鹊捂住自己被唐婉月打疼的脑袋,唉叫道:“小姐,你就这么一身男装被慕王爷逮到了?还抱了一路回来?” 经过小鹊这么提醒,唐婉月立马捂住自己的脸。 她现在可是装成“林至”的男人,慕司卿在赌坊后门见到她的时候说话那么自然,她都忘记自己是“林至”了。 这么安静下来,唐婉月细细地想了想,慕司卿应该早就知道她女扮男装了。 双唇抿成一条直线,唐婉月心里慌乱不已。 她想不清楚慕司卿到底是想做什么?但是有一点她确是清清楚楚地知道的,再在慕王府呆下去,对自己肯定不利。 一夜过去。 第二日一大早,江澜便直接拜访慕王府。老管家将她领入了沁婉院。 江澜一身红色衣裙,头发竖着金冠,用一根金色的簪子横插着,身后跟着两位丫鬟和两位小厮,手里捧着红檀木盒子。 到了沁婉院门口,江澜朝着里面看了一眼,这院子跟外面比起来相差甚远,里面繁花似锦,姹紫嫣红,活生生让人觉得跟仙境一样。 早在江澜进府的时候,便有小厮抄小道过来禀告。 唐婉月梳妆打扮完,便在院子里候着,看到踏入门槛走进来的江澜,立马站了起来,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去。 “你在王府的小日子过得挺舒坦的呀?”江澜调笑着将唐婉月全身上下都看了一遍,见人脸色红润,全身上下看着也没有受半点伤害,这才松了一口气。 昨夜她让官差去赌坊里闹了一通,等她去后院找唐婉月的时候,已经看不到她身影了。 好在慕司卿留下的暗卫找到了她,将事情跟她说了一遍。 终究没有亲眼看见唐婉月没事,所以今早江澜一起床便找来了,路上还遇见了顾乘风,便与他一道过来了。 不过顾乘风是来找慕司卿的,现在估计已经在慕司卿的书房里了。 “昨晚可有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江澜抓着唐婉月的手,关心地问道。 “我没事,只是当票和银两被他们骗走了。” “人没事就好,东西到时候我让人再去帮你寻回来。” 听着江澜的话,唐婉月摇了摇头,道:“不用了,我有些事情要跟你说,我们进屋细聊。” 地下钱庄要是跟赌坊一伙的,那么她即便拿回了当票,她父亲留给她的玉佩也拿不回来了。 玉佩怕是赎不回来了。 慕司卿书房内—— 顾乘风坐在圆桌边,右手拿起茶壶,给自己沏了一杯热茶,左手摸着茶杯,一脸嬉笑地看向正在书写着什么的慕司卿。 “慕司卿,当初是谁说的,唐家二小姐是个花瓶的,现在都悄咪咪地将人藏到自己府上了。” 几日前,他让小厮来邀请慕司卿一起去百花楼喝花酒,结果这人居然拒绝了。 原本以为他真的是因为有事,才拒绝他的。 所以,隔了两日,他又叫人邀请他去听戏楼听戏,结果这个狗男人又拒绝了。 原来是金屋藏娇了。 第80章 口嫌体正直 “你最近有些闲?”慕司卿将最后一笔写完,将毛笔架在笔搁上,抬起头,朝着顾乘风的方向看了过去。 见人一脸邪魅笑容看着自己,他绕过书桌,走到顾乘风的对面坐了下来,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端着茶杯抿了一口茶水。 “你不陪我,我当然闲了。” 顾乘风单手撑着自己的下巴,一双桃花眼盯着慕司卿,微微抬起下巴,道:“你是不是看上唐家二小姐了?你之前还说人家花瓶,自己看不上,现在打脸了吧。” “听闻百花楼的凤凤姑娘怀孕了。”慕司卿没有回答顾乘风的话,反而说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只是,这话刚从他嘴里说出来,顾乘风原本嬉笑的脸顿时僵硬住,他将手里抓着的茶杯放到桌子上,视线躲闪道:“不是我的。” 两人虽然常年流连百花楼,可他们都互相知道,他们都在逢场作戏。 “是不是那夜你醉酒,我将你留在百花楼……” 慕司卿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顾乘风厉声打断了,“不是的。” “这么紧张,还说跟你没关系?我听闻凤凤姑娘私下可说怀得你的孩子。” 慕司卿的话音刚落下,顾乘风脸黑得跟炭灰似的。 “风尘女子说得话怎可知真假?” “可,她要是死咬你一口,你又如何解释?”慕司卿一双漆黑的眼眸直直地看着顾乘风。 一位常年流连百花楼的恩客与一位常年被恩客点的风尘女子,谁说的话是真是假又有谁在乎? 大家只会当做看戏一般。 “我……我不知道。”顾乘风黑着一张脸,眉头紧锁,心里慌乱不堪。 这件事情是昨日才流传出来的。 听闻昨日百花楼的凤凤姑娘不小心摔了一脚,见了血,找大夫过来一诊脉,结果发现怀孕了。 这可急坏了花妈妈。 凤凤姑娘虽然不是百花楼的头牌,但是性子极好,赚得银子比头牌少不了多少。 她这一怀孕,哪里还能再接客呀! 百花楼的姑娘行事之后都会喝避孕的药物,但药物难免也会有失效的时候。 在花妈妈的逼迫下,凤凤姑娘终于说出孩子是在什么时候怀上的。 这时日一对上,便是顾乘风那夜醉酒百花楼的时间。孩子自然而然成了顾乘风的孩子。 慕司卿听到暗卫禀告的时候,便想到那夜顾乘风慌慌张张地跑来慕王府,肯定是在百花楼发生了什么。 当时他也没多想,没想到现在孩子都冒出来了。 这事说到底,还有他的责任。 “那夜的事情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顾乘风抬起眼眸,对上慕司卿的眼睛,眉间满是阴郁,“我喝醉了什么德行,你不知道?” 顾乘风爱喝酒,酒量差,酒品更差。 所以那次见他喝醉了,慕司卿才嫌麻烦,将人留在了百花楼,只是没想到现在会变成这样。 “知道。所以那孩子还真有可能是你的。”毕竟顾乘风在百花楼与凤凤姑娘相处的还不差。 “这必然是不可能的。”顾乘风激动地一掌拍在桌子上,桌子上的茶壶跟瓷杯都随之一震,茶水溅到桌面上,形成水渍。 “这么激动还说不是你的?”慕司卿抬眸看了一眼脸色刹变的顾乘风,不紧不慢地说道。 “都说了不是我的……” 慕司卿敲了敲桌子,眼神在顾乘风身上扫过,轻声道:“你除了这么一句话,可有其他证据证明那孩子不是你的?” “去过百花楼的人都知道,你去百花楼几乎次次都点凤凤姑娘,现在凤凤也说这孩子是你的……” 细细地听着慕司卿将其中的缘由都说了个清楚,顾乘风也知道自己有些理亏,可是这样的事情他该怎么找证据证明那孩子不是自己的。 等孩子出生以后滴血认亲?可那还得个七八个月。他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当七八个月的爹? 不说别的,他老爹知道了,肯定拿着棍子敲断他的腿,将他锁在顾家不得出门,说不定还要自己明媒正娶凤凤…… 之前,他倒是觉得无所谓,可是…… 脑海里不由地闪过江澜那张明媚笑容的脸。 他紧紧地攥着拳头。 那夜,他清醒过来,看着自己光着身子抱着凤凤,可是裤子穿得还好好的,他便乘着人睡着了,捡了地上的衣服跑了出来。 害怕深更半夜回家被爹娘罚去跪祠堂,他便去找慕司卿算账,顺便在他那里睡了一晚。 “我跟凤凤那晚真的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我醒了之后裤子都穿得好好的,怎么可能……” “那孩子不是你的,那就是别人的,你只要找到这个人,便可以证明你的清白。这件事情还没有人尽皆知,我建议你最近别去百花楼了。可以让别人去探探口风。” 顾乘风不解地问道:“让谁去探口风?” 慕司卿冷不丁地冒出了个名字,让顾乘风心里一紧,厉声道:“你疯了。” 居然让江澜去探口风,他怕别人不知道,让江澜去将事情闹大吗? 现在京城谁不知道江澜心悦他顾乘风。 居然让江澜去探口风。让她去,那他以后还能娶到老婆吗? 顾乘风将头一扭,满脸写着不情愿。 他必然不可能让江澜去探口风的,不可能! 半个时辰后,江澜正准备离开,便被老管家请来了书房。 江澜一双明媚的眼睛扫过顾乘风,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直接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她嘴角微扬,带着淡淡的笑容,看了一眼顾乘风,转头看向慕司卿,笑着道:“慕王爷找我有何要事?” “不是我找你有事,是他。”慕司卿微微抬起下巴,示意了下顾乘风的方向。 “哦,原来是顾小将军呀!” 江澜调子一转,一双眼睛微眯地看着顾乘风,声音里带着阵阵调笑的意味,“顾小将军,澜儿的帕子用着可还习惯?要是嫌弃一块少了,澜儿回去再绣几块,给您送过去。” “那帕子哪里有绣花?你说这话也不怕……” 顾乘风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江澜打断了,“是没有绣花呀!但是绣了澜字呀!” 不过,顾乘风刚才应得那句话,就说明那帕子还真是他拿得了。 口嫌体正直! 第81章 刘家被抄 顾乘风道:“那字你绣得,怪不得那么丑。” 江澜脸上笑意不减,反增,唇角勾得越是张扬,“所以,顾小将军是真的找我多要几块手帕?” 那肯定不是,那手帕的事情还不是她自己提得。 顾乘风气愤地将头扭到了一边,一言不发。 慕司卿看着他的模样,将凤凤姑娘说怀了顾乘风孩子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江澜细细地听着,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 顾乘风听着慕司卿的声音,却没听到江澜的声音,将头扭了回来,见江澜正看着他。 他眼神有些躲闪,心脏跳动得不安。 “所以,那孩子真的是顾小将军的?”等到慕司卿话音落下,江澜皱眉地问道。 顾乘风一听,心里惊得立马反驳道:“怎么可能?” “不是他的。”慕司卿道:“今日叫江小姐过来是顾乘风有一事相求。” 等到江澜离开,顾乘风看着大开的书房门,院子里的人影已经没了。 他收回视线,看向慕司卿,问:“她为何会答应帮我?” 女人心易妒忌。 要是让其他心悦他的人知道这件事情,估计第一件事情想得便是弄死凤凤肚子里的孩子。 顾乘风回想刚才江澜的神情,她还真的跟别的女子有些不一样。 手不由自主得往胸口处掏,才摸到那帕子,顾乘风一个机灵,整个人清醒了过来,将拿着帕子的手松开了。 一想到这女人,就下意识地摸她的帕子。 这是什么不好的习惯? “你应该是知道答案的。”慕司卿站了起来,朝着外面走了两步,突然停下了脚步,他回头朝着顾乘风看去,道:“近日,你还是在家里老实待着,别出来为好。” 凤凤肚子里的孩子不是顾乘风的,那必定是有人指使凤凤污蔑他。 最近京城不太平。 转眼之间,便到了十月二十五。 这日风和日丽,阳光尚好。 一大早,宫里便驶出一辆马车,直奔城东刘老爷的家宅。 刘府门外,围拥着一群看热闹的平民百姓。 “好像宫里来旨意了,要惩治京城的恶霸。” 人群之中,不知是谁叫嚷了一声,其他围观的人都大着胆子说出自己心里的猜测和对刘家的不满。 前两日,早朝,新晋金科状元郎——齐永春,现任户部侍郎,向皇上递了折子,将刘家的罪行一一陈列。 皇上便派官员严查刘家,包括刘家贩卖私盐的事情,全部查了个底朝天。 朝堂之上,刘家的靠山知道此事,立马将刘家的罪证拿了出来,成了第一个指证刘家的人。 今日皇上让贴身伺候的张公公带着圣旨和官兵过来抄家的。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刘正南贩卖私盐,强抢民女,目无王法……” 刘府外,一辆马车经过。 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掀开车窗垂下的珠帘,一双明媚的眼睛直盯着刘府门外围了一圈的官兵。 马车停了下来,唐婉月看着里面的场景。 那夜鲜血喷涌的画面还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心脏不安地跳动着,另一只放置在胸前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刘家被抄家,府里的人都被抓入大牢,你不用再那般害怕了。”慕司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唐婉月看着刘老爷和他的一群儿子都被戴上了手铐脚链,步履阑珊地从里面走了出来,即便身上还穿着华服,可是,四周的百姓已经不再怕他,手里早就准备的烂菜叶和臭鸡蛋都朝着这家人身上砸了过去。 一时之间,刘府门前腐臭无比。 唐婉月将掀着珠帘的手放了下来,扬着声音对马夫道:“走吧!” 马车缓缓驶动。 唐婉月侧头看向坐在她对面的慕司卿,一双清明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他,“刘府的事情是你所为?” 面前这人就像是他身上穿得这一身黑色长袍一样,满是神秘,让人看不透,也猜不透。 “不是,是户部侍郎齐永春。”慕司卿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去年,他和自己的青梅竹马一起来京赶考,谁知刘家的大少爷在街上看上了他的青梅,将人抢回了府上,等那姑娘回来后,直接自尽了。” 唐婉月垂下眸子。虽然慕司卿没有说出其中的利害关系,但是她已经听清楚了。 刘家的人都是一个德行。 刘家被抄家,她在京城也没有忌惮。今日回去便可搬出慕王府,只是,她还需要自己买个院子,看来等会得去牙行看一看有没有合适的院子? 唐婉月掀开门帘,对着马夫道:“师傅,等会在西市的时候停一下,我去办点事。” “好嘞!”马夫驾着马车,应了一声。 “去找夏大夫?” “不是,是去牙行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院子。” “慕王府你住着不舒心?”慕司卿想到老管家都将王府的老家底都拿了出来,去花市买了各种稀奇的花养在沁婉院。 整个慕王府,就沁婉院装扮得最是好看,最像是姑娘家住的地方。 “不是,只是男女有别,会坏了彼此的名声。”唐婉月轻声道。 慕司卿听了皱眉,张了张嘴,随即想到什么,立马闭上了嘴,在马车到了西市停了下来时,他突然开口说了两个字,“随你。” 唐婉月听得一头雾水。 前面赶车的马夫声音传了进来,“小姐,到西市了。” “好。”唐婉月应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慕司卿,见他黑沉着一张脸,活脱脱像别人欠了他千两黄金似的。 这人心思她猜不透,索性也不猜了。 唐婉月拢了拢衣裙,挪步走到马车口,挑开门帘,扶着门下了马车。 几日未出来,街市还是一样的热闹。 “卖胭脂喽!上好的胭脂水粉……” “包子,热腾腾的肉包子。” 唐婉月转头跟马夫说了一声,便朝着街道深处走去。 她记忆里,西市最里边,有一个牙行。 马夫见着唐婉月走远,跳上了马车,朝着里面道:“王爷,现在您要去哪里?” “去顾将军家。”慕司卿低沉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马夫勒紧缰绳,让马转道,朝着顾将军府驶去。 第82章 东郊凶宅 将军府,顾斯年书房内。 慕司卿与顾斯年两人相对而坐在软塌上。 旁边的矮桌上摆着一只莲花炉,里面冒着袅袅轻烟,散发着阵阵檀木香味。 “司卿,风儿性子顽劣,不知是非。可是,你是知道的,你怎让他做出如此糊涂的事情。”顾斯年皱着眉头,眉间的皱痕宛如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顾乘风的事情已经败露,虽然没有闹得满城皆知,但是顾家人已经知晓了。 昨日,顾乘风便被罚去跪祠堂,现在还在祠堂跪着呢! 慕司卿漆黑的眼眸看向顾将军的鬓角,黑发中掺杂着几根银丝。 前几日,他拜访顾家时,见着顾将军拿着木棍追着顾乘风教育,身子骨硬朗得跟在战场上打仗似的,头发乌黑浓密。 只是几日,因着顾乘风的事情,人便跟老了几岁似的。 “顾将军,顾乘风的秉性是什么样子您是最清楚的。”慕司卿抬起头,一双漆黑的眼眸透着几分光亮,他薄唇轻启,道:“他与我说,没有与那女子有过分的交往,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 顾斯年听着沉着一张脸,眉头紧锁着。 他清楚自己儿子是个什么性子,好玩是好玩,叛逆也是叛逆的年纪,但是从来不触碰自己与他的约定。 只是,这种事情他这个做父亲的信,别人不信呀! “我……我知道,但……” 慕司卿知道他的忌惮,直言道:“顾将军最近几年战役屡战屡胜,名声威望颇高,即便没有逆反之心,也会让有心人挑拨您与皇帝之间的关系。这件事情只是个征兆。” “你的意思是……”顾将军双眼微眯,隐约知道这事中的隐意。 他常年征战在外,但对于朝堂之上的弯弯绕绕到底是知道一些,当初才不让顾乘风学武,让他无法继承将军这个职位。 慕司卿右手食指沾了沾杯中的茶水,在桌子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一个字,指尖轻点着,道:“有人有意为之。不是这件事情,也会找其他的事情。” —— “东郊这个院子看着不大,该有的都有,还挺精致的,可以带我过去看看吗?” 唐婉月在牙行里相中了一间东郊不大的院子,看着还挺喜欢。 牙行负责的掌柜上下打量着唐婉月,双眼微眯,露出怀疑的目光,“看是可以看,但是你得交订金。” “还没确定买就要交定金吗?”唐婉月微微皱眉,问道。 “交一两的定金,你要是确定买就直接抵押五两银子,要是不买,就当带你看房子的辛苦费。”掌柜不客气道。 一两银子,还好。 唐婉月从腰间系着的荷包里掏出一两银子递了过去,道:“那你先走派人带我过去看看吧!” 牙行的掌柜看着递过来的一两银子,一双眼睛顿时发了光,再看唐婉月时,眼神都变了。 “好嘞!好嘞!我这就让人带你过去看。”掌柜子立马从柜台里走了出来,朝着后堂喊了一声,一位长相矮小,皮肤黝黑,身着小二衣样的男子跑了出来。 “这位小姐要去看东郊那间院子,赶紧备马车带人去看。”掌柜朝着小二喊了一声。 小二眼里诧异一闪而过,疑惑地问道:“是东郊那个竹院吗?” “就那间。”掌柜瞪了小二一眼,然后拉着他走到旁边,两人低垂着脑袋互相说了些什么,只见小二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半个时辰后,唐婉月坐着牙行安排的马车,去了东郊,将那个院子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 里面的衣柜桌椅是九成新,整个院子小巧精致,只是院内的花草看着没有人精心打理,有些荒废了。 好好拾掇拾掇,这间院子是个不错的住所。 唐婉月对这里挺满意的,只是看着带她过来的小二神色有些奇怪,让她不由地想到在牙行的时候,那掌柜将他叫去一旁嚼耳根说话。 这屋子应该有些问题。 “这房子卖多久了?看着格局不是很大,不好卖吧?”唐婉月伸手摸了摸柜子上的灰尘,上面落了厚厚的灰尘,试探地问道。 刚才经过后花园的时候,看到花丛里面也生了不少杂草。 看着时间,应该有个把月的时间了。 按道理说,这样子的屋子交到牙行,牙行应该会找人将这里收拾干净,才容易卖个好价格。 “啊?”许是唐婉月一路上也没问什么话,小二听到她突然问话,有些心不在焉,反应了会儿,才知道唐婉月的问话,结巴地回道:“没……这屋子才卖得,姑娘是赶了巧了。” “是吗?这灰尘积得挺厚的。不像是才卖得屋子。”唐婉月四处打量了一番,突然在一张桌椅上看到奇怪的划痕,好像是什么利器划得,隐约还有深褐色的痕迹在旁边。 她伸手摸了摸,那颜色不是木头的颜色,像是后面溅上去的。 脑海里隐约有个大概的猜想。 “这是……这是卖家才卖,所以还没来得及让人打扫。卖家一直闲置着,所以才要卖得。对。” 最后一个字说得很轻,但没逃过唐婉月的耳里。 她十分肯定地说道:“这是一间凶宅。有人在这间屋子被谋杀了。” 唐婉月说得太肯定,小二听了一双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结巴地回道:“你……你怎么知道?” 话一说完,他立马低头捂住自己的嘴。 唐婉月清秀的眼眸看向桌子上的那道划痕,入室谋杀,那褐色的痕迹应该是血迹干了,长时间没有处理所以留了下来。 只是一般的凶宅不可能没人买,应该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唐婉月对此倒是不介意。 能让她看着喜欢的院子不多,在牙行那么多宅子里,她就相中了这一间,此刻看了里里外外,更是喜欢。 既然是凶宅,她还可以找牙行的掌柜压压价格,省一笔钱财,不过这间屋子的桌椅还是要换了得好。 从东郊的院子里出来,回了牙行。 唐婉月与牙行的掌柜杀了杀价格,将原本一千两的房子硬生生地砍到了五百两。 五百两在京城的东郊买间别院可不容易。 价格说妥之后,唐婉月立马回了南市,去找锦绣取了银两,跟牙行这边交接了剩下的手续,拿了地契。 牙行的掌柜扣下自己的钱,将剩下的银子交给了小二,让人送去了百花楼。 第83章 遇见唐冉芸 拿了地契和钥匙,唐婉月便去了南市,将钥匙给了刘掌柜,让他安排人将东郊那间院子里面清扫一下,顺便请两位木匠,将里面的桌椅重新打造,把原来的桌椅换下来,再买两个打扫院子,照顾花草的仆人。 等一切安排妥当,唐婉月便直接回了慕王府叫小鹊收拾东西。 傍晚时分,唐婉月将东西都收拾妥当,叫着府里的下人把东西搬到她雇来的马车上,准备先搬去锦绣那边跟她挤两天。 “慕王爷还没回府吗?”唐婉月问身旁的老管家。 老管家朝着马车看了一眼,上面就放了三只箱子,都是最近唐婉月在府上住后买的衣服首饰,东西不多。 想着沁婉院那一院子精心栽种的花草,他叹了一口气,摇头,“王爷还没回来。小姐要不等王爷回来与他说一声再离去?” 唐婉月朝着大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想着自己与慕司卿在西市离开的时候,跟他说过买宅子的事情。 她道:“我之前与他提过。等他回来,麻烦管家爷爷再与他说一声,今日我就先走了。” 说完,她微微低头,脚步往后撤了一步,转身朝着马车的方向走去。 老管家看着唐婉月的身影,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将嘴闭上了,目送着她上了马车,看着马车走远。 唐婉月走了大概有半个时辰,慕司卿才坐着马车缓缓回来。 老管家一听,立马前往前院,在慕司卿刚下马车之前赶到。 “王爷,您可算回来了。”老管家半弓着身子。 慕司卿朝着老管家看去,见他模样,微微皱眉,问道:“出什么事了?” “王爷,唐小姐走了。” 慕司卿往前走得脚步突然一顿,问道:“什么走了?” “唐小姐搬出王府了。” “嗯?” 慕司卿转身看向老管家,听到他继续道:“就在半个时辰前,刚走的。王爷,您怎么不早点回来。” 慕司卿朝着沁婉院的方向看了一眼,抿了抿唇,张嘴道:“走这么快,你也不……算了。走了就走了。” 迈着步子从老管家面前直接走过,慕司卿朝着自己的住所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老管家想着刚才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 秋冬交际,刹冷刹暖。 感觉夏日刚过,还热得穿着薄衣,转眼之间,就已经到了冬季了。 一阵凉风吹来,卷起唐婉月的衣裙。 “小姐,这天变得可真快。” 昨日可还艳阳高照的,今日天上哪里还见得到太阳,刮着的风都冷得彻骨。 小鹊拢了拢自己的衣服,看到唐婉月脖子间的毛领开着,走了过去,将她毛领往中间紧了紧,防止寒风吹了进去。 唐婉月看着小鹊微红的脸颊,唇角微微勾起。 她从慕王府搬出来已经有一周了。每日东郊和南市铺子两边跑,没人管束,自己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这样的日子过得舒坦极了。 “小鹊,我们去那边看看。”唐婉月看到一家香料铺子,想到昨日小鹊说香料快用完了。 “好。” 主仆两人一前一后朝着那边走去。 路经一条小巷子,唐婉月朝着那边看了一眼,眼见一张熟悉的脸。 她微微皱了眉头,这是唐冉芸! 脚下步子立马停住,她转身朝着小巷子里面走去。 那人被她发现,脸色刹变,立马捂住自己的脸,朝着巷子深处跑了过去。 追了两条巷子,唐婉月将她逼进了死胡同。 唐冉芸看着面前的墙壁,转身。 她一身破旧的衣服,在荒郊野外的寺庙里过了数日,身上满是泥土的气息,整张脸也没了往日的娇嫩。 只是风吹日晒了几日,已经丝毫没了往日大小姐的模样。 唐冉芸被逼至墙头,索性直接转身,迎上唐婉月,怒目圆瞪,声音狠厉,“唐婉月,你真的是狼心狗肺!我们对你多好,你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爹娘养了你十四年,结果你……你……刘家大富大贵,你竟然……” 唐冉芸声音沙哑得厉害,宛如钝刀刮着木桌子划出的声音。 嘴里狠毒怪罪的话继续说着。 唐婉月看着她现在破败的模样,想到那场梦,自己与她别无二样。 等到唐冉芸终于闭了嘴,唐婉月才开口道:“唐冉芸,你觉得你现在的模样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唐冉芸怒指自己,大喊道:“这一切都怪你!你都已经破了身子了,好好在刘家待着,享受荣华富贵不好吗?” 听到唐冉芸说她破了身子,唐婉月脸上神情微僵,“你确定那是荣华富贵?要是荣华富贵,你怎么不去?” 唐婉月抬脚朝着她的方向逼近,一字一顿道:“你爹娘确实养了我,可那是用的我亲生父母的钱。我父亲给了你们多少钱,让挥霍了这么多年。” 唐冉芸满脸诧异地看着她,一张嘴张着,满脸惊讶。 她……她都知道了! 她们竟然还以为,她只是知道要将她嫁去刘家这件事情。 没想到,她全都知道了。 “唐冉芸,你知道吗?如果我不从刘家脱身,那么现在我就跟着刘家一起入了监狱。这就是你所说得荣华富贵?” 唐冉芸被问得哑口无声,她低垂着脑袋,心里暗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她被刘家人掳走,破了身子。 她爹唐明智偷偷藏了一部分钱在他外面养得妾室那里,唐家没了之后,他便直接丢下她们母女俩。 苏玉茹知道他还偷藏了钱,便找他去要,结果人去了就没回来。 她去找也找不到人。 没了唐家,没了钱,她只身一人沦落为乞丐。 可是,见到唐婉月,她心里又是害怕,又是嫉妒。 明明一样都没了贞洁,她为何还可以穿着这么好的衣裙。 看她的模样,她的日子过得不错。 “所以,你早就知道了。你也偷藏了钱财。”唐冉芸大笑一声,发狠地朝着唐婉月那边冲了过去。 她抬手想给她一巴掌。 只是手刚抬起来,还没来得及挥下去,就被唐婉月接住了。 第84章 浮躁不安 “唐冉芸。”唐婉月钳制住唐冉芸抬起的手,看着她的模样,跟自己梦中的情景一模一样。 “你有现在的下场,是你自己造作的,跟旁人没一丝关系。” “你……”唐冉芸咬牙,她多日未好好吃饱饭,整个人面黄肌瘦,身上穿着的衣服也是几日前逃出唐家时穿的。 现在天气渐渐冷了,已经不适合再穿薄衣服了。 身子凉薄得好似风一吹就能将人吹倒。 远处,小鹊追了过来,看到唐婉月对面站着的人,仔细看了看,才看出来那人是唐冉芸。 她诧异地盯着唐冉芸,道:“大……大小姐。” 唐冉芸转头看向小鹊,猛地用身上残破的布料将自己的脸蒙住,朝着两人挡住的巷子口冲了过去。 唐婉月和小鹊的身子都被撞了一下,小鹊连忙伸手扶住唐婉月。 两人回头朝着身后看了过去,见着人出了巷子,右拐跑没了人影。 “小姐,那是……大小姐吧?”小鹊疑惑不定。 看那模样有些像,但是那穿着气质已经完全没了往日大小姐的模样,跟街头任何一个乞丐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区别。 “是她。” 小鹊收回视线,看向自家小姐,眼神里有些惋惜,“老爷真的跑了,不管大小姐了吗?”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更何况,他那样伪善的人苏玉茹其实看得真真切切,但还依附着他过日子,这便是结果。” 小鹊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好在自家小姐早早得识破了他们的面目,没了唐家,她们现在的日子过得也舒坦。 两人出了巷子,回了香料店铺。 唐婉月选了一些养神助眠的香料,又选了一只精巧的紫砂观音熏炉,两人这才走出铺子,上了铺子外面的马车。 马车缓缓行驶,香料铺子对面的小巷子探出一颗脑袋,朝着马车离开的方向看了过去,直到马车走远,唐冉芸从里面走了出来,犹豫了片刻抬脚跑了过去,跟上了那辆马车。 马车经过两条街市,最后在南市的锦绣布庄停了下来。 唐婉月被小鹊搀扶着,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两人走进了铺子里面。 锦绣正在前台查看昨日的进账单子,听到门口有声音,立马抬起了头,朝着那边看了过去。 见到唐婉月,她放下手里的账本,绕过前台,走到门口,“婉月,你今天不是有事吗?怎么过来了?” “刚买了一些香料,想着你在最近几日难入眠,给你送点过来。一会儿我还要回去,将屋子整理整理,明日便可以住进去了。” 唐婉月抬手示意,小鹊便将刚才在香料铺子里买的香炉拿了出来,递到锦绣的面前。 锦绣伸手接了过来,道谢:“你还惦记着我这几日睡不好呢!” 许是冬日到了,锦绣身材臃肿,肥胖的人冬日格外地嗜睡。她白日老打着哈欠,晚上躺在床上却迟迟不能入眠。 唐婉月想着,是不是自己挤在她屋子,晚上吵着她了,便催促着东郊那边院子早点收拾好,她可以快点搬过去。 锦绣布庄对面,唐冉芸探着脑袋朝着里面看,正巧看到唐婉月和锦绣在说话,两人之间举止动作都十分的亲昵。 看得她直咬牙! 为何同样从落魄的唐家出去的小姐,唐婉月还衣着鲜明,她却穿着破旧的衣服? 当初与她交好的商家小姐,唐家落魄之后,唐冉芸也去敲过几家门。有几家直接说人不在府上,也有人直言让她别再去他们家。 那些之前可是以为她攀上了席家,各个都来巴结她。 可才几日,她们就变了脸,假装不认识她。 唐冉芸紧紧地握住了拳头。 铺子里面的唐婉月隐约觉得背后视线灼热,转头朝着铺子外面老去,见到巷子对面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微微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锦绣顺着唐婉月的视线朝着外面看了过去,发现外面没有任何寻常,疑惑地问道。 “没事。”唐婉月收回视线,摇了摇头,道:“东西送来给你的,你晚上用用看有没有效果,如果还是没效果,最好找夏大夫看看是不是生病了。” 锦绣点头道:“好,等用用看吧。” 从锦绣布庄出来,那种被人跟踪的感觉还在。 唐婉月微微皱眉,抬起白皙的手挑开马车的车帘,朝着外面望去。 今日天气不是很好,街道上的行人格外地少,就连摊贩都比往日少了一半多。 一眼望去,没有任何奇怪的人。 唐婉月将帘子放下,脸上神色疑虑。 “小姐,怎么了?” 小鹊刚出声,唐婉月便竖起食指,放在嘴边,示意她禁声。 小鹊睁着圆圆的眼睛,疑惑地看着自家小姐。 半响,外面听不到一丝奇怪的声音。 唐婉月放轻了声音道:“小鹊,我总觉得有人在跟踪我们。等会到了东郊的院子,你注意一下,附近有没有奇怪的人?” 小鹊狠狠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 “主子,唐小姐在东郊买了一间小别院,不过人现在还住在锦绣姑娘那里。” 慕司卿的书房内,一位身着黑色锦衣的男子单腿跪在地上,禀告着最近跟在唐婉月身边的事情。 慕司卿抬起眼眸,看向那名跪着的暗卫,道:“起来吧。” “主子,唐小姐身边有不少人跟踪她。” “嗯?”慕司卿漆黑的眼眸露出一丝疑惑,问:“都是些什么人?” “除了我,还有三方人,一是她那位养父的女儿,唐冉芸,二是东宫太子的人,三……”暗卫停顿了下,摇了摇头道:“目前还没查到是何方人。” “先看紧她那个姐姐,再将那个不清楚的人查个明白。”慕司卿收回视线,看向刚才自己在纸张上写的字。 是一个“月”字。 暗卫离开,慕司卿将那张纸拿了起来,揉成一团,扔到了地上。 京城最近不太平。 她……太子之间到底有没有其他的关系? 慕司卿缓缓闭上眼,脑海里闪过那晚他亲眼看见的两人同在一张床上的场景。 心里越发地浮躁不安。 第85章 少牵扯上关系 “你们找谁?你们干什么?” 清晨一大早,锦绣布庄刚开张,一群身强力壮的大汉冲了进来。 为首的黑皮大汉一把扒开面前拦着的妇人,朝着铺子口扫了一眼,拿着手里的画像对比了一下。 他眉头微微皱起,转身看向身边站着的人,摇了摇头,粗哑着嗓子道:“二哥,这里没有画像上的人。” 那位被黑皮大汉叫二哥的人,身着青粗布衣,头发用一根白布扎紧,横插了一根木簪。 “外面没有,说不定在里面。”青衣男子朝着里面扬了扬下巴,说道。 其他男子听到声音,立马迈开步伐朝着里面跑去。 铺子的伙计刚才见情况不对,早就跑到后院将有人来铺子里砸场子的事情告诉锦绣,又让锤子跑一趟东郊别院,将这个消息告诉唐婉月。 “你们干什么?”锦绣一听到消息立马跑了出来,正巧与那黑皮大汉撞上了。 她两只手张开,拦着走在最前面的人面前。 “二哥……”黑皮汉子回头看向青衣男子。 青衣男子提脚走向前,一双眼睛在锦绣肥胖的身子上下打量了一番,“你是这家铺子的掌柜?” 几人来之前,青衣男子就调查过这间铺子,此刻看到身材臃肿的锦绣,立马就反应过来。 锦绣一双清明的眼睛在几个壮汉身上扫过,面上佯装平静,道:“我是,你们清早闯入我的铺子到底是干什么的?” “怎么能说闯入?”青衣男子面相狡猾,此刻勾着唇,活活得像戏曲里唱得反派。“开铺子的迎客人,我们又没砸坏里面东西。” 他手朝黑皮大汉一伸,将大汉手里的画像拿了过来,直接打开,对向锦绣,问道:“这名女子是你们这儿的人吧?” 锦绣朝着画像看去,面露诧异,她眼神恍惚片刻,猛地收敛了神情,抬头对上那名青衣男子,沉着声音道:“不认识。你找这画像上的姑娘做何事?” 青衣男子眼底一闪精光,勾着唇道:“既然你不认识,我们为何要告诉你,我们找她何事?” 看着这群人,一看就是不好惹的。 锦绣隐藏在衣袖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这群人找唐婉月肯定没有好事。 青衣男子扫了一眼铺子内院,里面的人因为他们的动静都出来了,一群妇人孩子手里拿着棍棒,害怕又警惕地看着他们。 “看来今天人不在这里,我们改天再过来。”说完,青衣男子转身,抬了抬手,身后的一群人跟着他一起走了出去。 锦绣看着走远的人,心里一阵慌乱不堪地跳动着。 锤子是抄着小道跑去东郊唐婉月的院子的。等他到,正巧遇见在准备马车的小鹊,他立马跑了过去,大喊道:“小鹊姐姐,漂亮姐姐在哪里?大事不好了!” 听着外面的喊叫,唐婉月正巧迈出大门。 她上穿缎绣氅衣,下着月牙凤尾罗裙,外披窄衣领花棉长袍,墨发挽了宝髻,头上插着缠丝镶珠金簪,脸上化了淡妆,双眼有神,唇上染了口脂,整个人看着精神奕奕,气质非凡。 “出什么事情了?”唐婉月朝着锤子喊叫的方向看了过去,迈着步子走了过去。 锤子见着唐婉月穿上前段时间她让铺子里人赶制的衣裙,整个人宛如仙女下凡一般,不由地愣神,听到唐婉月的声音,他这才回过神,两步走到她的跟前,说道:“漂亮姐姐,今天铺子里来了一群凶神恶煞的人,长得这么高大……” 他两手张开,比划了下那些人强壮的身材。 唐婉月看向锤子,秀眉微微皱起,思索片刻,她转头看向小鹊,问道:“小鹊,东西都收拾上马车了吗?” 小鹊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道:“小姐,东西已经装箱子里,让人搬上了马车。” 唐婉月拍了拍锤子的肩膀,道:“上马车,现在去铺子里。” 几人上了马车,马夫驾着车朝着南市的锦绣布庄赶去。 等她们到的时候,布庄已经恢复平静,没有一丝异样。 锦绣知道唐婉月过来,立马将她拽进了里间。两人将门关上,坐在软榻边。 “锦绣,出什么事情了?”唐婉月看着锦绣的神情,脸上思虑的神情更重了。 锦绣缓了缓心神,道:“今天铺子刚开,来了一群长得五大三粗的壮汉和一位穿着青衣的男子拿着你的画像过来说找人。婉月,是不是刘家的事情……” 唐婉月没来之前,锦绣细细地想了想事情的前因后果。唐家现在不复存在了,唐婉月只有得罪过刘家。 刘家之前那么庞大,难免会有相熟的人出头。 现在都找到铺子里来了…… 自那群壮汉走后,她一颗心一直提着,都快到嗓子眼了。 五大三粗的壮汉? 青衣男子? 听到刘家,唐婉月身子一颤,放在衣襟上的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浑身都在抖着。 锦绣也察觉到唐婉月的异样,她伸手握住她白皙的手,温热的掌心覆盖在上面。 “刘家进了牢狱,贩卖私盐是死罪。婉月,你不必这么害怕。”想到那群壮汉,锦绣微微皱眉。 那群人没有一进铺子就砸,还算有些理性。 “要不,我们找人去查一查那群人是什么人?”锦绣站了起来,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慕司卿,她道:“我去告诉慕王爷,让他帮忙查一查,肯定能查出来这群人是什么人?” 在锦绣眼里,慕司卿是王爷,他伸手救过她的命,是她的恩人,祝她脱离苦海。在她的眼里,那是一位无所不能的人。 听到锦绣说慕司卿,唐婉月微微皱眉,心里的不安更深了。 她脑海里闪过那天不小心偷听到的事情。 慕司卿这人不像她之前想得那么简单。 也许善良只是伪装的表象,实则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不然怎么会夺得太子之位? 戏曲中,哪位当上太子的皇子不心狠手辣? 慕司卿又不是皇子,还当上了太子,手段更是歹毒。 她与他还是少牵扯上关系较好。 第86章 小鹊儿,你有事情 “不用。”唐婉月摇了摇头,想着刚才进来没有看到铺子出什么事情,便问:“那群人只是进来拿着画像找人,没做其他的事情吗?” 锦绣摇了摇头,道:“没有。” “这件事情你别跟慕王爷说,我自己处理。” 两人在里屋说着话,殊不知铺子门口有人盯梢。 刚才唐婉月从马车上下来,外面就有个鬼头鬼脑的人盯着,看到她立马将脑袋缩了回去,然后从袖兜里掏出一张画像对比着看了看,转身朝着巷子里面跑去。 唐婉月详细了解了一下今早来铺子里找她的那群人,顺便将那些人的样貌特征都问得清清楚楚。 她思索了会儿,脑海里没有相关的线索,便先将这件事情压了压,去看小鹊那边的东西都搬好了没有? 后院里,唐婉月坐着的马车停在了里面,几个壮年伙计正从上面搬下两箱子。 箱子里面是昨天晚上小鹊跟唐婉月一起赶工做出的一批衣裳。 是适合秋冬换季的时候穿的,衣裳的布料是同一批,但是每件衣服的款式都有些差别。远看相似,近看不同。 唐婉月走到后院里,看着他们将箱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两件衣裳,展开。 布料跟唐婉月身上穿得是同一批的布料,但是做出来却是千奇百样的。 锦绣之前见过样衣的图纸,就连样衣也是她亲眼过目的。 原本这批衣服之前就由铺子里几个针线绣活好的绣娘做好的,唐婉月当时见了还说不错。后来便将这批衣服带回了她的住所,今日才重新拿回来。 刚才一共拿了三件衣服出来,再加上唐婉月身上穿得衣服,一共四件。 这四件衣服跟当初唐婉月拿走的那一批完全不一样。 算了算日子,她拿走有一周的时间,这批衣服总有二十件。 件件衣服都这么改过,一天要改三件才行。 看着她平时还来铺子里逛一逛,有时还去市集凑个热闹,这事情也是一点都没落下。 唐婉月看向锦绣,问道:“这批衣服我已经全部改好了,你让老裁缝再看一遍,便可以上架出售了。新衣的宣传我们这样,先从长久的老顾客下手。大家的小姐可以推荐一下,衣服样式都是不一样的,可以根据各个小姐的身材样貌喜好,让她们试穿。到时候我让江澜帮我约一下茶会,再……” 锦绣认真得听着唐婉月说的话,觉得同样都是一颗脑袋,两只眼睛,一只嘴巴,但是唐婉月脑袋里想出来的很多事情她都没有听过。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卖衣服还有这么多门道。 之前,她在北市开铺子,也只是占了价格低廉的优势,卖东西也不掺假,存了几个老顾客,生意才勉勉强强地经营下去。 自从将铺子搬到南市来,她发现,这做生意的门道还挺多。 尤其是唐婉月想出来的点子,每每用上,生意都会翻倍地好。 在这边已经有五个月了,铺子日日进账翻倍,隔壁几家铺子有几位夫人与锦绣关系娴熟起来,几次来铺子里找她唠家常,看见铺子里的衣服都喜欢的不得了,最后走得时候都掏了银子买了件喜欢的衣服回去。 她记忆最清晰的便是西边那家卖米的张婶,听别人说她一粒米都必须算得清清楚楚。 大前日,闲着无聊,张婶便来铺子里找锦绣,听闻她能赚钱,虽然长得肥壮了些,但是单身有钱,便想着过来给她介绍个对象,可以拿点牵线钱。 这亲事没有说成,便被锦绣带着看中了一件十两银子的衣裳。 锦绣还记得她掏银子那利落劲,跟别人说得可是完全不一样,一点都不想斤斤计较的模样。 这几日就见张婶穿着那件衣裳,有几个顾客还是问了张婶衣服在哪里买的,被推荐过来的。 “好,这批衣服准备定价多少?” 衣服的料子都是上好的料子,做工更是没得说,都是唐婉月细细检查改善过的,还准备让老裁缝再看一遍。 唐婉月思索了片刻,道:“这批是限量货,价格定高一些,就按照三十两,老顾客再打八折。” 锦绣听了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这批衣服光是料子的成本价,一件便将近二两,再加上做工花销,成本价按照四两一件,算,这个价格有些虚高,但是样式是不重复的。 之前锦绣不清楚,但是南市这间铺子也经营了这么久,官家小姐就喜欢款式只有一件的衣裳。 只要布料好,款式喜欢,又没有重复的,就算一百两银子,有些官家小姐掏银子都不会犹豫半分。 做富人的生意是越做越富足,做穷人的生意越做越贫穷。 刚开始锦绣还不能理解,总觉得价格太高了,心里不踏实。不过—— 唐婉月赚得银子每个月都会拿一部分去救济贫民窟的老人和孩子,给她们买厚棉被,送一些衣服大米过去,帮助那些年老没有劳动力的老年人。 知道她赚钱不是为自己,锦绣这颗心也安稳妥当多了,做事也越来越顺手多了。 “好了,这批衣服你就安排挂上前台,放在最显眼的位置。我去账房里看一下这个月的账,想一想下一批衣服的样式。”唐婉月说完,便叫着小鹊朝着账房走去。 进了账房,唐婉月一呆就是一个时辰,看了两本账本,又将库存的单子看了一遍,脖子看得都有些僵硬了。 她将账本放下,心安静下来,再去想今天锦绣说得那批人,思绪便清晰了许多。 那群人虽然长得凶神恶煞的,但是来了之后没有砸铺子,说明不是极恶之徒。那应该就不是跟刘家有关系的人。 锦绣说得那位青衣男子应该是那群人的领头人。 所以他们找她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是唐明智找得人? 也不应该。 “咚咚咚!”门外的敲门声打断了唐婉月的思绪。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 小鹊露出一颗脑袋,朝着唐婉月的方向看去,手里端着茶水与点心。 “小姐,你都看了一个时辰了,休息一会儿再看吧!”小鹊将茶水点心放到旁边的桌子上,走到唐婉月的跟前,将唐婉月硬是拽到了桌子前,让她坐了下来。 “小鹊儿,你有事情?”唐婉月刚坐下来,手碰到茶水的杯壁,看着都是她喜欢吃的点心,就连茶叶也是她最喜欢的龙井茶。 第87章 又见东方朔 之前小鹊做事可从来没有直接将她强拽到椅子旁边食用茶点的前例。 唐婉月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直盯着小鹊。 “小姐,我……我哪有什么事情,就是关心您,让您休息会儿,食用会儿点心。”小鹊脸颊绯红,低垂着脑袋,两只手纠结在一起,一副心虚的模样。 唐婉月看着她的神情,越发觉得自己猜测没错,这丫头肯定有什么事情。 “哦——既然你说没有,那等会可别说有事了。”唐婉月调笑地看着小鹊。 “啊?”小鹊抬头看向唐婉月,见着她脸上的笑意,顿时明白自家小姐是故意的。 她两只手缠在一块儿,原地跺脚道:“小姐~你变坏了。” “说吧,什么事情?”唐婉月笑眯着眼睛。 最近她忙着铺子和自己院子里的事情,对小鹊没怎么注意到。此刻看着她,总觉得这丫头有了自己的小心思,说话都扭扭捏捏的了。 小鹊咬了咬唇,“小姐……下午您可有事?我……我想出去一会儿,就一会儿。” 唐婉月想了想,秋冬交际这批衣服已经赶制出来了,新款的衣服样图还没有画出来,暂时还没有什么要紧事情要出门。 不过…… 小鹊这模样还是第一次见。 “没什么事,小鹊儿~是想干什么去?” 她一只手撑着自己的下巴,明亮通透的大眼睛直盯着小鹊,将她绯红的脸颊尽收眼底。 “我就有事想出门一下,小姐可不可以?” 看着小鹊红得通透的脸颊,唐婉月也不逗她了,点头松口,应了一声,“可以。” “谢谢小姐,你多吃点。不对,等会就要用午膳了,还是少吃一点吧,不然吃太多会积食难受的。” 唐婉月看着她的模样笑了笑,两只纤细的手指捏起茶杯抿了一口。 午膳时刻,唐婉月去后院用午膳,正巧碰见小鹊离开。 等到人走后,唐婉月进了膳堂,与锦绣坐在了一起。 她道:“锦绣姐姐,你可知小鹊儿今日下午出去是做何事?” 锦绣抬头看向唐婉月,摇了摇头,道:“不知。” 突然,她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今天早上唐婉月在账房的时候,她瞧见她那小丫头在铺子门口与一位身着侍卫模样的人见面。 遮遮掩掩地,有些奇怪。 回来得时候正巧撞见她,小鹊儿脸颊绯红,但是像跟自己心悦之人见面,不小心被人瞧见似的。 “不过,早上的时候我在铺子门口见小鹊见了一位年轻男子,身上的穿着像是侍卫,不知道跟她出门有没有关系?” “侍卫?”唐婉月低喃一声,脑海里不由地想到在慕司卿府上,那次偷听到慕司卿说话之后意外晕倒,小鹊说是有位侍卫找她…… 秀眉不由地皱起,小鹊还跟慕司卿的人有来往吗? 等人回来,她得找她好好问一问。 食用过午膳,唐婉月又一头扎进了账房,直到将新衣的样图画了个雏形出来,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便出了铺子,在南市附近逛了逛 ,看一看现在外面人的穿着。 转悠了一圈,不知不觉地跑到了听戏楼门口。 小二哥在门口招呼着客人,吆喝着最新的曲目。 唐婉月之前是听戏楼的常客。小二哥自然相熟,见着唐婉月眼里一闪而过诧异。 唐家前段时间的事情京城里都流传了。 唐明智所做的事情都被人唾弃,可是唐家二小姐和大小姐都失了贞洁,众人虽是有些怜惜,但是心里多少是对失了贞洁的女子没了好感。 此刻看着衣着鲜明,脸上神采奕奕的唐婉月,小二哥多少有些疑惑。 唐家落寞之后,唐家大小姐来过听戏楼,寻之前与她玩得好的深闺姐妹,她那模样将失贞落寞的女子演绎得十足。 可是,面前这位唐家二小姐却完全不一样,身上穿着的衣服样式是之前没有见过的,看布料也是上好的料子,一点都看不出来是失贞落寞的大家小姐。 想着她身上穿着的衣服,听戏的钱肯定是有的,小二哥便招呼了一声:“唐小姐,要不要进来听听戏?” “最近有什么新曲目?等会可是媚娘唱?” 许是有一段时间没有来听戏楼了,唐婉月还甚是有些想念之前在听戏楼听戏曲的日子。 “唐小姐赶上巧了,等会正是媚娘唱得新曲《女驸马》。”小二笑着说道,一边指引着唐婉月朝着里面走去。 “女驸马?”唐婉月呢喃一声,这曲目倒是没听过,听着名字还有几分意思。想着等会儿没事,她便抬脚顺着小二的指引朝着里面走去。 听戏楼变化不大,只是舞台上的装饰稍稍变化了些。 唐婉月踏上二楼的楼梯,隐约觉得背后有一道灼热的光线。她猛地一回头,对上一张熟悉的脸。 东方朔一身玄色长袍,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浓密的眉毛,高挺的鼻梁,单薄的红唇微微勾起。 “好久不见。” 唐婉月脸上的神情一顿,双手置于腰间,准备行礼,“参见……” 话还没完全出口,面前的男子竖起一根手指,堵在了她的唇瓣上。 清凉的触感让她整个人愣了一下,一双清明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东方朔。 东方朔微微抬头,示意道:“上去再说。” 刚才那道看自己的视线是他? 唐婉月越过东方朔,朝着后面看去,没有任何其他的异样,她抬脚跟上他的步伐,两人在小二的带领下,进了同一间厢房。 等小二送了茶点水果进来,退下后,东方朔看着唐婉月,问道:“前段时间你去哪里了?我让人去找你,整个京城都翻了个遍,都没找到你人影。” 他找过自己? 唐婉月眉头微微皱起。 “嗯?”东方朔又出声道:“是出什么事情了?” 唐婉月应声抬起了头,摇了摇脑袋,道:“前段时间,刘家唐家都在找我,我肯定是寻了个地方躲起来了。” 也不知这位现任太子殿下到底是存了什么心思,竟然把她这一介贫民叫到厢房里来。 “没受伤吧?现在刘家已经入狱,你无需担心,唐家那边可需要帮忙?” 第88章 小偷 话语之中无一不是关心。 可唐婉月更是疑惑了。面前这位太子殿下为何对她关心备至?只是因为她曾经救过他吗? 想到那夜晚上,唐婉月脑海里闪过他拿刀架在她脖子上,还有在床上佯装与他欢爱过的场景。 戏曲里常常唱得便是“最是无情帝王家”,他是当今太子殿下,也不是她这种平民百姓能触及的人物。 “不用了,唐家也已经没了。”唐婉月脸上挂着疏远礼貌的笑容,耳边听到楼下戏台上有了动静,侧头朝着戏台上看去,轻声道:“太子殿下,戏开始了。” 说完,她便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戏台上,不挪动半分。 东方朔在朝堂上见过不少人,别人知道他身份后,无一不对他阿谀奉承,想攀附他。 只有面前这个女人不一样,她还未及笄,一双眼睛里透着清明,不似官场后宫里见过的人那样,满眼都是升官发财。 她就连害怕的时候,眼里都是闪着光亮的。 此刻说看戏,就真的是看戏。就连他说出有意交心的话也被她糊弄过去。 东方朔轻笑一声,将视线也挪向了台上。 《女驸马》戏曲内容:民女冯素贞自幼许配李兆廷,后李家败落,李兆廷投亲冯府,岳父母嫌贫爱富,逼其退婚。 冯素贞花园赠银于李兆廷,冯父撞见,诬李为盗,将其送官入狱,逼冯素贞另嫁宰相刘文举之子。 冯素贞男装出逃,在京冒李兆廷之名应试中魁,被皇家强招为驸马。 花烛之夜,素贞冒死陈词感动公主。帝赦免之罪,冯李终成眷属。 戏曲临终,东方朔一直未语,看到冯素贞女扮男装应试中魁时,出声道:“这女子怎可女扮男装应试?还高中了!” 唐婉月听到声音,侧头看向东方朔,见他浓眉皱起,眉间三道皱痕,怒气隐隐显露。 “太子殿下是觉得冯素贞女扮男装应试不妥?”唐婉月问道。 东方朔听着她的声音,脸上愤怒的神情收敛了许多,他侧头道:“女扮男装本是欺瞒,更何况国家规定女子不得参加科举,这位女子女扮男装应试,此乃欺君之罪,最后……” 唐婉月出声阻断,“太子殿下可有想过每届科举应试者多少,乡试,会试,殿试。冯素贞凭着自己真才实学获取状元。先抛开国家的制度,她的才识是确实有的,只是她是一名女子,便只能在家待嫁吗?” 东方朔微微皱眉,脑海里闪过让侍卫调查的唐婉月的资料。 如果她像自己想得那样,此刻说不得真的成了刘家那老头的小妾了。 许是知道自己说话有些过激,唐婉月收敛了情绪,感叹道:“男子做的事情,为何女子不可以做?只是因为他们生来便是女子,所以便不能抛投露面。” 唐婉月站了起来,朝着东方朔施礼,道:“太子殿下,民女还有其他要事,就不打扰殿下看戏了。” 说完,也不等东方朔回应,她便直接朝着厢房的门走去。 门“吱呀”一声打开,又合上。 等到东方朔回头朝着门的方向看了过去,已经看不到唐婉月的人影了。 他轻叹一声。 他是堂堂的太子殿下,之前说任何事情,身边的人都是点头赞同,说他说得有理。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指出他话语中的偏见。 为何男子可以做的事情,女子不可以做? 这好像是从生下来便认定的道理,男子可以参加科举,高中入朝为官,而女子便只能等嫁个好人家。 唐婉月真的跟别的女子不一样,她的想法很大胆,但又有其中的道理。 就像他欣赏唐婉月,觉得她与众不同,即便她曾经爱慕过慕司卿,与刘家发生过那样的事情,他还是存了想纳她为妾的心思。 只是,他有这个心思,唐婉月却不像是有当他妾室的意思。 唐婉月从听戏楼出来,拢了拢身上穿的外袍,抬头看了一眼天上太阳的方向,已经偏南偏西,快到申时了。 她得回铺子里了。朝着前方走了两步,突然,一个人迎面跑了过来,直接撞了唐婉月肩膀。 她身材娇小,被那人撞了一下,整个人往后踉跄了两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身后一位好心的大婶见着长得这么漂亮的女孩儿摔地上,好心地跑了过来,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姑娘,没事吧?那人也太不小心了,大街上跑那么快!”大婶帮着唐婉月拍了拍身上的沾得灰尘。 唐婉月道谢:“谢谢,我没事。” 她两只手拍了拍屁股,摸到腰间空荡荡的,眉头一皱。 刚才在听戏楼,她付过看戏的银两之后,便将荷包塞在腰间的,现在腰间什么也没有了。 刚才那人是个小偷。 她回头朝着刚才那人跑去的方向看去,见人已经挤进了人群。 “姑娘,怎么了?”大婶见着唐婉月脸上神情不好,又摸着腰间,好像是丢了东西。 “那人好像是小偷,我腰间的荷包不见了。”唐婉月再次与大婶道谢,“谢谢这位婶婶刚才扶我,我先去追那人去了。” 唐婉月将过长的衣裙抓在了手里,朝着那名小偷跑去的方向跑了过去。 大婶听着唐婉月的话,扯着嗓子大喊道:“有小偷!大家帮忙抓小偷,前面那个瘦瘦的穿着补丁衣服的人是小偷!” 声音一传开,前面拥挤得人群立马往道路两旁挪开,互相看着自己身边的人是不是小偷?自己身上带得钱财是否都还在? 一时之间,那名小偷被独立在马路正中间,朝着前方跑去。 唐婉月提着裙子在后面追着,身上穿得衣裙有些碍事,她也不常运动,跑了几步就停下步子,喘着粗气。 眼见那小偷快跑得看不见了。 她皱着眉头,两只手搭在膝盖上,半弓着身子,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荷包里得钱财也不是很多,看来是追不上了。 就在唐婉月要放弃的时候,前方小偷直撞到一位身着黑袍的年轻男子身上。 这名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慕司卿。 第89章 冷哼了一声 慕司卿一抬手便直接抓住了那名小偷的衣领,漆黑的眼眸看向他手里抓着的荷包。 这个荷包眼熟,之前在唐婉月那边就见过。 他手伸了过去,直接将他手里的荷包夺了回来,朝着唐婉月的方向看去。 因着一路疯跑,唐婉月清早挽得发髻松松散散,衣裙过长,被她揉着抓在手上,整个人没了往常的端庄,倒是像个玩疯了的小女孩儿。 “大侠饶命!小得再也不敢偷东西了。”被慕司卿抓着的小偷一副求饶的模样,要不是慕司卿拽着他的衣领,这人肯定已经跪在地上磕头了。 唐婉月喘着气,看着慕司卿。 心脏因为剧烈运动,一直跳动着。 慕司卿身后跟着的人匆忙跑了过来,将他手里的小贼接了过去,道:“王爷,这小贼送官府去?” 慕司卿点了点头,算是允了。 小贼一听要将他送官府,立马大哭起来,“大侠饶命呀!小得上有……” “聒噪!”慕司卿皱了皱眉,沉着声音道:“将他嘴堵了。” 小厮也不知从哪里整了一团黑布,直接强行塞进那小贼的嘴里,然后拿着绳索将小贼的手脚绑了。 那凄惨的哭叫声顿时没有了。 小贼被拖着押去了官府。 慕司卿低垂着脑袋,看着右手里拿得荷包,抬脚朝着唐婉月的方向走去。 见着人将荷包送到面前,唐婉月伸出手,道谢道:“谢……” 话音突然嘎止。 慕司卿伸出来的手又猛地缩了回去,掂了掂手里的荷包,道:“找个地方坐下来谈一谈?” 唐婉月视线在荷包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上移,看向慕司卿的脸。 最终,两人去了东市的沁香楼,要了一间包间。这荷包才重新回到唐婉月的手里。 “从我宅子里搬出去,你都不和屋子的主人说一声吗?”慕司卿手里拿了一只青瓷茶杯,看着杯中漂浮的一根茶叶,漫不经心地说道。 “嗯?”唐婉月一懵,抬头看向他,见他盯着茶水,两只秀眉微微皱起。 她道:“我之前不是与你说过,也让管家爷爷告知您了吗?” 话说着说着,“您”字都用上了,叫管家倒是爷爷,跟他说话,语气里满满的生疏,让慕司卿心里十分不舒服。 之前他做得事情好像就……算了。 “怎么说我对你也有多次救命之恩,离开这种事情是不是应该当面说比较有诚意?嗯?” 最后一个“嗯”字拉得音调过长,听着让人觉得面前这人有些斤斤计较。 唐婉月想到自己离开时,管家爷爷也是让她亲自跟慕司卿说一声。 只是,她现在并不想跟这样一位表里不一,带着浓厚面具的人过多相处。 虽然她现在急需在京城找个背景雄厚的靠山,慕司卿以后会当上万人敬待的太子,作为靠山是不错的人选,但他最后会跟变瘦变好看的锦绣在一起。 她与锦绣现在的关系很好,绝不能因为慕司卿放弃她经营的铺子和锦绣之间的关系。 唐婉月站了起来,对慕司卿行了个大礼,道:“大恩不言谢,慕王爷心善,救人从不央求回报,小女子感恩戴德,之前离开应该珍重地与您说一声的。” “咚咚咚!”门外传来敲门声。 慕司卿扫了一眼朝着自己行大礼的唐婉月,道:“进来。”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 一位身着白袍,满头白发的年轻男子站在门外,看到唐婉月对慕司卿行礼,眉头微皱,立马走了进来,直奔唐婉月的方向。 这位白袍白发男子正是席容。 他身后跟着上菜的小二。 门口空旷了,端着菜的小二便走了进来,对着慕司卿行礼,随后将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端在了桌子上。 一时间,包厢里充斥着饭菜的香味。 席容走到唐婉月跟前,将她扶了起来,亲切地问道:“月儿,你最近去哪里了?这人可是欺负你了?” 他转身看向慕司卿,眉眼之间全是厌恶,“大名鼎鼎的慕王爷居然欺负未及笄的女子,不怕说出去让人耻笑吗?” 刚才席容那声“月儿”叫得格外刺耳,慕司卿听着他指责的话语,唇角微勾,道:“我欺负她?” 他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唐婉月,他何时欺负她了? 唐婉月抬手拉了拉席容的衣袖,道:“他没欺负我,你误会了。” 两人之间的小动作看得慕司卿刺眼。 他站了起来,冷哼了一声,拂袖,朝着外面走去。 慕司卿离开,厢房里便只剩下席容和唐婉月两个人。 席容紧张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关心地问道:“月儿,你可还好?” “你父亲做出那样的事情,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肯定会帮你的。还有之前我帮你父亲……” 说着,他声音突然顿住,抬头看着唐婉月的眼睛,一双眼眸里满是愧疚。 “我应该早点让人调查清楚,不然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我还帮你父亲……” 之前,唐婉月因为他帮了唐明智与她的铺子为敌,所以直接将这人拉入了敌对阵营。 此刻听着他的话,看着他愧疚的神情,她的心有些动容了。 “本来也不怪你。”唐婉月看着他抓着自己的手。 他的手很温热,而她的手是冰凉的。 冬日来临,有一双这么热得手抓着,心都像是被温暖了。 可唐婉月却不敢贪恋这样的温暖,她将手抽了出来,笑着道:“那些事情都过去了。还有你说得我救过你,我也不记得了。就算真的有这么一回事,你把我丢失的玉佩找了回来,这也可以抵消了。” 那枚她父亲留给她的玉佩虽然又丢失了,但是它换了一千两白银,让她开了锦绣布庄,让她脱离了唐家。 就算之前有再多的事情,那也都过去了。 人何必想着已经发生的事情?回忆着往日的痛苦,往前看才是人生。 她现在要经营好锦绣布庄,赚很多钱,帮助很多人可以过个温暖的冬天。 席容低头看着自己空了的手,缓缓抬头看向唐婉月,道:“那我可以去找你吗?” 唐婉月抬头看向他,半晌,点了点头,道:“你有事可以来锦绣布庄找我。” 她想着铺子里人多,也不会发生什么,便说了这句话。 第90章 活人招牌 第二日,清晨一大早,唐婉月刚踏入锦绣布庄的大门,席容便后脚跟了进来。 京城第一首富居然来南市的一间布庄?! 虽然这间布庄生意红火,衣服裙子款式都十分新颖,但是这铺子主要卖得女装,男装甚少。 四周开铺子的小老板都纷纷探出了脑袋,朝着锦绣布庄看去。 “这席公子怎么来锦绣布庄了?” “谁知道呢?好生奇怪!” “我得快点回去将我家丫头叫起床,好生打扮一番。”其中一位腰有水桶那般粗的大婶扭着身子,急匆匆得跑了回去。 “刘婶怎么跑回去叫她姑娘去了?还好好打扮一番。” “这你就不懂了,我也得回去将姑娘叫过来,去锦绣布庄买两身好看的衣服去。” 说完,四周原本围观的妇女都跑没了人影,只剩下一位中年男子跟丈二的和尚一般摸着自己的脑袋。 铺子里面,唐婉月一转身就看到身后穿着一件白袍的席容。 他这一身白色,在这铺子里真是扎眼的厉害。 “你怎么来了?” 唐婉月话刚问出口,席容便露出委屈的神情,他四周看了看,然后低下头,小声的说:“你昨日说,我可以来这个铺子里找你的。” “有什么事吗?”唐婉月又问。 席容刚要摇头,立马停顿了下来,“我上次去临城,看到一批上好的布料,今天给你送过来了,你看看你需不需要?” 说完,席容立马跟身后跟着的管事说了一声,管事跑到屋子外面,叫了六个小厮,抬了三个大箱子进来。 管事将第一个箱子打开,露出里面装着的绸缎。 唐婉月看了过去,眼睛一亮,光是看着就知道这绸缎乃是上上品,颜色也十分的好看。 她走了过去,摸了摸布料的厚度,十分的厚实,这材质颜色,很适合冬日里做衣服,可以挡风寒。 见着唐婉月喜欢,席容又示意将其他的箱子打开。 另外两个箱子应声开了。 “这个布料是临城的特色布料,专门用作冬日穿。它穿在人身上,会自动发热。听闻是用毛竹为原料……” “还有这样的布料?”听着席容的话,唐婉月顿时好奇起来。 因为第一批布料是上上品,第二箱打开便没有那么惊艳了。 可听着席容的介绍,这布料还可以自动发热? 那冬天爱美的姑娘不是就可以只穿一件衣裳,不用穿得那么臃肿了? 如果真是像席容说得那么神奇,那么这料子做出来的衣服定然会大卖。 再看这些料子,唐婉月不像是在看布料,而是在看白花花的银子。 顿时对席容的“好感”蹭蹭蹭地往上涨,恨不得将他拉去小屋子里,与他好好聊一聊这布料。 只是,只有三箱有些少,看来她还得去临城看一看,再多进一些布料。 不过,唐婉月还尚存了一些理智,与席容交谈也是在后院里,大家都看得见的凉亭里。 两人聊了将近两刻钟,铺子里面吵杂的声音越来越大。 一位前厅的妇人路过,唐婉月叫住了她,问道:“前厅怎么了?” “回姑娘,前厅突然来了好多十五六岁的姑娘来买衣服,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我还得赶去前面帮忙。” 唐婉月颔首点头,“你快去吧!” 锦绣布庄生意比其他铺子是要好很多,但是还从没吵杂成这样。 她有些好奇,站了起来。 想到自己还与席容在说话,转头对席容道:“我去前厅看一下出什么事情了?你在这里休息会儿?” 席容站了起来,道:“我跟你一起去前面看看吧!” 铺子里虽然请了看管闹事的小厮,但是能在京城有威慑的人却没有。 两个姑娘开个铺子,还是缺了些。 唐婉月听着,也没再说什么。两人一前一后朝着前厅走去。 “席公子走了吗?” 唐婉月刚踏进去,便听到这么一句。 听着声音有些耳熟,好像是隔壁刘婶家的胖姑娘。整个人圆滚滚的,长得十分肥壮可爱,人也老实巴交的,跟刘婶一点也不像。 紧接着席容跟着唐婉月走了进来,前厅挤得满满的人顿是闭了嘴,安静的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可以清晰的听见。 唐婉月朝着那些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姑娘看了过去,见着十多个姑娘都眼冒爱心,空气中都充斥着对席容的倾慕。 这一片都是开铺子的,谁不喜欢银子? 京城最有钱的男人在自己面前,除去那一头白发,长得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好嫁的姑娘谁看谁喜欢。 “我……我是来买衣服的,最近有出什么新款好看的衣服吗?”最好是能穿上立马迷住面前这位席容公子的衣服。 其中一位姑娘眼疾手快,走到一件好看的衣服前面看了起来。 往日里,她们都知道这铺子里的衣服好看是好看,她们也想买,但是自家老娘抠抠搜搜的,不肯掏银子出来让她们买。 今日家里老娘很是奇奇怪怪,一回家就掏了百两的大银票,让她们快去锦绣布庄买好看的衣裳,又说了京城最有钱的席公子在铺子里。 这其中的意思大家都懂。 男人谁不喜欢貌美如花的呢? 谁家的老娘不想让自己女儿嫁个有钱的男人? 席容可是京城出了名的有钱,还孝顺,从来不去烟花之地。 这样的男子可不就是姑娘们想嫁的好人家? 听着有人出声,其他盯着席容的姑娘也立马转头,假装自己只是来买衣服的。 唐婉月见着她们的神情,一双眼睛都笑弯了,她转头看向席容,见着席容眉眼随和,脸上的笑容一顿,迅速地挪开了眼。 她心想:长得确实好看,性子也好,难怪这么多姑娘喜欢。 可能是因为席容给她带来了大批的生意,唐婉月对他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席容也知道了唐婉月的爱好在哪里了,对铺子里来他面前说话的姑娘都和声和气的,甚至还会提一些意见,说这位姑娘穿这件衣裳好看,那位姑娘穿那件好看…… 那些姑娘跟席容说上话,更甚至身上新买的衣服被他夸赞了,个个心里美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最后都喜笑盈盈地离开了。 第91章 两孩子的关系挺好 锦绣在前台帮着算账,找余银。 半天的时间,铺子里留得找零的余银都用完了,这期间还拿了十两银子去隔壁兑了些余银,找给那些姑娘。 午时已至,铺子里还零零散散地留着两个姑娘,有位胆大的直接走到席容跟前,与他闲聊起来。 不得不说,席容的性子是真的好。整个过程脸上的笑容没有断过,说话谦逊有礼。 唐婉月挤到前台,帮着锦绣整理今天上午的进账。 锦绣朝着席容的方向看了几眼,用着胳膊肘碰了一下跟她紧挨的唐婉月,脑袋凑了过去,小声地说道:“婉月,他喜欢你吗?” 虽然是用了问号,但是说话的语气确实肯定的。 都说旁观者清,锦绣平常除了对管理铺子有一手,没想到这看人的眼光也是可以。 唐婉月侧头看向锦绣,道:“谁知道呢!” 到了午膳时间,唐婉月以为席容会回去用膳,没想到他直接跟到了铺子的后院,直接与他们一桌,吃着膳堂里的饭菜。 今日的午膳十分地简单,只有三素一荤一汤。烧饭菜的妇人厨艺还不错,但是跟沁香楼的大厨比起来肯定是没法比的。 锦绣,唐婉月,席容坐在一张桌子上,另外一边坐着两个小孩子是丫丫和锤子。 丫丫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席容,手里捧着的饭菜也不像往日那般香了,她毫不掩饰地夸赞道:“这个大哥哥长得好好看!” 锤子一听,撅着嘴看了一眼席容,将眼睛一翻,眼白露了出来,“一头白发跟个老爷爷似的,哪里好看了?我长大肯定长得比他好看。” “哼!大哥哥就是好看!你长大肯定没有大哥哥好看。”听到锤子跟自己犟嘴,丫丫不依了。 “肯定没我好看!”锤子也犟了起来。 一时间,整个膳堂里都是这两孩子大声嚷嚷犟嘴的声音。 唐婉月听到锤子说他一头白发的事情,眸子不由地抬了起来,朝着坐在他对面的席容看了过去,见他嘴角微微上扬,脸色神情没有一丝异样。 说实话,她心里对他这一头白发也是好奇得很。 锦绣听着这两孩子越说越离谱,放下碗筷,将两个孩子拉住,教育道:“吃饭时间,你们两个话怎么这么多?” 丫丫冷“哼”一声,道:“他说好看哥哥的坏话!” 锤子也将头扭到另一边,正好对上席容的那边,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就朝着外面跑了出去。 小孩子的脾气就是这样,玩得好的时候贼好,一有意见不和,就可以立马吵起来。 丫丫见着锤子跑出去,刚才盛了满满的饭碗一口没动,气势顿时没刚才吵架那般凶狠。 她低喃一声,道:“本来就是他先说别人坏话的。” “丫丫,先吃饭。”锦绣说道。 丫丫低头将桌子上放的饭碗重新端了起来,双手捧着,另一只拿起筷子。 锦绣抬起头看向席容,笑着赔礼道:“席公子,小孩子童言无忌,你别忘心里去。” 席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摇了摇头,道:“我知道,很天真可爱。” 许是平常都是跟锤子一起吃饭,丫丫吃一口,就朝着自己旁边的饭碗看一眼。 刚才锤子可是直接跑去了外面,没有去别的地方吃饭。 他是不是还饿着肚子?都怪他说好看哥哥不好看,不然她也不会跟他顶嘴,他也不会没饭吃…… 一边想着,丫丫一边吃着饭,只是没吃几口,便没了胃口。 “锦绣姐姐,漂亮姐姐,好看哥哥,我吃饱了。”丫丫将还剩一半的饭碗放了下来,跳下板凳,侧头看了一眼旁边没有动的饭碗,然后跑去打饭阿姨那边。 她记得阿姨有蒸馒头的。 见着小孩子跑远,席容出声道:“这两小孩的关系挺好的呀!” “嗯。”唐婉月吃饱,放下筷子应了一声,抬头朝着丫丫刚才跑去的地方,扬了扬下巴道:“这不是怕锤子饿了,去拿馒头跟锤子一起吃了。” 席容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面前一闪而过小时候的场景。 他从小就一头白发,一直被同龄的小孩孤立,亲生母亲去世得早,父亲那时候还没有再娶,又忙着做生意,没人管教他。 府上的丫鬟、小厮背地里都在说他是个怪物,他便将一头白发染成了黑色。 有一日,他知道父亲要回来,偷偷跑出了府,去了郊外等父亲,没想到在郊外不小心跌了一跤,腿疼得没法走路,一个人惨兮兮得坐在荒郊野岭里。 那时候,他有十岁吧! 唐婉月那时候只有四五岁的样子,她坐着马车经过那里,见到草丛里的摔倒的席容,便跳下了马车,像只精灵一样跑了过去。 左胳膊的衣服因为她跑得太快,被树枝给刮开了,席容便看到她左胳膊上的胎记,还记住了她左眼下的那颗黑痣。 最后,她让仆人将他抱上了马车,将他送了回去。 只是她当时年纪太小了,自己做了善事也没有记住。 席容看着丫丫跑出膳堂的背影,想到唐婉月当时跑向他的模样,重影隐隐约约重合起来。 午膳用完,有席家的仆人过来找席容,好像是府上出了什么大事,席容匆匆离开了。 下午,有几个隔壁的姑娘再来铺子,没有见到席容,都失望而归了。 锦绣布庄对面,百花楼二楼的包间,一扇窗户打开着。 一袭漆黑的人影站在窗前,他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对面布庄的门口,一直紧绷的面庞在席容离开后稍微缓和了一些。 “咚咚咚!” 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小厮扯着嗓子喊道:“王爷,青柳姑娘来了。” 慕司卿转过身,道:“进来。” 他走到桌子前,坐了下来。 门外,小厮推开了门,侧过身子,给一袭青色衣衫,面上画着精致妆容的青柳姑娘让路。 青柳姑娘朝着屋内看了一眼,一眼就看到慕司卿,她两眼微微弯起,手抓着裙摆抬脚走了进去。 小厮见着人进去了,便抬手将门顺带关了起来。 “慕王爷,太子……” 第92章 跟我们走一趟 垂着眸子的慕司卿猛地一抬头,一双漆黑的眼眸直直地盯着青柳。 青柳被他眼里的冰冷吓得一个激灵,说到嘴边的话立马挺住了。 “关窗。”冷漠地吐出两个字。 青柳这才看到厢房内的窗户是打开着的。 她连忙走了过去,朝着外面张望了一眼,然后将窗户合上。 楼下对面,唐婉月下午还有些其他的事情,便叫着小鹊备马车,准备出去一趟。 她刚出铺子,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余光扫到对面百花楼,慕司卿在百花楼的专属包间的窗户口看到青柳姑娘。 青柳姑娘她是见过的。 那次给她做衣服,她十分喜欢,听说那夜让太子爷拍了高价,还与太子爷交谈了一夜,自那之后,她经常会出百花楼,在后门被一辆马车接去太子府。 不过,这些都是百花楼里的一些传闻,具体是怎么回事,也只有青柳姑娘和东方朔两个当事人自己知道了。 唐婉月见着青柳姑娘走到窗户边,朝着外面张望了下,随后将视线收回,抬手将窗户关上。 入冬在即,难得有这么好的太阳,青天白日关窗…… 唐婉月收回视线,在小鹊的催促下上了马车。 将窗户关严实,青柳朝着慕司卿的方向走去,在她面前停下了脚步,施礼道:“王爷,奴家那日去太子府看见了王大人正从里面出来,他定然是太子殿下一党。” “可还有什么其他发现?”慕司卿声音低沉,富有磁性,即使一双眼眸带着冷漠与疏离,那张冷俊,棱角分明的脸庞也会让人心生爱慕。 青柳站在原处,还保持着刚才施礼的动作。 她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慕司卿,见他那双好看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杯中的茶水,看都没看她一眼。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没……没其他发现。”动作摆得久了,多少有些累,而且她为了让自己的姿势动作摆得好看,过于刻意,此刻说话声音都有些虚了。 听着青柳声音变调,慕司卿这才缓缓抬头,睨了一眼她,道:“好好盯着他那边,他与朝堂上的谁有过多相处都记下来,必要的时候想办法知道他们之间聊了什么。” “奴家知晓。”青柳垂下头,回应道。 “下去吧!”慕司卿挥了挥手,示意青柳下去。 青柳偷瞄了她一眼,站直了身子。刚才腿半弓着站了那么久,有些酸胀,现在走路的步伐都不是很稳。 她咬着唇,往后退了两步,不舍得转身走出了厢房。 等到人离开,原本坐在圆凳上的慕司卿站了起来,他转身朝着窗户的方向走去,在窗前停下了脚步,看着关上的窗户,手缓缓抬起,最终又放了下来。 他轻叹一声,又转身走回了原来的位置。 另一边,唐婉月匆匆上了马车,驾车赶往东郊的别院。 马蹄声踏踏地响着,车轮轱辘轱辘地转着。 “嗑哒”一声,马车像是撞到了石头,猛地停了下来,唐婉月坐在马车内,身子猛地往前倾去,小鹊也一头磕在门板上,两眼昏花。 “出什么事情了?”小鹊摸着自己肿的脑袋,皱巴着眉毛。 马车外面没有一丝声音,隐约听到附近林子里鸟雀鸣叫声。 外面安静得不正常。 唐婉月扶着木板,朝着车帘挪去,抬起纤细白皙的手掀开车帘,一把银晃晃的刀伸了进来,架在她的脖子间。 第二次被东西架脖子上,唐婉月吓得后背都挺得笔直,虚汗顿时就冒了出来,眼睛盯着这道银光。 “你们是谁?”小鹊一抬头,就看到一群五大三粗壮汉堵在车门口,其中一位拿着刀架在自家小姐的脖子上,吓得脸色都白了。 她顿时颤抖着身子,下意识地想往后缩,可是后面就是马车的木板。 唐婉月被吓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镇静。 眼前的马夫被他们敲晕了,虽然这群人拿着刀架着她的脖子,但是,他们的体型好像…… 唐婉月瞄到其中一人手里拿着一张羊皮卷纸,上面好像画了人像。 是前几日去锦绣布庄拿着画像找她的那群人。 “你是唐婉月?跟我们走一趟。”拿刀架在唐婉月脖子上的人一把将她从马车里拽了出来,强拉硬拽着朝着前方走去。 小鹊一见这群长得跟凶恶之徒的人劫持了自家小姐,立马从马车里爬了出来,跳下马车,追了出去。 只是人还没追到,便被走在最后的壮汉一把拉住,像扔小鸡似的扔在了地上。 唐婉月回头看着地上的小鹊,见他们只想带走她,对马夫和小鹊应该是没有意思。她用尽最大的力气,挣扎了一番,道:“你们应该只想带走我,放过他们!” “我们对他们不感兴趣。”为首的黑皮壮汉朝着小鹊扫了一眼,一把提上唐婉月就朝着前方走去。 唐婉月被带走了,带去了一个荒郊野外的山上的寨子。 看着有点像是戏曲里说的山匪驻扎地。 可是…… 唐婉月微微皱眉,抓着她上山的那群人里,好像没有锦绣说的那位青衣男子。 双手被紧紧地绑在身后,屋子里到处都是杂物,只有她带着的这块地方干干净净。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唐婉月也不知道了几时,只知道自己肚子都响了n回了,晚膳时间肯定是过了。 就在她昏昏欲睡,脑袋小鸡啄米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声粗犷的声响。 “人在里面怎么样了?” 唐婉月脑袋往下一嗑,立马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她睁大了眼睛,睡意一下全无了。 “将人带出来,送我书房去。”低沉的声音与之前听到那些壮汉声音不一样。 难道是锦绣说的那位青衣男子?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 唐婉月猛地将眼睛闭上,假装自己才被惊醒,眯着眼睛朝着门外看了一眼,“青衣男子”已经不在门外了。 “醒了?起来自己走吧!”黑皮壮汉站在唐婉月跟前,低着脑袋看着她,说道。 唐婉月慢慢睁开眼,稍微一动,因为保持这个动作时间太久,双腿有些麻木,她道:“稍等会,我腿麻了。” 第93章 这人有些惨 黑皮壮汉也不急,就站在原地等待着。 唐婉月等着腿恢复了知觉,才缓缓站了起来。 壮汉在前领路,唐婉月迈着小步子在后面跟着,一双眼睛暗地里察看四周,看着外面破旧的草屋和懒散的戒备。 这样的地方,有些奇怪。 到了一间屋子门口,前面的壮汉停下了脚步,抬手敲了敲大开着的门,对里面喊道:“二哥,人带过来了。” “进来吧!”屋内传来声音,低沉舒缓中,带点空灵悠远的感觉,不似这么粗犷的壮年男子。 他……是那名青衣男子? 黑皮壮汉朝着门内扬了扬下巴,道:“进去吧!” 唐婉月双手背后被绳索捆住,头发因为之前挣扎有些凌乱,插在墨发间的发簪早就不知落在了什么地方。 她抬脚朝着里面走去,每迈一步,发出一阵沉闷的声音。 进了屋子内,唐婉月抬头,四周看了看,见到一张红棕色的案桌,一位身着青色布衣男子正站在案桌前。 听着声音,男子将手里的信纸塞回信封里面,抬头看向唐婉月。 见着她被捆的模样,还有那一头凌乱的头发,唇角往上扯了扯,放下手里的信封,绕过案桌,走了出去。 他走到门边,将门关上,然后步伐逼近唐婉月。 唐婉月脚步不自主往后退了一步。 青衣男子停下脚步,站在唐婉月跟前一丈远的地方,自我介绍道:“我叫任重,是你在东郊那边买的宅子原主人的哥哥。” 唐婉月听到他说的话,眉头皱得更深了。 她之前在牙行买宅子的时候的事情在脑海里一一浮现,难道死得是面前这位亲人? 当初牙行知晓唐婉月知道那是一间凶宅,便直接道:卖房的主人因为家里人去世的缘故,伤心过度,不愿意露面,一切手续由牙行人代劳,所以唐婉月一直没见过房屋的主人。 这人将自己抓来,是…… “我将你请过来只是想问你一些事情。”任重两步走到唐婉月身后。 唐婉月听着他说的话,嘴角微抽,他家请人这样请的?! 许是猜到唐婉月的心声,任重解开唐婉月身后的绳索,慢条斯理的说道:“不这样,你会来?” 唐婉月皮肤白皙细嫩,属于那种磕了碰了就很容易红的那种,被绳索绑了这么久,肌肤早就红了。 她摸了摸手腕上泛红的红印,语气不好道:“你想问什么?” 任重问道:“你买宅子可有看见卖宅子的人?买宅子的时候,你可看到屋内可有异常?” “你不是说你是宅子主人的哥哥吗?” 这话问得怎么有些奇怪?唐婉月不解。 “我是宅子主人的哥哥,但是我妹妹已经死了,那屋子的地契被杀她的凶手夺走了。我在查那位杀人凶手!”任重说到凶手时,咬紧了牙关,要是那凶手在他面前,恨不得徒手将人撕裂开。 盯着任重看了一会儿,唐婉月像是被他的情绪传染,脸上警惕的神情也消散了一些。 “我买那间别院的时候,是与牙行里人办理的手续,因为知道那间屋子是凶宅,牙行人说屋子主人伤心过度,他们代理交给我房契。所以……” 唐婉月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我没有见过屋子的主人,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是哪个牙行?” 任重紧紧地握紧拳头,说道:“西市的牙行,我知道,但是那边已经没有人了。整个牙行的人已经从京城消失了。” “杀人灭口?”唐婉月后怕地开口,右手不由地捂住自己的嘴巴,果然小便宜是贪不得的,她会不会…… 不能想,越想心里越是害怕。 任重看向唐婉月,自然将她的害怕看在了眼里。 明知道是凶宅都敢买,现在,后知后觉才知道怕。 “你身边有不少人保护你,你不知道吗?”任重走到桌子边坐了下来,刚才缓冲了一会儿,现在整个人没刚才那么情绪激动了。 “嗯?”唐婉月转身,看向任重,眉头蹙得更紧,整个额间拧皱在一起。 她身边有人保护她? 不知道为什么,唐婉月脑海里第一个闪过的便是慕司卿那张冷俊的面孔? 怎么会想到他? 唐婉月迅速摇头。 “看来姑娘心里知道是谁了,不过,保护你的可不止一方。”任重拎起桌子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水温不冷不热,刚好一口喝。 他捏着杯子,仰头直接将其一口灌了下去。 “还有其他人?”唐婉月此刻脑袋像一团浆糊了。左思右想,将所有人都想了个遍,也想不出其他会保护她的人是谁?江澜吗?肯定不是。 见着唐婉月愁眉苦脸地思索着,任重说道:“所以,姑娘不必担心自己的安全。” “不对,要是有人保护我,我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还算有些脑子。 任重勾着唇道:“保护你的虽然是绝顶高手,但是人只有那么两个,引开便是了。” 他微微抬了抬头,示意唐婉月坐到他对面,道:“坐下聊,抬着头看你怪累的。” 唐婉月挪着步子走到任重对面坐了下来,她看着任重,“我只知道牙行,其他什么也不知道,所以你是不是该将我放了?” “我还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同意。”任重说道。 “什么事情?” “那间宅子……” 任重的话还没说完,唐婉月话就不过脑地蹦了出来,“我自己花钱买的。” “我知道,我想过去看看,如果之前的摆设没有改变,那是最好的。” 唐婉月接话道:“那你恐怕要失望了,里面已经被我全部修缮了一遍,就连家具都换了新的。” 她眼睛瞄了一眼任重,闭上了嘴,抿了抿唇,继续道:“不过家具什么的我都还留着。” 尤其那间桌子上有划痕的屋子,原本唐婉月想将整个屋子都修缮一遍,但是想着里面死过人,便将那间屋子闲置了,里面的东西也没动。 “所以你是答应了我去宅子里看看了。” 唐婉月努了努嘴,最后点了下脑袋。 本来这人无缘无故将自己绑到这里来,可是想到他妹妹惨死了,又觉得这人有些惨。 算了,不跟他计较这些。 第94章 四目相对 慕王府,慕司卿的卧寝内—— 一直负责跟踪在唐婉月身侧的慕四脸上有一道一寸的血痕,一滴血珠顺着伤口流了下来。 他双腿跪在地上,垂着脑袋看着面前那双慕司卿穿着的黑靴,自责道:“主子,属下无能,将唐姑娘跟丢了!” 慕司卿站在软塌前,半垂着眼眸看着跪在地上的慕四,看着他脸颊上的血痕。 慕四虽然不是他手下最厉害的人,但是京城武艺比他高强的人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能伤到他的人…… 他微微眯了眯眼睛,心里大概也有些猜测。 只是,慕司卿想不明白,那位为何要劫持唐婉月? “咚咚咚!” 老管家站在慕司卿门外,两只手用力地拍着面前的门板,朝着里面喊道:“王爷,王爷,醒醒!大事不好了,唐姑娘在路上遇到歹徒被人带走了!” 慕司卿听着外面喊话的内容,朝着跪在地上的慕四扫了一眼,只是瞬间,原本跪在地上的人顿时消失在原地。 他走到从里面上了门栓的门前停下了脚步,将门打开,看着门外的老管家,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老管家扫了一眼慕司卿身上的穿着,好像还没有上床榻,他急忙道:“是唐姑娘身边的丫鬟过来说的,她们在郊外遇见几个壮汉,唐姑娘被劫持走了。” “她那个丫鬟在哪里?”慕司卿朝着老管家身后看了一眼,没发现有人,便直接问道。 “在王爷你院子外面候着呢!” 毕竟是唐小姐的丫鬟,这深更半夜入自家王爷的院子不太好,所以老管家让人在外面候着。 “我去换件衣裳,你让她去门口等我。”慕司卿说完,便退回自己的房间,将门重新关上。 他走到床榻旁边的架子上,将刚才他脱下来的外袍拿了下来,重新披在自己的身上。 再打开房间门,老管家才走了两步,听到声音朝着身后看了一眼,便看到了已经穿好衣服的慕司卿。 慕司卿两步就追上了老管家,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了院子。 小鹊在院子外面急得团团转。 当初在郊外,马车因为被那群人损坏了用不了,她是一路从外面跑回来的,脚上都被鞋子磨出了几个水泡。 此刻站着有些钻心的疼,但是她已经无暇顾及自己受的伤,只想找到慕王爷,希望他可以快点救出自家小姐。 慕司卿走出院子,扫了一眼全身布满灰尘的小鹊,问道:“你家小姐在何处丢得?” 慕四就跟踪出了京城,便被人引开了,并不知道人具体在哪里被劫持的。 “郊外,我知道在哪里!”小鹊急切得说道。 老管家一听在郊外,立马道:“王爷,我这就去备马车。” 一刻钟后,两辆马车从慕王府驶了出去。 京城东郊更远一点的地方,一座名叫“岐山”的山上,驶出一辆马车,赶车的是那位粗壮的黑皮汉子。 他本名叫:张大强,别人都叫他强子。为人有些憨,力气很大,很是听任重的话。 从岐山上下来,唐婉月就发现,这群人看着五大三粗,做事没轻没重,但是对任重都是恭恭敬敬的。 怎么看他们都不像是一路人,而且任重看着文质彬彬,更像是一名书生,与这群壮汉怎么看都格格不入,但是他们相处得却格外的融洽。 “驾!” “驾驾!” 强子挥舞着手里的马鞭抽打在马屁股上,那马撒开蹄子就朝着前方跑去,扬起一阵灰尘。 马车摇晃着,发出“吱吱吱”的声音。 唐婉月在山上稍微收拾了一下,将凌乱的头发梳顺了,随便挽了个发髻用一根树枝插了起来,身上的穿着也稍微打理了一下。 她坐在马车内,对面坐着的便是任重。 任重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唐婉月往后挪了两步,将头侧向一边。 面前这位女子长相确实是一等一的,任重刚才一直看着她,即便打扮随意,但是这张脸正面看唇红齿白,五官端正好看,侧面看那双眼眸在长长的睫毛下更是迷人,难怪民间将她称为京城第一美人,确实有这个姿色。 突然,驾车的强子拉紧了缰绳,马高昂着脖子嘶叫起来。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车内的两人因为惯性朝着前方倾了出去。 任重伸手扶住坐在对面的唐婉月,一把掀开车帘,朝着外面看去,问道:“强子,出什么事情了?” “二哥……”强子看着前面拦着路的三辆马车,回头叫了一声。 任重朝着前方看去,见到一黑一白两个身影,看到他们朝着这边走来,脸庞清晰,不仅是熟人,还是京城两位大人物。 想到马车内的人,之前就有传闻听到过,说京城第一美人粘着废物王爷慕司卿,但是别人不喜欢她,真的是瞎了眼,才会看上慕司卿。 虽然传闻那么说,任重只与慕司卿见过两面,却没打过交集,但是他知道这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而这位太子更不是个好惹的人。 任重跳下马车,双手作辑,朝着东方朔行礼,道:“下官任重,见过太子殿下。” 东方朔见到任重时,一时诧异,这人本是一位文官,但是行事洒脱,在官场上得罪过不少人,便被人坑了让他去剿匪。 让文官去剿匪,这不是跟让人去送死一样吗? 不过,现在看来,他是没有死了。 只是,这人虽然行事洒脱,不拘礼节,却是个讲是非黑白的人,怎么突然劫持了唐婉月呢? 很是不解。 “任大人这是剿匪成功了?怎么回京城也不跟父皇禀告一声?”东方朔朝着马车看去,扫过那位黑皮壮汉,朝着闭着的帘子看着,问道。 “下官今日才到京城,这深更半夜自然是要寻个地方休息好了,明日才能上朝禀告圣上。”任重说道。 “可是,我听闻你……”东方朔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见着慕司卿领着唐婉月的那位丫鬟,朝着任重刚才下来的马车走过去。 慕司卿一把掀开了马车的车帘。 四目相对,四周突然一片安静。 第95章 任软软之死 唐婉月看着面前的男子,眼里诧异一闪而过。 他怎么在这里? 迅速挪开眼睛,唐婉月看到站在慕司卿身后的小鹊,立马跳下马车,跑到小鹊的身边,上下打量了一番,关心地问道:“小鹊,你可有事?” 小鹊见着自家小姐完好无损,一直提着的心脏顿时落了下来。 她摇了摇脑袋,眼泪水涌了出来,“我没事,小姐你没事吧?那群人有没有……” “没,你家小姐没事。”说完,唐婉月就将小鹊拉到身后,对着慕司卿福身感谢道:“多谢慕王爷带我的婢女过来。” 慕司卿看着唐婉月,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正眼再看过他。 任重看着慕司卿,随后将视线挪到唐婉月身上,这是…… 将几人都扫了一遍,任重的视线最后落在东方朔身上,唇角无意地勾了一下,又恢复了平静。 唐婉月福身后站了起来,朝着任重的方向看了过去,见到站在任重对面的东方朔,眉头微微蹙起。 他怎么会在这里? 脑海里闪过刚才任重与她说的话,保护她的有两方人,那么东方朔在这里肯定不是巧合,所以,另外一方是他的人? 就在她在心里想得时候,东方朔已经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唐婉月站在他与慕司卿的中间,看着左右两边的人,目光突然放远,见着任重正盯着她。 她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又一施礼道:“太子殿下安康。” 东方朔道:“既然你没事,我送你回去。” “跟我走。”慕司卿开口看向唐婉月,语气不容否定。 面前这两人,一人是现太子,另一位是未来的太子,跟谁走都会得罪另外一方,两位又都是她得罪不起的人。 唐婉月垂下头,又施一礼,道:“我跟任先生出来是有急事要做,就不跟太子殿下和王爷逗留了。” 说完,她手直接往后一拽,拉着小鹊就上了任重的马车。 强子看着唐婉月带着丫鬟又回来了,一双眼睛直盯着她。 任重见人上了车,迈着步子走了过来,在东方朔与慕司卿跟前施礼,说了一声,便直接上了马车。 强子盯着车下的两人看了一眼,便扬起马鞭抽打在马屁股上。 马嘶叫一声,朝着前方迈开蹄子,车轮轱辘轱辘地转动起来。 马车朝着京城东郊的方向驶去。 过了有一刻钟。 马车内的小鹊一双眼睛一直在任重的身上,她拉了拉唐婉月的衣袖,张了张嘴,想到这么小的空间里,要是说什么话肯定也被这个男人听到了,便闭上了嘴。 可是,憋着又难受。 几次下来,唐婉月便直接开口问道:“小鹊,你可是有什么事情?” 小鹊将眼睛挪了回来,凑到唐婉月的耳边,小声地说道:“外面那个驾马车的就是那群劫匪,这个男人是不是个坏人?咱们为什么要跟他走?” 即使声音压得很小,但是一些词还是传入了任重的耳里。 任重轻笑一声,道:“小丫鬟,坏人与好人只是各自谋利的立场不同,至于你家小姐为何要跟我走?”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道:“这个我也想知道。” 自己说得悄悄话被人听见了,小鹊不好意思得扭过脑袋。 “两个都是我得罪不起的人,跟谁走都会得罪另一个,还不如怎么来的怎么走。”唐婉月看向任重。 她之前虽然猜到面前这人的身份不简单,但是没想到这人居然是朝廷命官。 他与一群看着像盗匪的人在一起……真的怎么猜都猜不出这身份。 但是想一想他说话的语气与条理,有这样的身份,好像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任重看唐婉月的眼神更是深了。 太子殿下是她得罪不起的人,但是慕司卿在旁人眼里可都是个废王爷,就算是钱尚书的儿子钱正昊都这么认为。 没想到这名民间女子看得这么通透。 这名女子不简单。 不过,能让这两个人都这么关心的女子,又怎么会简单呢? 马车最终在唐婉月东郊的别院门口停了下来。 强子一把掀开车帘,任重先跳下马车,小鹊扶着唐婉月下了马车。 四周漆黑一片,只有别院门口亮着两盏灯笼。 昏黄的灯光拉长了人的身影,漆黑的天空,一只弯弯的月牙儿挂在天际。 现已到了亥时了。 小鹊忙跑到门前,抬手敲门,等着仆人过来开了门,领着众人进了别院内。 知道自家小姐晚膳没用,小鹊便跑去厨房准备宵夜。 唐婉月领着任重和强子直接去了那间行凶的屋子。 刚踏入屋子,任重看着里面熟悉的场景,一双眼睛微微眯起。 这间屋子是他妹妹任软软的房间,屋子里面的摆设跟他离开京城的时候一模一样。 看到这里,他脑海里闪过妹妹赖床不起,他叫她起床,任软软赖皮不起来的模样。 那样的日子还宛如在昨天,可是他被派出去剿匪,再回来时便听到她的死讯,就连妹妹的尸骨也是他的好友帮忙收的。 不自觉,任重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心里的怨与怒表现了出来。 唐婉月走到那张有刀痕的桌子前,白皙纤细的手指摸了摸那道痕迹,道:“当时我来看这宅子的时候,这里还有干涸的血迹,不过后来被我处理了。” 她转头看向任重,继续道:“这里应该就是案发现场了。” 任重走到桌子前,看着上面那刀痕,这么深得痕迹,他妹妹当时肯定害怕极了! 手背青筋暴露,他紧紧地握紧拳头,咬紧牙关,道:“这间屋子的东西你没动过吗?” “除了日常打扫,其他东西都没动过。” 任重松开紧握的拳头,又恢复成唐婉月刚见到他的那般模样,他问:“你其他房间都修缮了,为啥独独这间没有动?” “我一个姑娘家,死过人的房间多少有些忌惮,而且是被人谋杀,怕……” “怕烈鬼索命?我妹妹性子善良,不会索命的。” 说到他的妹妹,任重脸颊带着淡淡的笑意,整张脸都柔和了几分,不似刚才那样一副要杀人的模样。 第96章 黑猫 任重走到床前,一把掀开上面的棉被,露出床板,他抬手敲了敲,木板翘头,露出一个暗格。 之前将这间房间的棉被拿出去晒,丫鬟没还没发现这里面居然还有暗格。 唐婉月看着任重从里面拿出一本页角翻卷的册子,好像是被人经常翻过。 任重翻开看了几页,然后直接往后翻,在最后几页的位置停顿了下来,慢慢看着上面的字。 他妹妹任软软有个习惯,就是每天晚上用笔墨记录每天的生活。这本册子就是她妹妹记录生活的本子。 将最后几页看完,看着上面写得日期。 最后一页正是她妹妹死的前一天。 看完之后,他将册子放在一边,又从里面掏出一个香囊,将其打开,里面是一枚碧绿色的玉佩。 唐婉月看着他又从暗格里掏出一块白布抱着的东西,等他将白布打开,里面是一封封书信。 她扫过床板上摆着的东西,心里有了大概的猜测。 任重的妹妹与人书信来往,那块玉佩是定情信物? 等任重看完暗格里所有的东西,唐婉月问道:“里面可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你看看。”任重将那本记录生活日常的册子递给唐婉月,又自己拿着书信走到旁边的桌子前坐了下来,细细地看着上面的内容。 唐婉月看着手里被他塞得册子,看了一眼任重,然后低头翻看起来。 册子里的字体秀丽颀长,一看就是出自大家闺秀的手。 今日,晴,哥哥叫我起床,我没有起来…… 往后翻了几页,唐婉月看到一个他字,但里面没有说具体名字。 一篇篇看过去,任重的妹妹好像被这位男子吸引了,两人有很多书信来往,她日日都与这名男子见面,直到她被人杀害的前一天,那名男子说来她家见他…… 唐婉月侧头看向那枚任重翻出来的玉佩。 这枚玉佩是那名男子送给任软软的。 所以,任软软的死,这名男子应该知道些什么的。 可是,他是谁? 这里面从没有提到过这个名字。 唐婉月看向任重,问道:“这里面提到的男子你知道是谁吗?” “不知。但是书信的最下角有一个严字。那人要不是姓严,就是名字里带个严字。” “只知道一个严字不等同于大海捞针?”唐婉月道。 “还有这枚玉佩。” 唐婉月看向那枚玉佩,玉佩材质一般,一看就是那种随便一家玉器店都有的品种。 “有什么特别?” 任重抬头看向唐婉月,唇角微微勾起,“那人没什么钱。不然不会送这么便宜的玉佩。” 唐婉月看着他还笑,板着一张脸,语气微顿道:“没钱的人不是更难找?”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任重打量着唐婉月,问:“你怎么突然对我的事情感兴趣了?” 手里的册子不是他塞到她手里来的? 还有这宅子现在被她买了,多少都跟她有些关系。 再者,看着刚才的册子里书写的内容,他的妹妹很单纯,像极了以前的她。 只是因为唯一相依为命的哥哥不在身边,误信了那个男人,丢失了生命…… “都被你牵扯进来了,怎么也脱不了干系了。”唐婉月走了过去,将册子递了过去,说道。 确实脱不了干系了。 自唐婉月买了这间宅子,她就已经被牵扯其中。 除非将幕后凶手绳之于法,不然她的生命都始终受到威胁。即便现在有人保护她,但他有办法引开那两个人,别人也自然有办法。 “这些东西我带走了,如果你还在屋子里发现其他有关我妹妹的东西,记得来西市的来福客栈找我。” 说完,任重从怀里掏出一块布,将那些东西收拾了起来,打包拎在手上,朝着外面走去。 唐婉月看着他,跟在他身后走了出来。 走出那间屋子,小鹊便从外面跑了进来,对唐婉月道:“小姐,宵夜准备好了,给您送去你房间里了。” 走在前方的任重停下脚步,回头道:“我肚子也有些饿了,可以留下来一起吃顿宵夜吗?” 小鹊立马回头吼道:“我就做了我家小姐的,没有多的。” 任重松了松肩膀,无所谓道:“那我先走了。唐小姐别忘记我们的约定。” 等到任重离开,小鹊拉着自家小姐道:“小姐,那人不像是好人,你为何要将他带回来,还跟他……” “小姐的事情你都要管了?”唐婉月抡起手,一个板栗打在小鹊的脑门上。 小鹊吃疼得低头,捂住自己的脑袋,“我就问问嘛!小姐你又打我。” “我不打你,你刚才要说什么?”唐婉月抬脚朝着外面走去。 肚子已经饿得不能再瘪了。 小鹊想了想,眼睛睁大。 小姐不打她,她就要说两人独处…… 自己打了自己的嘴巴一下,嘟囔了一声,抬头,见着自家小姐走远了,小鹊立马抬脚朝着外面跑了过去。 夜深人静,风呼呼地吹着,树叶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 唐婉月躺在床榻上,双眼紧闭,两只手搭在被子外面,紧紧地攥在了一起。 她额头微露汗珠,眉头紧锁,双唇紧抿,面色难看。 这是做噩梦了—— “啊!” 一声尖叫,唐婉月从床榻之上猛地坐了起来,一双眼睛空洞地看着前方,像是被人勾去了魂魄一般。 “晃噹”一声,狂风刮开了窗户,一股冷风袭进了屋内,冻得唐婉月一个哆嗦顿时清醒了过来。 她刚才做了一场噩梦,好像梦到了任重的妹妹任软软。 这跟之前她偷听到自己身世,梦到自己及笄之后的事情有些不一样,但又有些相似。 这场梦很真切,就好像是真真实实发生过的事情。 她现在还记得梦中任软软长什么样子,那名男子…… 好像叫徐明严,住在南市后面的南阳巷子。 她怎么会梦到这些? 脑海里一闪而过任重说得恶鬼索命,难道是任软软死得不清不楚,魂魄还存在这间屋子里,今日见到她哥哥,所以托梦给她,让她梦见她生平的事情? 不能想,越想越吓人。 “喵!”一声尖利的猫叫声在窗户外面响了起来。 呼呼的冷风往里灌着。 唐婉月立马掀开被子,走到被风刮开的窗户前,朝着外面看了一眼。 一双暗绿色的眼睛在黑暗中明晃晃的。 是一只黑猫。 第97章 杀人事件 黑猫见到唐婉月,不但没有吓得逃跑,反而跳上了窗台。 一双碧绿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唐婉月。 黑猫属于吉祥的象征,古书中记载为镇宅,辟邪,招财之物。 她的宅子里没有养猫,这猫哪里来的? 黑猫一双碧绿色的眼睛在黑暗中格外地显眼。 突然,窗台上的黑猫后脚一蹬,直接朝着唐婉月的方向蹦了过去。 唐婉月吓了一跳,手不由自主地伸了出去,将猫接住,抱在了怀里。 动作来得太快,不容她细想,再回过神,小猫已经躺在了她的怀里,拿着毛绒绒的小脑袋蹭着唐婉月的胳膊手臂。 夜风仍然朝着里面灌着,可是没有刚才离开被窝那般寒冷了,怀里的猫缩着小脑袋,乖巧可爱。 唐婉月朝着外面又看了一眼,外面除了风刮的声音什么也没有,四周黑漆漆的一片。 将窗户重新关上,唐婉月将猫放到桌子上,用火折子将蜡烛点燃。 昏暗的光亮照着桌上的小猫,唐婉月找了一件外套披在身上,再回到桌子前的时候,小黑猫还是原样乖巧地趴在那里,见着蜡烛的火焰,伸出小黑爪子去碰,遇到热了迅速将爪子缩了回来。 “还挺可爱。” 再睡是睡不着了。 唐婉月坐到桌子前的凳子上,将小黑猫一把抱了过来,摸了摸他身上柔软的毛,身上干干净净的,看着一点都不像是野猫。 两只手逮着它的小前爪,唐婉月让它面对着自己。 小猫嘴巴两边的小胡须轻轻颤着,它张着嘴“喵”了一声,露出嘴里的尖牙。 唐婉月逗弄了它一下,道:“你是不是小天使?知道我做噩梦了,所以来吵醒我的?” 唐婉月房间的屋顶上面,一袭黑衣一闪而过。 —— 清早,卯时。 小鹊跟往常一样起床,来唐婉月的房间伺候,刚推门走了进来,便看到坐在桌子前,抱着一只不知道哪里来的黑猫。 “小姐,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小鹊看到唐婉月怀里的黑猫,吓了一大跳,道:“小姐,哪里来的猫呀?还是黑猫,长得还挺可爱的。” “可爱吧!”唐婉月将猫对着小鹊,玩了几个时辰,发现这个猫不怕生,也不咬人,性格挺温顺的。 黑猫见着小鹊,眨了眨眼睛。天亮了,原本碧绿的眼睛变成了金黄色,看着呆萌呆萌的。 “可爱。”小鹊点了点头,走了进来,将唐婉月今天要穿的衣服找了出来,又顺便收拾了下来东西,去外面端热水进来,伺候唐婉月洗漱换衣梳妆。 在唐婉月洗漱换衣的时候,小鹊抱着小黑猫,听唐婉月说是昨晚在窗台下面捡到的,怕野猫身上沾了跳蚤,带着它出去给它重新洗了个澡,怕它冬天冷,又拿了一件唐婉月之前做衣服剩下的边角料给它随便缝了个衣服,套在肚子上。 棕色的布料还挺配黑色的猫的。 等唐婉月洗漱完毕,她穿着一袭如意云纹衫和月牙凤尾罗裙,外披云纹绉纱袍,头发挽成云髻,墨发间插着一根金丝发簪,耳下坠着蓝玉耳坠。 眉眼间画了淡淡的妆容,纤细的眉毛描成了形状,唇红齿白,肌肤细腻,整个一美人胚子。 小鹊抱着刚擦干毛,还有点湿漉漉的小黑猫走了进来。 “小姐,我刚给小猫洗了个澡,他身上可干净了,我洗完之后,水还是清的。”小鹊撸了撸小猫露在衣服外面的毛,即便是湿的,也一点都不扎手,就像是被人精心养在家里的小宠物一般。 “是吗?”唐婉月走了过去,看了他一眼,想到自己昨晚做得梦,她道:“小鹊,你去备马车,我先走要出去一趟。你……你帮我好好看着这只猫,弄些吃的给她。” 说完,唐婉月直接出了门,朝着那间行凶的屋子走了过去。 小鹊张了张嘴,看着背影坚挺的唐婉月,到嘴边的话最后又吞咽了回去。 抱着小黑猫去安排唐婉月出行的马车,等她安排好了,唐婉月从里面走了出来,拢了拢自己的衣袖,直接上了马车。 “去西市的……”话一出口,唐婉月停顿了一下,转口道:“去南市的南阳巷子。” 说完,她将马车的车帘放了下来。 唐婉月去了南阳巷子,跟那边的人打听了一下,确实有一位叫“徐明严”的男子,不过那家人不知道得罪了谁,一个半月前慌慌张张搬离了京城。 听说是搬去临城,找亲戚去了。 临城之前唐婉月也听席容说过,那批布料她现在还记着的。 只是—— 任软软死后,徐明严家就立马搬离了京城。 那……这间房子是谁委托牙行卖掉的? 所有的谜团都断断续续的,找不到一丝线索。 “哐当”一声,马车在西市的福来客栈停了下来。 唐婉月扶着马车,走了下来,直接朝着里面走去,正巧遇见刚起床准备吃点早点,进宫复命的任重。 任重看着唐婉月,双眼一眯,道:“唐小姐怎么来了?” “我有线索跟你说。”唐婉月直言道。 两人上了楼,进了任重的房间。 “在你妹妹出事前,与你妹妹相处的那名男子叫徐明严,住在南市的南阳巷子,但是我刚才去过了,这人已经搬离了京城,四周的邻居说是搬去了临城。” 说完,唐婉月从袖兜里掏出一封信,这是今早她去任软软的那间房间里,根据梦里的情况,从她房间里的一本书里翻出来的。 所有的事情,与她做的那场梦别无差别。 任重也没管唐婉月为何过了一夜,会知道这么多事情? 他伸手将那封信接了过来,查看了起来。 这封信跟之前的信不一样,里面提到了“徐明严”这个名字,还说了他家的地址,还有两人之间已经互相交换信物,她妹妹将屋子的地契都拿给了徐明严看。 看到最后,任重捏着信纸的手紧紧地攥着,纸张都皱成一团。 “徐明严去临城了?”他抬起头,一双眼睛充斥着血红,眼里都是红血丝,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邻居是这么说的,具体情况你自己去调查。屋子里要是还有其他线索我再告诉你,但是我不会帮你调查这件事情。”她没这个能力去帮朝廷的官员调查杀人事件。 第98章 太可怜了 从来福客栈出来,唐婉月上了马车,直接去南市的锦绣布庄。 在布庄门口,唐婉月正在下马车。 旁边小巷子蹲点的唐冉芸穿着一身破旧的衣服,头发跟乱糟糟的稻草一般,直接冲了出来,一把抓住了唐婉月。 “唐婉月,你别走!”唐冉芸咬着牙,用尽所有的力气强行拽住唐婉月。 这几日,一日一餐都吃不上,难得有一些小餐馆倒饭菜的时候,勉强可以寻到半个干净馒头果腹。 唐婉月被这突如其来的人抓住,心里一阵慌乱,听到熟悉的声音,她转头对上一张面熟的脸。 这是唐冉芸?! 她面上蒙了一层灰尘,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到处都是脏兮兮的。 肌肤风吹日晒,已经没了往日还是大小姐那般光泽,脸颊上出现一道道白痕,整个人看着苍老了好多岁。 “婉月,求求你,救救我!怎么说我以前对你也不差……” 唉叫声在耳边响起,唐婉月身上穿的衣服被唐冉芸抓出一个个黑漆漆的脏手印子。 两人在布庄门口纠缠着,唐婉月看着唐冉芸这惨兮兮的模样,面色难看,沉着声音道:“有什么事情,你先进来再说?” 四周已经有不少人围着看了。 两人在铺子门前拉拉扯扯,还影响生意。 唐冉芸听着,抓着唐婉月衣服的手攥得更紧了,“妹妹,你就救救姐姐吧!以前是我不对,可我也没有做错什么事情……” 听着她突然打起感情牌,唐婉月清秀的眉毛拧皱在一起,右手掰开她拽着衣袖的手,厉声道:“要是想我帮你就进屋说,不然就给我滚!” 许是唐婉月平常性子都温温顺顺的,从没见过她发火。 没想到她摆着一张脸,厉声说话也有震慑人的气焰。 唐冉芸吓得松开了手,哆哆嗦嗦地说道:“妹妹,我也是没有办法。我想活着……” “月儿,这是怎么了?”席容看着唐婉月被乞丐纠缠,立马下了马车赶了过来。 见到那名“乞丐”将脸转了过来,看到她真实的面容,席容双眼微眯。 是唐婉月那位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 因为关心唐婉月的事情,所以事后,席容查了他们一家人的下落。 唐家巨变,唐老夫人一气之下中了风,被老嬷嬷带回了乡下。 唐明智因为在京城丢了颜面,便带着他在外养得那位怀了孕的外妾跑了。 苏玉茹知道后去找唐明智闹,人不小心掉下了山崖,尸骨无存。 唐冉芸被破身子,流落街头,与乞丐生活在一起。 这最惨的人还是唐冉芸了。 唐冉芸听到席容的声音,转头看了过来,见是她心心念念的人,害怕得将头转了回去,用破旧的衣袖将自己的脸遮挡起来。 “到处都是人看着呢!进铺子再说。”唐婉月四周扫了一眼。 周围的人都在看着他们。 “我……” 在自己爱慕之人面前,唐冉芸有些拉不下脸,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整个人杵在那里跟个柱子一样。 唐婉月眉头紧皱,伸手挣脱开唐冉芸拉着她衣袖的手,道:“既然没事了,就别挡着我做生意。” 说完,她转身直接朝铺子里面走去,席容抬脚跟了上去。 唐冉芸看着一前一后的两个人,眉头微微皱起,他们现在看着真像是金童玉女,男的俊俏儒雅,女的美貌如花。 唐婉月现在还经营了一间布庄,与席容真的很般配。 不像她,就连乞讨都斗不过那些一身蛮劲的乞丐。 这段日子,她一直悄悄地在附近看着这间铺子,之前他们铺子很多老顾客现在都是在这间铺子里做衣裳,就连对面的百花楼的花妈妈经常出入这里。 这间铺子的生意很好。 唐冉芸看着进了铺子的两个人,心里一阵酸楚。 来之前,她就想好了,不管怎么样都要从唐婉月这里弄到些钱,然后当做盘缠。她想离开京城,离开这个会吃人,没有人情冷暖的地方。 可是,现在看到席容。这位她曾经爱慕想要嫁得男人…… 唐婉月和席容进了铺子里面,唐冉芸挪了挪步子,发现自己往前走一步,脚是怎么也迈不出。 算了…… 唐冉芸转身,准备离开。 锦绣走了出来,拦住了唐冉芸的离去的路。 她手里拿着几个刚出锅的肉馅包子,和一包碎银子。 用身体挡着,将东西塞到她的手里,轻声道:“婉月给你的,趁着热乎吃了。” 唐冉芸抬头,看向锦绣。 她这么肥胖的身材,长得相貌平平,除了这一副嗓音温婉如画眉鸟啼叫一般动听。 要是之前唐家的大小姐遇见她,根本就不会放在眼里,更不会与她结交,说不定与她说一句话都嫌弃。 唐冉芸实在太饿了,闻着香喷喷的包子,立马伸手接了过来。 那袋碎银子分量很足。 想着刚才唐婉月凶她的模样,此刻还是给了她银子,她心里的酸楚更深了,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你帮我好好谢谢我妹……婉月。”唐冉芸将银子塞入胸口的衣襟里面,一只手拿着热乎乎的包子,低头抹了一把眼泪,“你帮我婉月,我明日准备离开京城了,我回乡下找奶奶去。” 锦绣看不得别人哭,见着别人流眼泪,自己眼里也婆婆娑娑的。 她点头,道:“这些银子够吗?要不我再给你拿一些?” 唐冉芸摇了摇头。 虽然她刚才问唐婉月想要银子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但是她自己心里是清楚的,她们家多亏待唐婉月。 将林叔叔留给自己亲生女儿的钱财据为己有,为她谋划非良人婚事,从小到大虽然不缺她吃喝,但是整个唐家,包括她全都不是真心实意想要对她好。 教她的永远只有听话,除了这个从没有教导过她。 锦绣看着唐冉芸走远,然后才转身进了铺子里,找到唐婉月,跟她说了刚才唐冉芸跟她说的话。 席容看着唐婉月,轻叹口气道:“她们这般害你,我还以为……”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是终究还是太可怜了。既然她要回老家,那便回去也挺好。” 第99章 不攻自破 看着唐冉芸现在的那般模样,唐婉月就会想到自己梦中梦到的场景。 之前她听过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是,经过任软软那件事情,她的梦……是现实。 梦里很多没有经历过的事情,都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比如刘家那位老爷,徐明严…… 这些人她都是没有见过的。 可是,第一次见面,他们的面容跟自己梦里梦到的场景一模一样。 席容将唐婉月眼里的神情都收入眼底。 “对了!”猛地,唐婉月抬起头,看向席容,问道:“席容,你上次说的布料是在临城?” “是。”席容点头说道。 唐婉月思索片刻。 最近京城天气转凉,一些大家小姐都叫贴身伺候的丫鬟过来问锦绣,铺子里最近有没有上新衣? 唐婉月之前确实做了一批衣裳,几十件一上架就被卖空了。 她想着,给大家闺秀的这批衣服必须要用更好的料子。 官家小姐经常出入皇宫宴会,要是能接触到皇宫哪位娘娘,有她做后盾,那么锦绣布庄今后的生意只会更上一层楼。 说到生意上的事情,唐婉月便拉着席容问临城的情况,又问他这批布料在哪里买的,还问了问临城那边的生活习惯…… 听着唐婉月的话,席容也不是没脑子的,自然听出唐婉月想要去临城。 他便直言道:“我最近正好要去一趟临城,要不要一起?” 唐婉月从有记忆开始,便一直生活在京城,对其他地方一点都不知道,所以心里虽然有去临城的打算,还一直碍着没动身。 此刻听到席容说他要去临城,心里便动了心思。 席容接手席家的生意已经很多年,走南闯北去过不少地方。之前他还去过临城,如果有他带路,唐婉月也不怕没熟人走错路,更不用担心自己会被那些骗外地人的本地人欺骗。 “你什么时候去?”唐婉月看向席容,问道。 席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最近这段时间都可以。” 听着席容的话,唐婉月思索了片刻,道:“那一周后如何?” “可以。”席容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他原本害怕她会拒绝。 现在相处了几次,发现她真的很好懂,但凡跟生意有关系的事情,她都是以生意为主。 这么想着,席容更为自己之前妄自揣测她的事情懊悔。 两人约定好时间,唐婉月便开始准备。 现在临近月底,铺子里的账与库存都要核算。虽然之前她要求每日的账都要每日清算,她有时间也会去账房核算账目,但是每个月收入账单与库存进货都要对比,亏损盈利更是要比比都算清楚,一目了然。 一周的时间正好到下月初,可以将铺子里面这个月的琐事解决处理好。 这么忙碌了三天,唐婉月便开始准备去临城的东西。 这天下午,江澜突然找上了门。 不声不响,一出口就是个重大消息。“婉月,顾乘风在外有了个孩子。” 唐婉月听了会儿,半晌才反应过来顾乘风是谁?什么叫在外有个孩子? 京城出了名的浪荡子,常年流连花街柳巷,不小心闹出人命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 “谁怀的?”唐婉月缓慢出口问道。 江澜直言,“百花楼的凤凤姑娘。” 几次与百花楼的花妈妈打交道,对于百花楼那几位京城出了名的牌面,唐婉月自然是知道的。 每次在锦绣布庄做衣裳,那几位牌面喜欢的时候,付钱绝不手软。 凤凤姑娘她印象还挺深刻,是位偏喜欢黄色的姑娘,说话做事透着几分风尘气息,性子还算不错。 听闻顾乘风每次去百花楼都会叫她和红梅。 只是,百花楼的姑娘行房事之后都会喝避子汤。 江澜看着唐婉月,见她沉着一张脸不说话,但是脸上的神情显示她应该是信了凤凤肚子里的孩子是顾乘风的。 男子喝醉了酒之后,做那种事情会不会有记忆她不知道? 但她希望顾乘风跟她说的是实话,那个孩子不是他的,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时间突然沉默。 唐婉月抬眼看向江澜,有些难以开口, 踌躇了片刻,还是问道:“澜儿姐,你怎么办?” 虽然现在是三妻四妾的朝代,但是哪位女子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有了孩子,却不是自己生的,会不难过? “我觉得那孩子不一定是顾乘风的。凤凤在百花楼接过的客人又何止顾乘风一个人,就算那个时间段,肯定还有别人。”江澜将自己最近去调查的事情告诉唐婉月。 有的时候,旁观者比当局者看得更清楚。 现在江澜已经入了局,她将这些事情说给唐婉月听,就是希望她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看这件事情哪里有破绽。 “但是我去调查过,那半个月的时间,凤凤除了顾乘风没有接过其他的客人。” 听着江澜的话,唐婉月锁着眉,细细地思索。 “是小日子吗?” 江澜摇了摇头,“我找人问过伺候凤凤的丫鬟,她那段时间小日子才走。” “也没生病?” 江澜继续摇头:“没生病,身体很健康,每天夜里闲着无聊还会找没客人的姐妹打牌,生活得很歉意。” “好生奇怪。她这样就好像是特意空出这段时间。要是从后往前看,她那段时间就接过顾乘风这一个客人,别人怎么都会认为她肚子里的孩子是顾乘风的。这有些不合理,好像……” “像早有预谋!” 这么一推断,顾乘风说凤凤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便有了些许根据。 唐婉月又问:“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真的吧?不是假怀孕?” 京城达官贵人家的小妾为了生存和野心,不少都会假装怀孕,然后以假乱真。 “她确实怀孕了。”江澜让她师叔夏如菇去百花楼给她诊过脉,肚子里确实有孩子。 唐婉月分析道:“如果凤凤肚子里的孩子真的不是顾乘风的,那肯定是别人的。可以找一找有什么人跟凤凤关系特别,尤其在那段时间里来往密切的人。” 江澜听着唐婉月的话,觉得有道理。 凤凤不可能自己一个人就能让肚子里有孩子,肯定还有一位男子。 要是找到这位男子,那么这所有的一切事情都不攻自破了。 第100章 无奸不商 江澜走之前,唐婉月将她四天后要去临城的事情告诉了她。 知道她与席容一起,江澜也没有很担心。 席容那个人对唐婉月的态度过于明显了,只要有一双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他对唐婉月的用心。 有京城第一富商保驾护航,唐婉月自然很安全。 她还得去查一查百花楼凤凤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嘱咐了几句,便直接离开了。 等江澜走后,唐婉月便让小鹊准备离京的东西。 四日转眼便过去了。 京城到临城不是很远,但也不近,坐车中间不休息需要五个时辰。 唐婉月便与席容约定了上午巳时在席府门口与他碰面。 眼看巳时快到,唐婉月上了马车,让马夫驾车去席府门口。 席府门口,阮氏不知这个儿子怎么又突然要离京? 昨天还将跟着席容一起做事的大管家叫了过来,问是不是哪边庄子出问题了? 结果大管家告诉她没出事情。 她纳闷了一晚上,怎么也想不通。 这都快到冬日,临近春节,孩子突然要离开,心里自然是担心的。 “容儿,到底是出什么事情了?”能让席容去处理的事情,肯定是难事,就连管家都隐瞒着她,阮氏心里更是担心不已。 “娘,真的没有要紧的事情。你就当我去采购一些东西,别担心。” 席容两只手搭在阮氏的手上。 女子冬日常常冷手脚,他母亲便常年手是冰凉的。 摸着冰凉的手,席容看向阮氏身边贴身伺候的丫鬟,嘱咐道:“我娘的手冷,上次我带回来的暖炉要一直备着。出门切记要披上我去西域带回来的羊绒披风,那件暖和还挡风寒……” 丫鬟行礼,道:“禀记少爷吩咐。” 唐婉月的马车徐徐在席府前面停了下来。 她掀开车帘,朝着外面看了一眼,见席容的母亲与席容站在门外道别。 心里有些不知滋味。 下了马车,她走上前,朝着阮氏施礼,道:“席夫人。” 阮氏看到唐婉月,心里诧异一闪而过,随后想到自己昨晚逼问席容,他一直说没有事情。 此刻看到她,心里才相信席容昨日说的话。 知道席容的心思,她注意过唐婉月,听老管家说这看着温婉的姑娘还是间布庄的老板。席容上次出去带回来了一批布料就是送去给她的。 儿大不由娘。 追媳妇这种事情昨晚上要是告诉她,她也不会担心一晚上。 真是白瞎担心了。 “唐姑娘等急了吧!都怪我拉着容儿一直聊着。”阮氏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直接催促着席容,“容儿,你就快点上马车,还让人家姑娘等这么久……” 看着自家母亲这态度变得…… 席容一脸蒙圈地被推上了马车,原本唐婉月想回自己马车,硬是被阮氏推上了席容的马车。 两人坐在同一辆马车上,相对而坐,空气凝滞,有些尴尬。 阮氏看着自己的杰作,心里喜滋滋的。 上次看唐婉月对席容的态度还以为自己儿子好不容易开个窍,但女方无意,可现在看看唐婉月的态度还是有些松动的。 目送着马车走远,阮氏脸上不似早上出来送席容那般满是愁容,嘴角微微上扬,怎么看都是满脸的高兴。 “小青,你说刚才的唐姑娘与容儿般不般配?”阮氏笑嘻嘻地接过她贴身丫鬟——小青递过来的暖炉,冰凉的手也不冷了。 小青跟着阮氏几年了,自然看出自家夫人有意撮合的心思。 席容长相俊俏,又相当孝顺,在府上的丫鬟小厮眼里都是极好的。 唐姑娘长得肤白貌美,五官端庄,举止之间透着大家闺秀的风范,性子看着也是极好的,与自家少爷很是般配。 “女婢见过这么多大家小姐,也就这位唐姑娘可以入了少爷的眼,两人刚才坐一块看着就有夫妻相。”小青笑着附和道。 阮氏听了心里更是喜了。 “阿嚏——” 马车内,唐婉月和席容一前一后都打了个喷嚏。 唐婉月用帕子捂住口鼻,眼睛瞄到对面的席容,见他侧着脸颊,整个人透着几分不好意思。 他母亲刚才真的是……太让人猝不及防了。 早知道他就不让唐婉月来席府门口找他了。 席容摸了摸发痒的鼻尖,便知道肯定是他母亲有在惦记着他。 只是没想到唐婉月也打了个喷嚏。 席容关心的问道:“是不是今天起太早,感染了风寒了?我今早让人收拾了一件新的披风在后面箱子里,等我让人拿出来给你披上。现在换季节,感染了风寒不容易好。” “不……”唐婉月还没有来得及拒绝,就看着席容一把掀开车帘,让马夫停了马车,人就下去了。 再等了片刻,席容拿着一件白狐披风走了进来。 他将披风披在唐婉月的身上,将系带在唐婉月脖子前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唐婉月看着近在咫尺的手,席容不仅人长得好看,手指修长,白净,指甲修剪得圆润,有一双十分漂亮的手。 席容认真的打完结,手上微微发热,是唐婉月呼出的气息喷洒在上面。 他迅速地收回手,脸颊泛了红晕。 马车内响起唐婉月轻柔的嗓音,“谢谢!” “不用谢!”席容有些别扭的说道。 车内又安静了下来。 坐在另一辆马车的小鹊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想着自家小姐跟席容坐在一起,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就好像自己伺候多年的小姐要被人抢了一般。 可是冒然冲过去又会损了自家小姐的颜面,她一直压抑着自己,直到脑海里闪过她离京前慕四跟她说的话。 “小鹊儿,你是太天真了。席容可是京城第一商户。无奸不商懂不懂?小心你家小姐被人骗了都不知道,你留点心眼吧!” “他席容为何要对你家小姐好?还不是想将你家小姐娶回家?那对她好不就是对自己好?反正都是他家的。” 当时小鹊还反驳他来着,此刻安静下来,越想越觉得慕四说得很有道理。 原来席容是想将自家小姐娶回家,现在两个人又坐在一辆马车内,她还不在旁边看着…… 要是席容做些什么事情,那么他的人肯定不会阻止的。 “哎呦!” 小鹊唉声一叫,一把掀开车帘,扯着嗓子喊道:“快停车!快停车!我肚子疼得厉害。” 第101章 瞒着你家小姐 马夫以为小鹊吃坏了肚子,就将马车停了下来。 小鹊立马跳下马车,那动作干脆利落,一点都不像是个肚子疼的人。 她直奔前面的那辆马车,扯着嗓子将马车喊停了。 唐婉月听到小鹊的声音,又见马车停下,抬手掀开了车帘,朝着外面看去。 “小姐,小姐。”小鹊几步就追上了前面的马车,见着自家小姐露出脸,又露出可怜兮兮的神情。“小姐,我肚子疼!” “怎么回事?”唐婉月一听,有些急了。 “我也不知道。”小鹊看了一眼唐婉月,之前,她家小姐还没有披披风,此刻身上披了件上好的白狐披风,一看就是席容备在车上的。 好家伙! 早有预谋! 小鹊拉住唐婉月的手,睨了一眼席容,将脑袋凑了过去,压低了声音道:“小姐,你还是跟我回去坐那辆马车吧!小鹊肚肚不舒服,需要小姐爱的照顾。” 说着,她立马露出一副难受的表情。 唐婉月看了她一会儿,回头对席容道:“席容,小鹊肚子有些不舒服,我去后面那辆马车照顾一下她。” 席容将视线从唐婉月身上挪到小鹊身上,见着小鹊对着他做了个鬼脸。 肚子疼一看就是装的。 “严不严重?要不找个大夫给她瞧一瞧?”席容朝着外面看了一眼,问马夫到哪里了? 马夫回答:“少爷,到青来原了。” 青来原是京城去临城的必经之路,属于农庄范围,养殖动物和种植蔬菜粮食,兽医很多,治病救人的大夫也有。 席容道:“青来原这边大多数是农庄,我记得这里有个大夫医术很高超,要不要停下来给你的小丫鬟找个大夫看看?” 席容看出小鹊的病是装得,唐婉月与她相处了那么久,自然也是看出来的。 她估摸着是这个小丫头一个人在后面坐马车无聊,所以才闹这么一出。又何必闹得耽误大家的行程? “这道是不用了,我过去陪她会儿就好了。” 唐婉月都这么说了,席容自然不能再强留唐婉月。 看着人下了马车,坐到后面的马车,席容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马夫看着唐姑娘走远了,这才转头将夫人嘱咐他的话告诉席容,“少爷,夫人让老奴跟您说,女孩子家耳根子软,你对她好,她肯定都记在心里的。加油将唐姑娘娶回去,夫人好抱个孙子。” 席容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马夫,道:“我知道了。” 退回马车内,席容耳畔回响着马夫刚才说的话。他就说他母亲看到唐婉月之后性子大变,以前他出一趟门,不得唠唠叨叨半个时辰,这次赶着他离开。 原来她已经看出来了…… 不过,唐婉月耳根子是软。 你对她好,她都记在心里,也会加倍地对你好。 之前他送了一批布料过去,唐婉月亲手给他做了一身玄色衣袍,说他常年穿着白色,偶尔换个颜色人看着也新鲜一些。 原本今日席容试穿了那件衣裳,尺寸什么都刚刚好,一点都不差,可是出门的时候,他还是将那件衣服换了下来。 因为是喜欢的人送的衣服,生怕把那件衣服弄脏了,所以穿得格外小心。今日又是长途跋涉,还是不忍穿那件衣裳。 唐婉月坐上马车,马夫驾马,车轮轱辘轱辘地转动。 她侧头看着小鹊,她哪里还有半点肚子疼的样子? “怎么不肚子疼了?”唐婉月佯装声音地问道。 小鹊一听,耳朵吓得竖了起来,立马认错道:“小姐,我刚才骗您的,我肚子不疼。我就是看那个席公子太奸诈了,居然跟您同坐一辆马车。你看这才多大会儿,他早就备好了披风给你披上了,肯定别有用心。” “之前是哪个说席公子家室好,人也好,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好男人?这才多久,你就忘记你说的话了?”唐婉月眯着眼睛看着小鹊。 就她的脑子,哪里能看出来席容别有用心?这肯定是有人在背后跟她说过什么? 之前,小鹊找她请过一次假,锦绣说是一位穿着侍卫的男子找的小鹊。 思索了那么久,唐婉月脑海里只想到慕司卿的侍卫。 只是,不知道小鹊怎么跟慕司卿的侍卫走得那么近?也不知道是哪个侍卫? “那……那不是我之前没接触过这个人吗?听别人都说好,我就……”小鹊语塞,“小姐,我收回之前的话可不可以?你离他远一点,这人肯定想把你拐回家做媳妇。” 看着小鹊气鼓鼓的模样,唐婉月伸手戳了戳她气鼓鼓的脸颊,道:“他有经商之道,我现在缺的就是经商的门道。他教给我,我自然也不会让他吃亏。至于男欢女爱,这些东西也不是我说不想就不想的,也不是他对我好,我就能动心的。有的时候,这些东西都需要缘分。” 唐婉月说了一堆,小鹊又听迷糊了。 不过她听懂了“不是他对我好,我就能动心的”。 所以她家小姐没有被他那些软糖给收买了。 她顿时将心放回肚子里,松了一口气。 “小鹊,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你家小姐?”唐婉月突然出声问道。 小鹊肚子里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的,“没……没呀!小鹊……儿这么乖,怎么……怎么可能有事情瞒着您呢?” 两只眼睛胡乱地瞟着,就是不敢看唐婉月。 这表现就知道是老心虚了。 “听说你之前跟一个侍卫有来往?”唐婉月突然凑近到小鹊的身边,屁股也挪了过去,将她的脸强制性地对着自己,一脸认真地问道:“哪家的侍卫?也没听你跟我说一声?需不需要你家小姐帮你做媒?” 小鹊的脸蹭的一下子全红了,跟个熟透的苹果一样,就差头顶冒热气了。 “小小……小姐,你在……在说什么?’小鹊将脑袋垂了下去,打死都不能承认。 “上次我被任重带走了,你叫慕司卿过来的吧?” 小鹊一听,猛地抬头,然后迅速摇头道:“慕王爷不是担心你吗?我当时就只能想到他……” 唐婉月不紧不慢地问道:“你怎么没有想到江澜呢?唯独想到慕司卿。说吧!那个侍卫是不是慕司卿的侍卫?” 小鹊捂住自己的脸,将头埋了起来,轻轻地“嗯”了一声。 第102章 她还走得动路吗 还真被她猜中了。 唐婉月有些弄不懂慕司卿了。 “我对娇生惯养的花瓶不感兴趣。”这句话是他亲口说的,也是她亲耳听见的。 他明明对锦绣有意,可是,这段时间,慕司卿的一些所作所为,让她产生了错觉。 现在又让自己的侍卫诱惑小鹊。 看着现在小鹊的模样,唐婉月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你是不是看上那个侍卫了?” “没……没有。”小鹊羞得无地自容,恨不得自己看的地方能生出一条缝隙,让她直接从缝隙里钻进去。 嘴上说着没有,可是她的表现…… 唐婉月抿了抿唇。 小鹊一直跟在她身边,她是什么性子没有人比唐婉月更清楚了。只是,那人是慕司卿身边的人…… 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下来。 从京城出来,一路上停顿了三次,食膳时间只食用了些干粮。 直到酉时末,才听到马车外的喧闹声,好像到了闹市区。 唐婉月掀开车帘,朝着外面看去。 大道两旁许多背着货物的行人,嘈杂的声音就是他们发出来的。唐婉月朝着人群涌入的方向看去,看到一堵高大的城墙,城门顶上写着“临城”两个大字。 “小姐,这是到临城了!”小鹊从小就被买进唐府做唐婉月的丫鬟,也没有出过京城,看着这边人的穿着就与京城有些不一样了,脸上满满的好奇。 “到了。”唐婉月心里也是好奇,原来别的城里的人与京城的人穿着是不一样的。 只是她将好奇压在了心底,没有小鹊表现出来的那般明显。 马车缓缓驶入临城。 进了里面,小鹊趴在马车窗口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街道旁挂着红灯笼的地摊,有好多稀奇古怪的东西,遇到好看好玩的,都会惊叫起来:“小姐,你快看这个!好可爱。” 是做成小动物一样的糕点馒头。 远远地看着冒着热腾腾的烟雾,看着就十分的可爱,想必味道一定很好。 “小姐,小姐,你看那个!”小鹊眼尖,又看到一个稀奇古代的玩意,大叫起来。 一路上尖叫着不停,唐婉月被小鹊拉着,也看了不少。 马车终于在一间客栈门口停了下来,席容带过来的小厮跑进了客栈里面要了两间上房和几间下房,一切办好之后,回来跟席容禀告。 席容听了,便下了马车,走到唐婉月的马车跟前,抬手敲了敲门板道:“月儿,到了。” 小鹊听到外面席容的声音,一把掀开了车帘,正巧与席容朝着里面看的那双眼睛对上。 小鹊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警惕道:“你离我家小姐远一点。” 唐婉月露出脸来,听到自家丫鬟真的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抬手就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道:“怎么说话的呢?” 小鹊捂着自己的脑门,“哼唧”了一声,道:“小姐,你又敲我脑袋。” “那是你该打。” 主仆两人一前一后下了马车。 唐婉月和小鹊上了楼,席容让下人去点了一些菜,准备唐婉月沐浴完毕下来就可以吃上。 今天一天只吃了些干粮,看唐婉月也没吃多少,现在肯定饿坏了。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席容换了一身干净的玄色衣裳,从楼上走了下来。 隔了一刻钟,唐婉月也下了楼。 远远地看见席容穿上了那件她送给他的衣裳。 一个人长时间穿着白色的衣服,突然换一个颜色,让人感觉有些不真切。 这件衣服十分的贴身,当时尺寸是席容报给唐婉月的,看着他的骨骼,唐婉月还稍微改了些,没想到穿在他身上这么的贴合。 小鹊跟在唐婉月的身后,看见白发玄衣的席容,眼里诧异一闪而过。 以往看着他都是一袭白衣,突然换个颜色的衣服,看着就跟换了个人一样。 脸还是那张脸,还是一头的白发,穿着这身衣服,顿时感觉到丝人气。不似全身上下都是白色那样冷淡淡的。 “这件衣服穿着还挺合身。”唐婉月走到席容跟前,脸上带着笑意说道。 席容点头,应了一声:“你做的自然是好的。” 小鹊耳朵立马竖了起来,这件衣服是小姐做的? 脑海里搜索了一圈,突然想到半个月前小姐一直在倒腾一件男款的衣服,她记得颜色好像就是这个颜色。 原来不是给客人做的,是给他做的。 “今日坐了一天的马车,累不累?”席容知道唐婉月没出过远门,第一次坐马车肯定是累的。 唐婉月摇了摇头,道:“还好,之前经常坐着马车爬山去灵隐寺,这一天的马车也不是很累。” “我丫鬟看着外面的东西新奇,等会我陪她去外面逛逛。” 席容道:“等会我跟你们一起去,这边我来过几次,倒是有些熟悉。先用晚膳吧!这家客栈的特色菜味道不错。” 席容招呼着唐婉月坐到餐桌前,小鹊厚着脸皮坐到了唐婉月的身边。 看了小鹊一眼,席容收回了视线,在唐婉月对面坐了下来。 这桌就他们三个人,因为有小鹊在,知道她对自己的敌意,席容只跟唐婉月介绍了下这里的特色菜,让她自己夹菜吃。 只是小鹊听着席容的话,都会赶在唐婉月伸筷子之前先尝一尝,觉得符合自家小姐的胃口,才让唐婉月自家夹菜吃。 临城的菜色偏甜,席容怕唐婉月吃不惯甜,还让后厨的人做了几道京城那边口味的菜。 这顿饭菜吃了半个时辰,桌上一半的饭菜都进了小鹊的肚子。 唐婉月也吃了一些,只是坐了一天马车,确实没什么胃口,觉得肚子不饿了,她便放下了筷子。 席容本也没有要吃饭的意思,只是为了照顾唐婉月,见唐婉月放下筷子,他也跟着放了下来。 两个主子看着丫鬟吃得欢快,旁边桌子上席容带过来的小厮与马夫朝着这边偷瞄了好多眼。 身为下人,能跟主人一张桌子吃饭,真的羡慕死人,而且主人都没吃多少,那丫鬟吃得可真开心。 看着那边,他们顿时觉得自己桌子上的饭菜都不香了。 吃了十二分饱,小鹊才放下碗筷,摸了摸自己圆挺挺的肚皮,满足的说道:“小姐,这家菜味道真不错!” 唐婉月扫了一眼只剩残渣的盘子,要是说这家客栈的饭菜不好吃,她也没法信呀! 就差将盘子舔干净了。 席容出声道:“等会去逛夜市,她还走得动路吗?” 第103章 大姑妈家的小侄女 “我怎么就走不动路了?”小鹊肚子吃饱了,胆子也变大了,竟然敢跟席容顶嘴了。 唐婉月拿了块帕子塞到小鹊的手里,嫌弃道:“将你的嘴擦一擦。” 临城这边食荤菜较多,小鹊吃得满嘴油腻。 小鹊摸了摸手心里的帕子,低头抹了一把嘴。 原本雪白白的帕子顿时便被黄灿灿的油渍沾染了。 她刚才顶着满嘴油…… 好羞愧哦~ 唐婉月看着小鹊的模样,性子是活络了不少,但这嘴说话真是越来越不过脑了。 找个时间,她得好好敲打敲打她一下。 一行四人走在临城夜市的街上,街道两旁摆着摊贩,挂着红灯笼,一路上香味四溢,充斥着味蕾。 原本几人都是刚吃过饭的,理应不该饿得。 走到一间馄饨摊贩前,唐婉月闻着味道,肚子突然叫了一声。 四周声音嘈杂,这肚子的叫声应该是听不见的。 席容停下了脚步,看向这间摊贩,道:“他家的馄饨是临城的一绝,要不要停下尝一尝?” 馄饨本也不止饱,就是解一时的口腹之欲。 刚才的饭菜太过于油腻,加之坐了一天的车,确实没什么胃口。 此刻闻着清香的混沌,肚子竟然感觉有些饿了。 唐婉月吞咽了下口水,点头应道:“好。” 四人不分主仆,坐在四方的桌子上,席容问了下几人的喜好,点了两碗肉馅馄饨,两碗香菇牛肉馅的馄饨。 馄饨烧起来很快,没一会儿,摊主的老婆就端着一碗汤上飘散着几朵葱花的馄饨放到唐婉月的面前。 汤看着清淡,只有一丝清油,看着十分的清淡,可是这充斥着鼻腔的香味让人食欲大开。 唐婉月用勺子舀了一只馄饨,将它吹凉,送入口中。 汤汁的味道夹杂着香菇牛肉的醇味在嘴里蔓延开来,充斥着味蕾,将人的食欲顿时打开。 一连吃了十四个馄饨,将碗里的汤也喝完了几口。唐婉月觉得自己的肚子有了八分饱,看着碗里还剩下两只馄饨,想了想,还是将它吃完。 这才拿出一条干净的帕子擦了擦嘴。 等她吃完停下的时候,对面三个人除了席容,其他两人将汤都喝了个干净。 小鹊打了个饱嗝,满足地说着:“小姐,临城好吃的也太多了吧!我感觉我回去要肥成小肥鹊了。” 唐婉月侧头看向小鹊,见着她那挺着的肚子,如果不是知道她这是吃多了,还以为已经怀孕两个月了。 不过,她侧头看向这条挂满红灯笼的夜市。 京城每逢过节也有夜市,但是不似临城这般热闹。 可能是天子脚下,大家闺秀都很少出门,尤其夜市这种人烟嘈杂的地方去得更少。 京城的摊边俗食味道也没这边的好。 可能厨艺好的人都被收纳进了别人家的府里。 临城这烟火人味满满的夜市,好吃的馄饨,人来人往的街道,让人很容易就会爱上这里。 席容让自己的随身仆人去将馄饨的钱结了,几人站了起来,准备继续往前逛一逛。 “主子,咱们现在为何要跟着唐姑娘?” 刚才唐婉月他们坐得那桌后面一桌,一位身着黑色长袍的男子手里拿着汤勺,舀了一只馄饨,看着碗里漂浮的葱花,缓缓开口道:“只是过来吃个馄饨,什么叫跟着她?” 慕四跟着慕司卿多年,对他这位主子的性子自然了解的十分透彻。 他立马闭嘴,低头,吃馄饨。 慕四吃了两口馄饨,在心里感慨道:怪不得小鹊刚才吃那么多,确实好吃。 他默默地掏出一本册子,又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只羽毛笔,在册子上书写着什么。 慕司卿吃了一只馄饨,便将汤勺放回了碗里,看着慕四不知道在搞什么东西,他沉着声音道:“你在干什么?” 慕四记完最后一笔,将册子揣回兜里,笑眯眯地说:“这家馄饨好吃,我记下来。” “好吃吗?”慕司卿余光瞄到旁边,站了起来,道:“味道一般般,走了。” 说着,他就朝着刚才人消失的方向疾步走去。 慕四看着宛如四月的天,说变脸就变脸的主子,又低头看了一眼才吃两个的馄饨。 他立马将馄饨碗端了起来,就着有些烫的汤直接将馄饨喝了下去,嘴里一下子塞了满满八九个馄饨,然后一边掏银子放到桌子,抹了一把嘴,迅速朝着慕司卿的方向追了过去。 等慕四追上慕司卿的时候,一眼便看见隔着三丈远的唐婉月,嘴里嘀咕一声:“还说不是跟踪唐姑娘呢!” 即便四周都嘈杂,这点声音还是抵不过慕司卿的耳朵。 他侧头睨了一眼慕四,慕四立马伸手捂住自己的嘴。 之前他一直被慕司卿派出去在外面做事情,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跟着慕司卿身边了。 他这主子的性子他怎么可能忘记,少说话,多做事,假装自己没有存在感,这样才能活得更长久一些。 疯狂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慕四看着自家主子一路保持着距离跟着唐姑娘,他也趁机看到小鹊,见着她喜欢吃什么,看到什么好玩的没有买,都会偷偷将东西买下来。 直到亥时,唐婉月一行人才回了客栈。 临城这边的市集比较集中,吃东西的是一条街道,住客栈的也是一条街道,做衣服的也在一条街。 这样很是方便大家族过年过节去采购,需要什么东西就能在一个地方找到最好的,也不用担心同样的东西这家价格高了,那家价格低了。 这也让卖东西的不敢粗制滥造。 所以,唐婉月他们留宿的那间客栈所在的街道也都是些客栈和餐馆。 慕司卿就住在她对面的客栈,房间也正巧在她的对面,只要两间房间都打开窗户,对面干什么事情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慕司卿朝着身后睨了一眼,见慕四怀里买了一堆女孩子喜爱的玩意,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其中有几样他还有些眼熟,是唐婉月碰过的。 “你买这些东西做什么?”慕司卿声音低沉,看不出他问这句话的心情。 慕四心里一个咯噔,暗叫不好。 他们原本来临城是有要事要做,他竟然当着自家主子面逛街还买了一堆讨好女孩子的玩意。 “我大姑妈家的小侄女刚三岁了,刚才看着这些东西可爱,所以就情不自禁买了些。” 当着主子的面说谎,他这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后背湿了一身汗,衣衫都粘着背。 第104章 他是怎么进来的 “大姑妈家的小侄女?”慕司卿低沉的声音重复了下慕四的话,缓缓继续道:“你什么时候有个三岁的妹妹了?” 慕司卿的眼睛扫过慕四怀里的东西,有些玩意确实是小孩子玩的,但是里面有一对珍珠碧玉步摇怎么看都是十多岁的女孩子才能用得上。 他记得唐婉月当时拿着这对步摇看了许久,还与自己的丫鬟说了几句。 只是,不知道她为何没有买下来。 “啊!?”慕四被慕司卿问得有些蒙圈了,他回想了下自己刚才说得话,“大姑妈家的小侄女?他妹妹?” …… 他孤家寡人,哪里来得妹妹?就是表妹堂妹都没有一个。 这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主子,我……”想要再垂死挣扎解释解释,可是这舌头就跟打了结一样,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慕司卿抬手,从他怀里将那对珍珠碧玉步摇抽了出来,直接朝着二楼他房间的方向走去。 慕四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怀里,又抬头朝着自家主子的背影看去。 他这堆怀里的东西,就那对步摇最贵了,还是他存了好多年的银子……竟然就这么被自家主子拿走了。 果然说谎话是要付出代价的,心里好痛。 早知道不说谎了。 心痛的慕四抱着怀里的东西,回了自己的房间。 慕司卿坐在自己房间的桌子前,一只手撑着自己的下巴,一只手摆弄着刚从慕四怀里顺过来的步摇。 看着上面洁白圆润的珍珠,他脑海里不由地闪过唐婉月的脸。 最近不知道怎么得,他只要一闲下来,脑海里满满地都是唐婉月,就连做梦都能会想到以前唐婉月悄悄地跟着他的场景。 人的性格真是说变就变,以前她还经常粘着他,跟踪她,现在竟然反过来了。 看着这对步摇,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房间的门从外面被敲响了。 “何事?”许是思绪被打断,慕司卿面色有些难看,手里抓着的步摇滑落到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他眉头微蹙,一双漆黑的眼眸直直地看向那扇紧闭的门。 “主子,徐明严有消息了。”慕四也是刚刚得到消息,便立马过来通知。 他们在唐婉月之前三日就到达临城了,为得就是调查这位叫“徐明严”的下落。 只是这人从京城搬离开之后,除了知道他搬来了临城,其他一点消息都没有。 找了整整三日,终于查到了点蛛丝马迹。 “进来。” 听着自家主子的话,慕四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远远地就看到桌子上那对价格不低的步摇,他刚安慰好自己的心顿时又痛了起来。 王爷那么有钱,竟然还贪他一对讨好未来媳妇的步摇,心酸酸,心痛痛! 他的媳妇要是没有了,他就赖在主子身边,要跟着他一辈子,打死都不走。 “说。”简简单单的一个字,从慕司卿嘴里吐出来,将他此刻不耐烦的气息全透露出来了。 扫了一眼慕司卿满脸的阴郁,慕四立马低头,将自己心痛的表情压制心底,禀告道:“徐明严现在住在临城北边的寿安巷里边。他从京城搬过来之后,便一直住在里面,白日很少出门,偶偶露脸也是给别人银子让人送米菜过去。” 慕司卿出言:“他在躲人。” 搬来了临城,整日不出府,粮食都是让人送过去,这一看就有问题。 慕四点头道:“我听闻一个月前,有个外地的姑娘来找过他,如果不出意外,这人应该就是凤凤了。” “主子,要不要现在直接将徐明严抓起来?” 慕司卿站了起来,走到开着的窗户前,对面的窗户关着,但是上面投下了一条纤长的人影。 这身材一看就知道是唐婉月了。 他微微眯了眯眼睛,道:“证据不确凿,抓了有何用?先别打草惊蛇,可以从那个送菜的手里查一查,看他知道些什么。” “属下遵命。”慕四双手抱拳,身体半弓,正准备退出房间,但是眼睛一不小心又瞥到桌子上摆着的步摇,脚步顿时挪不动了。 慕司卿回头睨了一眼慕四,问:“还有何事?” 慕四立马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直道:“没事了,没事了,属下这就走。” 人一溜烟得直接跑出了房间,关门的时候都没看到人影,就听到门嗑到一块的声音。 出了房间,慕四这才松了一口气。 慕司卿扫了一眼桌子上的步摇,视线又转回到窗户外面,对面黑漆漆的,已经将蜡烛熄灭了,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手一抬,将自己的窗户也关上了。 是夜,天空一片漆黑,隐约有几颗星星挂在天际,陪伴着弯弯的月牙儿。 呼呼的风声摇曳着客栈后面马厩旁的大榕树,树叶被吹得哗哗作响。 马脖子被缰绳拴在了树上,四个蹄子来回地跑着,想挣脱缰绳。 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小鹊睡得正香甜,翻了个身,房间的窗户突然打开,冷风灌了进来。 她将脑袋往被子里缩了缩,被子往上,露出了雪白的脚丫在被子外面。 慕四进了屋子,迅速将窗户关上,将背上背着的东西放到小鹊的床头,看着床上的人将脑袋闷在被子里,脚露了出来。 他重新将被子往下拉了拉,盖住她的脚,将她的头露了出来。 看着人睡得香甜,他也没想着将人吵醒,将一张纸条塞在他刚才放得包裹下,便怎么来得怎么走了。 等到慕四离开,今日夜市跟在席容身边的仆人站在慕四刚才离开的走廊口,他看了看小鹊的房间,又看了一眼走远的人,这才回头继续朝着里面走去。 一夜过去,清早,小鹊醒来,一眼便看到自己床头多出来的东西。 将上面的纸条抽了出来,小鹊看了一眼,便知道这些东西是慕四送过来的。 脸颊顿时红了起来,一一翻过包裹里的东西,都是昨日她看过觉得好玩的东西。 慕四跟她还真是心有灵犀,人也好,对她也上心。 小鹊心里顿时美滋滋的。 只是…… 她抬头看了一眼自己上了门栓的门,门栓还好好地锁着,他是怎么进来的? 第105章 后背汗毛都竖了起来 不对呀!她现在在临城,慕四是怎么给她送东西的? 小鹊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慕四也来临城了。 不然这些东西解释不通。 磨磨蹭蹭地爬了起来,她穿好衣服便去敲唐婉月的房间。 这时,唐婉月也刚起床没多久,正在更衣。 隔着门听到小鹊的声音,唐婉月走了过去,将房间的门打开,放小鹊进来伺候她起床。 小鹊手里端着热水与洗漱的用具,走进房间,将手里端的东西放置在柜子上,伺候着唐婉月将身上那件金丝羽毛点缀花衫穿好,帮她绑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又伺候着她将其他的衣服都穿戴好。 一切穿好之后,小鹊原本打的热开水已经变温了,正好洗漱完,唐婉月对着铜镜给自己描绘了一副淡妆容。 等着唐婉月一切弄好之后,席容那边掐着时间点让仆人过来请她们下去食用早膳。 早膳食清淡。桌子上摆了三碗冒着白烟儿的粥,里面细细碎碎的黑色食物,不知道放得是什么。 桌上还有清爽的腌萝卜,酱干子,凉拌拍黄瓜。 看着是常见的普通早膳。 唐婉月和小鹊落座,小鹊便问道:“这白粥里黑漆漆的东西是什么?怎么还有肉丝?” 席容知道唐婉月定然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便跟她介绍道:“这叫皮蛋瘦肉粥,你这小丫头说的黑漆漆的东西便是皮蛋,味道还不错,你尝尝?如果不合胃口我再让厨房给你换其他的。” “皮蛋?是什么蛋?”唐婉月和小鹊同时发出疑问。 “皮蛋就是鸭蛋,只是加了制作工艺变成了皮蛋,成了这样子。”席容解释道。 对待唐婉月,席容的性子真的是耐心,不管唐婉月和小鹊问出什么问题,他都会耐心地回答。 唐婉月轻声道:“原来这是鸭蛋呀!” 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也没有刚才那般忌惮,她用着勺子舀了一勺粥,放到嘴边吹了吹,吃了下去。 口齿留香,口感顺滑,味道不似白粥那样清淡,粥中有菜,也有皮蛋的味道,暖心暖胃,让人食欲大开。 “这临城的美食还真不少。”唐婉月有些感叹。 她现在终于有些知道,为什么沁香楼的厨师手艺那么好了? 席容走南闯北,吃过不少地方的特色美食,关于食物的做法他也精巧地知道,有这样一位挑剔的老板,一直更新着沁香楼的食谱,别家的酒楼又怎么能跟沁香楼抢生意? 再想到沁香楼的小二,服务那叫一个周到。 关于做生意方面,唐婉月觉得自己要跟席容学习的还有很多。 “确实还有很多,晚点带你都尝一遍。”席容温文尔雅地笑着说道。 食用完早膳,席容便带着唐婉月去这边的布庄看布料。 临城的布庄集中分布在琼花观街,位于临城东边,从这里坐马车过去需要一个时辰左右 。 几人刚在客栈门口上了马车,对面客栈的楼上,慕司卿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唐婉月坐得那辆马车,面色黑沉,脸色难看。 他沉着声音问身后站得笔直的慕四,“他们去哪里?” “属下不知。”慕四迅速地回答问题。 “不知?” 慕司卿发出危险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双腿发软,差点站都没站住,直接跪下了。 果然在主子身边不如在外出任务轻松自在,只是主子身边可以日日看到小鹊儿,暗暗压下心里的害怕,慕四将头低了下来。 慕司卿睨了一眼慕四,见着他的模样,问:“原本唐婉月来临城是做什么的?” 这事情慕四是知道的,小鹊跟他说过很多次。 “回禀主子,唐姑娘来临城是为了一批会发热的布料。” 慕司卿又问:“临城的布料都集中在哪里?” “琼花观街。” 慕司卿:“备马车,去琼花观街。” 慕四眼里诧异一闪而过,随即便被兴奋代替。 主子嘴上说着来临城不是为了唐姑娘,可是唐姑娘才来两日,就寸步不离地跟着,还说不是。 真是口不对心。 不过,这样也好,他又可以看见小鹊儿了。 临城,琼花观街。 这一条街十有八九都是布庄,剩下的那一二都是首饰铺子。 长长的一条街道,唐婉月走了有两刻钟了。 她们是从街道最前方下的马车,街道里面禁止马车通行。 “可是累了?”席容看着唐婉月走路的步伐变得缓慢,侧头关心地问道。 唐婉月摇了摇头,问:“还有多久到?” 席容伸出一根白皙修长的手指,朝着前方拐角处一家店面指了过去,道:“我给你的那批布料就是在那家拿了,不过其他布庄也有这种布料,几乎是整个陵城的布庄都有的。” 听着席容的话,唐婉月眨了眨眼睛,心里有些酸楚,她这是白走了两刻钟吗? 疲惫感顿时就上来了。 只听席容继续道:“虽然别家也有这种布料,但是这家的布料是最好的。” 心里有了些安慰。 几人朝着席容刚才指的那家布庄走去。 这家布庄叫估衣铺。 就在拐角的地方,唐婉月余光瞄见一只眼熟的人影。 慕司卿他怎么在这里? 唐婉月瞳孔微微颤动,一双清秀的眼眸被诧异与疑惑充斥着。 慕司卿自然察觉到唐婉月看到他,微微侧头与唐婉月的双眸对上。 一刹那间,四周来往的人群就像是被时间凝滞了一般。 两人互相看着,可是没有说一句话。 唐婉月先将头挪了过来,慕司卿身上的威压过大,压得她快喘不上气来。 小鹊见着自家小姐突然不动了,扭头朝着她刚才看得方向看了过去。 她一眼便看到了慕四,心里一喜,随后瞄见了慕司卿那张别人好似欠了他几万两黄金的脸,顿时吓得将头扭了回来。 席容自然也看到了慕司卿,他们两人本没有什么交际,但是一位毕竟是位王爷。 他朝着慕司卿微微勾唇,点头示意,打招呼。 可这看在慕司卿的眼里,就好像是挑衅一般。 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骨节之间摩擦发出“咯吱”的声响。 站在慕司卿身后的慕四吓得后背汗毛都竖了起来。 第106章 蜘蛛网 见着一行人进了布庄,自家主子还站在原地,全身散发这生人勿进的气息。 “主子,咱们……” 话还没说完,一直盯着“估衣铺”的慕司卿突然脚步一转,回头朝着前方走去。 慕四看着前方的铺子,又回头看了一眼自家主子,抬脚立马跟了上去。 十一月的天气都不及自家主子变脸的速度。 “主子,你要去哪里?”慕四坐在马车前,与马夫并排,朝着马车内的慕司卿问道。 “去寿安巷。”低沉的声音透着几分不好惹的气息。 寿安巷?徐明严的住所? 慕四看着垂下来的车帘,真是看不透自家的主子。 昨日他还说了不要打草惊蛇—— 一个时辰后,寿安巷。 徐明严居住的院子内,寝卧的房梁上垂下一根指头那般粗的麻绳,绳子下面捆绑着一位面黄肌瘦,五官平平,穿着一身华服的青年男子。 男子太阳穴凹陷,额头窄小,一颗黑痣点在了人中之处,整个面相透着几分奸诈小人的模样。 慕四手里执着一根马鞭,抬起手,长鞭在空中挥舞,“啪”得一声抽打在男子身上。 “啊!” 被吊起来的徐明严双脚不着地,因为被鞭子抽打疼痛,整个人前后晃着。 衣衫已经被抽打开裂,屋子的窗户没关,冬日的冷风从破裂的衣服口刮了进来,伤口火辣辣地疼,遇到冷风,一股痉挛,人疼得“嗷嗷”直叫。 “啊!疼死我了!” “你们是谁呀?!知不知道强闯民宅是犯法的?老子要告官将你们抓起来。” 慕四又抡起一鞭子抽了下去,这一下用了十足的力气,皮开肉绽,马鞭都沾了鲜红的血迹。 “啊!!!你们这群杀千刀的——” 慕四化身修罗,宛如从十八层地狱上来索命一般:“告官抓我,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命活下去?” 徐明严吓得浑身哆嗦,不知道是身体上的伤痕带来的疼痛,还是面前这人就像是索命的修罗。 许是知道他们真的想要他的命,徐明严说话的语气顿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大侠,我有很多钱,我将钱全部给你们,你们放过我好不好?” “你有多少钱?”慕四抡起马鞭,又抽了一鞭上去。 “一千……千两。” 慕四反过来又抽打了一鞭子。 “啪啪”的声音一直没有断过。 徐明严疼得说话都直打哆嗦,“一千……一千两黄……黄金。全给你们,大侠,你饶过我吧!” 套到自己想知道的话题,慕四停下手里的鞭子,拿着一根筷子,沾了一些盐洒在徐明严皮开肉绽的伤口上,问道:“你就住这种地方,能有一千两黄金?骗谁呢?” 盐撒在伤口上的滋味并不好受。 徐明严之前在京城的时候也只是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何曾受过这样的痛苦。 一时没耐住疼痛,人昏了过去。 “切!这也太不经拷问了。”慕四将手里的鞭子扔在旁边的桌子上,走到慕司卿面前,双手抱拳禀告道:“主子,人昏了过去。” 慕司卿抬起眼眸,睨了慕四一眼,声音低沉带着危险:“拷问人需要我教你?” 得! 这是让他将人弄醒了继续拷问。 自从刚才在琼花观街见了唐姑娘,主子就像是女人及笄之后来月事,心情阴晴不定,脾气大得难以招架。 慕四去厨房放了一桶凉水,拎了进来,直接朝着徐明严头顶泼了下去。 冰凉的水刺激着皮肤和伤口,徐明严又清醒了过来。 身上的寒冷跟伤痛折磨着他,他迅速求饶:“大侠,我真的没骗你,钱就在床上枕头下面。” 慕四走到床边,一把掀开被子,将枕头拿开。 床板有个凹陷的地方,整整齐齐摆了一排的金条,上面还放着几张一百的银票。 他拿起上面的一根金条,翻了过来,后面刻着京城的钱庄,银票上面也是号的这家钱庄。 “还真的有不少金条。”慕四拿了一块金条和银票,走到慕司卿身边,将东西递给了他,随后走到徐明严跟前,挑起他的下巴,威胁道:“可是,你知道我们不是为了这些钱过来的。自己有什么仇家应该知道的吧?” 这句话像是什么开关一样,让徐明严瞪大了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慕四,嘴巴大大地张着,声音好像卡在嗓子眼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看着徐明严的表情,慕四继续道:“既然知道是谁,那也可以做个明白鬼了。” 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银色的匕首,直接抵在徐明严的脖子上,一道血痕出现,鲜血滴在银色的匕首上。 突然,徐明严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整个人都像是失了神魂,嘴里哆哆嗦嗦地念叨:“我不是有意要杀她的,我真的不是有意要杀她的,都怪凤凤,她跟我说没人会知道我杀人的……” 听到自己要听到的名字,慕四双眼微眯,道:“凤凤是谁?她让你杀人?” 原本他们过来只是查徐明严与凤凤苟且,让她怀上孕,没想到这其中还牵扯了人命。 许是知道自己要死了,徐明严就跟打开了话匣子,将自己知道的所有真相都往外倒。 “凤凤是京城百花楼的名妓,我喜欢他,花尽了钱财去百花楼只为与她寻欢作乐一夜。可是与她过一夜的银两真的太多了,我便欺骗了一位少女,不小心杀了她,夺了她的家财。” 说到这里,徐明严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扯着嗓子大喊道:“我真的不是有意要杀人的,都怪凤凤跟我说,她家哥哥是朝廷官员,家里有钱,我一不小心失手……” “你说的这个她是谁?”慕四微微皱眉。 能被徐明严欺骗的女子应该很小,小小年纪命就陨落了…… “她叫软软,叫任软软。” 这三个字在房间响起,一直面无表情的慕司卿脸色突然骤变。 任重为何找唐婉月这件事情,他现在知道答案了。 他与任重接触不多,但是任重是个妹控,对自己的妹妹很好,两人从小到大一起生活,他妹妹好像是在他被派去剿匪这段时间死的。 这一切的一切,就好像是人编织的一张巨大的蜘蛛网,想要将京城里的所有人都一网打尽。 第107章 不能算什么 经营估衣铺的是一对年过半百的老夫妻。 老夫妻虽然年过半百,经历过生活大大小小的坎坷,对于经营铺子却没什么好的经营理念,就是做事实诚,对于铺子里的衣服布料都是他们家亲自织布印染的。 唐婉月听着席容的介绍,再看这对老夫妻,心里也大概有了一定的猜测。 这对老人家跟锦绣的性子倒是相似。 铺子里的布料衣服都是规规矩矩的临城风格,价格比起京城少之又少,就算从这里直接买了衣服,运到京城再贩卖,都可以翻个几番的价格,布料也比锦绣布庄现在的货源要便宜很多。 这其中的差价也只有那些贩卖布料的商贩知道。 不过,唐婉月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打算。 从估衣铺出来,唐婉月又去了几家铺子做比较。 席容带她去的这家铺子布料手感与老板的性子确实是这几家最好的。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用午膳的时候,席容带着他们去了一家叫“望江楼”的酒楼。 望江楼有三层之高,位于一条大湖侧边,二楼窗户都是敞开的,建筑宏伟,牌匾是烫金的字和赤红的底。 唐婉月抬头看了一眼这“望江楼”的牌面,心里暗暗地道:一看这建筑,就知道这家酒楼不简单。 进了酒楼,小二立马就走了过来迎接,这周到的服务,不知为何让唐婉月想到了沁香楼。 就在她疑惑的时候,就听那小二恭恭敬敬地叫了席容。 “席公子,今日您怎么有时间到这儿来的?” 唐婉月眼里诧异一闪而过,随即一想,便明白了。 望江楼应该是席家的产业。 席家产业虽然主要在京城,可是他家的生意不止京城那些,不然也做不到京城第一富商。 “陪人过来临城办些事情。”席容温雅有礼的说道。 对待下人,身上一丝架子都没有。 这几日的相处,席容在唐婉月心里的好感一直往上涨。 小二带着他们去了三楼的一间雅间。雅间内泛着淡淡安神的檀木香薰味儿,窗户大开着,可以看到后面的大湖。 唐婉月走到窗户前,朝着湖面看去。 即使现在已经快到午时,湖还隐藏在雾霾之中,隐约可以看到有船行驶湖面上,给人一种朦胧的美感。 见着唐婉月看着湖,席容介绍道:“这湖叫回龙湖,传闻龙王最喜爱的四女儿违反天条,爱上了凡人,被天庭发现,派人下来捉拿。龙王知晓消息,便拖着她逃跑,途中嘱咐她千万别回头,但……” “她回头了,最后化成了这条湖。”唐婉月接话道。 不管是人,还是神仙,都会有好奇心。你越是让她不要做什么事情,她越是会去做这件事情。 席容听着唐婉月的话,微微诧异,道:“你听过?” 唐婉月摇了摇头,“没听过。不过……” 她左手抓住右手的衣襟,纤细白皙的手伸出了窗户。 外面雾气蒙蒙,此刻竟然下起了小雨。 一丁点大的雨滴打在唐婉月白皙的肌肤上,晶莹剔透得就像是名贵的珠宝一般。 “下雨了。” 确实下雨了。 席容看着原本在湖中心的船行驶到岸边了,雨点也越来越大,被风吹着斜刮过来,一些雨水溅在了两人的身上。 席容一只手搭在唐婉月的肩膀上,将人带离了窗户边。 小鹊见着席容的手搭在自家小姐的肩膀上,一双眼睛都瞪圆了。 她往前刚走了两步,就见席容不动声色地放开了手,朝着外面走去,叫了小二进来将雅间的窗户关上。 小鹊眨了眨眼睛,看着席容进进出出。 唐婉月倒是察觉到自家丫鬟对席容的敌意。今日出来之前,她特意将小鹊教育了一番。 别人帮了她们这么多忙,天天给人摆脸色的丫鬟也就是这位被她越充越过分的小鹊了。 唐婉月拉着小鹊在旁边的席位落座。 席容看着小二将雅间里的窗户关上,走到唐婉月的跟前,与她说了一声,下去有些事,便朝着外面走去。 他随身的侍从也跟了出去。 雅间里面就剩下唐婉月和小鹊了。 唐婉月执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又拿出一只新的茶杯,给小鹊满上。 将茶壶放下,她直言问道:“小鹊,今日跟在慕王爷身后的那人是谁?” “啊?”小鹊一抬头,一张嘴满是惊讶,两眼朝着和四周瞟着,结结巴巴地说道:“小……小姐,你说谁跟在慕王爷身后?” 唐婉月抬手,将小鹊侧过去的脸转了回来,让她脸正对着自己,又问了一遍:“你认识那个人,别想骗你家小姐。” 小鹊的脸颊蹭得一下全红了,整张脸红得像一只熟透的苹果。 “他……他叫慕四。”小鹊虽然胆子变大了,但是对唐婉月还是不会说谎,结结巴巴的回答道。 唐婉月心里有了些大概的猜测,“你与他是什么关系?” “他他……我……” 她家小姐还没有喜欢的人,她作为丫鬟就偷偷与人情投意合,这怎么都难以说出口。 “什么时候开始的?”唐婉月低头抿了一口有些烫嘴的茶水,舌尖被烫了一下,迅速将茶杯放回到桌子上。 因为她动作有些重,茶杯落在桌子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这声音惊得小鹊以为唐婉月生气了,这才低着头,支支吾吾地说道:“小姐还住在慕王府的时候。” 唐婉月双眼微眯,那有一段时间了。 小鹊情感的事情,她本不该插手,可是慕司卿那样的人,他以后是要做大事的人,跟在他身边的人生死都有可能出意外。 要是小鹊与他感情越来越深了,之后他命陨落了,最后伤心的还不是这个小丫头吗? “他对你如何?”唐婉月面无表情,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小鹊。 听自家小姐问慕四,小鹊立马抬头,精神奕奕,两眼放光地说道:“小姐,慕四对我可好了。我喜欢什么,他就给我买什么。我都没跟他说过……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的。” “你家小姐对你不够好?”唐婉月声音里佯装有些生气。 小鹊连忙摇头,道:“不是的,我的意思是除小姐之外,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的。” 不知为何,唐婉月脑海里一闪而过任软软的脸。 那场梦就像一只粗壮的手腕,扼住了她的颈脖。 骗子想要在你身上有所谋求,也会对你好,这并不能算什么。 第108章 难怪了 “小鹊,我跟你说个故事。”唐婉月轻声道:“从前有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她父母双亡,与哥哥两人生活。她哥哥是朝廷官员,俸禄养他们两人富富有余。” “原本两人快乐地生活着,可是,有一天,哥哥被派出去剿匪,妹妹独自一人留在家。别人都知道她家只有两个人,哥哥不在京城,便只有那个小姑娘在家了。” “突然一个年轻男子路过她家,见着小姑娘托着一袋米往家里拽,他出手帮了小姑娘。之后几天也一直帮着小姑娘做一些琐事。” 小鹊听着唐婉月的声音,陷入了故事里,她问道:“后来他们两人在一起了?” 唐婉月摇了摇头,道:“你先别打岔,听我说完。” “日复一日,这位年轻男子帮了小姑娘有半个多月,但没有进过她家门。小姑娘因为父母早逝,只有哥哥对她好,这名男子是第二个对她好的人。她便有些动心了,将这位年轻男子迎进了家里,经常会做饭给她吃。” “可是,这样的好景不长,当小姑娘无意间将家里的钱财透露给这名年轻男子的时候,他就拿到杀了小姑娘,将她家的钱财据为己有。” 听到后面,小鹊整个人都惊呆了。 她原本以为这应该是一个美好结局的故事,可是,最后那男子居然为了钱财就杀了小姑娘。 她才十三岁,比她还要小。 小鹊颤巍巍地问:“小姐,这只是个故事吧!不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对不对?” 这样的事情如果真实发生过,那太凄惨了一些。 “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唐婉月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我新买的那间别院不是有一间屋子死过人吗?那间屋子便是那个小姑娘的。” 小鹊搭在膝盖上的手紧紧地缩成了拳头,将布料都抓皱了。 那个小姑娘有钱,可是她没钱,她就小姐给她的月银,偷偷藏了有几十两了。 难道慕四知道她有钱,所以才…… 他每次进她房间都神不知鬼不觉的,应该是戏曲里说的武艺高强的人,那样的人为什么会看上她? 小鹊突然脑袋灵光了一下,他是不是为了慕王爷,想让她给自家小姐吹吹耳边风,才牺牲自己,买这么多东西讨好她的? 这么一想,小鹊便钻了进去。 看着小鹊的模样,像是将她说的话听了进去。 唐婉月伸手摸了摸小鹊的脑袋,道:“小鹊儿,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你好的。” “小姐,我知道了。”小鹊说话的声音染上了些哭腔。 唐婉月低头一看,见她放在膝盖上的手背上晶莹剔透的几滴泪珠。 拿出帕子,将她溢出眼眶的泪水擦拭了下,唐婉月安慰道:“长痛不如短痛,有些事情真要到了真相在面前的时候,才知晓,那付出去的感情比现在多之又多了。” 小鹊点了点头,拿着唐婉月的帕子擦干了眼泪,“小姐,我知道了,回去我就将他送我的东西打包还给他。” “乖,不难过。”唐婉月摸了摸小鹊的脑袋,安慰道。 从寿安巷出来,慕四连打两个喷嚏,撑着伞的手一抖,雨水斜刮进了进来,打湿了慕司卿的衣襟。 “这双手不会打伞就剁了!”慕司卿从今早见过唐婉月之后,一直沉着一张脸,说话气压地到了极致。 慕四听着,手一抖,又漏了几滴雨进来。 “阿嚏——阿嚏——” 又是二连喷嚏。 等慕四抬起头,手里的伞已经被慕司卿抢了过去,他独自一人朝着前面走去,脚步丝毫不停留。 冰冷的雨水打在了脸上,他愣愣地看着主子的背影,摸了摸自己尚在的手,抬腿追了过去。 从寿安巷跑回到客栈,慕四已经成了一只全身湿透的落汤鸡。 客栈门口,好巧不巧地遇见刚回来的唐婉月,小鹊扶着唐婉月从马车上下来,眼睛隐隐泛着红,是在望江楼雅间里哭得。 她一抬头,便看到了站在对面客栈湿成落汤鸡的慕四。 心脏像被一只大手攥紧了一般,她眉头蹙在了一起。 对面的慕四察觉到,朝着这边看了过来,正巧与小鹊四目相对,他朝着小鹊勾了勾唇,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在自己狼狈的时候见到自己喜欢的人,多少心里是不愿意的。 小鹊看着他笑,瞪了他一眼,转过头,不再看他。 唐婉月站在小鹊身边,从刚才小鹊看慕四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 她朝着对面看了过去,视线不由自主地上移,正巧看到站在窗户面前的慕司卿。 微微一愣,唐婉月心里有些沉闷,挪开视线,拉着小鹊进了客栈。 两刻钟之后,小鹊抱着一个包裹,从客栈里跑了出来,直奔对面,一进去就问掌柜,慕四的房间。 巧着,慕四刚洗完澡,换了一身衣服,下楼让小二上去将他房间里的洗澡水给倒了。 他见着小鹊过来,面露喜色,奔了过去,道:“小鹊儿,你怎么过来了?” 肯定是刚才看见他就住在她对面,想他了…… 还怪不好意思的。 小鹊将手里抱着的包裹往慕四面前一塞,道:“这是你之前给我的东西,还给你。剩下的东西等我回了京城再给你送过去。” 面无表情,说话绝情。 慕四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包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将包裹扯开一条缝隙,看到里面都是他送给小鹊的东西,这才慢慢反应过来。 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翻脸了? “小鹊儿,你这是做什么?”慕四脸色难看。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小鹊指着慕四的鼻尖,大骂道:“你家主子之前嫌弃我家小姐。现在觉得我家小姐长得好看,又能赚银子,想吃回头草?想都不要想!慕王府现在那么穷,我家小姐之前是瞎了眼,现在可看不上了。别想着拐我家小姐回去贴补家用。” “哼!” 骂完,小鹊一跺脚,朝着对面跑了回去。 慕四站在那里被骂得不知所措,嘴张着,可是终究一个字也没吐露出来。 慕司卿站在二楼的拐角处,听到小鹊刚才说得话,唇角似有似无地翘着。 原来她是这么想他的。也难怪了! 第109章 满嘴谎话的臭男人 慕四看着小鹊跑入了雨中,手不由自主地朝着前方伸了过去,原本抱在怀里的包裹掉在了地上,散落了一地的小玩意儿。 慕司卿扫了一眼慕四跟前那堆东西,随即收回视线,转身迈了一步,又突然停顿住。 慕四低头看着一地的东西,其中有一对小泥人因为这一下,摔得四分五裂。 这泥人就像是他与小鹊儿的关系。 在京城的时候,他们关系还好好的,怎么今天早上…… 他将地上的东西都是捡着放到了包裹里,脑海里不知不觉地闪过慕司卿的那张黑脸,朝着楼梯走了几步,看到客栈楼梯口的主子。 慕四的脚步立马蹲住,刚才他在门口与小鹊儿说的话,主子都听到了? “轰隆隆!” 客栈外面的雨突然下大,打了一声闷雷。 声响吓得慕四手一抖,怀里的东西一个哆嗦差点又掉在了地上。 慕司卿侧头睨了一眼慕四,沉着声音道:“到我房间里来一趟。” 说完,他朝着上面走去。 慕四的双腿跟灌了铅一样,怎么也抬不起来。 “现在就过来。” 低沉的声音跟催命符似的,吓得慕四迈着沉重的步伐,跟在慕司卿的脚步。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房间。 慕司卿走到窗户前,看着外面的雨,视线停在对面紧闭的窗户。 慕四双手抱着东西,笨手笨脚地用脚将门关上。 “主……主子。”慕四站在门口,看着慕司卿的背影,说话都结巴了。 今天真的不是个好日子,主子心情极差,小鹊儿也不高兴。 “你怀里的那些东西是你买了送给唐婉月身边那个丫鬟的?”慕司卿沉着声音,背对着慕四。 慕四看不到他的面孔,但是用脑子想一想,也能猜到主子今天的心情。 都跑去将徐明严审讯了一番,现在又知道自己骗了他…… 感觉明天的太阳他都不一定看得见了。 “是……是的。” 慕司卿回头,看了一眼慕四,见人站得笔直,整个人竖在门边,一双眼睛看到他回头,立马就将视线挪到地上。 他微微抬起下巴,朝着桌子的方向,道:“手里的东西放桌上。” 几步走到桌前,他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水已经凉透了。 慕四往前挪了两步,偷偷地瞄了一眼自家主子,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桌子上,包裹口没有系紧,零零散散的东西散落在桌子上。 他又手忙脚乱的将东西放了回去,看到主子倒茶水,水没有一丝热气,连忙狗腿地走了过去,道:“主子,我去给你换热茶。” 慕司卿倒水的动作没有停下,看着面前的茶杯装满了水,便将茶壶放到了旁边,手指在桌面轻轻敲击了一下,淡淡道:“坐下。” “啊?”慕四原本还想着,趁着给主子换茶水,好好想一想怎么应对主子的责罚。 可是,现在让他坐下是什么惩罚? “别让我说第二遍。”低沉的声音带着丝丝威怒。 慕四吓得一屁股坐在慕司卿对面的板凳上。 “主……主子有何事?”慕四做得规规矩矩,身体挺拔,深怕自己坐得不好,惹着自己这位阴晴不定的主子了。 “你与她丫鬟何时来往的?”慕司卿右手捏着茶杯,慢慢转动着,看着杯中的茶水轻轻晃动着。 慕四微微抬头,看了一眼慕司卿,又迅速将脑袋垂了下去。 今天主子的心情真的是…… “嗯?”没有得到自己的回答,慕司卿发出不耐烦的声音。 慕四吓得立马开口,话不过脑地往外窜:“就唐姑娘那次在主子院子里住,让我去跟小鹊儿说一声的时候。”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慕四两只手跟打了结一样,攥得紧紧的。 “你喜欢她?小鹊?” 慕王府不管是明面上,还是暗地里的,就跟和尚庙似的,难得见到个女孩子,又长得那么傻傻可爱的模样,慕四自然是…… 已经到这个层面上了,说谎已经没有用了。 慕四将头一点,勇敢地承认道:“是的。” 慕司卿抬起眼眸,看着慕四,问:“她对你是什么样的?” “之……之前,她好像还挺喜欢我的,可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慕四挠了挠脑袋,在京城的时候,两人关系还好好的,他没有任务的时候去约她出来,她还同意了。 慕四都以为她对自己也是倾心的,还跟她说了主子不少好话。 可是,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竟然…… “现在派给你一个任务。”慕司卿放下手里的杯子,低沉性感的嗓音响起。 对面,唐婉月进客栈第一件事情便是要小二给她换一间房间。 只是,这间客栈客房已经住满了人,最后还是席容与她换了房间。 席容的房间在侧边,房间格局与之前唐婉月住得一模一样。 小二将两个房间打扫干净,帮两个人将房间换好。 唐婉月见着小鹊回来,将人拉入了她的房间,将门关上,上了门栓。 小鹊的一双眼睛都是红红的,身上还有些湿透了。 唐婉月拿了一条干的毛巾,帮着小鹊擦了擦头,听到人传来轻微的哭泣声,随即声音越来越大,她将人搂入了自己的怀里。 小鹊跟着她这么多年,性子单纯,能让她哭得这么伤心的人,她肯定是喜欢上他了。 “小鹊儿,不难过了。”轻轻地拍着小鹊的背,唐婉月安抚道。 小鹊两只手紧紧地搂住唐婉月的腰肢,将头埋在她胸前,放声大哭道:“小姐,都是骗人的,他是因为慕王爷对你有意思,所以想从我这里套近乎。小鹊好傻,竟然还信了他的鬼话……呜呜呜……” 唐婉月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听到她说的话,手上的动作一顿。 她没想到小鹊会这么想。 “不管怎么样,哭过就忘记了。等明天天晴了,小姐带你去吃好吃的,吃饱了就不想伤心事了。” “嗯嗯。”小鹊狠狠地点了点头。 今天她拿着东西去指责慕四,他都不反驳一下,肯定是承认她说的。 这样的男人,她才不在乎呢! 她要吃好多好吃的,忘记这个满嘴谎话的臭男人。 第110章 等她懂 翌日,天空并没有放晴,外面还是下着小雨。 小鹊服侍着唐婉月起床,两人并排着走下楼,一眼就看见站在客栈门外,淋着雨的慕四。 看着浑身湿透的模样,好像淋了挺长时间的雨。 “小二哥,门口这个怪人怎么杵在门口不进来?”一位刚进客栈的客人朝着门口站着的慕四看了一眼,疑惑地叫住正在上菜的小二。 “不知道,昨天晚上就站在门口淋着雨了,我好心叫他进来还被他骂了一顿。” “这年头怪人可真多!” 两人的说话声全都窜进了小鹊的耳里。 小鹊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刚才她差点就朝着外面跑了过去。 想到他利用自己,最后还是站在了原地。 唐婉月看了一眼客栈门外的人,收回视线,看向小鹊,见着她脸上的神情,抬手抓住了她的手,问道:“小鹊,等会早膳想吃什么?” 手被握住,小鹊渐渐松了拳头,抬头看向自家小姐,摇了摇头道:“小姐,我没什么胃口,随便吃点就好。” 两人下了楼,坐在空桌上,席容也从上面走了下来,走到他们这桌坐了下来。 今日的早膳是糯米饼,春卷,赤豆粥。 唐婉月注意到小鹊手里拿着一块糯米饼,只咬了一口,其他东西都没有动,眼睛一会朝着客栈门口望去。 看来是真的没什么胃口。 她抬起眼眸,朝着门口看去,现在天气已经渐入冬季,即便是长年练武的人,这么站在大雨中淋一夜,定然会染上风寒。 自己的手下在外面淋着雨,慕司卿都不管管的。 看到慕四脸上泛着红,像极了染风寒的前兆,唐婉月微微皱了眉头。 客栈门口,原本还站得跟松树一样笔直的慕四,突然身体前后摇晃了一下。 他双眼一直盯着小鹊,从一只小鹊儿变成两只小鹊儿,然后坐着的小鹊儿变成了躺着的小鹊儿,然后看到无数只小鹊儿惊慌失措地朝着自己面前奔了过来。 “砰咚”一声,慕四朝着地面上的汪水栽了下去。 小鹊一直注意着门口,看到人要倒的时候,立马站了起来,朝着门口跑了过去。 正要出客栈的几个客人见着人倒了,将慕四围了个圈。 小鹊跑到圈外,将人拨开,将脸朝地的慕四脑袋抱了起来。 刚才他脸朝的是一块凹下去的水滩,要是没有及时将人脑袋搬开,这么一个不浅的水滩都能将人淹死。 “慕四,你怎么了?!”声音染上了哭腔,小鹊抱着慕四的脑袋,手摸着他滚烫的脸颊,整个人不知所措。 唐婉月看着小鹊的反应,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席容问道:“小月儿,你丫鬟与他认识?” 唐婉月点了点头,道:“借你人,将人弄进来吧!” 席容身边的侍从将慕四搬进了小鹊的房间,又将人身上的湿衣服都脱掉,重新换了一套他的衣服。 人躺在床上,全身的肌肤都滚烫的。 小鹊用着热水将毛巾浸湿,擦拭着他的身子,哭着道:“哪里有人这么傻的,下雨天不遮伞的?” “早晚将脑袋烧糊涂,变成二傻子,然后你主子就不要你了,赚不到钱,看你以后怎么娶媳妇?” 小鹊一边给擦脸,一边嘀嘀咕咕地哭着。 唐婉月站在门外,看着小鹊的模样,心里滋味百般。 “唐姑娘,这是刚才大夫开得药,已经煎好了。”小二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黑浑汤药,见到唐婉月堵在门口,出声说道。 唐婉月刚才看屋内太投入了,连身后小二的脚步声都没听见。 她回头,看着那碗汤药,伸手道:“我端着送进去,你去忙吧!” 小二看了唐婉月一眼,将手里的药递了过去,嘱咐道:“刚煎的药,小心别烫到手了。” 点了点头,将药接了过来。 唐婉月朝着房间里面走去,在小鹊身边停下了脚步,手里的药放在床头的柜子上,轻声道:“小鹊,药煎好了,冷一会儿给他服下吧!” 小鹊听到唐婉月的声音,抬头看向她,一双眼睛红得充满了血丝,就好像是几天几夜没睡觉似的。 “小……小姐,我……”小鹊站了起来,低头抹了下又掉下来的眼泪。 “先照顾病人,我这儿你不必操心。”唐婉月说完,指了指桌子上的药,道:“等药凉一些,你喂他喝掉,好得快一些。” 说完,她便退出了房间,顺手将门关上了。 唐婉月一转身,看到身后的席容,微微愣了一下,道:“你怎么在这里?” “你丫鬟毕竟是位女子,有事情可以让我的侍从帮忙。”席容道。 唐婉月道:“谢谢,让她自己照顾吧。” “陪我聊聊?”有些事情,唐婉月不是很懂,虽然看着席容,他应该也不是很懂的样子,但是有人倾听,也比她闷着要好一些。 “好。” 两人进了唐婉月的房间。 房间里散发着淡淡的梅花香味,两人坐在桌前,唐婉月两只手握着手里的茶杯,问:“席容,你可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听到这句话,席容微微一愣。 之前,他听闻过唐婉月跟慕司卿的传闻,现在听她问出这样的问题,让人很是诧异。 虽然诧异,但他还是会回答:“喜欢一个人,会总是想起她,会想跟她在一起。这是我认为的喜欢,别人我不知道。” 唐婉月听着席容的话,回想着自己的事情。 之前,她认为慕司卿救过她,是因为她长得好看,与众不同,认为慕司卿对她有意思,所以,她纠缠着他,了解他的喜好,跟踪他,就是为了多看他一眼。 即便别人都说慕司卿不会喜欢她,可是她还是不相信,直到最后亲耳听到他说的话。 后来她明白了,这不算是喜欢,最多算对救命恩人的敬仰。 就那天知道慕司卿不喜欢她之后,她也只是难过地哭了一场,做了那场梦之后,第二天便无事了。 她以为小鹊与他也只是那样的春心萌动。 可是,今天这两个人的表现,着实震惊了她的心。 “你那位丫鬟与那个人是互相喜欢的。”席容今早是看到慕四看小鹊的眼神。 那样的眼神他再熟悉不过了。 因为唐婉月不注意他的时候,他就是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的。 她现在还小,不懂什么是喜欢,但是,他可以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等她懂。 第111章 太子那边有动静 下了一天的雨,晚上雨好不容易停了下来,又刮起了狂风。 “呼呼”的风声吹得紧闭的窗户都摇晃出声响。 小鹊房间里,躺在床上的人脸上褪去了绯红,听着窗外的声响,紧闭的双眼轻颤着,缓缓打开一条缝隙。 慕四醒了。 他微微侧头,入眼便看到歪着脑袋爬在床前的小鹊。 小鹊身上穿戴整齐,两只胳膊压在脑袋下面,头朝着他这边,一双眼睛紧紧地闭着。 手不由自主地伸了过去,触碰到小鹊冰凉的指尖,摸了摸她软凉的脸蛋。 天黑了,外面的风还那么大。 他放轻了动作,坐了起来,下了床,将正在熟睡的小鹊抱上了床,盖好了被子,掖好被角,走到架子上放得衣服套身上。 慕四走到房间门口,打开门,走了出去,正巧看到唐婉月朝着这边走过来。 他整个人一愣,一双眼睛眨了眨,前进不是,退回去也不是。 “醒了?” 就在慕四犹豫的时候,唐婉月已经走到他的跟前。 她伸手指了指走廊尽头,道:“聊一聊。” 半个时辰过后,客栈的一楼正在值夜班的小二坐在柜台里面,一只手撑着脑袋,打着瞌睡。 整个一楼只有慕四与唐婉月两人相对而坐,他们面前摆了两杯清茶和一个茶壶。 杯中的热水也由热变温又变凉。 “你要想跟小鹊在一起,便离开慕司卿身边。”这是唐婉月思索了一整天想到最好的办法。 只要慕四离开慕司卿身边,之后慕司卿做得事情就跟慕四没有任何关系,他也不会有任何生命危险。 这样才能跟小鹊长长久久的生活下去。 听唐婉月说了这么久,慕地以为这位主子特殊对待的唐姑娘应该是为不好糊弄的主,没想到聊了这么长时间,她竟然是要自己背弃主子。 慕四思索了片刻,刚要张嘴说话,就听到唐婉月道:“如果为了生计,你可以到我身边做事情。” 慕四愣了一下,张嘴说道:“其实昨天夜里,主子已经将我逐出王府了。如果唐姑娘不介意,我以后就是姑娘的人了。” 慕四站了起来,朝着旁边挪了两步,双手抱拳,单膝跪地。 “你起来。”唐婉月连忙站了起来,将人扶了起来,道:“既然你答应以后帮我做事,那么慕王府那边便断干净一些。” 翌日,连哭两天的老天爷终于笑了,放了大晴。 辰时,外面的阳光都隔着纸糊的窗户透进了屋子里。 小鹊翻了个身,用手挡住了双眼。 “好刺眼!”小鹊不满地嘟囔了一声,猛地睁开了眼,从床上弹蹦了起来。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四处看了一眼,这是在她的房间。可是她怎么总觉得有些奇怪! 对了! 灵光一闪,这床上不是应该躺着慕四吗? 她明明是在……小鹊的视线挪到床边放置的那张凳子上。 她明明是坐在这个凳子上,照看病人的,怎么现在她睡在床上了? 慕四哪里去了?他还染了风寒呢! 就在小鹊胡乱想的时候,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慕四手里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 小鹊见着人,从床上跳了下来,两步跑到慕四的跟前,仰着头问道:“你怎么起床了?你不是还染了风寒吗?好了没有?” 说着,她双脚点了起来,伸长了胳膊,摸了摸慕四的额头。 昨天小鹊摸他额头的时候,烫得放个鸡蛋在他额头上都可以煮熟了。 可是,此刻摸着,他的额头一片冰凉。 再看慕四的脸色,也恢复正常,甚至可以看见他嘴角微扬着,好像还很高兴的模样。 “你病好了?”小鹊诧异地说道。 他昨天发那么高的烧,今天就好了?! “好了,你赶紧洗漱吃早膳吧!这个粥还热乎着呢!”慕四将手里的粥放到旁边的凳子上,说:“我去给你端洗脸水。” 小鹊等到洗漱完毕,喝完热粥,才听慕四将所有的事情跟她说了一遍。 她略微有些惊讶道:“所以你现在不是慕王爷的人,是我家小姐的侍卫了?” 慕四点了点头,两只手抓住了小鹊的手,道:“以后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小鹊,你高不高兴?” 昨天晚上他可是兴奋了一晚上没睡觉,今天一大早就去给新主子请安了。 小鹊眨了眨眼睛,道:“你就这么见色背主了?” —— “wc!慕四真tm见色忘友。” 昨夜晚上,慕司卿连夜离开临城,赶回了慕王府,顺手将徐明严也带回了京城。 慕三听闻慕四看上了唐姑娘的丫鬟,直接留在了临城,以后都不会来了,不由地大骂道:“从没见过此等小人!这种好事竟然不叫上我。他一个人脱离……” “嘘!”慕二看到慕三后面的人,竖起一根手指在嘴边,打断了他的话。 “主子。” 等到慕司卿走近,原本随意靠在凉亭里的两人纷纷站直了身子,朝着慕司卿跪下行礼。 “慕一怎么没来?”慕司卿睨了一眼面前跪着的两个人,漆黑的眼眸半垂着,声音低沉富有磁性,隐约可以听到其中的不耐烦。 “主子,老大遇到些棘手的事情,需要晚一会儿到。”慕二出声解释。 就在这时,一位夜行衣的男子从屋顶一跃而下,迅速在慕二身边的空位跪了下去,双手抱拳,道:“慕一来迟,请主子惩罚!” “出何事了?” 一个时辰前,慕司卿就已经叫人去将这三人叫回来。要不是出了意外,慕一不可能会迟到。 慕一:“太子那边有动静了。青柳姑娘差点遇到危险,属下为了保证青柳姑娘的安全,所以耽误了时间。” “有何动静?”慕司卿单手搭在石桌上,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地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太子殿下昨夜夜会钱尚书了。两人说了当今圣上生病的事情。” 当今圣上年过五十,身体终日亏损,一个月前大病过一次,太医诊断并无大碍,开了个补药方子让圣上一直使用。 当时慕司卿还盗出方子让大夫查看过,那确实是补药的方子。 第112章 让你生不如死 “可是圣上的药方出了问题?”慕司卿搭在石桌上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是。”慕一点头,应道。 慕二和慕三在旁边听着皱了眉头。 当初知道皇后与钱尚书谋划,主子就暗地里对圣上的衣食住行统统查了一遍。 当初那个药方是重点调查的,明明一点问题都没有。 慕司卿眉头紧锁,沉着声音道:“继续说。” 慕一道:“当初那个药方单独食用没有任何问题,也确实是补药,但是长期嗅香妃最爱用的香料,便会产生一种慢性毒药,会让人身体器官逐渐衰竭,造成自然死亡的假象。” “世上还有这种药?”慕三出声插嘴。 他行走江湖,帮着主子做事多年,从没有听说过这样的毒药。 慕司卿问:“太子是知道此事的?” 当今圣上有四位皇子,五皇子东方桓整日吃喝玩乐,不学无术;六皇子东方彦终日沉迷于读书,性子沉闷,不善与人交际;八皇子东方缙聪明伶俐,很得圣上喜爱,但终究只有七岁。 这三位都不是皇位合适的继承人,太子之位应是稳之又稳的。 “知道,钱尚书与皇后所做的所有事情,他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慕司卿双眼微眯,露出危险的目光。 “看来有些人等不住了。” 慕司卿从徐明严这边查到一丝蛛丝马迹,发现事情与尚书府有关系。 虽然朝堂上钱尚书对顾将军府一直不满,但是朝堂之下却从没有做出任何明显挤兑顾将军府的事情。 钱正昊与顾乘风的事情只能算小打小闹,私下结怨。 只是,钱尚书这次借机凤凤的事情编织出一场巨大的骗局,这其中的事情还牵扯到宫里的人,事情不简单。 恐怕新春来临之际,京城有大巨变。 —— “你们查到凤凤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了?”江澜被邀请进了慕王府,在书房内与慕司卿会见。 听到慕司卿的话,她有些惊讶。 原本他们拜托她的时候,她在京城寻尽了所有的蛛丝马迹,才查到凤凤怀孕之前那段时间经常与一位书生来往甚密,具体的还没调查出来,慕司卿这边就已经有了准确消息。 “那人叫徐明严,人现在在我手上,但是即便有了人证口供,只要凤凤抵死不认,顾家的事情还是要闹得满城皆知。” 两人在书房里为了顾乘风的事情商量着办法。 突然,书房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老管家的声音隔着门传了进来:“王爷,不好了!顾小将军出大事了!” “出什么事了?”江澜听到老管家的声音,立马跑到门边,打开门,一脸紧张地问道。 老管家从外面跑了进来,跑了满头的汗珠,刚停下来,用衣袖擦下额头的汗水,被突然打开的门吓了一跳,结巴地说道:“百……百花楼里有个女子怀了顾小少爷的孩子,正闹着呢!顾小少爷不小心将人推倒,磕了一下,那女子见了血,现在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情了。” 这事情要放在一般人家没有什么大事,将那女子抬回家做个外妾或者小妾就完事了。 可是顾家最近几年在风口浪尖上,见着顾家有事,那些人都巴不得顾家早日倒台。 现在整个京城都在骂顾将军怎么养了这么个混账儿子,自己的亲身骨肉都想谋杀。 “顾乘风怎么出了顾府的?”江澜眉头死死地皱在了一起。 “这老夫就不知道了。”老管家摇了摇头。 他刚才也是听外出采购的下人回来说得消息,现在整个京城都知道这件事情。 慕司卿站在江澜身后,问:“现在顾乘风在百花楼?” “下人回来的时候,说大夫去百花楼看那个姑娘了,人应该是在那里。” 听着老管家的话,慕司卿对江澜道:“去百花楼。” 百花楼内,凤凤的房间里。 梳妆台旁边流了一地的鲜血,一位白胡子老头坐在床边正在给床上躺着得凤凤诊脉。 “大……大夫,我的孩子还在不?”凤凤流血过度,面色惨白,说话声音微弱。 “别急,老夫再好好号一下脉。” 半响过后,白胡子大夫道:“好在孩子还在,但是这次动了胎气,之后如果不好好养胎,这孩子怕是就会……” “孩子还在,孩子还在。”凤凤重复念叨。 被小厮压在旁边的顾乘风听到凤凤的话,立马挣扎了起来,叫嚣道:“凤凤!我跟你有何冤仇,你竟然要如此冤枉我?你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是我的种!你每天跟那么多人……” 今日因为顾乘风这么一闹,百花楼直接停业了。 姑娘们都堵在门口看着这出戏。 百花楼有明确规定,接完客之后都要服用落子汤。只是凤凤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大了,如果现在流产,必然会危及凤凤的生命。 花妈妈又知道这肚子里的孩子是顾小将军的种,要是能敲一笔凤凤的赎身钱,也不算多亏。 只是没想到,往日财大气粗的顾乘风竟然不承认这孩子是他的。 这事情之前一直闷着,百花楼只有照顾凤凤的丫鬟与花妈妈知道。 可是今天顾乘风这么一闹,现在整个京城都知晓了。 “往日顾小将军来百花楼十次有九次都点凤凤姑娘,现在怎么翻脸就不认她肚子里的孩子了呢?” “毕竟咱们是青楼女子,他们这样的世家子弟,也许觉得玩玩还行,但生孩子就……” “真的可怜凤凤了,刚才流了那么多血,可吓死我了。这要是一尸两命可怎么办?” “那顾小将军便是杀人凶手呗!” “……” 门外的声音吵杂着,都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大。 “凤凤,你肚子里是谁的孽种你自己心里清楚!”顾乘风扯着嗓子喊道。 房间门外的人将整个走廊都围堵得严严实实。 江澜一下马车,就直接奔了上来,拨开一层一层的人,直接奔了进去,看到顾乘风被下人押着,跑了过去,直接将那两人拽开,上下打量着顾乘风,见他脸上有三道红痕,头发凌乱不堪。 “顾乘风,你没事吧?可有哪里受伤?” 顾乘风摇了摇头,直接跑到凤凤床前,拨开大夫和丫鬟,手指指着凤凤的鼻尖,恶狠狠道:“你最好保佑你肚子里的孩子好好生下来,到时候滴血认亲,不是我的种,我让你生不如死!” 第113章 小气吧啦的 江澜伸手捂住顾乘风的嘴巴,秀眉紧皱着,朝他摇了摇头。 现在的谬论对顾乘风不好,他再在凤凤面前放狠话,之后如果凤凤出了什么意外,这些人肯定第一个想到顾乘风。 她凑到他的耳边,低语道:“这事情我来。” 躺在床上的凤凤对顾乘风放出的恶言恶语视若未闻,一颗心还沉浸在肚子里的孩子还在,整个人有些恍恍惚惚的。 江澜安抚住顾乘风,径直朝着躺在床上的凤凤走了过去。 一袭红色的劲装随着她的动作扬起,英姿飒爽中带着几分戾气。 在床旁边,她弯下身子,一双眼眸里满是阴沉,紧紧地盯着凤凤,“凤凤,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是徐明严的。” 凤凤听到“徐明严”三个字,原本无神的双眼顿时有了焦距,瞳孔轻颤着,满脸的恐惧,嘴微微张开,可是一个字都没吐出来。 “你要是再敢胡闹,我江澜定然让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还有徐明严在地底一家团聚。” 话说完,江澜看凤凤脸上的神情,知道慕司卿查得那个人不假。 不等凤凤说话,江澜直接转身,走到顾乘风身边,一把拽过他,直接走出了房间。 慕司卿站在门口,看着顾乘风的模样,整张脸跟别人欠了他几万两黄金似的。 几人一起回了慕王府,等到下人退下。 慕司卿问:“我特意嘱咐你在顾家好好呆着,怎么跑去百花楼了?” 江澜看着顾乘风脸上的抓痕,是跟凤凤争闹的时候,被她的指甲刮得,有些破皮了。 她纤长的手指沾了愈肤膏,涂抹到顾乘风受伤的脸颊上。 “嘶!” 手指不小心沾到的伤口,力道有些重,疼得顾乘风倒吸了口凉气。 江澜眼眸一抬,看着顾乘风疼皱在一起的眉毛,放轻了手上的动作,道:“跟个女人打架都能受伤,整个京城也就只有你这么窝囊了。” “是凤凤找人叫我去百花楼的,我原本想跟她好好谈谈,她以前明明是很讲道理的……”说到后面,顾乘风越来越小,没了底气。 慕司卿还没开口教育顾乘风,江澜便先开了口。 “她都做出这种事情,能讲什么道理?” 顾乘风看着近在咫尺的江澜,她一双眼睛认真地看着自己的脸颊,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说话之间一丝热气洒在他的脖间,带着丝丝痒痒的感觉,脸颊上是她手指带着药膏的触碰,清清凉凉的。 她跟京城里的贵女真的很不一样。 他还记得去年钱正昊与狄家的大女儿狄茜茜有了婚约,然后那小子不小心将一位戏子的肚子弄大,让狄家的人知道,狄茜茜让人暗地里将那名戏子的胎落了。 虽然最后钱正昊当时对那名戏子怜爱,还是将她纳为外妾,但是与狄家的这门婚事就这么作罢了。 顾乘风觉得,狄茜茜的做法才是女子本应该有的。之前,慕司卿让他摆脱江澜,她一口便答应了,今日她也帮了自己。 她应该是喜欢自己的,可是她都不吃醋的吗? 不怀疑凤凤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吗? “好了。”江澜将顾乘风脸上的三道伤口都上好了药膏,随后将手收了回来,将药膏盖上,塞到顾乘风的手里,道:“这个药膏每天早晚涂两遍,几天之后就会好了,不会留疤的。” 这么好看的脸要是留疤了,还是有些可惜。 江澜又嘱咐了一遍:“记得一回去就跟伺候你的人说下,让她提醒你一定要涂药膏。” “好。”顾乘风摸着手里温热的药膏盒子,看着江澜的脸。 这么近近地细看,她的五官虽然被过于浓郁的妆容遮盖住,却极其地精致,双眸晶亮,柳眉弯弯,睫毛浓密纤长,鼻梁挺拔,就是这双唇染得太过于红艳了。 她卸掉一脸的妆容应该很美。 慕司卿看着眉来眼去的两人,搭在桌面的手指敲击了桌面两下,将两人的注意拉了回来。 “顾乘风,最近这几天你待在家里好好养你脸上的伤,不准再出来,不然……我先卸掉你两条狗腿,等事情过了之后再给你装回去。” 最后一句话说得格外.阴森,吓得顾乘风一抖,后背生寒。 他的狗腿不保! 呸!什么狗腿?! 顾乘风瞪着慕司卿,敢怒不敢言。他知道这人说话绝不说着玩玩的。他要是真的再出了顾将军府,闹出什么大事,这人肯定要将他的腿卸掉。 江澜知道顾乘风现在心如热锅上的蚂蚁,出口道:“我们现在已经调查到凤凤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了,你不用记,到时候肯定帮你洗刷冤屈。” “已经知道了?”顾乘风脑海里不由地闪过江澜将他拽出百花楼之前,她与凤凤说了一句话,让凤凤脸色大变。 她对他的事情真的很用心。 “是一名叫徐明严的书生,所以你不要急,事情很快就可以水落石出了,到时候大家都会知道你是清白的。现在你只要安心地在顾将军府,其他的事情交给我和慕王爷就行了。” 听着江澜的话,顾乘风心里很有安全感。 明明是位女子,力气大得跟牛一样,还学过武艺。 一回京城就救过他,后来还经常调戏自己,现在又帮他忙里忙外地调查跟她无关的事情。 她还真的是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 三人在书房里聊了一会儿,江澜还有其他的事情,便先离开了。 等人离开,顾乘风刚才在江澜面前佯装的正经模样顿时消失得不见踪影。 他两只手撑着自己的下巴,一副讨打的花痴样,说话语气十分地欠揍:“慕司卿,你说怎么有女孩子这么喜欢我?” “像我长得这么英俊潇洒,玉树凌风,在街道上一走,隔着几条街都能吸引姑娘。太招人喜欢了也好烦哦~” 顾乘风眼眸一抬,又说了句更欠揍的话:“啊!我不应该跟你说的。毕竟你这张黑脸,是体会不到我这种长得帅的烦恼。唉~当时唐姑娘是怎么看走眼喜欢上你的?不过,现在唐姑娘也被你这张黑脸吓跑了,我看你是要孤终身了。” 听着顾乘风这张嘴一直“吧啦吧啦”说着不停,慕司卿沉着声音道:“这张嘴不想要了直说,我让管家拿针线帮你缝起来。” 话音一落,顾乘风立马两只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小声哔哔道:“小气吧啦的,还不给说,怪不得没人喜欢。” 第114章 顾老将军要离京 顾乘风被慕司卿派人送回了府上。 阮氏听到消息,立马奔了出来,远远地就看到顾乘风脸上的三道抓痕。 “儿子,你这脸是怎么回事?”看着从小到大,磕着碰着就喊疼的顾乘风,阮氏想摸一摸他受伤的脸,可是又怕碰疼了她,手伸到一半,就停在半空中,不知该怎么办了。 男子被女子抓了脸,怎么说出去都不好听。 顾乘风不自在的侧了侧脸颊,将受伤的那边远离他母亲。 “娘,我脸没事,已经上过药膏了。” 阮氏心疼道:“疼不疼?” 顾乘风摇了摇头:“不疼!” 他以前都极其怕疼的,今日脸刚被凤凤抓了三条杠的时候,疼得他龇牙咧嘴,后来不知道为何,江澜给他上药,就刚开始那下有些疼,后面就跟没感觉似的,一点都不疼了。 “夫人,老爷回来了!”一名小厮从大门口朝着里面奔进来,扯着嗓子喊道。 阮氏一听,脸色突变,抓着顾乘风的手,将人朝着后院推去,“风儿,你快回屋子里,别让你爹知道你今天跑出去了。” 今天一大早,顾老将军去上朝,原本辰时就该下早朝,奈何当今圣上将顾老将军独自留在御书房,两人商讨时间到现在才回来。 顾乘风一听,拔腿就朝着后面跑,一不小心被一块石头绊了一下,身子朝着前踉跄了两步,才稳住了身形。 “躲什么躲?!”浓厚的嗓音从门外传了进来,顾老将军身着朝服,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 “老子让你在家呆着,你还敢跑出去?”看到旁边的墙壁上靠着下人忘记收去的扫帚,顾老将军两步跑了过去,执起扫帚就朝着顾乘风打去。 一套棍法敲得顾乘风上蹿下跳,唉叫连连。 “爹,你别打了!我没出去,我就刚才来前面找娘亲的。”顾乘风边躲边说谎。 阮氏心疼儿子,又追不上这对父子,忙着应和道:“斯年,儿子说得对,他没出去……” “你还要帮着这臭小子骗我?!” 顾斯年停下脚步,喘了两口气,用扫帚柄指着顾乘风的方向,厉声道:“我一下朝,满京城都在谈论这小子,说他与百花楼的姑娘苟合,现在人怀了他的孩子,这狼心狗肺的人还不认,都在骂我教子无方,教了个畜生出来!” 阮氏听了,整个人愣住。之前事情还没有闹到满城皆知的地步,可儿子出去了一趟竟然全城人都知道了。 “看老子不打断你这条狗腿,让你往外跑!”顾斯年年纪大了,喘了两口气又拿起棍子朝着顾乘风追去。 顾乘风察觉到杀气,立马一个闪人,弯着身子躲开了老头子的棍法,朝着阮氏的身边跑去。 这一个个的都想折断他的腿!!! “娘,我爹想让我当个瘸子,你快救救我!” 顾斯年看着臭小子跑到阮氏身边,立马追了过去,可是阮氏夹在他跟臭小子的中间,这扫帚打不下去,两人一直围着阮氏转悠。 三人在前厅折腾了两个时辰,最后还是厨房那边准备好了午膳,顾斯年也累了,阮氏这才将两人拉开,叫停了。 吃完午膳,顾斯年将顾乘风叫去了书房里。 书房的门一关上,顾斯年指着顾乘风脸上的伤痕,问道:“这伤是那个女人抓的?” “嗯。”顾乘风看着顾斯年,不动声色地拉开两人间的距离,做好逃跑的打算。 怕他父亲反悔,又想揍他,敲断他的腿。 “你呀!”顾斯年一手拽过桌子上阮氏早上插的花,朝着顾乘风身上丢了过去,骂道:“你真的是个废物!连个女人都打不过……” 顾乘风伸手一接,将花接在了手里,食指与中指夹着花茎,转着花,悠闲道:“你是让我当个小废物就好的。我听你的话,你现在又骂我。” “我让你是假装……”顾斯年看着自己儿子,话也没往下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坐在软塌上,指着自己对面的座位道:“给老子坐过来,跟你说要事。” 顾乘风睨了一眼自己老爹,摇头:“我不坐过去,你肯定又想打我。” “老子要打你,你这条腿早折了!赶紧坐过来。”桌子被顾斯年敲得“啪啪”作响。 顾斯年虽然年事渐高,身子骨没以前硬朗,但是毕竟是练过武的,真要跟顾乘风动真格的,顾乘风还是弄不过他。 顾乘风往那边走了两步,猛地往后一跳,拉开距离,见顾斯年没有要打他的模样,这才走了过去,在旁边的软塌上坐下。 “老头儿,你要跟我说什么事情?” 矮桌上放着几个橘子,顾乘风随手拿了一个拨了起来。 “今日,圣上将我留在了御书房,说,南临国有大量军队驻扎到蓝幽城外的十里坡。再过几日,我便要领军前往蓝幽城守城。” 真的是说正事! 顾乘风看向顾斯年,听着他说的话,眉头微皱。 他爹常年驻扎边疆,只有临近春节才会回京几日,今年早回来了两个半月,原本以为会到春节后才离开京城,可是南临军队现在集中在蓝幽城附近,看来是想…… “爹,这马上到春节了,当今圣上让你现在去守城?不能过完年之后再……”顾乘风眉头微微皱起。 顾斯年道:“南临如果真起了攻打的打算,我必然要去守城。不然蓝幽城被破,要死伤多少无辜老百姓?多少百姓没法过个好年?” 顾乘风糊涂惯了,对他老爹的固执思想想不通。但他一直都将母亲日日夜夜思念父亲看在眼里。 他爹是整个东晋国的好将军,却不是他的好父亲,也不是他母亲的好丈夫。 “既然你都决定了,那边去呗!”顾乘风抬起眼眸,不知什么时候,老爹鬓角都有了白发,他微微一愣,道:“你走之前在家好好陪陪我娘,好不容易将你盼回来,以为你能待到过年再走。她要是知道了肯定又要哭了。” 说到阮氏,顾斯年心里也不好受。 他垂着眸子,点了点头。在家还能待个几天,确实要好好陪陪她。 第115章 流鼻血 父子两人在书房聊着天,阮氏在外面忧心忡忡。 “老爷和少爷还没聊完?”每隔一刻钟,阮氏便让在书房门外盯梢的小厮过来禀告一声。 小厮摇了摇头,道:“少爷老爷还没有出来。” 已经一个时辰了,这对父子还没有聊完。 阮氏来回走了几趟,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们不会在书房里面打起来吧? 想想自己手无缚鸡之力的儿子,又想了想顾斯年常年征战,练就的一身肌肉她平常摸着就硬得跟石头一样,这要是没有自己拦着,儿子不知道怎么吃亏呢? 阮氏心慌:“里面可有打起来的声音?” 小厮又摇了摇头,道:“回夫人,里面挺安静的。” 安静? 这对父子两个能安安静静地坐在书房里一个时辰? 怎么想都觉得不正常! “小鹿,我刚才让你去厨房准备的糕点好了没?”阮氏走到门外,问道。 阮氏的贴身丫鬟小鹿道:“应该做好了,奴婢去厨房端过来。” 阮氏摆手道:“快去。” 隔了一会儿,小鹿端着糕点茶水跟在阮氏的身后,朝着老爷的书房走去。 到了书房门口。 阮氏站在门外,将耳朵贴到门上,在门外已经听了一会儿,可里面安静得不同寻常,跟小厮过来禀告的一模一样。 这太诡异了! 她抬手敲了敲门,发出“咚咚咚”的声响。 书房内,父子两人难得交心,聊得正火热,听到敲门声,顾斯年朝着书房门口喊道:“进来!” 阮氏立马推门而入,带着小鹿走了进去。 她四周张望了一下,看见顾乘风双腿交叉,整个人十分没有坐相地爬在矮桌上,桌子上一碟橘子都被他剥了下皮,下了肚子。 诧异地看着自己的儿子,阮氏将视线挪到顾斯年身上。 儿子还是跟以前一样,她丈夫以前可看不惯风儿这么个吊儿郎当的模样。 “娇儿,你怎么来了?”顾斯年立马站了起来,走到阮氏的身边。 想到几日后就要离开京城,这一走,估计是不能一起过春节了。 “我让厨房做了些茶点,想着你们父子两在书房聊了这么久,该休息一会儿,吃点东西了。” 父子两人聊了这么久,茶水确实凉了。 小鹿端着东西送到顾乘风面前的矮桌上,将桌子上的凉茶和一堆橘子皮换了下来,把糕点放上去。 顾乘风看着只有糕点,眉头微皱道:“娘,你怎么不拿些橘子过来?” 啧!都是他爹爱吃的糕点! “橘子吃多了上火,小心你流鼻血!”阮氏原本以为儿子被丈夫制住了,所以才只准备了丈夫爱吃的东西,准备进来劝架的。 没想到,这对父子两吵吵闹闹了十多年,还能和和气气的在书房里待上一个时辰。 阮氏不说还好,一说,顾乘风觉得甜橘子吃多了,口有些干,便拿起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碧绿的茶水倒入茶杯内,闻着这熟悉的味道,他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茶也是他老爹爱喝的碧螺春。 他娘的心也忒偏了! 想着刚才顾老头跟他说得话,他抬起头,朝着站在一起的这对老夫妻看去,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茶也不喝了,就朝着外面走去,扔下一句:“我回房间闭门思过去。” 阮氏听着自己儿子的话,惊讶地张着嘴。 他儿子什么时候这么听话过? 顾斯年看着儿子的背影,知道他这是给他与娇儿之间挪地方,让两人相处。 具体出征的时间还没有说,但是顾斯年知道,大概不出一周的时间,圣上就会让顾斯年离开京城,赶往蓝幽城驻守。 这几日他确实应该听儿子的,好好陪陪他的娇儿。 顾乘风出了书房,直奔自己的房间,整个房间弥漫着橘子的清香味,让他心突然安静下来。 他掏出一面铜镜,放在自己的面前,看着铜镜里自己的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面庞上面那三道抓痕,恨得捏紧了拳头。 差一点!差一点他就毁容了! 要是他毁容了,京城多少迷恋他的少女得哭呀! 不过—— 想到江澜给自己上药时的温柔,他伸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自己脸上的伤口,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虽然上面已经结了薄薄的一层痂,但是触碰了还是疼。 江澜上药的时候可就疼了一下。她怎么温柔起来那么温柔?想着力大如牛的江澜,又想着温柔给他上药的江澜。 顾乘风两只手撑着自己的下巴,盯着铜镜中的自己有些失神。 这个女人怎么会有那么多面? 但是,每一面都好像很爱他。 不知不觉,顾乘风掏出了珍藏的江澜般手帕,手指摩擦着右下角“江澜”那两个字,感觉到鼻子里有一股热流流了出来。 “什么东西?”顾乘风嘟囔一声,嘴巴张开,咸味的液体流入了嘴里。 他脸色骤变,拿着帕子的手不由地擦了一下,抬眼看到铜镜里的自己流了鼻血! 他想江澜想得流了鼻血! 不对!他的手帕!!! 一顿慌乱的操作,整个桌子上都是顾乘风的鼻血。 下人端了热水过来,帮顾乘风清洗脸上的血迹,又让顾乘风仰着脑袋,用凉水拍着脑袋。 丫鬟收拾着脏乱的东西,将一块满是鲜血的手帕扔入了热水里,准备处理掉。 顾乘风瞄见了大叫道:“给我放下!我的手帕不准动!” 整个热水盆里满是鲜红,里面飘着一只血红的帕子。 “儿子,你怎么样了?”阮氏听到自家儿子流鼻血了,立马慌里慌张的跑了过来。 顾斯年也跟了过来。 看着房间里乱糟糟的,阮氏直接跑到顾乘风面前关心地问道:“怎么样了?还流鼻血吗?让你少吃点橘子,你不听,看上火了吧!” “没事了,不流了。” 顾乘风伸手摸了下鼻尖,见没血流出来,便将仰着头回复正常,走到丫鬟端着的那盆血水里,将帕子捞了出来。 “儿子,你这是干嘛呢?”一块帕子都脏成那样了,儿子还直接用手去捞。 阮氏眉头都皱在了一起,有些看不懂亲儿子的想法了。 第116章 奇奇怪怪 顾乘风不嫌脏地将帕子捞了起来。 经过热水这么一泡,上面的血凝得块已经融了,只是捞了起来看着白色的布料还是泛着红。 他又将帕子泡到冷水里搓了两下,然后拧干了。 看着儿子不寻常的表现,阮氏看向那块帕子,白白净净的,不是她给自家儿子准备的。 是姑娘的帕子? 脑海里一个想法闪过,阮氏走到顾乘风面前,道:“这帕子沾了血,这么洗洗不干净的。给娘亲,娘亲给你洗干净,凉干了给你送过来。” 顾家的大少爷出了洗澡洗脸,确实不会洗这沾了血迹的帕子。 顾乘风看向自己的娘亲,将帕子递了过去,想了想,又嘱咐道:“娘,你别弄丢了!” 阮氏一听这话,心里更是确定自己的想法。 她接过帕子,笑着道:“娘还能将你帕子弄丢了?这帕子看着像女孩子的,风儿,你不会是有喜欢的姑娘了吧?” “怎么可能!”顾乘风的反应过于明显,说话的声音不由地比平常声音都大,有股虚张声势掩饰的感觉。 阮氏见着他要将帕子抢回去,拿着帕子的手躲了一下,道:“娘就说一说,不是就不是了。等会我让厨房给你做点降火的粥,端给你喝,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说完,阮氏拿着帕子,拉着顾斯年离开了。 等出了顾乘风的房间,阮氏打开手里的帕子,一眼便看到上面绣着的两个字——江澜。 这是江家大小姐的名字。 阮氏诧异,她之前就知道江澜将病养好了,回了京城。 江老夫人大寿的时候,她也去过了。 原本知道两人小时候关系不错,有意撮合两人在一起,可是那次老夫人大寿,顾乘风这小子先她们去的,送完礼就跑了。 她还以为两人因为太久没在一起,已经没了那个意思了。 想着刚才顾乘风的表现。知儿莫若母,现在儿子又这么宝贝这块帕子,两人应该相处得还挺好。 顾斯年看着自己娘子盯着手帕看着,不知这帕子又何奇怪的地方,便看了过去,问道:“娇儿,这帕子是有什么贴别之处?” 阮氏收回思绪,看向自己丈夫,笑着道:“这帕子是女孩子送给咱们风儿的。” “什么?谁送得?” “你我都认识。是江家的大女儿江澜。”阮氏回答。 顾斯年听着,眉头一皱,这要是之前,他肯定很高兴。可是现在顾乘风惹了那样的风流债,跟江家接亲,会让人笑话江澜的。 “你怎么看着好像不高兴?江澜性子那么好,小时候又跟风儿玩得最好了,两人要是能在一起,也是一段好姻缘。”阮氏道。 顾斯年摇头:“现在风儿在风口浪尖上,这要是让旁人知道他喜欢江澜,这不是带着江澜一起被人话口舌吗?” 顾斯年跟阮娇对江澜的印象还停留在她小时候病娇娇的模样。虽然现在病养好了,但是他们也就见过一两面,看着面色是红润了些,却不知道江澜已经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听了顾斯年的话,阮氏也皱了皱眉头。想着那么病娇娇的江澜,要是被人那么论足,好不容易好的旧病又复发了,这可不好了。 “那等风儿这件事情处理完了,咱们再去江家说两人的亲事。到时候风浪过去了,也不会有人再指指点点了。” 顾斯年点头同意。 这边议论完顾乘风跟江澜的事情,那边江澜一连打了三个喷嚏。 她刚下马车,差点因为这三个喷嚏从马车上摔下来。 摸了摸发痒的鼻尖,她直接走进了铺子里面,叫了锦绣进了内室。 “锦绣,我有一事需要你帮忙。”江澜说话向来直来直往。 锦绣问:“什么事情?我能帮忙的会尽量帮你。” 当初铺子开张,江澜帮了她和唐婉月大忙了。现在恩人有难处,她自然会施以援手。 “铺子现在是不是还有百花楼的订单?” 锦绣点头道:“现在跟百花楼是长期合作,每个月都会有一批订单。” 江澜问道:“下次交单是什么时候?” “三日后。”因为百花楼每个月交单的日期都不变,又是大客户,锦绣不用翻账本就已经深刻记在脑子里了。 “三日后交单,我需要混在人群里潜入百花楼。”江澜也是突然想通的,凤凤这件事情,花妈妈应该知道一些详情,不然一般出现这样的情况,肯定将怀孕的姑娘安排到郊外的宅子,而不是还留在百花楼。 百花楼里进进出出人那么多,但凡出了什么事情,一流传出来,满京城的人都会知道。是传播流言蜚语最好的地方。 虽然不知道江澜为何要进百花楼,但锦绣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她之前听闻江澜跟顾乘风有些关系,今日关于顾乘风与凤凤之间的流言蜚语已经传满京城了,锦绣自然也听到了。 她猜,江澜多半是因为顾乘风吧! —— 临城。 小鹊儿帮着小二哥拎热水送到唐婉月房间里,在路上,手里的满满热水的桶便被人劫了去。 “小鹊儿,这热水你要拎哪里去?我帮你送过去。”慕四轻轻松松提着水桶,看向小鹊,问道。 小鹊听着慕四的声音,脸颊不由地红了起来。 自从自家小姐将慕四留了下来,这个男人看见她做事情便会过来抢了她的活。 这体贴的模样让她都担心哪天小姐不需要自己了? “小姐要洗澡,这是送到小姐房间的。”小鹊娇羞地说道。 “好嘞!这就送到小姐的房间。”慕四一只手提着桶,一只手拉着小鹊的手,朝着唐婉月的房间走去。 唐婉月一出房间门,便看到手拉着手的两个人。 她眼睛一扫过去,小鹊害臊地挣脱开慕四的钳制,朝着唐婉月的方向跑了过去,拉开两个人的距离。 “小……小姐,你怎么出来了?”小鹊跑到唐婉月的跟前,问道。 唐婉月视线从两个人身上收了回来,转身朝着房间走去,道:“有件衣服没找到,过来问问你帮我收到哪里去了?” 慕四跟着走进了房间,将桶里的热水倒入浴桶内,又朝着外面走去。 唐婉月等着慕四离开,看向小鹊。 慕四能抗能打,力气又大。有了他之后,唐婉月身边的体力活全都被他包了。可是这人不知是不是跟在慕司卿身边太久了,说少得很。 但是看他跟小鹊在一起,话又多得很。 这人真的有些奇奇怪怪。 第117章 小姑娘 席容的房间里,他那位侍从正在禀告慕四最近在唐婉月身边的所作所为。 一切都太过于寻常了,就好像他真的离开了慕司卿那里,成了唐婉月的仆人。 “既然没什么异常,你就稍微注意些。”席容说道。 “属下遵命。”侍从双手抱拳,道。 唐婉月看着慕四将浴桶里灌满热水,离开了房间。 “小鹊儿,你……”话说到一半,唐婉月声音戛然而止。 小鹊听着自家小姐叫她,朝着浴桶里撒的手停了下来,回头朝着唐婉月的方向看了过去,问:“小姐,您叫我什么事情?” “皂角少放一些。”唐婉月话锋骤转,将刚才自己要说的话扯开了。 “哦。”小鹊应了一声。 她们来临城有一周的时间了,临城几个出名的铺子,衣样都看了一个遍,一些好吃的好玩的也被席容带着走了一圈。 临城离京城不算太远,这边的物价普遍比京城要低很多。 她想先从临城走一小批布回京城,看看做衣效果,在京城是不是能受欢迎? 如果能成功,便跟这边长期订货,还要找一个商队将货物送去京城。 “小姐,好了,您可以沐浴了。” 小鹊的声音将唐婉月的思绪打断,她回头看着飘着玫瑰花瓣的浴汤,走到屏风后面,将手身上的系带解开。 屏风下面,青色的衣裙滑落在地,露出一条白皙笔直的小腿和细腻白净的小脚。 不一会儿,人裹着一块大大的浴巾走了出来,直接入了浴汤,露出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洁白的肌肤透着水光,若隐若现。一袭墨色的长发沾了水,漂浮在浴汤上,几朵红的玫瑰花瓣点缀着,活像一副春光沐浴图。 “小姐皮肤真好。”小鹊将皂角毛巾拿了,放到浴桶旁边,看着唐婉月的肌肤,羡慕道。 浴汤稍稍有些热,白皙的肌肤浸透在里面,没一会儿,全身都泛了红。 小鹊拿着皂角帮唐婉月擦身,没一会儿肌肤红得跟透了血一样。 这皮肤太白太嫩了,稍微用点力就能红。 小鹊手上的动作又放轻了几分,想着自己给自己洗澡怎么搓都是麦色,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 隔壁房间,席容又听侍从说了些这几天京城发生的事情。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顾乘风那件事情。 席容思索了片刻道:“顾家怕是有难了!” “少爷,咱们要不要帮……” “不用。”席容摇了摇头,道:“别人都知道我们与香妃亲近,贸然行动会牵扯到席家与香妃,甚至就连八皇子他们都不会放过。” 席意远听了,点了点头。确实是这样,皇宫是个吃人的地方,但凡有一丝异样,即便是七岁的孩子,他们也定然不会放过。 “是属下莽撞了。” “下去吧!京城那边注意下。”席容抬起手,摆了摆。 席意远闻言,退出了房间,将房门关上。 席容一只手撑着自己的下巴,一头银发随意地披散着,淡色的瞳孔看着面前的那堵墙。 墙壁的另外一边便是唐婉月的房间,两个人只隔了一堵墙。 想着唐婉月正在沐浴,他的脸颊不由地红了起来。 摇了摇头,将脑袋里不纯洁的想法甩开,席容嘟囔了一声:“那是小时候,现在肯定不一样了。” “阿嚏——” 唐婉月闷在浴桶内,身子都跑得有些乏了,两只眼皮打着架,突然来个喷嚏,直接将她打清醒了。 小鹊听着声音,将找好的衣服架在屏风上,又拿了一块大毛巾走了过来,对唐婉月道:“小姐,你赶紧起来,别泡太久感冒了。” 唐婉月见着小鹊手里的毛巾,便从浴桶里走了出来,将身上的湿毛巾扯开。 小鹊动作娴熟地将唐婉月裹住,然后拉着人进了屏风后面,伺候着唐婉月将身上的水擦干,然后将衣服穿上。 之前,唐婉月身上穿得衣服都是淡色的,今日小鹊给她拿得这套衣服是大前日在临城买的,深红色的衣裙,款式简单,衣服上有一些白绒球点缀,看着十分可爱。 唐婉月扫到屏风上面放置的衣服,眼里诧异一闪而过。 她素来喜爱淡色,穿深色衣服的次数屈指可数,当时看这件衣服也是觉得红色喜庆。 这衣服款式也有些不一样,想着京城里的贵女应该会喜欢这种类型的衣服,便买了一件,回去做样衣。 没想到小鹊居然将这件衣服拿出来让她穿。 “小姐,这衣服你穿上肯定好看。” 唐婉月轻笑道:“我穿什么衣服你不觉得好看?” “小鹊说得大实话!小姐人美,自然穿什么衣服都好看。”伺候着唐婉月将衣服穿上。 大红色毛绒短衣褂,红白相间的狐毛裙子,几个白绒绒的小球在衣襟下面给裙子做了点缀。可可爱爱,简简单单,穿在唐婉月的身上,可爱翻十倍。 要是再将头发梳个双丫髻,那就完美了。 小鹊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这么想着,她也就这么干了。 帮着唐婉月将头发擦干,然后就趁着唐婉月没有注意,便梳了个双丫髻。 等唐婉月回过神,便看着铜镜里的自己。 别说,这发型还挺配这衣服的。只是,因为她正式管理锦绣布庄之后,梳得发髻都是偏妇女向的,让自己看着年纪大一些,稳重一些。 此刻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好像又看到那个只知道玩乐,什么都不会的小姑娘。 不过,她现在还没有及笄,也确实能算个小姑娘。 “小鹊儿,你这梳头的技术是越来越好了。”唐婉月选了一对珍珠步摇递给小鹊,笑着说道。 还以为自家小姐看着自己给她梳这个发型,会拆了重新梳呢! 她暗暗松了一口气,将步摇接了过来,在合适的位置上插上。 “吱呀”一声。 左右两间房门同时打开了。 席容侧头朝着隔壁的房间看去,见着唐婉月穿了一身俏皮可爱的冬装,头发梳着双丫髻,左右顶着两个被珍珠装饰的球球。让他不由地想到那个就他的小姑娘。 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影重合在一起。 第118章 那是自然 漆黑的天空如被墨水清洗了一般,上面闪烁这一排星星,半个圆盘挂在众星当中。 夜市街上跟往常一样热闹非凡。 唐婉月仰头看了一眼天空,道:“今夜这天空格外地美丽。” 席容也跟着抬头看了一眼,月亮呈半圆状态,今天是阴历十八。 再过一个月便是唐婉月的及笄礼了。 他嘴角不由地勾起,心里有了些打算。 唐婉月身后跟着小鹊和慕四。 慕四扫了一眼前面并排走得两个人,一对剑眉皱在了一起。 小鹊侧头偷瞄他的时候,就看着他那臭臭的表情。 这表情她之前可没有少见,跟慕司卿的表情有那么三分相似。 察觉到身边的人盯着自己看,慕四将视线挪了回来,皱在一起的眉毛也松开了,他朝着小鹊笑了笑,问:“小鹊儿,你可有想吃的东西,我买给你吃?” “合着我看你,你觉得我是想吃东西了?”小鹊嘟了嘟嘴,说道。 小鹊佯装生气地将头扭到一旁,突然看见了隔着一条街的臭豆腐,那味儿都吹到这儿来了。 不知不觉,他们又走到这条小吃街来了。 慕四看懂了小鹊想吃的神情,立马走了过去,拿了两个纸碗做得臭豆腐回来。 他将一碗洒了葱花加了辣椒的臭豆腐递到小鹊面前,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小鹊儿,这个好吃,你尝尝。” 上次他跟着主子跟在他们后面,看到小鹊在臭豆腐摊子面前站了很久,一看就是想吃,只是肚子已经吃饱了,便作罢了。 小鹊吞咽了下口水,看着里面加了辣椒,口水直流。 慕四还知道她的口味。 与食物斗争了不过一瞬间,她便败下阵来,伸手将臭豆腐接了过来,用着木棍戳了一个塞入了嘴里。 臭豆腐的香味带着浓郁的汤汁,辣味和香味交杂着,冲击着味蕾,让小鹊吃了一个又接着一个。 慕四看小鹊吃得开心,端着另外一碗没加辣椒的臭豆腐,走到唐婉月的跟前,将那碗递了过去,“小姐,你也尝尝,这味道不错的。” 唐婉月扫了一眼两碗臭豆腐,心里暗道:慕四的心思还真是细腻。知道她不怎么吃辣,知道小鹊爱吃辣。为了讨好小鹊,连她也带着讨好了。 为了不负他的用心,唐婉月接了过来,道了一声谢谢。 几人一路走了过来,小鹊吃得东西,慕四都唐婉月捎了同样一份,知道唐婉月肚子真的塞满了,才嘱咐他不必再买她的这份了。 虽然吃得同样的东西,但是小鹊的才吃了六七分饱。 这么一比起来,显得她很能吃似的。 小鹊也佯装自己吃饱了,不让慕四买了。 “小四,你怎么那么多钱?”小鹊疑惑地问道。 都说慕王府穷得叮当响,作为慕王府的下人,小鹊觉得他的月银肯定没有她的多。 只是,跟他相处这么久,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是他付钱,有几次小鹊抢着要付钱,都被他拒绝了。 后来索性也不跟她抢了。 “不多呀!都是用来养媳妇的钱,我存了好多年的。” 慕四的话一出口,小鹊脸颊不由地红了起来。 她还不是他媳妇呢!她家小姐还没有答应呢! 他就这么直白的说,真的是羞死人了! 慕四看着小鹊的脸颊红了,生了逗弄他的心思。 脑袋凑了过去,在小鹊的耳边吹了一口气,轻声道:“找个时间,我去找小姐说,将你讨过来给我做媳妇。小鹊儿,你觉得怎么样?” 原本微红的脸颊一下子涨得通红。 小鹊儿不自然地转开脸,离慕四远一点。 看到她与慕四落队了,小鹊抬脚朝着前面跑过去。 慕四看着小鹊害羞的模样,捂着嘴巴轻笑出声。 前面,席容察觉到后面两个人的动静,跟唐婉月道:“小月儿,你的丫鬟……” “让他们自己玩会儿。” 席容侧头看向唐婉月,见着她脸上了然的神情。小月儿果然是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个话题就此停住。 席容将话题扯到唐婉月感兴趣的生意上。 “月儿,你想不想直接在京城的郊外开个染坊?” 唐婉月听到他说这个,眼里微微一愣。 她现在主要是卖衣服,因为跟布料有关系,她也有想过开个染坊,降低布料的成本。可是,她没有开染坊的经验,就连刘掌柜跟她亲生父亲做生意也没有接触到这个。 “你要是想开,我可以帮你。关于技术方面,正好临城有人可以教,自己开个染坊,布料什么与别家铺子不一样,对你开的铺子很有帮助。” 因为唐婉月之前也这么想过,只是那时候铺子还没有经营得这么好。 玉佩没有赎回来,她现在手里还有几千两的现钱,这个打算也不像之前那么异想天开。 “你有这方面的人脉?”唐婉月问道。 席容说:“之前带你去的那家估衣铺,他们愿意将织布、印染的技术教给你。” 是那家人。 唐婉月对那家人印象还不错。 “要开染坊的话,我回京城还得找个好的地皮。人手方面也是问题。” 织布,染布,仓库,都是需要的,就连找人过来学习织布,染布,人手方面也是问题。 拓张一方领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你之前就有这方面的打算了?”席容听着她的担忧,都很在点子上。“只要你想,这些问题我都会帮你解决。” “这怎么可以一直麻烦……” 这段时间,席容已经帮了她不少事情了。 虽然之前,她因为席容帮唐明智的事情,对他有些恼,但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早就放弃了之前对他的成见。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而且,我只帮你搭线,花钱的地方还得你自己付钱。我可不会给你掏银子!”席容半开玩笑地说道:“不过,你要是缺银子,我可以借给你。” 摸清楚唐婉月的性子,席容很容易就拿捏到她的底线。 唐婉月看着他脸上的笑意,心里暖暖的。 有席容帮忙,她确实可以少走很多弯路。 “那说好了,银子方面你可不能偷偷帮我付,如果后来被我发现了,咱们可就朋友都做不成了。” 席容眯了眯眼睛,道:“那是自然。” 第119章 人是会变得 因为席容的提议,唐婉月第二日便开始了开染坊的计划。 从学习织布和印染,向估衣铺的两位老人家请教,连带着小鹊和慕四也跟着学了一些。 突然多了一项任务,原本计划在临城待两周的计划便被多延长了一个月。 直至十二月十八日,她们才从临城离开,赶回京城。 到达京城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天空飘起了雪花。唐婉月的马车与席容的马车在向阳街道分开。 夜深,等马车离开,一道漆黑的人影在屋顶上一闪而过。 翌日,唐婉月早早的起床,带着从临城带回来的战利品便去了南市的布庄。 她不在的这一个半月,布庄生意一点都没有落下,甚至更好了。 半个月前,唐婉月让镖局顺便带回来的一批成衣赶上了京城的第一场雪。好看的衣服,外加御寒能力,卖了三天,那批衣服便被卖了个干净。 下了马车,慕四便进了铺子叫人出来帮忙搬箱子,将东西都搬到了后院的库房里。 锦绣现在还没过来,唐婉月先进了账房里,查看她不在这段时间铺子里的收入情况。 账房收入和库房进出库这两本册子翻完,这段时间铺子里的进账情况都一目了然。 看完之后,唐婉月想了想自己带回来的这批货物到时候该如何售卖,就在这时,账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敲响了。 唐婉月抬起头,道:“进来。” 锦绣推门而入,神色有些慌张。 进了门之后,她迅速将门关上,还上了门栓。 “婉月,你不在的时候出大事了。”冬季穿得衣服本来就多,锦绣走了两步,身上的肥肉跟着抖了抖,整个人憨得跟个圆球一样。 唐婉月问:“出什么事了?” 锦绣道:“顾小将军被人将右手臂砍了。” 这是昨天夜里的事情,今早消息就传遍了京城。 唐婉月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愣住。 顾乘风虽然平时一副放荡不羁的模样,但……怎么会被人将右手臂砍了?! “这是怎么回事?”唐婉月激动地站了起来,屁股下的椅子因为她的动作,往后拉去,与地面摩擦,发出“撕拉”一声,刺耳的声音。 “这是昨天晚上的事情。”锦绣说道。 “他人现在怎么样?”断臂,这要是流血过多,是会死人的。 她离开京城这段时间,京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要是让江澜知道,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江澜早就知道了,此刻正与顾乘风在西市的悬壶救世医馆内。 夏如菇将顾乘风的伤口血止住,对断掉的手臂做了处理。 江澜一直站在旁边,看着顾乘风身上被划伤多处,还有那条断掉的手臂,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之前,江澜让锦绣帮她进了百花楼,找了花妈妈商量,将凤凤安排在南郊外的一处住所养胎。 只是,这凤凤肚子里孩子的事情还没有解决。昨天夜里,顾乘风就出现在南郊凤凤的住所。 凤凤与肚子里的孩子惨死,就连顾乘风身上多处致命伤口,又胳膊还断了一只。 今早被人发现的时候,就吊着一口气了。 夏如菇将一切处理完毕,然后转身看向江澜,道:“顾乘风身上那些伤口我都处理好了,胳膊的经脉我也封住了,接断臂我不拿手,你最好是找你师父帮他接上。” 虽然师出同门,夏如菇的医术已经十分高明了,但是接断臂这方面,她的医术不如她师兄谢言轩。 “我已经让人回去准备马车,等会就带他去找我师父。”江澜看到顾乘风这模样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她师父。 可是她师父远在千里之外,所以只能先送到她师叔这里做处理,再远行。 “侄儿,你现在可还好?” 对于江澜,夏如菇还是了解的,她对顾乘风的感情不一般。现在顾乘风成了这个模样,她怕江澜精神会崩溃。 江澜看向夏如菇,嘴角微微扬起,却不是在笑,“我现在很好,也很理智,等……” 侧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断臂之处包扎的绷带上满满红色的血迹,那鲜血刺眼的厉害。 “等接好他的断臂,我定将那人碎尸万段!”最后几个字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夏如菇看着江澜身上的戾气,她相信,鬼魁祸首要是在江澜的面前,这人肯定提刀将那人大卸八块。 只是,她弄不懂,为何将军府的小少爷竟然一点武艺都不会?不然也不至于遇到歹人毫无招架之力。 唐婉月赶到悬壶救世医馆的时候,江澜让下人准备的马车也赶来了。 下人将顾乘风小心的抬上了马车,唐婉月看着那条空落落的手臂,心里滋味百般。 见着人已经搬了上去,江澜对唐婉月道:“小月亮,我这边赶时间,就不跟你多说了。” 唐婉月点了点头。刚才她已经听夏如菇说过了。 看着江澜现在的状态还行,她的心也稍安了些。 江澜转过身,准备上马车,突然,她停顿下来,转身走到唐婉月的身边,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小月亮,你要小心东方朔,也就是当今太子。” 唐婉月眼里诧异一闪而过,江澜怎么会突然跟她说东方朔? 她与东方朔接触并不多。 “我上次在你这儿看到东方朔给你留得玉佩了。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何关系,但是那人不是好人。”江澜说完这句话,便直接转身,动作麻利的上了马车。 不一会儿,马车就朝着前方驶去。 唐婉月看着走远的马车,脑海里还回想着刚才江澜跟她说的话。 等她收回视线,准备回去的时候,另一辆马车停了下来,驾车的马夫唐婉月还认识。 这是慕司卿的马车。 唐婉月眉头微微蹙起,眼见着三只修长的手指穿过珠帘,一张冷峻分明的脸露了出来。 慕司卿一眼便看到了唐婉月,他直接下了马车,走到她跟前三步远的位置停下了脚步,问道:“顾乘风走了?” 唐婉月垂了垂眼帘,道:“江澜带他去找她的师父去了,应该可以将胳膊接上。” 慕司卿轻轻“嗯”了一声,道:“唐婉月,你可知人是会变得?” 第120章 我要一模一样的 “慕王爷是要说什么?”唐婉月看向慕司卿,不知这人为何没头没脑的来这么一句。 慕司卿看着那双清澈的眼眸,左眼下得那颗泪痣,抿了抿唇道:“没什么。” 说完,他转身回了马车。 唐婉月听到他与马夫说去顾将军府。 看着马车离开, 唐婉月想到,来之前,听锦绣说了一下她不在京城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大多都跟顾乘风有关系。 先是凤凤姑娘说怀了顾乘风的孩子,后是顾将军被圣上派去驻守蓝幽城。现在顾乘风被人砍了一条手臂,现在顾家就剩下顾乘风的母亲了。 说来也奇怪,所有的事情都集中到了顾家了。 不知为何,唐婉月脑海里闪过江澜走之前跟她说的那句话。 “小心东方朔!” 难道是跟朝堂上有关系? 从悬壶救世回到布庄,席容便已经在铺子里。 他见到唐婉月,道:“小月儿,我这儿有个地方适合你开染坊。” 早在回京之前,他便已经让人着手这方面的准备。 今日早上,他还亲自去看过那件院子。地方稍微偏僻了些,但是足够大,价格也很适合唐婉月。 “这么快?”唐婉月有些诧异。 她们这才会京城一天,席容就已经帮她找好了地方。 “不过那个地方稍微有些偏僻,你去看看,要是觉得合适便买下来,不喜欢的话我再给你找找。”席容说道。 唐婉月笑着道谢道:“谢谢你。” “我们两个还用这么客气吗?” 下午,唐婉月便跟席容去看了那块地,位置稍微偏僻了些,但是只是印染的地方,够大,而且价格很便宜。 因为席容做中间人,双方都比较信任,当场便交了定金。 回来的路上,席容看着唐婉月脸上淡淡的笑容,说道:“小月儿,两日后便是你的及笄礼了,你想怎么过?” 及笄礼! 之前,知道唐明智要在及笄礼上将她嫁去刘家做小妾,这个日子一直是她最害怕的日子,可是自从唐家破败之后,她忙着铺子里的事情都快将这件事情忘记了。 唐婉月表情有些呆呆的。 席容看着她的表情,觉得很是可爱,唇角微微扬起,带着淡淡的笑意。 半响过后,唐婉月才慢悠悠地说道:“我现在在京城无亲,这及笄礼还是算……” “及笄礼是大事,怎么能算?就算你已经没了亲戚,但是你还有我们这些朋友呀!锦绣,还有你铺子里的人,还有我。”席容打断唐婉月说的话。 唐婉月微微愣了愣。 席容继续道:“等会我去跟锦绣说,你的及笄礼,我们帮你过。” 一股酸楚往上翻涌,唐婉月一双眼眶泛了红。 “好。”声音有些沙哑,唐婉月迅速低头,拿出一块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两日,转眼便过去了。 席容也锦绣商量好,这日布庄休业一天,所有的人都去了沁香楼。 巳时,沁香楼一楼大厅内坐满了人,满是妇孺和小孩,看上身着穿着像是穷苦人家。 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沁香楼门口,守在门口的小厮一看马车,便知道马车内的是何人。 想着少爷的嘱咐,他立马走了过去,与马夫道:“非常抱歉,今日沁香楼被人包场了,您让您家公子改日再来……” 马车内的东方朔听着,眉头微微皱起。 他是沁香楼的常客,有专属的包间,整个沁香楼的下人都认识他。 “何人包的场?”就连他也不能进去? 小厮回答:“南市的锦绣布庄老板娘。” “唐婉月?”东方朔眉头一挑,掀开车帘,直接下了马车。 “她为何要包场?”东方朔问道。 小厮没想到这位贵客竟然还对这个感兴趣,回答:“今日是唐姑娘的及笄礼,她包下沁香楼请铺子里的人用午膳。” “及笄礼?”东方朔微微停顿,想着唐婉月的模样,朝着沁香楼里面望了一眼,远远地便看到里面坐着一群贫民百姓。 他微微皱了皱眉头,回了马车上,从里面拿了一个红色的锦盒递给那名小厮,道:“你将这个给唐婉月,与她说是给她玉佩之人送给她的及笄礼物。” 说完,东方朔便上了马车,让马夫离开了这里。 小厮看着手里的锦盒,回了沁香楼,找到唐婉月,将这个盒子交给她,便将东方朔的话也跟她说了一遍。 唐婉月将锦盒打开,里面是一只花样做工极其精致的玉镯,上面隐约刻了上面字。她拿了起来,还没细看,锦绣便在那里叫唤她的名字。 唐婉月立马将玉镯放回盒子里,朝着锦绣的方向走了过去。 东方朔前脚刚踏入东宫,他同母的妹妹东方淑便后脚跟了过来。 “太子哥哥,我让你帮我拿得玉镯呢?”东方淑身着一件淡粉色衣裙,长发随着她奔跑的动作前后甩着,细腰以云带约束,发间插着一只七宝琉璃发簪,面若芙蓉,艳丽无比,一双凤眼媚意天成。 东方朔回头看向自己的妹妹,睁着眼睛说瞎话道:“那玉镯不小心摔碎了,本宫让他们重新再做一只。” 一听心心念念的玉镯碎了,东方淑蹦到唐婉月的跟前,道:“太子哥哥,那个玉镯可是我辛辛苦苦等了一个月的,那玉还是母后赏赐给我的,你怎么能就这么让它摔了?” “手滑了一下,已经让人给你重新做了。”毕竟拿了她的东西送人,东方朔有些理亏, “我不管,我要一模一样的,那块玉天下就那么一块,你怎么能摔了呢!”东方淑心里不高兴,原本以为今天可以戴上那只心心念念的玉镯了。 听母后说,玉养人,那块玉又是极品。她特意送到宫外最好的玉器店,打磨成玉镯,想日日戴着。 没想到等了那么久,竟然碎了! “现在已经摔了,难道我还能给你变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出来?” 东方淑:“我不管,我就要那个玉镯。你不给我,我就……我就告诉母后去,我说你欺负我。” 说着说着,东方淑还挤了几滴眼泪出来,两只手装着揉着眼睛,眼睛揉得红红的,真有点像是被人欺负了的样子。 第121章 及笄礼 东方朔看着自己妹妹假装惨兮兮的模样,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 要是随她的性子,不出一个时辰,母后就要差人过来将他叫去坤宁宫教训一顿。 “好了好了。”东方朔走了过去,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安抚道:“这次是太子哥哥不对,我赔你一块新的,好不好?” 东方淑揉着眼睛的手张开了一条缝隙,露出被她揉红的眼睛,疑惑道:“玉都被你打碎了,哪里来新的?” 前段时间,因为东方朔处理南方旱灾有功,父皇赐给他一块上好的玉石。 东方朔看向东方淑的模样,便知道她是打他那块玉石的注意。 “父皇前段时间赐给本宫一块玉石,给你拿去打只镯子。” 东方淑挡着眼睛的两只手快速的放下,激动的抓住东方朔的手,两只眼睛笑弯了道:“太子哥哥的玉石大,可以打一对的。” “得了便宜就开始卖乖了?”东方朔伸手刮了刮东方淑小巧的鼻尖。 不知为何脑海里会闪过唐婉月的脸颊? 她貌似比自己妹妹还小上两岁,在京城没了亲戚,还开了一间铺子。 几次见她,她稳重的根本不像是十四岁女孩子该有的样子。 “太子哥哥?太子哥哥!”东方淑见着东方朔突然发呆,害怕他会反悔,两只手拽着他的衣袖,摇晃道。 东方朔回神,看向东方淑,道:“既然不生气了,那么快回去吧!太子哥哥还有事情要处理。” 东方淑没走,反而跟在东方朔的身后,与他一同朝着书房走去。 一路上问道:“太子哥哥,我听闻顾将军的儿子被人砍去了一条手臂,是不是真的?” 后宫的消息要知道外面的消息其实并不难,但有能力知道消息的都不会乱说出去。 所以东方淑今天才知道顾乘风断了手臂。 “是真的,你怎么知道的?”东方朔听着愣了一下,侧头看了一眼东方淑,问道。 “宫里的人都知道了,我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东方淑眨了眨眼睛,问:“你说顾将军那么英勇,为何他儿子一点武艺都不会,还让人砍了胳膊都没一点还手之力。现在都成了个废物了。” 怎么说顾乘风在东方淑眼里,那副皮囊长得还不错,就是为人轻佻了些。 “你对顾乘风有意?”东方朔双眼微眯,步子不由得加快。 “怎么可能?”东方淑激动地两只手提上裙摆,朝着前方追去,“本公主才看不上那样轻佻的人呢?看见女的就走不动路,身为顾将军的独生子,居然不会武功,这样不学无术的人谁喜欢他不是自己找罪受吗?而且他现在还断了一条胳膊,成了废人了。” 听到东方淑的话,东方朔神色微动。 想到最后江校尉的大女儿将人带出了城,总觉得江家也是个隐患。还是早日斩除为好。 到了申时,唐婉月见有些人喝了不少酒,为了他们不耽误明日铺子的事宜,便提前放了他们离去。 小鹊跟慕四将收到大大小小的礼物送回了她的住所。 最后,唐婉月按照沁香楼往日的包场费用将钱付给了掌柜。 掌柜看着千两的银票,想着少爷说的话,这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为难的很。 席容处理完事情下来,便看到这么一幕。 看着掌柜与唐婉月在互相推着那几张银票,他走了过去,道:“钱收下来。” 听到少爷的话,掌柜这才敢将银票收了下来,入账。 叫着唐婉月去楼上坐了一会儿,席容笑着打趣道:“原本说好我帮你过及笄礼,怎么得你还非要付我银两。不过,既然银两给了,那么等会儿及笄礼你可得收下。” 刚才过来的是家里的管事,将席容叫去是因他母亲知道唐婉月及笄,特意让管事送来贺礼。 唐婉月抬眸,看着席容拿来一个锦盒,四四方方,上面系着红绸缎的盒子。 “看看喜不喜欢?”席容将盒子推到唐婉月的面前,微微抬起下巴,示意她将盒子打开。 唐婉月看了一眼席容,慢慢伸手拿过面前的盒子,将东西打开,露出一块通体碧绿的玉镯。 脑海里不由得闪过东方朔也送给她一块价值不菲的玉镯。 她抬起头看向席容,张口问道:“这玉镯是……” “是我母亲送给你的,原本她要亲自过来,但怕亲自送给你吓到你,便让管事让我给你。”席容解释道:“既然你非要付银两,那这个玉镯收下吧!我也好跟我母亲有个交代。” 唐婉月对玉镯虽然了解不多,但这玉镯的成色通透,不知比她付给掌柜的银两高多少倍! 那边有个玉镯还没有还回去,这边又多了个…… “这玉镯太昂贵了,我不能要。不行我去掌柜那将我刚付的钱要回来,就当你送给我的礼物了。” 席容就知道唐婉月会这么说,宁愿要明面上知道价格的东西,也不会对这种有市无价的东西有意思。 席容笑着道:“那钱都入账了,你再去要回来多麻烦。你将这个玉镯收下,我就不给你送礼了。我母亲也是因为喜欢你,才送给你的,要是让她知道你没有收,不仅要教训我一番,她心里也会不高兴的。” “我母亲一到冬天身子就虚弱很多,手脚常年冰凉的……” 说着说着,席容就打起感情牌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唐婉月再看桌子上摆的玉镯,抿了抿唇,问道:“这玉镯不是你家的传家宝吧?” 席容眼里一闪而过诧异,他视线挪向那枚玉镯。这玉镯是当年父亲送给母亲的,虽然不似传家宝,但是母亲一直都很看中这块玉镯。 她是知道自己对唐婉月的心思,拿她当未来儿媳妇看待了。 席容摇了摇头,玩笑味儿地说道:“你怎么会认为这个是传家宝呢?只是一块玉质不错的玉镯而已。” 听着席容的话,唐婉月这才收下这只玉镯。内心将阮氏怕冷,常年手脚冰冷记下来,想着入寒之前给阮氏织副手套,再做一双防寒的棉鞋。 见着唐婉月收下,席容这才松了一口气,眉眼弯弯,嘴角微微上扬。 第122章 染坊运作 当日,从沁香楼离开,唐婉月便回了锦绣布庄。 一进铺子,她看到门口高架上摆着的财神爷。想着铺子开张以来顺风顺水,不知道是不是跟慕司卿送得这尊财神爷有关系? 看着因为摆放的位置太高,平常很少打扫,财神爷身上落了一层肉眼可见的灰尘。 她去端了一盆水,拿了一块抹布,将抹布沾了水拿了一张较高的椅子站了上去,擦了擦佛像上的灰尘。 将上面的灰尘都擦拭干净,财神爷看着都精神了许多。 唐婉月拿着抹布的手收了回来,转身准备从椅子上面下来。 不知是不是收回抹布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财神爷摇摇晃晃,一副要倒下来的样子。 唐婉月刚落到地上,一个重物从上面掉了下来。 财神爷身体摔成了两瓣,里面掉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锦盒。 唐婉月看到里面竟然是空心的,还藏了东西。 东西是慕司卿送得,所以这东西也是慕司卿放得?! 她从碎片中将锦盒拿了起来,打开,顿时整个人愣住了。 里面是一块玉佩。正面是一个如来佛,反面刻着月亮图样,中间刻了个林字。 这正是她亲生父亲留给她的那块玉佩! 那块玉佩不是被她抵押在地下钱庄了吗?后来去赎回玉佩的时候还遇到那样的事情…… 怎么会在慕司卿那里? 想着这间铺子刚开,慕司卿就送来这个财神爷,那时候这块玉佩就在里面了。他是地下钱庄的…… 再看向地上的财神爷碎片,唐婉月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要是让锦绣知道这财神爷被打碎了,肯定很伤心,而且也会让慕司卿知道她已经知道里面玉佩的事情。 她拿了块没用的布料,将碎片收拾进去,拿去陶瓷铺子问可不可以修复? 好在这位陶瓷师傅手艺不差,虽然没有修复成跟以前一模一样,但摆在高处,不会看得出来这是破碎过的。 给那位师傅加了银两,直接当场就修复好。 唐婉月拿着回了布庄,将这尊财神爷摆放到原来的位置,又左右两边放了两只从陶瓷铺子里面买了小招财猫摆在旁边,挡住一些瑕疵。 等东西都弄好之后,唐婉月看着上面,一点异样都看不出来,这才松了一口气。将擦脏的抹布水盆放回了原处。回了东郊的院子。 夜深人静,唐婉月让小鹊先去休息,她独自一人坐在房间里,看着桌子上摆着的三个锦盒。 席容送得镯子她已经收下来了,定然是还不回去了。 东方朔那个镯子得好好收着,找个时间她要还回去。 这个玉佩。 她将盒子打开,看着里面的玉佩。 右手将玉佩从里面捏了起来,翻了过来,看着上面刻着的“林”字。 这块玉佩本来就是她的,原本以为再也找不回来了,结果兜兜转转还是到了她手里。 只是,慕司卿当时就将玉佩封在那尊财神爷里送了过来,是不是觉得她赎不回来这块玉佩? 玉佩她肯定是要留下来的,但赎玉佩的钱她肯定是要还给慕司卿的。 —— 自从那日之后,唐婉月的生活一直都是三点三线,从东郊的院子到南市的锦绣布庄,还有染坊那边。 因为席容的帮衬,半个月染坊就开始运作了。 小鹊跟慕四因着跟着唐婉月一起学习过印染技术,全天都在染坊里帮忙,教那些人新的印染技术。 第一批染成品的布料效果不是很好,但是第二批已经达到了要求。 随着几次下来,熟练了,就算没有小鹊跟慕四在旁边指导,下面的人也能独立完成印染步骤。 “席公子找来的这批人学习天赋比我们高多了!”小鹊看着最新的成品布料,有些感慨道。 之前她们跟着估衣铺那对老夫妻,学了可是整整一个月才学那么七八成,只有她家小姐有这方面的学习天赋。 现在看着才教了一周,这群人已经做得比他们好了。 “席容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经商天才,看人的眼光自然不差。”慕四回答。 小鹊听着慕四的说话的语气,努了努嘴道:“虽然你说话的意思是在夸席公子,但我怎么觉得你对席公子有敌意?” 敌意自然是有的。 毕竟席公子对唐婉月的情谊就连小鹊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想想当时唐姑娘追着自家主子跑得时候主子清高看不上人家,后来唐姑娘知难而退了,他又对人有意思了。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哪里有?”慕四摇头道:“可能有钱的人我都有敌意。” 这后面这句话一出口,小鹊立马就理解了。 慕王府穷,上次小姐给慕四发月银的时候,他看那银两时放光的眼睛,她到现在还记得呢! 男人嘛!都有自尊心,遇到比自己厉害又有钱的,难免心里不舒服。 小鹊走到慕四的身边,两只手挽起他的胳膊,将脑袋侧在他胳膊上依靠着,道:“我不嫌弃你穷,你在我眼里是最厉害的。” 慕四一愣,侧头看向小鹊,嘴角微微上扬,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唐婉月刚下了马车,就看到自己的小丫鬟跟着情郎之间亲密的模样。她右手半握拳,放置到嘴边,轻咳了一声。 小鹊反应过来,立马松了手,站直了身子,想着又往旁边挪了挪,与慕四之间拉开了两丈的距离。 慕四看着她还往旁边挪,再挪下去人就要掉下去。 “哎呀!”小鹊脚一崴,整个人朝着另一侧倒去。 唐婉月看着慕四站的位置只剩下一道残影,人已经到了小鹊身边,将人拉了回来。 他果然是慕司卿的暗卫。 不过,就他这个反应,对小鹊的情意应该是真的。 唐婉月走了过去,问道:“染坊最近的状况怎么样了?” 小鹊拍了拍自己虚惊的心,狠狠地踩了慕四一脚,然后逃一般地跑到唐婉月跟前,接话道:“小姐,我将新的印染步骤都交给他们了,他们做得比我都好了,我实在不知道再如何教她们了。” 刚被小鹊踩了一脚的慕四,看着自己黑色的靴子上一个白脚印。小鹊那点力道对他来说一点都不疼,倒是让他心里有些痒痒的。 第123章 神医谢言轩 “顾乘风,你干什么去!?”江澜刚离开没多久,一回来就看到原本躺在床上的人不见了。 这一追出来,就看他身上就穿了一件里衣,就朝着外面跑。 顾乘风脚步丝毫没有停下,只道:“我要回京城!” 江澜一听,立马追了上去,伸出去的手刚要触碰到顾乘风刚被接好的手,便立马停住了。 她手往前伸去,抓住他另外一只胳膊,人拦在了他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顾乘风,你手刚接好,不好好休养就……” 话还没有说完,顾乘风吼道:“这手即便接上了又怎么样?就是一条废手,我已经成了废人了!” 顾乘风来到这个荒郊野外的地方已经快一个月了。这条废胳膊接了整整一个星期,后来又修养了半个多月,到现在拿杯水都拿不起来。 一开始他听着江澜的话,以为他这条废胳膊还能有救,结果还是他太异想天开了。 那位只比他大三岁的大夫怎么可能是神医? 顾乘风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江澜,完好的左手挣脱开江澜的手,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冬日的风格外的寒冷,呼呼地刮在顾乘风身上,原本就没穿好的里衣被风吹散开来。 江澜将刚才出去回来还没来得及脱下来的披风解开,走到顾乘风的面前,踮起脚尖,将披风披在他身上。 “顾乘风,我相信我好不好?我师父说能治好你的胳膊肯定能治好的。你看现在你的胳膊已经接上了,再过段时间,就可以将线拆了……” 顾乘风听着江澜说的话,低垂着头看着自己丝毫使不上劲的胳膊,眉头紧紧地锁着,“可我现在连端杯水的能力都没有,跟个废人有什么区别!” “乖徒儿,别拦着他,让他走好了。”男子的声音插入了两人的对话,声音中带着微怒。 江澜侧头看向声音的来源,是她的师父谢言轩。 紫衣黑发,是一位极美的男子,长眉若柳,身如玉树,一双黑色的眼眸带着怒意,骨节分明纤长的手指好似女子的手,食指与中指间夹了一根不粗不细的树枝。 “既然病人都不想要他自己的胳膊,乖徒儿,你说那么多有何用?还浪费你师父的时间。” “他要回京城你就给他准备马车,让他回京城。就他断了一条胳膊,又不是断了两条!右手拿不起水杯不会左手拿吗?伤筋动骨还要一百天,这才一个月没到,就想着胳膊好得跟正常人一样。” 谢言轩话中夹着刺,根根直入顾乘风的心脏。 顾乘风低头看着自己的两只胳膊,他确实是断了右手,可是他的左手还可以用。 谢言轩说的对,右手断了,他还有左手。 他……太过于执着右手了。 “师父,你怎么这样子说他!顾乘风他刚没了右手,肯定会很在乎的。” 谢言轩挥舞了下手里的树枝,扫了一眼江澜,道:“亏你还知道我是你师父,就这么维护一个外人。要走就早走,省得我看着徒弟老为无关的人求情,心里酸酸的。徒大不由师父了!” “酸个毛线!我看你是早上吃饺子,醋倒多了。”江澜牵起顾乘风的左手,拉着他往屋子里走。 他身上就穿了这么点衣服,在风口灌了这么多风,会感冒的。 谢言轩听着自己徒弟爆粗口,左手小手指掏了掏自己的耳朵,道:“来了这么久了,就这句话骂得最舒服了。” 顾乘风听到这句话,整个人一愣,被江澜牵着往前走。 他侧头看向江澜。 最近这段时间,他因为胳膊的原因,很多次发脾气,可每次都是江澜在旁边细声细语地安慰他。 他都快忘记了原本的江澜是什么样子的了。 她以前那么地强势,一点女孩的样子都没有。 可是最近这段时间,洗衣做饭都是她做的,甚至还照顾他这个断了一只手的废物。 顾乘风牵着江澜的左手紧紧地握住。 江澜察觉到,侧头看向顾乘风,以为他在意谢言轩说的话,安抚道:“我师父那个人就是嘴上不饶人,他其实是希望你留下来,将你胳膊治好的,他也没真的想让走,只是想反激你留下来,希望你可以振作一些,你别放在心上。” “乖徒儿,别以为你师父不知道你在说为师的坏话。”谢言轩将手里的树枝直直地朝着江澜砸去。 江澜也是练过武的,武艺不低。 她左手往后一伸,便将那根砸过来的树枝接住了。 顾乘风在这里一个月,多多少少知道这对不像师徒的师徒的相处模式。 两个都是嘴上不饶人。 “师父,你老了耳背吧!你的乖徒儿明明在说你好话。”江澜说完这句话,拉着顾乘风直接进了屋子。 在屋内找了一套他的衣服,帮着他穿上。 顾乘风看着近在咫尺的江澜,就他之前见到的江澜,真的很难想象她会伺候人穿衣,而且洗衣做饭样样精通。 “江澜。”不知不觉,他轻轻念出她的名字。 江澜将他的衣服整理好,抬头对上顾乘风的眼睛,听着他叫自己,应了一声:“嗯,怎么了?” “谢谢。”这几日来,顾乘风第一次谢江澜。 江澜听到,嘴角微微上扬,笑着踮脚,伸出右手刮了刮顾乘风的鼻尖,“知道我好,便记住。好好配合我师父,将胳膊早日接好。我师父真的是神医,你还记不记得我小时候一见风就生病了?” “那时候看了多少大夫都说我这病治不好,后来跟着我师父,他说我的病是太虚弱了,教我武功,然后又配合着药浴改善体质,看我现在淋个雨都不会感冒了。” 说着,江澜在顾乘风面前转了个圈,脸上的笑容格外地灿烂。 顾乘风看着江澜脸上的笑容,想着她说的话。 他们小时候见过? 脑海里搜索着小时候身体不好的小丫头,隐隐约约好似是有这么一个人。 只是当初毕竟是个孩子,那段记忆已经被压在了脑海深处,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了。但是他知道江澜肯定说的是真的。 “江澜,等我胳膊养好了,你教我武功好不好?” 第124章 第一毒舌 他不想再这么任人拿捏了。没有慕司卿在他身边护着他,京城谁不能弄死他? 顾乘风脑海里不由地闪过家里做事的一个小厮,就是右手受过伤,一直用左手做事的。 别人可以做到,他为何做不到? 右胳膊没有了,还有左胳膊。 江澜看着顾乘风,从他眼里看到光亮,激动道:“好,等你养好了胳膊,我教你武功。” “徒弟大了,收徒弟都不知会师父一声,嗯?”谢言轩一身风骚的紫衣,即便冬日寒风刺骨,胸口的衣襟也是大开的。 他依靠在门边,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酒坛子。 仰头灌了一口酒,谢言轩侧头看向江澜,道:“乖徒儿,你不是喜欢这个臭小子?要是收他做徒弟,可就差了辈了。今天师父心情好,给我磕个头,敬杯茶,我就收你为徒。” “师父,你说的可是真的?”江澜听到谢言轩愿意收顾乘风为徒,有些不敢相信。 她师父脾气怪异,当初带着顾乘风驾了一天一夜的马车过来,刚开始他是不肯治顾乘风的。 是她在顾乘风昏迷的时候,在屋子外面跪了一整天,直到傍晚谢言轩才松了口,让她腾出一间屋子,开始救治顾乘风的断臂。 “你师父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谢言轩朝着里面走去,在板凳上坐下,手里的酒坛放在了桌子上,指尖点了点桌子,道:“过来敬茶吧!” 江澜侧头对顾乘风小声道:“你别看我师父年纪不大,但四国之中武艺比他高强的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什么叫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明明只有三个!”谢言轩竖起三根手指,道:“只有那么三个!” 江澜压低了声音又对顾乘风道:“还有两个是被我师父用毒放倒的,可以不算。” “啧!”谢言轩不满地发出声音,拍了拍桌子,大声嚷嚷道:“还拜不拜师呀?拜师父送媳妇这种好事可遇不可求,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再想求娶我的乖徒儿可没有这么容易了。” 听着谢言轩的话,江澜左手捂住自己的额头,又在顾乘风耳边附言道:“你就拜师,其他的事情就当他放了个屁。” 顾乘风侧头看向江澜,见她满脸嫌弃谢言轩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应了一声:“好。” 这几日从没有见到顾乘风露过笑容,这一笑,让江澜的心都动容了。 他也算知道江澜的性子到底像谁了,跟这个无赖师父真有那么七八分相似。 不过,这么仔细看了看,这人竟然有几分眼熟,就好像之前见过一样。 “既然答应了就过来奉茶,明日我好开始教你基本功。”谢言轩一只脚踩在板凳上,十分没有坐像,身上的衣衫也不知道整理一下。 顾乘风走向前,江澜会意地倒了一杯凉茶递到顾乘风面前。 看着递过来的茶,顾乘风伸出左手端住,单腿跪在地上,左手高举着茶杯,喊道:“师父!” 谢言轩扫了一眼顾乘风,见他脾气收敛得还可以,伸手将茶杯端了起来,象征性的抿了一口里面冰凉的茶水放到桌子上道:“既然你叫我一声师父,日后便是我徒弟了。先跟你说个事情,你这条胳膊没个一年半载是好不来了。你最好是先学会用左手生活。” “好。”顾乘风不是钻牛角尖的人,刚才想通了,就不会再钻进死胡同里了。 只是少了一条胳膊,他还有一条呢!他定要亲手手刃那名砍下他手臂的歹徒! 翌日,清早顾乘风就爬了起来。 江澜起来的时候,便看到他身上衣服穿得乱七八糟,人坐在柴房门口的木桩上,左手拿斧子在砍柴。 往日这些事情都是她做得。 看到这样的顾乘风,江澜眯了眯眼睛,看来昨天师父的激将法确实管用了。 “顾乘风,你放下,我来吧!”江澜走了过去说道。 顾乘风抬起头看向江澜,摇了摇头说:“我可以的,这又不是重活。” 江澜一个姑娘都可以做,他一个大老爷们也可以做! 他左手放下斧头,左手拿着木头竖好,又重新拿起斧头将木头一砍两半。动作不是很熟练,但是对于养尊处优的顾将军府的小少爷,这点事情做得还算不错了。 “那你停一下,我帮你把衣服重新整理一下。”江澜走了过去。 顾乘风另外一只手不能扶着木头,怕木头飞溅伤到江澜,便放下手里的斧头。 江澜走近,单腿跪在顾乘风面前,两只手帮他整理着凌乱的衣襟。 顾乘风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庞,她的眼睛透着认真,手指的冰凉触碰到他的颈脖,耳根蹭得一下就红了。 不自然的将头扭向一边,最近他对江澜发了不少脾气,可是她还是对自己这么好,垂在身侧的左手紧紧地握成拳头。 等江澜将顾乘风身上穿得衣服都整理好,道:“好了。你冷不冷?要不要我进去拿件披风出来给你披上?” 江澜站了起来,气血供应不上,双腿突然一软,朝着顾乘风的方向栽了过去。 “啊!” 听到江澜的尖叫声,顾乘风将头转了回来,正好看到江澜倒下来。他立马伸出左手要去扶他,只是人刚触碰到她的身子,便被强有力的重量压了下来。 “哐当”一声,江澜将顾乘风压倒在地,额头磕在顾乘风的下巴上,脸砸在他的胸膛上。 顾乘风的左手搭在江澜的腰间。 腰好细! “砰砰砰!” 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快得不得了。耳根上的红蔓延到脸颊上,染上一丝绯红。 她的身子原来也是软得。 “哎呦!长针眼了!长针眼了!一大早不给为师做早膳,直接强行塞狗粮了?”谢言轩突兀的声音打断了这片脸红心跳。 江澜立马爬了起来,手里抄过斧头直接朝着谢言轩砸了过去。 谢言轩一个侧身,斧子直直地砍入他身后的柱子上。 “谋杀亲师父?”谢言轩看向怒气勃勃的江澜,又扫了一眼她身后红了脖子和脸的顾乘风,挑了挑眉头。 “单身老男人!”江澜的话语宛如一把利剑直接刺入谢言轩的心脏。 论毒舌,谢言轩觉得,他的乖徒儿称第二,应该没人敢称第一了。 这么想着,他突然露出一副同情的眼神看着顾乘风。 第125章 垄断京城的布匹生意 这么毒舌彪悍的徒弟赖上顾乘风这个小身板,不知道他吃不吃得住? 作为师父,看来他得好好操练操练他。 “臭小子,别砍柴了,到院子里来,我教你些基本功。”谢言轩说完就朝着院子里走去。 江澜侧头看了一眼顾乘风,伸手戳了戳他道:“你快去跟我师父学吧!基本功他教得还不错。” 而且顾乘风现在右手胳膊还在恢复期,她拿捏不住轻重,但是他师父却是知道轻重的。 顾乘风红着脸颊,点头道:“嗯。” 说完,他走了过去。 练武基本功:一,扎马步。 谢言轩将顾乘风摆好姿势,道:“就这样坚持一上午,到吃饭的时候才能停下来。” 说完,他便朝着屋子里走去。 院子里就剩下顾乘风,他扎着马步,看着厨房方向砍柴的江澜。 随着时间的流逝,顾乘风额头渐渐布满了汗水。 江澜将所有的柴火都砍完了,抱着一捆木柴抬头朝着顾乘风的方向看了过去,发现顾乘风扎马步的方向正朝着自己。 江澜弯了眉眼,嘴角微扬地朝着他露了个笑脸,做出加油的动作给他打气,然后进了厨房。 顾乘风原本累得双腿跟筛糠似的,见到江澜的笑容之后,双腿顿时都不抖了。 中午吃完午膳,原本有一个时辰的午睡时间,顾乘风跟着江澜到后山上摘菜,回来之后继续扎马步。 —— “锦绣,最近染坊那边的事情进展得不错。我想再盘些新铺子。” 唐婉月这几日奔波染坊和布庄之间,思前想后,她有了个想法。 现在她们有了自己的织坊和染坊,这一个月做成的布匹比之前他们从别人那边进的布料都好,布匹已经大批地堆积在仓库里。 只是这一间铺子,完全不能消耗那么多的布匹。可是如果将布匹卖给其他布庄,怎么想都不划算。 所以唐婉月大胆了下,想再盘些新铺子。 现在锦绣布庄里的人都是手法熟练的老人了,可以将人分配出去在新铺子里当个管事,教新人管好铺子。 “再盘几个新铺子?”锦绣想了想,道:“婉月,这南市最近也没有铺子要出售呀!” 库房里的闲钱不少,再盘几个铺子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最近都没有听说南市这边有铺子出售…… “不在南市盘铺子。我想拿着最近赚的银两,将整个北市的铺子都盘下来。” 许是整个想法太大胆了。锦绣听了整个人都惊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北市那边的铺子确实不值钱,但是整条街的铺子都盘下来,这是要做什么? 唐婉月知道锦绣的担心,解释道:“现在这一个月里,染坊那边的库房里已经存了一批货物。将北市那边的铺子盘下来,我想着就这几种铺子每样都开一间,只卖同类的衣服。” 唐婉月将书桌上的几幅画稿拿了出来,递给锦绣。 锦绣接了过来,看了看说道:“婉月,你是想每间铺子只卖一种类型的衣服,然后开这么十多家的铺子?” “是。”这个想法还是根据临城那边的情况想出来的。 那边是多个老板卖同样的衣服,那么她就将东西分门别类地卖。 北市生那边铺子生意差是因为京城里的人将那边归为贫民窟,不愿意自降身份去那边。 那么她就用这半年的收入,将整个北市盘下来,改变北市在人心里的印象,从而引人去北市,然后垄断京城的布庄生意。 “婉月,你这个想法太大胆了,要不将刘掌柜也叫进来,我们一起商量一下?”没做过的事情,锦绣也没办法判断对错。 “好。”唐婉月点了点头。 锦绣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桌子上,迈着粗壮的腿朝着外面走去。 不一会儿,她便将刘掌柜叫了进来。 刘掌柜眉头紧锁,好像遇到了什么难事。连带着锦绣也愁眉苦脸的。 唐婉月问道:“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锦绣道:“就是之前我跟你说那个女红手工很好的李婶,她今日跟刘掌柜说,东市的苏氏布庄给她开了五两月银让她过去。” 挖墙脚?! 唐婉月脸色平淡,对这样的事情也不意外。 锦绣布庄虽然在南市,但是生意比很多东市的铺子还要好。李婶算是她让铺子里的老裁缝特意教出来的,原本想着这次北市的铺子都开张了,她肯定要注重那边,想让李婶代管这间铺子。这月银自然也会翻几番。 只是……现在再想那些已经没用了。 “她已经决定过去了?”唐婉月问道。 刘掌柜回答:“我刚才跟她说将月银加到五两,但是她还是执意要走。” “她要走就让她走。即便现在因为你给的银两满足她的心意,但是以后别人出更高的价格,她肯定还会走的。”对于已经离心的人,唐婉月不觉得惋惜。 “可是李婶的女红是铺子里除了你和老裁缝之外最好的,她这一走……铺子里很多事情都……”锦绣还是觉得可惜,能遇到这个心灵手巧的人不容易,好不容易将她培养起来,她就这么走了。 “我们铺子又不是缺了她一个李婶就无法运转了?没必要为了一个要走的人烦心伤神。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再培养一个忠心的人顶上她的位置。” 唐婉月的话说进了刘掌柜和锦绣的心里。 李婶这样的人走了确实可惜,不过都已经走了,唐婉月说的话在理。 见两个人有了些神采,唐婉月便将刚才给锦绣看过的纸张拿了起来,递给刘掌柜,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 刘掌柜以前跟着唐婉月的亲生父亲闯南走北,去过不少地方,临城的经营他自然是知道的。 只是看了一遍,想到前段时间唐婉月去过临城,便将一切都联系在了一起。 “小姐,你这个想法可行,但是在京城这么做还是有一定的风险的。” 唐婉月笑道:“做生意怎么可能没有风险?当初我们在南市开铺子就没有风险吗?现在不照样做得比别的铺子好。” 现在,她想打破这个僵局,垄断京城的布匹生意,必定要冒风险的。 第126章 亲吻 “慕王爷,你怎么来了?” 唐婉月刚踏出账房,就听到铺子里面隐约传来锦绣的声音。她脚步一顿,整个愣了一下。 因为锦绣的缘故,慕王府一直与这边有着生意来往,慕王府的人每隔一两个月便会来那么一次。 平常都是老管家过来,今日没想到是慕司卿亲自过来,还正巧碰到她也在铺子里面。 慕司卿一进门,就看到放在最显眼地方的财神爷旁边多了两只招财猫。 只是这一眼,他便看出来财神爷没有遮挡住的裂痕。 他微微眯了眯眼,“什么时候还多了两只招财猫了?”似乎是随口一提。 只是唐婉月听了心里一紧,生怕慕司卿已经看出那尊财神爷已经被她不小心弄碎了,然后发现里面原本应该在地下钱庄的玉佩。 她抬脚朝着前方走了过去,穿过账房与前厅之间那段走廊,踏入前厅,一抬头便看到锦绣站在慕司卿身边娇羞敬佩的模样,就连说话都不利索。 “婉月说……这财神爷……” “参见慕王爷。”唐婉月福礼,“这是我放上去的。” 出言打断锦绣的话,唐婉月继续道:“人尚会觉得孤独,财神爷独自在上面,我便自作主张买了两只宠物放旁边。王爷可是觉得不妥?” 慕司卿看向唐婉月,有段时间没见,这人越发成熟稳重了。 他摇摇头,道:“这样挺好。” 唐婉月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既然今日唐姑娘在,那王府的生意便直接跟你谈如何?”慕司卿四周扫了一眼,见着铺子跟往常没什么差别,最后视线停在唐婉月的身上。 听到他这么说,唐婉月刚放松的心又提了起来。 他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没得到唐婉月的回应,慕司卿又问:“你可是还有其他事情?” “没。”唐婉月摇了摇头,道。 原本出来是准备去染坊看看,不过,那边什么时候都可以去看。 慕司卿这里她还有些疑惑,既然碰见了,正好解了她的疑惑。 锦绣听了,道:“那王爷跟婉月去账房谈论,我去后面给二位准备些茶水。” 说完,锦绣福身,便朝着后院走去。 唐婉月领着慕司卿进了账房,账房的门打开着,慕司卿坐在交椅上。唐婉月去架子上翻到记载着最近与慕王府来往的账本。 这因是锦绣之前从北市的布庄带过来的生意,一直都由锦绣负责的。 将账本拿了下来,唐婉月又翻看了下,一目扫过去,最近两个月与慕王府的账目便尽收眼底。 上月未结算二百一十五白银。 唐婉月将未结算的账目递到慕司卿的面前,道:“这是上个月未结算的账目,请慕王爷查看一下。” 慕司卿伸手将账本拿了过来,指尖与唐婉月冰凉的指腹一擦而过。 唐婉月整个人愣了下,看着慕司卿接过账本就将头低着,对他刚才无意间碰到她的手一丝一毫都不在意。 秀眉微微皱起,唐婉月垂下的手指间十分在意地摩擦着慕司卿刚才触碰过的地方。 半响过后,慕司卿将账本放下,道:“没有问题。” “既然没有问题,那么我就……”唐婉月准备撤离。 这时,原本坐在椅子上的慕司卿动了。 他伸出右手手一把隔着衣服抓住唐婉月纤细的左手腕,手上一用力,将人拽到了面前。 唐婉月被突如其来的动作下了一跳,整个人没有支撑,直接冲到慕司卿的面前,另一只空闲的右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才得以没有撞入他的怀里。 “你!”唐婉月心脏“砰砰”地跳动着,一双眼睛直直瞪着那双漆黑的眼眸,往日维持的温婉稳重消散殆尽,满脸怒气。 “你已经发现了玉佩,没什么想问的吗?”慕司卿左手捏着一块玉佩,上面刻着的“林”字明晃晃的。 这是唐婉月亲生父亲留给她的那块玉佩,她都是贴身戴着的。 他…… 唐婉月低头看了一眼胸前,领口开着,立马激动地将右手朝着玉佩伸了过去,一把将玉佩抢了过来,没了右手的支撑,她整个人闯入了慕司卿冰凉的怀里,额头撞在他僵硬的臂膀上。 “哎!”唐婉月这下撞得疼,眼泪水都快冲出眼眶。 怀里的人身体娇软,身上带着特有的芳香。 慕司卿勾着唇,捏了下她纤细的手腕,眉头微微蹙起,心里暗道:虽然有肉的地方有肉,可是这手腕也太瘦了。跟着锦绣这么久了,锦绣看着都瘦了些,可是她怎么好像一点都没胖? “你松手!”唐婉月咬牙挣扎了两下,奈何挣脱不开。 脸还是那张黑脸,可面前这人跟往常有些不一样。唐婉月都怀疑这人是不是披了慕司卿的人皮了? “那玉佩又没说抢你的,这么激动做什么?”慕司卿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手丝毫没有松半分。 他附在她耳边低语道:“不对我说声谢谢吗?” 唐婉月转头对上慕司卿的视线,瞪着一双眼睛,怒道:“慕司卿,你想干什么?锦绣马上来……” 她话音还没落下,账房门口就传来锦绣的声音:“抱歉,我等会再来。” 锦绣端着茶点慌慌张张地转身,脚步慌乱地往回跑去。 唐婉月扭头看着锦绣的背影,张着的嘴发不出一丝声音。 慕司卿扫了一眼账房门口,对刚才进来又走的锦绣丝毫没有在意,又重复了一遍:“不说声谢谢?” “谢什么?我的玉佩跟你有什么关系?” 即便这枚玉佩是从慕司卿送给锦绣的财神爷里面拿到的,但是此刻唐婉月决定打死都不承认。 她看慕司卿到底想怎么样? “跟我没关系吗?”慕司卿另外一只手突然搂住唐婉月的腰肢,将人往自己的怀里禁锢住,原本抓着唐婉月手腕的手松开,挑起她因为挣扎掉落下来的两缕发丝别于耳后。 “我这人从来不做没有回报的事情。既然你不承认,那么只能我自己来索取回报。” 话音落下,就在唐婉月还僵着身子的时候,她的唇一凉,一张放大的面孔贴了过来。 慕司卿在做什么? 他亲吻她! 第127章 说谎不眨眼 瞳孔渐渐扩大,又紧缩。 唐婉月心跳动得更快了,那声音震得她双耳失聪,听不见一丝一毫外界的声音。 慕司卿看着呆呆愣愣,不知所措的小脸,很快就松了口,舔了舔唇上面淡淡的香甜,手指腹摩擦着她的脸颊,停在她眼尾的那颗泪痣,轻轻地摩擦着。 最近她跟席容走得太紧了,他想跟她来个偶遇都难如登天。 再不盖个章,人还真有可能被席容拐跑了! ……足足反应了一刻钟,唐婉月才反应过来,她被慕司卿强吻了! 原本钳制着她手腕的那只大手没了,唐婉月抬起手就朝着慕司卿脸上招呼过去。 “啪”的一声在账房里回响起来。 唐婉月迅速推开慕司卿,站了起来,脚步一直往后退,不知想起什么,便直接转身朝着外面跑去,凌乱的衣衫,慌乱的脚步,就连背影都透着急促。 慕司卿被打得脸颊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隐约可以看见手指印记。 他眉头皱在一起,回想着顾乘风在他面前调戏百花楼姑娘时候的样子,明明就是一样的,为何唐婉月跟那些姑娘的反应不一样?! 小鹊跟慕四正好过来,见到从账房里面跑出来的唐婉月,拦住了她的去路,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没事。”唐婉月摇了摇头,视线有些闪躲,扫到站在小鹊身边的慕四,她愣了一下,道:“今日,我还有其他的事情,染坊那边就不去了。” 说完,她便绕过两人,直奔铺子外面。 小鹊疑惑地伸手挠了挠脑袋,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看不到自家小姐的身影了。 “小姐今天这是怎么了?” 慕四跟着慕司卿,见过的世面自然比小鹊多,刚才看着唐婉月那凌乱的衣服和头发,一看就是……哔! 慕四眨了眨眼睛,看着从账房里走出来的慕司卿,脸颊上还有红指印。 刚才……现在…… 他家前主子开窍了!只是…… 看着他脸上那明显的掌印,这窍开得不是时候呀! “主……慕王爷。”慕四双手抱拳,身体半躬,做礼。 差点喊漏了嘴。 “慕……慕王爷。”小鹊回过头,看到慕司卿,说话顿时结巴了。“你脸……” “刚才脸被蚊子咬了,本王拍了一下。”慕司卿说谎眼睛都不眨一下。 从两人身边走过去,他突然停下了脚步,对小鹊道:“上个月的账目我已经看过了,你让锦绣抽个时间来王府取钱。” “好。” 慕司卿离开了铺子,上了马车。 锦绣刚才不小心撞到那样的场景,在后院喝着茶水安抚自己的心神。 小鹊过来,便直接将慕司卿刚才说的话转告给她。 锦绣捏着茶杯的手松开。以往老管家过来都是核对完账目就将钱付了,慕王爷怎么人来了又走了,还要上门去拿银子? 想到刚才自己撞到的场景,难道是想让她找个理由让婉月去拿? 慕王爷是看上婉月了? 她还是先见一下婉月,问问情况吧! 唐婉月从铺子里面冲了出来,被灌了一口冷风,整个人冷静多了。 她将衣服头发重新整理好,在一家露天的馄饨铺子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要了一碗热馄饨,坐在那边吃了起来。 慕司卿是跟顾乘风待一起太久了,人跟着变得轻浮了吗? 一碗热馄饨下肚子,唐婉月脑子也清醒了。 她得回去跟锦绣解释刚才的事情,不能因为慕司卿,将她和锦绣的关系给弄砸了。 付完银两,唐婉月摸了摸腰间,从慕司卿那里拿回来的玉佩不见了! 她赶紧原路找了回去,直到进了账房里面,看到慕司卿坐着的位置发现了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想要玉佩,过来找我。 没有署名,但是光看着强劲有力的笔锋,便知道这张纸条是慕司卿留下的。 唐婉月想到刚才慕司卿在这里对她做的轻薄举动,气愤地将纸条撕成碎片,扔在了桌子上。 锦绣一进来,看着唐婉月的背影,道:“婉月,你用过午膳了没?后厨还有些菜。” 听到背后锦绣的声音,唐婉月转身,快步走到锦绣的跟前,解释道:“锦绣,刚才我跟慕司卿……” 说着,她突然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我刚才拿账本给他的时候不小心绊了一下,所以你刚才看到的是个误会,我们什么都没有的。” 锦绣眨了眨眼睛,看着唐婉月紧张解释的神情,点了点头:“我知道。慕王爷走的时候说他银两忘记带了,让我去府上拿。但是我最近身体有些不舒服,下午约了夏大夫,要去她的医馆看一下身子。婉月,你可不可以帮我去拿一下?” 锦绣身子虚弱已经有将近两个月了,不过问题不大,就是睡眠差,吃得也没以前多。 唐婉月之前劝了她好几次,让她去看看大夫,但是锦绣有些忌医,怎么说她都不看。 今日难得她主动要去看大夫,而且她的玉佩还在慕司卿那里,过去正好顺便将铺子里的银子讨回来。 “好。你让夏大夫好好帮你号号脉,不能忌医,晚点我从南市过的时候会过去一趟,要是让我知道你骗我,没去看病……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说到后面,唐婉月露出凶巴巴的神情。 只是,她这张美人脸,即便做这么凶的表情也让人怕不起来。 “好好好,肯定去找夏大夫好好看看去。”锦绣最近失眠越来越严重,跟着体重比以往轻了不少。 唐婉月让人备好马车,便直接去了慕王府。 老管家见着唐婉月,笑嘻嘻的,对她来说一丝都不觉得奇怪,直接带着唐婉月朝着沁婉院走去。 沁婉院里还跟她离开时一模一样,那些花草被照顾得比她住在这儿时还要好。 唐婉月扫过熟悉的场景,抬脚跟上老管家的步伐。 凉亭里,慕司卿一身黑色长袍,身上披着黑羽披风。听到脚步声,他侧头朝着唐婉月的方向看了过来。 许是他的眼神太过于炙热,唐婉月一对上他的视线,就迅速地挪开了眼。 第128章 锦绣生病 老管家将人带到凉亭边,十分识趣地退下了。 院子里的腊梅花带着点点映红,一阵风飘过,天空飘下几朵雪花。 下雪了。 慕司卿看着宁愿站在凉亭外面让雪花飘在头顶的人,出声道:“人都来了,还怕被我吃了?进来。” 唐婉月倔强地站在原地,仰着脑袋,道:“我的玉佩呢?” “这儿。”慕司卿不知从哪里将玉佩掏了出来,拿在手里摇晃了下,“你进来我就给你。” 唐婉月这才抬起脚步,迈上台阶,一步步朝着慕司卿的方向走来。 在还有一丈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她将手伸到慕司卿的跟前,道:“把玉佩还给我。” “要你跟我说一声谢谢这么难吗?”慕司卿眉头微微蹙起。 “这本来就是我的玉佩。”即便之前他将玉佩放在那尊财神爷里送到她身边来,可是他上午的那个吻已经让唐婉月对他仅有的好感消耗殆尽了。 以前她还以为这人真的心善,没想到也只是为了做好事让女人对他心存感激,然后再谋取报答之恩。 他这样有目的地帮助人,比那些登徒浪子更让人不齿。 “给你。”慕司卿往前走了两步,将玉佩放到她的手心里,看到她头顶的雪花,伸手想要将雪花拂去,只是手往上抬了几分,面前的人往后退了几步,躲开了他的手。 唐婉月警惕地看着慕司卿道:“还有那两百一十五两银子。” 慕司卿轻笑出声,不顾唐婉月的警惕,伸手将她头顶的雪花拂去,道:“你看我像会欠你银子的人?” “外人都传慕王府穷得很。”唐婉月直言。 慕司卿愣了一下,想到最近唐婉月跟席容走得亲近,难道她还是个小财迷? 想着最近知道她开铺子的事情,还想将整个北市都买下来,这动作可不像是只开一间小铺子的打算,有那么点想要垄断京城的布庄生意的意思。 “慕王府再穷也不会欠你这点银两,不过,你这玉佩是谁给你的?”慕司卿看着唐婉月的手紧紧地攥着玉佩,问道。 这块玉佩颜色纯净,雕刻技术也是上层,不像是一般人家的玉佩,而且上面还刻了个“林”字。京城可没有哪家有头有脸的人家是姓林的。 “关你何事?”唐婉月迅速地将玉佩揣入胸前往里塞了塞。“你快点把银两还给我,我就走了。” 慕司卿走到石凳前,坐了下来,伸手指了指自己泛红的脸颊道:“我给你送了玉佩,要你一声谢谢要不到,这脸上还被你扇了一巴掌,一声对不起也不说?” 他不提还好,一提唐婉月又激动起来,声音不由地加大:“这是你自找的!” 原来是上午,他亲吻她,让她生气了。 慕司卿看着怒气冲冲的唐婉月,两腮气鼓鼓的,这么看着还挺可爱的。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道:“过来坐着陪我喝杯茶,我就把钱给你。” 唐婉月警惕地看着慕司卿,随后将视线转向他对面的位置,中间隔了圆桌,距离还算远。 她抬脚走了过去,自顾自地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便直接端了起来,要往嘴里送。 这壶茶水是慕司卿让人刚换的滚烫的热茶。 慕司卿看着急匆匆要喝茶的人,立马站了起来,伸手将她往嘴边送的茶杯拦了下来。 动作迅速,里面的茶水洒了出来,溅在慕司卿的手背上。 “嘶——” 滚烫的热水洒在皮肤上,迅速烫出两个水泡。 唐婉月看着洒出来的水上冒着热气,抬头看到那只烫出水泡的手,整个人愣了一下。 “不知道茶水是刚烧好的热水吗?这么急着喝。”慕司卿声音里带着温怒。 唐婉月抿着唇,不说话,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慕司卿手上的两个水泡。 她刚才只想着快点喝完茶,拿完银子走人。 这水刚才要是被她灌进了嘴里,她现在肯定是满嘴水泡了。 只是,慕司卿这人她真的是捉摸不透。 上午的事情,现在的事情,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刻钟之后,唐婉月拿着烫伤膏给慕司卿手上上药,双眼直盯着伤口,动作轻缓地给他上药。 以往受了伤,慕司卿都是自己给自己上药的。 他看着唐婉月的模样,脑海里闪过江澜给顾乘风上药时的模样,当时顾乘风的感觉应该跟他现在很相似吧! 唐婉月上好药,一抬头,便对上慕司卿赤裸裸的眼神,她不自然地挪开视线,道:“你手刚烫出水泡,别不小心将水泡弄破了,会很疼的。” “唐婉月。”慕司卿喊她的名字。 “嗯。”她应了一声。 慕司卿继续道:“你之前喜欢我,还作数吗?” 唐婉月将药膏盖好,人愣住了。 从慕王府出来,唐婉月手里多了一把雨伞,兜里揣着两张百两银票,还有一袋碎银子。 慕司卿的话还在脑海里回荡。 他喜欢的不是锦绣吗?刚才为何要跟她说这样的话?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如果是,那么上午的事情便能解释了。 可…… 唐婉月想到锦绣撞见她们两亲密时的神情,一颗心像被人紧紧地攥着。 摇了摇脑袋,她将脑海里的想法甩开。 她可是亲耳听到慕司卿对锦绣有意思的,而且她做的那场梦,她们也会在一起。 慕司卿怎么可能会喜欢她? 唐婉月快步走上马车,将雨伞收了起来。 马车缓缓驶动,轱辘轱辘的车轮声音将唐婉月脑海里的思绪都打乱了。 从慕王府回来,唐婉月就有些神不守舍,直到锦绣从夏如菇那边回来。 “婉月,我生病了。”这是锦绣回来见到唐婉月说的第一句话。 她脸色惨白,跟出去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就好像生了一场即将要死的大病。 “怎么了?”唐婉月伸手摸了摸锦绣的额头,额头冰凉,也不像是发烧了。 “夏大夫说我生病了,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锦绣双眼神色微暗。 “什么病?”看着锦绣的神色,这病好像不简单。 锦绣摇了摇头,道:“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最近太过于操劳了,睡眠不足,膳食也用得少,需要静静心,调养一番。” 第129章 太子丢失何物 锦绣这段时间为了铺子的事情确实操劳了不少。 可是,唐婉月总觉得她好像隐瞒了些什么。 “既然是因为累得,那你便休息一段时间,铺子里的事情有我呢!”唐婉月将锦绣扶到的旁边的椅子上坐着。 “嗯。”锦绣点了点头,脑海里还回荡着夏大夫跟她说的话。 “你脉象时强时弱,不像是生病,更像是中毒。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毒,这种毒我没办法医治,不过我师兄肯定有法子……” 锦绣原本以为只是最近操劳过累,导致睡眠不足,没有胃口。没想到是中了毒。 有毒必有解药,可是这娘胎里带出来的毒要如何解? 唐婉月看着锦绣的模样,有些担心,让小鹊叫了马车将锦绣送回她的住所。 冬季,昼短夜长,申时刚过,天就已经黑了下来。 窗户外面刮着风,飘着雪花,唐婉月将桌上的煤油灯点上。 昏暗的灯光映照在摊在桌子上一摞摞的账本上。 平常有锦绣帮忙,铺子里的事情不觉得忙,今日锦绣不在,这所有的事情都压在了唐婉月一个人身上,注定她今天是要熬夜将这些账目全都看完。 夜深人静,铺子里其他人也都回去了,整间铺子只有唐婉月一人在账房里面。 “莎莎”的纸张翻页的声音。煤油灯光被风吹得来回摇晃。 “啪嗒”一声,一股强劲的风吹开了账房唯一的窗户,一股冷风往里面灌了进来,直接将煤油灯吹灭了。 屋子一下子黑了下来,唐婉月抬起头,朝着风口的方向看去。 窗前洒着洁白的月光,洁白的雪花洋洋洒洒吹了进来。 唐婉月将手里的账本放下,走到窗户前,抬起手准备将窗户关上。 突然,窗前一闪而过一道黑影。 唐婉月动作一顿,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将头伸出去看了一眼,雪下了几个时辰,窗前积攒着厚厚的白雪,一排脚印留了下来,上面还淋了鲜红的血液。 她反应过来,将脑袋缩了回来,抬手将窗户合上。 一股阻力抵着窗户,唐婉月看到一只血淋淋的大手,吓得身子往后挪了两步。 “姑娘,救命!”蒙面男子声音虚弱,可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虚。 他一用力,便将窗户打开,一个翻身直接滚入了账房内,迅速地将窗户关上。 唐婉月吓得失了声,等她回过神,一只大手捂住了她的嘴,陌生人的气息站在她的身边。 窗户外面一群人脚踩在雪上的吱呀声。 “你们几个去那边搜,你们几个去另一边,别让人跑了!” 一刻钟之后,窗户外面安静下来。 唐婉月察觉到捂住她嘴的手松开了。 “姑娘,抱歉!刚才失礼了。” 漆黑的屋子里除了血腥味,就只有这名男子说话的声音。 唐婉月听着声音有些耳熟,她皱着眉头在脑海里搜索了下这耳熟的声音,张口喊道:“任重!” “姑娘,怎知我姓名?” 唐婉月听到回应,便确信这人真的是任重。 她走到桌前,拿着火折子将煤油灯点燃,露出任重的脸。他左手捂住小腹,鲜血流满整只手。刚才他是用右手捂住她的嘴的。 朝廷命官怎么会被穿着夜行衣被官府的人追赶? 这人深更半夜做什么? 任重看清了唐婉月的脸,皱着的眉头才舒展开来。他伸手将蒙在脸上的黑色面巾扯了下来,露出他惨白的脸。 “原来是唐姑娘,上次我妹妹的事情还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声谢谢。”任重靠在墙壁上,站着的地板上已经流了一滩血迹。 他身子往下滑动,最后坐到了地上。 唐婉月看着他伤得这么重,立马跑了过去,道:“你伤哪里了?怎么流这么多血?” “小伤,死不了。”任重虚弱的说完这句话,头一歪,流血过多晕了过去。 本来这一夜就有得忙了,现在还多了个伤患要照顾。 唐婉月将任重拖到里屋的软塌上,又找出锦绣之前为了防止孩子受伤备的药箱,打了热水将任重腹部那条有三寸的刀伤清洗包扎好。 然后去了隔间的账房继续看账本。 因为任重的打扰,原本两个时辰就应该看完的账本,硬是到了子时才看完。 翻过最后一页纸,唐婉月累得直接趴在桌上睡着了。 煤油灯摇摇晃晃地燃着。 翌日,天一亮,唐婉月便被窗户外面的犬吠声吵醒了。 她揉了揉迷糊的眼睛,坐了起来,身上搭着的薄被滑落到地上。 谁给她盖了被子? 唐婉月站了起来,将被子拿了起来,掸了掸上面的灰尘,放到椅子上,侧头扫到桌子上留下的一张纸条。 感谢唐姑娘昨夜解围,还帮我包扎伤口。见姑娘熟睡,赶着上早朝,便先离开,等我回来有重要事情要跟姑娘说。等我!——任重 唐婉月看完纸条,便揉成一个团,随手扔在旁边的废纸篓里。 她看向桌子上的账本,已经被人整理好,摞在一块。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任重走之前顺手帮她做的。 将账本按类别放到架子上,唐婉月揉了揉太阳穴,想着今日原本的打算。 前几日跟刘掌柜说过,让他把北市的铺子盘下来,但是遇到几位难缠的人,今日便是去北市解决这件事情。 洗漱完毕,唐婉月去隔壁的早餐铺用了早膳,出来的时候看到对面百花楼里走出一位熟悉的身影。 慕司卿一袭黑色的长袍,从百花楼走了出来。 门里面站着青柳姑娘,衣衫不整,寒冷的冬季,衣服从肩膀上滑落,像是刚连忙穿上的衣服,一双眼睛含情脉脉地看着慕司卿。 唐婉月见到这场景,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攥起,眉头紧蹙,视线与慕司卿对上便迅速挪开,脚步急促地回了铺子里面。 慕司卿看着唐婉月的背影,她身上穿着的衣服还是昨日那件。她在铺子里待了一晚? 昨天夜里青柳原本被太子接去过夜,奈何入夜有人潜入了太子在宫外的住所,偷走了一样重要物件。 深更半夜太子离去,青柳姑娘偷听到太子与来禀告人的谈话,便连夜回来让人将慕司卿叫来百花楼过夜,将事情禀告给他。 只是没想到早上刚出百花楼便被唐婉月看到了。 第130章 黄毛丫头 “慕三,将慕四叫回来。” 站在慕司卿跟前的慕三听了眉头一皱。 之前不是说慕四跟一个小丫鬟跑了吗?怎么主子今天又召他回来? 见慕三没有反应,慕司卿阴沉的眼眸扫了过去。 那阴森熟悉的感觉,吓得慕三一个机灵,立马单腿跪地,领命跑了。 半个时辰后,慕三将不情愿的慕四五花大绑回来,扔在书房里面,抱拳道:“主子,慕四带回来了。” 慕四在地上滚了一圈,好不容易坐了起来。 慕三武艺比他高,捆绑人的技术也厉害,他被绑了一路,手腕上的结怎么都解不开,此刻已经被带到慕司卿面前,索性便破罐子破摔。 “主子,你让属下回来干什么?”慕四不情愿道。 以前跟在主子身边,没有对比,不觉得怎么样。 可自从去了唐婉月身边,只要干干体力活,月薪哗哗地涨,还能忙里偷闲跟小鹊儿约个会,逛个街,小日子不知道过得多舒坦。 慕司卿手里执着毛笔,在铺开的画纸左眼下点下一颗泪痣,这才住了手,将毛笔架在笔搁上,抬起头看向被捆绑的慕四,道:“将人解开。” 慕三蹲下身子,解开绑着慕四的绳结。 慕四瞪了慕三一眼,气愤地将绳子扔在地上,爬了起来,对慕司卿行礼道:“主子不是将属下送给唐姑娘了吗?今日让慕三将属下绑回来所谓何事?” 慕三听着慕四说话的语气,暗地里捏了一把汗。 主子明显是让慕四去监视那位唐姑娘,他这说话的语气怎么还责怪主子? 慕司卿扫了一眼慕三,道:“慕三,你去外面候着。” 被点名的慕三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主子,随后又扫到怒瞪着他的慕四,心里了然,耸了耸肩退出了书房,将房门关上。 慕司卿问道:“唐婉月最近在做什么?” “回主子,唐姑娘最近忙着染坊的事情,有意将北市的铺子盘下来,扩张生意。” 这些事情慕司卿自然是知道的,他又问:“她与席容之间可有亲密举动?” 他家主子果然是开了窍了! “席公子与唐姑娘来往密切,何止是亲密举动?就唐姑娘新开的那间染坊的地址是席公子帮忙找的。哦,对了!”慕四突然想起一件事情,继续说道:“唐姑娘前段时间还亲手织了一双羊绒手套送给席公子的母亲,平常无事的时候就会去席府。” 慕司卿背在身后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亲手织手套送给席容的母亲?这都开始讨好未来婆婆了! 压抑住心中的怒意,慕司卿继续问道:“昨夜唐婉月没有回去,是在铺子里过夜的?” 最近这段时间,唐婉月将他还有小鹊派去染坊那边看着,便没有跟在唐婉月的身边。 昨夜唐婉月一夜未归,还是今早他见小鹊儿空闲着随后问了一句才知道的。 没想到慕司卿居然也知晓了。 难道是因为这事,主子才让慕三将他绑过来的? “是的。”慕四点头。 慕司卿皱眉蹙眼,“她与谁在铺子里的?” 慕四愣了一下,摇头道:“不知。” “不知?” 漆黑的眼眸紧盯着慕四,慕四吓得后背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垂下头道:“不知道。属下最近被唐姑娘派去染坊那边,不知晓她身边的事情。” 慕司卿怒道:“要你何用?” 将慕四派到唐婉月身边:一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二是知晓她身边的事情。 慕四居然说不知道她身边的事情! 慕四吓得后背挺直,上牙齿打着下牙齿,双腿都打颤了。 “本王将你派过去跟没派一样,你还不如立马撞墙死了算了。”慕司卿坐到交椅上,伸手指了指书架旁边的墙壁。 “主子,我……我还是有用的。”慕四小声哔哔道:“我与唐姑娘身边贴身伺候的丫鬟关系好,可以帮你吹吹耳边风。这时间久了,唐姑娘肯定对你有意思了。” 慕司卿抬起眼,看向慕四,深吸一口气道:“听闻锦绣生病了,你去将她生了什么病弄清楚?” “锦绣姑娘生病了?”慕四惊讶出声。 只是这话一问出口,他立马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不对呀!主子刚才还在意唐姑娘呢!怎么又关心起锦绣姑娘? 他家主子不会是…… “说你没用你还反驳。本王都知道的事情,你在她们身边一点都不知情!赶紧给本王滚!”慕司卿抬起手边的砚台朝着慕四站的方向砸去。 慕四吓得一个闪身,被墨汁溅了一身,立马打开书房的门跑了出去。 慕三在外面偷听,听得一头雾水。 不过,十分佩服慕四的胆子。这哪里还是以前那个跟他拌嘴,怕主子怕得要死的慕四? “慕三,进来!”书房内传来低沉的声音。 慕三心里一紧。慕四将人得罪了就溜了,这主子的火没处发,现在叫他名字,铁定没好事。 可主子叫他,他还不能不进去。 慕三挪着步子走进了书房内。 北市,一间茶铺里。 “王老板,你铺子每个月能赚多少银两?”唐婉月端坐在凳子上,一只手端着茶杯,另一只手捏着茶盖。 北市这边是贫苦地方,能有几个人喝得起茶?在这边开茶铺,自然没什么好茶,也就难得过年过节来亲戚会有人过来买几斤茶叶。 所以,这间茶铺的生意并不好。 他们听闻有老板将这一条街的铺子都盘了下来,这老板肯定不是缺钱的主,这位王老板跟他媳妇便想从中多谋取点利益。 “咱这铺子在北市的位置也是极好的,每个月怎么也有百两银子进账,你拿三百两就想将我铺子盘下来,未免吃相太难看了?你将你们老板叫出来,我要跟他评评理!”被唐婉月叫做王老板的人顿时激动地站起来,嗓门忒大。 唐婉月听他说完,不急不慢地说:“我就是老板,有事直接跟我说就可以。” 王老板扫了一眼唐婉月,白眼都翻上天了,“你这个黄毛丫头是老板?你以为我三岁小孩,骗谁呢?” 第131章 有点希望 唐婉月放下手中的茶,嗤笑道:“北市这边的铺子平均每月收入在一二两银子之间,你这铺子收入能有一百两?” 不等王老板说话,唐婉月继续道:“既然这么赚钱,那么这间铺子您留着慢慢发财,我也不挡您的财路。” 原本北市这边盘铺子遇到几家不好说话,今早唐婉月过来,将其他几家都说服了,唯独这家一直拿她当猴耍。 以为她是个黄毛丫头,不了解行情,夸大收入,想提高价格。 唐婉月站了起来,直接朝着外面走去,刘掌柜立马抬脚跟了上来,问道:“小姐,你刚才为何?” “为何突然那样说?”唐婉月扶着马车,跨了上去,道:“他家的茶叶掺了假,对于这样的人,我又何必给他面子?” 赚钱也讲究取之有道,将青草晒干炒熟掺在茶叶里贩卖,这是商家大忌。 对于这样的人,唐婉月自然没有好脸色给他。 刘掌柜听了唐婉月的话,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原来是刚才那杯茶出了问题。 等唐婉月坐得马车离开,王老板的媳妇从后面出来了,喜笑盈盈道:“我刚才去隔壁问了下,他家将铺子三百两盘给唐姑娘,之后还可以在铺子里帮忙,开得二两银子一个人,夫妻两的月银就有四两银子。” 北市这边的行情大家都是知道的,一个铺子纯利润一个月都不一定有二两。 铺子没了,但是能拿到三百两,之后还可以拿掌柜的月银,这是多好的差事。 “死相,你刚才跟唐姑娘谈得怎么样了?” 王老板听着自己媳妇说的话,整个人都愣住了,三百两将铺子卖掉,之后每个月还可以拿四两银子,这买卖不亏呀! “我……我刚才跟他们谈崩了。” “怎……怎么会谈崩了?”她目瞪口呆,刚才跟人聊天,他们都说唐姑娘好说话的很,这么高得月银还是唐姑娘自己提出来的。 想着自己相公那张嘴能说会道的,最不济也跟隔壁一样呗!怎么还谈崩了? “那姑娘脾气也不知道怎么那么大,我就让她将老板叫来我跟她谈,然后她就直接走了。” “她就是老板呀!”王老板老婆一口气卡在嗓子眼。 白送到面前的三百两就这么飞了。 北市这边事情也算是全部处理好了,唐婉月回了铺子,就开始做计划,将北市这条街的铺子划分为几个板块。 其中十三家改为衣铺,三家首饰铺,三家茶铺,三家小吃铺。 姑娘过来逛市集累了肯定喝杯茶,吃点果腹的点心。这是顺带收益。 因为茶点方面唐婉月不是很懂,今天从北市过来的时候还顺带去了几家茶点铺子了解了一下情况,想起半年前东市一家茶庄倒闭的时候,那位掌柜还跟她说过京城哪里的茶叶好,价格也实惠。 这些她都拿笔一一记了下来。 “咚咚咚!” 敲门声传了进来,小鹊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小姐,我进来了。” “嗯。”唐婉月停下手里的笔,抬头看向门口。 小鹊进来神神秘秘地朝着外面扫了一眼,然后将门合上,走了进来,道:“小姐,我去夏大夫那边问过了,锦绣姑娘的病如果不好好调养,可能有些严重。” “怎么回事?”唐婉月担心地问道。 锦绣从夏如菇那边回来,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回去休息了两天,便又回来了,可是看着她午膳的用量越来越少,脸色越来越惨白,跟重病的病人似的。 只是唐婉月让她不舒服就歇着,可是锦绣不听,说自己没事,非要在铺子里帮忙。 心里担心,可是又拗不过锦绣,所以唐婉月便让小鹊去夏大夫那边问一声,锦绣到底是生的什么病。 小鹊道:“夏大夫说:这病说严重也不严重,但是放任不管肯定会出问题。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锦绣休息,然后夏大夫带她去调养一段身子。” “那就这么去办呀!”有病治病,孩子都懂得道理。 小鹊愁眉苦脸道:“夏大夫说锦绣姑娘不肯,她说铺子现在正是需要人的时候,她不能离开。” 唐婉月站了起来,朝着外面走去,“我去跟锦绣说。” 跑到后院里,锦绣正在跟张婶一起学习刺绣,帮着绣一些小花样。 唐婉月直接走了过去,喊道:“锦绣,我有事跟你说。” 看着面容严肃的唐婉月,锦绣愣了一下,手里的针线活再有个一刻钟便能完成了,她道:“婉月,我这个还有一会儿就好了,等我弄好了,我去找你。” 唐婉月扫了一眼她煞白的脸,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刺绣,将针插入刺绣上,递给旁边的张婶,伸手拉住锦绣肥胖的手,道:“现在就跟我走。” 向来温婉的唐婉月突然这么凶巴巴的,看着还有几分吓人。 锦绣被她拉去了账房里。 门被唐婉月关上了,她站在锦绣的面前,看着锦绣瘦了一圈的脸,喊道:“锦绣姐姐,你可知人不可忌医?” “我没……” 锦绣的话还没有说完,唐婉月便打断道:“你还说没有!我已经让小鹊问过夏大夫了,你的病我也知道了。” 锦绣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整个人愣在那里,她看着唐婉月脸上担心的表情,不知该说什么好。 夏如菇明明答应过她,不将她中毒的事情告诉别人的。 可是看着唐婉月这担心的表情,锦绣心里还是暖暖的,眼睛一酸,泪水涌了出来。 她立马低头,拿出帕子擦了擦,“其实……” 唐婉月将锦绣搂入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放柔了声音道:“铺子里的事情有我呢!我一个人忙不过来,我会招人的。你好好跟着夏大夫去养病,早点将病养好了再回来帮我。” 病?养好? 锦绣被唐婉月抱着,她身体肥壮,唐婉月的小胳膊都绕不过来。感受着背后的轻拍,锦绣算是明白了,夏大夫没有将实情告诉唐婉月。 她缓缓闭上眼睛,想着当时夏如菇跟她说的话。也许,她这毒真的如夏大夫说的那样还有救治的可能,她是不是还可以再有点希望? 第132章 进宫遇太子 “唐姑娘,救命呀!” 中午刚用过午膳,唐婉月正在后院朝着前面走去,远远地就看见了许久不见的钱乐瑶风风火火地朝着里面跑来。 在看见唐婉月的时候便大声的叫唤了起来。 不一会儿,人就跑到她的跟前,身姿凌乱,丝毫没有往常大家小姐的风范。 钱乐瑶一把将唐婉月抱住,哭兮兮地道:“唐姑娘,救命呀!你不救我,以后可就看不见我了。” 突如其来的人,突如其来的话。 唐婉月着实被弄迷糊了,问道:“怎么了?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她也忘记钱乐瑶不识她女儿身,只见过她林至的装扮。 “来不及了,你先跟我走吧!路上我再跟你说。”钱乐瑶拽着唐婉月就朝着铺子外面走。 门口,钱乐瑶坐的马车还停在那里。 钱乐瑶直接推着唐婉月上了马车。 直到马车停在了皇宫门外,唐婉月才知道钱乐瑶这风风火火地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原来她将贞淑公主明日要穿去太后寿宴的裙子给弄脏了。 那裙子的布匹特别,独一无二,污渍也不好洗去,想到明天东方淑就要穿这件衣服,到时候让她知道自己动了她的宝贝裙子,不知道又会怎么发疯! 钱乐瑶刚才风风火火地跑来,问了铺子里的掌柜,听说锦绣姑娘生病去养病了,铺子里面技术最好的便是这位唐姑娘。 掌柜给她指了人,她便直接扑了上去,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人带来皇宫门口。 说完,钱乐瑶才意识到自己跟面前这位姑娘不熟,她应该是不知道自己的,她有些不好开口道:“姑娘,你就帮帮忙,看有没有办法能将那块污渍挡住,让人看不出变化来?” 钱乐瑶找过宫里的裁娘,可是她们知道这是贞淑公主的衣服个个下破了胆,哪里敢接她的活儿? “我其实是你们铺子里的常客,只是之前都是下人去拿衣裳,锦绣姑娘她是认识我的,好妹妹,你就帮帮我。”钱乐瑶摇晃着唐婉月的手臂,一副“你不答应,我就不让你下回去”的架势。 唐婉月看着钱乐瑶想,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道:“好,只是我一介贫民进宫会不会不妥?” 宫里规矩多,不似外面,稍有不慎,便会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这你将心放到肚子里,我带着你,咱们就去尚衣局,不会遇到宫里的贵人的。”钱乐瑶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打包票。 两人下了马车,从侧门进了皇宫。 钱乐瑶带路,走得都是偏僻没什么人走得小路,从西侧门到尚衣局走了大概有半个时辰,眼见尚衣局在眼前,她瞄到不远处一位眼熟的人。 “嘶!要命!”钱乐瑶拉住唐婉月的手,朝着另外一条树枝更多的小道跑去。 只是两人还没跑几步,声音便有一个男生叫了钱乐瑶的名字:“乐瑶,怎么见到你太子表哥就跑?” 东方朔看到钱乐瑶还带了一个姑娘,人被腊梅树挡去了大半的身影,看不清身形。 钱乐瑶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侧头对着唐婉月道:“唐姑娘,等会你就低着头,什么话都 不要说。” 嘱咐完,她转身看向东方朔,脸上堆着笑容,福礼,“见过太子表哥,您怎么来这儿了?” 东方朔往她们的方向走了几步,看到低着头的唐婉月,觉得这人身形十分眼熟,“母后将本宫叫来有些事情,她是……” 见东方朔注意到唐婉月,钱乐瑶立马用身子挡住他的视线,急促道:“她是个小宫女,我还有事情,太子表哥再见!” 说完,她迅速地转身,拉着唐婉月的手腕,慌乱地跑远了。 刚才唐婉月那一侧头,东方朔便看到了她的面容,他挑了挑眉,没想到唐婉月跟他这个不受宠的表妹还有点关系。 看她们去的方向是尚衣局。 东方朔看着尚衣局的方向,抬脚朝着前方走去。 一口气跑到尚衣局里,钱乐瑶喘着粗气,侧头看向喘得比她还厉害的唐婉月,道:“刚……呼……刚才那位是太子,跟贞淑……公主关系好得很,咱们得罪不起。” 唐婉月两只手撑着膝盖,深呼吸了五次才找回说话的能力,“钱小姐,这里便是尚衣局吗?” 一眼望去都是晾在架子上的布匹,最里面好像还有染缸。 宫女进进出出,有一位穿着女官服饰的正在教训一位犯错的宫女。 “钱小姐。”一位手里捧着折叠好衣服的宫女看到钱乐瑶,施礼道。 钱乐瑶点了点头,拉着唐婉月直接进了挂着牌匾的屋子。 屋子里面装修富丽堂皇,衣服都是一件件架在架子上的。 钱乐瑶直接绕过外面的衣服,走到最里面。 唐婉月远远地便看见里面一件白如意月裙上一大块黑灰色的痕迹。 不用钱乐瑶说,唐婉月便知道这裙子就是她说的贞淑公主的那件裙子。 这件裙子素雅,旁边摆放的上衣倒是艳丽的红色。 “好妹妹,你看看这裙子还有补救的办法吗?”钱乐瑶停在那件裙子前面,侧头看向唐婉月问道。 唐婉月走了过去,伸手摸了摸裙子的布料。手感丝滑,摩擦生热。不愧是宫里公主穿的衣服,布料确实是上品中的上品。 “这裙子用的布料可还有剩下的?”唐婉月问道。 钱乐瑶摇了摇头道:“就是因为没有剩下的,我这才急呀!” 这裙子半个月前就做好了,边角料早就不知道被她们处理到哪里去了!谁知道这倒霉的事情竟能正巧被她碰上了。 唐婉月纤细的手指着旁边的衣服问:“这件衣服也是你说的那位公主的吗?她明日是不是穿着一套?” 钱乐瑶顺着她的手指看了过去,这衣服好像是东方淑的。 她也不是很确定? 为了以防万一,她将尚衣局的女官叫了进来问了下。 这件上衣确实是东方淑搭配这套裙子的。 唐婉月问女官:“那这件衣服的料子还有剩下的吗?” 衣服是昨日才完工的,布料还剩下很多。 女官回答:“这衣服的料子还有不少。” “那便好办了。”唐婉月看向钱乐瑶,道:“这裙子的污渍我可以挡住,但是这款式稍微要变一变,你看可行不?” 第133章 炫富失败 “唐姑娘!唐姑娘!”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就连这疯疯癫癫的脚步声都说着来人是钱乐瑶。 唐婉月连忙将手里的毛笔搁在笔搁上,抬起头,远远地就看到开着的门外朝着这边奔跑的钱乐瑶。 刚看着人还在几丈之外,一转眼人就到了跟前,给了唐婉月一个大大的熊抱。 “唐姑娘,我可真是爱死你了。”说着,钱乐瑶还撅起了嘴,想在唐婉月白白嫩嫩的脸颊上留个亲亲。 好在唐婉月反应快,抬起一只手,挡住了她的脸颊,让自己的嫌弃看得不那么明显,道:“昨日的事情可是糊弄过去了?” 既然不给亲,钱乐瑶就抱着唐婉月蹭了蹭,道:“小命保住了。唐姑娘,以后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 “这我可不敢当。”唐婉月抱着自己的人那股劲儿过去了,将她扯开,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她是江澜的朋友,也算是她的朋友了。朋友之间帮个忙也不算大事,但是这父母……着实不敢当。 她怎么也养不出这么大的闺女呀! “没什么不敢当的,你救了我的命……” 唐婉月打了个暂停的手势,止住了钱乐瑶的话,“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的话,便直接给银两吧!” 钱乐瑶虽然是尚书府的庶女,但是她生母娘家在京城还是小有名气,知道这母女两在尚书府里地位不高,会经常往她们那里塞些银两。 看上次江澜让她付双倍的定金,她眼睛都不眨一下,便知道她是不缺银子的主。 “银子自然是要给的。”钱乐瑶从袖兜里掏出两张百两的银票拍在桌子上,满脸都写着财大气粗,“这救命之恩也是要记的。江澜现在不在京城,唐姑娘要是遇到什么麻烦事情也可以找我帮忙。” 唐婉月低头看着桌子上的二百两银票,眨了眨眼睛。 算是知道江澜为何跟她关系要好了。这就是一个钱多没心眼的傻姑娘呀! 银票唐婉月收了,这恩情便在她心里算了。 “哦,对了。锦绣姑娘和她的相好怎么不见了?”钱乐瑶有些疑惑,她都来这铺子两次了,锦绣跟她那个小青年怎么没了人影。 “相好?”唐婉月疑惑地看向钱乐瑶。锦绣不是喜欢慕司卿吗?哪里来的相好? “你没见过吗?就是这里一个叫……叫林至的裁缝,个子小巧,跟你差不多高,看着还跟你有那么几分相似……”钱乐瑶说着,开始打量起来唐婉月。 有一段时间没见过了,记忆里好像是跟唐婉月个子差不多,而且五官也有那么几分相似,就是那人皮肤没这么白,肩膀要再宽一些,是个男的。 “原来说的是他。”唐婉月松了一口气。 “你认识,她们小两口怎么一起不见了?”钱乐瑶朝着外面张望着。 唐婉月不紧不慢地说道:“锦绣姐姐最近为了铺子里的事情操劳过度,回乡下修养去了。至于林至,我也只是听说过,没见过这么个人。” 听了唐婉月的话,钱乐瑶皱了皱眉头,思索了片刻,在脑海里脑补了一场大戏,“难道林至以为锦绣姑娘生得是绝症,所以跟别的姑娘好上了?这得多伤锦绣姑娘的心。万一日不思蜀,这变瘦了……” 钱乐瑶好似想到什么,猛地拍了拍自己的头,道:“就锦绣姑娘的容貌,瘦下来铁定是个大美女。到时候让……” 说到锦绣的容貌,唐婉月双眼微眯,听着钱乐瑶说得津津有味,脑海放空。 那段梦里的日子过得实在太凄惨了,她每日乞讨为生,虽然走过不少地方,听过不少传闻,可是什么时间段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却是不知道的。唯一确定的是三年后,慕司卿会变成太子,锦绣会变好看,两人也结婚了。 梦中,她隐约记得她十五岁那年刘老爷对她还有新鲜劲,刘府的人不敢表面刁难她,她还知道一些府外的事情。 那年南临国入侵东晋,东晋大败,割地送美人,朝堂也跟着动荡不堪。 可是具体怎么入侵东晋,怎么动荡,她也没有仔细打听过。 想想梦里她那惨不忍睹的一生…… “唐姑娘。”钱乐瑶扒拉完了,见着唐婉月听入迷了,拍了拍她,将人叫清醒了。 钱乐瑶刚才看了一眼外面,天都已经黑沉了下来,她对唐婉月道:“唐姑娘,这天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府了,明日再来找你玩。” 唐婉月点了点头,将钱乐瑶送出铺子。 站在铺子门口,看着天色黑沉下来,路上行人行色匆匆,斜对面的饭馆门外有一名穿着破烂的乞丐正问小二要一张桌子上客人吃了一半的馒头。 脑海里一闪而过梦里她去一家饭馆乞讨,听里面出来的饭客说的一句话:“一年前咱们与南临的那场输了的战役是因为顾将军通敌叛国了!顾将军一家都已经押在大牢里一年了,就等着秋后问斩呢!” 不知为何,这段梦突然在脑海里清晰了起来。 唐婉月人呆呆愣愣地看着对面的那名乞丐,直到那名乞丐讨到了馒头走了,神魂都没回过来。 “丢魂了?” 猛地出现的声音吓得唐婉月丢了三魄,她抬头看着面前一身黑,高大挺直的身姿,眨了眨眼睛,便挪开了视线,低下头道:“慕王爷。” “本王听闻锦绣生病了,带了一些补品过来。” 慕司卿抬了抬手,身后跟着的老管家端着锦盒走了过来,打开,里面是人参,身后还有个小厮手里拎着别的补品。 唐婉月扫了一眼老管家手里的锦盒,道:“锦绣姐姐已经回乡下养病去了,这些补品王爷还是拿回去吧!” “她已经走了?”慕司卿语气有些诧异。 唐婉月冷淡地回答:“前日便离开了。这天色不早了,王爷还是早日回吧!” 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唐婉月都与慕司卿保持着该有的安全距离,绝不会再给他与自己独处,让他做那样子羞耻的事情。 现在知道关心锦绣了,可是之前还亲吻她! 慕司卿看着唐婉月也不假装客气下让他进屋子,就这么将他拦在门口说话。 外面还有不少人,这光天化日之下,他还什么都做不了。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慕司卿道:“既然这样,补品还是留下,等锦绣回来再……” “锦绣姐姐一年半载回不来了,这补品王爷还是带回去吧!”唐婉月打断慕司卿的话。 慕司卿抬了抬手,见着唐婉月全程低垂着头,都不愿意看他一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妥协道:“行吧。” 本想通过这些价值不菲的补品告诉唐婉月,他其实不像表面那么穷的,那些只是表象。 可是……面对她这样的冷漠,纵使他有千言万语都卡在喉咙里了。 第134章 各怀鬼胎 “喂!” 慕司卿刚转身朝着马车的方向走了几步,身后就传来唐婉月清脆的声音,虽然只有一个字音,但成功让他停下了脚步。 他一转头,就看到一副欲言又止的唐婉月,右手半握拳,挡在嘴边,轻轻地咳嗽了一声,道:“怎么了?” 唐婉月心里压着事情,看着慕司卿的神色,抿了抿唇,两步走上前,踮起脚尖,压低声音道:“你可知道顾将军被派去哪里驻守了?” 听到唐婉月的问话,慕司卿眼里诧异一闪而过。没想到她竟然会问朝堂上的事情。 盯着那张精致的小脸看了一会儿,慕司卿视线停在她那双清澈的眼眸,半响道:“蓝幽城。” 蓝幽城在东晋国与南临之间的边界上,如果南临国要开战,那么蓝幽城必定是第一战场。 诧异与恐惧袭上唐婉月那双清澈的眼眸,她小声地呢喃:“怎么会……” 这是劫,也是祸! 慕司卿与唐婉月两人站得极其的近,唐婉月嘴里的呢喃自然传入了慕司卿的耳里,他看着突然面露恐惧的唐婉月,手不由地抬起,朝着唐婉月的方向伸了过去,只是他的手刚伸了过去,面前的人就一副错愕的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唐婉月低头,福身,道:“多谢慕王爷相告。” 说完,她便转身进了铺子里面,动作丝毫没有停顿。 慕司卿看着走远直到看不见的人影,抬在半空的手收了回来。 “王爷,追唐姑娘不能这么追呀!”老管家将刚才两人的互动都收入了眼里。 他也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虽然只是慕王府的一位老管家,可是看过的事情,见过的人,经历过的事情肯定比慕司卿要多。 慕司卿转头看向老管家,道:“我何时说过我追她?” 刚才他肯定被鬼迷了心窍了,还以为唐婉月是有愧对他,所以改口想让他进铺子里坐坐。没想到她只是问顾将军去哪里驻守了。 顾将军的去向,就连朝中一些大臣都不知道。唐婉月问这事情,他本不应该告诉她,让她牵扯进来,只是她问了,他便不好意思不答,便告诉了她实情。 慕司卿黑沉着一张脸,上了马车。 老管家看着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小主子,摇了摇脑袋,对他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呢喃一声:“口不对心呀!何时才能将唐姑娘娶回王府来?” 慕司卿坐在马车里,回想着刚才唐婉月的冷漠。 这人为何变化会这么大,以前她可是日日粘在他身后,只要他出府,便会悄悄地跟着,可是自从那次偷听了他与顾乘风说的话,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那天他说了什么?竟然让一个人变化这么大。 慕司卿细细地想了想那天他在戏楼里与顾乘风的对话,想到顾乘风说的那句“她名字你都知道,你果然喜欢那样的”。 这么一瞬间,慕司卿好像一下子想了个明白。 他知道唐婉月为何会前后变化那么大呢? 她肯定因为顾乘风的话,以为他喜欢锦绣了。锦绣是她的好姐妹,又是生意上的好伙伴,唐婉月这样的好姑娘肯定不会抢姐妹喜欢的男人。 马车在王府正门口停下,慕司卿下了马车,朝着自己院子走去。 刚到院门口,便看到慕一站院子里等候,看着脸上的神情,好像是急事。 “出什么事情了?”慕司卿问道。 慕一双手抱拳,说道:“主子,南临国已经入侵蓝幽城,昨日夜里打了第一战。好在顾将军早有准备,没有让敌人偷袭成功。” 慕司卿听到这个消息,眉头紧皱在一起。原本以为南临国就算要撕毁停战协议,最少也要到年后,没想到顾将军这才被派去蓝幽城,那边就直接开战了。 这是注定不让人过个安稳的春节。 与此同时,宫内圣上也得到了消息,东宫太子也知道了开战的情况。 众人心思各异,各怀鬼胎。 “乘风,你左手低一些!” 江澜手里拿着一把木剑,与顾乘风手里的木剑抵在一块,两人近在咫尺,可以互相闻到对方的气息。 “师父就是教我这样的,没有错。”顾乘风动作一顿,疑惑道。 在旁边喝酒的谢言轩听到顾乘风的话,侧头睨了一眼正在对剑的两人。 顾乘风不亏是顾将军的儿子,小时候虽然没有打下学武的基础,但是体质不差,现在开始再加上他药浴强筋骨,不比那些从小练武的小子差。 “那是江澜个子太矮了,你那样挥剑很容易被小矮个躲掉。” 谢言轩这话刚出口,一只木剑就迎面直直地射了过来。他提着手里的酒坛,双腿在空中划过,一个转身,从木桩上站了起来,利落地躲掉了。 木剑直接插入他身后的篱笆上,捆绑木头的麻绳“崩”的一声断裂,没了绳索的束缚,竖在泥土里的木头朝着两边倒去。 “谁矮了?!”江澜气呼呼道。 江澜的个子在女子里面确实不矮,还属于高个子一类。但是这里就两个大男人,她个子自然是最矮的那位。 以前就没少被谢言轩嘲笑,导致个子成了江澜的敏感词汇。 顾乘风看着刚刚还好好的江澜,突然就炸毛了。 他收起木剑,拍了拍江澜的肩膀道:“澜儿,你个子不矮,我见过的女子里面你个子最高了。” 谢言轩听着顾乘风的话,“啧啧啧”道:“这恋爱的酸臭味熏死人了。我去寻个空气清新的地方喝酒!” 看着谢言轩走远的背影,江澜大喊道:“你个没人要的老男人!” 谢言轩仰头喝酒的动作一顿,眼神里一闪悲伤,随后将酒坛往上抬了抬,冰凉的酒水流入喉咙里,进入胃里渐渐变热。 顾乘风看着谢言轩的背影。相处了一段时间,虽然他那张嘴整日不闲着非要跟江澜斗嘴,可是他身上却有一种孤寂感。 这样的感觉让他想到小时候在慕司卿身上见到的相似。 看着人走远,江澜走到自己扔出的木剑前,弯腰将木剑捡了起来。 顾乘风侧头问道:“澜儿,师父多大了?他一直都是一个人吗?” 第135章 空城计 没想到顾乘风会问这样的问题,江澜整个人愣了一下,指了指自己道:“我不是一直都呆在他身边吗?怎么能说他一直一个人。不过,他年纪确实大了一些,都二十八了,就他那张嘴,谁看得上他?以后恐怕还得我们两个给他养老。” “二……二十八?!”顾乘风回想着谢言轩那一身骚包的穿着,再加上满脸的不修边幅,胡渣堆得有半张脸了,武艺高强,医术又了得。 夏如菇,夏大夫都有三十多岁了,他怎么想谢言轩是她师兄,也应该有个三十五六岁了吧! 而且江澜五岁就来找他治病了,这么算起来,那时候他才十五岁。 十五岁就被誉为神医…… 顾乘风世界观突然崩塌。 “是吧!没人要的老男人了。”江澜嘟囔一声,拿着手里的木剑戳了戳顾乘风手里的木剑道:“别管他,让他一个人喝酒去,咱们继续练剑。” 顾乘风回过神,看向江澜,点了点头。 两人重新用剑比划了起来,顾乘风特意注意到剑的高低要根据对手的身高来。 谢言轩走出一里,看到一棵秃了的大槐树,他脚尖一点,直接蹦了上去,坐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靠着树干,喝酒。 “轱辘轱辘”马车轧过的声音由远而近。 谢言轩朝着马车的方向看了过去,远远地见到马车内一双纤细的手挑开车帘,里面露出一位面容精致的妇人。 谢言轩神色一顿,手里的酒坛滑落出去,直接掉下树,砸了个稀巴烂。 “姐姐。”他低喃一声。 临近春节,街市上热闹非凡,平常不出门的大户小姐都跟着母亲出门采办年货。 一些及笄的男子也会到街市上寻逛,希望可以偶遇一位心仪女子。 平常原本热闹的市集更是熙熙攘攘几分。 “娘亲,女儿听闻北市开了一排的衣服铺子,咱们要不要去那边逛逛?”一位姑娘拉着自己的母亲说道。 “北市能有什么好衣服?咱们去南市的锦绣布庄,那里面的衣服才叫好看。”姑娘的母亲说道。 “女儿之前问过了,锦绣布庄的订单已经排到明年了。现在根本插不了队。前几日我看咱家隔壁的小绿姐姐穿的衣服就是在北市新开的铺子买的,好看的很,咱们要不也去逛一逛?” 在姑娘的好说歹说之下,她母亲这才点头答应了去北市。 此刻,北市街道没了往日的冷清,街道上人来人往,衣服穿着虽然不说富贵,却也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 一品茶馆的二楼厢房内,唐婉月从窗户向下看着街道上的人。 北市这边的铺子三天前全部开张,光看着这三天的收入,茶铺点心铺因为少收入较高,其他衣裳铺子收入也比以前北市这边的铺子平均每月收入多。 许是因为过年,这边客人进进出出的人数也往上增了许多。 开张时间选的好,这一条龙的街市算是初步成功了。 “咚咚咚”屋外传来敲门声。 唐婉月收回视线,朝着门的方向看了过去,道:“进来。” 小二将门推开,唐婉月看到站在他身后的席容了。 席容迈步走了进来,看了一眼桌上的茶水,笑着走了过去,自然地在唐婉月对面坐了下来。 小二退了出去,将门带上。 “小月儿这北市的生意可谓是越来越好了,我看不久你就能抢了我京城首富这名号了。”席容笑着说道。 唐婉月道:“席公子真是见笑了,这也得多亏了你在后面帮忙。” 这次北市这边的铺子开张太过于容易了,唐婉月自然知道这是席容在背后打点。 有这么个靠山,事情都简单多了。 “哪里哪里,也是小月儿有真本事,不然就算我在里面疏通,这些进铺子买东西的人也不会心甘情愿地付钱的。”席容笑着执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看着茶杯中的水过半,他将茶壶放下,看向唐婉月,嘴角微扬着说道:“小月儿,咱们这算是朋友了吧!你能不能别叫我席公子了,怪生分的?” 唐婉月眨了眨眼睛,看着席容,心里暗道:他们现在也是生意上的伙伴了,叫着席公子是怪生分的,可是直接叫名字总觉得有些…… 席容捏着茶杯,轻轻地摇晃着,睨了一眼上面冒着的白烟儿,弯着眼眉道:“直接叫我名字吧!要是你能跟我母亲一样叫我容儿,我会更高兴的。” 二选一有了比较,唐婉月自然是更愿意叫他的全名。 “席……容,我以后叫你名字吧。” 席容的眉眼更弯了,嘴角上扬的有些过分,他点头,道:“好。” 京城满是过年的韵味,而蓝幽城却恰恰相反。 一连十五天,蓝幽城战事不断,民不聊生。 顾斯年率领五万大军与南临国十万精兵大战,暗地里让下属将蓝幽城的百姓送往隔壁荆州城。 纵使蓝幽城易守难攻,可是人数上巨大差距消耗,也让东晋军队损失惨重。 援军迟迟未到,蓝幽城已经难保,顾斯年与军师余姚彻夜长谈,想出一招空城计,连夜让士兵将蓝幽城剩下的百姓送出去,让将士换上平民百姓的衣服假装百姓。 翌日,午时,南临国军队发兵再攻蓝幽城。 弓箭火石在天际划过一道道弧线,射入高墙之上,一时间火光四起,一排排天梯靠在城墙边,无数士兵攀爬,厮杀声源源不断。 “冲呀!谁砍了顾斯年狗头,连晋三级,赏赐黄金千两!”南临国为首的将士挥舞着手中的军旗,大喊道。 “砍顾斯年狗头!!!”声音振奋军心。 顾斯年站在城墙之上,看着无数的士兵被箭雨射中,躺在血泊中。他挥舞着手中的长剑,挡下射过来的剑,下令:“放石头!” 大石从城墙上落下,砸在天梯上的士兵。 战场焦灼了整整三个时辰,酉时刚过,士兵体力不支,敌方换人攀爬上城墙,城墙之上刀剑碰撞,厮杀声不断。 “将军,够了,可以撤退了!”江承载杀了两个敌方士兵,溅了半脸血迹走到顾斯年身边说道。 顾斯年看着城墙上的士兵,已经有敌方士兵跑下去开城门了。 他眉头一皱,大喊道:“撤退!” 活着的士兵边打边退。 城墙下沉重的城门被打开,敌军蜂拥而入。 第136章 通敌叛国? “蓝幽城急报!” 坐在主位上的皇帝身姿卓越,脸上带着岁月的痕迹,斑白的头发让人看着年老了几岁。他眉头顿时紧皱,沉着声音气势十足道:“说。” 东方朔睨了一眼进来禀告的人,面无表情地侯在一旁。 “蓝幽城三日前失守,敌军已侵占蓝幽城。顾将军生死未卜,顾家军退至荆州城守候,与援军汇合。”禀告之人说到这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还有什么直说!” “从蓝幽城撤退到荆州城里的百姓与士兵说,是顾将军将城门打开放南临敌军入城的。” “什么?!”东方惊鸿一掌拍在案桌上,倏地站了起来,满脸怒气。 一直没有说话的东方朔安抚道:“父皇息怒,蓝幽城距离京城数万里,这消息在驿站传回来未免有误。” 东方惊鸿往后坐到椅子上,满脸阴沉地看向那位禀告之人,抬起手挥了挥,道:“退下。” 那人退出了御书房,门外的太监将门重新关上。 东方惊鸿看向东方朔,皱着眉问:“朔儿,你说顾斯年会不会叛变?” 东方朔低头,双手作揖道:“顾将军劳苦功高,但人性难测,这消息也说了只是民间传闻,儿臣不敢妄下断论。” 东方惊鸿沉默地看着东方朔,半响后道:“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蓝幽城调查。要是顾斯年真的叛国!可先斩后奏。对了,顾家里的人都先圈禁起来。” “儿臣遵命!” 与此同时,刚才在御书房外面伺候的太监悄悄地离开了御书房门外,去了含香殿。 “香妃娘娘,这就是刚才提到的加急密报的内容了。”小太监双手作揖,低着脑袋,嘴角细看微微上扬。 主位上坐着一位媚态万千,身着华丽的三十岁梳着回心髻,发后插着一枚金簪,整个人透着几分高贵。这位便是后宫里最受宠的娘娘,香妃,本名阮含香。 阮含香听完抬了抬手,身边的贴身宫女拿着一只翡翠镯子走了过去,塞入那名太监手里。 太监拿到手,嘴上的笑意更明显了,他将镯子塞入袖兜里,“谢谢娘娘赏赐。” “下去吧!” 等着太监离去,阮含香没了刚才的镇静,她立马站了起来,两只手发抖人都有些站不稳。 “春芽 ,你快出宫,去一趟席府,叫我姐……”她停顿了一下,道:“叫席容进宫一趟,就说我有紧急的要事要跟他说。” 春芽是阮含香身边这位贴身宫女的名字,她看着娘娘紧张的模样,没有立刻做出动作。 阮含香看她还站在面前,呵斥道:“让你快点去!” 春芽吓得一个激灵,退出了含香殿,朝着出宫的路飞奔起来。 东方朔出宫的路上,看到侧门出去的春芽,嘴角微微上扬,意气风发地从正门走了出去。 席府,席容正准备出门,便看到一路疯跑过来的春芽。 春芽立马拉住了席容,道:“席公子,娘娘让我来……呼……来叫你进宫,说有紧急的要事商讨。” 席容看了一眼春芽,侧头对身边的小厮道:“你去南市的锦绣布庄与唐姑娘说一声,我今日临时有事,就不过去了。” 说完,他直接上了马车,对春芽道:“上马车,去宫里。” 春芽在马夫的搀扶下,坐在了上去,马鞭挥舞,马车缓缓驶动。 东方朔的马车与席容的马车在大道相遇,东方朔挑开车帘,看着席容马车的车帘被风刮起,露出席容的面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邪魅的笑容。 —— “啪嗒”一声,顾乘风手里的剑突然飞离了手,在天空划过一道痕迹掉在了旁边的泥巴地上。 江澜看着刚才还练得好好的顾乘风,突然跟失了魂一样。 她下手的力道不大,不至于将剑挑飞。 “乘风,你怎么了?”江澜收回手里的木剑,走到顾乘风面前,看他脸色有些不对,关心地问道。 顾乘风摇了摇头,刚才他心悸了一下,手失了力气。 “真的没事吗?你脸色不太好,要不休息一下,右胳膊没什么问题吧?”江澜将顾乘风扶到旁边坐了下来,想了想还是决定进去找他师父出来看一看顾乘风的胳膊。 江澜进了谢言轩的房间,看见他师父居然在收拾行李! “师父,你要去哪里?乘风的胳膊还没有完全好呢!” 江澜冲了进去,看着包袱里放了一枚玉佩,看着有些眼熟,她原本想伸手去拿了看一看,结果谢言轩先她一步,将包裹挡住,打了个结,背在背上,道:“小徒弟的胳膊已经没问题了,只要好好修养,伤口处每日涂抹那个药膏,不出两个月便可以完全愈合。” “对了,他的那个药浴不能停,药方我给过你了,你到时候照着方子给他浴汤里放药就行。我有事情要去一趟东晋。” “师父,你去东晋干什么?” 谢言轩回答:“找个人。” 江澜眨了眨眼睛,盯着谢言轩看了一会儿,见他提起一把长剑,朝着屋子外面走去,立马抬脚跟了上去,问道:“师父,你找谁?男的女的?” 太奇怪了!谢言轩上次出这座深山老林还是十三年前带她回来那次。 这次居然主动出去,还是去找人的。 不简单,肯定有问题。 谢言轩不耐烦道:“女的,你哪里那么多问题?!照顾好你的好情郎,别为师回来他那条胳膊被你照顾废了!” 对于谢言轩的讽刺挑衅,江澜好似没有听见,继续打破砂锅问到底:“女的呀!多大了,是你老相好?” “滚滚滚!” “哎呦,师父说说呗,你找的人多大了?” 谢言轩直接轻功绕开江澜,朝着外面飞奔出去,一眨眼的功夫,人已经站在顾乘风的面前。 江澜朝着那边看去,他好像再跟顾乘风嘱咐什么。 话说完,就直接朝着外面走去,丝毫不留恋。 江澜跑了出来,看向顾乘风问道:“师父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告诉我胳膊再好好修养一个月便可以动了,但是长时间没有用,先只能做做日常轻缓的动作,用右手练剑等他回来再训练。”顾乘风朝着谢言轩走远地背影看了过去,眉头微微皱起,道:“师父这是去哪里呀?” 江澜回道:“去找一个女的,看他模样估计是师娘。” 第137章 求助 “东方朔终于动手了。”慕司卿看着手里的毛笔尖在宣纸上晕染出一块深色的墨迹,抬起手,将手里的毛笔放到笔搁上。 “主子,香妃娘娘知道消息后,第一时间将席容叫去了宫里。”慕一继续道。 慕司卿动作一顿,眉头紧皱,疑惑道:“香妃怎么会叫席容?顾家与席家有来往吗?” 慕一摇了摇头,倏地一顿,他想到顾将军的母亲好像是姓阮,不知道与香妃和席容的继母出自同一家。 “主子,属下记得顾小将军的母亲是姓阮,好像叫阮娇。会不会也是阮家人?” 慕司卿听了,沉思了起来。 他听顾乘风说过,他的母亲与顾将军是在边外认识的,当时顾将军被敌军刺伤,不小心逃到一个乡野村庄,倒在了阮娇回家的路上。 阮娇心地善良,便将顾将军弄回了家,给他处理了伤口,两人朝夕相处,便萌生了爱情,有了顾乘风。 顾将军也是用情至深之人,此生只娶了阮娇一位妻子,只有顾乘风一位儿子。 顾乘风不可能跟他说谎,所以阮娇肯定跟阮家没有关系。香妃叫席容进宫肯定另有目的。 “不是。”慕司卿摇了摇头,“你去亲自看好太子的行动,顺便让青柳注意太子那边的情况。有任何动静速来禀告。” 慕一双手抱拳,半弓身子,道:“属下领命!” 等到慕一离开,慕司卿看着案桌上铺展的宣纸,眉头紧皱,低沉着声音,道:“东方朔,你终于有动静了。” 南市,锦绣布庄内。 “你家主子有事来不了了?”唐婉月看着席府的小厮,说道。 小厮点了点头,说:“主子刚被香妃娘娘的贴身宫女叫去了宫里,说有紧急的事情。” 这还是席容第一次放她的鸽子,不过,宫里的召集,席容也不能不去。 唐婉月笑着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等你主子回来,你就与他说,我与他的事情不急。” “多谢唐姑娘体谅。”说完,小厮便离开了。 唐婉月坐得有些久了,便站了起来,到处晃悠了下,听到刚进门的两个姑娘正在议论的事情。 “你听说了吗?顾将军之前离开京城是去蓝幽城镇守了,南临国突然攻打蓝幽城了。” “听说了,而且我听闻蓝幽城好像被攻陷了。有传闻说是顾将军打开城门,放敌人进城的。” “我也听说了,没想到你也听说了。你说顾将军怎么会开城门放敌人进来,我觉得应该是假的。” “这东西谁知道真假,不过前段时间顾将军儿子弄死了百花楼那名妓肚子里的孩子,能养出那样儿子的人,老子应该也就那样吧!” “……” 唐婉月听着这两人的议论,愣在了原地,等她回过神,立马走上前,抓住其中一位姑娘的衣袖,语气有些激动地问道:“你们说顾将军镇守的蓝幽城被攻陷了?传闻可说了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那位被唐婉月抓了衣服的姑娘吓了一跳,见是铺子里的老板娘,回答她的问题:“京城里不少人都在传,说是三天前。” 蓝幽城距离京城数万里,要是传闻消息不假,三日前的事情就是八百里加急快报,现在也刚到京城。 可是现在京城已经开始传遍了,这背后定然有人推波助澜。 唐婉月抓着那姑娘衣袖的手渐渐松开,越想越不对劲,她拔腿跑到了后院,找到马夫,直接上了后院门口的马车赶往慕王府。 一刻钟之后,慕王府。 “王爷,唐姑娘求见。” 唐婉月站在慕王府门内,满脸慌张,刚才来的路上,她听到不少消息。 圣上将调查顾家清白的事情交给了东方朔,东方朔已经动用锦衣卫将顾家软禁起来,江校尉全家被收入监狱,等待查清事实。 慕司卿听到“唐姑娘”三个字,愣了一下,看向老管家,问道:“唐婉月?” 就之前她那副保持距离的模样,慕司卿怎么想都想不到这人居然还有一日会亲自找上门来。 老管家点头:“对,就是这位唐姑娘。看着唐姑娘神情,好像是要紧的事情。” “让她进来吧!”慕司卿看着死气沉沉的书房,还没等老管家出书房又道:“让她去凉亭等我,我一会儿就过去。” 老管家应了一声,便出去,将唐婉月带去了慕司卿院子外面的凉亭。 原本冷冷清清的凉亭外面被植入了腊梅花,与沁婉院有那么几分相似。 唐婉月前脚刚进了凉亭,便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她转身看到一身黑的慕司卿负手朝着这边走来。 慕司卿远远地便看到唐婉月紧皱的眉头,小小年纪,眉间的皱痕深得可以夹死两只苍蝇似的。 他右脚刚踏上凉亭的台阶,便听到唐婉月有些急的声音:“慕王爷,你可听闻了顾将军镇守的蓝幽城失守的事情?” 京城都已经传遍了,唐婉月觉得慕司卿应该早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 慕司卿眼里诧异一闪而过,问:“你怎么知道这件事情?” “现在全京城都已经传遍了,我是在铺子里听到两位姑娘谈论知道的。”看着慕司卿脸上的神情,这事情应该不假,那么顾家被软禁,江家被收监应该也是真的。 “慕王爷,你与顾乘风关系非同一般,现在顾家有难,你不会袖手旁观吧?” 听到这句话,慕司卿漆黑的眼眸看向唐婉月,想到前段时间唐婉月问他的话,她现在虽然看着有些急促,但是对这样的事情一点都不奇怪,好像早就预料到了。 “我只是个无实权的王爷,就算不想袖手旁观也做不了什么。东方朔才是圣上钦点的调查事情的人,你要求人也求错人了。我要是没记错,你与他也有些交情的。” 说着这话的时候,慕司卿一双眼睛一直停留在唐婉月的脸上,将她眼里的错愕收入眼底。 她果然与东方朔有些不为人知的关系。 慕司卿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唐婉月思索了片刻,抬起头看向慕司卿。她原本以为慕司卿与顾乘风的关系,他应该会出手相助的。 慕司卿以后可是会成为太子殿下,怎么可能没有暗地里的“权”? 这人城府隐藏的极深,就连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家遇难都打算束手旁观吗? 第138章 糖妹妹 从慕王府出来,唐婉月到底是对慕司卿失望的。 她想了三天,最后打听了东方朔在宫外的住所,拿着他在她及笄礼送她的那枚镯子和之前他欠下的人情给她的那枚玉佩去了。 马车在府外停了下来,唐婉月刚被小鹊扶着下马车,走到门口,便见着另一侧也有一辆豪华的马车在府门口停下。 唐婉月听到一声娇滴滴的声音。 “如意,这就是太子哥哥的住所吗?”一位亭亭玉立,美如冠玉的女子挑开车帘,朝着外面看了过来。 如意身上穿着宫内宫女服饰。 唐婉月扫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小鹊去与门口守着的侍卫攀谈。 那侍卫朝里走了几步,便看到府上的管家,将唐婉月的身份告知管家,管家朝着望了一眼,责骂道:“太子住所,怎能什么人都往里面引?” 东方淑下了马车,双手提着裙摆就朝着这边跑来,身着宫女服饰的如意紧跟其后,喊道:“公主,你小心点,别跑摔着了。” 东方淑跑得速度不慢,与唐婉月擦肩而过时撞了一下她,唐婉月躲闪不及,摇摇欲坠地往后退了两步,小鹊见着连忙伸手扶住唐婉月的身子。 原本抓在手里的盒子脱手而出,掉在地上,发出一阵声响,嗑开了暗扣。 唐婉月听着声响吓得连忙朝地上望去,好在盒子虽然打开了,但是里面的翡翠镯子还完好无损。 她弯下身子,想要将桌子捡起来,有一只手先她一步将地上的盒子拿了起来。 东方淑看到声音,朝着地上看了一眼,一眼便看见里面的桌子就是她让太子哥哥帮忙做的花样。 只是太子哥哥说镯子摔碎了,这个难道只是相似? 她先一步拿着盒子,将里面的镯子拿了出来打量了一番,看到内侧刻了“贞淑”这两个字,眉头皱了起来,气呼呼地看向唐婉月,厉声问道:“这镯子是你的?” 小鹊嘴快,说话不过脑道:“这是我家小姐的,你快还回来。” 东方淑听着声音,睨了一眼小鹊,重新打量着唐婉月,见这人长得唇红齿白,五官极其精致,在宫里这么久,还没见过比她更好看的人。 她右手拿着镯子,朝着唐婉月走近,面色不善道:“这镯子你的?” 刚才那宫女叫面前这人公主,唐婉月脑海里已经猜到了她的身份应该就是与太子同母的公主东方淑。 “不是。” 没想到唐婉月直接否认,东方淑眼里诧异一闪而过。 唐婉月继续道:“这枚桌子是太子殿下的,上次太子殿下走得急,镯子便落在我铺子里了,今日我是特意送过来的。” 东方淑听着唐婉月的话,没说话,好似在思索她说话的真实性。 不过她可以确定面前之人肯定不是官家儿女,看着身上的穿着,虽不说华贵,但做工针线都是上品,应该是京城那位有名的商贾之女。 “喂!你……” 东方淑高昂着头,想问唐婉月的名字,这时东方朔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打断了她的话。 “贞淑!不好好在宫里待着,跑宫外来干什么?”东方朔走到门外,这才看到站在东方淑对面的竟然是唐婉月,他眼里诧异一闪而过,余光看到东方淑手里的桌子,心里暗叫不好。 “这镯子?”他看向东方淑,说道。 东方淑举起手里的镯子,将空盒子塞到东方朔的手里,将镯子戴入自己的手腕上,举起手摆动了两下,笑眯眯道:“太子哥哥,你骗我,这镯子你明明是丢这位姑娘的铺子里了,还跟我说是碎了。” 东方朔听到东方淑的话,侧头朝着唐婉月望去,没想到她还真的聪慧,要是直说这镯子是他送给她的,贞淑还得闹腾一下,说不定还对她有了敌意。 东方淑凑到东方朔的跟前,一副鬼灵精怪地踮着脚尖,与他说着悄悄话:“太子哥哥,这姑娘是谁呀?你在怎么将我镯子落她铺子里了?还骗我。” 东方朔之前答应她的两对镯子到了手,现在之前碎了的镯子又好了。东方淑现在的心情挺高兴的。 将东方淑从自己身边扯开,东方朔对唐婉月道:“唐姑娘,今日怎么会过来此处?” “之前太子殿下将镯子落在民女铺子里,民女这几日甚忙,今日才抽了空将镯子给您送过来。既然镯子送到了,那民女便先……”唐婉月福礼,准备离开。 东方淑一听,立马跑到唐婉月的身边,拦住了她的去路,道:“你别走呀!进屋坐坐陪我玩会儿呗!” 唐婉月看着抓着自己胳膊的东方淑,早先听闻贞淑公主娇蛮任性,可是今日看着觉得这传闻好似不太可信。 “民女……”唐婉月在脑子里飞快思索了下,决定还是与她少接触,等下次再来找东方朔说江家的事情。 东方朔看着自己这位亲妹妹,在宫里被娇宠的无法无天,今日看着就跟变了个人一样。不过也难得有这么一位姑娘能入了这公主的眼。他开口道:“唐姑娘,既然都来了,便进屋里坐坐,喝杯茶吧。” 一刻钟以后,东方淑拉着唐婉月问道:“太子哥哥叫你唐姑娘,你是姓唐吗?什么唐?我叫你唐姐姐怎么样?” 东方朔不忍直视这个妹妹,单手捂住脑门,道:“唐姑娘比你还小一岁。” “比我还小吗?”东方淑眨了眨眼睛,盯着唐婉月看了一会儿,拍了拍胸脯道:“那你叫我姐姐,我叫你唐妹妹。” “唐妹妹,糖妹妹,听着就好甜。” 叫公主姐姐,唐婉月怎么敢?她笑了笑,没应声。 东方朔刚才还觉得贞淑出门没带脑子,现在更确定了。 以往小五小六叫她姐姐,她都是百般不愿意,就连钱家的几位表妹都得尊称她公主,刚见面一刻钟就让人叫她姐姐,这是公主的架子都全部丢地上不要了。 “唐妹妹,叫一声姐姐听听呀!你声音叫出来的肯定很甜。”东方淑满脸期待的看着唐婉月,一双眼睛布灵布灵的闪着光芒。 唐婉月看着东方淑,侧头朝着东方朔看去,有些叫不出口。 东方朔笑着道:“母后就生了这一位公主,娇宠坏了,你不叫的话,她一会儿铁定就变脸不高兴了。她发起火来,本宫都消受不了。” 第139章 水火不容 站在唐婉月身后的小鹊知道面前之人是公主,两只手紧紧地攥着,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了双腿打颤,生怕说错话,脑袋就掉地了。 还有那个半夜三更拿到架在自家小姐脖子上的歹徒居然是当今太子,她现在脑袋晕晕地,觉得自己还是闭着嘴,安安静静的当蘑菇稳妥。 唐婉月听着东方朔的话,收回视线,看向东方淑,张嘴生切地喊道:“姐姐。” “真乖。”东方淑伸手摸了摸唐婉月的头,笑嘻嘻道。 一人一句,两人交谈了有半个时辰,东方朔倒是一直在旁边看着,有时会插上两嘴。 唐婉月为了让自己尽量少说话,这期间喝了不少茶水,此刻小腹涨涨的,有些坐立不安。 东方淑看着唐婉月的模样,关心地问道:“唐妹妹,你脸色不是很好看,可是不舒服?” 唐婉月摇了摇头,道:“茶水喝多了,腹部不适,民女去方便一下。” 看着唐婉月难忍的脸色,东方朔叫了下人进来,带唐婉月去后院茅房,小鹊连忙抬脚跟了上去。 等唐婉月离开后,东方朔看着东方淑,问道:“贞淑,你今日怎得对唐姑娘如此……热情?” “太子哥哥,你不觉得唐妹妹长得好看吗?” 唐婉月的样貌乍一眼看是貌美如花,越看越觉得貌似天仙,一举一动也透着气质,确实容易让人生出好感。 “自然是好看的。” 东方淑连忙道:“那你不想着拐回家,不比你那些无趣的妾室养眼多了。” “本宫想也要看别人愿不愿意呀?都跟你一样当个小霸王,见着别人喜欢的东西就强抢吗?”东方朔调笑道。 东方淑对着东方朔做了个鬼脸,伸出舌头,道:“略略略!竟然有女子拒绝太子哥哥,本公主更觉得唐妹妹貌美如仙,长得可爱极了。刚听唐妹妹说她开了铺子,是什么铺子?” “衣铺。你想去看看?” 东方淑常年在宫里,虽然宫里什么都不缺,但她从小到大出宫的次数一只手就数得过来。 这次偷跑出来自然想玩个痛快,最好是晚上都不用回宫了。 “可以吗?可以吗?可以的吧!本公主不管,本公主觉得可以。”东方淑蹭地一下站了起来,跑到东方朔面前耍赖道。 东方朔看着自己的妹妹,笑着道:“行,正好今日本宫也无事,便你逛一逛,省得你回宫以后告我的状。” “嘿嘿!本公主让人去准备马车。”说完,东方淑一溜烟就跑远了。 唐婉月在茅房里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回来,看着大厅里只剩下东方朔了,疑惑地问道:“贞淑公主呢?” “她想去你铺子看看,去找管家备马车了。”东方朔道。 见着没了别人,唐婉月斟酌了片刻,从袖兜里将那枚通体碧绿的玉佩取了出来,看向东方朔道:“太子殿下之前说民女拿这枚玉佩过来可以让您答应一件事情。” 东方朔看着唐婉月手里的玉佩,眉头微微蹙起。他就觉得唐婉月过来只是还镯子有些奇怪,原来是有事相求。 “你想让本宫帮你什么?” “听闻顾将军有通敌叛国的嫌疑,这件事情当今圣上让您来调查。民女……” “你怎么知道此事?”东方朔满脸阴沉。 这件事情宫内才知道没多久,她一介贫民怎么会知道八百里加急的密报? 东方朔不知道? 唐婉月疑惑地看着他,说:“现在京城大街小巷都知晓此事。顾将军通敌叛国之事还在调查,民女想问为何将江校尉一家抓入牢内?可以不以将江校尉一家放出来?” 东方朔反应了半响,睨了一眼唐婉月问:“你与江家什么关系?” “民女与江家大小姐江澜是闺中密友。” 东方朔恢复一脸平静,转头看向唐婉月道:“你当初救我一命,我理应还你一个恩情,但是江家一家可是数十口人的性命。唐姑娘是生意人,应该知道这个买卖不划算。” 唐婉月愣住,张了张口,却无法找到一个理由说服他。 她之前想到过东方朔可能会拒绝她,但是没想到是这个理由。 “马车备好了,咱们走吧!”东方淑从外面跑了进来,一下子冲到唐婉月的身边,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走?去哪里?” 东方淑睨了一眼东方朔,道:“太子哥哥没跟你说吗?我想去你的铺子看一看。” 最后,唐婉月与东方淑坐着她来时的马车,东方朔单独坐一辆。 一路上,东方淑跟个好奇宝宝似的,拉开车帘,朝着外面看去,经过百花楼的时候,见着气派的牌匾,伸手指着问唐婉月,“唐妹妹,这百花楼是干什么的?卖花的吗?” “这是……”唐婉月这解释的话也卡在了喉咙里。 这一路,看东方淑的模样定然是很少出宫,连百花楼都不知道是何处,她也不能直接告诉她这是寻欢作乐的地方。 “这是只招待男人吃饭喝酒的地方。”唐婉月委婉的回答。 “为什么只招待男人,不招待女人?”东方淑撇了撇嘴,又看了两眼,见进出的男子都兴高采烈地,暗道:这里面饭菜肯定很好吃。 马车在锦绣布庄门口停下,东方朔已经下了马车,正站在门口,看着坐在里面与柜台里面算账的先生攀谈的席容,微微一愣。 早先就听闻席容与一名女子来往密切,可是他怎么想也没想到是唐婉月。 唐婉月先下了马车,搀扶着东方淑下来。 东方淑跳下马车,抬头就看着铺子的牌匾,好奇的眨了眨眼睛。 这铺子的牌面不如对面那个百花楼的大,跟她想得有些不一样。 席容听到铺子外面有马车的声音,以为唐婉月回来,便走了出来,迎面对上东方朔的视线。 只是一眼,席容弯腰,双手作揖,道:“太子殿下。” “你怎么在这儿?”东方朔道。 席容直起身子,道:“我来找小月儿的。” 小月儿!叫得还真亲切。 东方淑跑了进来,一眼便看见了满头银发,十分惹眼的席容,她顿住脚步道:“席容,你怎么在这儿?” 唐婉月在旁边看着两边的气氛。 先前便知道席容的继母阮氏与宫里受宠的香妃是同胞姐妹,香妃与皇后在宫内可是水火不容。 第140章 帮我一个忙 “我在这儿不打紧,贞淑公主和太子殿下出现在这里才是问题。”说到两人的身份的时候,席容特意压低了声音。 与两人擦肩而过,席容平淡的眼神里夹杂着淡淡的恨意。 唐婉月看着席容到她面前,那张脸上的恨意才消散开。 他低头看着唐婉月的面容,压低了声线轻声道:“小月儿,晚点我再来找你。” 不知为何,跟席容认识这么久,从没有见过席容如此。她愣了一下,看着她的眼神,缓慢点了下头。 等到席容离开,东方淑立马走到唐婉月的身边,看着席容的背影,侧头望向她,道:“唐妹妹,你不会喜欢这样子的小老头吧?” 唐婉月听到声音,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道她说的小老头是指席容。 摇了摇头,唐婉月说道:“没有,他经商方面很厉害,我又是开铺子的,硬要说是生意上有些往来。” 隐约知道他们之间有仇怨,唐婉月也不会傻到在席容的仇家面前诉说自己跟他的关系到底有多好。 听着唐婉月这么说,东方淑脸上的表情才稍微好了一些,她不屑道:“本公主就说没人会看上他那样的怪物,少年一头白发,不跟怪物一样。” 唐婉月敛了脸上的神情,带着东方淑在铺子里逛了一圈。 女孩子谁不喜欢漂亮的衣裙? 见着两件喜欢的衣裙,看着大小又合适,东方淑很快就遗忘了席容这个让人不高兴的因素。她拿着衣裙在身上比划了下,对唐婉月道:“唐妹妹,你说我穿这个好不好看?” 唐婉月指着另外一件稍微艳丽颜色的衣裙说道:“这件衣服太素雅了,我倒是觉得这件比较适合你。” 东方淑看了过去,一眼就觉得喜欢,立马走了过去,亲自将衣服拿了过来。 东方朔看着自己妹妹与唐婉月相处得融洽,脑海里想着刚才看到的席容。唐婉月在北市的大动静之前他就听说过了,这其中必定有席容在背后帮她。 抿着唇思索了片刻,就看到东方淑拿着两套衣裙跑了过来,在他面前比划了下,道:“太子哥哥,你说我这两件衣裙好不好看?” 女子的衣服东方朔怎么看得懂?他扫了一眼,极其敷衍的点了点头,道:“我妹妹长得花容月貌,堪称仙女,肯定好看的。” “那太子哥哥付钱,我这两件都要了。”东方淑将衣服往柜台一放,然后又拉着唐婉月去看其他的。 南市这间布庄铺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没一会儿东方淑就将所有的成衣都看了个便。 没得看了,东方淑有些兴致缺缺,道:“唐妹妹,你可还知道有哪里比较好玩的?” 一直不参与两女孩之间话题的东方朔突然插嘴道:“你唐妹妹在北市那边还开了一条街的铺子,听说生意还都不错。” 这话从东方朔嘴里说出来,唐婉月愣了一下。 没想到她开个铺子,东方朔这种大人物也会关注。 几人转道去了北市。 这边却是热闹,街上人来人往,因这边人流多,没什么吃饭的地,铺子门口支了不少小摊贩卖一些这边没有的东西。 “哇!这个是什么?”东方淑指着一个个小红球串在一根木棍上的东西,满脸惊讶。 唐婉月看了过去,见是糖葫芦,回答道:“这是糖葫芦,我买给你吃。” 她走了过去,拿了三串糖葫芦,让小鹊付了钱,将其中一个递给东方淑,另外一个递给东方朔。 东方朔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糖葫芦,整个人愣了一下,才伸手接住。 东方淑睨了一眼东方朔,调皮道:“哥哥,你好不要脸哦!居然要唐妹妹花钱给你买糖葫芦吃。” 说完,她张嘴咬了一口糖葫芦,甜丝丝的糖衣里面是酸甜的果子。 宫里的山珍海味吃多了,还从没有吃过这样的东西,她笑得跟个孩子似的,高兴道:“唐妹妹,这个好好吃!等会我吃完了还要。” 唐婉月看着东方淑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好奇。很难将她跟钱乐瑶跟她说的那位任性的公主扯上一丝关系。 身边的人玩得开心,也会感染自己,唐婉月深沉的脸渐渐地挂上一丝的笑容。 一品茶庄二楼的窗户口,一道漆黑的人影站在窗户口,手里拿着一只青瓷茶杯,看着街道下的人。 拿着茶杯的手渐渐捏紧,瓷杯倏地碎裂,碎片溅开,在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上划了两道口子。 慕司卿沉着一张脸,不顾手上的伤痕,见着唐婉月跟东方朔两人手里拿着糖葫芦走在街上,脸上还带着笑容,心里的愤怒翻涌,快压抑不住了。 他抬手一掷,手里拿着那块沾了血迹的茶杯朝着东方朔的方向飞了过去。 察觉到危险的降临,东方朔拉着唐婉月一个侧身,躲过了那片碎瓷片,见着那块瓷片上还沾着淡红色的血迹。 东方朔朝着旁边茶馆的二楼望去,与慕司卿视线对了这正着。 他微微勾唇,看着楼上的人,暗道:怪不得那么大的杀意。 唐婉月回头顺着东方朔的视线往上看的时候,慕司卿已经不在窗前了。 “怎么会有碎瓷片飞出来?”唐婉月疑惑道。 东方朔看了一眼唐婉月:“估计是楼上人不小心摔了茶杯飞溅出来的,不用管。” “走吧!一会儿那丫头要跑没影了。”他抬了抬下巴,示意远处不知道被什么吸引了的东方淑。 唐婉月看向东方淑,抬脚跟了上去。 到了傍晚,东方淑才被东方朔强硬的送回宫里,唐婉月这才闲了空,回了锦绣布庄。 今日铺子里的算账的老先生有些事情,提前回家了,唐婉月在柜台前翻看着今日的进账,手里拨着算盘。 “啪啪啪”的声音打的很想,但她脑海里却回想着东方朔临走前跟她说的话。 “唐婉月,那枚玉佩的约定我最多可以帮你救一人,至于江府上下连带下人可一共二十余人。不过,如果你肯帮我一个忙,我也可以让江府上下安全的出来。” 第141章 除夕团圆饭 二十多人性命的筹码,这个忙自然不好帮。 “小月儿。” 唐婉月摇了摇脑袋,发现自己幻听了席容叫她的声音。 将脑袋里的想法摇散开,唐婉月看着手里的账本,不知道算到哪里了,所幸她全部打乱,这次重新在算。 席容进来,发现自己叫她,她头都不抬一下,看着有心事,也不打扰他,便自己寻了个位置坐了起来。 知道半个时辰以后,唐婉月将账本上的东西都核算好,登记入到月账本上,这才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一眼看到坐在旁边,一脸笑意看着她的席容。 唐婉月迷茫地左右看了看,疑惑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都不叫我?” “见你在算账算得脑瓜子疼,我就没打扰,分你心了。”席容道。 原来刚才听到的声音不是她幻听的。 盯着席容看了一会儿,唐婉月有些不自然的挪开了视线,道:“我这里算好了,你等我一下。” 原本之前他们就约好了今日洽谈北市商铺的事情。 席容点了点头,道:“好。” 唐婉月进账房里将账本放到柜子里,停顿了下,然后上了锁,走出来。 两人直接去了北市。 临近春节,夜晚街上也十分的热闹。 高高挂起的红灯笼,照应着街道,来来往往的行人,还有充满香味的各色美食。 两人坐在马车内,唐婉月一双黑漆漆的眼眸直直地盯着席容,席容也看出唐婉月今晚见到他似乎有些不对劲。 席容先开口打破了这尴尬:“小月儿,我脸上是有花儿吗?你都盯了我一路了。” 唐婉月回神,对上席容探究的眼神,张了张嘴,半响才发出声音,“我今日跟东方朔。” 原来是因为这个。 席容摇了摇头道:“小月儿,你很聪明。不过,我跟东方朔之间是我们的事情,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他不会因为自己的原因干涉唐婉月的生活。 看着席容无论什么时候都温文尔雅的模样,唐婉月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江澜现在不在京城,顾家在风口浪尖上,江家很可能成为那些人开刀的对象。 东方朔跟她交换的条件,她能做到,但是这件事跟坐在自己对面的席容有关系。 转眼之间便到了除夕夜。 唐婉月早早地便将铺子都关了,放下人们回家过个好年。 丫丫见唐婉月一个人,便跑了过去,拽了拽她的衣角,道:“漂亮姐姐,锦绣姐姐不在,你要不要跟锤子一起去丫丫家吃年夜饭?我奶奶烧的鱼可好吃呢。漂亮姐姐要是去的话,丫丫让奶奶再多烧几个菜。” 唐婉月回头摸了摸丫丫的脑袋,道:“姐姐今天有约了,丫丫跟锤子早点回去吧!” 丫丫眨了眨眼睛,问:“是帅哥哥吗?” “嗯。”唐婉月点了点头,叫锤子:“锤子,你带丫丫早点回去帮奶奶的忙。” “好。” 将两个小娃娃送出了铺子,唐婉月便将账本,找零的碎银子都收入了账房内,放入带锁的柜子里。 一出来,席容便来了。 “东西都收好了吗?”席容走上前,看着唐婉月手里拿着一个锦盒,不用说也知道里面是给他母亲做的衣服。 他走了过去,将锦盒接了过来,放到身后的小厮手里。 唐婉月点了点头,跟着他一起上了马车。 之前唐婉月去席府拜访过席容的母亲阮氏,知道她现在在京城无依无靠,阮氏便邀她过来一起过除夕。 跟长辈说话,唐婉月不知道该如何拒绝,而且这段时间阮氏对她是真的好,最后便答应了下来。 马车在席府门口停下,席容刚拉开车帘,就看到阮氏站在门口,伸着头朝里面看。 见着席容身后的唐婉月,阮氏脸上的笑意都溢了出来,她走到马车便:“月儿来了。” 唐婉月:“席夫人。” 阮氏一把将堵在马车口挡着他视线的席容扯了下来。 席容没想到母亲力气这么大,人差点从马车上栽下来,好在扶到了旁边的小厮,也不至于太狼狈。 阮氏亲昵地搀扶着唐婉月,又叫着自己的贴身丫鬟去扶着唐婉月。 唐婉月有些受宠若惊,见着阮氏亲昵的模样,心里也软化了。 除夕夜,家和团圆。 以往她都是跟唐家人一起过,那时候还没撕开脸,这除夕夜也过得还不错。 原本以为锦绣去养病了,自己会一个人过今年的除夕,没想到不是。 酉时刚到,食膳堂那边便已经准备好了。 席家主人就阮氏和席容两人,再加上唐婉月这个客人,他们三人一桌坐在最大的厢房内,仆人在旁边的膳堂里开了五桌。 随着阮氏先动了筷子,夹了一道糖醋鱼放到唐婉月的碗里,这除夕的团圆饭便开了。 “好久没下厨了,这道糖醋鱼以前可是我的拿手菜,上次听你说喜欢吃鱼,我便试着做了做,月儿,你尝尝合不合你胃口?” 席容看到那道糖醋鱼,“我娘都好久不下厨了,小月儿,看来我还是沾了你的光。” 席容母亲亲手下厨做的菜。 苏玉茹以前对她是好,可还没有亲手下厨给她做过东西,更别说她从没见过的亲生母亲。 唐婉月看着面前碗里的那块鱼,一股酸意上涌,泪水差点就出来了,好在忍住了。 她拿起筷子,将眼泪逼了回去,侧头阮氏笑道:“谢谢席夫人。” 阮氏满怀期待看着她,道:“尝尝。” 夹着鱼肉塞入嘴里,唐婉月感受着嘴里甜味,鱼肉鲜嫩丝滑,入口即化,好吃极了。 “好吃。”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沙哑了。 “好吃就多吃点,就当自己家。” 许是心里感动,唐婉月吃了不少饭菜,阮氏跟她说话的时候便点头应两声,生怕自己多说两句会一个忍不住哭出来。 团圆饭吃完,阮氏让席容带着她去放烟花。 刚才吃饭的时候,席容就察觉到唐婉月的情绪不对劲。 此刻阮氏不在面前,唐婉月憋着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席容看着哭得惨兮兮的人,将她搂入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从认识唐婉月到现在以来,席容还从没见到她哭过。锦绣不在,她一个人支撑着铺子,每晚都熬夜到夜深人静。 可是,他知道,她也只是个刚及笄的小姑娘,她心灵也很脆弱,也需要温暖。 第142章 能遇见你真好 也需要在自己难受的时候有个温暖的依靠。 唐婉月靠在席容的怀里,抽泣了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 “我把你衣服弄脏了。”唐婉月抹了抹眼角的泪水,从席容的怀里站直了身子。 头顶的灯笼照亮着红光映照在唐婉月那双通红的眼睛。 “没事,这衣服本来也是你做的。”席容伸手,拇指指腹摩擦着唐婉月泪痕的脸颊。 “你放过烟花吗?我带你去放烟花。”席容将她脸颊擦拭干净,很自然的牵起了唐婉月的手。 唐婉月感受着自己冰凉的小手被一只温暖的大掌包裹着,看着席容的侧脸,即便这一头白发,也让他整个人显得谦逊有礼,温文尔雅。 房梁之上,慕司卿一袭黑衣看着一会儿拥抱在一起,一会儿牵着手的两个人,最后还一起去放烟火了。 慕三跟在慕司卿的身后,感觉周遭的低气压,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今晚也不知道为何,主子不吃晚饭便跑到席府的房梁上当了瓦上君子,这心情也是越来越差了。 等着下面的两人走远,慕司卿道:“慕三,你说为何她会喜欢席容?” 慕三听着这问题觉得这回答不好很可能被主子弄死在这房梁之上,他左右思索了片刻道:“属下看唐姑娘这么拼命赚银子,觉得她应该喜欢钱财,席容是京城首富。” 嘴上虽然这么说,慕三心里却是这么想的:席容有颜有钱,性子又好,对唐姑娘更是好。主子虽然有颜又有钱,但别人看就是个穷光蛋。这肯定是席容胜。性子不用说还是席容胜。对唐姑娘……想想之前主子对唐姑娘评价的混账话,还是席容胜呀! 真心话永远只能在心里埋着。 “本王看着很穷吗?”慕司卿抬了抬手,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穿着,哪样不是上等布料? 慕三小声提醒道:“主子,您忘记您衣柜里的三十件衣服都是同一个颜色,同一个款式的了吗?” “同一个款式怎么了?”慕司卿没有听懂慕三说的意思。 慕三咳嗽了一下,轻声道:“别人会以为主子您穷得只有这么一件衣服。” “……” 突然一下子安静下来,半响过后慕司卿道:“明日便去锦绣布庄做个几十件不一样的衣服。” 慕三声音更小了几分,提醒道:“主子,明天大年初一,布庄不开门。” 慕司卿阴沉的脸更是黑了几分。 慕三一抬头,发现主子离开了,立马抬脚跟上去。 除夕夜,万家灯火通明,整个京城陷入灯海之中,漆黑的夜空也是敞亮的,一轮新月挂在天际,无数的繁星闪烁着。 席家院子宽广,为了放烟火,特意空出来大院子,四周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只有地上摆满的烟火炮竹。 唐婉月被席容牵了过来,门口一位小厮将火折子递给席容,便退下了。 整个院子只有她们两个人了。 席容将唐婉月带到最里面,离烟花较远的位置,然后自己跑去点燃了两个燃线,快速地跑到唐婉月的跟前。 烟火“啾”的一声冲上了天空,然后炸出灿烂的火花。 唐婉月被这声音吓得身体一抖,席容很自然得搂过她的身子,将娇小的身躯护好。 漫天五彩斑斓的烟火让看的人心情都变好了。 唐婉月感觉着身侧人的温暖,看着美丽的天空,嘴角微微上扬:这样的日子其实也很好。 大烟花放完了,席容便带着唐婉月抓了一把仙女棒出了席府。 街道上不少小孩子手里也拿着仙女棒,这两个大人便混入了其中,与孩子嬉戏了起来。 等到手里的仙女棒全都放完了之后,两人便去了沁香楼的房顶看别人放得烟火。 唐婉月身上披着席容的外套,歪着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道:“席容,能遇见你真好。” 不然这么热闹的除夕,她一个人过得多冷清。 席容听着唐婉月说的话,低喃道:“小月儿,是我能遇见你才是这一生中最幸运的事情。” 亥时转子时,是烟火最旺盛的时候。 等到丑时,烟火声渐渐消散。 席容侧头看着闭上眼的唐婉月,扶着她的身子,一只手插入她的腿弯处,将人抱了起来。 等他站了起来,身后一个黑影出现。 黑影压低了声音道:“少爷,需要将马车牵过来吗?” “不用。”席容吐出两个字,便抱着唐婉月从沁香楼的楼梯一跃而出,穿梭在漆黑的夜里。 唐婉月清醒的时候,人在一间陌生又有些熟悉的房间。 等她神魂归位,仔细打量了房间的摆设,才知道这间房子是她在席府经常住的那间客房。只是因为新年,增添了许多大红色的装饰摆件,她一时没认出来。 唐婉月一坐起来,就听到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是阮氏身边的贴身侍女小青走了进来。 她看着唐婉月醒了,走了进来,问:“唐姑娘睡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唐婉月摇了摇头。 小青松了一口气:“昨日少爷带你吹了一晚上的风,夜间你隐隐有些发烧的迹象。好在现在没事了。” 唐婉月倒是对此一点印象都没有,只记得自己清醒的时候是跟席容在沁香楼楼顶看烟火,再醒来便在这间客房里了。 小青去打了热水,伺候唐婉月梳洗。 席容知道唐婉月醒了,直接过来了。因为之前唐婉月在这里住过,便备了两件衣服放在了这间客房。 唐婉月换上一件桃红百子刻丝银鼠袄子,小青给她梳了个垂鬟分肖髻,头上插着凤尾金步摇,不施粉黛,清丽绝俗。 席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唐婉月抬起头对上他担忧的眼睛。 摸着额头恢复正常体温,席容问道:“小月儿,你可有身体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 “昨天我就不该带你吹风。”席容想着自己抱着她直接轻功回来,肯定是那时候吹了风,让她半夜发了烧的。 “我现在已经没事了。”唐婉月看着席容担心的脸,“我昨天很开心,席容,真的谢谢你。” 第143章 情商是负的吧 大年初八,铺子重新开张。 唐婉月没想到新的一年迎来的第一位客人便是慕司卿。 慕司卿跟往常一样穿了一身黑,直接挡在了唐婉月的面前,黑着一张脸,活脱脱像别人欠了他万两银子似的。 他沉着声音道:“本王过来做几身衣服。” 慕三站在慕司卿的身后,这正月的天还冷飕飕的,他额头冒出密密麻麻的汗,连忙拿着衣袖子擦干净了。 以前都是慕四跟在慕司卿的身边,今日这一见主子见心意的姑娘的表现,就连他一个大男人都看不过去。 这……这张黑沉的脸,这说话的语气,更像是过来讨债的。 唐婉月扫了慕司卿一眼,“做男款衣服的绣娘还要晚几天才开工。” “你做。”慕司卿绕过唐婉月,直接朝着里面走。 铺子一眼望去满是衣裙,只有一两件是男士穿的,还被放在了边角落里。 “我做得不好。”唐婉月打量着慕司卿。 “没事,就要你做。”慕司卿张开双手,将头转向唐婉月,一直盯着她。 给席容和他母亲做的时候怎么不说做得不好? 唐婉月看着他,眨了眨眼睛,没有动。她觉得慕司卿这个年过得可能吃错了东西了。 慕司卿抬了抬下巴,“来呀!” 唐婉月一脸蒙圈:“干什么?” 慕司卿怒:“你做衣服不需要量尺寸吗?” 唐婉月盯着他看了会儿,然后走到柜台前,从一个盒子里拿出皮尺,看着慕司卿高大的身躯,走了过去,并没有开始量尺寸。 “我做女衣价格比较高,男衣基本上不做,要不我给你量了尺寸等做男士衣服的绣娘回来让她给你做?”唐婉月打着商量说道。 男衣不做?席容身上穿得衣服是鬼做的。 “就要你做,价格按照你做女衣的价格。”慕司卿面无表情道。 唐婉月盯着席容看了一会儿,这人性格怎么这样? 不过有钱不赚是傻子。 唐婉月拿着皮尺测量慕司卿的肩宽,胳膊长等,等所有测完之后,唐婉月研墨将数据记在客人定制衣服的尺寸册子里,然后带着慕司卿去选布料。 适合做男人衣服的布料颜色不似女人衣服布料的颜色多,大概只有那么七八种颜色,布料的材质却有几种,合着颜色和材质不一样,算起来布料有那么二三十种样品布料。 慕司卿扫了一眼,用手摸了摸布料的材质,选了最好的布料道:“这种布料有几个色?” 唐婉月回答:“七个色。” 说完,她正准备把七个颜色样品布料都拿出来给慕司卿看一眼,便听他说:“每个颜色都做一件。” 唐婉月动作一顿,诧异地看向慕司卿,听他道:“七件少了些。” 他又翻到一个次一点的布料,颜色跟刚才拿的那个有些差别,问:“这个布料有几个色?” “八个。” 慕司卿道:“这个每个颜色也都做一件。” 因为前面的话,这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没有刚才那么惊讶了。 慕司卿又摸上一块布料,道:“这个也每个颜色都做一件。” 说完,他回头看向一直盯着他的唐婉月,她目光中满是质疑。这个表情他很满意。 现在知道他不缺钱了吧! “你这一共要做三十件衣服?”唐婉月在心里算了一遍那三个颜色的布料一共合起来有三十种。 这要是全都她一个人做,是想累死她吗? 做衣服是兴趣,她的爱好是数银子。 “三十件应该差不多了吧!只是你这儿好点的布料也没了,不然还可以再加几件。”慕司卿扫了一眼其他的中等布料,嫌弃道。 慕一在旁边听得心都跟着纠结起来。他家主子情商是负的吧? 就连他这个没摸过异性小手的童子鸡都听出来唐姑娘最后那句话带着温怒。 他主子还往上加数量。 他在心里给慕司卿点了个赞,暗道:不亏是主子,怪不得原本喜欢他喜欢的不得了的唐姑娘最后会选择席容。 “行,三十件,一件一千两,一共三万两。”唐婉月被气得漫天要价了。 “好,明天就要。” 慕司卿这话刚出口,站在旁边当自己是背景板的慕三倒吸一口凉气“嘶——”。 慕司卿察觉到自己说话语气,又添了一句:“行吗?” 唐婉月发觉了,慕司卿今天是过来找茬的。 年前她因为江家的事情去寻求他帮助,他拒绝了,现在无缘无故还过来找茬。 “你觉得行吗?一天让我做三十件衣服出来,你以为我是哪吒有三头六臂?”唐婉月吼了出来。 慕司卿被这么一吼,才清醒过来,自己刚才说的好像是那么不切实际。 他问:“那你做一件衣服要多久?” “最快三天。”唐婉月停顿了一下,道:“做一件,不过你银两要先付全款。” 要不是看在一千两一件的衣服,她现在肯定将这人轰出去了。 慕司卿沉默了片刻,三天一件衣服有点长,不过也不能为了衣服累到她了。 “好,我等会让慕三将银子送过来。衣服你做好一件便送一件到慕王府上。”说着,慕司卿又嘱咐了一遍:“衣服必须是你亲手做的。” 将慕司卿送走以后,唐婉月将慕司卿选的三十种样品布料裁了一块,放到一个布袋里,又抄了一份他的尺寸放了进去。 一个时辰后,唐婉月又见到慕三了,他指挥着两个小厮将三个大箱子抬了进来。 “唐姑娘。”慕三将一沓银票递给她,“银票有两万两,那边箱子里有一万两白银。” 唐婉月伸手将银票接了过来,数了一下,都是一千两一张的大数值银票,有二十张。走到一个箱子前打开,里面全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行。”将银票折叠揣入袖兜里。 “小姐,这是什么呀?”小鹊外面走了进来,见着门口放着三个箱子,有些好奇的问道。 慕四见着站在唐婉月对面的是慕三,眼里诧异一闪而过。 慕三自然也看到了慕四,他视线往左动了下,停在了小鹊的脸上,挑了挑眉,两步走了过去,道:“小四,这就是把你拐跑的小弟媳?” 第144章 死不承认自己陷进去 小弟媳? 小鹊眨了眨眼睛,看着一晃眼就跑到跟前的人,往后退了两步,慕四立马拦住了慕三还要接近小鹊的步伐。 “三哥,你怎么在这儿?”可能因为慕三叫小鹊弟媳,所以慕四才难得叫了一声“哥”。 小鹊看了看慕三,又看向慕四。慕四叫他“三哥”,他刚才叫自己小弟媳—— 蹭的一下,小鹊整张脸都涨红了。 见着慕四那戒备的模样,慕三扫了一眼满脸通红的小鹊。以前就觉得慕四这个傻孩子呆里吧唧的,没想到是他们这群人里最快脱单的。 有点小嫉妒。 “过来帮主子送点东西给唐姑娘。”慕三指了指旁边放置的三个大箱子。 唐婉月看着他们的模样,走了过去道:“慕四,你将这些箱子搬回东郊的院子。小鹊你跟我过来一下。” 唐婉月将小鹊叫走以后,慕四准备去喊个人搭把手,将这三个箱子搬上马车,慕三走了过去,道:“小四,你现在可好惨,自己还要做体力活。” “不惨,我也就只用做做体力活而已。”慕四道。 将三个箱子搬上马车,慕四便驾马车将东西送到东郊,慕三死皮赖脸地跟了上去,道:“小四,我今天看你这小媳妇长得还不差,有没有小姐妹什么的?” 慕三这话是什么意思,慕四跟他们认识那么久,自然听出来了,他道:“没有。唐姑娘的染坊里有不少孤寡妇人,我觉得更适合你。” “不用了,打扰了,再见。”话音未完,慕三已经化作一道残影,消失不见。 慕四勾了勾唇,手里的马鞭一挥,抽打马的屁股,马更勤快的迈着蹄子奔跑起来。 —— 见着手里多出来的三万两白银,唐婉月帮慕司卿做衣服的时候也没那么难受了,毕竟这么高的价格摆在那里,她为了银子,能屈能伸。 三天的时间,第一件衣服就出来了,唐婉月选得是一块绀蓝色的布料,男士的衣服款式是按照慕司卿常年穿在身上那件所作,只是唐婉月稍微改了一些。 衣服做好之后,便让慕四直接送去慕王府。 今早一大早便梳洗打扮,在衣柜里找了n件同款式同颜色衣服的慕司卿端端正正地坐在大厅内,远远地看着前院。 慕三侯在慕司卿的身边,看着第四茶壶的水已经见底了,叫着管家换新茶上来。 老管家看着慕司卿,觉得今天王爷好生奇怪,可也难得见他这么好的心情,脸上带着如沐春风的神采,便没问为何。 直到第五茶壶的茶水见了底,慕司卿脸上的好心情渐渐消失了。 茶水在胃中汇合,涌入下部,蓬勃而发的气势。 慕司卿站了起来,慕三看向主子,道:“主子有何事?” “如厕。”简单的两个字吐露了出来,慕司卿已经朝着后院走去。 慕三站在原地,侧头看了看旁边的茶壶,拎了起来,里面已经空空荡荡的。 换了新的茶壶,慕司卿等的人便来了。 慕四拿着一个锦盒,走了进来,见着慕三,道:“这是唐姑娘做好的衣服。” 慕三看着慕四,皱了皱眉头,问:“怎么是你将衣服送过来的?” “怎么了?”慕四不解。 见着慕司卿今早这一反常态的模样,慕三不用脑子都能猜到是什么原因。可是现在来送衣服的是慕四。主子要是知道了…… “慕三,你怎么来了?”慕司卿的声音严肃中带着威压。 这熟悉的感觉让慕四背后生起了一层薄汗,他转身看向慕司卿,躬了躬身子,道:“唐姑娘让我过来送衣服。” “滚!”慕司卿厉声道。 慕四听到这熟悉的字样,立马朝着院子外面跑去,只是人还没跨出大厅,便被慕司卿逮住了。 这!!!又怎么了? 慕四手里抱着的锦盒被慕司卿夺走,紧接着慕四感觉屁股上一道强有力的劲道,疼痛感蔓延到神经,整个人腾空飞起,摔了个狗吃屎在前院。 他就过来送个衣服,为什么会挨打? 慕三不忍直视地别开了头,在心里默默地给慕四点了个蜡。 慕司卿拿着手里的锦盒直接回了卧室,将唐婉月亲手做的新衣服换上,在卧室里转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一块铜镜,他眉头紧皱着将老管家叫来。 老管家见着慕司卿身上穿得绀蓝色的衣服,整个人愣了一下。 小王爷不穿黑衣了! “咳咳咳!”慕司卿右手半握拳挡在嘴边,轻咳了声,道:“我这身衣服如何?” “王爷样貌俊朗,身体强壮,穿这身衣服好看,实在是好看。”老管家夸赞道。 慕司卿点了点头。 这么好看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可惜他自己看不到。 “刚才看我卧室里缺了块铜镜,家里可有铜镜,搬一块过来?” 老管家这就让人去将库房里的那四方的铜镜搬了过来。 慕司卿看着四分之一个人这么大的四方铜镜,眉头皱了皱。这铜镜小了一些,他记得锦绣布庄的那块铜镜,觉得还是那样的铜镜比较适合照人。 “这铜镜小了一些,你去买一块大的,跟锦绣布庄里面那块铜镜差不多大的。” 老管家点了点头,道:“那这块铜镜?” 慕司卿:“先放这儿,等新铜镜买来了再换走。” 老管家走出屋子,遇见慕三,便问了一声:“三侍卫,王爷今日穿得那件新衣是……” 慕三:“是唐姑娘做的。” 老管家了然,道:“怪不得王爷今日不同寻常的高兴,原来是唐姑娘。看来咱们王府好事将近了,我得去张罗张罗,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 老管家兴高采烈的离开了。 慕三看着老管家的背影,摇了摇头,轻叹一声道:“好事将近是假,主子陷进去是真。” 就主子这个悟性,还死不承认自己陷进去。 这飞醋都吃得酸到他身上来了。 唉!主子感情不顺,小的遭殃。他这眼力见也要多练习练习,该躲就躲,不然到时候跟慕四那傻子一样,被打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惹的人,可太惨了! 第145章 是把好剑 “小月儿,我母亲做了一些你喜欢吃得甜点,让我送过来给你。”席容手里拎着一盒糕点,放到旁边的桌子上。 唐婉月放下手里的针线,走了过去。 食盒三层,第一层是她喜欢的艾草青团,第二层还是她喜欢吃的蜜枣红糖糕,第三层是仍然是她喜欢的紫薯包。 紫薯包上次除夕夜的时候,她第一次吃,便多吃了两个,没想到阮氏便记下了。 唐婉月捏了一个艾草青团塞入嘴里,软糯的口感,咬下去,里面的红沙糖馅流了出来,满嘴的甜味儿。 “好吃。”唐婉月脸颊上笑开了花儿。 席容伸手理了理唐婉月额前有些凌乱的头理了理,道:“喜欢吃就多吃点,下次我再让母亲给你做一些。” “好。”唐婉月低头又拿了块枣糕塞入嘴里。 小鹊端着茶水走到门口,见着里面的情况,默默地在外面偷窥了一会儿,见里面两人亲密的举动,悄悄的离开了。 路上碰见慕四,慕四看着她手里端着的茶点,走了过去,问道:“小姐不吃?” “席公子送了糕点过来了,这些给你吃吧!” 两人在旁边的凉亭坐了下来,慕四吃着糕点,道:“席容好像过年之后来铺子里来得越来越勤快了。” 小鹊道:“他喜欢我家小姐。我看小姐过年之后与他关系也越来越亲近了。” 听着小鹊的口气,慕四喝了杯茶水,将刚咬得糕点咽了进去。 “小鹊儿,我怎么听你口气好像是接纳了席容了?”之前说好了,她要跟自己站在主子这边的。 小鹊撇了撇嘴,仰着头,道:“你说慕王爷喜欢我家小姐,可也没见他对我家小姐好呀!反正谁对小姐好,我就站谁。” 自从唐家对唐婉月的事情败露之后,她就没见小姐真心地这么开心过。 席容有钱,人又好,不花心,他母亲对小姐也好,要是小姐嫁入席府,吃喝不愁,也不用这么辛苦。 慕四挠了挠脑袋,觉得小鹊这么想也没错。跟席容比起来,他前主子的脾气确实差了许多。 算了,他也不管了。谁让前主子自己不给力,他们这些外人也没办法力挽狂澜。 制衣间里,唐婉月将肚子吃得滚圆,打了个饱嗝儿。 席容见着她还去拿糕点,伸手拦住了她的手,“好吃也不能像你这样暴饮暴食呀!剩下的留着晚点再吃。” 唐婉月看着他将食盒收了起来,眼巴巴道:“晚上再热就没现在这么好吃了。” “那把你的肚子撑破了,以后就没得吃了。” 听着席容的话,唐婉月摸了摸自己圆挺挺的肚子,点了点脑袋,认为他说得有道理。 席容:“喜欢吃下次再让母亲给你做,又不是吃不到了。” “老是麻烦伯母给我做糕点,怪难为情的。”唐婉月不好意思道。 “有什么难为情的,你对母亲好,她对你好,这是相互付出,别觉得不好意思。而且母亲很喜欢你,也喜欢你多去府上陪陪她。你要是真为难情,就多去府上陪陪她说说话。我毕竟是男儿身,很多事情照顾不如你们女孩细心。” 唐婉月点头:“好。” —— “乖徒儿,烧了什么好菜?”谢言轩身着一身紫色长袍,衣领不似往前那样敞开着,衣服穿得规规矩矩的,手里拿着一把长剑,远远地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顾乘风正在前院练着木剑,听到几个月没听到的声音,停下手里的动作,朝着谢言轩的方向看了过去,喊道:“师父,你回来了。” 瞬间,谢言轩移动到顾乘风面前,手里招式连出,顾乘风立马抬起左手抵挡。 两人几招下来,顾乘风接招虽然吃力,但是比他走的时候有模有样许多。 “下功夫了,练得不错。”谢言轩将手里的长剑扔了过去。 顾乘风伸出左手接住,紧接着右手被人捏住了。 从下往上摸了摸骨骼和肌肉,谢言轩道:“恢复得不错,有没有拿右手练过剑?” “嗯……”顾乘风偷偷拿右手练过剑,只是谢言轩走之前叮嘱过他,此刻他有些难以开口。 “练过就练过,大男人别婆婆妈妈的。”谢言轩两只手松开,道:“右手骨骼和肌肉发育不错,你偷偷练剑也没什么影响。等为师好好吃顿饭,再检查检查你最近修炼的成果。” 说完,他就一溜烟的朝着厨房跑了过去。 紧接着厨房里传来江澜的谩骂声:“师父一回来就偷吃!那是我给乘风补身子熬得汤!这个不准你吃!你……” 听到这里面要打起来的声音,顾乘风立马跑了过去,将江澜拉开,看着谢言轩那狼吞虎咽的模样,有些惊到了。 “还是小徒儿好。等我吃完教你一套绝世武功。”谢言轩摸了摸嘴里边的油,说道。 江澜深吸一口气,打量着谢言轩这身正经的穿着,问:“师父,你走的时候不是说去找人,找到了?” 说到找人,谢言轩吃东西的动作一顿,眉头微微皱起,道:“找到了。” “人呢?”江澜刚看了一圈,也没见有人跟着师父一起回来。 “帮别人找人,自然是将人送回去了。”谢言轩语气不好道。 “你帮别人找人?”江澜疑惑道。 什么人能让他师父走出这个十多年都不肯走出去的地方,还帮忙找人。再看他这一身衣服,江澜总觉得那人对师父很特别。 桌上的两盘菜,一锅汤全进了谢言轩的肚子里。 他用抹布擦了擦油腻腻的手,“还是乖徒儿的手艺好,吃饱了,喝足了,适合睡个午觉。” 谢言轩站了起来,看了一眼顾乘风手里抓着的剑,道:“小子,吃完饭试试这剑的手感,等我睡醒了再教你新武功。” 江澜和顾乘风目送着谢言轩离开,等人走后,江澜看向顾乘风手里的剑,伸手拿了过来,打开。 这把剑刃极薄,泛着银光。 江澜拔了一根头发在上方放下,头发轻轻飘落,在遇到剑刃的地方,也被一划成两半。 是把好剑。 “师父这是将这把剑送你了。” 第146章 顾家罪名成立 春风徐来,绿叶微拂,百鸟鸣叫。 顾乘风身着一袭蓝衣,左手执剑,与江澜正在对招。 坐在旁边嗑着瓜子的谢言轩看着,时不时会指点两句。 顾乘风手里的长剑朝着江澜的面门划去,江澜一个侧身躲了过去,紧接着她手里的剑朝着顾乘风的右手臂袭去。 右手一直是顾乘风的短板,虽然右手已经恢复了七八成了的,但在他心里却一直是个障碍。 果然,顾乘风的剑法突然乱了,手里的剑毫无章法地朝着江澜手中的剑挥了过去。 抓剑的姿势,手上的力道,与江澜手里的剑对冲,顾乘风突然心悸,手脱力,长剑被江澜挑飞,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掉落在地。 江澜看到自己的剑上有一道血迹,眉头一皱,看向顾乘风的手,手背上一道细长的伤痕,血珠从里面冒了出来。 “你受伤了!”江澜将手里的剑插入地上,跑到顾乘风的跟前,从兜里掏出一块手帕,将顾乘风手上的手包扎起来。 以往顾乘风跟江澜对剑,即便也会想这样剑脱手,但是也不至于受伤的。 “疼不疼?”包扎好之后,江澜抬起头看着有些茫然的顾乘风,问道。 倒是一旁在看戏的谢言轩看出这小子刚才突然失了神,此刻脸色不好看,出口道:“他心不在焉,等他状态回来了再练。” 经谢言轩提醒,江澜看出顾乘风的脸色不好。 她问道:“乘风,你怎么了?” “刚才心突然抽搐了一下。”顾乘风也不懂为何突然有这种感觉,只是觉得心情十分的压抑,就好像是有什么大事情发生似的。 “是不是右手的事情?我们先休息一下。”江澜将人扶去院子里,然后去厨房准备了些茶水点心。 另一边,东方朔奉命调查顾将军通敌叛国一事,年后便启程前往了荆州城。 调查一月有余,让东方朔查到顾斯年的行踪,他一人躲在蓝幽城与荆州城中间的一座山峰的山洞里,独自过了数日。 东方朔找到顾斯年的时候,他已经高烧不断,全身上下受重伤,伤口多出感染,气息微弱,丝毫没有当大将军的气势。 “顾将军,现在全东晋都认为您通敌叛国,打开蓝幽城城门,让敌军进入,您可有话要说?”东方朔扫了一眼,轻笑道。 顾斯年听到这话,气得握紧了拳头,可是他现在丝毫没有多余的力气可以站起来,气息微弱道:“臣忠心为国,陛下自然知晓。” “是呀,父皇自然知晓,不然也不会让我来调查的。” “咳咳咳!”顾斯年猛地咳嗽了几声,感觉肺都要咳出来。 听着声音,东方朔看了过去,这伤口暴露在外已有数月,要是放在平常人身上,早就死了。 不过顾将军身强力壮,能支撑这么久,但也避免不了感染了风寒。 东方朔走了过去,在顾斯年面前压低了声音,“顾将军还不知道吧!您出征之后,您的独子顾乘风被人砍去了一条胳膊,现在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不得见人。” 果然,顾斯年听到这句话,脸色更是难看了,他张了张嘴,一口气憋在胸口,怎么也出不来。 东方朔勾着唇,朝着旁边走了几步,用手扇了扇鼻尖的空气。 真是难闻。 走远了之后,他道:“将顾将军请回去,找个大夫好生照顾着。” 蓝幽城距离京城路途遥远,只是传送消息快马加鞭也需要三日,东方朔找到顾斯年后便直接回京。 一路颠簸,顾斯年身上的伤口感染加重,伤口多处溃烂,大夫剜肉疗伤,可是伤口实在太多,处处剜肉,又得不到好的休息,五日后顾斯年便高烧发作,整个人就吊了一口气。 照顾顾斯年的大夫见人有将死之证,立马禀告了东方朔。 东方朔听了,不屑道:“他是东晋的罪人,还想要好好休息养病?” 大夫是人精,自然听出东方朔不想顾斯年好好活着,之后便不敢再言。 第七日便到了京城,东方朔直接压着人证物证和顾斯年进了皇宫,面见了皇帝。 人证是当初南临攻打蓝幽城见到顾斯年打开城门的一名平民百姓,物证是顾斯年在蓝幽城居住的地方与南临之间的书信往来。 东方惊鸿见着那些书信,他与顾斯年是往年好友,自然识得顾斯年的笔迹。 看着一封封书信,他那还存着的一点情意也消散殆尽。 “顾斯年!枉朕待你不薄,你竟然敢通敌叛国!”东方惊鸿气得将手里的书信扬了出去,一掌拍在桌子上。 整个御书房都是他的咆哮。 顾斯年看着面前飘散的书信,用着仅存的力气拿了一张看了起来。 字迹跟他的字迹一模一样,上面的内容却陌生的很。 顾斯年扯了扯嘴,笑着用最后一丝力气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上,臣的为人您不清楚吗?” 顾家从上一代便是东晋的大将军,顾斯年十六岁便跟着父亲上战场打仗,为东晋立下汗马功劳。 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全都变了。 脑海里闪过慕司卿当初跟他说的话。这一天虽然知道会到来,却没想到他东方惊鸿对这些所谓的“证据”竟然一丝疑惑都没有,就给他定下了罪。 慕司卿之前就劝他告老还乡,带着顾乘风离开京城。 可是最近几年,朝中武将颇少,没有人能拿得住这大将军的名号,他便私下与圣上说了这个意思,东方惊鸿又怎么会放他走,说了多少挽留他的话。 当时的心软让他不仅害了顾乘风,也害了他自己,更害了整个顾家。 顾斯年被押入大牢,之前被圈禁在顾府的阮娇也被请进了牢里。 一时间,当初的流言蜚语成了定罪,满城皆知。 顾家上下立在秋后问斩,罪名通敌叛国。 这消息传入唐婉月的耳里,她整个人都愣住,针线在手指上戳了个洞,血珠冒了出来。 她盯着血珠,想着:顾家罪名成立,江家也难逃其咎。 “小姐,外面有人找你。”小鹊敲了敲门,看着唐婉月,说道。 唐婉月回过神,问:“是谁?” 小鹊回答道:“那人说是朔公子让他过来的。” 朔?东方朔的人。 第147章 席容死 春去夏来,夏去秋至,转眼之间,便过了半年有余。 现已经九月初。 唐婉月看着铺子后院那棵大树落下一层黄叶。 秋天十分短暂,再过一个半月便到立冬了,也是顾家与江家满门被斩首的日子。 这一年江澜跟顾乘风没有回来过,就连夏如菇也不知何时从京城消失了。倒是锦绣会经常写信回来,告诉唐婉月她的病情。 “小姐,小姐,席公子来了!”远远地便听到了小鹊的大嗓门。 唐婉月转头看向席容。 这半年来,她与席容来往密切,生意上已经牵扯很多,她们的感情也越来越深了。 “去石林镇回来了?”唐婉月问道。 前段时间席容告诉她,她要去外地一趟,这一去便是一周的时间。 只是这才过去五天,没想到他就回来了。 席容走近,从衣袖里掏出一个黑色的锦盒,上面缠着金色的系带,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小鹊瞄了一眼,笑嘻嘻的躲开了,给两人留下独处时间。 席容从锦盒里拿出一对蓝玉耳坠,道:“途中见这对耳坠十分别致,便买回来送你,喜欢吗?” 唐婉月看着耳坠,弯了弯眼,表情不是很自然,道:“喜欢。你每次外出回来都给我带东西,我那儿都快被你送的东西都塞满了。” 将耳坠塞入锦盒里,席容将锦盒塞到唐婉月的手里道:“咱们谁跟谁?你亲手做了那么多衣服给母亲,我自然要给你送些回礼。” 唐婉月捏着锦盒,看着席容,“我是说不过你。” “你来我往的东西,有什么说不说得过的话?”席容不客气地在唐婉月对面的石凳上坐了下来,给自己沏壶了一壶茶,道:“西市那边今日有马戏班子过去,等会有没有空一起去看看?” 因为唐婉月北市那条街的生意红火得很,他们便联合起来将西市的铺子也收纳了下来,作为游玩的地方。 那条街很多有趣的新鲜玩意,都是别的地方寻过来的。 “马戏?马唱戏吗?”着实没听闻过,唐婉月有些疑惑。 听着她的话,席容笑着道:“你这么理解好像也没有错。” 酉时,用过晚膳之后,席容带着唐婉月去了西市的“天马行空马戏场”。 天黑沉下来,里面点满了灯笼,中间是个圆形的大舞台,四周摆满了桌椅。 席容订了二楼最上方的包间,是整个马戏场最好的位置。 随着主持人在台上说完,就见着一位身着狂野的人手里牵着一只凶猛的狮子走上了舞台,舞台中间还摆着一个大型的圆圈。 唐婉月从没见过这样子的,有些疑惑道:“不是马戏吗?怎么牵了头狮子上来,这狮子不会咬人吗?” 席容笑着道:“这狮子是被专门人训练过的,不会咬人。你先看完我再解释给你听。” 唐婉月听了,讪讪地闭了嘴。 站在圆圈旁边的人用火折子点了一下,整个圆圈突然都冒了火。 另一头牵着狮子的人手里的缰绳松了,狮子猛地朝着前方跑去,到火圈的地方迈开爪子,往上一蹦,从火圈里安全地跳了过去。 唐婉月随着那头狮子的动作,心里一惊,手都不由地抓紧了。 看着狮子安全地跳了过去,唐婉月心也静了下来。 这好凶险! “这就叫马戏,是动物做的表演的统称。”席容侧头看向唐婉月,见她脸色不是很好,问道:“小月儿,你是不舒服吗?” 唐婉月脸色有些白,摇了摇头道:“我以为那头狮子要被烧死。” “他们受过专门训练的,不会烧死的,这只是表演。”席容伸手摸了摸她冰凉的手,突然觉得带她过来看马戏不是很好的主意。 唐婉月侧头看向席容,说:“我不想看了。” “好。” 两人出了马戏场,外面街道热闹,唐婉月也不想立马就做马车回去,便叫着席容两人在街道上逛着。 不知不觉,走到了南市百花楼后面的湖,旁边有一条小桥延伸到湖中的凉亭。 两人在小桥上往前走了走,只是走到一半,唐婉月便停下了脚步,看着碧波的湖面里倒映着月亮,道:“席容,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席容侧头看向唐婉月,道:“小月儿想问什么便直接问,我没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唐婉月垂着头,漆黑的夜里看不清脸上的神情,“席容,你觉得我爱不爱钱?” 席容:“小月儿自然是喜欢钱财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努力去赚钱。但是你喜爱的钱财都是你自己努力赚回来的,应该得的。” 唐婉月声线压低,“可是,我现在觉得好累,不想这么努力了,可是我又爱钱,你说我该怎么办?” “那就不努力了。小月儿,嫁给我,我养你如何?”席容突然伸手将唐婉月拉入怀里,紧紧地拥抱着她。 深夜的湖,寒气十分的重。 席容的怀里真的是温暖。 唐婉月被他紧紧地拥抱,整个人陷入了沉思,两人一直保持着这个动作。 席容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轻声地说道:“小月儿,你应该知道我的心意一直都没变过。” 唐婉月僵直了身子,紧紧地闭上眼睛,又缓缓地睁开,“我知道。听闻席家所有的产业是听一枚令牌行事的。你有戴在身上吗?我可以看看那枚令牌吗?” 席容听到“令牌”两个字,整个人顿了一下,他道:“令牌我一直戴在身上,小月儿想看当然可以。” 席容从胸口将那枚刻着“席”字的令牌取了出来,递到唐婉月的手里。 突然,一道银光在黑夜中一闪而过,直接冲着两人站着的方向飞射而来。 席容眼角的余光扫到了,抱着唐婉月一个转身,挡在了她的身前,将人护在身下。 鲜血从嘴里喷涌而出,那枚银剑贯穿了席容整个左胸膛。 唐婉月拿着令牌的手也沾染上了鲜血。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席容嘴里鲜血直往外涌,想用手堵住,嘴里轻颤着道:“席……席容,你怎么了?为何会一直吐血?” 席容看着唐婉月,嘴角微微上扬,想要死得体面一些。可是月光之下,他满头的白发被鲜血染得通红,整张脸也沉浸在血液中。 第148章 好人要长命百岁 怎么看都恐怖得很。 东方朔从湖中央的凉亭上飞了下来,手里拿着弓箭,扫了一眼还没有死绝的席容,轻笑一声:“能死在本宫的手里也算是你的福气了,希望你下次投胎别投本宫对立面。” 余光扫到唐婉月鲜红的手里拿着的令牌,东方朔突然大笑:“唐婉月,你果然没让我失望,这就已经拿到令牌了。” 唐婉月抬头,看向东方朔手里的弓箭,这才注意到席容被一支弓箭贯穿整个左胸膛,怕是心脏也被戳了个对穿,怪不得嘴里鲜血直涌。 可是……可是之前明明说好的,只要她拿到令牌,只是令牌而已。 唐婉月惊吓憋住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一双眼睛猩红,朝着东方朔吼道:“东方朔,你当初只说了拿令牌。你怎么可以杀人?” 席容伸出血红的手,摸了摸唐婉月的脸颊,见着她晶莹剔透的泪水,伸手抹去,只是他手上沾了血,倒是将唐婉月白净的脸颊抹脏了,他用尽全力道:“小月儿,我不怪你。这人你得……得离他远一点,他不是好人。” “是呀!本宫不是好人。唐婉月,你既然上了本宫的贼船,自然就没那么好下了。等你整顿了席家助本宫一臂之力,便是本宫放了江家满门之时。”东方朔扔完这句话,便朝着湖岸边走去。 唐婉月扯着嗓子朝着他的背影,咬着牙,一字一句地喊道:“东方朔!我明明已经拿到了你要的令牌,你为何还要杀了他?为什么?” “之前明明说好的,只要令牌,只是要令牌而已。你骗我!” 声音声嘶力竭。 东方朔头也没回,“江家满门多少条性命?用席容一条命换,怎么说也是你占了便宜。” 这句话说完,东方朔便直接没了人影。 唐婉月看着席容流血过多惨白的面容,自己的双手的鲜血,整个人颤抖不已。 是她,是她害了他。 它是杀人凶手。 “席容,我对不起你!我没想……”可是,现在说这些什么都挽救不了。 他们都跟她说东方朔是坏人,是她自己不听的。 席容扯了扯嘴角,笑着道:“我不怪你。” 自唐婉月问他要席家家主的令牌的时候,席容便察觉到不对劲。看到那枚箭的时候,他是可以躲闪掉的,但是他躲开的话,唐婉月必定会被箭射中受伤,所以他没躲,还护住了唐婉月。 只是,他唯一失算的是射这枚箭的人是东方朔,整个箭贯穿了他的胸膛,吐了这么多血。 真的是太难看了。 这么难看的场景竟然让他最喜欢的女人看到了。 “席容!对不起,你可不可以不要死?”唐婉月将人拥入怀里,撕心离肺地喊着他的名字,鲜红的血液沾染了她身上的衣服,脸颊,头发。 席容摸着唐婉月脸颊的手渐渐失去了温度,手慢慢地滑了下来。 唐婉月伸手将他的手捏住,放在自己的脸颊上,抽泣不成声:“席容,你别死好不好?从没有人像你这样对我好。你能不能不要死?可不可以不要死?” 唐婉月不知抱着席容哭了多久,只知道湖里的寒气袭上,她全身冰冷的要命。 席容安静地躺在她的怀里,没了一丝生气。 “少爷!”一个声音从远而近。 唐婉月哭得一双眼睛肿得跟灯泡似的,远远地看到身着一袭白衣的人跑了过来。 “少爷,怎么了?” 声音一瞬间便到了头顶。 唐婉月仰头看着这位侍从,是那位经常跟在席容身边的人。他是席容的贴身护卫,记得是叫——柯黎。 “他中箭了。”唐婉月虚弱的说出这四个字,许是哭太久,说完这句话便昏了过去。 —— 一觉醒来,唐婉月睁开了眼,眼皮子好像压了秤砣似的,怎么也睁不开。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也只睁开了一条缝隙。 入眼的是她东郊房间的摆设。 她眨了眨眼睛,昏迷前所有的事情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心里的酸楚直往上涌。 小鹊进了屋子,看着自家小姐躺在床上,以为还没有醒,便准备退出去。 床上躺着的唐婉月出了声音:“小鹊,现在什么时辰了?” 席容死的时候,她哭得声嘶力竭,睡梦里也一直流着眼泪,一双眼睛肿得跟个核桃似的,只能睁开一条看不清的缝隙。 此刻声音沙哑的比粗犷的大老汉声音都难听几分,就像钝刀划过木头,发出刺耳难听的声音。 小鹊的脚步停住,立马跑到床边,看着一双眼睛红肿成这样的小姐,伸手抓住了她的手,一下子哭了出来,“小姐,你醒了!吓死小鹊了。” “小鹊,现在什么时辰了?”唐婉月没有理会小鹊的话,又问了一遍。 “小姐,现在酉时了,你昏迷了一天一夜了。” 昨夜席容的那位侍从将小姐送回来,她看到满身是血的唐婉月,整个人都吓傻了。 好在帮小姐清理完,没见到小姐身上有伤口,这才放下心来。 只是,听闻席容被刺杀死了,席府已经设下灵堂,门口挂了白灯笼了。 唐婉月听到这句话,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只是一天一夜没吃没喝,又加上悲伤过度,整个人没有一丝一毫力气,刚坐起来,身子就朝着后面倒去。 小鹊眼疾手快地将唐婉月扶住,道:“小姐,你慢点。” 扶着唐婉月坐稳,小鹊在她伸手支了个枕头,道:“小姐,你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了,现在虚弱的很,我去厨房让人煮点粥送过来。” 唐婉月伸手拉住了小鹊的手,一双核桃眼看着她,问:“小鹊,席容……他还活着吗?” 小鹊身子一顿,看着唐婉月的眼神有些闪躲,说话也结巴了起来:“小姐,席公子……席公子他人没了。” 唐婉月抓着小鹊的手突然松开,眼泪水又紧接着往外涌出去。 “小姐,你别哭呀!我……”小鹊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唐婉月吃力地用手抹了一把眼泪,掀开被子就下了床,小鹊连忙扶住她。 可是唐婉月身上还穿着里衣,就朝着房间门外跑去。 小鹊连忙拦住小姐,“小姐,你要去哪里?” “我去席府,我要见席容。他肯定没有死,你骗我的是不是?他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死了呢?好人要长命百岁的。他那么好,那么好一个人,黑白无常怎么舍得勾他的命?” “小姐,你要去席府也不能这样去呀!咱们梳洗换衣,吃点东西再去好不好?不然你还没到席府,人又晕了过去了。”小鹊看着这样的小姐,心里滋味百般。 席容确实是好人。可他终究是死了,活不过来了。 小姐这样子,去了席府,肯定更伤心。 第149章 她是杀害席容的凶手 席府,门口的白灯笼刺眼夺目,里面挂满白绫。 正厅正中间的那枚水晶棺材刺眼夺目,远远地可以看见满头白发的席容。 唐婉月跌跌宕宕地从大门口一路跑了过去,直奔棺材前。 看着洗了血迹,干净面容的席容,伸手摸了摸她脸庞的位置,冰凉的水晶棺材阻隔了两人。 唐婉月醒了之后,匆匆忙忙的洗漱换了一身白衣,身上实在没有力气,才喝了一碗粥。脸上不施粉黛,苍白的唇,白皙的皮肤,红肿的眼睛,让整个人透着虚弱,好似风一吹就能将这瘦弱的美人吹倒。 “席容,没死,他脸还是红的,唇也是红的,他没死。我们不能将他放在棺材里,他会冷的。”唐婉月看着棺材里的人脸颊红润,唇也血红,怎么看都不像是已经死了的人。 阮氏哭伤了身子,见着唐婉月,被小青扶着走了过去。 “月儿,容儿已经去了。这是我让入殓师给他化了妆。他生前最爱面容了,死也要死的体面一些。”阮氏抓着唐婉月凉透的手,轻轻的拍着。 昨夜柯黎将满身是血的席容带回来的时候,她立马叫了宫内的太医过来救治,可是人已经死绝了,就算再世华佗也不能将人从阎罗殿拉回来。 毕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阮氏虽然伤心,但仍然坚持着让人给席容摆好了灵堂,将席容寻到的那枚水晶棺材拿了出来,给席容用上了。 那口棺材原本是要给她自己用的,没想到最后给席容自己用上了。 让她白发人先送黑发人了。 “是我害了他,我就不应该跟他半夜出去,我不去他肯定也不出去了。”唐婉月又哭了起来。 小鹊见着自家小姐伤心,在旁边安慰着,可是唐婉月越哭越伤心。 阮氏看着唐婉月心痛的模样,侧头看向棺材里的人,眼泪婆娑。 她从没见席容对哪家的姑娘像对唐婉月这么上心过,好不容易将人心融化了,可是他却走了。 这不知该说好还是不好? 听着唐婉月的哭声,阮氏心里又难受了起来,眼泪水要往外涌,她伸手拍了拍唐婉月的背,道:“月儿,有些事情是命。他命里有这一劫,即便今日没遇到,明日也便会遇到。席家家大业大,他阻了不少人的财路,自然结怨了不少仇家。逝者已逝,生者如斯。要是让容儿在上面看到你为他这么伤心,他该难过了。” 唐婉月听着阮氏的话,心里更是难受了。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是她,都怪她,是她害了他。跟别人没有任何关系。 要不是她,席容不会死,他就不会躺在这个棺材里。 他们……都错了。 阮氏见唐婉月越安抚哭得越厉害,心里难受万分。 身边的小青道:“夫人,您已经一晚上没有休息了,您去休息一会儿吧!” 唐婉月听着,立马回头,用着红肿的眼睛看着阮氏,道:“伯母,我在这儿守着,你去休息会儿。” 年纪大了,阮氏身子本来就不好,确实累了。 整个席家没了席容,以后要操劳的事情还多着,她不能垮。 阮氏点了点头,“嗯。你也少哭一些,不仅伤心,还伤身。这么漂亮的眼睛哭瞎了怎么办?席容说不定晚上会化鬼来找我,说我把你弄哭的。” 化鬼? 唐婉月整个人愣了一下,将阮氏送去了院子里休息,独自一人跪在灵堂里,嘴里嘀咕道:“席容,是我害了你,你要是化成鬼了,晚上来找我好不好?我不想你死的。不想你死的。” 小鹊陪着唐婉月跪在旁边,心里也是难受。 好不容易有一位对自己小姐这么好的人,怎么说没了就突然没了? 唐婉月一直跪在灵堂前,一夜过去,鬼怪传闻丝毫不见,灵堂里安安静静,除了风声,便是府上下人走动的声音。 小鹊跪在旁边,双腿发麻,脑袋歪着打着瞌睡。 外面的天已经亮了。 小鹊脑袋一沉,人差点栽到地上,整个人顿时清醒了过来。 她晃了晃脑袋,锤了锤跪得发麻的腿,侧头看向唐婉月,见着眼睛不似昨天那般红肿,眼缝大了不少,“小姐,这天亮了,你要不要去休息休息?” 唐婉月摇了摇头,哑着嗓子道:“我要在这儿守着席容,不然他回来了,我就见不到他了。” 灵堂本就阴森森的,这话说出来,小鹊后背一凉,打了个寒颤。 小姐要跪,她必须得陪着。 辰时,席府大门口突然吵闹了起来。 “明珠公主。”一位小厮喊了一声,见着东方明珠直冲冲地朝着里面跑去。 在灵堂前面,看到跪着的唐婉月,直接走了过去,将人从团蒲上扯了起来。 唐婉月一夜未眠,两日只喝了一碗粥,身子虚弱的风一吹就能倒,很容易便被东方明珠拽了起来。 “啪!” 倏地,巴掌声音在安静的灵堂里响起来。 唐婉月被东方明珠扇了一巴掌,整个人失去了重力,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就是你这个女人害了席容表哥,你还好意思出现在席容表哥的灵堂前?”东方明珠指着趴在地上的唐婉月大骂道。 这一巴掌扇得极重,唐婉月脸颊迅速地红了个巴掌印记,嘴角微微出血。 小鹊被吓了一跳,看到突然冒出来的人打了自家小姐,连忙跑了过去,将人扶了起来,朝着东方明珠吼道:“你这人怎么能动手打人?席公子去世了,我家小姐比谁都伤心。又不是我家小姐拿箭射得席公子,你怎么能乱怪人?” “小姐也不知道那天晚上会遇到危险的。要是知道,谁会出去?” 唐婉月一手捂着发烫的脸颊,一只手拽住小鹊,朝着她摇了摇头,示意小鹊别说了。 原本就是她害了席容,东方明珠说得没错,她是杀害席容的凶手。 她杀了对自己那么好的席容。 东方明珠见着一个小丫头牙尖嘴利,抬起手,朝着前面走了两步,想要教训她两下。 “明珠!”严厉的声音从大门口传了出来,一身宫廷妃子妆容的妇人走了过来,“我教你的规矩就是不明分说就动手打人吗?” 第150章 夜遇鬼 阮氏刚起床没多久,听到前厅的下人来禀告,说宫里来人,便立刻来到了前厅。正巧看到唐婉月躺在地上,东方明珠指着她大骂的场景。 她被小青搀扶着,快步走了过去,厉声道:“明珠,你这是干什么?” 唐婉月跪了一晚上,双腿早就麻木没有了知觉,刚才被东方明珠这么来一遭,此刻两条腿像是被密密麻麻的蚂蚁啃食,动弹不得。 小鹊在旁边扶了几次都没有将她扶起来。 东方明珠见一向最疼爱她的姨母此刻对自己也凶巴巴,心里顿时委屈了起来,大喊道:“这女人害死了表哥,本公主打她一把掌怎么了?这么弱不禁风,倒地上爬都爬不起来,真会装,怪不得表哥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明珠。”阮氏走上前,想去拉明珠,让她少说两句,只是手刚碰到她的衣袖就被她一抬手甩开。 “表哥就是被你这个女人杀死的,半夜三更带表哥去看湖,四周什么人都没有,肯定是你觊觎席家的家财杀了表哥的,你这个坏女人!”东方明珠两步走到唐婉月的跟前,一把拉开小鹊,抬起手准备再扇唐婉月一巴掌。 唐婉月听着她的话,左胸膛里的心脏跟撕裂开了一道口子似的。东方明珠说的没错,是她杀了席容。 东方明珠手刚抬起,就被一只手从后面抓住。 阮含香走到她的面前,抡起手一巴掌就扇在明珠的脸上。 “啪”的一声,在灵堂里回响着。 一时间,就好像被定格了画面。 东方明珠刚才是气愤,此刻一双眼睛红彤彤的里面蓄满了眼泪,看着自己生母。 以前母亲就算再严厉都不会亲自动手打她。这还是第一次。 “疯够了没?这就是本宫教你的礼仪?”阮含香声音低沉庄重。 “母妃,你打我。”东方明珠的红眼睛盯着阮含香,“你从来没打过我。” 阮氏看着母女两个人,想要从中劝解一下。只是东方明珠已经捂住脸跑了出去。 这么一折腾,唐婉月发麻的双腿渐渐地恢复了知觉,在小鹊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她看了一眼阮含香。她是东方明珠的生母,皇帝后宫中最受宠的香妃,阮氏的姐姐。 阮氏走到唐婉月跟前,关心道:“月儿,你脸疼不疼?一会儿让小鹊带你去上些药。明珠她不懂事,你别放在心里。” 唐婉月点了点头,“我知道。” 不说刚才香妃扇了她一巴掌,本来她说的话也是对的,这一巴掌是她活该要受的。 “小鹊,你带你家小姐去她常住的客房,我一会儿让下人送些药跟早膳,等吃过让你家小姐休息睡会儿,别把身子累坏了。”阮氏吩咐道。 小鹊点了点头,附道小姐耳边道:“小姐,咱们听席夫人的话,去休息会儿。” 阮含香一直在注视着唐婉月,目光灼热。 唐婉月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在小鹊的搀扶下去了席府她常住的客房。 刚客房坐下,送药和膳食的下人便过来了。 小鹊帮着唐婉月上了药膏,看着那明晃晃的五指印记,心疼道:“小姐,那个公主也真是的,又不是你故意害死席公子的。她不说三七二十一上来就给你一巴掌,自己不也被自己母亲扇了一巴掌。” 唐婉月抬了抬眼眸,轻声道:“小鹊,别说了。” 小鹊努了努嘴,不过也没再说这件事情。 将药膏涂好,小鹊将膳食端了过来,看着丝毫没有食用意思的唐婉月,苦口婆心道:“小姐,你怎么也得为自己身子考虑考虑,你又是熬夜,还不吃东西怎么行?席公子没了,你要是再折腾出病来,席夫人怎么办?她也需要人照顾的。” 说到最后一句,双眼无神的唐婉月眼睛亮了起来。 席容没了,但是他母亲还在。她得好好照顾阮氏。 “小鹊。”唐婉月声音微弱,道:“你说的对,我要照顾好席容的母亲。我要吃东西,不能让身体垮了。” 小鹊听着她的话,松了一口气。将盛着米粥的碗端到她手上,看着她一口一口的将整碗粥都吃了下去。 “小姐,吃完了,你睡一会儿。” 唐婉月机械的点头,道:“是,我要睡觉。小鹊,三个时辰以后叫我起来。” “好。” 唐婉月上了床,躺下,双眼闭上。 一夜未睡,她很快就入了眠,梦里她梦到了席容,梦到了以前跟他一起生活的快乐时光。她嘴角微微勾起,这个梦很香甜。 三个时辰过了,小鹊来到床边,看着唐婉月上扬的嘴角,没忍心将她叫醒。 她刚转身,睡梦中的人便睁开了眼,喊了小鹊的名字,“小鹊,什么时辰了?” “小姐,你醒了,刚到未时。”小鹊回头看着床上的唐婉月。 “我午膳没有吃,要吃完了,才能去灵堂守着席容。” 就这么过了三日。 第三日夜里,唐婉月依旧跟往常一样跪在灵堂前。 “席容,他们都说人死会化成鬼,可是你化鬼后怎么都不来找我?你来找我,骂我好不好?”唐婉月嘴里嘀咕着。 旁边守夜的下人都撑着下巴打着瞌睡,两眼眯成了一条缝隙。 只有唐婉月跪坐在蒲团之上,后背挺得笔直。 子时,突然刮起了一阵风,灵堂里的烛光被吹地摇曳,将人的影子拉的很长。 倏地,风将灵堂里所有的蜡烛都刮灭了,就连天上的月亮都被乌云遮罩住。 唐婉月看着漆黑一片的灵堂,“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刮着,隐约感觉身后好像站了个人。可能不是人,是鬼。 她猛地站了起来,惊喜外泄,“席容,是不是你回来了?你回来骂我了对不对?” 唐婉月声音激动中带着兴奋,转身想看看他,只是她刚转身到一半,听到低沉的声音宛如从山谷里传来,幽远。 “小月儿,别回头,你回头我就走了。”声音不快不慢,似席容又不似。 不过,小月儿只有席容才这样叫她,而且语气也很像。 唐婉月立马转了回去,道:“我不回头,你别走,好不好?” 第151章 开始接手席家 自从跟席容的鬼魂聊过之后,唐婉月精神又恢复成从前那样。 小鹊看着唐婉月开始安顿她自己这边铺子的事情,找了几个管事的主持着北市的一条街道,就连南市和西市的也一并交给了刘掌柜打理。 小鹊疑惑地看着唐婉月,道:“小姐,你这辛辛苦苦开的铺子不管了吗?” 以往,小姐可是将这些看得有多重? 唐婉月将账本整理好,面上平常:“这边铺子也发展的成熟,让刘掌柜照顾就行,我得去看好席容留下的家产,得经营好,不能让他在下面伤心。” “小姐你说席容把家产留给你了?”小鹊不太相信。 席家可是京城首富,铺子就她知道的听戏楼,沁香楼就是席家的。那么大的产业给她家小姐了? “他将家主令牌给我了,我得帮他把那些生意经营好。”唐婉月将账本放好,朝着外面走去,道:“小鹊,你去备马车,一会儿我去席府。” 小鹊看着走远的唐婉月。自席容下葬已经过了一周了,小姐跟没事人一样,可是她总觉得有些奇怪。 跑去后院让马夫准备好马车,小鹊便在门口等着唐婉月。 过了一刻钟,见她手里拿着一个长长的锦盒。 “小姐,你手里的是什么东西?” “一对护膝。”说着,唐婉月将东西放到小鹊手里,先上了马车。 到了席府,唐婉月直接去了阮氏的院子。 天气寒冷,阮氏披着去年唐婉月见过的那件羊绒披风。她记得这件披风是席容从西域带回来的。 “月儿,你怎么来了?” 自从席容下葬之后,唐婉月就没来看过她了。 席容没了,这么大的一间府宅就剩下她一个人,荒凉的很。从前那些与席容交好的人也来得甚少,整个院子都冷冷清清的。 “伯母,我这几日回去处理了下铺子的事情,今日过来是想跟你说两件事情。”唐婉月将怀里揣着的席家家主令牌拿了出来。 她道:“这个是席容给我的,我想接手席家的产业。” 阮氏看着唐婉月手里的家主令牌,突然沉默了。 这枚令牌当初是她亲眼看着席容的父亲传给他的,现在席容死了,令牌到了唐婉月的手里。 席家现在没了后代了,她一个妇道人家,也不会经营管理铺子。 半响过后,阮氏抬头看向唐婉月,见着她不似席容刚死那几天一股死气沉沉的模样,心里也有了些宽慰:“我对这些事情也不懂,既然容儿将令牌给了你,那便是你的了。你要接手,我让柯黎过来带你熟悉熟悉。” “好。”唐婉月点头,手里攥着令牌,看着阮氏发间突然多出来的银丝,倏地跪了下去,“伯母,这第二件事情是我想让您收我为义女,以后我代替席容给你尽孝道。” 阮氏看着唐婉月突然就跪了下去,连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唐婉月跟前要扶她起来,可是唐婉月坚持跪在地上“您不收我为义女,我就不起来。” 阮氏看着唐婉月这模样,一直强忍着的坚强顿时溃不成军。席容死的时候她纵使多难过,都没有流一滴眼泪,此刻却已经哭得看不清人了。 “月儿,我巴不得生了你这样一个乖巧的女儿呢!你快起来。” “您这是同意收我为义女了?”唐婉月仰着头,看着阮氏。 阮氏已经泣不成声,狠狠地点了点头,“快起来,这地寒。” 唐婉月在阮氏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她伸开双手,将阮氏搂入怀里,甜甜的喊了一声:“干娘,以后我代替席容尽孝道。” “好,好孩子。”阮氏笑着拍了拍唐婉月的背。 当初没跟席容的父亲要孩子,席容离开,她一个人孤独的很,原本以为这丫头几天没来,也是伤心过头,不远再来这个伤心地,没想到…… 接下来,唐婉月便直接搬进了席府,让柯黎将席家京城的生意账本全都拿了过来,关在书房里看账本,询问柯黎一些情况。 柯黎一直都跟在席容身边,很多事情他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唐婉月一问便知。 看了整整五日,唐婉月才知道原来百花楼也是席家的产业,只是花妈妈这人虽然帮着席容做事,但是背景好像挺迷的。 京城里面几个出名的地方都是席家下面的产业。 唐婉月要用最快的速度接手席家所有的产业,那么,这几个领头的便是突破口。 席容已经死了,席家的家主令牌也到了她手里,江家她必须救,不然席容就白死了。不过,席家的产业她必须攥紧在手里,坚决不能给东方朔那个不拿人命当会事的恶魔。 小鹊也跟着唐婉月到席府伺候。她端着茶水进了书房里,看着唐婉月面前一摞摞的账本,“小姐,这么多账本,你一直看要看到什么时候?” “没事,快看完了。”唐婉月看完之后,拿着毛笔在旁边的纸张书写了一行批注,等墨迹干了之后加入册子中。 小鹊看着唐婉月忙碌的模样,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不过小姐忙一点比一直哭着不吃不喝好。 自从小鹊跟着唐婉月去了席府,慕四脸上天天挂着愁容,整个人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他在井边打着水,突然一块石头砸了过来,直接砸入水中,溅起的水花将慕四身上的衣服都弄湿了。 “小四,你这心不在焉的,小媳妇跟人跑了?”站在墙头上的慕三看着慕四居然连这点小把戏都没躲过去,跟丢了魂似的,四周环视了一圈,没有看到上次看见的小丫头。 “你媳妇才跟人跑了呢!”慕四将桶里的水朝着墙头泼了过去,慕三一个闪身便躲了过去。 “我媳妇不是跟人跑了,是压根还没出生呢!”脚尖轻点,慕三跳了下来,道:“怎么院子里只有你一个人?唐姑娘跟你小媳妇呢?” “她们住进了席府了。”慕四烦躁的将手里的桶扔到了地上,抓了抓头发。 慕三挑了挑眉,“那正好,主子叫我叫你回去一趟。” “王爷怎么又叫我回去?”慕四不解。 当初说好的将他送给唐姑娘,以后就是唐姑娘的人了,这两边跑虽然可以拿双倍月银,但是总觉得自己像个内奸似的。 第152章 梦游之人 夜深人静,屋外风刮树叶沙沙的声音。 唐婉月穿着里衣站在屋子门口,一双眼睛无神地看着前方。 慕三与慕司卿站在房屋顶上。 慕三不解道:“主子,唐姑娘为何夜半三更站在卧寝前,衣服也不披一件?这要是吹一夜风,明早肯定会染上风寒的。” 他的话音刚落下,慕司卿就悄无声息地从屋顶上跃了下去,落在唐婉月的身后。 轻缓的声音从前方传入了他的耳里:“席容,是不是你来看我了?我不回头,你别走好不好?你在这儿陪我一会儿,好不好?” 说话的语气中带着恳求。 “好。”低沉的嗓音压得听不出是慕司卿的声音。 站在屋顶上的慕三直接坐了下来,一直手撑着下巴看着下面的两个人,内心肺腑:主子真的是装死人装上瘾了。不过……要不是主子装死人,唐姑娘估计还沉浸在自己害死席容的罪过中无法自拔。主子也是用心良苦了。 “席容,你在下面钱够不够花?要不要我再烧一些给你?你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下面……”突然,唐婉月声音停了下来,感觉肩头有什么重物压了下来 慕司卿进屋里拿了一件披风披在了唐婉月的肩头。 “下面什么都有,你不必挂心,照顾好自己,别让我担心。” “好。”唐婉月自己将披风系上,直接坐在了台阶上,问:“席容,我听你话,已经在看席家下面铺子的账本了,也了解了一些事情,可是我怕时间不够我将席家所有的产业都拿下。” “没事,你只要拿捏好沁香楼,百花楼,听戏楼还有茗茶楼里管事的人,再将席容……席家在京城所有铺子的管事召集起来,他们自然会认你做席家的新家主。”说到席容的时候,慕司卿差点说漏了嘴,好在改口改的快。 “可他们都是人精,我……”这一点,唐婉月也想到了,只是那几个人都是人精,就连柯黎都不知道如何能拿捏他们的隐私。 “沁香楼的管事明面上是掌柜张成名,实际上是黄文彬,这人怕内人,软肋在他娶的妻子——惠彩艳身上,你只要抓住黄文彬在外养外妾的把柄便能威胁他;百花楼的花妈妈本名花金枝,你是打过交道的,她是北祁按在京城的细作,你只要找到合适的理由与她谈交易,她自然会帮你;听戏楼的班涛是席……我的心腹,只要你证明你对席家的忠心,有足够的能力,他自然会帮你;茗茶楼的屈名达这人比较奸诈,最难对付,你要小心他身边那位叫蔡珠的女子,他们之间……” 听着“席容”说完,唐婉月道:“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家。我明天还能不能见到你?” 慕司卿看着唐婉月纤瘦的背影,应了下来:“可以,明天你在屋里就好,外面冷。” 唐婉月:“你答应我了,不能骗我。” “不骗你。”慕司卿说完这句话,脚步轻点,直接跃上了屋顶。 唐婉月缓缓站了起来,朝着屋内走去,一双眼睛睁着眨都不眨一下,黑漆漆的跟个空洞似的。 屋内的人在床上躺了下来,屋子的门打开着。慕司卿又下去将门关上,这才叫上慕三一起离开。 第二日,唐婉月醒来,想着昨天晚上做的梦,让小鹊梳洗打扮之后,叫上柯黎让他去调查黄文彬养外妾的事情和屈明达和蔡珠的的详细情况。 一个上午,柯黎便将唐婉月想要的东西弄过来了,下午便直接去了沁香楼和百花楼,将这两人搞定了。 夜深人静,与昨夜同样的时辰,唐婉月坐在窗户前的椅子前,一双眼睛空洞地看着开着的窗户。 一阵风刮过,吹乱了唐婉月的长发,屋子的门也被刮开了。 唐婉月问:“席容,你来了吗?” “嗯,我来了。”门关上,慕司卿站在唐婉月三丈远的位置,看着她纤瘦的背影。 昨夜,他跟她说,她就真的在屋子里面等她,可是她身上还是只穿了件里衣,人又坐在风口处。 他走到旁边的架子上,从上面拿了一件外套,走到唐婉月身后将衣服披了上去,轻声道:“起床以后要穿好衣服,还有窗户以后也要关上。” “我怕你进不来。” 慕司卿手上的动作一顿,从旁边梳妆台上的铜镜中反射出唐婉月的脸,她双眼空洞,没有一丝神采。 她这是梦游? 他将衣服披好,手在唐婉月眼前挥了挥,那双没有神采的眼睛眨都没眨一下,就好像失去了灵魂。 慕司卿走到唐婉月的前面,道:“我会进来的,你以后不要开着窗户睡觉。” “好。” 只有嘴唇动了,其他一丝变化都没有。 他现在已经站在她面前了,她还是以为他是席容。 “席容,你每天晚上都来看我,是不是不能去投胎了?”唐婉月问。 慕司卿靠在旁边的柜台上,回答:“鬼魂投胎需要在地府待够七七四十九天才能投胎,还早。” “那在你投胎之前,你可不可以每晚都来陪我会儿?”声音中夹杂了些惊喜,可是那双空洞的眼睛没有丝毫的神采。 “好,我答应你。” 在屋子里与唐婉月聊了半个时辰,慕司卿便让她上床睡觉了。 她也十分的听话,让上床就上床。 等从唐婉月的房间里出来,慕司卿上了房顶,问慕三:“慕三,你可知道梦游之人的症状?” “啊?”慕三疑惑地看向慕司卿,反应过来快速的回答:“好像人在沉睡中到处乱走。” 慕司卿又问:“梦游之中的人会说话吗?能听懂人说话吗?” 慕三摇了摇头,道:“梦游之中的人有的会大喊大叫,但是还从没有听说过会说话的。主子是怎么了?” “唐婉月好像得了梦游症。”慕司卿双眼微眯。 唐姑娘得了梦游症?慕三看向下面,眉头微微皱起,“主子,属下刚才说的也是道听途说,要不要飞鸽传书问一下谢先生梦游的症状?” 慕司卿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慕三想到了什么,又说道:“不过,属下有一件事情十分确定,梦游之人不能被叫醒,不然会有生命危险。” “知道了。” 第153章 谈判交易 第二日,唐婉月直接去了听戏楼和茗茶楼,将这两个管事搞定之后,唐婉月告诉柯黎,让他告诉京城所有属于席家铺子的管事明日巳时来席家汇合。 只要将席容在京城的铺子搞定,她就有资本去找东方朔谈条件去。 翌日,巳时。 因四大楼的管事被唐婉月治理的服服帖帖,下面的人自然就好说话了。 只是还是有个别人迟到,不知道四大楼管事的表态,说了忤逆唐婉月的话,唐婉月也丝毫不留情面,让柯黎做了该做的处罚。 恩威并施,下面的人原本存着疑惑的心顿时被这惩罚惊住,知道唐婉月虽然年纪小,又是个女子,但是比起席公子丝毫不逊色,各个都不敢生出异心,都被治理得服服帖帖。 将人送走之后,唐婉月也松了一口气,回想着梦到席容将四楼管事的把柄告诉她,她嘴角微微上扬了起来。 她没有辜负他的期望。下面,她要去跟东方朔谈条件去了。 午膳用完,已过午时,唐婉月坐上马车,前往东方朔的住所。 在门口,马车停了下来,唐婉月刚下马车,门口侍卫便走了过来,与唐婉月道:“唐姑娘,太子爷已等候多时。” 说完,他做了个向里请的姿势。 唐婉月扫了一眼侍卫,看向打开着的门。东方朔最近肯定让人一直监视着她,她的所作所为肯定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迈着步子朝着里面走去,唐婉月被侍卫带去了一间房间外。 侍卫敲了敲门,对里面的人道:“太子爷,唐姑娘来了。” “让她进来。”低沉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侍卫将门打开,示意唐婉月进去。 唐婉月迈开步子,朝着里面走去。 这是一间书房,唐婉月跨了进去,一眼望见一幅山水墨图摆在正前方,屋内散发着怡人的檀木香。 “本宫还以为你伤心过度,已经不打算管姓江那家人的性命了。”轻笑的声音带着淡淡的额讽刺。 唐婉月眉头微微蹙起,转头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 东方朔身穿了件苍麒麟色赤狮凤纹蜀江锦直裰,腰间系着暗橄榄绿蛛纹宽腰带,飘逸的长发被一枚黑色发冠束起,一枚想尽的发簪插在其间,眉下双瞳剪水的朗目,带着一丝阴沉。 “当初是你说只要席家的家主令牌,可是你杀了席容。”唐婉月看着东方朔,咬牙说道。 东方朔听了,轻笑一声,踱步走到唐婉月的跟前。之前他就一直觉得这女子很特别,也确实特别,遇到这样的事情还敢跟他这般叫横着,确实有些胆色。 他身边就是需要这样有胆色的女子。 东方朔伸出手,捏起唐婉月的下巴,轻轻向上抬起,看着唐婉月那双含恨的眼睛看着自己,他勾着唇道:“席容已经死了,江家满门的性命还捏在本宫的手里,所以你要怎么办?” 唐婉月伸手打开席容的手,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道:“我跟你做个交易,我帮你得到你想要的,你放了江家一家。” “哦?你知道本宫想要什么?”东方朔饶有兴趣地看着唐婉月,一双眼睛微微眯起。 唐婉月仰着头看着东方朔,不卑不亢道:“你想要皇位,我帮你。” 东方朔听到“皇位”两字,眼里诧异一闪而过,随即又恢复了寻常,他笑道:“本宫是太子,皇位迟早是本宫的,你这话……” 东方朔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唐婉月打断了:“你确实是太子,可是古往今来,登上皇位的可都不一定是太子。” 东方朔心里一紧,这女人真的是…… “当今圣上带你有四位皇子,除了你,五皇子东方桓是个书呆子,六皇子东方彦是个武痴,唯有香妃所生的八皇子聪明伶俐文武双全,只是才九岁,年纪尚小。” “圣上身体虚弱,明面上放权让你管理政务,但是又叫了八皇子一党的任重看着你处理事情,这其中的含义太子殿下这么聪明应该懂的。” “你懂得还挺多的。”东方朔勾着唇,面露冷笑。 朝堂上的人都不一定有面前这女人看得透彻。 “过来与太子殿下讲条件,自然要弄明白这其中的关系。”唐婉月继续道:“我用席家的家财祝你一臂之力,帮你笼络朝堂里重臣之心,你放了江家所有的人。” “能被钱财笼络的人心,本宫要了有何用?”东方朔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唐婉月看得太透彻了,要是不能为他所用,他也只能将她抹去,这样的人绝对不能成为香妃的助力。 原本以为将席容杀了,席家便没了威胁他的能力,没想到一个看似平凡的经商女子,不比席容容易对付。 唐婉月勾着唇,露出邪魅的笑容,“能被钱财笼络的人心看似没用,但是只要你一直有笼络他们的钱财,那么这些人便会一直效忠于你。” “因为任重现在的职位,朝堂上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偏向八皇子一党。但,太子殿下如果同意了我的交易,我便可以一直用钱财帮你笼络这批人支持你。” “我当初从无到在京城开了两条街的铺子,在经商这方面纵使席容在世都不一定有我这样的能力。现在我接手了席家的产业,席家在我手里只会越做越好,那太子殿下便不会缺钱财,支持太子殿下的人便只会多不会少。” 东方朔听着唐婉月的话,微微眯起了眼,想着其中的关系。 唐婉月说的话很多都点到了点子上。她在经商这方面确实很有天赋,席容当初也是继承父业,而唐婉月却是白手起家,从一位商家弱女子变成垄断京城布匹生意的商贾。 就算不继承席家的产业,再过两年,唐婉月定然可以惊动整个京城,成为不低于席容地位的人。 当初他也想过让唐婉月继承席家的产业,所以将席容杀死之后,没有从唐婉月手里夺走席家的家主令牌。 只是,没想到他隐藏的计划被唐婉月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第154章 席容,我想你 东方朔打量着唐婉月,看着她眼里坚定的神情,道:“可是,本宫杀了席容。难道你不想为席容报仇?本宫放了江家人之后,谁知你会不会过河拆桥?” 再有半月便是江家与顾家一行人上虎头铡的日子。 唐婉月震惊地看着东方朔面无表情的脸,道:“就跟太子殿下当初说的那句话一样,上了您的贼船,民女又如何可以安全脱身?” 她是东方朔杀死席容的帮凶,这件事情一旦捅破,即便她背叛了东方朔,要她命的人也能从皇宫排到城门外。 东方朔看着唐婉月一本正经地说着这话,突然笑出了声,朝着她走了几步,道:“唐婉月,你真的挺有意思的。本宫之前说的话还作数,你要不直接入了本宫的后宫,待本宫登上皇位,你也会是风光无限的妃子。” “不用,我还是喜欢经营我的生意。”唐婉月见着东方朔抬起的手伸了过来,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与东方朔之间的距离,道:“我们的交易算是达成了,太子殿下什么时候将江家放出来?” 东方朔落了空,悻悻地缩了回来,“三日后。” “好,民女便不打扰太子殿下。”唐婉月转身要走到书房门口,一打开门,就看着远处端着补品朝着这边走的青柳姑娘。 她停顿了一会儿,回头对着东方朔道:“青柳姑娘是慕王爷的人。” 在锦绣布庄的时候,唐婉月几次都看见了青柳姑娘在慕司卿在百花楼的专属包间,上次寻问了花妈妈,从她口里更是确定青柳是慕司卿的人。 东方朔勾了勾唇,扫了一眼唐婉月,视线落在她身后的青柳姑娘,道:“本宫知道。” 既然人知道,唐婉月也不用再多言,抬脚朝着前方走去。 在与青柳擦肩的时候,青柳姑娘脚步明显一顿,侧头看了一眼唐婉月,很快收敛了脸上诧异的表情,朝着前方开着的书房走了过去。 书房里,青柳将端着的红枣银耳羹放在了桌子上,脸上带着温柔贤淑的笑容道:“太子殿下,奴家亲手做了红枣银耳羹端过来给您尝一尝。” 东方朔脸上带着笑意,走到青柳跟前,右手抬起青柳的下巴,道:“刚才出去的那位姑娘觉得怎么样?” “啊?”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青柳眼里有些诧异,“奴家刚才过来没有注意那位姑娘,只是瞥了一眼,觉得那位姑娘五官貌美,有沉鱼落雁之姿。” “长得确实比你好看,本宫有意纳她为妃,可是她竟然不愿意。” 青柳听了,神色微暗,很快将自己真实的情绪掩盖住,温声细语道:“太子殿下长得英明神武,怎么会有女子不愿意当您的妃子呢?” “呵!”东方朔轻笑一声。是呀!所以唐婉月才是最特别的那个。 —— 深夜,子时。 唐婉月跟往常一样坐了起来,自己给自己穿上了衣裳,然后坐在床头,一双空洞的眼睛看着前方。 倏地,门开了,一阵风刮了进来,撩起了唐婉月的长发。 慕司卿一身黑色长袍,踩着月色走进了屋,便将门关上了。 远远地看了过去,唐婉月那双眼睛跟往常一样没有一丝的神采,她还是属于梦游的状态。 “席容,你来了。”轻柔的声音响起。 慕司卿沉着一张脸走到桌子前,坐了下来,低沉着声音应了一声。 唐婉月:“席容,我今天去见了东方朔,我跟他将上次没完成的交易做完了。” “什么交易?”慕司卿问道。 唐婉月便将今天与东方朔之间所说的所有话都说了一遍,说完之后,她觉得口有些干,便站了起来,朝着慕司卿的方向走了过去,拿起茶壶,将倒扣的茶杯扶正,将茶水倒入茶杯之中。 慕司卿看着唐婉月执着的茶壶在茶杯上面,抬起头看着她无神的眼睛。 她现在的眼睛应该属于看不见的状态,可是怎么能倒水倒得这么准? 这个想法刚在脑海里闪过,慕司卿就看着茶水溢了出来。 他立马伸手将唐婉月手里的茶壶扶正,道:“茶杯满了。” “哦。”唐婉月将茶壶放到旁边的桌子上。 慕司卿看着桌子上一滩水渍,见着唐婉月右手将茶杯拿了起来,因为水太满,不少茶水顺着她白皙的手背滴落下来,有的顺着手臂流入衣袖里面浸湿了衣服。 唐婉月将茶杯送到嘴边,张着嘴喝着,凉茶顺着嘴角流了出来,弄得整个下巴都是水。 慕司卿看着皱了皱眉头,站了起来,走到唐婉月的跟前,拿出一块黑色的帕子将唐婉月满是水的下巴擦了个干净,又将她的手擦了擦,接过她喝完的茶杯放到了桌子上。 一双空洞的眼睛一直盯着慕司卿,唐婉月张了张嘴,道:“席容,我好像摸到你了。” 声音带着些疑惑。 鬼魂是没有实体的。 慕司卿低头看着抓着他手的那只白皙的手,软乎乎的触觉带着冰凉。 “嗯。”慕司卿轻声应了下,睁眼说瞎话道:“因为你现在也是魂魄状态,所以能听见我的声音,自然也能摸到我。” “哦。”唐婉月歪了歪脑袋,好像在想这么,动作有些迟钝,但是抓着慕司卿的手更紧了。 半响过后,她道:“那我可以抱抱你吗?” 话音刚落,慕司卿还没有回答,唐婉月已经扑入了他的怀里,头侧着贴在他的胸膛上,那只手依旧紧紧地抓着他的手,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另一只手搂着慕司卿的腰,搂得紧紧的,怕是要失去什么。 “我抱到你了。” 慕司卿僵直着身子,低头看着唐婉月披散着的头发中间那两个发旋,一时没了反应。 “席容,我想你。”唐婉月动了动脑袋,在慕司卿怀里蹭了蹭。 慕司卿感觉到自己左胸膛里那个东西一直“砰砰砰”地跳动着,跳动的节奏很不正常。他抬起手,有些僵硬地回搂住唐婉月。 “席容,我想你。”唐婉月又重复了一遍,眼角溢出两滴眼泪。 第155章 话本子 唐婉月哭了,只下雨,不打雷。 等慕司卿发现的时候,他左胸前的衣襟已经湿到了最里面,好在他今天穿得一身黑,即便湿了不细看也看不出来。 “你怎么哭了?”慕司卿有些手足无措地拿着帕子擦了擦她眼角的泪水。 “想你。”唐婉月张嘴道。 慕司卿抿着唇,将她的脸颊上的泪水擦干,道:“别哭了,我都过来陪你了。你要是哭,下次我就不来了。” “不要,你别不来。”唐婉月紧紧地抓着慕司卿的衣袖,面上没有表情,声音却是紧张的。 慕司卿自己都没有发觉,他现在说话温柔地像在哄小孩子,“所以,现在不准哭了,以后也不准哭,乖乖上床睡觉。” “我听话,你明天也要来。” 唐婉月被慕司卿哄到了床上,只是唐婉月并没有像昨天那般好说话,非要抓着慕司卿的衣袖。 慕司卿便在床边坐着,看着唐婉月的睡颜,直到她真的熟睡了之后,才从她手下将自己衣袖解救了出来,出了房间。 回去之后,慕司卿并没有立马就寝,而是拉着慕三谈起了心:“小三,问你个问题。我跟席容相比谁更好?” 突然被主子亲切的叫小三的慕三摸了摸头,察觉这个问题不好回答,结结巴巴道:“主子,这个问题您是要属下的命呀!” 慕司卿:“不要你命,你直言说就行。” 慕三打量着慕司卿,大着胆子道:“在属下眼里自然是主子好,但是在唐姑娘眼里应该是席容好。” 慕司卿侧头看着慕三,慕三被他打量的心里一悸,果然不能直言说实话,主子不高兴了。 也就这么看了慕三一会儿,慕司卿便挪开了视线,像是自言自语:“我的人都觉得席容好,怪不得她日日思念着他。” 这个她慕三自然知道是指的唐婉月。 听着主子寂寞的声音,又想着最近几夜主子跑去席府去唐姑娘房间当席容的替身。 没有什么比喜欢的人把自己当成另一个人的替代品更让人伤心的了。 慕三大着胆子道:“主子,您对唐姑娘好,您得让她知道的。不然她怎么会知道你的心意?” 慕司卿问:“此话怎么说?” 见着主子没生气,慕三便将自己看的话本子,那些惊天泣鬼神的爱情故事拿出来讲给慕司卿听,道:“主子,你看我刚跟你说的几个故事,哪个不是女的知道男的对他好,才喜欢上他的?” “主子,你看你将唐姑娘的玉佩给她,绕了那么大一个弯子,还不如直接给她,说这是我从地下钱庄赎回来的。那枚玉佩唐姑娘肯定会要回去,这样她自然就欠了你一个人情,你到时候就说让她请你吃饭,这一来一往,不是有了交情了吗?” “你再看席容就很精明,他就只是因为铺子的事情一直找理由找唐姑娘,动不动做些小恩小惠的事情,事情小,唐姑娘也不好拒绝的,这样便跟他交情越来越深,现在席容死了,你看唐姑娘都伤心到骨子里了。” 慕司卿认真听着慕三的分析,有些道理。唐婉月确实因为席容伤心到骨子里了。 要是席容现在完好无损地站在唐婉月跟前,他都会觉得席容让她嫁给他,唐婉月想都不会想便会一口答应下来。 “小三,你觉得我该怎么办?”慕司卿问道。 慕三回答:“主子,你看你现在假装席容,每夜都去陪唐姑娘 ,你可以趁着这个机会了解唐姑娘的喜好,然后白天再找些机会去接近唐姑娘……” 慕司卿认真的听完慕三的话,想了想,道:“没想到你懂得还挺多。” “那是。毕竟我看话过的话本子不说上百,几十本也有的。”被主子夸奖了,慕三高傲的扬了扬脖子。 “你懂这么多,为何你还一个人?” 一句话扎心了。 慕三露出受伤的表情,内心肺腑道:这还不是您身边就没个女的。小鹊出现的时候他还在外面出任务,不然说不定是谁先脱单呢! 看着慕三不说话,慕司卿站了起来,朝着卧寝的方向走了两步,又停下了脚步,道:“小三,将你看的那些话本子全部拿到我卧寝里来。” 说完,他抬脚朝着前方走去。 慕三坐了原地,纹丝不动。 慕司卿又加了一句:“现在就拿过来。” 扎了人家的心,还要将人家心爱的话本子占为己有。 慕三露出委屈巴巴的神情,慢吞吞地站了起来,朝着自己的住处走去。 一刻钟之后,他抱着一个大箱子进了慕司卿的卧寝里,将箱子放在慕司卿的跟前道:“主子,东西全都在这里了。” “好,你可以下去了。”慕司卿将人赶了出去。 他走到箱子前,打开,见着里面的册子两角都卷着,一看就是经常翻阅的。 他拿了最上面的一本,扫了一眼封面的标题“书生和他的小青梅”,将这本拿到了旁边,慕司卿又拿起了一本,上面写着“被王爷退婚的小可怜”。 许是“王爷”两个字吸引了他,慕司卿拿着话本子走到床边翻看了起来。 故事讲得是一位朝堂重臣之女因为父亲被贬,家道中落被订过婚的王爷退了婚,然后隐姓埋名在京城做生意结识了太子,最后成为太子妃的故事。 慕司卿翻看起来很快,二十多页的话本子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便被他看完了。 他越看脸色越黑,里面写着太子怎么帮助那名女子,两人接触久了互相生了情愫,然后结婚成为太子妃。 “愚昧!”看完,慕司卿嘴里吐出这两个字,便将手里的册子扔到旁边的柜子上,又从箱子里拿出一本写着“霸道王爷的小娇妻”看了起来。 夜深,慕司卿房间里的烛火点了一夜。 第二日,慕三打着哈欠从床上爬了起来,去了慕司卿的房间,见着主子坐在床头,面前放了三摞书。 主子这是熬夜都在看话本子? 慕三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道:“主子,您这是刚醒,还是……” “昨夜睡不着,便翻看了下你送过来的话本子,有几本还算有趣。”慕司卿淡淡地说道。 第156章 接江家出狱 “主子觉得哪几本有意思?”慕三站在一旁问道。 慕司卿随手指了指只有五本摞一块的那堆书,道:“那几本。” 慕三走了过去,将那五本话本字拿了起来,扫了一眼封面上都是“王爷”“王妃”“小娇妻”这样的字眼。 随后翻看了两页,慕三便想起来里面大概的内容了。 他嘴角微微抽搐,抬起眼看向正看得津津有味的慕司卿,他可真没想到主子是这样的主子,喜欢这样的调调。 只是,这五本话本子里面的内容都与他跟唐姑娘之间天差地别呀! “主子,这几本书里的角儿好像跟唐姑娘扯不上一丝边儿。”慕三试探地说道。 正在翻纸张的慕司卿手上动作一顿,他过目不忘,细细地回想了一下那五本话本子里的内容,男角儿与他性格差别不大,女角儿与唐婉月却相差甚远。 他不悦地皱了皱眉头。 “主子,这几本不适合你学习。”慕三从里面找了几本话本子,从里面找到女角儿性格跟唐婉月相似的递了过去,道:“你应该好好看看这几本。” 慕司卿愣了愣,放下手里的话本子,伸手将慕三递过来的话本子接了过来,这其中有一本他是看过的,结局不算圆满。 他皱着眉将另外三本翻看了一遍。 慕三看着主子翻看的手速,有些咋舌,主子这看东西的速度还是那么的快。 随后又看了一眼旁边已经翻阅了已经看过的话本子,这都是他看了多少年累积下来的,主子一个晚上就看得七七八八了。 “看完了。”慕司卿神色淡淡,对其他话本子没了昨晚上那样的激情,他将手里的本子放在床边的柜子上,道:“本王休息了,这些你都搬回去。” 说完,他便躺上了床。 穿着里衣在床前坐了一夜,全身上下都凉透了,此刻钻入被窝,凉入骨髓。 慕三看着自主子,这怕是真的一夜未睡在研究话本子了。 他默默地将其他话本子收了,搬着箱子离开了房间。 慕司卿闭着的眼睛睁开了,翻了个身朝着放话本子的柜子望了一眼。 —— “小姐,小姐,你又要去哪里?” 小鹊匆匆忙忙地从里面跑了出来。 唐婉月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小鹊,道:“你家小姐做事,你也要管了。” 小鹊皱着眉头,看着唐婉月。以往小姐要去哪里都会知会她一声,可是自从席容去世之后,她就有些神神秘秘的。 “不是的,小姐,我不是担心你吗?”小鹊说话委委屈屈。 唐婉月若有所思地看着小鹊,道:“小鹊,你有一段时间没去见慕四了吧!今天正巧小姐要出去,允许你回去看看他。” 说完,她直接转身走了出去。 当初跟东方朔说的三天期限已经到了。 唐婉月坐着马车,前往京城囹圄,正巧遇见廷尉狱从里面走出来。 两人迎面相遇,廷尉狱停下脚步,看向唐婉月,“唐姑娘今日是来接江家人出狱的?” 因为东方朔的缘故,唐婉月探过几次监狱,有一两次被这位面向严肃的廷尉狱瞧见过。 听到廷尉狱的话,唐婉月脸上微微诧异,紧了紧手里拿着的食盒,问:“他们已经可以出狱了吗?” “原来唐姑娘还不知道。圣旨刚下来,马上就可以出狱了。” 唐婉月脸上略带欣喜,“多谢廷尉狱告知。” 廷尉狱微微颔首,看着唐婉月朝着前方跑了过去,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跟在他身边的狱卒问:“廷尉,这女子是太子殿下的人?” 廷尉狱道:“不该你知道的事情别好奇。” 唐婉月跑到关江家一家的牢狱口,正巧看着搀扶着走出来的江家人,她提着衣裙跑了过去。 张嬷嬷扶着江老夫人,远远地看见唐婉月,侧头对老夫人道:“老夫人,唐姑娘来了。” 老夫人进监狱之前身子骨硬朗的很,可是这监狱折磨人的很,她在里面没有住多久就染了风寒,高烧不退。 狱卒都是欺软怕硬的人,住在这里的人都是将死之人,自然不会给好脸色。好在唐婉月过来,塞了一些银两,狱卒又知道唐婉月身后有贵人,这才让唐婉月带了大夫进去帮老夫人看病。 “奶奶,大姐真的是交了一位知心的朋友,不像我交的那些狐朋狗友,知道我们家遭难了,各个避如蛇蝎。”说话的是江家的三少爷,江子石。 “知道就好。”江承载沉着声音道:“以前跟你说那几个不是好东西,你还不听,非要跟他们一起玩,学了一身烂习。” 听着父亲的教训,江子石沉默地闭上了嘴。 这牢狱之灾也让这两个不成器的儿子长了心眼,知道谁是真的好,谁是真的坏。 唐婉月跑到他们跟前,小喘着气,见他们身上都没有伤痕,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奶奶,江伯伯,伯母,你们出来了。我外面备了两辆马车,咱们现在就回去。” 江老夫人看着唐婉月,朝着她招了招手,道:“婉月,你过来。” 唐婉月走了过去。 “浩气,帮婉月将手里的食盒拿了。”江老夫人道。 江浩气走了过去,正准备从唐婉月手里将食盒接过来,江子石提前一步跑了过去,接了过来,笑嘻嘻道:“婉月妹妹,这里面是什么好吃的?” 虽然嘴里在问,但是江子石已经将食盒打开了,看着里面花花绿绿的糕点,立马捏了一块塞入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婉月妹妹,还是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别理这个臭小子。”江老夫人抓着唐婉月的手,两人走在人群最后面。 “婉月,这段时间多亏了你,不然老身早就交代在这牢狱里了。” 唐婉月侧头看着江老夫人。之前见江老夫人的时候,她虽然头发斑白,可是身子骨硬朗的很,半年多的牢狱生活将老人的头发全熬白了,原本丰盈的手也只剩下一层褶皱的皮包着骨头。 “我与江澜是闺中密友,她以前帮我过,你们遇难了,我自然是不能不管的。好在现在你们都安全出来了。”唐婉月神色微暗,只是她能救出江家人,对顾家却无能为力。 在快出囹圄大门的岔路口,唐婉月搀扶着江老夫人,鬼使神差地朝着另一条关着顾家人的道路看了过去,远远地看见一位身着玄色衣裳的身影。 这人身上的衣服还是她亲自动手缝制的,她自然知道这道身影是慕司卿。 他去看顾家的人了。 第157章 顾乘风回京 七个人挤在两辆马车里,女人坐一辆,男人坐一辆。 关氏看着唐婉月,抿着唇一路上一言不发,一看就是有心事。 唐婉月被她的视线盯着,看着她的神情,心里大概猜出了她想问什么。只是她要问的问题她也没办法回答。 到了江府,唐婉月昨日便找了一群下人让她们将整个府都打扫了一遍,又趁着昨日太阳好,将屋里被子拿出去晒了,被单重新洗了一遍。 整个府宅就跟一直有人住一样。 唐婉月将人送回了江府,便告辞了。 席家还有不少产业需要她亲自去看一看,认认门。 —— “江澜,你进来一下。”谢言轩手里捏着一只信鸽,手里攥着一张小纸条,路过江澜的时候沉着声音说了这么一句话。 江澜听着谢言轩叫她名字,微微一愣,一般情况她这师父不会叫她的全名。 看着谢言轩脸上的神情,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她望了一眼顾乘风,道:“我去去就回。” 顾乘风点了点头,手里拿着剑,继续练习刚才的招式。 江澜进了屋子,谢言轩斜视了过来,道:“将门关起来。” 江澜步子一顿,迟疑了下,转身将门关起来,问:“师父,是不是出什么大事了?” “顾斯年被诬陷通敌叛国,他家与你家都入狱了。” 谢言轩话音落下,江澜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惊讶道:“你说什么?” “你家人已经被放出来了,但是顾乘风的家人将在八日后斩首。” 江澜不可思议地问道:“顾家人要在八日后斩首?顾伯伯怎么可能通敌叛国?” 谢言轩:“所以说是诬陷。现在顾乘风的胳膊也好了八九分了,没什么大问题,你立马跟他收拾东西回京城,快马加鞭还赶得及。” 江澜有些神志恍惚,转身朝着门的方向走了两步,猛地停住了脚步,回头问道:“师父,你怎么会知道京城的事情?” 这里距离京城十万八千里,而且也没听师父说过他在京城有认识的人。 谢言轩将手里捏着的信鸽松开,把那张纸条放到旁边的桌子上,走到案桌前,拿起一只毛笔道:“我在京城有内应。” “是谁?”江澜反射条件就问出了口。 “你现在耽误的时间可是顾家一家人的性命。”谢言轩说完这句话,便不再理会江澜,手里捏着的毛笔在纸张上写下两行字,撕扯了下来,将停在笔架上的信鸽又抓了回来,纸条卷成小卷,塞入信鸽脚下绑着的小筒里,走到门前,朝着外面放飞了信鸽。 门外,顾乘风仍然在练剑。这小子虽然起步晚,但是学习十分认真,经常练到夜半三更,现在的剑术与从小就练武的江澜可以打个平手,也算是个中高手了。 只是这次回京,对他怕不是好事。 江澜回了她和顾乘风的房间,找了几套换洗的衣服,拿了一些银两,将包袱背在身上,朝着外面跑去。 顾乘风一套剑法练完,收了手中的剑,准备休息一会儿再练,转眼便看到江澜被师父叫走之后回来手里就背着包袱出来。 他走了过去,扫了一眼江澜手里拿着的长鞭,问:“澜儿,你这是做什么?” “京城出事了,你快跟我走。”江澜抓住顾乘风的手腕,就朝着外面走。 现在刚过午时,下山需要两个时辰,到时候去买两匹好马,连夜启程,七日肯定能赶到京城。 “出什么事情了?”顾乘风回头看了一眼,见谢言轩正站在门外看着他们,道:“是师父跟你说了什么?” “来不及了,路上边走边说。”江澜拉扯着顾乘风直接出了这山中的茅草小院子。 谢言轩看着两个徒弟走了,这茅草院子又剩下他一个人,四处扫了一眼,道:“这到了午膳的时间,早知道就晚点告诉乖徒儿,让她做了午膳再走。”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谢言轩转身回了房间,边走边呢喃道:“我好像记得师妹那边有个棘手的病人,反正乖徒儿不在了,过去帮她治治病,顺便蹭蹭饭。” 这么想着,他也开始收拾行李,准备离开这个他呆了十多年的地方。 江澜在下山的路上便将师父跟她说的事情全部告诉了顾乘风。顾乘风刚听到的时候也十分地诧异,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只是,八日的期限,他不敢用家人的性命做赌注,现在唯一寻求事情真相的路径便是回京城。 两人坐上马,两腿紧紧地夹着马腹,手里的马鞭抽打着马的屁股。 马吃疼地嘶叫一声,勤奋地迈开了蹄子,两人一前一后化作一蓝一红两道残影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路上只留下两行马蹄印记和被扬起的尘沙。 白驹过隙,转眼便是七日过去。 傍晚时分,顾乘风和江澜两人牵着马走进了京城。 两人在东市兵分两路,顾乘风回顾家,江澜回江家。 夜深人静,顾将军府大门外贴着交叉的封条,门外守着两位打瞌睡的侍卫。 顾乘风站在远处,牵着缰绳的手紧紧地握着。安静的夜里听到骨头摩擦“咯吱”的声响。 突然,一个黑影从墙上一跃而下。 顾乘风松开了抓着缰绳的手,银色的光亮在黑夜中一闪,他拔出了手里的长剑,直指身后黑衣人的脖子。 “顾小将军,是我。”慕三吓得挺直了背。 顾乘风没有武艺,所以他下来的时候没想太多,只是这一跳下来,瞬间便被顾小将军用剑架在脖子间,好在他反应快,及时止步,不然他现在脑袋要跟身体分家了。 借着剑刃的反光,顾乘风看清了慕三的脸,将手里的长剑收了回来,问:“慕司卿让你过来的?” “主子让我守在顾家门外,看见你及时制止住。”慕三回答。 按照以往顾乘风的性子,现在肯定已经跑到顾家大门口,将那两位打瞌睡的侍卫弄醒问他们怎么回事了。 顾乘风紧紧地握着剑,问道:“慕司卿是不是在家?” “是。” 得到回答,顾乘风立马骑上了马,朝着慕王府奔去。 慕三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顾乘风的背影,后知后觉的想起他的右胳膊是断了的,可是刚才他明明是用右手拿着剑指着他的脖子的。 胳膊是接上了?从没有见过如此鬼斧神工的接肢之术,而且看顾小将军还习了一身不凡的本领。 第158章 偷得席容的身份 马一路狂奔到了慕王府,顾乘风直接跳下了马,马直接扔在大门外,他翻越围墙,一路直奔慕司卿的卧寝。 隔着一扇门,可以看见屋内烛光投映下的黑影。 只是一眼,顾乘风便认出这是快一年没见的慕司卿,他直接推门而入,跑到慕司卿的面前。 只见慕司卿身穿一件黑色的里衣,墨色的长发披散着,淡黄的烛光照在他完美无瑕的侧脸,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看着手里卷着的一本书,悠闲中带着几分洒脱。 “慕司卿,我爹是怎么回事?”顾乘风因为日夜赶路,嗓子干涩的厉害,声音低哑。 他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头,隐忍着心里的急躁,压下心里众多的问题。 慕司卿缓缓抬起头,眼眸扫过顾乘风的右胳膊,淡淡道:“顾将军明日午时斩首。” “所以那些事情是真的!我爹怎么可能通敌叛国?”顾乘风全身剧烈地颤抖着,连带着声音轻颤起来。 “圣上已经信了。” 顾乘风转头,朝着外面疾步走去,只是还没走到门前,开着的房门被一股强劲的力道关上了。 “你要去干什么?”慕司卿将手里的话本子放下,站了起来,披散的长发微微摇曳。 顾乘风道:“我要去救我爹我娘。” “胳膊接上了,当初上的当就忘记了?一点都不长记性。” 慕司卿走到顾乘风跟前,一只手搭在他的右胳膊上,五指从上往下捏了捏,最后将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嘴里继续说道:“你现在去劫狱,你爹就等于认了通敌叛国的罪名。” “难道你让他跟你娘被人戳着脊梁骨,东躲西藏一辈子?” 顾乘风:“可是……” 慕司卿打断他,道:“没什么可是。我这儿已经收集到洗清顾将军清白的证据,明日一早你进宫求见皇上,亲自将证据递上去。” 顾乘风疑惑地看向慕司卿,问:“你既然有证据了,为何不救我爹娘出来?” 慕司卿勾了勾唇,转身走到桌前坐了下来,“我要是帮了顾将军,即便这次人能安全出来,下次可就不一定了。” “此话怎说?”顾乘风坐到慕司卿对面,将手里的佩剑放在了桌子上,身上背着的包袱也拿了下来。 慕司卿将现今朝廷的局势与顾乘风细细道来。 当今圣上身体逐渐衰弱,心思更是敏感,最容易被身边的奸诈小人迷惑。 顾将军深受百姓爱戴,此事加上东方朔从中作梗,逆了顾将军的民心,圣上自然会借机除掉这个心患。 所以明日顾乘风还要打一番感情牌,再将证明清白的证据递上去,这样才能为顾将军洗清罪名。 将这些事情跟顾乘风说完,已经到了子时,慕司卿直接站了起来,朝着衣架走去,在顾乘风的注视下穿上了衣服,又将头发束起。 顾乘风疑惑地看着慕司卿一系列的动作,问:“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出去一趟,你自己去客房休息,晚点我会让慕三叫你起床进宫面见圣上。”说完这句话,慕司卿朝着外面走去。 门口侯着的慕三看到主子,向旁边侧了侧身子,看着慕司卿走到前面,抬脚跟了上去,“主子,属下还以为顾小将军回来了,你会……” 话没说完,便被慕司卿打断了,“本王像不守承诺的人吗?” “不……不像。”慕三立马改口。 席府,唐婉月的卧寝里。 她身着正装,坐在床头,没像往常那样感觉到屋里的人,眉头微微蹙起。 这时,一阵风刮开了门窗,凉风窜了进来,将屋里仅剩的暖意吹散。 “席容,你来了吗?”唐婉月轻声地唤了一声。 安静的夜里只有风吹过的声音,没有一丝回应。唐婉月空洞的眼神半垂着眸子,耷拉着脑袋,像是被人抛弃的小可怜。 慕司卿一进门就看见唐婉月这可怜兮兮的模样,他只是比平常晚了一刻钟。没想到她这般伤心,睡着了梦游都这么惦记着席容。 心里的酸楚渐渐往上翻涌。 唐婉月怯生生地低语:“席容不来了,他骗我。” 慕司卿站在门口,远远地看着她脸上的神情,心里不知为何会生出就这么走,以后都不来看她的想法,让她对席容死了这条心。 可是看着她这么可怜的模样,好像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这副隐忍的模样真的是触动了他心里隐藏在深处的柔软。 他抬脚朝前走去,一把搂过要哭的某人,抵在了自己的胸膛上,低沉着嗓音道:“我只是来晚了一刻钟,怎么一副要哭的模样?上次不是跟你说过,不准哭。” 不准因为席容哭。 “我没哭。”唐婉月伸手回搂住慕司卿的腰肢。 两人身体都混合了冷意,可是这么抱在一起,没一会儿身体便暖和了起来。 慕司卿手一抬,用强劲的内力将门窗都关上了,将冰冷的风阻隔在屋子外面。 半响过后,唐婉月松开了手,道:“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我答应过你,怎么会不来呢?只是今日有些事情耽搁了。”慕司卿轻柔着声音说道。 要是给慕三亲眼看见这模样,定然会吓得晚上睡不着。 “做鬼也有事情会被耽搁吗?”唐婉月声音有些疑惑。 慕司卿胡乱地扯道:“地府跟人间其实差不多,人间生活的是人,地府是鬼,只有深夜子时,才会打开连接两界的大门。” 这是慕司卿几日前看到的一个人鬼恋话本子里的设定。 唐婉月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怪不得你子时才会过来。席容,我想问你一件事情。” “你说。”慕司卿牵着唐婉月倘若无骨的手走到桌前坐了下来,两人面对面。 慕司卿看着她娇小精致的五官,即便不施粉黛,双眼无神,也透着几分难以言说的独特气质。这样的干净清澈让他不忍心说出一丝一毫伤她心的话。 “我没救出顾家人,你说江澜会不会怪我?”随着顾家被斩首的日子渐近,唐婉月日夜都思索着这件事情。 只是,顾家在朝堂上举足轻重,东方朔已经明确告诉她,顾家被斩首是必然的结果。 “江澜很明事理,她不会怪你。明日你就可以看到她了,顾家也不会有事的。”慕司卿顺着唐婉月柔软的发丝,指尖缠绕着她一簇长发玩弄着。 唐婉月歪了歪脑袋,似乎有些不解,半响问:“席容,你怎么知道的?” 席容两个字叫的慕司卿蹙了蹙眉头,但近距离看着唐婉月有些呆呆的模样,轻声道:“别的鬼见到江澜跟顾乘风回京了,告诉我的。” 他突然凑到唐婉月的耳边,鼻尖呼出的热气洒在她的耳畔,轻轻道:“下次不要叫我席容,有事直接说就行。” 席容这两个字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他,告诉他,他是偷得席容的身份才能与唐婉月这么亲近。 第159章 进宫装可怜 “你不喜欢我叫你席容吗?” 慕司卿看着唐婉月脸上又挂着歪着脑袋无辜的表情,恨不得此刻就将人弄醒。 这样的表情要是让她梦游出了房间,被别人看见了还得了! 不过,他还是忍住了,不能将唐婉月从梦游中弄醒,不然对她会有生命危险。 “不喜欢。” 唐婉月无辜道:“因为我叫你席容,你不高兴吗?那我叫你容容?容儿?小容容?” “……” “唐婉月。”慕司卿将自己真实的情绪暴露了出来,叫了唐婉月的全名,头顶像压了一片漆黑的乌云。 “你真的生气了。我不叫了,你别生气好不好?”唐婉月伸手轻轻地拍了拍慕司卿的胸膛,说话中带着一丝讨好的意味,“那你说,你让我叫你什么?” 慕司卿低垂着眼眸看着唐婉月拍她胸膛的手,有被讨好到。 “叫声卿卿来听听。” “清钦?你的新名字吗?” 慕司卿很不要脸的应承了下来,说:“对,我的新名字。” “清钦。” 果然还是他的名字听着顺耳多了。慕司卿嘴角微微上扬,抓住在自己胸前轻拍的手,“时候不早了,你该睡觉了。” 唐婉月不依,“你今天晚来了一刻钟,你得再陪我呆一刻钟才行。” 慕司卿心情好,答应了下来,“行,你先上床睡觉,我再陪你一刻钟。” 他松开手里抓着的手,看着唐婉月走到床前,将身上穿的衣服脱了下来,只剩下一件里衣。 随着唐婉月的动作,里衣的衣领不小心被扯开,露出白皙的肌肤,隐约看到露出的锁骨。 慕司卿双眼微眯,喉结上下滑动了下,一股莫名的欲望上涌着,他迅速挪开了眼睛。 唐婉月坐在床上,身上的被子搭在腹部,两只手攥着被子,轻声地喊道:“清钦,你答应我一刻钟以后再走的。” 娇柔的声音叫着他亲昵的名字,慕司卿想要立马离开的冲动被压抑了下来。 “我不走。”低哑的声音想要隐盖住他内心最深处的情绪。 唐婉月丝毫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劲,她往里面挪了挪屁股,洁白的小手拍了拍自己床边的位置,道:“清钦,你坐这儿来。” 这软软糯糯的嗓音叫着“卿卿”这两个字,真得要命。 慕司卿抬脚走到床边,在唐婉月手刚才拍的位置坐了下来,一双眼睛挪开不敢看唐婉月半分,低沉着嗓音道:“我坐过来了,你赶紧睡觉。” 在他说话的时候,唐婉月已经乖乖地躺入了被窝里,只留下一颗小小的脑袋出来。 “我睡觉了哦,你不准提前走。” “我不走,你赶紧睡。” 没再听到唐婉月再说话,慕司卿渐渐将头挪了过去,看着只露出五官的脸颊,想着她刚才叫自己名字的模样,真的是可爱极了,比白日里的她还要更可爱。 这样的坐姿看唐婉月有些难受,慕司卿站了起来,转了个方向,将面朝着她的方向坐了下来。 只是屁股刚落到床板上,床上睡觉的人便出声了,“清钦,你答应我的,不准走,还没到时间。” 这小丫头还挺粘人。 慕司卿看着她,嘴角微微的上扬,声音中夹杂着淡淡的笑意,“我没走,你快睡觉。” 一刻钟之后,慕司卿站了起来,这次没再听到唐婉月说话了。 他静悄悄地走出了房间,将门关上,出了席府。 慕三紧跟他的身后,可以察觉出来主子现在的心情很愉悦,想到几日前自己给主子的提议,难道是主子已经狠下心跟唐姑娘说清楚了,不再当席容的替身了? 他张了张嘴没有敢问出口。 两人回了慕王府,慕司卿进了自己的卧寝,看到顾乘风睡在自己的床上时,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直接从房间里退了出来,跟慕三嘱咐了一声,便去了客房休息。 慕三回头看了看房内正呼呼大睡的顾乘风,又看向自己主子那轻快的步伐,最后将房间门关上,守在了顾乘风睡着的房门外。 到了卯时,慕三进屋将顾乘风叫醒。 早前就听闻顾家小少爷平常性格随意温和,唯有早晨起床这脾气大得能上天。 今日一叫,慕三觉得果然传闻不可听。 顾乘风安静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左右转了转脖子,然后看向慕三道:“你去找套慕司卿的衣服给我穿,不要黑色的。” 他的两身衣服来回换,已经穿了七天了,洗得都快褪色了。 想了片刻,慕司卿衣服好像只有黑色的。他微微皱了皱眉头。 慕三想着主子跟他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便走到衣柜前,寻了一件主子没有穿过的新衣裳拿在了手里。 慕司卿进来的时候,便看到慕三拿他的衣服递给顾乘风,他沉着脸直接闪了过去,从顾乘风手里将衣服抢了过来,道:“本王的衣服你就这么给一个外人穿?” 慕三整个人愣在那里。这…… 顾乘风不可思议地看着慕司卿,怒道:“咱们可是同床共枕过的关系,你怎么能说我是外人?穿你一件衣服怎么了?” 说着,他要去抢慕司卿手里的衣服,只是这手刚伸出去,慕司卿已经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将手里的衣服递给慕三,道:“放回去。” 慕三恭恭敬敬地将衣服接了过来,走到衣柜前,将衣服折叠好放了进去。 “你是进宫装可怜的,穿那么好做什么?”慕司卿说完,转头对慕三道:“你要是再将本王的衣服拿给别人穿,看本王不弄死你。” 顾乘风看着慕司卿,别人这两个字能不能在他不在的时候说?当他是死人吗?当他不会难过吗? 将近一年没见,这人还是这么的无情。 内心隐隐有些不悦,但是慕司卿说他是去装可怜的,确实应该穿得破破烂烂的比较好。 拿上昨日穿的衣服套上,顾乘风拿上昨夜慕司卿给他的证据,直接出了大门。 大门口,老管家将顾乘风昨夜骑回来的马牵了出来,见到顾乘风的时候也不意外,将缰绳递了过去,语重心长道:“顾小少爷,早去早回,路上注意安全。” 顾乘风点了点头,跃上马背,双腿夹紧马腹,手里的缰绳扬起,“驾!” 第160章 服毒自杀 清晨,街上无一人,顾乘风骑着马一路狂奔。 再快到宫门口,他看见几辆马车朝着宫内行驶。 “驾!”顾乘风手里的马鞭抽打在马屁股上,马蹄子迈得更欢快了。 清晨大早,当街纵马。 任重挑开窗帘,朝着外面望了一眼,见到在京城消失快一年的顾乘风,不由地挑了挑眉。 好似今日便是顾家斩首之日,看来这个儿子还算有点心,还知道回来。 眼睛在顾乘风右胳膊的空袖上扫了一眼,任重还有些同情起来这人。 顾将军将自己唯一的儿子保护的很好,没想到正是这种保护让自己的儿子丧失了一条胳膊,也将全家送入了牢狱。 不过,这小子也算选了个好时机进宫了。 早朝,顾乘风稍微弄些动静,圣上肯定会将人叫入金銮殿,到时候满朝文武官员都看着,他说不定还真能救出顾家的人。 他还带了一丝兴趣,今日的早朝看来不似以前那么无聊了。 等任重到了宫门口,一眼便看见顾乘风被门口的侍卫拦在了外面。 旁边停着几辆马车,里面下来几位熟悉的官员,纷纷朝着顾乘风的方向看了过去。 “这人是谁呀?怎么在宫门口吵吵闹闹?” 其中有一位认识顾乘风的老官员道:“这是顾将军的爱子。” “顾将军的儿子?那个因为家里被抄,躲起来的那位?” “这么一提,今日好像是顾将军一家被斩首的日子呀!真没想到顾将军会通敌叛国。” “是呀!” 这边几人议论着从顾乘风身边路过。 顾乘风听到有人说自己父亲通敌叛国,被气得怒意灌顶,一下子挣脱开将自己拉到旁边的侍卫,冲了上去,抡起拳头将那个刚才说话的人揍了个鼻青脸肿。 一刻钟的时间,来上早朝的官员都被堵在了宫门外,看着一只手就将人打得亲妈都不认识的顾乘风,各个都不敢上前。 几个侍卫上去拉了几次都没将顾乘风拉开。 “我爹是被冤枉的,你要是再敢说我爹通敌叛国,看我不打死你!”顾乘风恶狠狠地威胁道。 被打的那位老官员双手捂住自己的脑袋,整个人疼得在地上打滚,听着顾乘风的威胁,哆哆嗦嗦道:“不敢了,不敢了,我不敢了,别再打了。” 几拳着重打在老官员的脸上,脸颊肿得跟馒头似的,说话声音就跟嘴里塞了个鸡蛋。 宫门口闹着这样的戏码。 金銮殿内,东方惊鸿端正地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面只有任重一人站着。 “今日文武百官怎么了?为何只有任爱卿一人在?”东方惊鸿有些不解地看向身边贴身伺候的老太监。 老太监也不知道,他摇了摇头。 任重上前一步,道:“启禀圣上,臣刚进宫之前看见宫门口有人在闹事,臣便绕路从侧门进来的。估计其他官员正在宫正门看热闹呢!” “有什么热闹比早朝还重要?”东方惊鸿怒。 以往都是文武百官等他上朝,今日竟然让他一国之主坐在只有一位臣子的朝堂之上! 老太监知道皇帝怒了,立马在旁边安抚,叫了身边伺候的小太监出了金銮殿。 小太监正巧与过来禀告的侍卫碰了个面。 侍卫被领到金銮殿内,跪在堂前,禀告:“启禀皇上,宫门外是前任将军顾斯年之子顾乘风在宫门外闹事,说顾将军的罪名是冤枉的,他手里有证据可以证明清白。” “顾斯年的儿子?”东方惊鸿细细回忆。 宫内举办宴会,有几次遇见过那小子,人长得英俊潇洒,就是行事不稳重,丝毫没有顾斯年年轻时候的风采。 当初在宫里还闹了不少笑话,要不是看在顾斯年的面子,早不知被处罚了多少次。 只是顾斯年的案子早就定下来,他儿子好像没有抓到,当初说是畏罪潜逃了。 任重抬头打量着东方惊鸿脸上的神情,上前一步,道:“圣上,臣刚才在门口见到那位闹事之人右衣袖空荡荡的。之前就听闻过顾将军的儿子得罪了歹人,断了一条胳膊。这件事情好像发生在蓝幽城之战前面。” “断了一条胳膊?”东方惊鸿有些诧异,沉思了片刻,对侍卫道:“去将顾乘风押进来。” 空荡荡的金銮殿顿时站满了人,顾乘风跪在最前面,右衣袖空荡荡地垂着。 东方惊鸿扫了一眼,看着满身灰尘,活像难民里逃出来的人,有些不敢相信,这还是那位印象里的顾乘风? “顾乘风,你为何事在宫门口喧哗?” 顾乘风将身上背着的盒子从头顶拿了下来,左手单举着,道:“草民父亲没有通敌叛国,这里面是证据,恳请圣上过目。” 东方惊鸿看着那枚盒子,侧头对老太监示意了下眼神。 老太监走了下去,从顾乘风手里接过了锦盒,回到东方惊鸿旁边,将锦盒打开。 东方惊鸿扫了一眼,伸手将最上面折叠的纸拿了起来,慢慢打开,看着上面一个个的红手印,眉头微微皱起。 这是蓝幽城百姓千人血书证明顾斯年的清白。 心里隐隐有些不悦,扫了一眼便将血书重新折好,放回锦盒里,又重新拿起下面的小纸条。 纸条最下面署名是南临国的大将军——常宏德。 与他通信之人不是顾斯年,而是顾斯年身边的那位军师,当初也是指正顾斯年通敌叛国的主要人员之一。 东方惊鸿看着信中内容,整个人气愤地颤抖了起来。 书信里面用了“昏庸”“无能”这些词在辱骂他,说他愚蠢,这样就被欺骗了,让顾斯年这样的忠臣入了狱。 忍着心中的不快,东方惊鸿将所有的书信都看完。 身边的老太监盯着他脸上的神情,心里感觉大不妙,朝着身后的小太监递了个眼色。 小太监趁着没人在看他,便悄悄地从侧门出了金銮殿,朝着东宫的方向跑去。 与此同时,囹圄内,廷尉狱大早被下面的狱卒吵醒。 “出什么事了?”被吵醒的廷尉狱满脸阴郁,说话的语气带着不耐烦。 狱卒猛地跪在了地上,哆哆嗦嗦道:“顾斯年昨夜服毒自杀了。” 第161章 金銮殿洗涮清白 东宫内,最近天气变凉,东方朔染了风寒,终日躺在床上。 宫女进来将他叫醒的时候,正赶上他头疼炸裂。 东方朔不由分说,直接坐了起来,一巴掌将宫女掴到了地上。 宫女趴在地上,一只手捂着发烫的脸颊,指缝间露出红肿的脸,眼泪流了下来。 “何事?”发泄了一下,东方朔头疼得没有那么厉害了。 “启……启禀太子殿下,刚才张公公身边的小李子过来说……说,顾将军的儿子此刻正在朝堂之上洗清顾将军的罪名。”宫女声音中带着哭腔,说话一抽一抽的。 “顾乘风回来了?”东方朔轻笑一声,道:“就算他回来了,也改变不了顾斯年该死的命运。” 朝堂之上,东方惊鸿看完锦盒里所有的东西,最开始对顾斯年的不满全部变成气愤。 堂堂一国重臣,因为一个无名小卒被诬蔑成通敌叛国,险些命丧他手。 龙椅上的东方惊鸿阴沉着整张脸,压抑着心中此刻的怒意:“去将太子请过来!” “请”这个字音被东方惊鸿咬得格外的重。 张公公端着锦盒的身子一颤,“奴才这就去。” 将手里的锦盒交给身边的小太监,他立马小步子地跑出了金銮殿,直奔东宫。 金銮殿不得宁静,关押顾家的牢笼里也忙得跟热锅上的蚂蚁。 廷尉狱赶往关押顾斯年的牢笼,看着人躺在地上,两只眼睛翻着白眼,口吐黑红的血。 大夫号过顾斯年的脉搏,摇了摇头道:“老夫才疏学浅,从未见过这种毒药。人刚也咽下最后一口气了,就算神医在也无力回天了。” 阮娇住在隔壁的牢笼里,一早是她发现顾斯年口吐鲜血整个人不对劲,大叫着将狱卒吵醒了,才发现顾斯年服毒的。 “斯年!”听到大夫摇头,阮娇不管不顾地大叫了起来,两只瘦的只剩骨头的手紧紧地抓着牢笼的木头,恨不得能从这窄小的缝隙中钻过去。 廷尉狱侧头看了一眼阮娇,对身后的狱卒道:“将隔壁的牢笼打开。” 说着,他又吩咐另外一名狱卒,“进宫将顾将军服毒自杀这件事情禀告圣上。” 隔壁的牢笼打开,阮娇立马跑了出来,直奔顾斯年的身边。她紧紧地抓着顾斯年的双手,哭喊道:“斯年,我是娇儿呀!你快睁开眼睛看看我。你怎么舍得让我一人面对这斩首之刑独自先去了呢?” “你快点醒醒好不好?你是被冤枉的,你怎么能屈服了呢?你这样让我跟风儿怎么办?” 阮娇哭着喊着,可是躺在地上的人没了一丝动静。 金銮殿门外,东方朔正巧与慌慌张张前来禀告的狱卒会了个正面,他唇不由地勾了一下,与他一前一后的进了金銮殿。 到了文武百官前面,东方朔收敛了脸上的表情,站得笔直,两手作揖,“父皇,您叫儿臣过来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东方惊鸿扫了一眼身边的张太监,“将东西拿给他看!” 张太监手里捧着锦盒,走下台阶,然后递到东方朔的面前。 东方朔疑惑地看了眼锦盒,煞有一副明知故问的样子,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张太监道:“殿下,您看看就知道了。” 将锦盒打开,东方朔将里面的东西一一看了看,由最开始的诧异到震惊到不可置信,脸上的表情十分地到位。 看完之后,他猛地跪了下来,“父皇,这跟儿臣查得不一样。儿臣也不知道顾将军是被冤枉的。这……” 下面看热闹的文武百官各个好奇这锦盒里写得是什么东西,但毕竟在天子面前,他们都低垂着脑袋,将心里的好奇压在心底。 唯独任重胆子贼大,走到太子面前,朝着圣上拱手,道:“陛下,臣可以看一看这里面写的东西吗?” 东方惊鸿一只手撑着脑袋,摆了摆手,道:“看吧!” 眼睛扫过地上还跪着的顾乘风,他道:“乘风,你起来吧!顾将军的事情必然会给你顾家一个说法。” 站在东方朔身后的狱卒听到这话脸色吓得煞白,顾家这是沉冤得雪了吗? 金銮殿上,众人都以为他是东方朔带过来的小厮,庄严的气氛里他也不敢擅自插嘴,一人站在那边,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 顾乘风单手支撑着地面,吃力地爬了起来。 这些都落在了东方惊鸿的眼里。当初为何看到东方朔带回来的证据将顾家定罪的已经被他忘记了,此刻心里满是对顾家的愧疚。 他与顾斯年幼时就认识,他是什么性子,他怎么会不知道?此刻心里又是愧疚,又是难过。 任重将证据都看完,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原来是顾斯年身边的那个军师作祟,也算顾斯年识人不清,惹了这场灾难。” 说话间,他将手里的东西放回锦盒里,眼睛扫过跪着的东方朔身后的狱卒,问:“你是何人?” 终于有人意识到他了,狱卒吓得直接跪到了地上,哆哆嗦嗦道:“小……人人是囹圄里的狱卒,奉……奉廷尉狱之命进宫禀告圣上,顾斯年顾将军刚才在牢狱里服毒自杀了。” 顾乘风听到最后一句话,冲到狱卒面前,左手抓着他的肩膀,一双眼睛透着几分戾气,“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狱卒刚才就已经吓破胆了,此刻顾乘风捏着他的肩膀像是要将他的骨头捏碎似的,吓得眼泪水都流了出来,“顾将军服毒自杀了,这跟小人没关系,小人就是个传话的。” 坐在高位上的东方惊鸿听到这个消息,脸色煞白,搭在龙头上的手紧紧地捏紧。 顾斯年死了! 顾乘风却没有这么轻易相信,他爹那样一个人就算被斩首也定然不会自杀的。 他看着那名狱卒,道:“我爹在牢里怎么会有毒药呢?你骗我的是不是?是不是!” “小……小人不知道,小人不是看管顾将军的狱卒,小人只是个传话的。” 狱卒被顾乘风摇晃得脑袋都晕了,就知道金銮殿不好进,他这小命都被下走一半了。 顾乘风抓着狱卒肩膀的手松开,整个人不顾四周的人直接朝着金銮殿外面跑去,直奔宫外。 他爹不可能服毒自杀的,不可能,那人肯定在骗他。 第162章 释放 囹圄内,廷尉狱让狱卒下去,自己一人看着阮娇和顾斯年的尸首。 阮娇与顾斯年之间已经阴阳相隔了。 廷尉狱微微眯了眯眼,退到外面,坐在了四方桌子边。 去宫内禀告消息的狱卒还没回来,就隐约听到外面吵闹的声音,紧接着看到一位身着破旧,满身风尘味的少年从外面跑了进来,直奔顾斯年的牢房。 只是扫到一个侧脸,廷尉狱还是看出他应该就是顾斯年那位独子。 他眼神在顾乘风空荡的袖子上停下。早先就听闻了顾乘风得罪了人,被百花楼的妓子缠上了,后来断了一条胳膊,便从京城消失了。 没想到时间隔了快一年,这人倒是出现了,只是京城怕不在是那个安稳的京城了。 顾乘风直奔到牢房外,看着母亲和父亲都穿着囚衣,两人身子消瘦得只剩下骨头。母亲正抱着父亲在痛哭。 顾斯年双眼紧闭,脸色惨白,嘴角沾着黑血。 顾乘风不可思议地朝着前方走着,“娘,我爹他……” 阮娇听到熟悉的声音,抬起头,红肿的眼睛朝着牢门口看去,看到顾乘风的脸,眼泪水涌得更厉害了,“风儿,你回来了。你爹他没了。” 视线扫过顾乘风的胳膊,那袖子空荡荡的,阮娇心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 她相公没了,儿子也残了,还有两个时辰整个顾家就没了。 对国家忠心耿耿最终就落得这样的下场。她想笑,可是扬起的嘴角在这张脸上更是显得难看。 顾乘风走到阮娇面前,跪了下来,单手将母亲搂入怀里,低声道:“娘,我已经在圣上面前将我们顾家的罪名洗清了,我一会儿带您和爹回家。” “洗清了?”阮娇两眼婆娑,满是诧异。人心只有在低谷的时候才能看得清清楚楚。 罪名洗清了,可是斯年却走了。 “洗清了,我刚从金銮殿回来,文武百官都做了见证,陛下肯定会还我们顾家一个清白。” 廷尉狱在旁边听见,微微诧异。到了现在,顾家居然是被冤枉的。 现在这牢里,住得都是忠臣,有罪的都在外面过得逍遥自在。 半个时辰,张公公拿着圣旨赶来了,看了一眼中毒身亡的顾斯年,便宣读了圣旨。 廷尉狱领了圣旨,顾家便被无罪释放。 慕司卿听闻顾将军在牢狱里中毒身亡之后,立马赶了过来,正巧与离开的张公公打了个照面。 慕司卿扫了一眼张公公,直接朝着里面走去。 顾乘风正在装独臂侠,慕司卿对身边的慕三示意了下,慕三直接过去将顾斯年的尸体抱了起来,一行人朝着外面走去。 马车在顾家门口停了下来,顾乘风先下了马车,一眼望去,大门口最上方的牌匾没了,门口看守的侍卫也撤走了。 顾乘风黑沉着一张脸,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慕司卿下来的时候,侧头看了一眼顾乘风,伸手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他终究还是没想到东方朔会做出这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 顾府里半年多没有住人,也没人打扫,门一开,前厅的树木随意地生长,地上布满了灰尘土,整个院子就像是荒废了多年。 慕三抱着顾斯年的尸首跟在了后面,阮娇在牢狱里待了这么长时间,以前身子骨还算硬朗,可是现在也虚弱的很。 先收拾了个房间将顾斯年放好,慕司卿让慕三去寻几个下人过来,将屋子里里外外都打扫一遍。 江家,江澜的卧寝内,江澜还蒙在被子里。 一路奔波劳累了七天七夜,她都没睡个好觉,昨夜回来特意与她父亲江承载聊了下,知晓了慕司卿的计划,她这紧张的心也松懈了下来。 慕司卿那边已经调查到了证明顾家清白的证据,这一夜她也安稳睡了个好觉。 “姐,顾家被放出来了!”江子石一路跑了进来,见着他姐还躺在被窝里,一把将被子掀开了。 门没关,一股冷风灌了进来,江澜冷得翻了个身,将身子团做一团。 “姐,你快起来!姐夫家被放出来了。”江子石的大嗓门对着江澜吼了一声。 这一下确实将江澜叫醒了,她猛地坐了起来,侧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问:“你刚才说什么?” 江子石重复了一遍:“顾家被放出来了。” 江澜下了床,道:“后面那句。” 江子石回忆了下,“姐,你快起来!” “再后面那句。”江澜走到衣柜,从里面那出一件红色的劲装。 “姐夫家被放出来了。” 江澜走到江子石身边,一只手拿着衣服,另一只手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颇为欣慰道:“小石头,你终于长大了,姐姐没白疼你。” 江子石笑了笑,道:“姐,就你当初带着顾乘风火急火燎去治疗胳膊那股子劲,家里人都知道你们两个的事情了。你是我姐姐,我当然支持你……” 江澜将江子石推到房间门口,听他说完,直接将房间门关上,朝着外面道:“虽然你没以前那么讨厌了,但是你姐现在要换衣服,你还是在外面好好待着吧!” 江澜回了房间,将门关上,换上衣服,等她将门再打开的时候,门外的人由江子石换成了她母亲的丫鬟,手里还端着一盆热水。 “小姐,奴婢伺候你洗漱。” 等江澜收拾好了,赶去顾府之后才知晓,原来顾斯年今早去世了。 她看着顾斯年的尸体,第一时间看向顾乘风,在他脸上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肯定很难过,但是他现在成了顾家的顶梁柱,他得照顾他的母亲,所以他将难过都压在了心底。 这样的顾乘风颇有一番顾将军当年的风采。 可是,这成长的代价太过于残酷了。 顾将军怎么可能服毒自杀?这毒又是哪里来的? 要是她师父在,肯定能查出来这毒是什么毒,说不定就能查到这下毒之人? 江澜往后退了两步,她现在写信让师父过来,一定要将杀害顾伯伯的凶手找出来。 可是,她刚出了房间,慕司卿也跟了出来。 “江澜,你现在要去哪里?” 江澜回头看着慕司卿道:“我去写信,让我师父来京城。” “你在这里陪着顾乘风,我去让你师父过来。”说完,慕司卿朝着前方走去。 江澜看着他的背影,想到之前就是有人写信给师父,告诉他们顾家出事了,她和顾乘风才连夜赶了回来。 难道慕司卿就是那位与师父认识的人? 第163章 日进斗金 席家下面的产业都十分地完善,唐婉月没有花费很多时间打理,只是最近发现一家规模中型的茶庄账本上出现入不敷出的情况。 “唐姑娘,您怎么来了?”刚进铺子,掌柜人精地看见了她,立马跑了出来,点头哈腰地招呼着。 唐婉月四周看了看,来喝茶的客人虽不算多,但是也不少,看着情况,那账本果然是出了问题。 在掌柜的招呼下,唐婉月上了二楼的厢房,桌上的茶水是刚泡好的碧螺春。刚入口微涩,很快就成了甘甜,茶品也是好的,这账本…… 唐婉月不动声色地喝了两杯茶,看着一直侯在自己身边的掌柜,道:“这茶口感不错。” 掌柜点头哈腰地说道:“这是铺子里刚进的碧螺春,上好的品质。” 他这话音一落下,唐婉月脸色立马沉了起来,道:“我看掌柜送去席家的账本上可没钱进货了?” 声音平缓,听不出任何情绪,可是这话说得却不像她声音那样。 掌柜听到,脸上的神情明显一僵,不过很快就强装镇定地说道:“这……这是先前进的货。” “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唐婉月站了起来,道:“带我去仓库看看。” 掌柜脸上的神情明显不似刚才那么谄媚,他神色微僵道:“唐姑娘,仓库那样的地方人多还脏,不适合您过去。” 唐婉月睨了一眼这位掌柜,轻笑一声:“我不是那些足不出户的大家小姐,脏乱的地方去得说不定比你还多。带路吧!” 见这毛都没长齐的丫头不听劝,掌柜站在原地没动。 这时,厢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敲响了,柯黎的声音传了进来。 “唐姑娘,我来了。” 唐婉月:“进来吧!” 柯黎一进来,那掌柜吓得身子一抖。 当年席容将他的这间铺子买了回去,柯黎就在现场,这人别看长相儒雅,面无表情,实际上是个下手狠毒的狠角色。 “让你查的事情查好了?”唐婉月问道。 柯黎点头,“已经调查好了。” 唐婉月也不急着问他调查的结果是什么,只道:“我想去看看这铺子的库房,这掌柜不想让我去。” 掌柜吓得双腿一软,整个人摊在了地上,一个劲地说:“没有,没有,这是没有的事情。小人只是觉得库房脏乱,不是不愿意让唐姑娘去看。” 听着这掌柜欺软怕硬的模样,唐婉月不屑地轻笑一声:“既然这样,那掌柜就带我过去吧!” 掌柜害怕地扫了一眼柯黎手里执着的剑,见剑没开窍,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扶着桌角爬了几次,终于爬了起来,在前面领着路。 下了楼,楼下有几位吃茶的客人,其中一位朝着唐婉月的方向看了过去,侧头对身边的姑娘道:“那位就是现在席家的家主。” 姑娘皮肤白净,五官端庄,身批一件天蓝色披风,手里拿着一把。朝着唐婉月的方向看了过去,咦了一声,道:“我记得席容是独子,他继母也没有再生,怎么还有个妹妹?” 身边的人见她误会了,解释道:“这位不是席公子的妹妹,是他还活着的时候追求的姑娘。” “追求的姑娘?”说话中语气隐约有些生气,“这姑娘倒是得了天大的便宜,既没有嫁到席家,就能接手席家的生意。你说是不是她杀了席容,将席家的家财收为己有?” 男子沉思了片刻,看向姑娘,说:“这么想好像也可以想通。早先就听闻这姑娘不简单,她原本只是个小商贾之女,结果家里出了事,家里所有的人都从京城消失了,就剩下她一个人,在南市开了一间不小的布庄,然后用了一年半的时间将北市那条街盘了下来。” “就是我昨日逛的那条全是漂亮衣裙的市集?”姑娘有些诧异。 男子点头应了:“就是那条。” “是不是席容帮她开的?”说到席容,姑娘气得牙痒痒,难得千辛万苦要过来看看他,没想到人就这么没了。 要是真的是这姑娘杀得席容,她会鄙视席容一辈子。 唐婉月去了库房,将里面的茶叶都看了一遍,都是新鲜的好茶,压根就不像账本里写的情况。 “所有的库存都在这里了吗?”唐婉月侧头睨了一眼掌柜,问道。 掌柜点头哈腰道:“今日太阳好,外面还晒了一些。” 刚才过来的时候,路过后院,倒是晒着不少茶叶。 唐婉月道:“账本上说缺银两进货,可我看这铺子经营得很好,那账本是假的吧!” “唐姑娘,小得也是奉命行事,小的……”掌柜跪在地上,舌头跟打了结似的,怎么也说不出一句利索话。 奉命?难道这掌柜上面还有一个人? 就在唐婉月想得时候,清脆的女声从她身后传了进来,“是我让他这么做的。” 唐婉月回头,看向门口逆着光的女子,五官分明,一双浓眉大眼,说话之间带了丝高傲,身上的穿着她倒是有些眼熟,是北市最近比较流行的款式。 “谢姑娘,你可得救救我。”掌柜在地上匍匐到门口的女子面前,苦苦哀求道。 谢芷若扫了一眼地上的人,“她又没说你什么,你怎么吓得就跪下了?太没有骨气了。” “谢姑娘,你可得救救我。”掌柜才不在乎骨气。 这哪里是什么骨气不骨气的事情,骨气有不可以当饭吃。 在茶楼当掌柜他可以养活一家老小,还有富余的银两,要是丢了这个差事,全家老小都得跟着他一起挨饿。 谢芷若被他那哀求的声音叫烦了,仰起头跟唐婉月道:“这事情是我让他做的,有什么损失我负责,也没有影响这个铺子的生意,应该不算什么大事。” 刚才这姑娘出现的时候,唐婉月察觉到柯黎眼里的诧异,她微微侧头,压低了声音问柯黎:“你认识她?” “她是个大人物。”谢芷若的真实身份柯黎现在不好跟唐婉月直说。 只是,这“大人物”足以提醒唐婉月别跟这个姑娘硬碰硬。 唐婉月笑着走到谢芷若的面前,道:“确实没给铺子什么影响,但是耽误了我的时间。席家这么多铺子,但凡我将这些时间用在上面,日进斗金。我来这里也有两个时辰了,就赔偿我十五两黄金便可。” 谢芷若听她算完报得价格,立马破口大骂道:“你两个时辰的时间值十五两黄金,你怎么不去抢劫!?” 第164章 席容的心脏在右边 “我是商人,怎么会去抢钱呢?我只赚自己该赚得钱。”唐婉月脸上带着商人标准的微笑。 柯黎听着唐婉月的话,倒是有些诧异。 他刚才应该已经提醒到了她了,没想到她还是那么大胆。 原本还有些炸毛的谢芷若听到唐婉月说的最后一句话,脸上的神色莫名,嘴里嘀咕了一声,“我总算知道席容为什么跟她投缘了?两人都是奸商。” “我给你三百两银票,再借用你两个时辰。”谢芷若说完侧头示意身边的男人将银两给她。 那男人露出心痛的表情,从兜里掏出三百两的银票递了过去。 唐婉月大大方方地将钱接了下来,折叠好塞入衣袖下面。 “谢姑娘想借用我两个时辰做什么?”收了人的钱财,唐婉月自然比刚才好说话些。 谢芷若道:“你带我去席容的墓前看看。” 半个时辰之后,一行四个人到了席家的园林,席容的坟墓就在他父亲坟墓旁边,墓碑上刻着“席容之墓”,右下角刻着“友唐婉月立”。 “唐婉月”这三个字,谢芷若觉得有些耳熟,不知道哪里听到过。 微微蹙了蹙眉头,她转头看向身后的两个男人,道:“我要跟唐姑娘说些事情,你们两个去外面候着。” 跟着谢芷若来的男子听了立马转身走了出去,柯黎立在原来的位置,看着谢芷若没有动。 “怕我将你家现主子吃了?”谢芷若气愤地跺了跺脚。 唐婉月扫了一眼谢芷若,对柯黎道:“你先出去吧!有事我叫你。” 柯黎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谢芷若看着人走远,看向唐婉月,道:“我看你人挺小的,怎么做事比席容还奸诈?” 唐婉月温婉地笑着道:“我才十五岁,个子还能长。而且这不能说奸诈,只能说精明。” “我也只比你大一岁,我的个子也可以长得。”说着,谢芷若无意中垫了垫脚尖。 两人站在一块,谢芷若看着比唐婉月高一点,但是唐婉月身材纤瘦,更是显高一些。 “对了,席容是怎么死的?”谢芷若问到正题上。 说到席容的死,唐婉月微微蹙眉,没了跟她继续打趣的心情,轻声道:“是被箭射中了心脏死的。” 谢芷若疑惑道:“席容武艺不低的,就算箭躲不过去,也应该会避免射中要害呀!” “席容会武艺?”唐婉月的声音微微诧异。 跟席容相处这么久,从来没见过席容用过武艺,就连柯黎的身手她也不是很清楚,就知道很多人都怕柯黎。 “你不知道?我听说你们两认识挺久的呀!席容不会在你面前装可怜吧?”谢芷若露出鄙夷的表情,道:“我记得席容的心是长偏的。” 说着,她手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道:“一般人心脏确实是在左边,但是席容的心脏是在这里的。” 手指往右挪了挪,谢芷若继续道:“那箭射的左边还是右边?” 谢芷若说得内容有些多,唐婉月一时接受不过来,缓了半响,才开口道:“左边。” “那也没中他的心脏呀!柯黎没给他找大夫吗?” 唐婉月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当时晕了过去。” 回想席容中箭的那天,唐婉月眉头紧蹙在一起,当时流了那么多的血,她慌乱不堪,丝毫没有注意到别的,后来她晕了过去,所有的事情都是柯黎安排的,就连后事入葬也是柯黎亲自看着的。 有了一个突破口,疑惑一个接着一个冒了出来。 她愣愣地问谢芷若:“谢姑娘,你觉得这世界上有鬼魂这一说吗?” 回想席容死后的第三天,唐婉月眉头紧蹙在一起。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鬼?你见到过鬼?” 唐婉月将席容死后的第三天晚上见过他鬼魂的事情跟谢芷若说了。 谢芷若轻嗤道:“肯定是有人装神弄鬼。” 她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墓碑,道:“说不定席容没死呢!装神弄鬼的就是他。” “可,我当初见到他吐了很多血。”唐婉月有些疑惑。 她现在倒是希望如谢芷若说的,席容没有死。 可是当初见到的模样,席容流了那么多血,怎么可能还没死? 内心里矛盾着…… “学武艺的人可以用内力催动体内的气血,就像这样。”谢芷若突然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朝着唐婉月扑了过去。 唐婉月吓得立马伸手接住了她。 谢芷若气若玄虚道:“唐姑娘,我跋山涉水来东晋,原本想找席容投靠的。现在他没了,我可以投靠你吗?” “你有没有事?我让柯黎带你去看大夫。”唐婉月有些慌张起来。 这人怎么说流血就流血了? “我可以付银子的,你收留我好不好?我吃的不多,还可以帮你做事……” “我答应你,你先别说话了。”唐婉月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本想大喊将柯黎叫进来,怀里的人突然一个翻身搂住了她的脖子。 谢芷若嬉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刚都跟你说了,这是用内力催动的,又死不了。” “不过,你刚才可是答应我了哦。总算寻到一个好住处了,不用再住客栈了。” 唐婉月僵硬着身子,想着刚才她说的话。 原来她是装得。 谢芷若抱着她蹭了蹭,觉得好不自在,“你真好骗。我之前还怀疑你将席容杀了呢!不过就你这智商,也就做生意精明一些,还真杀不了席容那只老狐狸。” 老狐狸这个词,唐婉月怎么都不能把它跟席容牵扯上关系。 “看着你身娇体弱,还以为你发育不良就皮包骨呢!原来身上肉还不少。抱着软乎乎的。怪不得男人都喜欢抱着女人。要是对象是你,我也喜欢抱着。” 唐婉月皱眉,这女子说话怎么那么奇奇怪怪? “你要是没事的话,先起来。”唐婉月想从她的桎梏中挣脱开,只是这女子力气大,一番挣扎丝毫没有效果。 “都是女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说着,谢芷若松了抱着她的胳膊,眼睛瞥见她衣服上沾的一根草,爪子伸了过去。 好在唐婉月反应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厉声道:“你想干什么?” 谢芷若眨了眨看似无辜的眼睛,抬了抬下巴道:“你胸前粘了一根草。” 第165章 生死搏杀的棋子 感觉到自己言语中不小心暴露了什么。 谢芷若又纠正道:“你胸前的衣服上粘了一根草。” 说完,她将视线挪开了。 唐婉月低头看了一眼,衣服上确实粘了一根草。 她刚才昏了头了。 面前这人是女子,怎么会……是她想多了,是她不纯洁了。 自己伸手将那根草捏了下来,两个人站了起来。 唐婉月看着谢芷若嘴角的一抹猩红,想着那夜席容吐血的场景。怎么都无法想象,那样的鲜血直涌的场景是假的。 这其中是否真假,柯黎肯定是知道的。 要是席容没死,那么他为何要制造出这样的场景,让自己误会他已经死了? 走出席家墓地,唐婉月将谢芷若带去了她在东郊外那套属于她的院子。 那院子一直有下人打扫,空着也是空着,正好可以安顿她。 将谢芷若安顿好了,唐婉月坐着马车回去了。 路上,她掀开车帘,看着驾马车的柯黎问道:“柯黎,刚才那位谢姑娘是何人?” 柯黎道:“谢姑娘全名:谢芷若,是北祁国的公主。” 唐婉月愣了一下,她自然知道北祁国的皇室姓谢。 只是没想到北祁的公主居然敢明目张胆地跑到东晋的国都。 “刚才她跟我说席容的心脏是在右边,他还没死。” 唐婉月突然说出这句话,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柯黎的脸。 只是,这人脸上除了面无表情还是面无表情。 他淡淡道:“肋骨断裂,左肺刺穿存活的几率能有多大?” 一句反问,将唐婉月问的哑口无言。 她垂下眼眸,想着那天晚上的事情,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希望席容就这么死去,所以谢芷若说出那样的话,她心里存了一些侥幸,不过看柯黎说话的态度,她终究还是想多了。 掀开车帘的手缓缓放下,唐婉月坐回到马车内。 正在赶马的柯黎呼出一口气,就好像刚才说了什么十分紧张的话。 缓了缓情绪,柯黎掀开车帘对着里面若有所思的唐婉月道:“唐姑娘,顾家已经被无罪释放出来,不过顾将军今早被人毒杀了。” 前半句让唐婉月松了一口气,后半句让她紧皱了眉头。 “顾将军死了?”怎么会? 柯黎道:“是太子的人在顾将军前一夜的晚膳中做了手脚。此毒一般大夫不识,毒性缓慢,延迟一夜才发作,所以别人都以为顾将军是畏罪自杀。不过,现在罪名已经洗清,畏罪自杀自然成了无稽之谈。” 唐婉月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东方朔想要拿到皇位,那些威胁他的人都有可能被他杀死。 这样一位不分青红皂白就将忠臣害死的人要是当了皇帝,东晋以后定然会奸臣当道,百姓民不聊生。 东晋灭亡的日子便不远了。 唐婉月抿着唇,消化了下刚才知道的内容,对柯黎道:“绕一下顾将军府。” 柯黎拉住缰绳,将马车转了个方向,朝着顾将军府驶去。 在快到将军府门口,柯黎对马车内道:“唐姑娘,快到顾将军府了。” 唐婉月掀开车帘,朝着外面望去,一眼看见从里面走出来的慕司卿和江澜。 江澜脸上的神情不太自然,慕司卿倒是跟往常一样。 她挑着车帘的手微微抓紧,布被抓皱了。 犹豫片刻,她本想将车帘放下,让柯黎不要停下。 慕司卿侧头无意间扫过那辆由远而近的马车,看见里面坐着的人,眼里闪着光亮。 见那人要退回马车内,慕司卿对身边的江澜道:“唐婉月过来看你了。” “嗯?”江澜顺着慕司卿的视线看了过去,见到唐婉月立马跑了过去。 柯黎勒住缰绳,将马车停在顾将军府的门口。 “小月亮,好久不见。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声音中有些惊喜。 她刚回来,还没来得及托人告诉唐婉月。 唐婉月盯着在江澜身后三丈远位置站着的慕司卿,在对上他视线之前,快速的将视线挪了回来,将视线放到江澜的身上。 “我听闻你回来了。”唐婉月抬了抬下巴,道:“顾乘风没事吧!” 话中的语气是知道顾将军已经离世了。 江澜神色微暗,半垂着眸子道:“人还好,现在顾家就剩下他一个男人了,他自然会收敛以前的性子,顶起这个家,照顾好他的母亲。” 想到昨夜回家,家里人说是唐婉月想办法将他们救了出来。 她道谢道:“小月亮,谢谢你救我家人。不过,东方朔这人……” 说到一半,江澜止住了声音。 唐婉月是为了救她的家人所以才招惹上东方朔的。 见着江澜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唐婉月笑了笑道:“我自由分寸。我与东方朔的是交易,做生意这方面我还没有输过。” 江澜伸手将唐婉月搂入自己的怀里。 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京城发生那么多事情,唐婉月还想方设法将她的家人救了出来。不然后果她不敢想象。 “谢谢。” 唐婉月拍了拍江澜的背,道:“顾乘风最近心情肯定会很不好,你多陪陪他。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来席家找我。” “好。” 几句寒暄,两人便道别了。 唐婉月上了马车,对着江澜挥了挥手,退回了马车内,将车帘放下。 马车缓缓驶远。 慕司卿看着唐婉月离开,从始至终都未将视线停留在他的身上。 他抿着唇,朝着外面走去,经过江澜的时候,侧头问她道:“我跟你说的话,你没有告诉她。” “小月亮已经不是小孩了,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江澜侧头看向慕司卿,唇角微微上扬,“倒是慕王爷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女人的直觉告诉江澜,顾乘风好像也陷入了慕司卿的棋盘里了。 慕司卿神色淡淡:“本王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做什么?” 朝堂成了一盘棋局,他们谁不是这生死搏杀的棋子? “照顾好顾乘风,让他行事小心,不要因为一时的冲动与东方朔对上。”扔下这句话,慕司卿直接朝着前方走去。 那个方向是唐婉月坐着的马车行驶的方向。 第166章 深夜的思念 唐婉月原本想回席家,只是到了半路上突然反悔了。 她对柯黎道:“柯黎,去席家墓地。” 回到席家墓地,唐婉月让柯黎侯在马车边,自己独自一人前往席容的墓地。 要是有鬼魂一说,那么这样埋葬席家世代先代的坟地是证明有没有鬼的最好地方。 唐婉月走到席容的坟墓前,回想那个见到他鬼魂的夜晚。 她着急了,青天白日里怎么能见到鬼呢?要等还是要等到晚上。 倏地,她听见身后突然冒出了奇怪的声音,好像人踩在草上发出的轻微细响。 唐婉月僵直了背,谢芷若的话在耳边回响着,“这世界怎么可能有鬼?” 就算有鬼,这青天白日肯定不会有鬼出现的。 “谁?”唐婉月猛地转头,见到身后的人愣了一下,眉头一皱,“你怎么在这儿?”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在顾将军府门口见到的慕司卿。 唐婉月怎么也没想到这人居然会跟踪她,还到了席家的墓地。 “来找你的。”慕司卿直言:“原本想让江澜转告你,但是她没有说,我便亲自来告诉你。” “我知道你为了救江家与东方朔合谋想要杀了席容。” 这句话一从慕司卿的嘴里出来,唐婉月整个人都僵住了。 地底的寒气往上冒着,就像是有生命一样往上攀爬着,包裹住唐婉月整个身体,让她好似坠入了万年冰窖中。 原本以为这件事情只有她跟东方朔知道,可是京城里到处都是眼睛。 她现在所做的事情就好像是被人扒开了外衣,整个人赤裸地站在他面前,毫无秘密可言。 就在慕司卿张口还要继续说的时候,唐婉月出声打断了她的话,道:“你想怎么样?让我跟你合作吗?” 慕司卿没有回答她的话,看着她脸上害怕的表情消失,换上一副精明的商人表情。 果然,梦游的事情白天的她都不记得。 他微微眯了眯眼道:“当初京城流传凤凤怀了顾乘风孩子的事情是东方朔安排的,凤凤最后也是被东方朔灭口了。东方朔很危险。” 唐婉月身高比他矮一个半头,看他需要仰着脖子。 “嗯。你到底想说什么?” “任重当初在朝堂上处于中立位置,自从回来妹妹被杀害之后便倒戈香妃。唐婉月,你是聪明人。东方朔心狠手辣,不会因为你与他合作就会放过你。” 唐婉月了然,慕司卿果然如她所想,朝堂上的局面知道的一清二楚。 “我知道,他跟我说过,他还想将我纳入……” 原本还在三丈之外的慕司卿突然就到了唐婉月的跟前,他脸上鲜少出现怒意,此刻一双眼眸黑沉地好似没有星的夜空。 慕司卿厉声打断唐婉月的话::“东方朔有个妃子叫石盼,她全家就是被东方朔害死的。” “这件事情我也知道。”唐婉月看着慕司卿脸上的神情,有那么一瞬间看不懂面前这人。 往日里,他都是寡言寡语,可不知什么时候,这人在自己面前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那层矜贵高冷的外表似乎还在,可是又像是不在了。 唐婉月说的话听在慕司卿耳里变了味。 那晚上她衣不遮体的与东方朔在他面前演的戏又浮现在眼前,心里不甘在叫嚣着。 慕司卿低着头看着不再花痴跟在他身后静悄悄看他的人,这张精致的五官透着倔强与坚韧。 她就不能像她梦游的时候乖巧可爱一些吗? “唐婉月,东方朔不是良人,你不应跟他接触过多。” “他不是良人,你就是良人吗?”唐婉月将一直压在心底的话说了出来:“你和东方朔不过是半斤对八两,你以为你就比他高尚很多吗?” “我当初去求你救救江家跟顾家,你明明是有能将他们两家完好无损地就出来,可是你拒绝了。现在顾伯伯死了,顾乘风更恨东方朔了,你达到了你的目的,你满意了。” 一字一句,唐婉月越说,语气越是冷淡。 慕司卿看着她,没想到她是这样看待他的。 他勾了勾唇,有些被气笑了。他确实有自己的布局,可是顾斯年对他不比对顾乘风差,他怎么会故意看着顾斯年见死不救? 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握住,慕司卿气得转身,直接原路返回。 唐婉月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心里不知为何感觉有些寂寞。 她刚才的话是戳中了他心中一直盘算的真相吗?他都不反驳一声就离开了。 果然,有些人隔着远,看光鲜亮丽,实际上了解了,内里不知腐败成什么样子。 过了一刻钟,唐婉月从墓地里走了出来,她问一直侯在马车旁边的柯黎,“你刚才有没有看见人进去或者出来?” 柯黎一脸疑惑地看着唐婉月,摇了摇头,道:“没看见有人进出,难道里面进人了?” 唐婉月摇了摇头,道:“没有,就是听到有些奇怪的声音。” “可是里面进了野生小动物吧!” 回到席家,唐婉月照常跟阮淑慧一起用过晚膳,陪着她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到了戌时,阮淑慧睡觉,她便会自己在这儿住的院子,洗漱上床睡觉。 今日,不知道为何,她洗漱完之后,躺在床上,没有一丝睡意。 闭着眼睛到了不知什么时候,她依旧睡不着。 最后,她睁开眼睛,披了一件衣服坐到门口的凉亭里,抬着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今天白日,慕司卿对她说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就好像是魔咒一样一直回响着。 唐婉月盯着天上挂着的明月,思索放空,不仅有些想念起自己丝毫没有印象的父亲。 当初刘掌柜说,父亲是为了去找她的母亲,所以才丢下她的。 母亲到底是遇到了什么危险,才能让父亲丢下她这样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孩子,狠心走了呢? 时隔这么多年,他们是否还活着?如果活着为什么没有来找她? 她原本还想着,等她父亲来找他,他要将他所托非人的事情告诉他,问问他良心痛不痛?问他为何会那么狠心? 可是,他们没有来找她,一丝消息都没有。 第167章 养不熟的猫 唐婉月仰着头,将眼里要流出的泪水憋了回去。 倏地,一个人影从墙上落在了院子里。 黑影在唐婉月面前一闪而过。 唐婉月侧头,视线随着黑影追了过去,见是一道熟悉的身影,她眉头微微皱起,这人白天没说服她,晚上又来了吗? 张了张嘴,话还没有说口,唐婉月又重新将嘴闭上了,她倒是想听听,这男人夜半三更潜入女子的闺房到底是有什么企图。 慕司卿刚才赶过来的时候,慕三都被他甩开了。 他远远地就看到院子里有个人坐在凉亭里,身上披着一件白色穿的狐毛披风,整个人坐在凉亭里,透着几分凄凉的意味。 夜晚不说话的唐婉月更是招人喜欢一些。 慕司卿从房檐上落到地上,便径直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去,说话的语气透着几分娴熟:“不是跟你说了,外面凉,在屋里等我就好了。” 唐婉月眼里诧异一闪而过,他这说话的语气怎么那么像自己经常等他似的?他们熟吗?熟到夜半三更在她的闺房里私会? 心里虽然满是疑惑,但是她嘴上却道:“我就想看看月亮。” 声音不似往常梦游那般带着木那的感觉,但又感觉十分的相似。 慕司卿没有察觉,走到唐婉月的身边,道:“进屋聊。” 进屋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婉月有些蒙圈,但是脚步不由地转向自己的房间走了过去。 到了房间里,唐婉月看着慕司卿将房门关上,屋子里漆黑一片,但是今晚外面月亮格外地明亮,隐约可以辨别出他漆黑的人影站在哪里。 唐婉月在黑暗中皱着眉头。 慕司卿刚才说的话,让她产生一种两人经常夜间幽会的错觉。 到底是她错了,还是慕司卿有问题。 脑海里闪过一丝线索,唐婉月迅速抓住。 她想起来,有一日,她将衣服放在床尾的架子上,可是第二日,她的衣服却在床头的架子上,还有一日,她记得窗户是没有关着的,可是早上醒来之后窗户关上了。 小鹊那时候知道她记错了,她也真的以为自己白天事情多,所以记错了。 没想到不是她记错了,很有可能这些事情跟慕司卿有关系。 进了房间,慕司卿跟往常一样在圆桌前坐了下来。 这次没有跟往常一样听到唐婉月的声音,慕司卿倒是先开口,问:“小月儿,你今天有些奇怪。” 听到这个亲昵的称呼,唐婉月眉头皱得宛如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这是席容一贯对她的称呼,以前她还纠正过席容,可是,不管她怎么说,席容都不改口。 慕司卿为何也叫这个名字? “嗯?”没有等到唐婉月的回应,慕司卿发出疑惑的声音。 唐婉月心里一紧,张口道:“今天心情不好。” 慕司卿想到白天与唐婉月发生的事情,拍了拍自己旁边的桌面,道:“你坐过来,与我说一说。” 唐婉月按耐住心里的不解,在黑暗中摸索着走了过去,坐了下来。 她刚坐了下来,手上就盖上一只温暖的大手。 唐婉月整个人就跟炸了毛的鸡,差点儿直接蹦了起来。 这人怎么还动手了?唐婉月侧头,想看看慕司卿现在脸上的表情,但是,漆黑的夜里,除了黑漆漆的一个人影,什么都看不见。 慕司卿察觉到手心里的那只冰凉的手在轻微的颤抖,他以为她是冷了,有些责怪的说着:“上次就跟你说了,在屋里等着不就好了吗?看你一双手都冻得 冰凉。” 说着,唐婉月察觉到黑暗中,自己的另一只手也被他捉住了。 原本还想按耐住自己的心,从慕司卿嘴里多套一些话,可是,就在她的第二只手被慕司卿抓住的时候,唐婉月反抗的心叫嚣了起来。 她用尽自己最大的力气将手从慕司卿的手里抽了出来,往后退了数十步,身子磕在身后摆放花瓶的柜子上。 上面的花瓶因为她摇晃了两下,直接掉在地上,发出破碎的声音。 唐婉月披风里面只穿了里衣,脚踝露在外面,刚才花瓶破碎,一些碎瓷片飞溅,在她白皙的脚踝划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她却丝毫没感觉到疼痛。 慕司卿皱着眉,看着空了的两只手,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唐婉月站着的位置。 他学过武艺,会听声辩位,知道唐婉月站着的位置。 “你怎么了?”慕司卿疑惑地问道。 “你经常半夜潜入我的闺房吗?慕王爷。”最后三个字一字一顿,宣泄着唐婉月此刻气愤的心情。 “你是清醒的。”肯定的语气。 唐婉月轻笑:“我还不知道慕王爷有这种夜半三更潜入女子闺房的奇怪爱好?” 这一点都不像慕司卿的所作所为。 难道他想用这样的行动来改变她的先拿个发,让她也为她所用,成为他棋盘上的一枚棋子。 这么想着,唐婉月更是气愤了。 慕司卿听着唐婉月的话,心中一团无名的火在燃烧着。 “唐婉月,你清醒的时候果然让人讨厌。” 全身竖起了无数的刺,就连说话都带着让人厌烦的感觉,可自己却对她的兴趣越来越浓郁。 慕司卿恨着这样的自己,将衣袖一甩,房间的门开了,他化为一道残影消失在房间里。 唐婉月看着涌入月光照亮了屋内。 慕司卿已经消失的不见了。 她这才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被划伤的脚踝,一条细长的血线在腿上,地上全是破碎的陶瓷碎片。 慕三怀里抱着一只黑猫,刚赶到唐婉月在席家住的屋子房顶,便看到自己主子气愤而出的模样。 他心里一惊,刚才自己来晚了,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让主子这么气愤? 怀里的猫好像察觉到慕司卿身上的低气压,突然尖叫一声,从慕三的怀里一跃而出,几下就跳到了屋下。 “主子,猫。” 慕三看了一眼慕司卿,又看向那只黑猫。 猫跳下屋子,便直接融入了黑暗中 ,要是找肯定也找不到了。 慕司卿扫了一眼,意有所指道:“养不熟的猫,不要也罢。” 说完,他直接离开了。 第168章 入宫暂代女官 “知道本宫今日找你来所为何事吗?”东方朔身穿了件暗深红色花软缎裰衣,腰间系着素面戏童纹金缕带,与以往的穿着比起来要低调很多。 唐婉月道:“我要是能掐会算,早就去摆摊算卦发家致富去了。” “呵。”东方朔轻笑一声道:“你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说吧,什么事情?” 东方朔道:“本宫想将你送入后宫里。” 唐婉月眉头不由地一蹙,“你我都不愿意嫁,你还想让我嫁给你父亲?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你好似有些急躁,本宫这话还没说完呢!”东方朔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你之前做布匹衣服买卖,本宫想让你入尚衣局做女官,宫内各殿的衣服都由你掌管。” 唐婉月露出疑惑地表情,等了一会儿也没见东方朔继续往下说下去,便问 :“只是这些?” 东方朔做事情怎么可能没有下手? “就这些。危险的事情不用你做。” 听了他说话的意思,她被当做了挡箭牌? “那我会有生命危险吗?”唐婉月问。 “会有,但是我会保你。” 唐婉月立马拒绝:“那我不去。我现在可是京城第一首富,千万家产等着我去挥霍,我才不要进宫将脖子架在别人的刀上。” “你这是要过河拆桥了?”东方朔眼睛直盯着唐婉月。 “我要是过河拆桥就不会过来了。但凡对我生命有危险的事情,我一律不做。” 看着她认真的模样,东方朔也不打趣她了,只道:“我会让贞淑多照顾你的,我母妃是皇后娘娘,不会让你陷入危险中。” 唐婉月反问:“可是我进宫了,我外面的产业怎么办?” “你只要进宫一周就可,外面的产业你回去交代一下,明日午时我便派人去接你入宫。”话语中带着不容拒绝的语气。 唐婉月微微皱眉。从刚才东方朔的话语中,这一周的时间宫内肯定会发生重大事件。 看来她不去也得去。 “行。”应了一声,她便转身推门走了出去。 唐婉月回去以后,便将席家的事情全权交给柯黎来打理,又回了一趟南市布庄,问了问刘掌柜最近布庄的情况,跟他说了一下自己要暂时离开京城一周。 等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唐婉月便回了席家。 刚进阮氏的院子,便看见她抱着唐婉月前几日晚上在院子里捡到的那只黑猫。 黑猫皮毛光泽流亮,蜷缩着四肢趴在阮氏的腿上,小脑袋蹭着阮氏抚摸她的手,露出一脸乖巧的模样。 这只黑猫是那天唐婉月将慕司卿赶走,然后在自己院子里面发现的。 她之前就有一次遇到过这只黑猫,可能也不是这只,毕竟黑猫都是黑毛绿眼,谁知道是不是用一只? 小黑猫脾气还挺好的,不怕生。 阮氏后来看见了,白天就呆在阮氏的院子里陪着她,晚上跑去唐婉月的院子里。 “喵~”原本还翻着肚皮的小黑猫突然从阮氏的腿上一个翻身掉在了地上。 阮氏吓了一跳,连忙弯下身子,想将小黑猫抱起来,只是那猫就跟水里的泥鳅一样,滑溜的很,直接从她手里窜了出去,直奔唐婉月站的方向。 “小黑。”唐婉月弯下身子,两只手张开,小黑猫直接爬上了她的胳膊。 唐婉月将猫抱了起来,拍了拍它身上的灰尘,道:“你嗅觉倒是灵呀!大老远地就闻到了我的味道了。” 一步步朝着阮氏走去。 阮氏笑着道:“我就说小黑怎么会突然就掉下来了?原来是知道月儿来了,跑去找你了。” 今日阳光尚好,阮氏的院子又是朝南向的,光线十足。 暖洋洋的太阳照在人身上,将人的骨头都照松散了。 “干娘。”唐婉月走到阮氏身边的凳子上坐下,抱着怀里的黑猫,手摸着它的小脑袋。 “月儿今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阮氏看着现在时辰还早。 “明日我要回我之前的住所呆一周,今日回来做一些准备。” “怎么突然要回去?”阮氏疑惑地问道。 之前也没有听唐婉月提起过。 “之前我开的染坊出了些问题,那边离得近一些,所以便想着搬过去,省得大早上要早起。”唐婉月笑了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想睡个懒觉,等我处理好了就搬回来。” “原来是这样。”阮氏点点头,“要是有什么你解决不了的事情,便告诉柯黎,他跟着容儿走南闯北,真本事还是有的。” 唐婉月点了点头。 “喵~”唐婉月怀里的猫又叫唤了一声,脑袋在她白皙的手上来回蹭了几下,好似不舍似的。 “干娘,我不在,小黑还得你帮忙照顾着。” 这猫有点奇怪,上次小鹊要抱她,差点把小鹊抓伤了,在她和阮氏身边乖巧听话的不得了。 “小黑乖巧着呢,照顾她也不麻烦。”阮氏笑嘻嘻地伸手摸了摸它光滑的毛,说道。 从阮氏那边回来,唐婉月便回屋子里收拾了一些贴身换洗的衣服,又带了两件外衣为了以防万一。 翌日,午时,东方朔派过来的那车便将唐婉月接入了宫内。 马车在皇宫西侧门停下。 唐婉月一下马车,便有一位身着太监服饰的人走上前,询问:“请问是唐姑娘吗?” 唐婉月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道:“是的。” “我是皇后身边的王公公,太子殿下让老奴在这候着您,带您去尚衣局任职。”王公公朝着唐婉月拱手弯了弯身子,说道。 唐婉月点了点头,跟在他的身后。 皇宫之大,他们一路上走的都是偏僻的小道。 有一条道路唐婉月还有些眼熟,是之前钱乐瑶带她走过的。 “王公公,想我这样刚进宫不用学宫内的规矩吗?”唐婉月有些好奇,东方朔就这么随便将她插入宫内,还是做女官。 皇帝老头不说他吗? 王公公好似知道唐婉月会这么问,回道:“唐姑娘只是暂代尚衣局女官之职,平常在尚衣局里碰到的都是过来拿衣服的宫女,她们不敢得罪姑娘。就算有娘娘或者公主亲自过来,知道您是皇后娘娘的人,也不敢得罪您。” 第169章 见皇后娘娘 “那要是我不小心得罪了皇上呢?”这职务总比皇后高了吧!皇后难道还能兜着? 王公公突然笑了起来,“唐姑娘,陛下哪是那么容易见到的?就是皇后娘娘一周也就只见到那么两三次。” 听着,皇上还不好见到。 这倒是也好。 两人走着走着,就在快到尚衣局的时候,唐婉月瞥到远处一道熟悉的人影,整个人愣了一下。 她都快忘记这个茬了。 用手遮挡着脸,唐婉月将自己的身形往王公公后面缩了缩。 王公公察觉到她的异常,问:“唐姑娘,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唐婉月摇头,道:“我之前在宫外得罪过明珠公主。” 明珠公主在宫内的名气不小,脾气也确实不小,因为香妃管教严格,所以也没有闹出什么大事情。 “那咱们绕道儿走。”王公公一个转身,就将唐婉月暴露了出去。 东方明珠一眼便看到了唐婉月。 王公公是皇后身边的红人,见唐婉月跟王公公走在一起,之前就听说皇后娘娘要往尚衣局插人手,没想到是唐婉月。 她就说肯定是这个女人杀了席容表哥的,当时母妃还应该为自己打了这个贱女人打了她一巴掌。 现在知道她的真面目,她一定要将她那层伪装剥开,让母妃知道这女人歹毒的心肠。 东方明珠加快步伐,疾步走了过去。 见那两人越走越快,她出声叫道:“王公公见到本公主怎么不行礼,还转身就往回走呢?” 宫内见到主子不行礼可是大不敬之罪。 王公公见东方明珠发现了他们,无奈地转身,行礼道:“参见明珠公主,老奴刚才没有看见明珠公主,请明珠公主赎罪。” “既然刚才没看见那便算了。”东方明珠找得也不是王公公,她侧头看着低垂着头的唐婉月,道:“这姑娘看着眼熟的很,我们是不是见过?将头抬起来让本公主好好瞧一瞧。” 唐婉月无奈,将头缓缓地抬了起来。 之前怎么想都没想到能一进宫就与东方明珠打了碰头。 这还真的是冤家路窄。 东方明珠看着唐婉月,眯了眯眼,咬牙道:“我就说是你,还说我表哥不是你杀的。” 说着,她发狠地抬起手,想对着唐婉月的脸扇下去。 只是,手刚落下的时候,便被唐婉月的手结实地接住了。 之前唐婉月心里有愧,所以东方明珠扇她的时候她没有躲闪,但不代表她可以用这一个理由一直扇她。 “你敢……”东方明珠等着唐婉月,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一道铿锵有力的男声阻断了。 “明珠,唐姑娘怎么招惹你了?见人就要打?”东方朔从远处走了过来。 唐婉月有些诧异地看着东方朔,没想到他这时候会出现在这里。 “你果然跟他狼狈为奸了!”东方明珠看着东方朔过来给唐婉月出头,恶狠狠地将自己手从唐婉月的掌心中抽了出来。 “唐婉月,我早晚会杀了你,为我席容表哥报仇的。”说完这句话,东方明珠便转身,高仰着脖子像一只高傲的鹅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你怎么会招惹上她的?”东方朔明知故问道。 唐婉月睨了东方朔一眼,笑:“这还不是拜你所赐。” 不过,东方朔这个时候会出现在后宫里,看来自己这一周在宫里应该是不会有危险的。毕竟有皇后和太子做后盾,就连东方明珠都有所忌惮,自己应该是安全的。 “哈哈!”东方朔大笑两声,“敢跟本宫这么说话的,也就只有你了。” “你到这儿来做什么?”唐婉月问。 东方朔道:“先带你去尚衣局任职,等会带你去见见我母后,贞淑也想见你。” 说到贞淑,唐婉月也算是松了一口气,这宫里也不完全都是陌生的人,她还记得贞淑的性子还不错,她在宫里的这一周应该不算无聊。 王公公带着唐婉月去尚衣局,将里面几个管事的都叫了过来,认识了唐婉月,便被带去了坤宁宫里。 刚进宫门,东方淑远远地便看见她了。 “妹妹,我也在这儿,你要是无聊了就去我宫殿找我玩。”东方淑跑到唐婉月的面前,笑嘻嘻的说道。 钱妙柔扫过自己儿子带进来的女子,这女子五官清纯,面容娇小,身上的穿着是宫外常见的衣裙,与贞淑比起来两人属于不同气质的魅力。 一眼望过去便知道是位美人,再看越是觉得好看。 难怪她儿子多次在他耳边提到这女子,长得确实讨男人喜欢,眉宇之间还有些眼熟。 皇后性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跟东方淑相似,唐婉月不敢造次,只是微微抬头对东方淑笑了笑,算是回应。 “母后为人很和善的,很好相处的。”东方淑凑到唐婉月耳边,低声的说道。 看着这两人站着,钱妙柔指了指对面的软塌道:“都是自己人,不用这么拘谨,坐下聊。” 东方朔刚才过来之后,便直接在钱妙柔身侧的位置坐了下来,他笑着看着唐婉月和东方淑。 唐婉月学着刚才在外面看到宫女的行礼,对钱妙柔施礼,道:“多谢皇后娘娘赐座。” 也不娇柔造作地扭捏一番,便走到刚才皇后指定的位置坐下。 东方淑在唯一空的位置坐了下来。 钱妙柔看着她,怎么也没法想象这样一位娇滴滴的女子,竟然可以拿下席家的产业。 之前她对香妃一直有所忌惮,便是席家这块肥肉在她的嘴里,现在席家成了自己儿子的助力,那么他们也不必再与香妃虚与委蛇。 “宫内不比宫外,规矩繁多。不过唐姑娘也不要担心,尚衣局那边本宫让王公公打过招呼了,也不会有什么大事情。大家都是自己人,要是真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你直接派人来坤宁宫找本宫便是。” “多谢皇后娘娘。”唐婉月微微颔首道。 东方淑凑到唐婉月耳边,小声道:“我就说我母妃很和善的。是不是?” “皇后娘娘心胸宽广,自然是和善的。”唐婉月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不这么认为。 第170章 被东方明珠盯上了 要真是位和善的人,怎么可能在这个吃人的后宫里当上皇后这位置? 现在对她和善只不过是因为她是站在他们这边的人,自己对他们还有用处,被他们归为自己人,所以才会对她这么客客气气的。 东方淑可能是真的心地单纯,但是皇后必然不可能是位和善的人。 唐婉月在坤宁宫与皇后聊了几句,直到有妃子过来给皇后请安,唐婉月这才得以解放,出了坤宁宫。 东方淑也跟着她一起出来了。 “唐妹妹,我带你去我的宫殿认认路,省得到时候你想过来找我玩,都找不到地方。”东方淑牵着唐婉月的手,朝着自己宫殿的方向跑去。 东方朔看着跑远的两个人,也没管他们,自己朝着宫外走。 他今日还要去一趟尚书府,告诉舅舅,计划可以开始了。 东方淑的宫殿在坤宁宫北边,一路走了大概一刻半钟头才到。 唐婉月看着四通八达,哪哪都相似的道路,自己要是一个人出来铁定会迷路的。 为了自己的安全,下次出来一定要寻个认识路的宫女带着路。 宫门上挂着一块写着“贞淑殿”三个镶金边的大字。 宫门打开着,里面来来往往都是些在伺候花草树木的宫女,见到东方淑站在门口,都放下书中的物件,整整齐齐的施礼,道:“女婢参加贞淑公主。” “唐妹妹,我宫里好看吧!”东方淑说话语气中带着微微的自豪。 唐婉月四处扫了一眼,这殿内都是腊梅花,粉色的,艳红色的,一片一片,枝条都被修剪的整齐,没有多余的杂枝,一眼望去格外的好看。 就是灵隐寺下的四月的桃花林都没有这里的场景好看。 见着唐婉月看呆了,东方淑也十分的高兴,牵着唐婉月的手就朝着里面走,边走边道:“里面还有更好看的呢!” 两个人跟着嬉戏的孩子似的。 宫女看着被公主牵进来的女子,露出好奇的目光。 唐婉月进了殿内,装修富丽堂皇,就连一些摆件花瓶都是稀有的珍品。 不愧是皇宫,比席容家还铺张得恐怖。 东方淑拉着唐婉月穿过宫殿,到了后面的院子,有一个可以坐两个人的秋千,还有一个池塘。 只是现在是冬季,池塘里面空荡荡的,但是池水却十分的清澈。 “我的宫殿是宫里面最好看的,其他人的宫殿都没我的好看。”东方淑指了指前面的两座假山,道:“你看那两个是不是像不像一对?” 远远地看着,那两座山确实有点人形的模样,中间有一点相连,就像是牵了手,个子的高矮也很有意思。 唐婉月点了点头,“确实有那么点意思。” 东方淑拉着唐婉月将整个宫殿都逛了一圈,足足花了一个时辰。 看着天都快黑下来,唐婉月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她这进宫到底是来干活的,还是来参观的。 “贞淑姐姐,这时间也不早了,我第一天上任,就在你这儿玩不太好,等后面有空了再来找你玩。” 东方淑难得有人陪她,玩得兴致挺高,听到唐婉月的话,整个人跟霜打的茄子,焉儿掉了似的。 “好吧!我送你去尚衣局,路上咱们还可以玩一会儿。”东方淑道。 说着,东方淑叫了一个宫女带路,两人跟在后面朝着尚衣局去了。 尚衣局门口,东方明珠跟她的贴身宫女一直在等着。 “你不是查了那人是来尚衣局任职的?怎么到现在还没来?”东方明珠在这儿等了有半个时辰,脸色黑沉难看,说话的语气也透着不耐烦。 身边的宫女听出她的语气,吓得立马跪下了,道:“公主殿下,女婢刚才问过尚衣局的张姐姐,她说唐婉月确实是来这儿任职女官的,只是后来被太子殿下叫去了坤宁宫。” 东方明珠扫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宫女,眉头皱得更深了。 那女人隐藏的果然深,之前勾搭着席容表哥,表哥一丝就勾搭上了太子,之前那次在席家见面,还真看不出来她是这么有本事的人。 想到席容表哥是因为她而死,姨娘还被她骗了,母妃也因为她打了自己一巴掌。 那天回来,她还被母妃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越想,她这心中越是窝了一肚子的火,没有地方发。 “你在这边守着,人什么时候回来了,就过来通知本公主。”说完,东方明珠甩了衣袖,朝着前方走去。 宫女匍匐在地上看着东方明珠还没走远,也不敢再站起来。 东方明珠走了几步,便看到远处走过来的人便是自己在等的人。 她眉头紧皱着,这人跟东方淑那个大脾气关系居然这么好。 等到唐婉月注意到东方明珠的时候,两人已经走到她的跟前了。 三个人,六只眼睛互相看了看。 “见到本公主还不行礼?”东方明珠的眼睛在东方淑的身上一扫而过,便落在了唐婉月的身上。 唐婉月想到这是宫里,便弯了弯身子,道:“参见明珠公主。” 因着东方淑在唐婉月身旁,东方明珠也不好明面上的拿捏唐婉月,只能下次再寻个他们不在的时机了。 “哼!”东方明珠冷哼一声,从唐婉月身边走了过去。 东方淑倒是奇怪地回头看了一眼东方明珠,问唐婉月:“你惹她了?” “之前在席家有一些误会。”见着人走了,唐婉月也松了一口气。 这宫内官大一级压死人,真要被东方明珠针对了,她这一周还真有可能成了送命局了。 “那你可得小心一点,她这人很小气的,特别记仇。有一次,她殿里的一个宫女把她养的一只小仓鼠养死了,她直接将那宫女折磨的……”东方淑将自己的手伸了出来,摇了摇头,道:“手折磨废了。” 唐婉月眉头微皱,后背有些发寒。 想到那晚被东方淑扇得那巴掌,那力道确实不像是一个普通的公主有的。 见着唐婉月脸上害怕的表情,东方淑拍了拍她的手臂,道:“你不要怕,你有我和母后还有太子哥哥,我们回保护你的。” 说着,她侧头看了一眼她带过来的宫女,道:“要不我将小花留给你,她是我宫里的人,要是东方淑找你麻烦,你让她来通知我。” 第171章 还敢看不起他? 尚衣局内,唐婉月被里面的管事带着熟悉各项事务。 下面做事的人对这个空降的女官都有些好奇,在她经过的地方频频侧头朝着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唐婉月也不在意,就这么明明白白的在他们注视下熟悉着这里的场所。 大致看了一遍,这里与之前自己开得铺子格局是相差不大的,唯一有区别的是这里占地面积大了很多倍。 等到那位管事将所有事情都跟唐婉月介绍了一遍,告诉她负责的就是清点好宫女们送往各个宫的衣服是否正确。 说明白一点,这个差事就是个轻松活,但是要是弄错了又是最倒霉的一位。 唐婉月点了点头,算是明白了。 两日过去,唐婉月这轻松地活计做的是越发的顺手。 她坐在交椅上,身边摆着一盘瓜子,一盘水果和一壶上好的茶水。 嗑嗑瓜子,吃吃水果,生活好不惬意。 东方淑留下的那位叫小花的宫女在旁边伺候着。 “唐姑娘,这葡萄的滋味怎么样?是贞淑公主刚才差宫女送过来的。”小花笑着说道。 唐婉月闭着眼睛,伸手摸了一颗葡萄塞入嘴里。 汁多肉甜。 这葡萄的果期早就过了,没想到还能在宫里吃到她。 “挺好吃的。”唐婉月再去伸手拿葡萄的时候,手摸了个空,照在身上的阳光也被遮住了。 她睁开眼,见着面前高大的身影,愣了一下。 身边的小花跪在地上,“参见慕王爷。” 慕司卿不是很少进宫吗?怎么还跑尚衣局来了?唐婉月皱了皱眉头。 “你倒是在宫里生活得很惬意。”慕司卿侧头看了一眼手里金盘里个个晶莹剔透的葡萄,想着刚才唐婉月吃葡萄一副陶醉的模样,伸手捏了一颗葡萄塞入了嘴里。 唐婉月站了起来,朝着慕司卿行了个礼,站直了身子看着他手里端着的葡萄道:“慕王爷,这葡萄是我的。” “怎么还不能吃你一颗葡萄?”慕司卿道。 唐婉月回:“那倒也不是,就是抢下人的吃食,有掉您的身份。” “呵!”慕司卿一眼扫过还跪在地上的宫女,这人她记得是东方淑宫里的人。 派在唐婉月身边伺候她,怕是监视她的。 他将手里的葡萄放回刚才的位置,道:“这个月本王在你铺子里定制的衣服你还没有送到本王府上。” “哦,铺子的事情你可以找刘掌柜。” 慕司卿看着唐婉月的那双眼睛,清明而透亮,这嘴说出来的话怎么不能像她的这双眼睛一样讨人喜欢一些。 “本王的衣服是需要唐姑娘亲自裁剪,你忘了?” “啊?”唐婉月伸手敲了一下脑袋,突做醒悟状,“最近太忙了,忘记了。但是我现在出不了宫,要不再过五日等我出宫以后再给你做?” 慕司卿听到她话里传递的意思,五日。 这几日他一直派人跟着东方朔,他确实有些动作。 唐婉月进宫那日,东方朔去了一趟尚书府,与钱康泰在书房里聊了两个时辰。 再后来便什么动静也没了。 现在听唐婉月的话,他们应该最近这五日里就会有所动静。 “你现在就已经过了期限了,还想再拖时间?”慕司卿皱眉,眼睛四处看了看,说:“你在这宫里当差事也挺闲的,不如本王去你铺子里拿了布料,你在这儿给本王做衣裳。” 唐婉月听着慕司卿的话,眨了眨水灵灵的眼睛,最后咬牙道:“行。王爷您说了算。” “那就这样说好了。”慕司卿转身走出去。 唐婉月死命地瞪着眼睛看着慕司卿,要不是周围有别的人,她可能要挥舞下拳头假装打他了。 慕司卿好像身后长了眼睛一样,突然停下脚步,猛地回头。 唐婉月立马转头跟小花说话,“小花,等会吃什么?” 见着唐婉月的模样,慕司卿勾了勾唇,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这次是真的转身离开了。 慕司卿进宫看了唐婉月这件事情,被何人传入皇上,皇后的耳里。 坤宁宫内,皇后知晓之后,对身侧的宫女道:“去东宫将太子殿下叫过来。” 御书房内,皇帝愣了一下,看向身边的张公公,问:“司卿今日进宫了?” 张公公双手作揖,身子微微前倾,道:“启禀陛下,慕王爷确实进宫了,去了尚衣局找刚顶替尚衣局女官的唐姑娘。” 东方惊鸿沉思了片刻,道:“司卿倒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进宫了,也没来看过朕。他最近过得怎么样?” 张公公回:“听宫外一直看着慕王府的人道,慕王爷吃穿用度都好着,就是经常出入百花楼。” “百花楼是什么地方?”东方惊鸿似乎猜到了什么,但是还不能确定。 “烟花之地。”张公公说话声音小了几分。 东方惊鸿脸上表情一顿,自责道:“是朕疏忽了他,竟让他沾染了这样的陋习。朕愧对他父亲。司卿今年多大了?” 张公公回:“慕王爷比太子殿下大两岁,今年十九岁了。” “他府上可有什么妾室?”东方惊鸿又问。 张公公摇了摇头,“没有,不过他在百花楼倒是有一位心仪的姑娘。” “百花楼的女子配不上他的身份。晚点朕让柔儿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姑娘,为司卿纳位王妃?” 张公公笑着道:“陛下对慕王爷可真是用心良苦,就是太子殿下您都没有想对慕王爷这般用心。” 刚走出尚衣局没多远的慕司卿冷不丁的感觉后背一寒,鼻腔发痒,一连三个喷嚏打了出来。 “慕王爷这是天气降温,没有冬季的衣服穿,感染了风寒了?”东方朔要去坤宁宫,正巧与慕司卿碰了个面。 慕司卿扫了一眼东方朔,直接无视他,朝着宫外的路走去。 东方朔看着慕司卿那眼高于顶的模样,咬紧了后牙槽,从鼻腔中冷哼了一声。 从小到大,他就是看不惯慕司卿这副看不起他的模样。 明明他是万人敬仰的太子殿下,可是他却可以不用对自己行礼,甚至每次看见他满是傲慢的表情。 一个凭借着父母亲生命换来的王爷位置而已,还敢看不起他? 第172章 皇帝病危 “你听说了吗?陛下昨天子时又咳出血了,深夜召了太医院的胡大夫去寝宫。” “这都是这个月的第十次了吧!”其中一个太监的声音响了起来。 唐婉月有些好奇的侧着耳朵,听着巷子里在说话的两个人。 刚才他们说的是皇帝吗?病危? 脑海里有个大概的猜测,唐婉月继续听他们说着。 “陛下身子都这样了,为何还不写下遗诏,是不是想立七皇子为帝呀!” “这话是你能说的吗?”另一个人训斥他,“这要是被人听到了,得砍你的头。” 两人突然没了声音,唐婉月若有所思地继续超前方向走着,脑海里都是刚才那两位太监的对话。 皇帝病危,怪不得东方朔会在这个时候让她进宫打掩护。 等到唐婉月走出了这条道路,刚才在旁边小巷子里说话的两个太监从里面走了出来,互相对视了一眼。 “她刚才听到了把!” “肯定听到了。” 说完,两个人笑了笑。 唐婉月沉着一张脸,溜达回尚衣局。 “唐姑娘,您刚才去哪里了?”小花满脸着急,刚才她被别的管事叫去一刻钟的时间,再回来唐婉月便不见了。 这可吓坏她了。 “尚衣局里面坐得有些闷了,我就绕着外面逛了一圈。”唐婉月抬起头,看着小花脸上紧张的神情,问:“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小花摇了摇头,到:“没有,只是奴婢有些担心唐小姐,刚才在尚衣局里面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您,还以为是明珠公主过来将你带走了。” “没有,倒是我没有跟你说一声,倒是让你担心了。”唐婉月说道。 突然,唐婉月脑海里灵光一闪,想到刚才的事情。 宫里大街上怎么可能有两个太监嚼舌根,还正巧让她听见了? 她微微勾了勾唇,问:“小花,你知道太子殿下的宫殿在哪里吗?” 小花疑惑第看着唐婉月,点了点头,说:“知道。” “你去一趟,跟太子殿下说我这儿有重要消息要告诉他。”唐婉月一脸严肃。 小花看着她,也不知道心里是在想什么,最后点了点头,嘱咐道:“那唐姑娘好好待在尚衣局里别乱跑了。” 唐婉月点了点头,“这儿我又不认识,自然是不会到处乱跑的。” 小花这才放心,朝着外面走了出去。 看着她走远的背影,唐婉月突然之间就明白了。 小花明面上是东方淑派过来照顾她的,实际上就是监视她的人。 刚才小花脸上紧张的神情不是因为怕她受伤,应该是害怕将她跟丢了,被东方淑或者东方朔追究责任。 唐婉月顿时就了然了。她就说宫里怎么可能这么多的好人,一点都不像是戏里说的那样阴险狡诈。 等了大概有半个时辰,小花急匆匆地跑了过来,道:“唐姑娘,太子殿下让奴婢现在带您过去。” 唐婉月点了头。 等她到东宫门口,里面走出来一位长相秀丽的宫女。 “您就是唐姑娘吧?”宫女站在唐婉月跟前施礼,问道。 唐婉月颔首点头。 宫女侧过身子,做了个有请的姿势,“唐姑娘这边有请,太子殿下在里面等着您呢!” 迈开步子,唐婉月眼睛虽然直视着前方,余光却一直在看着四周。四处的宫女和太监认真的打扫着树叶,擦着柱子,丝毫不敢有半点分心。 从里面到外面,唐婉月感觉整个东宫安静地没有一丝声响,到处都充斥这严肃。 宫女将她引入一间书房,东方朔正坐在软塌上,手里捧着一本书看着,听见宫女禀告的声音,也只是抬起空闲的收,朝着外面挥了挥。 等着宫女离去,他将刚看完的那页打了个折痕,抬起头对唐婉月道:“听说你有事情要告诉本宫?” 唐婉月既然知道这是东方朔设的局,她自然是要陪他将这场戏演完。 “今日我在宫里不小心听到一个不得了的消息。”唐婉月假装一脸神秘兮兮的模样。 “哦?什么不得了的消息。”东方朔微微眯了眯眼睛。 唐婉月道:“我听到有两个太监说你父皇病危了,这个月吐血十次。” 东方朔脸上的表情一僵硬,有些疑惑地看向唐婉月,问:“你从哪里听到的?” 在东方朔看唐婉月的时候,唐婉月也同样打量着他脸上的神情。 真的是丝毫都看不出他是在演戏。 宫里的人个个都是戏精,听戏楼的花旦与之比起来都相差甚远。 “两个太监说的,他们说话的语气应该是伺候皇上的人。”唐婉月回忆了下,有个太监与他擦肩而过,她记得那个太监左脚有点跛,便将这个特征说给了东方朔听。 东方朔道:“是张公公身边的人,这话应该有几分真实。” 他摸了摸下巴,继续道:“这件事情我知道了,事关重大,你别跟别人说。” 唐婉月点了点头,“这种要命的事情,我肯定不会对外说的。” 东方朔点头:“最近你别在宫里乱走,会很乱。”话语中带了一丝亲切的安慰。 唐婉月点头,“我知道了,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嗯。” 东方朔注视着唐婉月离开,等到看不见她的身影的时候,嘴角微勾,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 —— “圣上召集谁入宫了?” “顾将军的儿子。” 御书房内,东方惊鸿垂着头,右手心里攥着一块金色的帕子,捂在嘴边,轻咳嗽了两声。 顾乘风听到声音,抬起头朝着圣上的脸看了过去,正巧看到他扫了一眼手中帕子里的猩红,脸色变得煞白。 很早之前,顾乘风就听慕司卿说过,东方朔给圣上下过药,与香妃用的香料一起变回变成慢性毒药。 看着东方惊鸿惨白的脸色,顾乘风眉头微促。 东方惊鸿将染了血的帕子收了起来,捏在手心里,抬起头对上顾乘风的眼睛。 丹凤眼,漆黑的眼眸,身着蓝色的长袍,右手臂的袖子空荡荡的。 乍一看,与年轻时期的顾斯年有那么六分的相似。 想到顾斯年,东方惊鸿露出悲伤的表情。因为他的失误,竟然让对他那么忠心的重臣冤死在狱中。 第173章 怎么是东方朔的人 “乘风,过来。”东方惊鸿朝着顾乘风招了招手,露出一副慈爱的表情。 只是,顾乘风却面无表情地双手作揖,“陛下召见草民有何事?” 顾斯年去世,顾家再没有将军,顾乘风现在只是一介平民。 这样的自称让东方惊鸿楞了一下,心中更是羞愧。他看着顾乘风恭恭敬敬的模样,心里滋味百般,“乘风,你父亲的死,朕也……” “陛下只是被奸人蒙蔽了双眼,草民心里明白。但是,害死我父亲真正的凶手,草民一定会调查清楚,将之碎尸万段!” 说到最后,顾乘风气愤得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戾气。 东方惊鸿看着他,脸色有些惨白。 要不是他信了东方朔拿来的证据,顾斯年一家也不会入狱。顾乘风虽然嘴里说着不怪他,但是难免心里记恨上他。 他敛了敛神色,再说话就没刚开始那般惭愧了。 几番言语,东方惊鸿话语中都是对顾乘风的示好。这是示好还是试探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顾乘风与他说了两刻钟,便从御书房里退了出来。 出了宫,便直接回了顾家。 顾斯年的尸体还放在玄冰棺里保存着。慕司卿那位医术了得的朋友还要过两日才能赶到京城验尸。 现在顾家还有一堆的烂摊子等着他收拾。 曾经,顾斯年还活着的时候,这些事情怎么也不会到他头上。 现在,顶在他头顶的顶梁柱没有了,母亲又因为父亲的去世伤心欲绝,这几日整日整日地卧在床上,好在有江澜陪着。 但那些顾家有难躲得比水都要快的亲朋好友,此刻知道顾家是被冤枉的,圣上又几次三番将顾乘风召进了宫里面,各个带好礼物前往顾家以吊唁的借口来各种安慰。 顾乘风刚从马车下来,踏进顾家的门槛。 伺候前厅的小厮便急匆匆地从前面跑了出来,喘着一口粗气,断断续续道:“少……少爷,钱……钱家二少爷带人送礼过来吊唁来了。” 顾乘风听到“钱”这个字,眉头一皱,一抬眼便看到钱正昊那副气焰颇高的模样。 “顾乘风,你右胳膊空荡荡的呀!去了那么久,没找到大夫接上吗?”说话语气三分轻佻七分不屑,一双眼睛好似长在头顶,谁都看不上的模样,全身上下都透着过来我是嘲笑你的。 听着他嘲讽的话,顾乘风锐利的眼睛扫了过去,与他的双眼对上。 “你要是没找到大夫,当初跟我说,我太子表哥府上便有一位神……”许是从没见过顾乘风用这种眼神看他,钱正昊说话突然没了声音。 “你说够了没?”一字一顿,透着刚毅与勇敢。 钱正昊撇了撇嘴,没再说什么话,抬起手示意身后跟他过来的小厮将礼盒那过来。 小厮走向前,在顾乘风跟前两丈远的位置被他身上盛气凌人的模样逼得不敢再向前走一步,直接将盒子打开了,里面是一条形状奇怪的草。 “顾乘风,这是我寻了好久得到的宝贝,今日过来便送给你,以安抚你丧失父亲之痛。”钱正昊高昂着脖子,看着顾乘风。 即使刚才在顾乘风这儿气势上输了一局,但是此刻,他仍然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 顾乘风朝着喘着粗气的小厮示意了下,道:“钱二少的好意,自然要领了。” 小厮连忙上前,将锦盒接了过来。 钱正昊看顾乘风,有一年多没见,这人变了确实不少。 他视线挪到那只空荡荡的胳膊,嘴角嗤着难以言说的笑容。 变了又怎么样?现在是个没有父亲,没有势力的残废。 在内心里嗤笑了一声,钱正昊道:“还有其他事情,便不打扰了。” 说完,也不等顾乘风做出表态,他便直接越过顾乘风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两人双肩错过之际,两人都互相撇了对方一眼。 直到钱正昊离开大门,顾乘风直接不客气道:“将大门关上,不准任何人进来。” 这些所谓来吊唁的人,当初顾家陷入牢狱里,可都没一个人说过一句帮衬的话。 外面的钱正昊刚钻入马车内,便看着还大开着的门突然关上了。 他轻笑一声,“本少爷还以为顾乘风出去一年,回来长了点本事,没想到也就长了那么丁点,这就沉不住气了。” “司卿还在我院子里吗?”顾乘风看着门关闭上,侧头问捧着锦盒的小厮。 小厮点了点头,“在的。” “跟我一起过去。”说完,两人一前一后朝着顾乘风的院子走去。 慕司卿在院子里,拿着黑白棋子摆着棋谱,自己左手与右手对弈着。 听到人脚步声,也没有对他有丝毫的影响。 直到最后几步棋子下完,他才抬起头,看向顾乘风,问:“怎么样?” “确实病重了。”顾乘风点了点头,在慕司卿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继续道:“刚才在御书房内,看他吐了不少血。” 慕司卿勾了勾唇,脸上似笑非笑道:“刚才钱正昊来找你了。” 顾乘风侧头,示意小厮将锦盒打开,说:“送来一株奇怪的草。他什么意思?” 侧头睨了一眼那一株草,慕司卿道:“这是一株毒草,先留着,可能与你父亲的死有关系。” 听到它与自己父亲死有关系,顾乘风双目瞳孔紧缩,道:“他什么意思?” “刺激你。”慕司卿简单地吐出这三个字。“你也别急,他们那边都拿出这么拙劣的把戏了。他们比你更急。” 顾乘风难得十分冷静,“我父亲都死了,我自然不急了。” 毕竟,现在顾家还需要他顶起来。 突然想到什么,顾乘风抬头看着慕司卿,问:“唐婉月现在怎么是东方朔的人?” 听他提起唐婉月,慕司卿想着最近与唐婉月越来越疏远的距离,眉头不由地蹙了起来,将当初唐婉月因为江家的事情找上他被他拒绝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 顾乘风听完,若有所思的看着慕司卿,半响才道:“司卿,你到底对唐婉月什么意思?” “之前,我还觉得你好像对她挺感兴趣的,可是人都求上你门了,你有计划也不跟人透露一些,竟然将她推到了敌人的阵营。我现在真得是看不懂你了。” 第174章 今生最大的幸运 “你什么时候看懂过我?”对于顾乘风的话,慕司卿怼了一句。 顾乘风笑了笑,“我一直知道你跟青柳姑娘逢场作戏,对她一点意思都没有。你对唐婉月肯定是有些不一样的。” 慕司卿的眸子半垂着,好像在思索顾乘风的话。 半响,他开口问了一句:“你跟江澜现在是什么情况?” 自从江澜风风火火地 带着断了胳膊的顾乘风出了京城,消息完全消失之后,再见他们回来,两人感情明显变好了。 这要是放在以前,顾乘风肯定不会让江澜过来陪他母亲的。 “我跟江澜呀!”说到江澜,顾乘风嘴角微微上扬。 之前在京城的时候,他处处避让着江澜,虽然后来对她有了一些兴趣,可是终究还是有些怕她。 可是,在那荒郊野外的小别院里,相处了这么久,顾乘风早就喜欢上她了。 这么一位善解人意,在他人生最低谷的时候,愿意守在他身边默默支持她的女人,对他烦躁的辱骂不屑一顾,坚持守候在他身边,那点兴趣早就变成了喜欢,浓化成爱意了。 “我们互相爱着对方。” 慕司卿脸上微微诧异,很快就又恢复了平静,他将头侧向一边,装作不经意间地问:“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思绪放远,他想着自己从慕三拿过来的话本子里看到的内容,整个人微微顿住。 他的感觉与话本子里写的不一样。 “爱一个人就是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她,看着她的一举一动觉得可爱极了……” 慕司卿听着顾乘风的话,皱了皱眉头,他对唐婉月跟顾乘风说的不一样,又好像有点相似。 他安静下来是会经常想到她,可是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他觉得好气…… 顾乘风一抬头,看着慕司卿皱眉的模样,停下话,问:“怎么了?觉得你爱上了唐婉月?” 慕司卿摇了摇头,“应该只是感兴趣。不过我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很生气。” 顾乘风看着慕司卿面无表情说着这样的话,“生气”两个字还额外加重了。 “她干什么了,你这么生气?”顾乘风对慕司卿的事情感兴趣,一只手撑着自己的下巴,两只眼睛眯着看着他。 慕司卿回忆了下,自己到底是为什么生唐婉月的气,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她不想跟我扯上关系,亲近一点都不行。” 听着他的话,顾乘风噗嗤一笑,道:“你忘记之前说她花瓶的事情了?” 倏地,顾乘风灵光一闪,想到之前他们还说了别的。 “你还记得当初我打趣你喜欢锦绣,会不会是因为这个?” 毕竟现在唐婉月与锦绣关系那么好。每次慕司卿去锦绣布庄的时候,那个肥妹子恨不得将他当财神爷一样供起来。 怎么看都像是对他有意思的样子。 慕司卿听到这句,眉头皱得更深了,他道:“锦绣不喜欢我,她只是将我当成救命恩人罢了。我对她也没意思。” 他心里是清清楚楚的,去锦绣布庄都是为了唐婉月。 “你这么跟我说,我虽然是清楚的,但是我猜测,唐婉月肯定是像我刚才那样以为的。你再想想,之前她一直对你穷追不舍,可是自从你说过不喜欢她,我当时瞎说了一句你喜欢锦绣,她就与你一直保持这距离。” 顾乘风对慕司卿挑了挑眉,一副“是不是这样”的表情。 慕司卿思索了下,捋了捋发生的时间,好似确实像顾乘风说的那样。 他抬起眼眸,看着顾乘风,点了点头,“确实有点像。” 顾乘风道:“你要是喜欢唐婉月的话,锦绣这件事情是心结的关键所在。” 慕司卿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见着他还在疑惑,顾乘风立马仰着脖子道:“你看现在江澜被我驯服得服服帖帖的,听我的准没错。” 这话音刚落下,江澜的声音就从远处传了过来。 “哦?我被你驯服的服服帖帖的?” 听着这耳熟的声音,顾乘风觉得后背生寒,一回头便看见远处走过那道明晃晃的视线,身后跟着她母亲身边贴身伺候的丫鬟。 几步走到顾乘风的跟前,江澜嘴角嗤着一股似有似无的笑意。 身后的丫鬟也停下了脚步。 “阮姨让我给你们两位端些她刚做的糕点,听说慕王爷挺喜欢吃的。” 丫鬟将手里端着的托盘放到了桌子上,将糕点和茶水放到棋盘旁边的石桌子上。 见丫鬟做完,江澜便对她道:“小鹿,你先回阮姨身边,我跟顾乘风有些话要说。” 小鹿笑着看了看江澜,又偷偷瞄了一眼顾乘风,会意地点了点头,施礼退了出去。 见着小鹿走没了人影,江澜直接在顾乘风身侧的位置坐了下来,一副看戏模样地问顾乘风:“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顾乘风摸了摸鼻尖,一副心虚的模样,“我刚才说什么了?没说什么呀!哦!我们再说司卿喜欢唐婉月呢!” 赶紧将话题转移到慕司卿的身上。 果然,这招是有用的。 江澜侧头看了一眼慕司卿,弯了弯眼眉,说:“之前不是就听闻小月亮对你有意思,这么久了,慕王爷还没拿下呢?” “之前司卿说了一些话,被唐婉月听到了,估计伤了她心了,后来便……” 话没有说完,但是他们几个意思都懂得。 顾乘风突然看向江澜,道:“你跟唐婉月关系不是挺好的,你出出主意,帮帮他?” “凭什么帮他?要不是席容死了,其实我还挺看好席容与小月亮的。” 江澜突然提到席容,慕司卿脸色倏地就黑了下来。速度之快,让一直看着他的顾乘风吓了一跳。 这真的是陷进去了。 顾乘风用胳膊肘杵了杵江澜,江澜一抬眼眸,也看到慕司卿的脸色。 她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早知现在,何必当初?” 说着,江澜侧头看向顾乘风,说:“你应该觉得幸运,我得不到的东西,就算不折手段也会得到。” 看着江澜脸上高傲的表情,听着她狂傲的话,顾乘风知道,江澜对他的心是好的,就是这张嘴说出来就变味了。 他宠溺地牵着江澜的手,眼里含笑道:“是呀!遇见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幸运。” 第175章 八皇子东方缙 “小德子,你快点!”带着孩童稚嫩的声音突然闯入了唐婉月的耳里。 她侧头朝着声音来源处望去,枝蔓叶茂的走道里看不见一个人影。 唐婉月微微蹙眉,难道刚才是自己幻听了。 “八皇子,您慢点,您是想折腾死老奴呀!” 声调纤细,带着宫内太监独特的声线。 唐婉月眨了眨眼睛,看见对面那条被腊梅枝挡住视线的路有一顶高出的帽子。 刚才说话的那个小孩就在哪儿? 果不其然,等那帽子朝着她这边移动过来,唐婉月果然看见一位十岁的男孩子。 他身着锦绣华服,一张稚嫩的小脸上带着婴儿般的肥肉,看着有几分可爱,但一举一动都透着几分尊贵的气质。 这位便是宫内年纪最小的那位皇子——东方缙。香妃的孩子。 小人走在前面,看着唐婉月一双眼睛打量着他,他也用那双清澈的眼睛看着唐婉月。 半响,他问:“你是何人?” 今日,尚衣局的女官已经回来了,唐婉月便与她交代了下最近的事项,准备今日便离开宫里,所以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衣服。 见小人问,唐婉月施礼,道:“民女参见八皇子。” 东方缙人看着小,但是很多东西都懂。 他圆溜溜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唐婉月,道:“免礼。” 小人几步走到唐婉月的跟前,小德子吓了一跳,立马上前抓住了东方缙,在他耳边附语几句。 东方缙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皱了皱眉,“你是太子哥哥的人。” 唐婉月勾唇一笑,见这小孩一本正经的模样,便回道:“我是你太子哥哥的人。” 听到这句肯定的回答,东方缙也不似刚才那样对唐婉月感兴趣。 他侧过身子,朝着唐婉月身侧的另外一条路走去。 就在这时,耳熟的声音传入了进来。 “唐婉月,你还在这儿!”东方明珠身后跟着五位宫女朝着这边走来。 她视线在唐婉月身边,自己同母的小弟身上一扫而过。 刚才远远地,她看见唐婉月跟她弟弟在交谈,这女人在打什么鬼主意? 唐婉月侧头对上东方明珠的视线,有些懊悔起来。 今日本事最后一天她在宫里,没想到又遇见她了。 刚才真的不应该在这儿多看两眼这位八皇子,不然也不会对上东方明珠。 唐婉月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朝着东方明珠施礼,“参见明珠公主。” 东方明珠两步走到唐婉月的跟前,抬起手,就朝着唐婉月脸上招呼过去。 唐婉月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纤细的手抓住了东方明珠的手。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面前这人到底是有多讨厌她? “明珠公主,不知民女何处又招惹到您了?”语气中带着询问的意思,唐婉月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东方明珠,身上的气势不输丝毫不输给东方明珠。 东方明珠想将自己的手冲她的手心里抽出来,可是试了几次,发现这个看着娇弱的女子力气还不小。 她咬着牙道:“你刚才跟我弟弟说了什么?” 因为自己姐姐突然过来,东方缙站在不远处看着两位怒气勃发的人。 “民女说了您也不信,为何不自己去问八皇子?”说着,唐婉月视线挪向看着他们的东方缙。 东方缙眼里清澈毫无波澜,他漆黑的瞳孔在唐婉月身上停留了会,然后看向自己的姐姐,道:“七姐,是我问她一个问题的。” 东方明珠听了,瞪了一眼唐婉月,吼道:“你松手!” 唐婉月这才松开了手。 东方明珠揉了揉被唐婉月捏红的手,往后退了两步,拉着东方缙站到旁边,对自己身后的宫女道:“将她给本公主抓起来。” 五位宫女将唐婉月围住。 唐婉月皱着眉,看着东方明珠,倏地,看见远处走来的那道黑影,愣神。 就在唐婉月走神的时候,其中一位宫女对着其他几位使了个眼色,站在后面的两位宫女立马将唐婉月钳制住。 唐婉月收回视线,看向东方明珠。 她虽然能弄得过东方明珠,可是她们现在这么多人,她也无能为力了。 “明珠公主,您到底想做什么?” “你说我想做什么?”东方明珠睨了一眼自己右手腕上那红色的手指印记,抬起手,朝着唐婉月的脸颊扇了过去。 原本以为这次肯定能打中,可是她的手抬起,又落在空中,没有打到唐婉月白皙的脸颊上。 “是谁?!”东方明珠一回头,看到身后高大的身影,那双漆黑的眼眸透着戾气,身上的煞气顿时消散了。 她吓得想抽回自己的手,慕司卿也顺势松开了隔着布料抓她手腕的手。 “慕哥哥。”东方缙出声喊道。 他眨了眨眼睛,有些想向前,可是看着慕司卿又止住了步伐。 “将人放了。”慕司卿扫了一眼钳制着唐婉月胳膊的两位宫女,微微眯了眼,说道。 这两位宫女听到慕司卿的声音,吓得手一抖,差点就松开了。 想到公主也是不好惹的,她们也不敢松开,低着头,抓紧了唐婉月的胳膊。 察觉到身后的两个人手上用力,唐婉月疼得皱了眉头。 “放不放人?”这句话是对东方明珠说的。 东方缙看着慕司卿,又看向自己姐姐,“七姐,听慕哥哥的话,将人放了吧!” 东方明珠咬了咬唇,侧身,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唐婉月,道:“将人放了。” 说完这句话,她便负气的朝着前方走去,经过唐婉月的时候,故意用肩膀撞了她一下。 跟着东方明珠过来的宫女也一起离开了。 唐婉月揉了揉发疼的胳膊,看向慕司卿,咬了咬唇,走上前,轻声说了声“谢谢”,准备离开。 只是,再抬脚走了两步,她被人拉了回去。 “一声谢谢就想走了?” 十岁的孩子东方缙看着面前一高一矮的两个人,小德子在后面几次扯他的衣服都没有将人扯动。 无奈,只能继续在这儿站着。 慕司卿自然察觉到身侧两道灼热的视线,他抓着唐婉月的手没有松开,倒是偏头对东方缙道:“你今日的功课做完了吗?” 东方缙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吞吞吐吐道:“还没做完。” “还不快回去做。”声音冷清,就是对小孩子说话都不温柔一些。 第176章 北祁国的皇室 东方缙被太监带着走了,三步一回头。 直到那两人看不见人影,唐婉月看向慕司卿抓着她的手腕,问:“慕王爷可以松手了吗?” 慕司卿刚张了嘴,只是话到嘴边,又吞回了肚子里,磨蹭了半响,问:“本王是过来拿衣服的。” 说到衣服,唐婉月想起来了。 最近在宫里无聊,慕司卿那件定制的衣服已经做好了。 只是,这人不住宫内,她现在也出不去,衣服便放在她的住所一直没有动。 “我做好了,放在我住的地方。”唐婉月说话之间,视线往下挪动,看着慕司卿滚热的手触碰到自己冰凉的肌肤上。 他的手很大,绕过了一圈她的手腕,但丝毫没有碰到刚才那两位宫女钳制她的红痕上。 “本王陪你过去拿。”慕司卿丝毫没有松开唐婉月的手腕的样子。 唐婉月心里忐忑不安。 要说刚才看到慕司卿的时候,她没有一丝异样是不可能的。 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要是东方明珠将她杀了,估计也不会站出一个人替她说一句话。 “王爷手可以松开了。”唐婉月的话刚出口,慕司卿便松开了抓着她的手腕。 手腕上的热没了,她倒是觉得缺了些什么。 用衣袖将手腕遮盖住,朝着前方走去。 身后稳重的脚步声一直都在。 到了唐婉月住所,她停下脚步,对慕司卿说道:“你在这儿等一下,我这就进去拿。” “嗯。” 慕司卿注视着唐婉月跑了进去,脸上紧绷的面孔微微松懈了几分。 她四周打了一番,这小间院子打扫的十分的赶紧,就跟唐婉月人一样。 走到院子门口的躺椅前,他盯着躺椅,可以想象出唐婉月躺在上面悠闲的吃着茶点的模样。 唐婉月手里拿着衣服跑了出来,脚步匆忙,说话间有轻微的气喘。 “这是你的那件衣服。”唐婉月将衣服捧着递到慕司卿的面前。 慕司卿右手伸了过去,将衣服接了过来。 他看着唐婉月,她不跟他怼的时候,看着温顺可爱多了。 “今日你可是要出宫了?”慕司卿问道。 唐婉月微微点头,应了一声,“刚才谢谢你。” “等会一起出宫?江澜担心你,特意让本王进宫接你的。”说着,慕司卿想着将江澜搬了出来。 不过,他说的话也不完全是假的。 昨日在顾家,江澜确实担心唐婉月,那时候她开玩笑道:“你不是喜欢小月亮吗?正好明日她出宫,你去接她,还能谋些好感。” 当时慕司卿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江澜便也没再说什么。 唐婉月有些诧异,刚才这人明明说过来拿衣服的。 这才半个时辰没到,就改口了。 她垂着眸子,看着慕司卿手里的衣服…… 今年,慕司卿在锦绣布庄定制的衣服,都必须要求她亲手定制,不过价格也十分的高。 一个月一件,也花不了多少时间,唐婉月也不想因为掌管席家的产业而荒废了自己喜欢的事情,便一直都做着。 “好。”既然是江澜嘱咐他的,唐婉月也不想敷了她的心意。 而且,就在这宫里最后几个时辰,她不想真的出现什么意外。 有慕司卿在身旁,可以保证她今日可以安全的出宫。 唐婉月便前往尚衣局,将最后一点事情办完,随后跟着慕司卿一起离开了皇宫。 马车一路颠簸,唐婉月身子摇晃,头差点撞上木板。 慕司卿眼疾手快,伸手挡在了她头与木板之间,手背磕在木板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唐婉月听着心一惊,抬起头看向慕司卿。 他将手缩了回去,唐婉月正巧瞥见上面一星血红。 她立马伸手将慕司卿缩回去的手抓住。 冰凉的触觉蔓延进慕司卿的心。 他漆黑的眼眸看着唐婉月那双紧张的心,有些愣住。 “你疼不疼?我头硬,磕一下没事的。”唐婉月声音娇软,左手从衣衫里掏出一块绣着梅花的帕子。 她用帕子将慕司卿蹭破皮的手裹了一圈,然后小心翼翼地在手心出打了个结。 看着唐婉月这么认真细致的帮自己包扎,慕司卿心灵深处被触动了一下。 她白天也很可爱。 唐婉月包扎好,一抬头,对上慕司卿微微上扬的嘴角。 她一愣,从慕司卿漆黑的眼眸里看到了……喜悦? 这人受伤了,怎么还……挺高兴? “回去最好上些药,等明天结痂了再碰水。”想着男人应该都不会照顾自己,唐婉月还是出声嘱咐了下。 “好。”低沉的嗓音带着男性特有的磁性。 这声音一出,唐婉月心想勾了一下。 她不自然的挪开了视线。 摇晃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马夫道:“王爷,到唐姑娘住的地方了。” 这是东郊的那间别院。 谢芷若这几日在这儿闷得无聊死了。她带过来的银两也花完了,没钱出去玩乐,天天都窝在这儿。 日复一日的等着唐婉月回来,有股媳妇盼着相公回家那股味儿。 今日便是最后一日,索性,她搬了一张椅子,就坐在大门口。 见到马车停在了家门口,谢芷若立马就站了起来,跑到马车前,问:“唐婉月,是你回来了吗?” 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额手挑开,谢芷若好奇的朝着里面看去。 见到里面人的长相,谢芷若一张脸由白变红,再变黑。 “你怎么在这儿?!”她尖叫起来。 立刻转身,朝着屋里跑去。 慕司卿看到谢芷若的时候,也是愣了一下。 怎么想也没想到在这儿能见到她。 唐婉月听着刚才谢芷若的声音,疑惑地看向慕司卿,问:“你们认识?” “与她长辈是旧识。”说着,慕司卿先从马车上下来,扶着唐婉月下马车,问:“你跟她是怎么认识的?” “她说她过来找席容的,我见她可怜,便收留了她。”唐婉月隐瞒了她知道谢芷若是北祁国公主的事情。 只是,她好奇,慕司卿认识谢芷若的长辈,北祁国的皇室? “她才不可怜。”想到谢芷若,慕司卿轻笑一声,说:“晚点我让她长辈过来将人接回去。” 第177章 大限将至 异国公主在她这儿,终究是不好的。 唐婉月点了点头,算是应了下来。 想着今日慕司卿救了她一次,还因为她手受了伤。 “要不进来喝杯茶?” 难得唐婉月会邀请他进屋喝茶,慕司卿当然没有拒绝。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屋子里面。 小鹊知道今日唐婉月要回来,早早地就准备了唐婉月爱吃的饭菜,此刻正在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的。 慕四也在旁边搭把手。 在前门候着的小厮见着唐婉月回来,立刻就去后厨将小姐回来告诉了小鹊。 小鹊在围裙上擦了擦湿漉漉的手,解开围裙递给慕四,“等这锅热水沸了就可以不放柴火了。” 慕四点了点头。 小鹊跑了出去。 前厅里,丫鬟端着茶水放到了慕司卿的桌前。 谢芷若坐在唐婉月的身侧,看着慕司卿,皱着眉问:“他怎么在这儿?” 一双眼睛一直转悠着,从唐婉月的身上转到慕司卿的身上,总觉得有些奇怪。 唐婉月:“过来喝杯茶。” “小姐,你回来了!厨房里做了你最喜欢吃的东坡肘子,还有梅干菜扣肉,一会儿您多吃点。”小鹊跑了进来,丝毫没有注意到慕司卿也在。 经过小鹊这一说,唐婉月这才注意到现在已经到了可以用晚膳的时间。 她看向慕司卿,说:“要不留下来用晚膳?” “好。”慕司卿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一双漆黑的眼眸停留在唐婉月身上。 小鹊这才注意到屋子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朝着慕司卿看了一眼,她立马收回了视线,对唐婉月道:“小姐,我先去厨房忙,一会儿我弄好了,让人叫你们来膳堂。” 唐婉月颔首点头回应了。 等小鹊走后,慕司卿看向谢芷若,问:“你到东晋来,你姑姑知道吗?” 说到谢芷若的姑姑,她抿着唇,一双眼睛抬起来看了几次慕司卿,最后忍不住,“要你管!” 说完,她将头侧向唐婉月,问:“你最近这几天都不回来,我闷死了,明天一起出去玩?” 唐婉月对谢芷若说有好感也不算,但不讨厌。 “我不在你不会自己去玩吗?” 谢芷若扣着手指头,“我要有钱,我不知道自己去玩吗?” 她从北祁出来,身上带了不少金银财宝,但是路途遥远,她又是大手大脚习惯了,到了京城,身上早就没剩下多少钱了。 不然也不会死皮赖脸地赖到唐婉月这儿来了。 慕司卿看着唐婉月跟谢芷若,不知为何,觉得这两人有时候说话的模样,有那么一丝的相似。 吃了晚膳,唐婉月将慕司卿送出了别院。 回了房间,这才全身松懈了下来,躺在床榻上,看着天花板。 右手摸着自己的左胸膛,感受着心脏有节奏的跳动。 “锦绣,你什么时候回来?”唐婉月呢喃一声,缓缓地闭上眼。 不知不觉,她睡着了。 她做了个奇怪的梦,梦到锦绣变漂亮然后回来了,还梦见自己跟慕司卿站在一块。 猛地,她清醒过来,整个人有些恍惚。 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静静地想了会儿,她身上出了一层稀薄的汗,窗户没关,一阵凉风吹了进来,全身都透着冰凉,一下子让她清醒了过来。 唐婉月坐了起来,走出卧室,进了旁边的书房,研墨,拿起毛笔在宣纸上写下清秀的字体。 好久没有跟锦绣写信了。 另一边—— “主子,宫里又出事了。”慕三站在慕司卿的身侧,禀告着今日白天慕一带回来的消息。 自从皇帝开始了中毒反应,皇宫里一直都有他们的人看着。 慕司卿将身上穿的外套脱了下来,放到旁边的衣服架子上,看向慕三,“什么事?” “圣上应该没几个月寿命了。”慕三道。 对慕三说的话,慕司卿倒是一点都不诧异,他道:“早晚的事情,看来东方朔已经等不及了。” 前几日还跟顾乘风聊过。 人之将死,很多事情都想得倒是比之前通透很多。 最近东方惊鸿经常叫他跟顾乘风进宫,说的话大多数是对不起他们父亲的话。 只是,人都死了,现在才来挽留又有什么用? 这也只是为了让他心里好过一些的措辞而已。 “主子,现在我们准备做什么?” 慕司卿:“看好东方朔,钱家,还有唐婉月最近的动向。” 说着,他突然停顿了一下,继续道:“还有将谢芷若在京城这个消息递给百花楼的花妈妈,让她通知北祁的人过来将她接回去。” “属下遵命。”慕三双手抱拳,退出了房间。 慕司卿在床沿边坐了下来,侧头看着床头柜上放置的话本子,修长的手伸了过去,将最上面的书拿了过来,翻开又看了起来。 夜幕降临,天空漆黑一片。 皇宫内到处都点亮了灯笼,尤其是未央宫内,里里外外都是奔跑的太监和宫女。 太医院里刚躺下的太医都被叫了起来,拎上药箱赶往未央宫。 这一夜,宫内喧闹不堪。 “咳咳咳……” 躺在龙床上的东方惊鸿拿着帕子捂住口鼻,咳嗽声止不住。 钱妙柔在旁边来回踱步,看着太医正在诊脉,心急如麻。 太医将号脉的手缩了回来,扑通跪在了地上,“陛下,臣无能!” 钱妙柔看着跪在地上的太医,眉头紧皱,走了过去,问:“李太医,陛下这到底是得了什么病?你怎么……” “咳咳……朕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东方惊鸿睨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李太医,问:“朕还有多久时日了?” “呸呸呸!陛下,您这说得什么话?您是真龙天子,必定长命百岁的。”钱妙柔皱着眉,走到东方惊鸿身边,坐在床沿纤细的手顺着他的背。 “就你爱说这些朕爱听的。”东方惊鸿拍了拍钱妙柔的手,看向李太医,“大胆说吧!不治你罪。” 李太医跪在地上,哆哆嗦嗦:“三个月。” “三个月。”东方惊鸿有些感慨。 他一直这么咳嗽也有大半年了,这滋味不好受,突然知道自己的大限,倒是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第178章 合适的理由 钱妙柔侧头看着东方惊鸿脸上的神情,苦着一张脸。 “陛下,宫里太医治疗不出来,咱们就张榜,说不定一些乡间名医知道一些法子呢!”钱妙柔拍着背的手突然停顿了一下。 “也可。”东方惊鸿听了点了点头,又低头咳嗽了两声。 钱妙柔一直观察这东方惊鸿的神色。在他没注意的时候,阴沉着一张脸。 都到这个时候了,他还不下遗诏,果然是想将皇位传给香妃生得那个小野种! 在宫内照顾了东方惊鸿一晚上,等到他睡着之后,钱妙柔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对侯在外面的丫鬟道:“你等会去东宫,跟太子说,计划照旧。” 说完这句话,钱妙柔又回了里面,将身上的薄纱脱了,在东方惊鸿身边躺下。 含香殿。 香妃一夜未眠,听着未央宫那边传来的消息,心里一直忐忑不安。 “陛下怎么样了?”阮含香急促地问那位前来禀告消息的小太监。 “回娘娘,李太医说陛下还有三个月寿命。” 三个月寿命。 三个月。 阮含香坐回软塌上,整个人都有些愣住。 她的孩子才十岁,要是现在陛下驾崩了,怎么也不会将皇位传给缙儿。 到时候东方朔成了皇帝,又怎么会放过她们母女两? 身边贴身伺候阮含香的宫女看着自家主子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走到小太监面前,从兜里掏出一块玉佩递了过去,然后示意他离开。 等人走后,宫女走到阮含香身边,道:“娘娘,陛下吉人自有天相,现在肯定会没事的。” 阮含香抬起头,看向从娘家带过来的宫女,叹了一口气,“陛下这段时间的身子,本宫也是知道一些的。要是真如李太医所说那样,三个月后本宫与缙儿和明珠的日子该怎么过?” “这事娘娘急也没有用,陛下那么爱您,肯定会安排好您今后的生活。”宫女安慰道。 阮含香点了点头,希望如此。 希望东方惊鸿还能来得及安排她们今后的生活。 这么过了三日,钱妙柔命人贴的皇榜被人揭了下来。 一位身着破布衣的老人被人请进了宫内。 老人粗糙的手搭在东方惊鸿的脉搏上,眉头紧锁着。 看样子确实有那么几分乡间神医的模样。 一刻钟过后,老人送了手,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须,“陛下是中毒了。” “什么?”东方惊鸿皱眉,脸上神情诧异的很。 之前,宫内的太医说,他是长年劳累,去年初冬感染风寒,伤了心肺,导致身体各项器官衰退,才成了现在的模样。 可是,面前这位大夫居然说他是被人下了毒的。 宫内的膳食一直都会有专门的人用银针试毒,为了以防万一,还有太监会试菜。 膳食这方面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此人下毒手法高明,还是一种慢性的毒药。”老大夫站了起来,继续说:“这是荠菜与奎香合并产生的一种慢性毒药。荠菜是大多数人都会食用的一种野菜,是没有毒性的,但是长时间食用,并且闻了奎香,便会产生一种慢性毒药积累在身体当中。” “时间久了,便会成为一种毒药,就像陛下现在的状况。” 先是小病小痛,然后变成了致命的情况。 “奎香?”东方惊鸿侧头吩咐身边的太监,“你去调查宫里哪些人用奎香?” 最后两个字咬音很重。 张公公听闻,福身,应道:“奴才这就去调查。” 说完,便退了出去。 东方惊鸿捂住口鼻,指了指旁边的板凳,“老先生,您这边坐着。” “朕这毒还有办法解吗?”知道是毒,东方惊鸿眯了眼,脸上满是戾气。 老大夫在东方惊鸿指得板凳上坐了下来,“这毒没法解,但是老夫可以延缓毒性。” “怎么延缓?”东方惊鸿问。 “这毒伤了身体的五脏六腑,不适合操劳过度,最好的方法是找到毒性根源,断绝,然后好好休养,用膳食调养身子,可以将身体内的毒素慢慢淡化。” 听着老大夫的话,东方惊鸿微微皱眉。 老大夫说的不适合苍老过渡,是让他退位的意思。 之前,知道自己只剩下三个月的时间,他心里有了打算,可是现在知道自己的病是下毒所致,这诏书的事情只能等所有事情查清楚之后才能下了解。 看着东方惊鸿满脸疑虑的表情,老大夫道:“要是陛下需要老夫,老夫便留在宫内帮着陛下调养一段时间,看看效果?” 东方惊鸿抬起眼眸,看了一眼老大夫,点头,“将老先生安顿下来。老先生有什么需要都得满足。” 候在旁边的宫女听了,走上前,福礼,“奴婢遵命。” 她领着老大夫走出了宫殿。 东方惊鸿独自在宫殿里,想着刚才老先生说的话,又回想这段时间宫内的情况。 张公公去后宫的香坊,将每个宫殿里用的香料都调查了一遍,拿着册子一一地翻看着。 突然,在一页上面看到了“奎香”两个字。 看着奎香对应的宫殿是含香殿,张公公脸上神色一变,将册子收入到衣袖里,对香坊里的宫女吩咐了两句,匆匆离开。 宫内的事情,也传到了宫外来了。 慕司卿与顾乘风都在听着。 听完,顾乘风轻笑一声,“东方朔这是要嫁祸给香妃?” “事情没那么简单。”慕司卿淡淡道。 “你可以去跟陛下说,想从军继承你爹的遗志。让他将你安排进军队。” 顾乘风疑惑地看着慕司卿,问:“为何?” “为了给你以后救驾找个合适的理由。” 对于顾斯年,东方惊鸿就跟当初对慕司卿的父亲一样,是有亏欠的。 但是,这个亏欠是有年限的。 现在顾斯年去世不久,顾乘风要是有要求去找他,肯定有求必应。 不过,过了那个时效,再去,就没了效果了。 不管怎么样,这个国家必然不可能放到东方朔的手里。 这是他跟顾乘风之间都认同的事情。 “你有什么计划?”顾乘风看着慕司卿问道。 对于朝堂上的阴谋算计,顾乘风还是不及慕司卿懂得多。 第179章 心有些动摇 揭皇榜这事情一出,京城各方都大概知道宫内的动静。 即便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的人,也派人开始调查宫内的动向了。 辰时,柯黎突然到唐婉月这儿来了。 他说:“百花楼的花妈妈找您。” 唐婉月愣了一下,看向他,问:“是出什么事情了?” 柯黎用眼神示意了下对面正在跟小鹊戏耍的谢芷若。 花妈妈是北祁安排在东晋京城的暗探,她找她是为了谢芷若的事情。 唐婉月点了点头,“等会安排一下,就过去。” “行,我先走就去安排。”柯黎退下。 唐婉月朝着谢芷若的方向看了过去。 同样是公主,谢芷若跟宫里的那两位公主真是相差甚大。 “这个菜是这么弄的吗?”谢芷若手里捏着豆角,看着小鹊手里的动作,跟着她学着。 小鹊看着谢芷若,笑着道:“是这样的。” 一边说,手里还做着示范。 只是谢芷若虽然有模有样地学着,但是做得跟小鹊做得完全不一样。 “你扔错了,那个是梗,这个才是炒菜用的。”小鹊说着还嘲笑了她一番。 “哦,扔错了就捡回来呗!”谢芷若将豆角捡了回来,继续手里的动作。 唐婉月将手里的书册页角折了个折痕,放在桌子上,朝着她们的方向走了过去。 “小鹊,等会我有些事情要出去一趟。” 谢芷若一听,立马站了起来,问:“你要出去玩?带我一起呗!” “不是去玩,是去办正事。你好好在家里呆着,没事别去外面晃悠。”唐婉月嘱咐道。 “哦。”谢芷若轻声应了一声。 等到唐婉月走远之后,谢芷若疑惑地看着她的背影,缓缓出口:“我记得我比她大来着,不应该她听我的话吗?” 小鹊听着,笑了一声,“你这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花着我家小姐的钱,还想不听我家小姐的话?小心将你赶出去流落街头。” 小鹊不知道谢芷若的真实身份,只以为她是小姐从街上捡的可怜姑娘,就拿她当朋友一样,什么话都敢说出口。 谢芷若点了点头,“有道理。” 唐婉月走出别院,柯黎已经让马夫将马车停在门口。 她走了过去,踩着凳子上了马车,去了百花楼的后院。 花妈妈听闻唐婉月过来,立马亲自去了后门,将人迎了进来,去了自己的房间。 路上,唐婉月无意间还瞧见了红梅和青柳姑娘。 白日里,百花楼没什么客人,姑娘没都是闲着的。 唐婉月进了房间,花妈妈便将房门关上。 紫嫣一身紫色衣衫,扫了一眼青柳,用手帕笑着掩面,“有的人呀!不是攀上了太子殿下,怎么还时不时地回百花楼?” 紫嫣在百花楼一直都嚣张惯了,对谁都一副高傲的姿态。 青柳睨了一眼紫嫣,轻声一声,“我跟你可不一样。” 她是清倌人,只陪喝酒卖场,不卖身。 紫嫣却是实实在在的妓子。 红梅在旁边听了,脸色白了几分。她纵使觉得紫嫣将姿态摆得太高,但是也不喜欢青柳说的话,这是将她也贬低了。 要是能好好生活,谁愿意靠出卖自己的身子过日子? “有什么不一样的?别说你跟太子在一起没上过床?”紫嫣高傲着一张脸,走到青柳姑娘身边,用肩头碰了她一下,粗俗的话从嘴里冒了出来。 青柳脸色跟彩虹似的红了,青了,紫了。 “你……”青柳咬牙,话还没说完,便被她打断了。 “我什么我?”紫嫣转头对上青柳瞪着她的双眼,“别以为你自己多高尚,就你这身子,你还想让慕王爷看上你?” 她伸手指了指花妈妈的房间,说:“慕王爷在意的是里面那位,那样的人才真正的配得上他。” “你……”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 “你以为慕王爷的包厢后来为何安排到正门上面那间吗?那是为了方便他看对面的锦绣布庄。别以为叫了你进了几次包厢,便以为自己是他的人了,谁不知道他没碰过你。” 这条走廊的气氛灼热,红梅看着争锋相对的两个人。 本想开口劝解一下。 “吱呀”一声,旁边关着的门打开了。 唐婉月从里面推门走了出来。 刚才她开门那一刹,正巧听到紫嫣说的那两句话。 脸上神色没什么变化,只是清澈的眼眸朝着青柳的方向扫了一眼。 青柳脸色难看地看着唐婉月,随后挪开了视线,气势汹汹地朝着前方走去。 紫嫣见对手跑了,也没再停留,转身朝着自己住得厢房走了过去。 红梅看着唐婉月,对她倒是有几面之缘,朝着她微微一笑。 唐婉月也回了个笑容。 从百花楼出来,坐在马车内,唐婉月满脑子都是紫嫣说的话。 那几句话一直在唐婉月耳边回荡,梦中的场景也在脑海里一一闪现。 整个人有点恍恍惚惚的。 慕司卿不是喜欢锦绣吗? 紫嫣是说错了吧! 想着后来慕司卿对她的一些所作所为,唐婉月心有些动摇了。 直到马车在席家门口停下,柯黎在外面叫了两声都没听见唐婉月的反应,便直接掀开车帘,看着正在发呆的唐婉月,喊道:“唐姑娘,到席家了。” 车帘掀开,阳光涌入马车内,唐婉月这才回过神,看向柯黎,愣愣地点了点头,扶着车从里面钻了出来。 席家门内,跟往常一样。 见着门口停了马车,里面一位小厮探出头,看到柯黎跟唐婉月,那小厮一喜,说:“唐姑娘,您过来了。奴才这就去告诉夫人去。” 说着,小厮一转身就朝着里面跑去。 唐婉月踩到地面上,朝着里面看去。 从宫里出来,她没有立刻就来席家,说来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过来了。 阮氏的院子里,她照旧抚摸这怀里的小黑,晒着太阳。 小厮急急忙忙跑过来的时候,小黑猫猛地从阮氏的怀里跳了下来,直接朝着外面跑了出去。 动作快得化成了一条黑影,从眼前直接消失了。 “唉,小黑,你去哪里?”阮氏急得站了起来,朝着外面走了两步。 第180章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呀 倏地,阮氏停下脚步,看着门口的小厮,吼了一声,“还愣着干什么?帮我找小黑呀!” 自从席容去了之后,唐婉月接手了席家的事情,人忙得没了踪影,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来看她了。 也就只有这只唐婉月送给她的黑猫陪伴着她了。 小厮被吼了一声,刚要转身朝着外面跑,这才想起来自己是过来禀告消息的。 “夫人,唐姑娘回来了。” “嗯。”阮氏没反应过来小厮说的话,朝着外面跑了几步,看着门外,唐婉月怀里抱着小黑走了过来,这才反应过来小厮刚才说的话。 “月儿,你怎么过来了?” 她看了一眼唐婉月怀里的小黑,视线上移,看着唐婉月。 “今日正好空闲了会儿,便过来看看干娘。”唐婉月笑了笑。 她怀里的黑猫扭着脖子往唐婉月怀里蹭了蹭,头顺着手的抚摸动了动。 “怪不得小黑突然就跑了,它是知道你来了,出来找你来着。”阮氏笑道。 从没见过这么有灵性的猫了。 —— “乘风,师父要来京城了。”江澜拿了谢言轩的飞鸽传书,便立刻赶去了顾家。 顾乘风一听,问:“什么时候过来?” 江澜:“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大概还有两人便到京城。” “我让人准备客房,到时候让师父住我这儿。” 京城门外,一位身着紫衣的男子,带着帷帽,手里牵着马的缰绳走进了京城。 这位紫衣男子便是谢言轩。 他侧头四周看了看热闹的街道,打了个哈欠,自言自语道:“两日前,为师就飞鸽传书到京城,告诉她们我来京城,居然不派人来郊外接我,真是养了一对只知道风花雪月的孽徒!” “小笼包,香喷喷的小笼包。”街道旁边的小贩扯着嗓子叫唤着。 谢言轩侧头看着冒着热气的蒸笼,吞咽了下口水,空着的手捏了捏干瘪的荷包,只能看着。 “老板,来一笼小笼包。”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唐婉月从腰间别的荷包里掏出五枚铜板递了过去。 想到上次谢芷若看着小笼包流口水的模样,她便让柯黎停了马车,过来打包一笼带回去给她尝尝。 谢言轩侧头看着唐婉月,眉头微微皱着。心里有一股奇怪的感觉。 唐婉月察觉到身边的人一直注视着自己,她侧头隔着帷帽看着谢言轩。 舟车劳顿,隐约可以看见帷帽里面的人满是胡渣,头发凌乱,身上的衣服带着风尘的气味,颜色又艳丽的让人觉得这人不是好人。 不过,一眼便可以看出,这人不是京城人。 站在包子铺门口,看着包子吞口水,唐婉月视线下移,看着他捏着自己的荷包,便知道这人刚到京城,没了盘缠,又饿了。 唐婉月挪开视线,对老板又说了一声,“老板再打包一份。” 说着,又从荷包里掏出五枚铜板递了过去。 “好嘞!”老板将前面用油纸包的小笼包递该给了唐婉月。 唐婉月伸手接了过来,侧头看向身侧的人,这人还在看着她。 眨了眨清秀的眼眸,唐婉月将手里的小笼包递了过去,说:“给你吃。” “嗯?”谢言轩听着,这才将视线挪到唐婉月递过来的小笼包,再次疑惑地看向她,“什么意思?” 唐婉月说:“我看你饿了,又没钱,请你吃的。” “谢谢。”谢言轩肚子确实饿了,也不客气地直接伸手将小笼包接了过来。“你长得有些眼熟,你叫什么名字?说不定我之前认识你呢!” “小姐,你的小笼包好嘞!”老板将另外一份小笼包递给唐婉月。 唐婉月接了过来,没理会谢言轩的问话,直接转身走了。 进了马车,柯黎看着谢言轩,微微皱眉,问道:“唐姑娘,那人刚才跟你说了什么?” “他问我名字,说我长得像他认识的人。”唐婉月轻笑一声,“不用理他,直接走。” 对于谢言轩的话,唐婉月没放在心上。 只当是她好心递吃得给他,他想跟她套近乎。 柯黎转身,驾着马车,眼神不自主地朝着谢言轩的方向看了过去。 那人还朝着这边看着。 唐婉月回了东郊的别院,将打包回来还热乎的小笼包给了谢芷若。 这姑娘高兴地又是亲唐婉月,又是抱的。 街道上,谢言轩一边吃着小笼包,一边走着。 十多年没来过这儿,变化倒是变了不少,路上询问了几个人,他才找到慕王府的位置。 站在慕王府门口,谢言轩“啪啪啪”的敲着门。 老管家将门打开,见着一位面生的人,问:“你是谁?找谁?” “是我。”谢言轩将帷帽拿了下来,朝着里面张望了一眼,说:“怎么大白天就将大门关着,慕司卿人呢?” 老管家盯着谢言轩看了许久,才认出来他是谁,连忙将人请进了府里。 一刻钟之后。 慕司卿打量着面前不修边幅的人,一脸嫌弃,“你怎么弄成这幅样子?” “快马加鞭赶过来的,这样子怎么了?”谢言轩两手摊开,一副无关紧要的模样。 他四处打量了一番,说:“你这府上倒是跟以前有些差别了,还知道种一些花草。我以为还会那样出了黑就是白,搞得跟灵堂似的。” 慕司卿面无表情道:“不喜欢就滚!” “等我乖徒儿来接我,我才不要住你这破烂地方。”谢言轩打量着四周,突然对侯在旁边的老管家道:“管家爷爷,你帮我拿纸笔墨过来。” “你要纸笔墨干什么?”慕司卿皱眉。 老管家立马转身前往慕司卿的书房去准备纸笔墨。 “刚进京城,遇见一位善良长得还漂亮的姑娘。一会儿画给你看,你帮我查一下这姑娘叫什么名字,家里有什么人。” 等着老管家将纸笔墨拿过来,谢言轩研墨作画。 慕司卿对他说的姑娘倒是没什么兴趣,在他快画完的时候,朝着宣纸上扫了一眼,突然顿住。 谢言轩的画工十分了得,画得人栩栩如生。 这画像里的人正是唐婉月。 慕司卿双眼微眯,声音低沉,问:“你要问她名字,调查她家人做什么?” 谢言轩开玩笑道:“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呀!” 第181章 衣服过敏 老管家端着茶水走了过来,看着上面的画,疑惑道:“这不是唐姑娘,谢公子也认识?” 谢言轩抬起眼,朝着老管家看了一眼,随后将视线挪到慕司卿的身上。 “管家爷爷也认识呀!这姑娘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多大了?”谢言轩将手里的毛笔放到笔搁上,凑到老管家的跟前。 就在管家要开口告诉谢言轩的时候,慕司卿突然阴沉着一张脸插了一嘴,“别告诉他。” 张着嘴的老管家顿时将嘴闭上了,把茶点放到桌子上,便退下了。 谢言轩脸上嗤着笑意,看着慕司卿,将自己画得花拿了起来,吹了吹风,“看你样子,与这姑娘关系不简单呀!” “关你何事?”慕司卿眼皮都没抬一下,端着手里的茶水,抿了一口。 “你不想说,那我等会偷偷问管家爷爷 去。”谢言轩倒是无所谓。 “谁你爷爷?二十九岁的老男人了,还以为自己十五岁?装什么嫩。” 谢言轩被慕司卿一连串哄骂,整个人被骂蒙圈了,他愣愣地看向他,“你吃花椒了,说话这么冲!” 说着,他视线挪到手里的画像,问:“之前就听到一丝关于你的消息,说有个姑娘很喜欢你,不会就是她吧?” “要你管?”慕司卿一双眼睛被阴霾遮盖住。 谢言轩挑了挑眉,知道慕司卿是真生气了,便闭上了嘴。 虽然他在年龄上比他大十岁,但是常年居住在深山老林里,心性还是跟十多岁的时候差不多。 不过,适可而止他还是知道的。 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画,他总觉得这画里的人有些眼熟。 可是就是想不起来为何会熟悉。 —— “小姐,不好了!锦绣布庄出事了。” 小鹊匆匆忙忙地从外面跑了进来,直奔唐婉月在席家的书房。 这间书房原本是席容的。因为席家的很多账本都是放在这间书房里,这里也有暗格可以放一些私密的东西,唐婉月后来便经常在这里面看账本。 听到小鹊慌慌张张的声音,唐婉月将手里的账本放下,在页角折了个痕迹。 “出什么事情了?”与小鹊的慌张对比,唐婉月说话沉稳庄重。 “有……有人穿了铺子里买的衣服,说是过……过敏,身上起了红疹,现在闹到……铺子门口,整条街都堵死了。” 一句话,小鹊喘了几次气才说完。 唐婉月站了起来,拉开身后的椅子,朝着外面走来。 “具体什么情况路上再说。” 到了院子门口,遇到一位小厮,唐婉月道:“我要出门,你现在去后院准备马车,马车停到前院门口。” 小厮听了,立马转身朝着后院跑去。 唐婉月看小鹊喘过了气,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谁买了什么布料做得衣服过敏了?” “有四个人买了布庄的衣服过敏了,最严重的是百花楼的青柳姑娘。她的衣服一直在我们布庄定制的,但是奇怪的是百花楼其他姑娘没遇到这种情况。” 听着小鹊将事情大概说了个清楚,唐婉月眉头微微皱起。 “过敏的那几个人买的衣服都是一种布料吗?”唐婉月问。 小鹊摇了摇头,“不是,是四个人是四种布料。” 唐婉月眉头皱得更深了。 要是全都是一种布料,那么可能是这四个人对染料里的材料过敏。 可是,是四种不了,每种布料也只有一个人过敏了。 这其中肯定是有问题的。 唐婉月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小厮已经让马夫将马车牵到了前门。 跟小鹊一起上了马车,直接赶往锦绣布庄。 布庄在三叉路口上,道路算是开阔的。 可是,此刻却被人群堵得水泄不通。 旁边几个过来的马车看着堵得道路都拐弯绕了回去。 唐婉月掀开车帘,远远地看着那群堵塞的人群。 “这儿停吧!”唐婉月要下马车,被小鹊拦住了。 “小姐,现在不适合直接过去,等会从后院门绕进去吧!” 唐婉月停顿了一下,点了点头:“好。” 两人下了马车,趁着没人注意,她们稍微绕了一些路,绕到铺子的后门进去了。 前铺子里嘈杂的声音在后院听得清清楚楚。 几个身强体壮的人都跑到前面拦着闹事的人群。 小鹊跑去前面将刘掌柜叫了过来,去了账房,将门关了起来。 即便门关起来了,外面吵杂的声音还是隐隐约约传了进来。 唐婉月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肯定不是铺子里衣服的问题。”刘掌柜将那四位穿过过敏的布料拿了过来,递给唐婉月,“那四个人穿得就是这四种布料。” 唐婉月看了一眼,用手摸了摸质感,便知道这是他们自己染坊染得布料。 所用的染料都是天然植物榨取的汁液。 唐婉月将布料交给小鹊,说:“你让慕四将这几种布料所用的植物都列个名单。” “刘掌柜,你去看看给那几位过敏的客人治病的大夫,问问过敏源是什么。” “至于百花楼的青柳姑娘。”唐婉月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我亲自去一趟百花楼。” 刘掌柜看着唐婉月,这两年的时间,真的是看着小姐成长起来。 现在处事比他还有条理。 “嗯,我这就去安排人调查。”刘掌柜道。 唐婉月点了点头,看向小鹊,“你也快去找慕四调查,我一会儿直接去百花楼。” 半个时辰之后,唐婉月坐在花妈妈的厢房内。 “听闻青柳姑娘穿了我铺子里的衣服过敏了,可严重?” 怎么也是百花楼现在的东家,唐婉月并没有立刻就去青柳姑娘的房间,而是来了花妈妈这里。 “确实是过敏了,身上长了不少红疹,这几日一直待在房间里不肯出来。”花妈妈昨日去青柳房间里看,那密密麻麻的红疹遍布了全身,一张如花似玉的脸都没眼看了。 这一耽搁就是好几日,这白花花的银子都打水漂了。 想想都心痛的厉害。 “大夫可说了是什么过敏?”唐婉月问。 花妈妈想了想当时大夫说的话,“说是穿得衣服料子引起的,具体因为什么过敏没有说。” 唐婉月皱了皱眉,不应该呀! 第182章 敌意 “我可以去看看青柳姑娘吗?”唐婉月决定还是去亲眼看一看。 花妈妈自然是点头答应了。 两人出了房间,便直接朝着外面走去。 路过走廊,正巧看见红梅和紫嫣坐在一块聊天。 红梅在百花楼这群姑娘里,性子是最大度的。也只有她可以跟紫嫣这满身傲气的女人聊上几句。 “青柳那贱蹄子是不是被太子殿下扔出来了?所以才弄了这过敏的招数,为了不接客人。”紫嫣说话直来直往,毫不掩饰。 红梅听着,接了句,“大夫说是衣物过敏,应该是真的生病了。” “呵!”紫嫣冷笑一声,“她自从上次从太子府回来快将近一个月没被叫过去,这被冷落得人心都发慌了,肯定会折腾出什么事情来。” “不然我们穿得衣服都是出自锦绣布庄的,我们没有事,就她过敏了?” 红梅听着,好像是这么一回事,但是又不好真的说什么。 “她呀!以为自己攀上了太子殿下,就眼高于顶,看不上我们这些出来卖的。我就不信,太子殿下一个大男人,夜夜召她过去 ,她还能是清白的身子。现在太子殿下不要她了,回来还不是跟咱两一样?” 紫嫣姑娘声音不小,唐婉月过来的时候,正巧将这些话都听了进去。 她疑惑地朝着那边望了一眼。 花妈妈脸色有些难看,在旁边小声地说道:“这群姑娘就不是省心的,嫉妒心强着。之前紫嫣姑娘被青柳姑娘压了一头,心里一直埋怨着。” 言外之意,姑娘嫉妒的话不能当真。 唐婉月问:“青柳姑娘一直是这儿的清倌?” 花妈妈:“是呀!这姑娘唱歌好听,跳舞动作也妩媚,放得开。挺能赚银子的,后来被太子殿下包下来,便不再接外客了。” “青柳姑娘怎么看都不像是回来这儿的人,她当初是怎么来这儿的?” 花妈妈脸上神色一顿,说:“当初是慕王爷送过来的。” 慕司卿送过来的。 唐婉月对着倒是一点都不意外。 毕竟,他来百花楼要不跟顾乘风两人喝酒,要不然就是点青柳姑娘。 即便是被东方朔包下的这段日子里,她也见到过几次两人在一个房间里。 花妈妈说完,打量着唐婉月脸上的神情。 之前唐婉月喜欢慕司卿的事情可是传遍了大街小巷,不过后来席容去世了,她接下了席家的是摊子,大家心里都将她与席公子配一对了。 不过席公子现在是个死人,这以前的旧情复不复燃大家心里都不知道。 “这样子。”唐婉月笑了笑,“多谢花妈妈告知。” 几步路,便到了青柳姑娘的房间门口。 正巧照顾青柳姑娘的丫鬟端着没吃完的粥从里面出来,一眼看见花妈妈,福身,“花妈妈,您来看青柳姑娘啦!” 花妈妈抬了抬下巴,问:“人怎么样了?” “比之前严重不少,全身都是红疹,身体还有浮肿的现象,奴婢想着再叫大夫过来看看,但是青柳姑娘不允许。花妈妈,您进去了一会儿跟青柳姑娘说说,她听您的话。” “知道了,下去吧!”花妈妈走到门边,抬手敲了敲门,对里面道:“青柳,妈妈过来看你了。” 听到里面应了一声,花妈妈便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唐婉月也跟了进去。 绕过房间里的屏风,坐在床上的青柳一眼看到花妈妈身边还跟着一位姑娘。 看清人脸,她眉头立马皱了起来。 “花妈妈,您怎么过来了?我这身子……” 话还没说完,花妈妈立马跑了过去,将人扶了起来,说:“你躺床上就好。” 上下扫了一眼青柳。这姑娘脸上水肿,还带着不少红点,以前水灵灵的模样完全没有了。 一双纤细的手也肿得跟猪蹄一样。 “孩子,这病严重了呀!你怎么不找大夫过来看看?要是越来越严重可怎么办?” 听着花妈妈说这话,青柳眼神不由地朝着唐婉月站着的方向睨了一眼,正巧撞到唐婉月打量着她的视线。 她迅速挪开视线,看着地面,说:“我这个样子怎么给外人看?” 女子都是爱美的,现在这么个丑样,要是被别人知道了,以后还怎么在百花楼混? 唐婉月两步走到窗前,低垂着眼眸看着青柳,说:“是病得治,要美还是要命?你这样也不美。再拖下去可就命也没了。” 声音沉着冷静,在这间房间里有些突兀。 青柳听着,心里跟堵了一块石头,她抬起头,对上唐婉月的眼睛。 “我这样还不是你布庄的布料害得?你好意思在这儿说风凉话?”一双眼睛里泛着红血丝。 这几日,青柳因为红疹瘙痒,又不敢挠,怕挠破了留下疤痕,日日夜夜都在煎熬着,觉也没睡个好觉。 现在看着唐婉月貌美地站在自己面前,心里更是恨极了。 “你怎么知道是我布庄的布料害得?”唐婉月问:“你将给你治疗的大夫叫过来,我们当面问问清楚到底是布料里的什么材质让人过敏的?” 她染坊里染料的配方都是在临城用过多年的,那边从来没有出现过过敏的现象。 而且那么一大批布料卖出去,就四个过敏的人。 这其中肯定有蹊跷。 青柳姑娘顿时没了刚才的气焰,又恢复成以往那娇柔美人的姿态,“花妈妈,我这样子要是被人看见传出去,我以后还怎么见人?上次大夫说了,这只是过敏,等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花妈妈侧头看了一眼唐婉月眼里坚定的眼神,有些为难。 唐婉月接了席家产业的事情,也就他们这些席家产业和京城几个大人物知道。 像青柳这样的还是不知道的。 “唐姑娘说得也有道理,还是找大夫好好看看,你看你身子现在都水肿成什么样子了?” 原本一根手指已经变得有以前三根那么粗。 这病怎么看都不像是简单的过敏症状了。 “行吧!”在百花楼,多少是要给花妈妈些面子,这样以后的日子才好过一些。 第183章 尸首还没烂? 等着花妈妈出去叫人请大夫,房间里面便只剩下唐婉月跟青柳两个人。 唐婉月绕过屏风,坐到桌子前的圆凳上,两手交叠放在大腿上。 “青柳姑娘是不是对我有些意见?”唐婉月声音悠悠地传了进去。 没花妈妈在,青柳看着屏风后面朦朦胧胧的人影,扯了扯嘴角,“唐姑娘可是京城里的人物,我一个卖艺的能有什么意见。” 话虽然说得没问题,这说话的语气充斥着对唐婉月的不满。 唐婉月勾了勾唇,没再说话。 等到大夫过来从唐婉月身边走过,唐婉月一双眼睛朝着他的背影看去,一路盯着他走到青柳躺着的床边。 号过脉,半响。 大夫叹了一口气,说:“这布料真的害人呀!这病一时半会难好。” 花妈妈一听,急了,问:“这病得多久才能……” 话还没说完,唐婉月便走了过去打断,“大夫说青柳姑娘是布料过敏了?请问是对布料中的什么材料过敏了?” 老大夫侧头看了一眼唐婉月,见她长得貌美如花,以为她是百花楼里的姑娘,便直接道:“这是布料棉麻用的是坏的,所以才会这样的。” “呵!”唐婉月轻笑一声,说:“你的意思是棉麻的问题?” 不知唐婉月为何会这么问,老大夫一双眼睛往上翻,“肯定是棉麻质量差了!听闻没晒干的棉麻长期放在仓库里发了霉会染上霉毒。对,青柳姑娘肯定是因为霉毒过敏的。” 老大夫说到后面顿时释然了。 唐婉月将这名老大夫脸上的表情看得真真切切。 “如果是因为霉毒,那么过敏的人怎么只有四位?”她反问道。 老大夫疑惑地打量着唐婉月,皱着眉,“你是谁?” “我就是她穿的衣服布庄的老板。” …… 百花楼这边的情况,唐婉月也琢磨清楚了。 她回到锦绣布庄,又问了刘掌柜其他三个人的情况,发现这四个人有个共同点,请的大夫都是刚才唐婉月在百花楼见到的那位中年大夫,名叫梁生。 刘掌柜还将那三位穿了过敏的衣服拿了样料回来。 唐婉月摸了摸衣服的材质,确实是从她们布庄出去的。 她琢磨了片刻,道:“你去调查一下,这三个人最近有没有跟奇怪的人有什么接触?” 自从北市的一条街开张之后,京城四分之三的布料生意都被她垄断了。 这样露头角,难免会被人当成刺头,想要拔除。 刘掌柜点头,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等刘掌柜走出去之后,账房里便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安静下来,整个人思绪都处于悬空的状态。 最近发生的事情很多。 她闭上眼,慢慢捋了捋最近发生的事情。 前几日帮着东方朔与科举考官王大人走过两回,说不定是被人发现了,现在给她找事情做。 事情一多,烦心的事情就跟被打乱揉成团的线一样,头绪千千万,可是怎么理都理不出来。 唐婉月不知为何想到白日紫嫣说得那些话,突然睁开了双眼。 这过敏的事情,她好像找出一丝线索了。 —— 慕王府。 谢言轩美美得在这儿客房住了两日,全身上下那股风尘味也清洗了,不修边幅的胡子也刮掉了。 整个人看着年轻了好几岁,看着就像二十出头的模样。 “你们两个还知道为师来京城了。”谢言轩跟个大爷似的,敲着二郎腿,捏了一块绿豆糕塞入嘴里。 顾乘风和江澜站在他的对面,低垂着脑袋,小声说:“是您说两日后到的呀!” 最近顾家出了事情,他们也忙着折腾。 再加上谢言轩确实说的是两日后到。 “你们两个是二人世界过傻了吗?鸽子路上不飞的吗?”谢言轩睨了一眼江澜。 江澜小声哔哔,“哪有飞鸽传书说今天就到的?” “你说什么?”谢言轩猛地站了起来。 “没。”江澜立马闭了嘴。 顾乘风看着有些生气的谢言轩,伸手将江澜拉到身后,“师父,是我跟江澜失误了,没将这点考虑进去。您消消气。” 来京城两天了,不去顾府,倒是在慕王府住上了,肯定是在怪他们没有去接他。 慕司卿知道顾乘风和江澜过来接这个老不羞的,带着慕三过来了。 远远地看着凉亭里三个人的气氛,他满脸嫌弃道:“你们两来了,正好将他带走。” “我不走。我觉得这儿住得挺好的。”谢言轩一屁股坐在石凳上,将头扭向一边。 顾乘风看了一眼慕司卿,转头看向谢言轩,和声和气道:“师父,您就跟我们回去吧!家里厨子烧了你最喜欢吃的菜,而且客房我也让人打扫的干干净净的,比这儿好多了。” 人老了,有时候就跟小孩子似的,要人哄着。 顾乘风在那间山间小院里与他生活得那么长时间,江澜与他是对着的,自己则什么事情都顺着他说,也摸索出他的性子。 “真的?”说着,谢言轩就将头挪了过来,眼睛往上看了一眼顾乘风。 “真的,不信您跟我们去看看,如果觉得顾府住着不舒服,那再回来住也不迟。” “行吧!看在你们这么用心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过去看看。”谢言轩站了起来。 顾乘风在前面引路,江澜闭着嘴跟在两人的身后。 等将这三人送出了门,慕司卿对慕三道:“将门关起来,别让谢言轩再进来。” “啪”的一声,门重重地关上了。 刚走出去没几步的三个人回头看了一眼。 顾乘风嘴角微抽,慕司卿估计忍他很久了。 谢言轩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呢喃一声:“什么风这么大,这么重的门能刮关上。” 江澜:“……” 三人上了马车,直奔顾家。 顾乘风带着谢言轩去他以后要住的院子看了看。 院子够大,门朝南,光照足,很适合冬天居住。 谢言轩满意的点了点头,“还算有心,我挺喜欢的。” 见着人高兴了,顾乘风将正事提了出来。 “师父,既然您喜欢,那么我爹尸首的事情……” 谢言轩也知道自己过来京城是为了什么,他问:“尸首还没烂?” 第184章 搜查证据 “没有,放玄冰棺里面了。”顾乘风回答。 谢言轩微微一愣,问:“在哪里,带我过去看看?” 顾乘风带着谢言轩去了后院的冰库,刚走到门口,就察觉到里面逼人的寒气。 旁边跟着的小厮将两件厚实的貂皮披风递了过去。 顾乘风和谢言轩穿上。 “澜儿,你就别进去了。先去我母亲院子里,等我出来了再找你。” 江澜站在这口子就已经冻得全身打颤了。 她小时候生过大病,里面确实不适合她进去。 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 谢言轩在旁边看着这两人,真得是越来越有老夫老妻的样子里。 可是,顾斯年去世,两人要完婚估计还要等上三年。 江澜注视着两人走进冰库里,侧身跟外面候着的小厮嘱咐了两句,便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进了冰库里面,寒气逼人。 顾乘风手里拿着的火把摇曳着,金黄色的光芒将两条影子拉长。 拐了几个弯,终于看到前面放着一个四方的棺材。 谢言轩走了过去,隔着棺材还可以看到尸体嘴角残留的黑色血迹已经凝固了。 他眉头微微皱起,抬手将玄冰棺盖打开。 玄冰棺不仅可以让尸首保持死者死时的模样,还可以阻隔外面的寒气入侵。 谢言轩右手捏着一根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银针,直接对着人手插了进去。 一进一出,银针还是原来的颜色。 紧接着,他又换了几个地方插了几针。 四肢丝毫没有中毒的情况,但是银针插进喉管确实白的进去黑的出来。 “师父,到底是怎么回事?”顾乘风看着他一系列的动作,眉头微微皱起。 当时在囹圄里,大夫说是中毒死亡,可是他师父刚才是扎了几针都没见银针变黑。 “人应该不是中毒死的。”谢言轩将手里染黑的针放到一边,食指与大拇指又捏了一根新的银针扎入胸膛正中间的位置。 银针还是白色的出来了。 “毒只在喉管与嘴里。”说着,谢言轩将手里的银针放下,用一块布隔着将顾斯年的嘴扒开,朝着里面看了一眼。 “乘风,你过来。” 顾乘风走上前,将脑袋探了过去。 谢言轩另外一只手指了指顾斯年口腔里面,说:“你看你爹口腔这块破了,毒性应该是人死后强行灌下去的。” 顾乘风看着,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顾斯年口腔里破了的那块地方,血迹比别的地方要明显。 垂在身侧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那我爹到底是怎么死的?” “听说你娘当初就住在你爹隔壁的牢房,她有没有跟你说什么?”谢言轩将手放开,刚才垫着手的布料放在旁边,拍了拍手,将棺材盖重新盖上。 顾乘风细细地回想了下,他说:“我爹是晚上突然口冒黑血,然后我娘大叫引了狱卒过来叫大夫看的,之前除了吃饭,没有来过任何人。” “那之前呢?说不定问题就出在那餐饭里。” 顾乘风摇了摇头,“这其中的细节我也不清楚,等会我带师父去看看我母亲,问问她吧!” 阮娇当时有跟他说了些,但是当时刚知道顾斯年去世,一些话他也不记得那么真切了。 “行。”谢言轩将用布料将那两根银针裹了起来,捏在手上。 两人从冰库里走了出来,直接去了阮氏的院子。 院子里面,江澜正在陪着阮娇在聊着天,听到门口的动静,两人看了过来。 “你们出来了。”江澜率先站了起来。 阮娇也注意到他们,跟着站了起来。 刚才江澜就跟她说了,说来人是她的师父,之前她小时候的病就是这位师父治好的,顾乘风的断臂接上也是他接上去的。 原本以为医术如此高超的人怎么也应该是个白发斑斑的老爷爷,没想到看着居然像才二十出头的青年才俊。 阮娇一时愣住。 直到人走到跟前,顾乘风叫唤了她两声,她这才回过神,有些怠慢的道了歉。 阮娇感谢道:“谢师父年纪轻轻医术就如此了得。乘风的胳膊还多亏了谢师父。” “这小子认了我做师父,治疗自己的徒弟是应该的。”谢言轩倒是也不客气,直言道:“刚才我去看过乘风他爹的尸体,有些事情想问问夫人。” 说到顾斯年,阮娇眼里染上了一丝哀愁。 那一晚的事情一直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就连晚上做梦都会梦见。 这段时间虽然没有之前那么厉害,但是晚上还是很难入眠。 “有什么便直接问吧!”阮娇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将顾将军前一日发生得所有事情到第二日早上都完完整整的说一遍。” 牢狱里事情简单,也就那么几样。 阮娇倒是记得清清楚楚。 她从顾斯年去世前一日早上醒来细细地说着。 直到说到顾斯年去世,阮氏眼角有泪水滴下。 江澜连忙将帕子递过去给阮氏擦拭眼角的泪水。 谢言轩听了,沉思了片刻说:“问题应该就是那晚的膳食了。看来得去囹圄里问问具体情况。” “斯年不是中毒死的?”阮氏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疑惑地看向他。 谢言轩摇了摇头,“中毒只是噱头,正正要命的东西我还没查出来,看来却是得在顾家常住一段时间,研究研究这要人命的是什么东西。” 许久没有遇到这么有意思的事情,谢言轩脸上平时那吊儿郎当的模样消失不见,难得露出一副认真正经的模样。 “乘风,你与囹圄里的廷尉狱关系如何?” 顾乘风摇了摇头。 之前,他在京城都风流惯了,跟朝堂上的人没有半点交际。 唯一搭上点关系的就是,他与钱正昊是死对头。 “你去问问慕司卿他有没有人跟他能搭上关系。这事情过去那么久,即便知道你爹是怎么死的,这罪犯的证据也不好拿到。” 顾乘风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好。” “乖徒儿也住这儿吗?”说着,谢言轩看向江澜。 江澜摇了摇头,“我住自己家。” “住什么自己家,搬到这儿来住。”谢言轩说这话的时候,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 第185章 小黑猫 从阮娇的院子回来,谢言轩突然想到那位给自己小笼包的好心姑娘。 慕司卿不告诉她,但是自己还有乖徒儿呀! “乘风。”谢言轩刚叫唤了顾乘风的名字,才记起来他将那幅画遗留在慕司卿那里了。 顾乘风侧头看向谢言轩,问:“师父,怎么了?” 谢言轩摇了摇头,“没事。” 慕王府。 谢言轩刚走,慕司卿便让管家将他之前住的房间打扫干净,该扔的东西扔了出去。 直到那间院子里里外外都被打扫了一遍,他拿着一副画轴去了慕司卿的书房。 “王爷,这是谢公子之前走的时候留下的,要不要……” 老管家的话还没说完,慕司卿一双眼睛就盯着他手里的画轴,张嘴打断了他要说的话。 “拿过来给我。” 之前唐婉月住在慕王府,那院子到现在还保持着以前的模样。 谢言轩刚过来的时候,看中的原本是那间院子,差点被自家王爷扔了出去。 可见王爷现在还对唐姑娘一往情深。 老管家走上前,将手里的画轴递了过去。 慕司卿接了过来,将桌子上刚放下的书往旁边挪了挪,将画轴打开,看着上面的人像,微微眯了双眼。 慕司卿对老管家说:“要是谢言轩回来要,你就说丢了。” 想着,他又补了一句,“你下去吧!” 老管家抬头看了一眼慕司卿,张了张嘴,不过一个字也没说出来,最后退了出去,顺便将房门也关上了。 房间内,燃着檀木香,让人可以安神。 慕司卿盯着桌子上栩栩如生的画像,一时出了神。 谢言轩的画确实像,宛如将真人融刻进了画像里,盯着这幅画像,就好像唐婉月就像在看着他似的。 骨节分明的手摸了摸平坦的宣纸,最后挪到画中人脸颊上停了下来,低声呢喃着她的名字:“唐婉月。” —— “在里面,怎么了?”唐婉月听到在门外的谢芷若一直喊着自己的名字,被吵着静不下心看账本。 她放下手中的账本,朝着外面走了过去 。 远远地看见谢芷若手里抱着一只黑猫跑了回来。 这黑猫看着有几分眼熟,不知道这猫是不是她放在席家的那只猫。 谢芷若几步跑到唐婉月的跟前,将手里的猫递了过去,笑嘻嘻道:“唐婉月,你看着猫可不可爱?刚才我在门口看见的。” 怀里的黑猫抬起头,朝着唐婉月方向仰起头,虚弱地叫了一声:“喵~” 叫声有气无力,带着几分虚弱,好像是受了伤。 唐婉月上下打量了一番,没有看到猫身上有伤。 她伸手,“给我看看。” 谢芷若将猫递了过去,“这猫真的好可爱,在门口缩成一小团,全身上下都是黑色的,要是晚上遇见说不定还会不小心将她踩伤了。” 唐婉月将猫接了过来,翻过肚皮看了看猫的下面。 小黑猫也不恼,安安稳稳地被这么翻弄着。 一番检查,唐婉月发现小猫的后右腿上有伤痕,不过结痂的血迹被黑色的毛遮盖住,看得不真切。 经过唐婉月这一番折腾,谢芷若也察觉到小猫受伤,立马露出好可怜的表情。 “小猫咪好可怜,这么可爱谁将你弄伤的?”一张清秀的五官皱巴巴地在一起,好像受伤的人是她似的。 唐婉月抱着小猫,对谢芷若说:“你去找小鹊拿药箱,这伤得挺严重的。” “好。”谢芷若应下,朝着后院小鹊待的地方跑了过去。 唐婉月抱着小黑猫走到门口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将小猫抱在怀里。 刚才她看了下,这只猫是公猫,跟席家的那只猫一样。看着大小也很像。 等着谢芷若将药箱拿过来,唐婉月要谢芷若抓着小黑猫剩下的三个爪子,她用干净的布沾了热水将伤口处结痂的血块清洗赶紧,然后上了伤药,用布条将细小的腿绕了一圈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包扎好了之后,小猫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直盯着唐婉月,虚弱的叫着:“喵~” 那可怜巴巴可爱的模样将谢芷若的心都融化了。 “它也太可爱了吧!”谢芷若抱着,摸了摸他顺滑的毛,黑色泛着光泽。 这猫看着不像是野猫。 “唐……唐姑娘,不好了!”门口的小厮一路急匆匆的跑了过去,说话气喘吁吁地。 唐婉月抬头,将视线从小黑猫身上挪开,问:“出什么事情了?” “席家那边来人,说夫人养得黑猫不见了。” 谢芷若摸着怀里小黑猫的手一顿。 黑猫? 低头看了一眼怀里这只黑猫。 她抬眼,看向唐婉月。 唐婉月淡定地说道:“你去告诉他们,小黑跑我这儿来了。” 小厮一脸疑惑,席家距离这里坐马车都要小半个时辰,一只猫能跑那么远? 为了证实唐婉月的话,谢芷若怀里的小猫咪又“喵”了两声。 小厮挪头看了小黑猫,一惊,还真跑这儿来了。 “唐姑娘,我这就去出去告诉他们。”小厮一个转身,便跑出了院子。 谢芷若等人跑没影了,问唐婉月,“这猫真是你养在席家的那只?” 唐婉月点头,“是。都是公猫,而且她比较亲近我。” “她也亲近我呀!”谢芷若撸了撸小黑猫的肚皮,软软的,还暖暖的。 “她是公猫,喜欢漂亮姑娘。” 谢芷若:“……” 现在小猫咪都成精了,还知道喜欢异性。 低头看了一眼怀里受伤的小黑猫,不过,小黑这么可怜,她也舍不得放手。 因为小黑受伤,唐婉月便直接将它养在了这边,等伤好之后,才派人将小黑送回席家。 只是小黑伤养好之后可不像受伤的时候那么温顺。 小厮刚伸手要去抱它,便被他的爪子抓了两道痕迹。 小黑就连小鹊都不给抱,最后唐婉月只能让谢芷若帮忙将小黑送回席家。 “十多年没来京城,这儿的酒也是越酿越好了。” 一家酒庄门口,顾乘风跟在谢言轩身边,看着他将酒庄里的几个价格高的酒都尝了个遍,然后选了两个价格最高的。 “师父,你还会喝酒呀!”之前住在一起,顾乘风从来没见过谢言轩喝酒。 “好多年没碰了。”不知为何,谢言轩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暗了下来。 这时,一辆马车从旁边路过。 谢芷若坐在马车内,手里抱着小黑,另一只空着的手掀开窗帘,朝着外面看去,露出一颗小脑袋看着外面。 第186章 小色猫 谢言轩一回头,眼神不由地扫过身后路过的马车。 那张露出来的脸在他面前一闪而过。 “若若。”嘴里低喃一声,谢言轩立马朝着那辆马车跑了过去。 顾乘风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追上了马车。 他回头看了一眼酒庄正在灌酒的小二,吩咐道:“酒先装着,我一会儿回来拿。”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二两银子抛了过去,转身就追了上去。 “怎么了?”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 谢芷若此刻已经将窗帘放了下来,见着马车停下,疑惑地掀开了车帘。 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露了出来。 她吓了一跳,怀里的小黑差点就被她摔了。 “你怎么在这儿?”谢言轩一脸严肃地看着谢芷若,说话声音不似以前那般轻浮。 谢芷若看着谢言轩这张脸,一张小嘴说话都结巴了,“你……你是……你是谁呀!我不认识你。” 谢言轩见面前的人还想耍赖,轻笑一声,“每次看见我说话就跟个小结巴似的,除了你谢芷若还能是谁?” “那……那是,那是因为你长得凶。”谢芷若往后缩了缩,继续结巴,“我……我不认识你。” “你姑姑知道你来这儿了吗?”问这话的时候,谢言轩一双眼睛直盯着谢芷若。 “不……不知道,你别告诉她呀!” 果然,说到她姑姑,这姑娘便忘记自己刚才还一直说不认识他。 “不让我告诉她也可以,你下来。”谢言轩下巴往地上示意了下。 谢芷若窝在马车内,摇头,拒绝,“不要。” 顾乘风过来的时候,看着谢言轩正在跟马车里面的人说话,他朝着里面看了一眼,疑惑地问道:“师父,你认识她?” 这姑娘长得眉清目秀,身上穿了一件秋绿织锦针缂鳞法云锦缎裙,挽了个清秀的双丫髻,看着还有几分可爱。 “家里小辈不听话跑出来了。” 淡淡的一句话,让顾乘风重新打量了一番谢芷若。 之前与谢言轩住了那么久,还不知道他有家人。看着面前的姑娘十五六岁的模样,还有些怕生的模样。 被两个大男人拦了马车这么看着,谢芷若顿时就慌了。 怀里的黑猫一双眼睛盯着马车口的两张脸,突然从谢芷若怀里跑了出来,厉叫一声“喵”,尖利的爪子朝着两人奔了过去。 好在谢言轩反应迅速,拉着顾乘风往后退了两步,才躲过小黑的利爪。 “小黑。”谢芷若见着小黑帮自己,感动了一下。 可叔叔的身手她是知道的,害怕谢言轩不知轻重伤到小黑,她手脚并用地爬到小黑面前,一把将它捞了起来。 左手托着它的肚子,右手抚摸着它的小脑袋,安抚道:“小黑乖,小黑听话。” “喵~” 果然,小黑没有刚才那般凶,柔柔地叫唤了一声,蹭了蹭谢芷若的手。 “叔叔,我现在有事情要做,你等我做完再找你好吗?”谢芷若想着,等她将小黑送到席家,然后她就偷偷跑了,京城这么大,她就不信谢言轩能找到她。 “哟!小结巴不结巴了。”谢言轩嘲讽道。 谢芷若睁大眼睛瞪了他一眼,她刚才说谎才结巴的,不说谎她从来不结巴好吗? “你要去做什么事情?我陪你一起去。”谢言轩往马车前一坐,对旁边站着的马夫道:“上来驾车。” 顾乘风眨了眨眼睛,朝着里面的谢芷若看了一眼。 刚才没注意,现在再仔细看,这位姑娘确实跟他师父有那么两三分相似。 原来她是师父的侄女。 谢言轩坐上马车,看向顾乘风,说:“你回去将酒带回府上,等我将这小丫头片子的事情处理完了就回来。” 顾乘风点了点头,回到酒庄。 谢芷若看着上了马车的谢言轩,顿时心里打起了鼓。 她没见过这位叔叔几次,但是从小见到他就不自觉地害怕。 所以,每次跟他都说谎,每次都结巴。 谢言轩便一直以为这姑娘就是个小结巴。 “你怎么来京城了?”谢言轩斜靠在马车上,侧着头看着马车内的谢芷若。 “你能来,我怎么不能来?” 谢言轩勾了勾唇,呢喃一声,“还真的不是个小结巴。看你每次看见我说话都结巴,还以为你……” “你们去哪里?”谢言轩侧头问的马夫。 马夫刚才听了两人的谈话,知道这两人认识,便直接回答:“去席家。” “席家?找席容?” 之前谢芷若与席容的事情,谢言轩也是听到过的。 他疑惑地看向里面,说:“席容现在又不在这儿,你去席家也见不到他。” 谢芷若神色微暗,将头侧向一边,“我知道。” 席容死了,自然是见不到他了。 谢言轩看着小姑娘落寞的眼神,张了张嘴,最后又将嘴闭上了。 半响过后,他问:“你去席家干什么?” “我去送小黑过去。”谢芷若摸了摸怀里的小黑。 小黑一双眼睛朝着马车口,盯着谢言轩。 那模样就像是外面人一有动静,它就要冲出去似的。 谢芷若感觉到小黑绷紧的身子,生怕它等会跟谢言轩斗起来伤到自己,便又顺了顺它的毛。 到了席家门口,谢芷若下了马车,转身看向跟在她身后的谢言轩,“你跟着我干什么?” “怕你跑了。”谢言轩说:“万一你进去了,从后门溜了呢?” 脸上的笑容让谢芷若讨厌死了。 刚才想了一路的办法被他猜到了。 “我就送个猫,很快就出来了。”谢芷若还想再争取一下。 谢言轩说:“你将猫给小厮,让他送进去不就得了。” “小黑是公猫,不给男的碰。” “啧!”谢言轩视线下移,看着谢芷若怀里的小黑猫。 怪不得刚才看见他这么凶,原来是只小色猫,也不知道谁养成这样的。 远在几里之外的慕司卿突然觉得鼻尖发痒,打了个喷嚏。 慕三听见主子打喷嚏,关心地问道:“主子,是不是冷?要不要给您去里屋拿一件披风过来?” 慕司卿摇了摇头。 今日太阳温暖,他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也没有刮风,丝毫不觉得冷。 第187章 席容还活着 最后,在谢芷若的百般阻挠下,谢言轩没有进席家。 谢芷若在小厮的带路下,将小黑送回给席夫人,便问了侧门的路,偷偷溜了出去,马车也不管了。 在门口等了半个时辰,谢言轩见人还没有出来,便问了一声守在门口的小厮。 “刚进去的小丫头呢?” 小厮回:“你说谢姑娘呀!她将猫送给我们夫人以后就直接从侧门走了。” 谢言轩双眼微眯,心里暗道:就知道这小丫头片子没有这么乖巧听话,他还真被她骗了。 没逮到那个丫头片子,他也只能先回去了。 到了顾家,谢言轩将顾乘风叫了进来,手里描绘出两幅画,一幅才画了一半。 顾乘风直接走到他身侧,朝着宣纸上看了过去。 是今日看到的那位姑娘。 “师父,您画这姑娘是做什么?”顾乘风看了一眼认真作画的谢言轩。 “小丫头片子刚才跑了,你找人帮我找找她现在藏在了哪里。”说着,谢言轩手里的毛笔一顿,墨水晕染出一块小黑点。 他迅速将拿着毛笔的手抬了起来,放到旁边的笔搁上,将刚才重新画的话从旁边晾着的桌子上拿了起来,递到顾乘风手里。 “找那丫头片子的时候,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这位姑娘?” 顾乘风伸手将画接了过来,准备卷起来,眼睛看到画里的人,一愣,半响抬起头看向谢言轩,见他还在认真画着那幅画。 “师父,你怎么认识这姑娘的?” 听着顾乘风的口气,便知道他也认识这姑娘了。 这倒是也不奇怪,毕竟慕司卿认识。顾乘风与慕司卿的关系,即便是当年他来京城带走江澜的时候便有所耳闻了。 “我刚到京城的时候,身上没了银两,是这位姑娘给了买了一笼小笼包吃。”说着,谢言轩将毛笔抬起,看向顾乘风问:“听你口气,你认识?” 他决口不提慕司卿认识,但是不告诉他这件事情。 “认识,江澜跟她关系很好。”顾乘风道。 “嗯?”谢言轩将手里的毛笔再次搁在笔搁上,不再继续画了。 “江澜还认识她?”这倒是让谢言轩有些奇怪。 就江澜的性子,那张嘴,他跟她说话,有的时候都能被她气个半死,还有姑娘能跟她关系好? “是的,当初这姑娘刚开铺子,江澜是她第一位顾客。两人相互的很不错。” 谢言轩疑惑,“这姑娘还会做生意?” 他回想了一下,当初见到唐婉月的时候,给人的印象便是大家闺秀,身上透着清纯的气质。 顾乘风说:“京城最出名的锦绣布庄就是她开的,北市一条衣服铺子也是她的,就连席家现在的产业也是她在打理。” “席家的产业为什么是她在打理?”谢言轩有些疑惑,看向顾乘风,等着他回答。 “席容喜欢唐婉月,他死之前将席家的家主令牌给了唐婉月。” 谢言轩皱眉,问:“席容死之前?他只是受了点重伤,怎么说死了?” 这话从谢言轩嘴里出来,顾乘风诧异道:“席容之前被人暗杀,箭刺穿了整个心脏。席家葬礼都办了。” “屁!席容心脏跟普通人长得不一样,他的在右边,那支箭只是刺穿了他的肺,伤了肋骨。”谢言轩笑了笑,“这还是慕司卿找我去给他医治的,你不知道?” 顾乘风整个人都呆愣住,摇了摇头,嘴里轻吐出:“不知道。” “嘶,慕司卿这事情都不跟你说。以后你跟他玩小心点,说不定什么时候把你也阴了。” “师父,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席容真没死吗?”顾乘风回想回来后听闻的。 席家大张旗鼓地办了葬礼,就连宫里的香妃娘娘都过来吊唁了。 这是假的? 谢言轩转身走到桌子前,倒了一杯温茶,喝了一口,说:“要是我没猜错,应该是席容跟慕司卿做了什么交易。”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插了个问题:“乘风,慕司卿是不是对你说的那位姑娘有亲爱方面的意思?” 刚才谢言轩说的内容过多,顾乘风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愣愣道:“应该有。” “啧!对自己喜欢的人也够狠的。”谢言轩将茶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放到桌子上,“席家是京城首富,让一个姑娘打理这么多的产业,京城的权贵不得折腾死这么个小姑娘。” “她打理得还挺好。”顾乘风走到谢言轩对面坐了下来,说:“她现在给太子在做事情。” “太子?”谢言轩摸了摸下巴,思索了片刻,顿时明白了。 “原来慕司卿打的是这个主意。怪不得。” “什么主意?”顾乘风问。 谢言轩收起摸下巴的手,扫了一眼顾乘风,眼睛微眯成一条缝隙,“跟你说了你也想不通,别自作烦恼了,席容还活着的事情你先别说出去。” 说着,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也别跟我乖徒儿说。” “好。”顾乘风也知道,这事情要是告诉江澜,说不定她就嘴漏说给唐婉月听了。 谢言轩侧头看了一眼被顾乘风卷起来的画轴,道:“你抽个时间,约一下这位姑娘跟我见个面。” 看着年纪不小,居然能打理好席家那么多产业,看来是个人物。 —— “调查的怎么样了?” 唐婉月正在锦绣布庄检查库存,对之前那四种布料做了个检查,甚至还派人书信去临城询问过那边有没有发生过类似的情况。 但结果是,没有。 这真是奇了怪了。 临城用这样的染布技术这么多年都没碰上,她这儿怎么就碰上了。 也许是她思考的方向有些问题。 “我让别的大夫去看过那三人的病,确实是过敏症状。”刘掌柜回答。 唐婉月从里面走了出来,站在仓库的门口,刘掌柜就站在她的身侧。 阳光晒在两人的身上,将唐婉月的发丝染了金色的光辉。 唐婉月拧着眉头,问:“可有查到是因为什么原因过敏了?” 刘掌柜摇了摇头,“我找了京城几个老大夫去看过,都没调查出来是什么情况。” “既然没调查出来是因为什么过敏,为何他们断定是因为传了我们做的衣服过敏的?” 突然,唐婉月感觉茅塞顿开。 第188章 不是过敏,是中毒 “也许,并不是因为我们衣服的布料过敏的,只是他们找不到过敏的原因,以为是衣服产生的过敏。”唐婉月说道。 刘掌柜听了,也觉得有道理。 如果真的是因为他们衣服的原因,那么京城应该不止只有这么四个人过敏,应该会更多。 “如果真不是我们衣服布料的原因,我们也得调查出导致他们过敏的原因,这样才能还我们一个清白。” 唐婉月点了点头,赞同刘掌柜的说法。 只是,刘掌柜找的大夫都调查不出来,她去找大夫去看应该也不会有别的结果。 唐婉月让刘掌柜先出去做事,自己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思索了会儿。 要是夏如菇夏大夫在,她肯定有办法。 只是,她在锦绣去乡下修养病之后,也离开了京城,一直没有回来。 唐婉月想了想,记起东方朔手里有个很厉害的大夫,他说是神医。 她去找他借用一下人,应该可以行得通。 “小鹊。”唐婉月站了起来,叫了一声正在帮别人穿针线的小鹊,“去备马车,一会儿我们出去一趟。” 小鹊一只手捏着针,一只手捏着线,将线对准了针眼,穿了过去,便递回给王婶跑去给唐婉月准备马车。 半个时辰之后,马车停在一间豪华的宅院门口。 小鹊记得这里,好像是当今太子在外面的住所。 “小姐,你来这儿做什么?” 唐婉月看了一眼小鹊,看到她眼里闪过的害怕,说:“我进去有点事情,你在马车内等我。” 朝着外面望了一眼,小鹊点了点头。 她确实对那位太子殿下沭得厉害。 “小姐,你早点出来。” “嗯。”应了一声,唐婉月扶着马车,下到了地面。 走到门口,守门的人认识唐婉月,便直接带着她走了进去。 小鹊将车帘掀开一点,露出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唐婉月的背影,直到人消失看不见,这才敢将车帘掀开大一些。 最近几日,东方朔一直是住在宫外的。 此刻正与钱康泰正在书房里谈论要事。 守卫将唐婉月引入前厅,叫了丫鬟端了茶水过来,便去书房禀告。 “太子殿下,唐姑娘过来找您,此刻正在前厅候着。”小厮禀告完,便退了出去。 钱康泰看向东方朔,说:“听闻这姑娘接手了席家的产业,现在帮你做事情?” 早先,他进宫听钱妙柔说过。 不过,一介女子,他是看不上的。不认为她能做出什么翻天的事情。 席家的产业留在她手里,还不如拿过来,放到自己人的手里妥当。 东方朔点头,“是在她手里,是个不可多得经商人才。席家的产业在她手里经营,跟当初席容打理不相上下。” 当初东方朔答应唐婉月的交易也是看上了她这一点。 如果他强硬将令牌拿过来,交给他们自己的人打点,这生意多少要折损不少。 但,现在在唐婉月手里,生意丝毫没有影响。 按照他对唐婉月的了解,等她完全熟悉了席家的产业,生意会越做越好。 到时候,他背后就有源源不断的钱财供应。 朝堂上那几位爱钱财的官员必定都会被他收买。 “可是,她终究是个外人。”钱康泰摇头,“要不,你将她纳为妾室,等你当上皇帝,给她抬成妃子?” 太子纳个贫民当妾室也不难听,更何况有席家这么大一个产业做陪衬。 东方朔摇了摇头,“不妥。香妃还不知道唐婉月是我们的人,等到真撕开脸了,再安排。” 钱康泰还是觉得不妥,只是看着东方朔的神情,看他好像早有安排,便没再提这件事情,只道:“你心里有数就行。实在难以抉择,就告诉伯伯,伯伯帮你做决定。” 东方朔点了点头。 两人事情刚才也谈的差不多,便一起走了出去。 到了前院,钱康泰朝着前厅的方向看了过去,只看到人的侧颜,年纪看着不大,身上穿了一件雪白的烟罗裙,鼻梁高挺,肌肤白皙透亮,是个美人胚子。 唐婉月坐在前厅,好似察觉到有人看他,便朝着前院里站着的两人看了过去,正巧与钱康泰的眼睛对上。 钱康泰回头看了一眼东方朔,道:“长得挺美,你要是收了也不委屈。” 东方朔笑了笑,没说话。 早先与唐婉月做交易他就有了自己的打算。 将钱康泰送走,唐婉月也走到前厅的门口,见到东方朔微微福身。 “你怎么突然有空过来找本宫?”东方朔示意唐婉月坐下,自己则坐到她右侧边的椅子,食指与拇指捏了一块糕点塞入了嘴里。 一举一动带着几分随意,不似刚才跟钱康泰说话有些拘谨。 “之前听你说过,你这儿有一位神医,我想问你借用一下。”唐婉月说话向来直来直往。 有什么事情便直接说什么事情。 东方朔也是因为这点原因,在她面前也放松许多。 “你生病了?本宫看你起色还不错。”东方朔将糕点咽下,一双眼睛打量着唐婉月。 唐婉月摇头,“不是我生病了,是青柳姑娘过敏了,说是因为穿了锦绣布庄的衣服的原因,找了别的大夫都调查不出过敏的源头,所以想找你借用一下你说的那位神医。” “她那不是过敏,是中毒。”东方朔眼里一闪而过不屑,说:“那毒本宫下的,别的大夫自然调查不出来原因。” 看了一眼唐婉月疑惑的神情,东方朔道:“你上次提醒本宫之后,本宫让人调查了她,这人果然是慕司卿的人。不过,这女人心思挺多的,想两面都吃,还想攀上本宫。” 东方朔从鼻腔中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哼,“我便下了毒,将她丢出去了。” “原来是中毒了,怪不得。那她是不是拿到了你的毒药?还有三位平民跟她中毒的症状一模一样。”唐婉月问。 “当时给她的毒药她没吃完,可能还留了吧!没想到她居然污蔑你,跟你有仇吗?”东方朔看着唐婉月的脸。 这张脸比他刚见到她的时候长得更好看了,五官明显张开了。 原本有些稚嫩的五官,此刻看着带了一丝妩媚,尤其她左眼的那颗泪痣。 第189章 糟老头 唐婉月想到那日在百花楼听到紫嫣说的话,垂着眸子思索起来。 东方朔看着唐婉月的模样,也没说话,独自端起茶壶往茶杯里倒水。 “是不是跟你有关系?”唐婉月想到紫嫣说她被东方朔扔出去,应该主要原因是在他这里。 毕竟有几次自己与她在这儿碰到过面。 “嗯?”东方朔没想到唐婉月想了这么长时间,居然是这个原因。 不过,回头想了想,他还真的在青柳面前提过几次唐婉月。 在现在这个年代,女人都是男人的附属品,能找到一心一意只喜欢一人的男人少之又少,他身为太子,必然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 唐婉月这样的女子即便让他都产生几分佩服。 “本宫确实有那么几次在她面前提到你了。”东方朔说话声音很轻,“应该跟本宫有关系。” 唐婉月倒是对这事情由他而生,有任何异样,只道:“既然事情跟你有关系,那么你负责解决。” “行。”东方朔点头应了下来。 既然事情的源头找到了,东方朔也答应帮忙解决,唐婉月便没有再在这里停留,直接告辞了。 东方朔看着唐婉月离去的背影,唇角微微勾起。 没想到她遇到事情居然会来找他处理。 心里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蔓延开来。 唐婉月回到马车内,小鹊立马问道:“小姐,怎么样了?” “剩下的事情东方朔解决。”唐婉月回道。 “啊!”小鹊惊讶出声,“小姐,他是不是也喜欢你?” 这个也字用得很微妙。 唐婉月朝着小鹊扫了一眼,“他那样身份的人会喜欢一个人?” 说得也对,太子殿下怎么可能喜欢一个人,他肯定有很多女人。 小鹊摇了摇头,说:“那他为什么要帮小姐你解决这个大麻烦?” “各取所需罢了。”唐婉月说道。 小鹊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等到她们回了东郊的别院,发现谢芷若一个人窝在院子里,玩弄着花草,整个人安静的不像是她。 唐婉月走了过去,刚准备问询她,柯黎便从另一边走了出来,说:“顾乘风找你。” “他找我作何?”唐婉月问道。 柯黎视线朝着谢芷若的方向扫了一眼。 唐婉月收入眼底,有些疑惑。她抬脚朝着前方走去,柯黎跟上。 等到了谢芷若不知道的地方,唐婉月问:“跟谢芷若有关系?” 柯黎说:“那日你在街上送给一人一笼小笼包,那人是谢芷若的叔叔。找你估计是想带她回北祁。” 唐婉月思索了片刻,看向柯黎,说:“送她回去也好,现在不少人都盯着我,难免会因为她与我接触过多,被人盯上了。” 柯黎点头。 “你跟顾乘风说一声,明日午时在沁香楼见面。” “好。” —— 第二日,午时。 沁香楼内,谢芷若看着菜单,一咕噜点了满满一桌子的菜。 等到小二开始上菜的时候,顾乘风才姗姗来迟,身后跟了一个人。 唐婉月朝着那人看了过去,与那日自己在街上遇见的人有些差别,杂乱的胡须剃干净,身上穿了一件紫色的外袍。 即便是在这么冷风瑟瑟的秋冬交季的时节,还是露出带着骨头的胸膛。 唐婉月扫了一眼,便挪开了视线。 谢芷若一双眼睛一直盯着桌上摆着的菜,看着色香味十全,也不知道包厢内来了两个人。 顾乘风朝着唐婉月身边的姑娘看了过去,一副吃货的模样,就差口水滴出来了。 不过眉宇之间确实跟师傅有那么四五分的相似之处。 “好久不见。”顾乘风走到里面,对着唐婉月说道。 唐婉月朝着他点了点头,站了起来,伸手示意他们两个坐下。 谢芷若听到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这才抬起头朝着她看了一眼发,见到一位身着蓝袍的男子,五官端正,眉宇之前透着几分轻浮的气味。 她眨了眨眼睛,发现还有一个人,头往右边挪了几分,看到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跑得了尼姑,跑不来了尼姑庵。”谢言轩坐了下来,云淡风轻地说道。 谢芷若见到谢言轩那一刹那,身体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刚往门口跑了两步,就听到谢言轩的声音传入了耳里。 “你要是非要跑,那我只能将你绑了,自己选吧!” 谢芷若的脚步一顿。 她这位师叔的武功可是出了名的高,就她那三脚猫的功夫,在他手里真翻不出什么浪花。 她师叔这边行不通,谢芷若便转向唐婉月那边,问:“月月,你变坏了,居然用吃的诱骗我。” “上路之前给你吃顿好的,知足吧!”谢言轩毫不留情地说道。 唐婉月朝着谢芷若看去,声音温柔,带着几分安慰:“京城不太平,你还是回北祁比较安全。” 谢芷若从来没有跟唐婉月说过她是北祁的人。 听到这一句,她诧异地看向唐婉月,说:“你知道了?” “柯黎知道你的身份。”唐婉月淡淡道。 谢芷若连忙跑回唐婉月身边坐了下来,伸手抓着她的胳膊,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说:“我不是有意要隐瞒我的身份的。”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谢芷若知道唐婉月虽然性子有些冷,属于慢热型,但是为人善良的很。 越相处,她是越喜欢她。 “我知道。不过,你还是得乖乖的跟着你叔叔回去。”唐婉月看向谢芷若。 “我不想回去,回去就要安排嫁给我没见过的糟老头子,我才不要。”谢芷若低垂着脑袋,露出一副伤心的表情。 唐婉月有些诧异。 倒是谢言轩问:“你姑姑给你安排的?” “我偷听到的,姑姑跟哥哥私下里说的。我留在北祁肯定就会将我嫁给那个糟老头,我才不要呢!”谢芷若说着眼泪就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在脸颊上划过一道泪痕。 唐婉月听到“糟老头”三个字的时候,微微一愣,看着她哭了,从袖兜里掏出一块帕子帮她轻拭眼泪。 谢言轩问:“你因为这件事情才偷偷跑到这儿来的?” 他姐姐肯定不会做出让谢芷若去嫁给老头子的事情,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第190章 哪里受伤了 谢芷若点了点头,看向谢言轩,双肩因为哭泣一耸一耸的,“叔叔,你看我这么可怜没人爱的份上,能不能不要把我送回去呀?” 一双眼睛红色的,鼻尖也因为用帕子擦了鼻涕,微微泛红,像一只受伤的小兔子似的。 “我已经飞鸽传书给你哥了,让他亲自过来接你,如果真是你说的这种情况,那么你便在我身边待着。”谢言轩说道。 作为他的长辈 谢芷若说:“可不可以不在你身边待着,我想在月月身边待着。” 谢言轩看向唐婉月。 之前在街上匆匆看了几眼,觉得有些熟悉感,此刻越看越觉得她很熟悉。 这种熟悉有些莫名其妙。 按道理他应该没见过这么小,长得这么精致的小姑娘。 “不知道唐姑娘可否收留我侄女?”谢言轩逆了刚才来时的想法。 顾乘风听到他的话,朝他看了过去。 来的时候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我身边不安全。”唐婉月说。 谢言轩摇头,“相比让这丫头片子跟我去顾家,还是你身边安全一些。” 最起码,太子党跟他们不会对着丫头片子有危险。 而且席容身边那位叫柯黎的随从一直跟随着唐婉月,一般人也伤不到她。 “月月,你就让我跟在你身边好不好?我吃的少,还会干活,还能帮你铲猫屎。” 最后三个字让在座的人愣了一下。 在吃饭的桌子上说这样的话。 几个人眼神齐齐地挪向谢芷若。 唐婉月侧头看了一眼谢芷若,看着她那可怜兮兮的表情,说:“你吃的很多。” “啪嗒!” 谢芷若觉得地上好像掉了自己什么东西。 “那我以后少吃点,你就答应我,好不好?”谢芷若撒娇卖萌一条龙,浑身解数都快用完了。 要是唐婉月再拒绝她,她只能……只能抱着她大腿赖着不走了。 “好。” 嗯? 谢芷若抬头,看向唐婉月,大大的红红的眼睛看着她,“你答应了吗?你刚才是答应了吗?答应了!” “嗯,你可以住下。”唐婉月点头说道。 谢芷若立马熊抱住唐婉月,蹭了蹭,“月月最好了。” 谢言轩打量着唐婉月,刚才不知为何,他居然在唐婉月身上察觉到一股与他姐相似的气质。 但停下来仔细再看,发现又不像。 她姐没有面前这姑娘善良,不会遇见一位饿肚子的好心人就施舍吃的。 一会儿小二将菜都上齐了,四人吃了午膳之后便离开了。 谢芷若在马车内,一直挨着唐婉月坐着。 “月月。”她侧头看着唐婉月精致的侧颜,说:“我……刚才是骗他们的,哥哥和姑姑没有要把我嫁给糟老头子。” 唐婉月听到谢芷若的声音,侧头看着她。 见她半垂着眸子,一幅有心事的样子,唐婉月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说:“我知道。” 谢芷若抬头对上唐婉月那双平静似水的眼睛,心里的波澜好像一下被平静住。 “怎么说你也是位公主,怎么可能让你嫁给糟老头?”唐婉月眯了眯眼睛说道。 谢芷若眨了眨眼睛。 是的,对象不是糟老头,但是一位她没见过的人。 于是,她便跑了出来。 原来她说谎的借口这么拙劣,可能确实带了几分真情实感,所以这次说谎没有结巴,谢言轩也相信了。 …… 夜深人静,唐婉月躺在床上,心里想着白日里发生的事情,内心深处隐藏的情绪被勾了出来,整个人都散发着几分浓郁的阴沉。 最近或大或小的事情都在脑海里过了一个遍,越想,她越睡不着,最后从床上坐了起来。 今日白日里是晴天,晚上天上却布满了乌云。 唐婉月披了一件厚实的披风打开了房间的门,走到院子里的凉亭坐了下来。 夜晚湿气重,一阵阵阴冷的寒风吹过,唐婉月拢了拢身上的衣袍,看着一片漆黑的天空。 即便现在真心相待的朋友不少,席夫人对她也跟对待亲生女儿似的,可是她心里还是一阵阵空虚。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心脏的位置,有些沉闷,好像是因为对从未感受过真正的亲情的那种渴望。 吹了会冷风,唐婉月感觉肚子阵阵犯疼,这股感觉越来越厉害。 她紧拧着眉头,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拢着披风,朝着屋子走去。 每一步都钻心的,只是走了几步突然那股疼痛让她站不住腿,整个人蹲到了地上,蜷缩成一个小球。 慕司卿看着她,皱了皱眉头,从刚才唐婉月出来,她就已经站在屋檐上了。 因为唐婉月梦游的那段时间,慕司卿养成的习惯,每日到了子时,便会睡不着,所幸便过来她屋子的屋顶上待会。 哪怕她不会再像之前那般可爱,对他脸上只会带着淡漠,但隔着一瓦,感受着屋内人在熟睡,他也会异常的心安。 空气中夹杂着淡淡血腥气味。 慕司卿看着地上蜷缩成一个球的人,脚尖一点,整个人跃了下去,一把将唐婉月从地上抱了起来,直奔屋子里面。 突如其来的事情让唐婉月整个人一惊,惨白的唇因为这股疼痛紧抿着,牙龈紧紧地咬合着。 她满脸疑惑地看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慕司卿。 直到她被他放到了床上,听着他紧张地问:“你身上哪里受伤了?肚子吗?” 看着唐婉月两只手都捂着肚子,慕司卿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不见了,换成了一张满是紧张的面孔。 唐婉月张了张嘴,本想问他怎么在这儿?只是肚子一阵阵地绞疼让她没有力气多问。 慕司卿鼻尖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郁了,眉间的皱痕也越来越深。 她的伤口在流血。 “你到底哪里受伤了?” 她是女儿身,他又不好亲自上手检查,只能站在一旁看着她疼皱在一起的小脸,满心紧张着。 “你怎么在这儿?”酝酿了不知多久,唐婉月才终于问出了这句话。 “我一直都在。”慕司卿视线下移,看到唐婉月雪白披风上鲜红的血迹。 那个位置是在腰下侧。 随着血液越流越多,唐婉月也闻到了血腥的铁锈味,她顺着慕司卿的视线看了过去,见到白色披风上那一大滩的血迹,隐隐知道了什么。 第191章 初潮 “你下面受伤了,我去叫你的丫鬟过来伺候你。” 慕司卿刚转身,唐婉月便伸手拉住了他的手。 刚才在外面吹了挺长时间的冷风,手指已经冻得冰凉彻骨,此刻握着慕司卿的手腕,带着阵阵凉意。 “我没受伤。”唐婉月知道自己是来初潮了。 正常姑娘都是十四岁左右就来了,她却一直迟迟没有来,也没有在意。 不过关于癸水她是知道的,因为小鹊来了有两年了。 慕司卿站在床头前,看着唐婉月疼得整张脸都惨白了几分,披风上的血迹也越来越多,血腥味充斥着整个房间。 “都流血了,怎么会没受伤?”慕司卿说话的声音有些急。 如果是胳膊手这类的位置,慕司卿肯定自己亲自下手看了,可是在那么隐秘的地方…… “不是受伤,是……初潮。”最后两个字难以言说,唐婉月说的声音很轻。 “初潮?”慕司卿一下子没有理解出这个意思。 唐婉月朝着他看了一眼,迅速挪开视线,换了个次,“就是……癸水。” 慕司卿人愣了一下,视线往下挪,看着那摊血迹,感受到抓着他手腕的那只纤细的手松开了。 “那……也得将你丫鬟叫醒来伺候你,不然你这样过一夜?”慕司卿挪开了视线,背对着唐婉月。 也是,她第一次来癸水,屋子里也没有备月事带。 可是半夜三更让慕司卿去叫醒小鹊,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唐婉月沉默着一直没有回复,慕司卿便当她同意了,直接抬脚朝着外面走去。 等到门一开一关,一股冷风吹了进来,唐婉月才反应过来,慕司卿去找小鹊了。 因为多次过来,慕司卿知道小鹊跟慕四的住所,他没有直接去找小鹊,而是去了慕四的房间,将人从睡梦中叫醒了。 “谁呀?”慕四一脸没睡醒的模样,一双眼睛眯成一条缝隙,说话语气带着七分不耐烦。 “本王。” 冰冷的两个字直接让慕四一下子惊醒了,睁开眼睛看着慕司卿一身融入夜色的黑衣,“主……主子,你怎么过来了?” 还是半夜三更来的。 “你去将小鹊叫醒,唐婉月不舒服。” 慕四疑惑地看着慕司卿,“唐姑娘怎么不舒服了?” “让你去就去,哪里那么多废话?” 慕四一惊,跟唐姑娘待久了,他都快忘记慕司卿是什么样的性子了。 他立马从床上爬了起来,快速套了一件外衫,朝着小鹊的房间跑了过去,将人从睡梦中拉醒。 小鹊一听是唐婉月不舒服,立马就爬了起来,赶去了唐婉月的住所。 看着雪白的披风上那鲜红的血迹,再听唐婉月说是初潮,小鹊立马便知道是在呢么一回事了。 她将慕四派去厨房烧热水,自己去找了前两天新缝制的月事带拿了过来,从唐婉月的衣柜里找了换洗的衣服,又摆了屏风跟浴桶。 等着慕四将热水拎了进来,倒入了浴桶内。 唐婉月侧卧在床边,隔着屏风看着忙内忙外的两个人,没再看到慕司卿。 等到唐婉月沐浴清洗完,躺回床上,小鹊跟慕四一起将屋内的东西扯掉之后,站在房檐之上的慕司卿看着屋内的烛火熄灭了,这才转身离开。 经过这么一折腾,唐婉月躺在床上并没有睡着,她睁着眼睛看着屋顶,两只手捂着还在隐隐作疼的小腹。 刚才慕司卿怎么会突然出现?是巧合还是他一直都在? 脑海里闪过几日前在席家住的时候,那晚上的事情。 他…… 关乎于慕司卿的事情,唐婉月发现,她越想越是想不通。 不知不觉,眼皮子沉重地压了下来,唐婉月闭上了眼。 第二日清醒的时候,已经是巳时。 小鹊端着煮好的姜枣炖鸡汤进来,见着唐婉月已经醒了,将鸡汤放到桌子上,跑到唐婉月的身边扶着她起身。 “小姐,你今日身子怎么样了?” 第一次这么折腾,又加上昨夜没睡好,唐婉月整张脸都透着几分惨白,脸色并不好看。 “小腹一直隐隐作痛。”唐婉月说道。 不过,比起昨晚稍微好多了点,疼着疼着也习惯了。 小鹊听着,将桌上放置的鸡汤拿了过来。 鸡汤最上面的那层油已经过滤掉了。 小鹊坐在床边,一手端碗,一手拿着勺子,舀了一勺汤,将滚热的汤水吹凉,递到唐婉月嘴边,说:“小姐,你喝点鸡汤,这个是补血的。我那的红糖用完了,已经让慕四出去买了,你来癸水的时候就冲点红糖水喝,肚子疼会好很多。” 唐婉月张嘴,将汤勺含入嘴中,温热的汤水带着鸡汤的浓香,又有生姜的淡淡辛辣。 喝了小半碗,胃部顿时暖了许多,肚子也没有那么疼了。 “小姐,女子来癸水有很多讲究的,禁凉……”小鹊一边忙着,一边给唐婉月说着来癸水的一些禁忌。 唐婉月也仔细地听着,将小鹊说的都记在了心里。 这些东西本应该是母亲告诉自己女儿的。 但她确实由跟自己从小长大,只比她大一岁的丫鬟告知的。 中午的时候,阮氏不知从何得知唐婉月来初潮了,便叫着小青上街买了许多大补的东西,去东郊看望唐婉月。 “月儿,你第一次来癸水,很多东西要注意的。”阮淑慧又将小鹊早上说的注意事情说了一遍。 唐婉月认真地听着她说,也没有打断,很多东西小鹊说的还没有阮淑慧说得仔细。 这种感觉是不是就是母亲的感觉。 说完之后,阮淑慧摸了摸唐婉月的脑袋,“有了初潮,你以后就是大姑娘了,要是看上哪家的公子,跟干娘说说。” 突然提到这事,唐婉月脑海里一闪而过慕司卿的身影,很快她将心里的想法压了下去。 “干娘,我还小,不想这事情。”唐婉月难得撒了一会娇。 “来癸水就是大姑娘了,哪里还小了。”看着唐婉月将头枕在了她双腿上,阮淑慧伸手摸着她的脑袋。 她不懂经商,席家这么大的产业没法打理,这事情也只能让唐婉月来处理,可是她不想因为席家的事情将唐婉月给桎梏起来。 别说她跟席容没结婚,就算结婚了,也不应该这么自私的让她独自一个人一辈子。 她这么好的姑娘值得嫁个懂她,疼她的人。 第192章 他还算用了点心 “在你面前,我就是还小。” 可能唐婉月来癸水了,人不舒服,说话带着撒娇的味道。 “唉~”阮淑慧轻轻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唐婉月的脑袋,没有再提刚才的事情。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 小鹊从厨房那边端了些茶点过来,看见自家小姐将头枕在阮淑慧的腿上,眼里含着淡淡的笑意。 她家小姐很久没表现出这么依赖人的模样了。 小鹊走了过去,“席夫人,小姐,我端了一些茶点过来,先放这儿。” 唐婉月趴在阮淑慧腿上没有动,眼睛抬了一下,轻轻“嗯”了一声,说话声音软软的。 小鹊将托盘里的吃食放下,便退了下去。 厨房门口,慕四还在帮忙烧着柴火。 小鹊将托盘放到桌子上,走了过去,用脚踢了踢他的腿,问:“今天凌晨你怎么知道小姐不舒服?” 听到这么一句话,慕四拿着木柴的手一顿,木柴从手里滑落下去,掉在了地上。 他抬起头朝着小鹊看去,见她一双若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顿时心里发虚,挪开了视线。 小鹊两只手抓住他的头,摆正了回来,问:“老实说,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我……我。”慕四突然灵光一闪,道:“我晚上起来上茅房,听到小姐院子里有动静,便跑去看了一眼。” 小鹊一脸疑惑地看着慕四,“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说完,慕四还会抬起头,回视着小鹊。 见着慕四不像刚才那样扭扭捏捏,小鹊也姑且相信他这次。 “你将手放开,我刚烧柴火,身上脏得很。” 小鹊笑,“我不嫌弃你脏。” 说着,她松开放在他头上的手,转身拿了一条小板凳,与他并排坐在一起,“我陪你一起烧火。” 慕四听着自己左胸膛里的心脏“砰砰砰”地跳动着,不知道这是因为小鹊坐在他身侧,还是因为刚才自己对她撒了谎。 只是,不撒谎,他总不能说是主子告诉他的呀! 这让人知道了不是误了小姐的名声? 灶台里传来木柴燃烧“噼里啪啦”的声响,小鹊看着里面柴火要烧完了,拾了两根新的柴火放了进去。 到了傍晚申时,用过晚膳,唐婉月将阮淑慧送到别院的门外,看着她上了马车。 阮淑慧朝着她摆了摆手,说:“天黑了,月儿,你快回去,别被寒气侵了身子。” 唐婉月看着阮淑慧,弯了弯眼眉,“干娘,等我将最近这几件事情忙完,就回去陪你住。” “好。你自己保重身体。”阮淑慧放下抬着车帘的手,坐进了马车里。 马夫抬着手里的鞭子抽在马屁股上,车轮“咕噜咕噜”地往前行驶。 唐婉月注视着马车离开,这才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小鹊端着刚冲的红糖水走了过来,正巧看见她喝刚才放了许久的凉茶,立马制止住,“小姐,我不是跟你说了,你现在不能喝凉茶了吗?” 说话的语气有些凶。 唐婉月端着茶水的手一抖,茶水溅了几滴出来。 她转头看向小鹊,将手里的茶水放回了桌子上,像个做错事被人逮到的小孩,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这茶还有点温热的,不凉。” 小鹊怒斥,“在小姐看来,里面没有冰块就是温的。” 说着小鹊将热腾腾的红糖水从托盘里端了下来,放到唐婉月的面前,又将刚才唐婉月倒了茶水的茶杯和茶壶放进了托盘里。 唐婉月没说话,端起红糖水吹了吹,等着凉。 小鹊看着唐婉月,知道她家小姐的德行,说话略显夸张:“小姐,我看你没尝过喝凉水来癸水的痛苦,还敢喝凉水,等到时候疼得双腿都发软了,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只能躺在床上翻个身都疼,你就不敢再喝凉水了。” 唐婉月笑笑,只当小鹊吓唬自己,“哪里有那么可怕?” “你凌晨疼得忘记了?”小鹊就知道自家小姐不疼了就忘记当时怎么疼的了。 听着小鹊的话,唐婉月想到凌晨自己在院子里,疼得站不直腿,还是慕司卿将她抱进屋子里面。 “确实挺疼的。”唐婉月讪讪道。 “知道疼就不能喝凉茶了,现在都入冬了,小姐你还想着喝凉茶,不觉得冰牙吗?小心老了牙齿都被你冰掉光了。” 小鹊这唠叨起来确实有股老妈子的味道。 唐婉月打断她,“小鹊,凌晨的时候,你怎么知道我不舒服了?” “慕四说他去茅房听到小姐院子里有声音,就去看了一眼,然后去我房间将我叫醒了。”小鹊眨了眨眼睛,道:“小姐,你不知道吗?” 唐婉月愣了一下,用勺子舀了一勺红糖水放入口中,吞咽了下去,说:“当时太疼了,没有注意到他。” 大概猜到是慕司卿找了慕四,所以小鹊不知道慕司卿来过。 听唐婉月这么说,小鹊将东西手收拾到托盘里,先端着东西出去了。 唐婉月低头将碗里的红糖水喝完,小腹一股暖流暖着。 她将手里的碗放下,看到院子里来了个人,是柯黎。 “小姐,布庄的事情太子已经处理好了。”柯黎说道。 “怎么处理的?”唐婉月问。 “他将青柳姑娘从百花楼赎回去了,然后给另外三人解了毒,给了一笔钱,说他们几个是一起吃坏了东西,还特意到锦绣布庄门口说的。” 东方朔这件事情处理的不错。 唐婉月点了点头,应了一声,“他还算用了点心了。” 柯黎看着唐婉月,张了张嘴,又突然闭了嘴。 正巧唐婉月抬起头,看到柯黎欲言又止的样子,问:“你是还有什么话要说?” 柯黎心里一横,直接道:“小姐,按道理公子将属下给了你,属下就是你的人,但属下还是要提一句,东方朔是狼,你这是与狼为伍。” “我知道,我有自己的打算。还是说,你觉得我应该帮助香妃才是。” 柯黎突然想到那日早上明珠公主扇唐婉月那一巴掌。 终究是女子,心里怎么可能不记仇? 第193章 含住尝一尝 “属下只是怕东方朔以后会翻脸不认人。”柯黎低下头说道。 刚才他说的话确实带了一些自己的心思。 这本不是他应该管的。 唐婉月嘴唇微张,“柯黎,要是席容还活着,你是不是也会说刚才的话?” 柯黎身子一僵,“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是属下越界了。” 唐婉月紧盯着跪在地上的男人,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一直跟着席容做事,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一直都拿捏的很好,这次怎么就突然失了分寸?” 柯黎脊背一僵。 也许跟唐婉月相处久了,觉得她性子好,与丫鬟的相处不像其他家的主仆那样,他心里渐渐地觉得她没有家主那样的威严,便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你是席容一直带在身边的人,为人处世应该有自己的分寸。我一直用着你是你在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身边也没有能像你这样的人。” 言外之意,如果他继续再插手她做的决定,那么,她也不会再用他。 “属下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柯黎面色严峻,脊背挺直。 唐婉月最近做的事情他都是看在眼里,不比主子处理得差,也绝不是平庸之辈。 他想,要是面前站着的这个人是席容,那么他铁定不会说刚才那么没过脑的话。 “不许有下次,你下去吧。”唐婉月睨了他一眼,站了起来,转身朝着屋子里面走去。 柯黎抬起头,看了一眼唐婉月的身影,从地上站了起来,退出了房间,顺便将门关上。 唐婉月听着身后“吱呀”一声,门关上,回头朝着门的方向看了过去。 做大事,该拿捏的架子还是要拿。 深夜,唐婉月突然睁开了眼睛。 昨夜慕司卿来这儿不知道偶然还是…… 她看着漆黑的屋顶,仔细听着周围的声音。 今夜,风有些大,屋外的风吹的呼呼的。 慕司卿是练过武的人,要是真要来她的院子,凭借着她的耳朵也听不到。 唐婉月想了会儿,最后还是从床上坐了起来,穿好衣服,披散着一头漆黑及腰的长发,用火折子将煤油灯点燃。 微黄的灯光将漆黑的屋子照亮,她漆黑巨大的身影印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立在凉亭上的慕司卿看着突然亮起的屋子整个人一愣,紧接着就看见那扇紧闭的门打开了。 唐婉月朝着院子里四处看了一圈。 今夜风虽大,但是月亮很圆,照得整个院子都透着银色的光。 倏地,她看到院子凉亭的影子有些问题,多出一个长形的人影。 视线往上挪动,唐婉月果然在凉亭上看到自己要找的人。 慕司卿不知道唐婉月在找他,看到她时,眼里闪着光亮,月光照在上面,就像眼里有星星一般。 一刹那,四目相对,四周就像时间静止了一般。 慕司卿看着唐婉月,唐婉月也同样看着他。 她刚才在院子里四处看是在找自己? 慕司卿立刻察觉到问题,挪开视线,转身就要离开。 “慕司卿,你下来我们谈谈?”清脆的声音带着些沙哑,像是晚上睡觉被人吵醒的感觉。 他脚步一顿,再也迈不开一步。 一刻钟之后,两人相对而坐在房间里。 因为小鹊怕唐婉月晚上渴了喝凉茶,在她睡觉的时候便将房间里的茶水拿走了,此刻桌上是空空的。 唐婉月抬起头,看向慕司卿,见他侧着头没有在看她。 “你每日都来我院子?”声音有些疑惑,但是两日都在自己的院子看见这个男人,之前还有前科,唐婉月大概已经在心里确定这个猜测。 “你住的地方。”慕司卿淡淡的说了六个字,脸颊微微泛红,有种小孩做错事情被抓到的感觉。 唐婉月想到之前是在席家看见他的。 这人有点问题,大半夜不睡觉,爬别人姑娘家屋子的房顶。 她眉头微蹙,“慕司卿,你可知道你这样的行为?” “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慕司卿突然将头转了过来,对上唐婉月的视线,一双眼睛坚定又含情。 唐婉月心里一闷,说话声音不自知地加重起来,“那你的意思是你还要继续每天晚上站在我的屋顶上?” “我今天站的是凉亭。” 唐婉月:“……” 看着慕司卿的模样,不像是她应该三言两语可是说通的。 “慕司卿,你是不是喜欢我?”说着话的时候,唐婉月微微抬头,眼睛直视着慕司卿的双眼。 他眼里一闪而过诧异,随后是了然,“亲也亲过了,抱也抱过了,你说我对你是不是喜欢?” 说话之前,慕司卿已经走到唐婉月的跟前。 他个子很高,站在坐着的唐婉月面前,就像是要将她完全包裹住一般。 唐婉月仰着头,鼻尖满是属于慕司卿身上淡淡的檀木香味,像是他书房里熏香的味道。 这味道极具侵略性,闻在鼻尖,可是藏在里面的心却不安地跳动了起来。 “砰咚……砰咚”一声紧接着一声,节奏越来越快,好像要跳出桎梏它的胸膛。 “唐婉月,是我的意思表达的还不够明显吗?” 这浓烈的气息喷洒在脸上,唐婉月不自在地要挪开脸。 可是,下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捏住,转了回去,强制着她对视他。 唐婉月后悔了。 深夜将一名男子叫入闺房,这是一件多么不理智的事情。 “我已经不喜欢你了。”唐婉月对上他的视线,忽视心里那股焦躁不安,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 “是呀,你现在已经不喜欢我了。”是我在自作多情了。 不知为何,唐婉月感觉慕司卿在说着这句话的时候,带着几分寂寞的感觉。 “你这女人的喜欢变得可真快。”这句话说的声音很小,带了丝抱怨的味道,就像夏日蚊子在耳边叫唤了一声似的。 唐婉月眉头微动,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慕司卿看着有些发呆的唐婉月,视线往下挪动,看着她微微干裂的唇不似白日里那么水嫩,但通体透着粉色。 盯着看了许久,好想含住尝一尝味道。 唐婉月感觉桎梏着她下巴的手一松,头还没有放下,紧接着看到面前放大的面孔。 呼吸一滞,唇上一凉。 第194章 失眠之夜 这男人又强吻她! 唐婉月诧异多过反应。 慕司卿浅尝辄止,看着唐婉月呆呆的表情,觉得有些可爱,用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视线停留在她泛着光泽的唇上,轻声说:“你看,你并不排斥我的吻。” 唐婉月反应过来,看着面前偷亲自己,还一脸傲娇说“你并不排斥我的吻”,像极了百花楼里的登徒浪子。 她用手摸了下嘴唇,站了起来,拉开与慕司卿之间的距离。 “慕司卿,你这样有意思吗?”略微沙哑的声音带着几分温怒。 刚才还乱跳的心脏顿时安静了下来。 唐婉月看着面前的男子,心中有一股无形的怨气在蔓延。 她伸手指着房间的门,板着一张脸,“你给我出去,以后都不准来我的院子,晚上也不准!” 慕司卿看着她,站在原地没有动,看着突然脾气变了的唐婉月,一时拿不准她现在的方法,踌躇着说道:“唐婉月,你不排斥我,你其实还是喜欢我的。” “滚!”唐婉月抬起头,对上慕司卿的视线,全身上下散发着怒气。 慕司卿看着人真的发火了,后知后觉地火,这才注意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话。 “我……”还想解释什么,可是千言万语到了嘴边都化为乌有。 “给我滚!”唐婉月重复着这句话。 慕司卿看着满身怒气的唐婉月,最后转身打开门走了出去,满脸的落寂。 屋子里只剩下唐婉月一个人,她跟失了魂似的坐回到板凳上,伸手摸着带着一股不属于自己味道的唇瓣。 她刚才有那一刹那……心动了。 将煤油灯熄灭,重新回到床上,这颗心依旧平复不下来。 唐婉月睁着眼睛,看着黑暗的屋顶。 慕司卿出了房间,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悄悄地上了屋顶,坐了下来。 两人隔着屋顶,上面的人看着下面,下面的人看着上面。 慕司卿摸着自己的唇,她还是很讨厌他。 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让她对自己的感情变了?是因为他当时跟顾乘风说的话被她偷听了吗? 慕司卿想不通,也琢磨不透。 唐婉月此刻也在想着,慕司卿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明明应该喜欢锦绣的,因为锦绣现在不在吗?所以将这种喜欢转移到她身上? 第二日,小鹊进来叫唐婉月起床的时候,看着她躺在床上睁着眼睛。 “小姐,你醒了。” 唐婉月手撑着床板,爬了起来。 小鹊将手里端的盆放到了桌上,转身看到一双眼睛满是乌黑,吓了一跳,“小姐,你昨晚一晚上没睡吗?” “失眠了。”唐婉月爬了起来,没有再说什么,拿着衣服就往身上套。 小鹊看了,跑了过来帮忙整理衣服。 “小姐,你要是没睡醒,继续再睡会儿?” 唐婉月摇了摇头,说:“不想睡了。” 洗漱完毕,唐婉月坐在梳妆台前,拿着脂粉使劲往眼下遮盖,整张脸涂得跟给陶瓷上颜料似的,厚厚的一层。 梳妆打扮完,小鹊便跟着唐婉月出了北市的锦绣布庄。 刚到,便看到刘掌柜正开门做生意,远远地看见唐婉月,立马放下手里的东西,跑了过来,一脸兴奋地说:“小姐,布料过敏那件事情解决了。” 唐婉月颔首点头,问:“最近布庄生意有影响吗?” “有点,不是很大。”刘掌柜继续说:“有几个长期订货的客人取消了订单,平常过来铺子里的客人少了些。” 两人朝着账房走去,唐婉月跨过门槛,问:“哪几个长期订货的客人取消了?” “南边的冯家,西边的陈家,还有几个小客户。” 唐婉月停顿了一下,问:“可知道他们现在跟谁合作?” “知道,是东市的苏氏布庄。”刘掌柜回答。 听到这个名字,唐婉月微微蹙眉,觉得有些耳熟,回想了下,才想了起来。 之前她铺子里有个手艺不错的绣娘就是被这家铺子开了五两的月银挖走的。 “这挖人还不够,还来抢生意了。”唐婉月转身看向刘掌柜,“你查一下这个苏氏布庄是什么底,最近有什么情况。” 刘掌柜点头,应了下来。 他也记得之前李婶被苏氏布庄挖走这件事情。 不过,后来那几位跟李婶同时来布庄的绣娘跟着老师傅一直学习着,手艺已经不比当初李婶的手艺差。 他们现在被派去北市那边的铺子,顺便教新的绣娘,这月银自然也早超过五两了。 倒是听说那位李婶自从去了东市的苏氏布庄,因为那边生意不景气,五两的月银一直没涨过,还偷偷跑去了北市找过之前与她关系较好的张婶,询问她现在的月银有十两,懊悔的想回来。 但是刘掌柜直接拒绝了她。 这样眼里只有钱,不记恩情的人他们这儿不需要。 “小姐,你现在这么忙,过敏这件事情也结束了,不用老往这儿跑。” 刚才刘掌柜就看到唐婉月眼底的乌青,以为她是熬夜看账本看成这样子的,有些心疼起来。 唐婉月已经从架子上找到最近两周的账本,她抽了出来,放在案桌上,“席家的事情一直都有专人打理,只是刚接手要见见那些管事,现在见过了也没什么别的事情,还是管理自己铺子让人舒心。” “小姐,你也别太劳累了,旁边我隔了个隔间,要是累了困了就过去躺着休息会。” 唐婉月朝着刘掌柜说的方向看了过去。 刚才进来还没有注意,此刻才看到之前放柜子的地方被往外挪了,旁边留了个小口气,隐约可以看见里面放了一张软塌。 唐婉月走了过去,看到软塌里面还放了一床叠成豆腐块的被子,被套的颜色是她喜欢的淡紫色。 有些惊喜,唐婉月转头看向刘掌柜,问:“这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她回想了一下,发现自己上次过来的时候还没有这个的。 刘掌柜不好意思地说:“前两日准备的。” 想着之前唐婉月老在账房里过夜,白日也经常会在桌子上趴一会儿,便在账房里隔了个隔间,放了软塌跟被子。 “刘叔叔,谢谢你,我很喜欢。”唐婉月弯了弯眼眉,露出嘴角两边的梨涡。 第195章 东市苏氏布庄 整个人都透着几分可爱,像这个年纪小姑娘脸上该有的表情。 “小姐,你喜欢就好,别累了。” 说完,刘掌柜便离开了铺子,朝着外面走去。 账房里,唐婉月走到软塌前,用手摸了摸垫的棉,很厚实,要是躺在上面肯定很舒服。不过,她现在还不困。 回到案桌前,唐婉月坐了下来,拿起之前没看的账本翻看了起来。 东市苏氏布庄门口站着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秃顶男子,身上穿着富贵锦衣,见着一上午就来了那么两三个客人,愁得发慌。 “这前两日来的客人还挺多的,怎么今日客人又少了?” 说话的人正是苏氏布庄的老板——苏家富。 旁边的小二说道:“好像是南市的锦绣布庄布料过敏的事情闹了个乌龙,现在那些客人又都回去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明明……”苏家富粗犷的声音顿时停住,侧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小二,给了个颜色,示意他进屋说。 到了后院,苏家富气愤地问:“我之前不是给那几个人塞了银子,让他们将事情闹大吗?” 小二一脸为难:“他们将银两还回来了,说有人在给锦绣布庄撑腰,他们不敢得罪。” “这帮人真的是没一个不靠谱的!”苏家富气得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想到当初从锦绣布庄高价挖过来的绣娘,本以为可以打击到那间布庄,没想到最后倒是他赔了钱财,生意也没变好。 眼看着锦绣布庄越做越大,在南市都可以压北市的铺子两个头,他这心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焦躁不安。 “老板,要不要将之前从锦绣布庄挖过来的绣娘叫过来?” 怎么也是在里面做过事的人,应该与里面有几位交好的人,说不定知道一些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苏家富听了,点了点头,手一挥,“将她叫过来。” 小二跑了出去,直奔秀坊,去找李婶。 “李婶,苏老板叫你过去找他一趟。” 说到苏老板,李婶就气得很,手里的针一个不小心扎到了指尖,疼得她叫唤了一声,将流血的手指含入了嘴里。 当初要不是他拿着五两银子诱惑她,她怎么会丢了现在应该十两月银的工作? 自从来到了苏氏布庄,看着自己做的衣服都挂在外面,没人问津,这每个月五两的月银也越来越难要了。 她的月银压了整整三个月没有付了,家里之前就大手大脚惯了,没存多少银子,此刻都已经花得差不多了。 “好嘞。”李婶将手里的针插入刺绣中,站了起来,朝着苏家富在布庄独有的屋子走去。 到了门口,她看见里面大腹便便的人,抬手敲了敲门,“苏老板,您找我?” 苏家富转身看了一眼李婶,朝着她招了招手,“进来,顺便将门关上。” 李婶疑惑地踏进了门里,将门合上,走了过去。 苏家富问:“你之前在锦绣布庄做事,可还有交情好的人在里面做事?” 李婶那一批除了她当时被银子迷了心窍离开,其他的人都还在锦绣布庄里,好几个当初都不会拿针的人都在北市当了个小掌柜。 当时她在里面针线活是最好的,那几个人一直都巴结她,交情都不错。 李婶点了点头,道:“有。当初他们都向我学习,与我交情都不差。” 苏家富瞄了一眼李婶,若有所思,“铺子里最近不忙,你去找找你那位朋友,看看能不能知道她们最近的衣服要做什么样式的?之前听说锦绣布庄的布料是他们自家染坊染的,你看能不能拿到染布的配方?” 李婶活了大半辈子,他话说的这么明白,她不可能不懂里面的意思。 “苏老板这是想让我去偷配方?” “这怎么能说是偷呢?这叫参考借鉴,学习学习。”苏家富搓了搓手,心里有了一整套想法。 等他弄到锦绣布庄的染布配方和新款衣服样式就大肆请人批量生产。 他就不信同样的东西,那些人还能不买便宜的还去买贵的? 只要他卖的数量够多,每件少赚一些,数量上肯定能赚回来。 李婶看着苏家富,心里惦记着她没发的月银,试探道:“苏老板,我这找以前朋友难免要找他们喝茶吃点心,这……已经有三个月没发我月银了,是不是要……” 话还没说完,便被苏家富打断,满脸凶相,“现在铺子这个情况,哪里有银子发给你?你也不看看你绣的那些东西有没有被人买走?” 睨了一眼李婶,想着刚才说的事情,苏家富说话语气放轻了一些,“等你把这件事情做好,铺子里赚了银两,自然就将之前欠你的月银一次性给你了。” 老板这么说话,李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她从屋里走了出来,路过前堂,看着挂在最上面的几件衣裙,这都是她亲手绣的。 当初在锦绣布庄都是供不应求的,现在都落了一层灰尘在上面。 看着没人进的铺子,说不后悔是假的,可她去找刘掌柜提了要回去的事情,特意还放低了条件只要五两月银,但是刘掌柜就是不要她。 真是悔不当初。 —— 顾家。 谢言轩躺在躺椅上,一副享受的模样,身后江澜帮他捏着肩膀,好不自在。 “乖徒儿,你今天中午没吃饭吗?力道有些轻呀,再重一些。” 江澜看着闭着眼睛的谢言轩,咬牙切齿的捏着他肩膀,手上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谢言轩好不要脸地说:“这力道刚刚好,保持住。我家乖徒儿就得有这个劲儿才对,不然就不是你了。” 捏了一会儿,江澜的手都捏酸了,力道又放轻了。 “怎么力道又轻了?”谢言轩睁开眼睛,看着路过他院子走远的顾夫人。 “不捏了。”江澜看着人已经看不见人影了,立马就撒开手,走到旁边的板凳上坐了下来,绝逼不再管谢言轩再说什么挑衅她的话。 谢言轩勾着唇,看着江澜捏自己手,笑了笑,“你要这样装贤良淑德到什么时候?小心哪天破功了,婆婆更不喜欢你喽!” 第196章 偷设计图纸 “放屁!像我这样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舞得了刀枪,装得了贤淑的姑娘京城你能找到第二个?”江澜骂骂咧咧。 对于江澜的话,谢言轩认真地想了一会儿,赞同道:“京城确实找不出第二个像你这样的。” 大闺秀都是养在院子里的,谁能有她这么野? 就江澜这一身的武功,东晋军营里都不一定能找到一位能与她匹敌的,还想要从京城这帮大家闺秀里面,怎么可能找得到? “那可不,江澜是独一无二的。”江澜揉着手腕,刚才捏得太用力,现在难受的还是自己。 谢言轩侧头看向江澜,见她脸上的表情,无奈笑了笑。 他最近一直在顾家折腾她,想让她破了这伪装,只是没想到她还挺乐在其中的。 “最近顾乘风去了军营,你无不无聊?” 江澜侧头睨了他一眼,这臭师父每天都在想着法子折腾她,居然还问她无不无聊? “不无聊。”她闷闷不乐地回答。 谢言轩扬了扬眉头,说:“你不无聊,为师倒是无聊的很,陪我去京城逛逛。” “不去。”江澜听到立马就拒绝了。 谢言轩侧头看向她,江澜被他盯得全身发沭,最后还是陪她出来逛了。 大街上,男子穿着一身紫色的棉袍,款式极其简单,唯独胸口的领子过于偏大,裸露出麦色的胸膛,一双狐媚眼左看看右看看,五官长得极其精致,一言一行透着几分妖娆,活脱脱像画里走出来的男人。 男子身边跟着一位身着红衣劲装的女子,长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插着,浑身上下透着英气。 四周经过的人看了一眼他们,内心都感慨道:这两人的气质真的是拿反了。 谢言轩从顾家出来一路到处瞎逛,江澜也只能无奈跟在他的身后。四周围观的人说的悄悄话时不时传入两人的耳里。 “这男人打扮的这么妖,女的打扮的这么英气,真的是有伤风化。” “谁说不是,男不男,女不女的。” 谢言轩听了,对自己的话倒是无所谓,侧头,一双眼珠子从上到下细细地看了一眼江澜身上的打扮,思索了片刻。 “乖徒儿,那位唐婉月姑娘的铺子开在哪里?为师带你去买衣服。” 江澜看向谢言轩,不屑的“啧”了一声,“师父,你有钱吗?” 来京城的盘缠都花完了,还说给她买衣服? 谢言轩不知从哪里掏出一袋银子,在手里抛了抛,“就你师父的医术,到哪里不能施针救人?” 京城不缺有钱有身份还有病的人。这对于别的大夫是疑难杂症,但是对谢言轩来说只是麻烦与不麻烦的事情。 小手一抬,两针一扎,开服药贴,大病小病就治好了。 江澜侧头看着他手里沉甸甸的银两,想到几日前他独自出去了一次,看来是给人治病敲诈银子去了。 难得周扒皮师父愿意出血,她便带着他去了南市的锦绣布庄。 路过东市的时候,见着一间挂着“苏氏布庄”门牌的铺子来来往往顾客繁多。 谢言轩停下脚步,朝着里面看了一眼,说:“这铺子生意还挺好的。” 江澜也看到了,之前她来过这间铺子,里面的衣服款式陈旧,布料颜色也十分难看,那时候生意也不好,半天看不到一个人进去。 今天不知道这是怎么了,竟然有这么多客人,都赶上锦绣布庄的生意火爆了。 “咱们进去看看?”谢言轩指了指这间铺子,已经抬脚走了过去。 江澜看着男人的背影,无奈跟了上去。 铺子里挂满了新制的衣服,江澜扫了一眼,发现这些衣服的款式还挺新的,只是看着与锦绣布庄里制作的衣服有点相像。 小二见她们两人穿着不凡,立马跑来招呼,“两位公子小姐是过来买衣裳的?咱们铺子里的衣服都是新做好的新款式,现在京城最流行了,而且价格还不到锦绣布庄的一半。” 听到锦绣布庄,江澜看向那个小二,随手指了一件还不错的衣裙,问:“这件衣裙多少钱?” “小姐眼光真好,这件是今日卖得最好的衣裙,只要一两银子。”小二讪媚地说道。 江澜微微皱眉,这铺子里的衣服可比锦绣布庄少多了。 不过…… 她伸手摸了摸布料的材质,与锦绣布庄的布料相差甚远。 江澜又询问了几件衣裙,款式跟锦绣布庄的很像,但是价格却低的离谱。 谢言轩看江澜一直盯着两件衣裙看,在旁道:“这衣服的料子……” 话还没说完便被江澜打断了,“这两件我挺喜欢的,买了吧!” 说完,她还与小二砍了砍价格,最后两件衣裙一两银子拿下了。 从苏氏布庄出来,谢言轩侧头看了一眼她手里捧着的衣服,问:“这衣服料子并不好,你为何要买?” “这两件衣服的风格很像小月亮做的,咱们正好要过去,我拿给她看看。” 东市到南市距离不远,走了一刻钟便到了。 锦绣布庄今日的生意很明显没有往日的好,就连北市那一条街生意都差得离谱。 江澜进铺子的时候,正巧听到唐婉月与刘掌柜在说话。 隐约听到“偷配方”“偷设计图”的字样。 江澜插嘴:“小月亮,是不是苏氏布庄偷了你们衣服的设计图纸?” 唐婉月停下与刘掌柜的交谈,侧头看向江澜,问:“澜儿姐,你怎么知道?” 江澜看了一眼谢言轩,将手里的衣服递了过去,说:“我们刚从苏氏布庄回来,这是我买的两件衣服,我看有点像你做出来的衣服风格。” 谢言轩没有插入他们说话,倒是仔细打量着这间不大的铺子。 与苏氏布庄比起来,这间铺子要小上许多,墙壁上挂的两件衣服确实与苏氏布庄的很像。 唐婉月听了江澜的话,将那两件衣服拿了出来,上下看了一眼便知道是那间铺子里流出去的。 “是张婶那间铺子里的款式。” 这批衣服是上周唐婉月亲自过目过的,设计图记在脑子里,当时正巧张婶过来拿图纸,她便知道这批衣服是去张婶掌管的铺子里的。 北市那边的衣服价格都比较平价,但是因为布料和做工的原因也不会低到两件上好的衣裙才一两银子的地步。 刘掌柜想到几日前去北市那边交代事情,看到李婶去找张婶,顿时明白了。 “是李婶。” 第197章 师父的毛好难拔 刘掌柜将看到李婶几日前与张婶来往的事情说了出来。 唐婉月眉头微皱,道:“刘叔叔,你一会儿去张婶那儿将图纸拿回来,顺便将库存本也拿过来。” 刘掌柜点头,应道:“我这就过去。” 看着刘掌柜出了铺子,唐婉月看向刚进来的两个人,“你们怎么突然过来了?” 她视线从江澜挪到谢言轩,不得不说,这人穿衣服的风格真是风……骚的可以。 “给她买两件像女孩子的衣裙。”谢言轩看向唐婉月,指了指江澜说道。 今日,唐婉月上着一件藕荷如意云纹外袄,下穿丁香撒花马面裙,墨发挽了个元宝髻,发间插了一枚朝阳五凤挂珠钗,脸上了脂粉,看着带着几分成熟感。 扯到衣服上面,江澜直接对唐婉月说:“难得可以拔我师父的毛,多买两件好看的。” 唐婉月笑了笑。 因为之前江澜在她这里做过衣服,她记得她的尺寸。她又喜欢红色,唐婉月便去找了两件适合她的衣裙。 一件是绯红白蝶坠地裙,另一件是红色缕金挑线纱裙。 谢言轩扫了一眼唐婉月手里拿的两件衣服,随后视线挪到江澜身上。 果然如顾乘风说的那样,她们两关系是不错,知道江澜喜欢红色,穿衣也简便。虽然拿过来的是裙装,但是款式也是简单大方的。 江澜扫了一眼,她对裙装不了解,但是对唐婉月的眼光确实一直都认同的。 拉着唐婉月直接进了隔壁的试衣间,谢言轩扫了一眼铺子里的衣服,走到门口,朝着对面的百花楼看了过去。 这位置还不错。 过了两刻钟,里面试衣的两个人终于走了出来。 谢言轩回头看了过去。 入眼是一位身着绯红白蝶坠地裙的女子,脸上涂了胭脂,唇上涂抹了口脂,用木簪束着的长发现在挽了个飞仙髻,发间配了一根金色簪子,戴了两只红花耳坠。 腰间用一根白色的细带束缚住,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整个人看着丝毫没有半分江澜曾经的模样,像是换了个人似的,真有那么几分京城中大家闺秀的模样。 要不是眉宇之间还有那么七分像江澜,谢言轩都怀疑唐婉月将江澜藏在里面的房间里,根本没让她出来。 唐婉月在后面理了理江澜坠在地上的裙子,问:“这件裙子怎么样?” “那肯定好看。”江澜一出声,立马将这大家闺秀的气质打破了。 谢言轩靠在门框上,低头笑了一声,“你这一开口,完全毁了这裙子给人带来的岁月静好。” 不过,谢言轩侧头看向唐婉月,这姑娘确实有点本事,打扮起人来心灵手巧,怪不得在京城能将生意做得这么红火。 对于谢言轩的话,江澜直接选择无视。 之前在山里,她可以毫无顾忌地怼他,但是现在在京城,万一不好的形象被别人看见了就不好了。 “这件不错,咱们再试试另一件。”江澜转身对唐婉月道。 唐婉月点了点头,带着江澜回去换另外一件裙子。 在里面帮江澜换衣服的时候,她想到前段时间有个款式的裙子比较适合江澜,不过颜色她不一定喜欢。 因为之前的裙子是红色的,第二件穿到江澜身上倒是没有第一件那么惊艳。 谢言轩点评道:“这件虽然也不错,但是没有前面那件好,再换其他的。” 江澜倒是觉得有些麻烦,说:“就这两件吧。” 唐婉月摇头,“还有一件我觉得挺适合你的,但是颜色你可能不太喜欢。” 她拉着江岚直接进了换衣间,那件衣服一直藏在换衣间的柜子里,尺寸也正好是江澜的尺寸。 两人又在里面捣鼓了半天,谢言轩直接跑去柜台里找算账的老先生,与他并排坐了起来,看到他算错账还帮忙提醒两句。 老先生年老眼有些花,被他提醒了,看到自己果然是错了,朝他道谢:“谢谢。” 这次两个人在里面换衣服换的有些久,谢言轩等得有些不耐烦,从板凳上下来,又晃到门口,正巧看到顾乘风从远处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他微微诧异,问:“你不是去军营了吗?怎么过来了?” 顾乘风烦躁地挠了挠头,说:“军营里那几个老不羞的吵起来,脑袋都要被吵炸了,便回来了。” 陛下同意他过进军营之后,他每日都会去军营报告。 只是外人看他断了一条手臂,又是顾将军的独子,在军营里一直当个啥都不干的花靶子,爱在那边看就看,要提前回去也没人会说什么。 “我总算知道老头当初骂我的时候嗓门那么大了,肯定是跟他们吵架练出来的。”顾乘风听了两个时辰就已经受不了了。 最主要他们是为了点鸡毛蒜皮的事情吵架。 “都是一帮大老爷们,在一起不就是比嗓门?”谢言轩倒是对这个不陌生。 这时,身后传来门开的声音,谢言轩和顾乘风两人同时朝着后面看去。 江澜一袭浅色月光蓝彩绣棉衣裙闯入两人的眼眸,肌肤衬得雪白,妆感通透,发间插着的发簪也变成衬这件裙子的银簪子,耳朵戴了蓝玉耳坠。 整个人宛如仙子一般。 顾乘风看着江岚,目瞪口呆。 从没见过江澜穿红色意外的衣服,她就连里衣都是红色的。 没想到他穿蓝色裙子居然这么好看,好看的就像是仙女下了凡间。 江澜没想到顾乘风居然也来了,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脸颊上带着淡淡的红晕,“这件裙子怎么样?” 问这话的时候,她特意看向顾乘风,两只大大的眼睛在胭脂的作用下格外地水灵,漆黑的眼眸像是耀眼的黑珍珠。 顾乘风两步走到江澜身边,一把将她搂入怀里,嘴巴凑在她耳边低声道:“我的澜儿穿这条裙子好看极了。” 说完,他看向唐婉月问:“这套衣裙多少钱?我买给澜儿穿。” 江澜一听顾乘风要付钱,立马制止,“这裙子我师父说他付钱,不用你的钱。” 师父的毛不拔白不拔。 她与顾乘风同时转头看向门边,刚才还靠在那里的谢言轩不知何时没了踪影。 只有唐婉月角度可以看到刚才谢言轩揣着兜里的银子进了对面的百花楼。 谢言轩吃味地“啧”了一路,回想刚才顾乘风一身蓝袍,江澜穿了一件蓝色的裙子,两人抱在一起的模样。 恋爱的酸臭味真浓郁。 第198章 一问三不知 他再在那里待着才有病。 进了百花楼,一股浓郁的胭脂水粉气息扑面而来,谢言轩微微皱了皱鼻尖。 常年闻药材的鼻子一时受不了这样的刺激,他刚转身想走,就被一位身材前凸后翘的性感女人攀住了手臂。 “官人,看您面生,第一次来玩儿?”女子说话声音娇滴滴,声音跟会拐弯似的,直击人心脏。 谢言轩听着侧头看向攀附着他臂膀的女子,突然来了兴致,假装正经人道:“在下刚到京城,听闻百花楼的姑娘貌美如仙,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官人可真有意思。”红梅左手用帕子掩面笑出了声。 谢言轩扫了一眼发现进进出出的姑娘,自己身边姑娘的样貌确实属于上乘的。 二楼的楼道处有一道灼热的视线一直盯着这里,他一抬头对上一位身着紫衣的女子。 红梅察觉到身边人的异样,眼睛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见是站在二搂的紫嫣。 感觉身边人挽着他胳膊的手微微缩紧,谢言轩看向红梅,她的动作好像是一种下意识做出来的。 这姑娘跟楼上那姑娘有仇? 等红梅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刚才手里下意识地抓紧,立马力道放轻了些,娇笑着说:“官人,奴家叫红梅,您今儿是想听曲儿还是想看舞?奴家唱歌跳舞都会些,但没其他姐妹唱得好。您要是有特别想听的曲目,我将百花楼唱得最好的姑娘给您叫来。” “在下就想听红梅姑娘唱。”谢言轩微微眯了眼睛,让自己融入这百花楼盛艳当中。 遇到这样长相英俊又爱说好听话的客人,红梅笑得更欢了,领着谢言轩上了二楼,进了她的闺房。 房间里到处摆着女人喜爱的小玩意,就连熏香都透着几分甜腻的味道。 红梅招呼着谢言轩坐下,让伺候她的丫环去端了酒水吃食进来。 两人攀谈一会儿,谢言轩酒过几寻,借着微微的醉意问:“红梅姑娘,今日怎么没见着花妈妈?” 红梅陪着喝了几杯酒,脸颊带着淡淡的微红,听他问花妈妈,面上有些诧异,“公子认识我们妈妈?” “早年在别地见过。” 红梅有些诧异,她是百花楼的老人,在这儿呆了也有五年了。 之前听带她的姐姐就说花妈妈来京城到现在算算时间有十年了。 这要是在别地与花妈妈认识,也得是十年前了。 红梅上下打量着谢言轩,有些疑惑地问:“公子今年多大了?” “二十九。”谢言轩直接说了真实年龄。 “真是一点看不出来,红梅还以为公子才二十出头。”以为他年纪应该跟她自己差不多大,没想到她猜错了。 红梅十四岁的时候落入烟花之地,现已十九。 当时她远赴亲戚,半路上糟了强盗,被人抢占了身子,阴差阳错卖入了百花楼。 清白女子失去贞洁,当时她闹了几次想自杀,最后是花妈妈劝解她的。 百花楼的姑娘都是破了身子被卖过来的穷苦姑娘,这里没人会瞧不起她,后来她也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花妈妈今日有事外出了,不在百花楼。公子要是方便留给我个住址和姓名,到时候花妈妈回来了我告诉她。” 谢言轩点头,“行。我叫谢言轩,住在顾乘风的府邸。” 听到顾乘风三个字,红梅愣了一下,再回过神来,发现屋子里已经没有那名穿紫衣的男子。 门开着,可以听到楼下喧闹声,她收回视线,看到桌子上放着一袋银子,伸手拿了过来,数了数里面足足有五十两银子。 这才陪着喝了三杯酒,也就半个时辰就赚了五十两,这是她赚钱以来最容易的一次。 谢言轩从红梅闺房出来的时候,撞见刚才进门看他的那位紫衣姑娘。 路过她时,听到这姑娘喊了一声,“公子。” 谢言轩脚步一顿,侧头看了一眼她,问:“姑娘有事?” 知道花妈妈现在不在百花楼,谢言轩自然不想在这儿留了。 他刚才看了一圈,这里的姑娘还不如她乖徒儿长得好看,胭脂水粉太浓郁了,待久了鼻子会坏掉。 见他说话丝毫不客气,紫嫣高昂着头直接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嘴里嘀咕了声:“时间真短。” 谢言轩微微蹙眉,回头看了眼紫嫣的背影,然后转身下了楼。 紫嫣直接进了红梅的闺房,门开着,里面什么情况一览无余,看着红梅脸颊上的绯红和她手里的钱袋子。 她不屑道:“这样抠搜的男子也值得你去门口招揽?” 自从凤凤和青柳离开之后,百花楼的顶梁柱就成了紫嫣与红梅。 以前红梅性子不温不火,有客人找她,她就接,没有就悠闲自在地吃吃茶。紫嫣与她井水不犯河水。 只是最近红梅经常下一楼去招揽客人,几次被紫嫣看到了。 人出反常,她这心里就不自在。 红梅将银袋子放到她置放钱财的箱子里,说:“我与紫嫣姑娘不一样。你还年轻,喜欢你的人大把,但是我年纪大了,得乘着现在还在百花楼多存点银子好为以后养老。” “你这是准备离开百花楼了?” 红梅说:“之前跟花妈妈说好的,我二十岁就离开。” 还有十个月的时间。 紫嫣怎么想都没想到是她要离开了。 怪不得花妈妈最近老去找人牙子,看能不能买几个到容貌上乘的姑娘回来调教? 紫嫣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红梅看了她一眼,笑了一声。 谢言轩出了百花楼,正巧看到门口从马车上下来的花金枝。人老了容貌跟之前没多大变化,只是更为富态了。 花妈妈下马车,一眼便看到谢言轩,整个人愣了一下,立马上前要行礼。 倒是谢言轩反应快,用手托住了她,说:“不用多礼。” 旁边有一辆豪华马车停了下来,里面的人掀开车帘,朝着外面看了一眼,正巧看到花妈妈给人行礼,被他扶住的场景。 钱正昊有些诧异地问身旁跟着的小厮,“这跟花妈妈说话的是哪家的公子?” 小厮看了一眼谢言轩,眼生。他摇了摇头,“公子,小的不知道。” “不知道你不会去查呀!”钱正昊抬手就朝着小厮的脑袋上敲了两下。 人家身边的侍卫聪明的很,什么都知道,只有他身边都是些蠢材,一问三不知。 第199章 翻脸不认人 打骂完小厮,钱正昊将视线重新放到百花楼大门口,看着那名男子跟着花妈妈离开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看他们去的方向是百花楼的后门,“啧!这年头花妈妈这类的居然还有人喜欢,果然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小厮摸了摸脑袋,人家只是正常说两句话,他家少爷就忙着给人配对了…… 夜以至深,东郊唐婉月的别院内,四处都有拿着棍棒的强壮青年守着。 慕司卿看着四周的守卫,在远处停了下来。 自唐婉月初潮那晚之后,她便请了很多人守着她的院子,目的就是为了不让他靠近。 嘴角勾出一丝自嘲,慕司卿还是日日都来了,只是不再上她的屋顶,只在旁边的房顶上驻足片刻。 慕司卿前段时间挺迷茫的,就唐婉月现在对他的态度,他不应该再跟她纠缠。 可是,越是压抑心中的那份好似“喜欢”的感情,它就豆子生根发芽长出无数触脚,深深扎入了他的心脏,越长越深,越来越强壮,也让他的这份“喜欢”更浓郁了。 站在屋顶远远地看了一刻钟,慕司卿转身离开了。 一夜过去,岁月静好。 小鹊端着热水盆走了进来,看到自家小姐,嘀咕道:“小姐,你请那么多护卫干什么?要是你觉得不安全,就让慕四守着你的院子。他武功可厉害了!” 唐婉月穿好身上的衣服,舀了一捧热水浇到脸上,打趣小鹊:“这还没成为人家的人,就开始说他的好话了?” 小鹊羞红了脸,不自在的用手挽着耳边的碎发,娇羞道:“我们这不是快成了吗?” 唐婉月眸色一顿,想着他们两人在一起确实有一段时间了。 两人性格十分合拍。遇到什么两人不合的事情,慕四会让着小鹊。稍微重一点的活他都舍不得让小鹊碰一下。 私下里,两人经常在一起,从没听过他们两人吵架。相处方式比那些老夫老妻还要和睦。 “小鹊,要不给你挑个良辰吉日与慕四完婚吧?” 唐婉月突然扔出一个重磅炸弹,吓得小鹊手一抖,拿着的瓷杯一个咕噜掉回了桌上。好在她手脚快,在被子滚出桌面的时候将它扶住了。 “小姐,你怎么想一出就是一出呀!”小鹊脸颊上红红的,像是不小心将胭脂涂厚了。 唐婉月用洗脸巾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水迹,看向小鹊,笑着道:“这不是希望你们两早日完婚,然后生个胖小子给我玩玩?” 结婚就算了,还要生孩子! 小鹊脸颊蹭得一下全红了,跟熟透了的苹果似的。 “小姐,你说什么呢!谁要给他生孩子!”她不要面子的吗?慕四就说喜欢她,还没说娶她呢!难道还要一个女孩子主动说,这……她又不是没人要。 看着小鹊羞得红得不得了的脸,唐婉月收住,笑了笑,“好啦,不逗你了。” 被唐婉月这么开了一句玩笑,小鹊心里顿时就开始朝着这方面想了。 就连小姐都为他们两个捉急,慕四为何还不跟她说什么时候娶她? 下面伺候唐婉月的时候,小鹊就有些心不在焉了。 唐婉月让小鹊递珠钗,结果她将耳坠拿给她,几次东西都拿的不对。 “小鹊。”唐婉月侧头看向失魂的小丫鬟,喊了一声。 小鹊没回神,唐婉月伸手拍了拍她,小鹊被惊了一跳,扭头看向唐婉月,问:“小姐,怎么了?” “在想跟慕四生胖娃娃呢?” 小鹊刚消了红的脸颊又蹭地一下全红了。 看着她的反应,唐婉月确定了,还真的跟慕四有关系。 斟酌了会儿,唐婉月问:“小鹊是不是慕四没有跟你说娶你,所以你才不愿意给他生胖娃娃?” “是呀,他从没跟我要娶我……”小鹊没多想,直接把脑海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唐婉月回想了下自己好多次看到慕四含情脉脉地偷偷看着小鹊,那样的表情肯定是深爱到骨子里了。 可是,喜欢不是更应该要将小鹊娶回家吗? 小鹊反应过来,岔开话题,“小姐,别说他了。你今日要去做什么?” 唐婉月从铜镜中看着身后的小鹊,将她眼里的落寞收入眼底,心里暗道:寻个时间,她得找慕四聊一聊他的想法。小鹊这样子肯定是希望他能娶她回去的。 “今日看看苏氏布庄是什么情况,顺便去找张婶聊一聊那日李婶找她都干了什么?” 说到李婶,小鹊立马气愤起来:“小姐,我就没见过李婶这么忘恩负义的。当初她连自己的两个孩子都养不起,是你不计前嫌让她吃饱穿暖,让她将两个瘦得只剩下骨头的孩子养得肥肥的。她居然为了多三两银子就去了苏氏布庄,现在还做出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 “她当时想要更多月银去苏氏布庄确实没有错,只不过来她回来偷我的东西……”唐婉月捏着柳枝的手用力,将柳枝从中间一折成两段。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若犯我,我也得让她知道我可不是心地善良之辈。” —— 苏氏布庄一连几天生意红火,铺子门口的门槛都快要被踩踏平了。 李婶见着生意这么好,跑去苏家富跟前要她这三个月的月银,“苏老板,您看现在铺子生意这么好了,您上次说欠我的月银是不是该付清了?” 苏家富睨了一眼李婶,不认账,“什么时候欠你月银了?铺子里人的月银都是月月都付清的,怎么单单欠你的?” 好似没想到苏家富会赖账。 之前铺子生意不好,李婶觉得她的银子难要,但是现在生意这么好,每天都卖掉几百件衣服,铺子里一天最少也有几百两银子入账,她的月银不该再欠她的。 她脸色白了几分,“苏老板,上次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我拿锦绣布庄的设计图跟染料配方,你就将欠我的月银还给我的。” “什么欠你的月银?什么我让你去拿锦绣布庄的设计图跟染料配方?老子是生意人,会做这么偷鸡摸狗的事情?” 苏家富翻脸不认人,大骂道:“就你这手艺,我付了你那么多银子,你看你绣的衣服卖出去了没?全都堆积在仓库,这次还是半卖半送才有人要,你也配拿五两一个月的月银?” 第200章 李婶的下场 “老子当初真是眼瞎了,白给你这么高的月银,真是花钱找了个水货回来。” 苏家富每骂一句,李婶脸就更白一分。 想当初她在锦绣布庄的时候,因为这刺绣的手艺,别人都是眼巴巴的讨好她,想从她这里学习。 可自从来了苏氏布庄,每次拿月银都要看苏家富的臭脸,这里的其他绣娘也都只做自己的事情,根本不会觉得她的绣品多好看,想跟她学习刺绣。 这样的落差感在心里日日累计,就像压了个大秤砣似的。 她来苏氏布庄不就是为了要多拿些银两,可现在看苏家富这副嘴脸哪里像是会给她月银的样子? 还不如当初就在锦绣布庄一直做着,虽然当时银子不多,但是现在当个铺子的掌柜拿十两的月银也比在这儿受气好。 越是这么想,她心里越是不平衡。 “苏老板,做人不是这么做的吧!这三个月的月银你有没有付给我,你心里会不知道?别想装疯卖傻糊弄过去,不然咱们去官府!” 苏家富听到“官府”两个字,大笑一声,“不说老子认识官府的老爷,你看铺子里谁敢说老子没给你月银?” 李婶心里一个“咯噔”,她来苏氏布庄到现在一个交好的朋友都没有。当初知道他们的月银是一两,自己是他们的五倍,一直在他们面前炫耀,现在想想就后悔了。 “老子要是是你,就赶紧收拾东西滚!在这儿真碍眼。” 李婶看着苏家富,眼里的恨意都溢了出来,发了疯似的朝着苏家富扑了过去,尖利的指甲朝着他脸上抓去。 突如其来的事情让苏家富整个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他脸上被李婶抓了三道血痕,脸上火辣辣地疼。 “来人!快来人!将这个疯婆子给老子赶出去。”苏家富大叫起来。 屋外的小二听了,立马打开了门,看到李婶将苏家富压倒在地,一双手化作利爪朝着苏家富脸上挠去。 “赶紧将这疯婆子给老子抓起来。”苏家富朝着恶小而大喊道。 小二看着李婶凶狠地模样,朝着外面喊了一声,叫了三四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才将李婶从苏家富身上拉了起来。 左右两边两个壮汉牵制着李婶的胳膊,李婶跟发了疯似的用脚朝着苏家富站的地方踢了过去,苏家富没有注意到,还被她踹了两脚。 “嘶!”苏家富躲开,用手摸了摸脸颊,碰到被指甲刮破的伤痕,疼得皱了脸。“你个疯女人!” 两步走了上去,苏家富抬起手就发狠地扇了过去。 李婶被打得头偏向一侧,嘴角溢出鲜血,脸颊上五个红指印记。 男人跟女人的力道没法比,李婶的左脸颊迅速红肿了起来。 “死婆娘敢抓老子!”苏家富抬起手又朝着李婶右脸颊上扇了过去。 左右两边各扇了两下,李婶整张脸又肿又疼,可是挣扎几次都没挣脱开钳制自己的两个壮汉,只能承受着被打。 出了心口的这股恶气,苏家富手也扇疼了,看着肿得跟猪头一样的李婶,对钳制着她的两个壮汉说:“将这个疯婆娘扔出去!” 两人架着快要失去意志的李婶直接扔到铺子门口的大马路上。 李婶失去了控制,整个人摊在了地上,挡着马路上来来去去的人。 一时间,四周围了一群人看着。 “小姐,前面堵死了。”小鹊看着前面拥挤的人群,掀开车帘朝着马车里面的唐婉月说道。 唐婉月越过小鹊,看着前面的路况,“小鹊,你去看看那边是什么情况?” 她记得这一段路是苏氏布庄的铺子位置,侧头朝着两边店铺的门牌看了过去,果然看到写着“苏氏布庄”四个大字的牌匾挂在旁边。 小鹊努力挤进了人群,看着马路中央趴着一位穿着破烂,脸上全是巴掌印记的妇人。 她侧头问了一个旁边在嘀咕的妇人,“婶婶,这是怎么了?” “李婶这是被苏老板赶出来了,听说得了疯病,将苏老板脸上挠了好多条血痕。” 李婶? 小鹊疑惑地看向地上躺着的人,忽略她肿得跟馒头的脸,眉眼之间还真像李婶。 李婶两只手撑在地上,一双含恨的眼睛盯着苏氏布庄门口,嘴里恶毒的诅咒:“苏家富,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突然,苏氏布庄走出来一位小二,手里端着一盆冷水,李婶话音刚落,那盆冰凉的冷水就朝着李婶扑了过去。 入冬十一月初,空气带着寒气,人人都穿着厚棉衣。 这一盆冷水浇了下来,冰冻彻骨,李婶全身上下都冒着寒气。 “清醒清醒,别在门口发疯了!”小二啜了一口唾沫在地上,拿着盆进了铺子里面。 小鹊将这些看在眼里,视线又扫了一眼地上落魄的李婶,扒开人群回到马车边,跟唐婉月说了李婶的事情。 唐婉月朝着人群的方向看了一眼,道:“换条路回去。” “小姐,咱们不管李婶吗?”在小鹊眼里,她家小姐最是心地善良了。在路上遇到一只流浪猫都会买些小鱼干给它吃。 “她自己选的路,就该自己走下去。”唐婉月看向小鹊,问:“你是不是觉得我无情?” 小鹊愣了一下,摇了摇头。她家小姐怎么可能是无情之人? “你进来,我跟你说说李婶做了什么事情。” 唐婉月将小鹊叫到了马车上,让马夫绕远路去北市的布庄。 马车里,唐婉月温声细语地说着李婶怎么去张婶那里偷他们的东西。 小鹊听了,气愤地大叫起来,“她怎么这样?当初咱们对她也不薄。她真的活该,咱们就不应该管她。到时候我去告诉张婶,让她别同情这恶毒阴险的妇人。” “事都过了,没必要这么生气。”唐婉月抓着小鹊的手,安抚道:“这种唯利是图的人咱们不管她,张婶那边我回去跟她说。” 小鹊点头,“对。以前真没看出李婶是这样的人,还好她走的早,不然还不知道要整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是的,要是这样的人一直留在她身边,不知道还会闹出多大的事情来。 第201章 苏氏布庄出事 有些人你真心待她不一定能让她也真心待你。 马车行驶到北市张婶管理的那间布庄,唐婉月和小鹊下了马车。 从询问张婶与李婶前段时间的交集,两人猜出张婶是什么时候着了李婶的道儿。 唐婉月将张婶单独叫到房间里,把李婶做的事情跟她说了一遍。 张婶性格老实憨厚,之前李婶教过她一些基础的刺绣,她便一直记在心里,所以后面即便两个人在两家布庄做事,她也没有设心眼,就算是唐婉月亲口告诉她,她仍然有些不相信。 “这事情真的是李婶做的?会不会其中有什么误会?” 唐婉月道:“你可以找个信得过的人去苏氏布庄看看,都是跟你铺子款式一样的衣服,他们就卖半两银子一件。” 张婶沉默了,最近北市这边铺子生意都下降的厉害,尤其她在的这间铺子,每日都没几个人进来。 有几次她听到进铺子的两个客人提到了苏氏布庄。 她还以为是那边的衣服更好看一些,所以客人才会去那边买衣服。 “说不定不是她做的,而是苏氏的老板叫人来我铺子看了,我不知道而已。”相处那么久,张婶还是不愿意相信李婶是这种人。 唐婉月也知道张婶老实巴交,自己不亲眼看见怕是不会相信。 “你要是真不相信,可以直接去问李婶。今日东市那边闹得动静不小,不少人看见她被苏老板打了一顿扔出来。” “打了一顿?他们老板怎么还打人呢?”张婶声音拔高。 唐婉月看张婶这模样,摇了摇头,只道:“具体什么事情你直接去问李婶吧!” 说完,她站了起来,走出了铺子,顺便拿走了铺子里的账本跟库存本。 小鹊见着小姐出来,问:“小姐,事情都跟张婶说了?” 唐婉月点了点头,也没说张婶不相信她说的话。 只是,张婶如果还继续跟李婶相处,那么这间铺子也不能再完全放到她手里了。 小鹊跟着唐婉月离开。 张婶跟铺子里的小二说了一声,决定去一趟李婶家问问情况。 唐婉月说的话她也不是完全不相信,只是跟她印象中的李婶差太多了,让人有些匪夷所思。 就跟唐婉月说的,她得亲自问问李婶这些事情是不是真的? 几日过去,唐婉月针对被苏氏布庄盗取的设计图和染料配方做了几种解决方案,但是具体怎么实施总觉得欠缺了些时机。 这日大早,刘掌柜风风火火地跑到了账房里来,连门都忘记敲了。 “出什么事情了?”唐婉月看跑得满身是汗的刘掌柜,问道。 喘了两口气,刘掌柜才将气息捋顺,说:“苏氏布庄出大事了,不少人因为穿了他们布庄卖出去的衣服过敏了,现在东市那边都堵死了。” 唐婉月听到这个消息也不例外。 即便是苏氏布庄拿了他们染料的配方,但是里面的用料都十分的昂贵,他们价格定的那么低,肯定材料都是用便宜的替代的。 有几样植物用了不新鲜的便会出问题。这在临城的时候她便听那对夫妻说过。 唐婉月看着自己在纸上写的几张纸,从里面选了个合时机的方案递给刘掌柜,说:“刘叔叔,你按照这个上面写的做,然后去请一个大夫,我教他怎么治疗苏氏布庄过敏症状的病人。” “小姐还会治病?” 唐婉月摇头,道:“不会,不过之前我在临城的时候听人说过治疗这种过敏症状病人的办法,能不能用还得看大夫觉得行不行?要是症状一致,那么便可以用我知道的法子治疗。” 刘掌柜低头看了一眼唐婉月递给他的纸,上面让他去将张婶那间铺子里的库存衣服分散到其他铺子里,有人买其他衣服便将那批衣服当附赠品送去。 因为苏氏布庄的批量生产,即便他们做工一流,但是款式已经烂大街了,也不适合再当主推衣服卖掉。 不过这批衣服就这么扔了也怪可惜的。当附赠品送给买衣服的人,即便他们不穿,但是也可以送给别人。 到时候,他们便知道锦绣布庄的衣服与苏氏布庄的衣服存在什么样的差别。 这个办法确实不错,只不过张婶那边便没有衣服卖了。 “小姐,那张婶那间铺子怎么办?” 唐婉月抬头看向刘掌柜,说:“张婶与李婶可还有联系?” 刘掌柜愣了一下,道:“听说李婶最近在养伤,张婶会买些东西去接济她。” 唐婉月沉默了片刻道:“刘叔叔,你找个时间问问张婶心里的想法,要是她真没心思管理铺子,那便换人。” “好。”对于李婶,刘掌柜跟唐婉月的看法是一样的,但是对于张婶,他还是挺有好感的。 只是再忠心的人身边跟了位做这样事情的人,心里多少是有些忌惮的。 —— “宫里最近什么情况?”慕司卿扫了一眼顾乘风问道。 顾乘风手里拿了把水墨折扇晃悠了下,淡淡道:“还不老样子。那民间的老大夫确实有点本事,陛下最近的精神看着好了不少。” “怕是回光返照。”慕司卿轻哼一声。 东方朔既然行了这招棋,怎么可能又将东方惊鸿治好? “确实有点像回光返照,那精神太好了,好的有点反常。” 顾乘风想到昨日在宫里听到的墙角,说:“陛下的病好像是荠菜与奎香长期交合引发的,听闻这香料只有香妃的宫里才用。” “是,这件事情还没有捅到东方惊鸿耳里?”慕司卿抬了下眼皮,睨了一眼顾乘风。 顾乘风摇了摇头,“没呢!好像陛下身边那位贴身伺候的太监是香妃的人,将这件事情压了下来。” 慕司卿冷笑一声,“要是真的压下来就不会传入你耳里了。这件事情很快就要发酵了。” “到时候我们怎么办?” 慕司卿道:“先看戏。对了,你带谢言轩去廷尉狱那里可有调查出什么异常?” 顾乘风摇了摇头,“只调查出给我爹送饭的那名狱卒,只是那名狱卒已经不在囹圄里了,说是回老家,我已经派人去他老家调查了。” 第202章 危险正在靠近 “那这人肯定有些问题。”慕司卿思索了片刻,“你可以从与他在囹圄里交好的朋友上下手。” 要是顾斯年的死跟东方朔有关系,他不会留下线索让顾乘风可以调查到。 那名送饭的狱卒多半凶多吉少了。 顾乘风听了点了点头,说:“有道理。” “对了,最近我听说唐婉月经营的铺子遇到了些事情。” “我知道。”慕司卿淡淡道。 “跟青柳姑娘有关系。”顾乘风看着慕司卿,见他点了点头,一脸冷漠,眉头微蹙。 这男人对唐婉月到底是什么意思?有的时候觉得他应该是喜欢唐婉月的,可是听到唐婉月的事情就这么冷漠的样子,也不像是喜欢。 真实琢磨不透这个人。 “东方朔已经帮她将事情都处理好了。”压根不需要别人为她操心。 顾乘风侧头看向慕司卿:“……” 他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 “大家都排好队,别挤。”小鹊在药铺门口维持秩序。 门口排了两条长长的队伍,侧着延伸占了大半条街道。 “好痒呀!娘,我好痒!”队伍中一位妇人手里牵着一位五六岁的女孩子,脸上布满红疹。 小女孩忍受不住脸上的瘙痒,用手去挠脸,脸上的红疹被挠破了几处,顿时出了血。 唐婉月从里面出来的时候正巧看见,立马跑了过去,抓住小女孩的手,说:“不能挠哦!不然脸上留疤以后就不好看了。” 她说话声音轻柔,就像风拂过,让人听着舒适。 小女孩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唐婉月,可怜巴巴道:“可是我痒,好痒。” 唐婉月抓着她的手没有松开,看向刚才牵着小女孩手的妇人,说:“你是这女孩的母亲吧!我拿些药膏,你将她起红疹的地方涂一下,不会那么痒。” 女孩的母亲点了点头,走上前牵起女孩的手,朝着里面走去。 后面排队的人见还没有排到这对母女,她们就进去了,立马有人吵闹地叫了起来,“我们都在排队,为什么她们可以先进去?” “就是,就是,凭什么大家都在排队,她们可以先进去。” “她们不排队,我们也不排了。” 今日被这群人吵闹了一天,小鹊一直压抑着,此刻见有人闹事,朝着那几个闹事的大老爷们吼道:“我家小姐免费找大夫帮你们看病,想看就排队,不想看就走!” 慕四从后院拿新装好的药材过来,听到小鹊生气,立马跑了过来,朝着人群喊道:“谁不想看病就走,自己没长腿?” 慕四身材魁梧,一看就不好惹,往那里一站,那几个带头闹事的人立马闭了嘴,重新回到队伍里。 唐婉月朝着外面看了一眼,对慕四道:“慕四,你在门口维持秩序,有人闹事就扔出去。” 慕四听了,将袖子往上撸了撸,露出臂膀上结实的肌肉。 两排队伍都不需要他叫喊,排得整整齐齐,没人再敢发出一丝声音。 唐婉月见声音消了下来,去将清凉止痒的药膏拿了过来,让女孩的母亲带她去后面的屋子里涂药。 苏氏布庄门口破烂不堪,挂在门头上金字黑底的牌子被砸碎成四瓣,铺子里面跟遭了贼似的,到处都是撕烂的衣服,砸坏的桌椅木头。 苏家富头上被人打了几个包,看着破破烂烂的铺子坐在地上大哭,“老子这是造了什么孽?” 一直跟在苏家富身边的那位小二脸上也是一条青,一条紫,左眼的眼皮都被人揍肿了,睁开眼睛就看得见一条缝隙。 “苏老板,那些砸铺子的人都去西市的悬壶救世医馆去了。”小二一张嘴,露出一排的牙齿少了两颗门牙,说话嘴里都漏风。 “他们去悬壶救世医馆干什么?”苏家富之前听说过这个医馆是位女大夫开的,已经关了有一段时间了。 “听说锦绣布庄的幕后老板找了两个大夫给穿了咱们铺子过敏的病人看病。” 苏家富听了眉头皱在了一起,“锦绣布庄的老板是不是一位叫唐婉月的漂亮姑娘?” 小二点了点头,他没见过人,但是听别人说过。 这段时间有不少原本是锦绣布庄的老客户,他们知道唐婉月,经常提起她。 “这小丫头骗子肯定在李婶偷的配方里加了乱七八糟的东西,让穿了我们铺子衣服的人过敏,然后她再装好人给他们治病收取高价医药费。”苏家富咬牙切齿,两只手紧紧地捏成了拳头。 “老子在京城混了这么多年,没想到糟了一个小丫头骗子的道儿。”他眼里发出一道狠光。“不给这丫头骗子一点苦头吃吃,别人还以为我苏家富是颗软柿子呢!” “你去帮我找批人……” 西市的悬壶救世医馆一直忙碌到戌时才关门。 两位大夫与唐婉月他们都没有用晚膳。 “王大夫,张大夫,你们辛苦了。”唐婉月朝着两人道谢,站在她身侧的小鹊拿了两袋银子递给他们。 “这些银两你们回去多买点吃的,就当我请两位吃宵夜了。” 两位大夫垫了垫手里的银两,吃宵夜哪里用得了这么多钱。 他们笑嘻嘻地将钱袋收入袖中,朝着唐婉月弯腰行礼,“时候不早了,我们二人就先走了。” 唐婉月颔首,“明日还要辛苦两位大夫,今日早点回去休息吧!” 将两位大夫送走,唐婉月有些乏了,两只眼睛一直打着架。 “小鹊,你陪着慕四在去后院整理一下药材,看看缺什么明早去别的药铺买一些回来。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了。” 小鹊有些担心,“小姐,你现在就回去吗?要不要我让慕四先送你回去,再回来陪我清点药材?” 唐婉月摇了摇头,说:“不用了,我坐马车回去,不会遇见危险的。” 小鹊将唐婉月送到门口,马车和马夫就在前面。 唐婉月在小鹊的搀扶下上了马车,然后离开了。 道路四周黑漆漆的,只有几家铺子门口点了两盏灯笼照亮着道路。 行驶了一段距离,马车突然停下了。 唐婉月从瞌睡中清醒了过来,喊道:“师傅,你怎么停了下来?” 四周安静极了,只有风吹过树叶带来的沙沙声。 唐婉月疑惑地又唤了一声,依旧没有人回应她。 第203章 唐婉月被绑架 她伸出手掀开了车帘,原本应该在驾马的马夫不见了。 心里暗暗有些慌张起来,她钻出了马车,刚跳到地上,看到身边有一个漆黑的大影子压了下来。 还没等她转头,只感觉脖子上一阵疼痛,整个人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眼前一片漆黑,唐婉月感觉四肢被麻绳绑住,嘴里被塞了一块结实的布条,挣扎了几下都没有挣脱开,绳子绑得挺扎实的。 她这是被人绑架了。 全身上下除了动弹不得,身体也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她被蒙着眼睛,也不知道现在天是黑还是亮? 不知过了多久,“吱呀”一声,好像是开门的声音。 唐婉月竖起耳朵侧听着外面的声音。 “这么娇滴滴的姑娘,咱们就这样绑着?”粗犷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蒙在唐婉月眼睛上的黑布隐约感觉比刚才亮堂了许多。 外面天已经亮了,应该是第二天了。 小鹊跟慕四在找她在哪里了。 “苏老板让咱们先绑着人,到时候他过来再说怎么弄。”这个声音比较尖细。 苏老板?苏氏布庄的苏家富?唐婉月眉头微皱,紧接着又听到刚才那个声音说话。 “她已经一上午没喝水吃饭了,要不给她整点饭吃?” “你自己都没饭吃,你给她弄饭吃?蠢货,钱还没赚到就想着倒贴钱!”奸细的声音吼了一声。 “那水总要给她弄点喝吧!看那水灵灵的嘴唇都干的起皮了。” 没在听到声音,但过了一会儿听到有脚步声走近。 唐婉月肩膀上一重,奸细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醒了没?给你水喝。” 她点了点头,感觉嘴里的布团被人拿开了,嘴唇一凉,一股冰凉的水流入了嘴里。 水倒得很快,唐婉月吞咽不及,很多水顺着嘴角流了出来,沿着脖子向下流了下去,浸湿了衣领。 那人将瓷碗拿开,唐婉月咳嗽了两声,刚想开口与那两个绑架她的盗匪说两句话,结果嘴一张开那人就将布团塞了进来。 “……” 这边,慕四跟小鹊昨夜回到东郊别院,发现马夫跟唐婉月都没回来。 两人找了一晚上,最后在一条小道上找到了马车跟昏倒在里面的马夫,可是却不见唐婉月的影子。 慕四将马夫扛了回去,安顿好小鹊,去了慕王府,将唐婉月失踪这件事情禀告慕司卿。 慕司卿连夜召集人手搜索京城,翻遍大街小巷都没找到唐婉月的踪迹。 慕三半跪在慕司卿的面前,禀告道:“主子,整个京城都翻了个遍,没有找到唐姑娘的踪迹。” 慕司卿一张脸格外地阴沉,连好说话的语调都透着凉意,“整个京城都翻遍了都没找到?” 慕三低垂的头更低了,不敢再言语。 “京城没找到就扩大范围往外找,就一夜的时间,她还能消失了?”慕司卿将手里的茶杯重重地砸在桌面上,手离开茶杯的时候,原本完好的杯子碎成了四瓣,茶水流了一桌。 慕三抱拳:“属下这就让人去扩大范围搜查。” 慕司卿挥了挥手,跪在地上的慕三站了起来,退了出去。 等慕三离开,慕司卿从板凳上站了起来,走到了外面,背在身后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慕四来慕王府的时候正巧看到了慕三从里面出来,伸手拦住了他的去路,问道:“可有我家小姐的消息了?” 慕三摇了摇头,“京城找遍了没找到。准备往外京城外面找了。唐姑娘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慕四想了想说:“唐姑娘前段时间得罪了明珠公主,又帮东方朔与朝堂上几位官员有来往,她铺子生意经营的这么红火,说不定也有不知名的对家。” 慕三烦躁地挠了挠头,得罪的人这么多,要是那人真的对唐婉月有什么好歹,等他们找过去估计只能给唐姑娘收尸了。 “不跟你多说了,等你想到有用的消息通知我。我先去找人了。” 慕四点了点头。 多耽误一点时间,唐姑娘便多一份危险。 与慕三道别,慕四直接进了慕司卿的院子,看到站在门口看着柱子若有所思的慕司卿。 他走了上去,双手抱拳,“主子。” 慕司卿的思绪被打断,他侧过头,漆黑的眼眸在慕四身上扫了一眼,说:“唐婉月最近一周都做了什么,你详细地说一遍。” 慕四愣了一下,将最近一周的事情回想了一遍,然后一一跟慕司卿说道。 主子应该是想从最近发生的事情中找出有可能绑架唐婉月的人。 听到苏氏布庄盗取唐婉月设计图和染料配方生意火了之后,突然穿他们卖出去衣服的人过敏了,慕司卿叫了停。 “苏氏布庄的老板你可知道。” 慕四点了点头,“听到过一些。以前唐姑娘铺子里有一位手艺比较好的绣娘就是被他挖走的,只是这位绣娘过去并没有将生意带起来,所以他扣押了绣娘三个月的月银让她盗取设计图和染料配方……” 慕司卿道:“你去让慕二盯着这位苏老板。” “主子是怀疑是苏老板让人绑架了唐小姐?要不要将慕三召回来?” 慕司卿摇了摇头,“只是怀疑,慕三那边让他继续找。” 虽然他直觉告诉他就是苏老板,但是这关系到唐婉月的生命,容不得半点误差。 慕四点头,退了下去,找慕二,让他去跟着苏家富。 苏家大宅,自从两日前在铺子被人打得鼻青脸肿,他一直躲在家里不敢出去,今日上午听小二过来告诉他,唐婉月被他找的人抓到了,绑在了郊外的一座荒庙里。 他高兴地中午饭额外多吃了两碗,美美地睡了个午觉,坐着马车赶去了郊外。 慕二一直暗中跟随着苏家富,见他马车驶出京城,眸子微暗,心里暗道:还真被主子猜对了。 他一路留了记号,跟到荒庙外面,隐藏在庙门口的大树上,看着荒庙打开大门,里面露出一位被五花大绑的妙龄女子。 看着她穿着的衣服跟慕四说得一致,身高体型也像唐婉月。 苏家富挺着大肚子走了进去,一把揭开唐婉月蒙着眼睛的黑布。 第204章 那我抱你走 遮挡眼睛的黑布消失,阳光格外的刺眼。 唐婉月眉头皱了起来,将眼睛闭上,慢慢地睁开了一条缝隙,等适应了以后才完全睁开。 苏家富那张肥硕的大脸出现她的面前,一只大手捏着她的下巴,将她头往上仰着。 “没想到锦绣布庄背后的老板娘还真的是位如花似玉、娇滴滴的大美人。”苏家富脸上的肿痕没有完全消失,说话就像嘴里塞了个馒头似的。 唐婉月感觉捏着她下巴的手在她脸上摸了两把,不自在地挪开了头,躲开他的手。 苏家富手落了空,恶狠狠地又寻到唐婉月的脸颊摸了两把。 “唐姑娘,你现在可是落在苏爷我手里,别惹苏爷不高兴,小心苏爷结果了你。”说着,他手掌在脖子间比划了下,朝着唐婉月凶道。 唐婉月嘴里塞着布条,说不了话,只能用眼睛瞪了苏家富一眼。 “小美人还挺烈呀!苏爷就喜欢又烈又美的小美人,等爷上了你,将你娶回家做小妾,锦绣布庄也是爷的了。”说着,苏家富搓了搓手满脸猥琐模样,朝着唐婉月上下齐手。 绑着唐婉月过来的一高一矮两个胖子见了,道:“苏爷,这美人咱们给您绑来了,您看是不是应该将之前说好的钱给我们兄弟二人?” 门外大树上,慕二原本准备回去叫主子过来,可看到苏家富那肥猪对唐婉月动手动脚,便停了下来,观察里面,发现除了唐姑娘,荒庙里面只有三个人,外面停马车的地方有个瘦子,一共加起来四个人都不是练家子。 他如果现在冲进去,先制服手里拿刀的那个矮子,再弄晕其他两个人,可以安全救下唐婉月。 只是,慕二有点想不明白,慕四怎么让这两个废物将唐姑娘绑了? “等苏爷将好事办了,自然少不了你们的好处。”好事被打断,苏家富烦躁地朝着两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出去将门关上。 高个子胖子看向自己哥哥,见哥哥用眼神示意了下,他们两个便退了出去,顺便将门关上。 慕二眉头一皱,准备冲上去先救人,突然肩膀被一只手按了下来。 他一回头,看见王爷悄无声息地站在他身后的树枝上。 “我过去,你将门口的人解决了。”说完,慕司卿便从慕二身边略了过去,直奔荒庙大门。 内力将门震开,荒庙内,唐婉月脚上的绳索被解开,嘴里的布团被苏家富拿开。 她张着嘴发狠地朝着苏家富伸在面前的手腕咬去,嘴上的力道用了十成,白瓷的牙齿陷入他的肉里,隐隐闻到一丝血腥味。 苏家富吃疼大叫一声,“臭婆娘,你敢咬我!” 抬起另一只手朝着唐婉月的脸要扇下去。 慕司卿直接停在他身后,身体半弓着抓住了他抬起的手,用力,好像要将他的手骨捏碎似的,全身上下散发出一阵阴森的气息,“谁借你的胆子敢伤她?” 被突如其来的男人吓得腿发软,苏家富软瘫在地上。 唐婉月也被慕司卿吓了一跳,嘴上用的力道渐渐松开,苏家富见状赶紧将手缩了回来,胳膊上两排牙齿印记带着血迹。 慕司卿朝着唐婉月看去,她头发凌乱,衣领口也微微张开,嘴角带着鲜红的血迹,让他心里原本的担心带了丝丝心疼,松开抓着苏家富手腕的手,朝着唐婉月走去。 右手拭去她嘴角的鲜血,轻轻理了理唐婉月遮挡面容凌乱的发丝,他压低声音,轻柔地说道:“别怕,我来了。” 将唐婉月转了个身,帮她将背后绑着手腕的手松开,看着似玉的皓腕上一圈圈泛红的绑痕,慕司卿眉头一皱,指尖摩擦着红痕,轻声地问道:“疼不疼?” 唐婉月感觉火辣辣的手腕上一丝冰凉,反射性地将手缩了回去,转过身,见刚才瘫倒在地的苏家富爬了起来,左手捏着一根木棍朝着慕司卿的后背要砸下去。 她来不及思考,立马扑了过去挡在慕司卿的后背上,紧闭着眼睛,等待着木棍砸下来。 木棍敲下的闷声在耳边响起,但原本该来的疼痛却没有落,她皱着的眉头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抚平。 唐婉月睁开眼睛,朝着后方瞄了一眼。 那根木棍砸在了慕司卿另一只手的臂膀上。 他手速极快地将木棍抓在了手里,朝着苏家富的头砸了下去,一脚将人踹出几丈远。 苏家富砸在一根木头柱子上反弹到地上,头顶鲜血直流,满脸狰狞地捂着自己的肚子。 “有我在,别怕。” 刚才唐婉月想帮他挡棍子的动作,让他整个人又惊又喜。 人下意识的动作不会骗人。 唐婉月心里还是在意他的,只是她嘴上不肯承认罢了。 慕司卿扶着唐婉月,想将她扶起来。 唐婉月被这么绑了整整一天一夜,手脚麻木的没有任何知觉,一动就像无数的蚂蚁啃食自己的肌肤,疼痛难忍。 她皱着眉,摇了摇头,“我手脚麻了。” 慕司卿看着她皱着的眉头,低声说:“那我抱你走。” 话音刚落下,唐婉月整个人就悬空。 慕二将外面的三个人解决了,跑了进来,看到满头是血的苏家富,看向慕司卿,道:“主子,外面三个人已经绑好了。” 他侧头看了一眼苏家富,问:“这人杀了还是……” “杀他是便宜他了,送官府。”慕司卿冷声道。 说完,他抱着唐婉月直接朝着外面走去。 慕四听到消息知道慕司卿知道唐婉月被绑的地方,直接一个人追了出去,别人追都追不上,知道他们没有马车,便驾了一辆宽敞的马车过来。 慕司卿抱着唐婉月出来,慕四立马上前,道:“主子,属下将马车弄来了。” 漆黑的眼眸在慕四身上一扫而过,随后落在了马车上,慕司卿黑沉的脸更阴沉了几度,抬脚朝着马车走去。 慕四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低气压,奇怪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嘀咕道:“主子怎么见到我好像更不高兴了?我的错觉?” 慕二出来正好听到他的这声嘀咕,朝着慕司卿抱着唐婉月的背影望了过去,笑着道:“本来主子可以多抱一会儿的,可因为你的多此一举,只能抱这么小会儿。” 第205章 他的温柔 啊!这…… 慕四侧头看向那边的两道身影,抬手给自己脑袋来了一锤,看向慕二,喊道:“二哥,要不咱们换一下?苦累的活应该交给弟弟来。” 慕二朝着他挥了挥手,头也没回,声音中带着满满的嫌弃,说:“自己做的事情,自己兜着,老子去将那几个牲畜绑了送去官府。” 他直接进了破庙里,将苏家富用绳索绑了起来,然后一路拖拽了出来。鲜红的血液流了一路。 回头看了一眼苏家富的惨样,慕二回想以往遇到这种事情,主子都是直接将人弄死,还是第一次见主子手下留情。 不过,这手下留情可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慕二将苏家富扔到马车上,另外三个人还清醒着,只是露在外面的肌肤都是鼻青眼肿,见到慕二吓得往里面缩了缩,看到苏家富的惨样各个抖得跟筛子似的。 将车帘放下,慕二拉起缰绳,朝着京城的方向驾去。 慕四驾着另一辆马车,总觉得后背发寒,特意将速度放慢了许多。 马车内,唐婉月半躺在软塌上,上半身支起来靠在马车壁上。 这辆马车十分宽敞,慕司卿坐在另一边,右手垂在身侧紧紧地握成了拳头,两人之间隔了有三尺远。 唐婉月半垂着眸子,感觉身上的麻木感渐渐消失,但这过程难受地她咬紧了牙关。 大概过了有一刻钟,唐婉月感觉身上那种虫蚁咬食的感觉消失,稍微挪动了下位置,坐直了身子。 听到她那边有声音动静,慕司卿朝着她看了过去。 唐婉月察觉到他的视线,抬头朝着他坐着的方向看了过去。 四目相对,时光静止,两人就这么对视着。 最先挪开视线的是慕司卿,他将视线挪开之后,问:“是身子不舒服吗?” 唐婉月摇了摇头,知道他没有看这边,又道:“不是,换个姿势舒服一些。” 这句话完毕,车内有陷入诡异的沉寂之中。 在外面驾车的慕四听到里面刚才有声响,便竖起了耳朵,仔细听着里面的声音,只是里面安安静静地没有一丝声响。 他眉头紧皱,刚才的声音是他听错了? 就在他出神之际,马车轮子滚到了一块突出路面的石头上,整个车身摇晃了下。 唐婉月身子往前倾斜,额头朝着马车的木板撞去。 该有的疼痛感没有察觉到,倒是感觉到有东西垫在自己的额前与马车的木板之间。 唐婉月抬起头,看到慕司卿将她的头扶正,身上淡淡的檀木香味充斥着她的嗅觉。 “没事吧?”慕司卿扶着她脑袋的手没有立刻缩了回来,一双眼睛紧盯着她的脸。 雪白的肌肤,精致的五官,眉眼之间带着几分柔和,一双眼睛含着水雾,长长的睫毛在眼帘打下一片阴影,左眼下的黑痣被遮盖住几分,鼻梁挺拔不失秀气,脸庞线条优美,樱桃小嘴颜色粉嫩。 即便头发衣服凌乱,可是她与生俱来的美却不失半分。 唐婉月慌乱地摇了摇头,突然想起他的手,侧头将他的手捉了下来,看着他的手背上突出的两块骨节被撞红了。 “你疼不疼?”声音柔柔弱弱带着几分心疼。 慕四拉开车帘,回头朝着里面看去,“小姐,前主子,你们……没…事…吧?” 他迅速将车帘放了下来,将头扭了回来,自欺欺人地假装刚才自己什么也没做。 他……他刚才看见了什么? 小姐牵着主子的手,一副含情脉脉的样子! 这冬天还没过去,主子的春天已经来了! 果然守得云开见月明。 看来马车不应该驾得太稳妥了,稍微不稳妥一些有助于两人的感情发展。 慕四一路都在找石头,见着大石头小石头就计算着轮子压过去,每次都用右车轮压过去。 几次摇晃,慕司卿察觉到不对劲,倒是也没说什么。 他对唐婉月道:“郊外路上石头多,你小心一点。” 唐婉月点头,感觉他身上的檀木香味更是浓郁,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 慕司卿一路看着唐婉月,见她安静不说话,一直直视着前方,整个人有些呆呆愣愣。 整辆马车一路摇晃着到了城门口,朝着东郊驶去。 之后的路倒是平坦多了。 唐婉月半垂着眼眸,想着自己两次差点被人污了清白,都是他救了自己。 上一次城东的刘老爷,这次苏家富。 自己与他的渊源好像冥冥之中就已经绑定了。 这个男人刚才在破庙里的一举一动都是下意识的,他是不是……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慕四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小姐,已经到了。” 唐婉月愣了一下,止住自己刚才的想法,下意识要站起来,结果头顶砸在车顶上,整个人弹了回去。 头顶的疼痛被一只大掌盖住,温热中带着一丝暖意,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顶。 她抬起头,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眸,水灵灵的大眼睛眨了眨,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 “疼吗?”低沉的男生传入耳畔。 今天见过慕司卿太多的温柔,这种温柔深入了唐婉月的心里。 “一……一点点疼,不要紧。”唐婉月说话结巴了下。 “小心一点,别急。”慕司卿轻柔了下唐婉月的额头,缓缓将手缩了回来。 今日他越界过多,怕唐婉月会反感,心里压抑住自己的情感,刻意保持出一点点距离出来。 他先从马车上下来。 慕四不在旁边,刚才一下马车就跑到屋子里面叫小鹊去拿药箱。 唐婉月半弓着身子从马车内钻了出来,慕司卿看着四周,抬手隔着衣服扶住了她的胳膊。 唐婉月愣了一下,微微抬头看了一眼他冷峻的面孔,好似刚才在马车内的那份温柔又消失不见了。 踏下马车的时候,她一个不留情脚踩空了,身体朝着前方跌了出去。 慕司卿右手迅速地环住她纤细的腰身,将她整个人抱住在空中转了一圈稳稳地落在地上。 还没等唐婉月反应过来,她又双脚离地。 慕司卿搂着她细腰的手一松,身体半弯,另一条臂膀朝着她的腿弯伸去,直接将她抱了起来。 唐婉月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两只手条件反射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第206章 我用体温捂热的 “你身子虚弱,我抱你进去。”慕司卿说完这句话就大步朝着里面走去。 他清清楚楚地知道唐婉月的院子在哪里,一路走了过去,见到好几位五大三粗的壮汉。 睨了他们一眼,慕司卿直接越过他们,朝着里面走去。 等慕司卿将唐婉月放到床榻之上,她都觉得脑子晕乎乎地,有些不知所措。 小鹊将药箱找到提着跑了过来,慕四跟在她的身后,两人进了屋子正巧看到慕司卿温柔地将唐婉月放到床榻上的动作。 小鹊愣了一下,慕四赶紧接过她手里的药箱放到慕司卿身后的桌子上,对两人道:“小姐,悬壶救世医馆那边还缺人手,属下跟小鹊先过去忙了。” 说完,他赶紧拉上小鹊的手朝着外面跑。 小鹊被一路懵懂地拽了出来,到了屋子外面在回过神,将手从慕四的手里抽了出来,“小姐还需要我伺候呢!” 慕四赶紧又抓住她的手,生怕她又跑了进去,“你没看见小姐跟我前主子之间有那么点那个?这个时候正好可以让他们加深感情。” 小鹊回头望了一眼没关的大门,不过从这个方向已经看不到里面是什么情况。 慕四见她还往里面看,直接将人拽着往外拖走。 房间里,唐婉月看着刚出现又离开的小鹊,独留桌子上的药箱证明刚才小鹊确实来过。 慕司卿侧头看了一眼,然后看向唐婉月手腕上的红痕。 他走了过去,将药箱拿了过来,又顺手拿了个凳子坐在床边,从药箱里翻找出消红肿的药膏。 “我帮你上药膏。”慕司卿抬起头对上唐婉月看着他的眼睛。 唐婉月下意识挪开了视线,脸颊带着淡淡的红晕。 “我自己来吧!” “你手腕上的伤自己不好上药,我帮你。”说着,慕司卿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小腿上的上你自己来。” 下意识里,唐婉月将腿往里缩了一下。 慕司卿将药膏盒子打开,修长的指尖摸了一点药膏,将药膏放到旁边的床头柜上,另一只手拿起唐婉月的手腕将衣袖往上推了上去。 洁白纤细的手腕上一圈圈红色的勒痕,看着就让人心疼,有几处还破了皮。 慕司卿之间轻轻触碰了一下翘起的那块嫩皮,唐婉月察觉到疼手往里缩了一下。 “弄疼你了?”他抬起眼眸看着唐婉月微皱的秀眉,心里一慌。 唐婉月摇了摇头,轻声说:“不是很疼。” 冰凉的手指感觉到手掌的温暖。 经历过一晚的绑架,唐婉月内心最深处的孤独被激化出来,此刻看着面前的慕司卿也不像往日那般排斥,只希望有个人可以陪在自己身边。 她不想再经历那样孤立无援的夜晚,今早醒来后,那样的感觉像极了她之前做的那个梦。 一座荒庙,处处漏风,寒冷而孤独,最后面临的只有痛苦地死去。 与梦中不一样的是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有这样一位男人宛如天神一般闯了进来,将她安全地带走,没有伤到一丝伤害。 几次三番都是他救了她。 唐婉月再坚硬的心也被他软化了下来。 手腕处冰冰凉凉的触感遮盖在原本发热的红痕上,唐婉月思绪被拉扯了回来。 看着面前的男人温柔地给她上着药,轻盈地动作要不是察觉到药膏的冰凉,丝毫都感觉不到。 她看着男人将这只手上的红痕都涂满了一层薄薄的药膏,然后换她另外一只手腕。 这只手腕比刚才那只手腕的伤痕要轻一些,没有被绳子磨破,红痕也要浅一些。 慕司卿低垂着头,手指在药盒中轻轻挑出一点药膏盖在唐婉月伤处慢慢地推开,动作轻缓,药膏被慢慢抹匀,薄薄的一层覆盖在红痕上。 等所有的红痕都覆盖住,他才慢慢缩回了手,抬起头,对上唐婉月认真看他的眼睛,“手上的伤痕已经涂好药膏了。” 唐婉月将视线挪开,脸上神情略显不自在,“好。” 她侧头看了一眼慕司卿递过来的药膏,将腿往面前缩了缩,然后拉起裙摆,将穿着白色足袋的脚露了出来。 慕司卿顺着她的视线下移,看着她将足袋上的绑绳解开,脱了下来,露出白皙的小脚,脚趾头一点点大,跟他的小手指差不多,可爱得很。 看着她将裙摆往上提,又将里面的裤脚往上撸了撸,纤细的脚踝至小腿处一道深深的红印迹。 慕司卿心里一紧,想着自己闯入荒庙的时候看到的场景,手又紧紧地握成了拳头,那人他可不会这么简单地送入官府。 唐婉月手上沾了药膏,有些不知轻重地涂抹到伤口处,手上动作略重,疼得缩了一下脚。 慕司卿眉头跟着一皱,看着她疼变形的小脸,将她手里的药膏拿了过来,“还是我帮你涂吧!” 声音淡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唐婉月抬头看着他,见着他认真地帮她上药,心里一股暖流翻涌着。 一只脚好了,慕司卿碰到唐婉月另外一只脚,她看着也没将脚缩回来。 慕司卿帮她脱掉足袋,然后卷起裤脚露出受伤的地方,跟刚才一样温柔地上药。 等到都上好药膏之后,慕司卿将唐婉月裤脚放下盖住伤痕处,“这几日别将伤口放水里浸泡,用湿毛巾擦拭一下就行了。” “好。”唐婉月看着慕司卿,心里渐渐紧张起来。 慕司卿将药膏放入药箱里面,然后将盖子盖住,自己站了起来走到屏风外面的方桌上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水。 隔着杯壁都可以察觉到水的冰凉。 他用手掌握住杯壁,握了一段时间,然后端着走到床前将杯子递给唐婉月。 唐婉月确实渴了,昨晚上到现在就喝了那位矮胖子歹徒强喂的一碗凉水,大多数都没喝到,嗓子眼早就干冒烟了。 她两只手伸了过去,将杯子接了过来,感觉指尖触碰的地方是温热的,她微微诧异。 直到茶水流入嘴里,里面的不是凉茶,而是正好一口喝的热茶。 她抬起头看向慕司卿,疑惑地问道:“这茶水不是凉的?” 她失踪了一夜,小鹊不可能还会来她房间换茶水。这茶理应是凉茶才对。 “我用体温捂热的,你要不要再喝一杯?” 第207章 心也像是被他刮了一下 他怎么一本正经说出这样的话? 唐婉月脸颊蹭地一下更红了。 她将空了的茶杯递了过去,道:“我还想再喝一杯。” 嗓子因为茶水的滋润不似刚才那般沙哑,声音洋洋盈耳。 慕司卿接过茶杯,如刚才那般又弄了一杯温热的茶递给唐婉月。 她端着茶杯一饮而尽,有些奇怪地看着慕司卿,刚才她一直看着他,他就这么握着茶杯然后里面的茶水就热了。 他的手掌的确很温暖。 还可以隔着这么厚的茶杯暖茶水? 慕司卿将杯子接了过来放到桌子上,看着她一脸探究地看着他的手,想到刚才自己说的话,嘴角不由地挂上淡淡的笑容。 走到刚才的板凳上坐了下来,他将手递到她的面前,说:“你看它?要不要摸摸看?” 唐婉月抬起眼,与慕司卿对视了一眼,然后放到他的掌心摸了摸,手心是热的,指头也是热的。 她的手很冰凉,与他手指触碰的地方也被带着暖了起来。 慕司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用自己手心的温度暖着她的手。 这手掌感觉的热流就好像会流动似的,一路顺着臂膀流入了心脏。 就连冰凉的脚也开始暖和了起来。 慕司卿空闲的一只手将旁边折叠好的被子拉了过来,盖住她的腿,另外一只手抓着唐婉月的手没有松开。 两人就这么坐在床边,也不说话,不知过了多久,唐婉月的手完全暖了起来,慕司卿松开了手。 唐婉月下意识地伸手抓好住了他的手,抬起头看向慕司卿,问道:“慕司卿,你现在是不是还喜欢我?” 不然,为何知道她有危险就立马赶了过来?还对她这么好。 甚至不像之前那么霸道,隐约可以察觉与她保持着点距离。 他好像在顾忌她之前说的那些伤人的话。 慕司卿被唐婉月反握住的手指不由地弯曲,刮了一下她的掌心。 唐婉月的心也像是被他刮了一下,有些痒痒的。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要不要问清楚他和锦绣现在的关系,可以跟他来一段露水情缘? 到时候,他真的如梦中那般跟锦绣好上之后,她再默默离开。 只是,如果这么做了,她与锦绣就真的再也不能如现在这般交好了。 唐婉月紧抿着唇瓣,想着慕司卿刚才对她温柔体贴。 说不动心是假的,就连以前很多时候,她的心也不那么坚定。 慕司卿看着她,感受着抓着自己的那只白嫩的手轻微地颤动。 今日的她跟以往有些不一样了。 他神色温柔,说:“我是还喜欢你,但你不喜欢我,我已经控制自己不去找你,去出现在你的眼前。今日我……我听到你失踪的消息,不由自主地就去了破庙寻你,也……有些越界了,我以后会……” 唐婉月紧紧地抓紧了他的手,仰着头看着他温柔又落寂的眼神。 “你可以跟我说一说你跟锦绣的事情吗?你是不是……也喜欢她?” 慕司卿一愣,想到当初在听戏楼里她偷听到自己与顾乘风说的话。 顾乘风说的话她当真了。 之前唐婉月对他的拒绝都有了解释。 现在听她问,他的心有些慌张起来。 “我对锦绣只是单纯地欣赏,在绝境中努力生活的女子很少。”说着,慕司卿停顿了一下,侧头看向唐婉月,见她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他松了一口气。 她果然是跟之前不一样了。 “我不是好人,慕王府也不像表面那样贫穷。” 唐婉月点头,她知道。不然慕司卿不可能随便就拿出三万两白银来她铺子定制衣服。 想着他长期的订单,一件可是一千两。 慕司卿继续道:“我不会平白无故救人。慕大、慕二、慕三、慕四都是小时候被我救下的人,他们现在都为我做事,锦绣也帮我做过一些事情。” 唐婉月抓着他的手微微缩紧,声音有些急切,“可是你救过我,不止一次。” 她也没为他做过任何无条件的事情。 “你不一样。” 慕司卿第一次见唐婉月的时候是在京城郊外的一条湖边。 那时春日四月,天气转暖。 一群深闺女子去游湖,唐婉月的长相是那群女子中最出众的,也是被孤立的最厉害的一位。 远远地看着她跟在一位比她稍大女子身后,全程低垂着脑袋,也不跟人说话。 一群人上了桥,她站在桥边,不知被谁挤了一下,人坠入了湖里。 手脚并用地在湖里扑通着,整个人十分的狼狈。 岸上的人虽然在四处喊叫着救命,可没有人给距离桥边只有一丈远的湖中人伸一根树枝。 明明一根树枝就可以将人救上来,可是她们却没有人这么做。 慕司卿那时候觉得,这群女子蠢得可以。 最后他看着湖中的人快沉下去,便多管了闲事,跳入了河里,将快沉湖底的人捞了上来。 这次慕司卿会出手救唐婉月,确实因为她长得好看。 漂亮的姑娘确实可以吸引人眼光,也会让人产生好感,但是慕司卿不是色令智昏的人。 第二次见面是在听戏楼。 二楼的栏杆边,唐婉月被唐冉芸挤了一下,差点从二楼掉下去。 这个高度掉下去不一定会摔死,但是伤残是必定的。 慕司卿一直在旁观,自然将唐冉芸背地里使的小动作都看在了眼里。 他又鬼使神差出手拉了一把唐婉月,结果这个蠢女人居然第一反应是问那个差点害她跌下楼的女子有没有受伤? 那位姐姐道出了两人的关系。 连这么假的虚伪都看不出来,真得是蠢得可以。 他不喜欢蠢女人,很麻烦。 即便她长得确实挺合他眼缘的,也不会让他从心底里喜欢。 只是,自从唐婉月偷听了他与顾乘风谈话之后,她整个人就好像变了一样。 会私下里偷偷开铺子,还经营地越来越好,甚至将她自己家里经营十多年的老铺子都比下去了。 对他也没有以前那样痴恋的神情,认真经营着自己的铺子,与她的养父养母、好姐姐斗智斗勇。 她就像蝉茧一样,突然蜕变。 从内而外的吸引人。 第208章 两情相悦 只是人蜕变都需要过程的,唐婉月也一样。 在与她养父母的对弈中,她虽然赢了,却赢得很狼狈。 看着满身是血的她躺在了道路中间,他将她捡了回去,帮她善后。 那时候,他不清楚自己对她的感情是不是喜欢。 只知道想在自己生活的地方给她安一处家。 她喜欢植物,看着管家爷爷在她住得院子里种满了植物,那样带着色彩的颜色跟她一样美丽。 她离开后,他是伤心的,看着她住过的院子一直原样地保留了下来,甚至有的时候会过去一坐就是一整天。 看到她跟席容在一起,他会嫉妒,会想席容站在她身侧的位置应该是自己。 甚至有些后悔自己当初为何会说那样的? 他变得很矛盾。 最后,他因为唐婉月的种种戳心窝子的话,将那份喜欢压在心底里,可是知道她有危险还是会暴露出自己深压的情感。 “最开始因为你的样貌注意你,后来觉得你被你那位姐姐耍得团团转,觉得你有点蠢。”最后一个字慕司卿咬得什么的轻。 唐婉月嘴角勾了一下,想着以前在唐家的生活,“你救我的那两次是不是唐冉芸搞的鬼?” 慕司卿点了下头。 唐婉月道:“那时候是挺蠢的。我还以为她们伪装的很好,原来只是我蠢得看不出来而已。” 要不是亲耳听到他们大肆旗鼓的谈论,她到死都会被蒙在鼓里。 “不过,后来你很聪明。”慕司卿另一只手摸了摸唐婉月的头,动作轻柔带着安抚,眼里含着温柔。 “聪明就不会被送到刘老爷家里了。” 明明知道唐家人有问题,最后还是着了他们的道儿。 好在最后她奋力一搏,挣开了原本的命运枷锁。 “已经过去了。”慕司卿轻声道:“我现在很喜欢你,你别再像以前那般拒我于千里之外,好吗?” 声音带着央央乞求。 唐婉月一把扑入他的怀里,双手紧紧地环住他的腰,锁得很紧很紧。 心里一直压抑的情感突然爆发了出来,泪水涌出了眼眶。 “慕司卿,你要是以后不喜欢我了,喜欢上……别人,要跟我说。”她会默默地离开,不会打扰她与锦绣的生活。 这一刻,她只想抱着他,就这么毫无顾忌地抱着他。 不考虑未来,不思虑其他,只要此刻他是喜欢她的,她心里也有他就可以了。 “我不会喜欢上别人。”慕司卿搂紧了唐婉月,感受着她身体的娇软。 他从始至终都只喜欢过她一个人,现在是,以后也是。 她既然已经承认喜欢他了,那么他必然不可能再放手。 唐婉月听着他说的话,嘴角微扬。 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但是她不会去多想。 两人相拥了一段时间,慕司卿感觉到怀里的人轻微地抽搐,两只手固定着她的肩膀,身体往后退了些,看着她红红的眼眶,眼泪越流越凶。 “怎么哭了?” 慕司卿大拇指腹轻轻地擦拭着溢出眼角的泪水,动作轻缓,就像是面前捧着的是一块稀世珍品,自己稍微用力一点她就会破碎了似的。 “喜极而涕。”唐婉月挽了挽眉眼,嘴角微微上扬,整个眼眶都哭红了。 想必慕司卿肩膀外面的衣服已经被泪水浸湿了。 “高兴不应该哭,看你眼睛都哭红了,我会心疼的。” 唐婉月看着他张合的嘴,从刚才在破庙看见他,他身上那层做掩饰的冷漠早就不见了,这样内里的温暖让人更是欢喜。 而且这样不一样的一面,他只在她的面前出现过。 她两只手搂住慕司卿的脖子,头靠了过去,柔软的唇瓣贴到了另外的唇瓣上,堵住了他张合的嘴。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慕司卿愣了一下。 唐婉月主动地挑起他的情欲,慕司卿整个人愣了一下,化被动为主动,加深了这个简单的吻。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时间过得非常的快。 小鹊因为一直担心着唐婉月,在悬壶救世医馆里一直都魂不守舍。 慕四看着今日来排队看病的人比前几日少了很多,将最后一位病人看完之后,便将两位大夫送出去,然后关了医馆回东郊的别院。 进了别院,小鹊直奔唐婉月的院子。 慕四倒是比小鹊冷静,叫了一位看守唐婉月院子的壮汉问了一声,“下午里面可有发生什么事情?” 壮汉懵懵懂懂地摸了摸自己的头,“没有呀!小姐也没叫我们,是不是里面出事了?” 一下午都安安静静的,也没有人从里面进来。 慕四摇头,又问:“里面可有人出来?” 壮汉摇头。 他前主子也没出来。 不过他前主子真要走了,这群人也不一定能察觉得到。 小鹊已经跑到了大门口,一进门,就看到两个人坐在床边,挨得可近了。 自家小姐眼睛红红的,好像还哭过似的。 慕王爷是不是欺负他家小姐了? 她就不应该听慕四的话,下午离开的。 “小姐,你可有事?”小鹊跑了进去。 这么大动静的脚步声,唐婉月和慕司卿早就注意到了。 两人一直牵着的手也没有松开,慕司卿的眉眼之间透着几分柔和。 唐婉月道:“我没事。” 小鹊有些不信,在慕司卿与唐婉月之间来回看了好几遍,一直看着他们的脸,都没有注意到他们放在床榻上的手是相互握着的。 慕四跟着跑了进来,一眼便看到了那两只交握的手,大掌里裹着小掌。 他半张着嘴巴,满脸的惊讶! 主子不愧是主子,这就拿下了唐小姐。 他思绪一下子飞得老远,想着以后主子跟小姐是一家人了,看主子对小姐的各种将就,以后肯定妻管严。 自己可是小姐手里的人,以后慕大、慕二、慕三见着自己说不定还要巴结他,让他在以后的当家主母面前美言两句。 自己未来媳妇还是主母的贴身伺候的丫鬟。 想想未来就美滋滋的。 不对,现在两人感情才开始,不牢固,他们得给两人多留点时间。 慕四拉着小鹊,笑嘻嘻说道:“小姐,我跟小鹊先出去,你们……你们忙。” 小鹊又被拽着往外面走了两步。 唐婉月见慕四的表情,知道他应该看到她与慕司卿握着的手了。 “等一下。” 第209章 做的也不全都是傻事 慕四身体一僵。 小鹊立马挣脱开他牵着的手,看向屋子里面道:“小姐你可是有什么其他的事情?” “去烧点热水,我要沐浴更衣。” 这一身脏兮兮的衣服从破庙回来,唐婉月就想换掉了,可是小鹊被慕四拉走的太快。 后来又因为慕司卿—— 她唇角不自觉地勾起。 他这么爱干净的人被她弄脏了衣服也不恼。 “哦,好。”小鹊眨了眨看见,刚才她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等她转身走出了房间,到了大门口,看见身侧跟出来的慕四,问他:“小姐跟慕王爷是不是有点奇怪?” 慕四抬手弹了一下小鹊儿的脑瓜,“镚儿”响了下,“刚才两人的手是牵着的,你没看见?” 小鹊脑壳子疼了一下,刚低头要捂住,听到慕四的话,整个人愣了一下,惊讶地问:“他们刚才……他们刚才牵手了?你没骗我?” “两人牵着的手就是在你面前松开的。”慕四捂头,他刚才看小鹊看他们看的那么认真,以为她注意到了。 这反应慢半拍呀! “那我……”小鹊语无伦次了。 慕四拉起她的手,牵着往外走。 小鹊脑袋晕乎乎的,跟着他,被他带去了厨房。 慕四:“现在应该烧开水给小姐沐浴换衣服。” 唐婉月别院内,见着屋子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唐婉月看着慕司卿衣服上被她弄脏弄皱的地方。 “我一会要沐浴更衣,你也回去洗澡换身衣服。” 慕司卿视线挪向她的手腕,道:“你手腕跟脚踝破皮的地方不能碰水。” “我知道,我会注意的。” 慕司卿视线看向她的脸,没有说话。 唐婉月伸出两根手指勾了一下他的手心,“等洗完澡换身衣服,我们一起用晚膳。” 慕司卿心里一动,“我来这儿跟你一起用晚膳?” 不确定的口气。 这还是她第一次邀请他过来一起用膳。 他好怕这是梦。 一离开这间屋子,唐婉月又变成以往那样冷漠。 有些东西,如果你没得到,或许不会奢求,但是得到了,就会害怕失去。 唐婉月点头,“嗯。所以你快点回去洗澡换身衣服再过来,我让小鹊准备些你喜欢吃的菜。” 那段时间唐婉月对慕司卿的痴迷。 让她塞了不少银子给慕司卿上菜的小二,将他点过的菜都记录了下来,又从里面找到点菜频率最多的菜。 那段伤心的日子里,她还挺痛恨当初自己对慕司卿的痴迷,觉得那样子的自己傻透了。 现在感觉还不错,做的也不全都是傻事。 慕司卿对晚膳有些期待,看着唐婉月脸上的表情,点了点头,“我去去就回,很快回来。” “嗯。” 唐婉月将人送出了院子,看着门口她之前找过来守着自己院子不让慕司卿靠近的壮汉,顿时觉得他们有些碍眼。 “你去将其他人叫上,让他们守着别院外面,别让可疑的人进来,不用再单独守我的院子。”说着,她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刚才那位出去的男子,他要是过来不用拦着,直接让他进来就行。” 刚才唐婉月跟那个壮汉说话的时候,慕司卿虽然没回头,却特意放慢了脚步。 每一步都迈小了些,动作放慢了一些。 听到最后一句话,慕司卿嘴角上扬得有些过分,他脚步也不似刚才那样假装慢走,直接大步地朝外面走去,步伐轻快。 他快点洗完澡,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再过来。 唐婉月见着慕司卿离开的背影,去了厨房,见着热水快要烧滚了,便跟小鹊说:“小鹊儿,让慕四将热水跟浴桶提进我房间,你准备一下今晚的晚膳。” 她拿出一张折叠好的纸递了过去,说:“按照这里面写的菜名烧菜。” 小鹊从小跟着唐婉月,唐婉月学认字的时候也带着小鹊学了一些,只不过复杂的字小鹊偷懒,但是看菜单她还是看得懂的。 她扫了一眼菜单,上面的菜都不是小姐喜欢吃的。 “小姐,为何烧这些菜?” “让你烧就烧,哪里那么多为什么?”唐婉月娇嗤了一声,转身离开。 慕四出柴房里拿了一捆柴火过来,放到灶台旁边烤着,见小鹊看着手里的纸满脸疑惑。 他走了过去,看了一眼,说:“这是什么?” “小姐让我一会儿烧得晚膳菜单。”小鹊回答。 以往唐婉月一个人用晚膳都十分简便,两荤两素一汤便可。 慕四刚才匆匆扫了一眼,少说也有十道菜,而且看菜名莫名地熟悉。 肉末茄子,红烧鲤鱼……虾仁炒饭 要是看前面慕四还没有什么察觉,最后一个虾仁炒饭不就是他前主子最喜欢吃的吗? 再看虾仁炒饭下面还有一行小字:要是炒饭不会,可以去鲜香馆里打包两大碗回来。 主子最喜欢吃鲜香馆的虾仁炒饭,饭量也是两大碗。 “这都是我……前主子喜欢吃的饭菜。”慕四从心底里羡慕极了。 小姐对前主子也太好了吧! 之前都是对前主子的考验吗? 他与小鹊相处了这么久。 小鹊虽然知道他一些喜好,但是哪里有这么全?这上面写的每一道菜都是前主子喜欢吃的。 “慕王爷喜欢吃的?那意思是晚膳慕王爷要过来陪我家小姐一起用膳?” 这……这节奏有点太快了吧! 小鹊有些反应不过来。 明明她印象里,她家小姐前段时间还嫌弃慕王爷嫌弃的要命。 难道是因为这次慕王爷救了她家小姐? 戏曲里都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可是之前小姐也没有以身相许呀! 到底是她错过了什么事情? “那应该是的,我得赶紧将小姐的洗澡水提过去,然后帮你烧饭菜。对了,得找人去鲜香馆里打包两大碗虾仁炒饭。” 小鹊回过神,点了点头,“对,现在得忙起来了。” 她低头看着纸张的菜单,看缺了些什么菜,得让人去买,可以先炒的菜也要开始炒了。 慕四将浴桶搬去了唐婉月的卧室,然后左右两只手拎着热水倒入了浴桶内,又参了一些凉水,将水温调好,然后将房门关上。 唐婉月从衣柜里拿了换洗的衣服放到旁边的架子上,又看了看浴巾和皂角,去将门窗都锁上,脱了衣服泡入了浴桶内。 两只脚架在浴桶旁边的凳子上防止碰到水,她破皮了的那只手也尽量搭在旁边。 第210章 与你心灵相通 单手洗澡不方便,动作比以往慢许多。 唐婉月也就简简单单擦了擦皂角清洗了一遍,察觉自己身上没有那股隔夜的异味便出来了,将身子擦干,换了之前准备好的衣服。 她下着一件石青珠绣缎裙,身上是深花绀蓝茸线染羽鹤氅。 将衣服洗好,唐婉月走到梳妆台前,从珠宝盒里找出一对猫眼绿的耳钉,又拿了两只同色系的珠钗。 要是小鹊在这里,一定会说,“小姐,这两只珠钗你当时买的时候可喜欢了,可一次都没见你戴过呢!” 买它肯定是喜欢的,没戴那是因为没有遇到那个可以让她戴的人。 自从开始做生意之后,唐婉月对打扮自己这事情没有以前那么上心了。 上心的只剩下如何做出京城大家闺秀会买的衣裳,怎么将别人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坐在铜镜前,她认真的描眉梳妆,挽发,嘴角似有似无地上扬着。 等插完发钗,唐婉月对着镜子看了一会儿,才满意地站了起来。 出了门,叫了几个人下人进来将她屋子里面的浴桶什么都扯掉。 她自己则直接去了厨房里。 因为烧的菜多,备菜的桌子上摆满了切好的配菜。 小鹊跟一位厨娘在灶台前忙得热火柴天,慕四一边放柴火一边拉着风箱,将火烧得旺旺的。 唐婉月进来是闻到一股浓郁的葱姜蒜的味道。 “咳咳咳~” 从外面进来,厨房里的味道太过于呛鼻,唐婉月喷嚏一声接着一声的打。 小鹊侧头朝着门口望去,见着唐婉月站在门口,身上的衣服是之前她收拾衣柜见过的,但是没见她穿过。 这一身打扮带着厨房里的烟雾看过去,就好像误入人间的仙子一般。 “好了,可以盛起来了。”厨娘提醒了一声。 小鹊这才回过神,手忙脚乱地将菜从锅里盛入了盘子里,端到旁边烧好的菜桌上。 已经烧了六个菜了,还有五个菜一个汤。 不过菜已经洗好切好了,只要下锅炒熟就可以了。 将手里抄得这个菜盛好,小鹊对厨娘说了一声,走到厨房门口,对唐婉月道:“小姐,你今儿怎么到厨房里来了?” 唐婉月朝着里面望了一眼,烟雾朦胧,看不清什么,味道还呛鼻的厉害。 “菜烧得怎么样了?”她问。 小鹊想着慕四跟她说的话,拉着自家小姐出了厨房,四周看了看没人,将小脑袋凑到唐婉月跟前说:“小姐,你跟慕王爷是怎么回事?” 问话太过于直白,唐婉月愣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慕四刚才说小姐写的菜名都是慕王爷喜欢吃的。” 唐婉月:“……” 她是不是表现的太过于明显了? “小姐,你是不是一直都很喜欢慕王爷?” 唐婉月抬起眼眸,看着面前的小鹊。 以往觉得小鹊人傻傻愣愣的,今日总算觉得她这小脑袋也不像榆木。 “嗯。” 既然已经决定跟慕司卿在一起了,也没什么不能告诉小鹊的。 “那慕王爷也喜欢小姐你?” 这句话问的声调要比刚才要大一些。 唐婉月点头。 小鹊激动地抓住了唐婉月的手,不小心碰到她衣服下面的手腕处,破皮的地方与衣服布料摩擦。 唐婉月疼得“嘶”了一声。 小鹊连忙放开了手,撸起唐婉月的衣袖,看着上面一圈圈红痕,心里疼得滴血。 “苏老板真不是人,居然敢这么对小姐你。” 唐婉月看着小鹊恶狠狠地模样,嘴角挂着浅淡的笑容,说:“也算因祸得福吧!” “小姐,你刚才洗完澡可有涂药膏。” 唐婉月摇了摇头。 洗完澡后,她一心都放在梳妆打扮上了,将涂药这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小姐,这伤得涂药的。”小鹊小心地牵着唐婉月的手,朝着她院子走去。 在经过正厅的时候,正巧看到过来的慕司卿。 一身绀蓝色黑貂毛长袍将他挺拔的身姿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头顶黑色发冠,一根深蓝色玉簪横插其中。 冷峻的脸庞在看见唐婉月那一刻顿时柔和起来,眉眼之间的淡漠也瞬间消失不见。 小鹊远远地瞧见,再看向自家小姐,心里顿时喜滋滋的。 小姐也找到一位与她两情相悦之人。 她大大的眼珠子一转悠,慕司卿已经走到了他们跟前。 小鹊脑袋一歪,笑着说:“慕王爷,我家小姐刚洗完澡之后忘记涂药了,你看着她帮她上一下药,我得去厨房帮忙了。” 小鹊说完,也不等慕司卿是否答应,立马转身朝着刚才来的路跑了回去。 慕司卿和唐婉月看着跑得贼快的人影。 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视野里,唐婉月回头看向慕司卿,慕司卿也看向她。 “你为何会穿这件衣服?” 慕司卿虽然在锦绣布庄定制了不少色系不同的衣样,但经常穿的就黑色和玄色这两种颜色,其他颜色很少看见他穿。 这还是唐婉月第一次看到慕司卿穿别的颜色的衣服。 好巧不巧,还与她今日突然想起来穿的这件衣服撞了一个色系。 “与你心灵相通,所以就选了这件。”慕司卿伸手将她的手抬了起来,将衣袖网上翻起,看了一眼伤口的情况。 没有水泡过发白的痕迹。 她听了他的话。 一股喜悦涌上心头。 慕司卿将手放了下来,拉着唐婉月青葱修长的之间,“你是不是急着出来见我,忘记涂药了?” “不是,我是去厨……” 唐婉月看到慕司卿突然皱了一下的眉头,话音停住。 “咱们涂药去吧。”声音软软,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 慕司卿看着唐婉月那双水灵灵的眼睛,点头,“嗯,走。” 回到唐婉月的屋子里,慕司卿走时药箱放在何处,此刻药箱依旧在那里。 他松开唐婉月的手,将药箱拿了过来,跟之前一样给她涂抹药膏。 两只手涂好之后,慕司卿将唐婉月的裙摆往上提了一些,露出她穿着足袋的脚。 脱掉足袋,白皙小巧的脚露了出来。 慕司卿直接用手抓着她的后足,微微抬起,眼睛观察着她伤口的位置。 唐婉月沐浴的时候,脚上的伤口在水里过了一遍,不似手上只用湿毛巾擦了一下。 第211章 一定会是自己 “你脚上的伤口边缘泛白了,泡过水。”慕司卿肯定地说道。 唐婉月像是小孩做错事被大人逮到了,脸颊渐渐红了起来,“我就从浴桶里站起来的时候,脚过了一下水,后来有擦干的。” “我得给你用盐水消一下毒。” 唐婉月:“……” 慕司卿站了起来,走到屋子外面拍了拍手,一直隐身在屋顶上的慕三跳了下来。 唐婉月远远地就看到一个人影子,但没看清楚是谁。 两人不知交谈了什么,那道黑影便离开了,过了一会儿,那人又回来了。 唐婉月这才看到那人的脸,见是慕三,而且手里好像端了一个碗。 慕司卿将碗端了回来放到旁边的凳子上,又从药箱里拿出钳剪撕扯了些棉花,沾了沾碗里的盐水,重新用左手掌拖着唐婉月的脚踝,将沾了盐水的棉花朝着伤口轻轻地触碰下去。 刚碰到的地方有些凉,随着慕司卿的手移动到破皮的地方,那股钻心的疼从伤口蔓延到大脑。 “疼!” 唐婉月尖叫一声,将脚缩了回来。 慕司卿抬起头,看到唐婉月疼得眼泪都掉了出来。 盐水触碰伤口是疼的。 牢狱里都将这做为逼问口供的刑罚。 原本还想让唐婉月疼点长记性,可是看着她泪眼婆娑,慕司卿心里也跟着揪了一下。 “我动作轻一点。” “疼,我不要。”唐婉月摇头。 慕司卿看着她脸颊边一颗接着一颗的金豆子,将手里的钳剪放了回去,“那我们不消毒了,涂药膏好吗?” 唐婉月点了点头,将脚慢慢地伸了回去。 慕司卿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他脚踝处,好在就刚才那一出地方有伤口,其他的地方没破。 将药膏涂好之后,慕司卿将药膏拧紧,放到药箱里,然后放到旁边的柜子上。 这时,小鹊跑了进来,说:“小姐,慕王爷,晚膳已经准备好了,请移步食膳堂。” 慕司卿走到唐婉月跟前,将她的足袋重新穿好,又拿起鞋子套在她的脚上。 小鹊在旁边看着,两只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这都是老夫老妻才会做的事情吧! 等到慕司卿将唐婉月的鞋子穿好,两人一齐站了起来,并排走在一起,从前面看要多登对有多登对。 将他们带到食膳堂,给两人净手。 其他人都退了出去。 慕司卿朝着桌上看了一眼,有些诧异地转头看向唐婉月。 这一桌要是只有几个菜是他喜欢吃的也不为过,可是这一桌子的菜…… 唐婉月看到慕司卿诧异的表情,指着桌上的菜问:“你这个表情,是不是桌上的菜都不喜欢吃?” “不是。” 两人在一边坐下,慕司卿说:“就我们两个人,烧这么多菜浪费了。” “原来你刚才在想这个。”语气中有些小失望。 唐婉月还以为他会问她怎么知道他喜欢的菜的。 慕司卿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伸手将唐婉月面前的陶瓷空碗拿在手里,看着旁边的虾仁炒饭,说:“你也吃虾仁炒饭吗?” 唐婉月点了点头。 之前,她尝过虾仁炒饭,味道还不错。 如果她说她不吃,这不是明摆着自己给他准备的? “我也喜欢吃。咱们俩挺默契的。”慕司卿将盛好的饭放到唐婉月的面前。 满满一碗,比她平常的饭量还要多一些。 唐婉月道:“这么多,我吃不完。” “那给我。”慕司卿给自己盛饭的碗浅了一些,然后递到唐婉月的面前。 看她用筷子将饭赶到他的碗里,直到浅着点碗口儿才停下。 两人和谐地吃着饭。 食膳堂门外,一大一小两颗脑袋凑在门边上。 小鹊在下面,慕四在上面。 “慕王爷真厉害,一下子就与我家小姐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慕四回:“这都快追了两年了,也是应该的。” 慕三在屋顶上看着门口奇奇怪怪的两个人,直接跳了下来,用手拍了拍慕四的肩膀。 “谁呢?别拍我肩膀。”慕四耸了下肩膀,道。 小鹊察觉到地上的影子突然多了个,侧头看了一眼,正巧对上慕三看她的眼睛。 她吓得一抬头,头打在了慕四的下巴上,两人吃疼一叫,迅速捂住自己的嘴巴,快速撤离出去。 唐婉月侧头朝着外面看了一眼,没见到人。 “刚才你可有听到有人叫了一声?” 慕司卿将嘴里的饭菜咀嚼吞咽下去,说:“听到了,人现在走了。” 他一直都知道屋子外面的人,只是没说而已。 之前看着慕四跟小鹊在一起的样子,他还有些羡慕。 现在是时候让他们也羡慕羡慕他了。 “哦。”唐婉月将头转了回来,看向慕司卿,问:“饭菜好吃吗?” “好吃。” “那你以后可以经常来吃饭。” 慕司卿拿着筷子的手一顿,半响才说:“好。” 唐婉月见他回答的有些犹豫,秀眉轻轻皱起,“你好像不愿意。” “不是不愿意,是不真实。” 唐婉月想了想自己之前对他拒绝的多绝情,现在就有多打脸。 她收回视线,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虾仁,道:“我在京城没有血缘上的亲人。我之前认了席夫人当干娘。以后除了她,你就是我在这儿唯一的亲人。” “我之前拒绝你是因为我……”做梦…… 慕司卿放下碗,手抵在唐婉月的唇瓣上,“我知道,因为当初顾乘风开玩笑说我喜欢锦绣,我没有回是与不是。” “我当时只是觉得这是一个无聊的问题,所以才没有回答。我也跟你解释过了。” 慕司卿不希望这件事情以后成为她们两之间的芥蒂。 毕竟已经在他们之间隔了两年的时间了。 “嗯,我现在知道答案了。”唐婉月拿起筷子指了指桌子上的菜,道:“这么多菜,你多吃点。” 慕司卿看着唐婉月精致的侧颜,想着刚才她说的话,抿着唇一副有心思的模样。 她认了席夫人当干娘,那席容便是他哥了。 自己以后是不是也得跟着她叫哥? 想想心里有些气,不过看着身边的人,又顿时舒坦了。 最后跟她在一起的人,一定会是自己。 第212章 鬼压床 “小姐,这么晚了,你还不睡觉?” 小鹊伺候唐婉月洗漱完毕,看着她坐在书桌前研墨。 “晚点再睡。”唐婉月道。 见着墨汁的颜色正好,她手指执起毛笔,沾了沾墨汁,在宣纸上一横一竖地画着线条。 小鹊将被褥弄好,冲了个热水袋塞入被子里面,然后走到唐婉月身边看了一眼。 宣纸上大概已经有了一个全形了,是唐婉月经常画的衣服款式模样。 看着是男款的衣服。 小鹊疑惑道:“小姐,你这是要给谁做衣服?” 之前慕司卿在铺子里长期定制的衣服,前几天小姐已经做好了送了过去,最近应该没有定制男款衣服的订单呀! “给慕司卿做衣服。”唐婉月手里的笔并没有停下,一笔一划勾勒出纤细的线条。 小鹊低着头数了数距离下一件衣服还有半个月,小姐之前都是快到一周的时候才设计衣服款式的。 “是做下次的吗?” “不是,这件准备送他。” 之前是钱货交易,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唐婉月想得是画两件衣服的款式。 一件男款,一件女款,就跟今天她与慕司卿撞同色系一样。 她可以将男女款当一个主题来设计,就像皇后与皇帝的衣服上龙凤图样。 同色系加一些不同的暗纹,或者相近色系加相同的一些设计…… 这是她今天突然想到的,要是这个能引入京城,卖衣服就可以同时卖两件了。 或者还可以设计一种衣服文案代表无婚配,绣在衣服明显的地方,参加夜晚灯会。 要是一对无婚配的男女看对了眼,可以给对方一个大胆说出心里的想法。 这些东西内容量有些大,唐婉月等会儿会记下来,等日后整理,再一一去思考是否可行。 现在主要想得便是这两件衣服。 唐婉月将男女身形的框架画好,然后将自己脑海里的图慢慢描绘了出来。 小鹊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两眼发涩,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 唐婉月正好画完男款的衣服,抬起毛笔,侧头看了一眼小鹊说:“你困了就先回去睡觉。” “小姐,现在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睡吧!明日还有要紧事情呢。” 这还是小鹊第一次见唐婉月因为自己的喜欢耽误铺子里的事情。 唐婉月被绑这一整天,又加上苏氏布庄过敏这件事情反弹,医馆和铺子里不知忙了多少倍。 现在苏家富人被送进了府衙里,明日说不定还要开堂会审。 唐婉月侧头看了一眼开着的窗户,外面月亮的位置。 不知不觉已经亥时了。 一想到时间久了,她像是被小鹊传染了似的,打了个哈欠。 “是有些困了,明日再画了。” 唐婉月将笔架在笔搁上,看着桌上的宣纸,特意等笔墨干了之后将宣纸卷了起来,用一小段绸缎捆了一道。 小鹊见着唐婉月上了床,这才将油灯熄灭,走了出去,将门关上。 夜,风声潇潇。 慕司卿想着离开唐婉月别院的时候,慕四说的话。 “主子,属下没有跟小姐说你喜欢吃什么菜,这都是她自己写了给小鹊的。” 这句话不知道已经从他回来一直回荡在脑海里。 他在脑海里想了一遍又一遍,以往这个时候都出去前往东郊唐婉月的别院里站屋顶了。 可是今日因为思索这件事情,让他忘记了时间。 “咚咚咚!” 房间门敲响了。 慕三没听到屋子里的声音,又抬起手敲了一遍。 这才让慕司卿回过了神。 “进来。” 慕三从外面走了进来,“主子,你今日不去东郊了吗?” 慕司卿摇头,道:“不去。” 他抬手挥了挥,示意慕三出去。 慕三疑惑地眯了眯眼睛,脚还是抬了起来,退出了房间,将门关上。 慕司卿一只手撑着下巴,侧头看着面前茶杯里漂浮的一片茶叶,想着唐婉月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他喜欢吃的饭菜? 他一边在脑海里过着最近发生的事情,一边往前推算着时间。 他发现,自从他对唐婉月上心之后,她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不像是会去打探他喜欢吃什么菜的样子。 时间继续往前推,直到他想起来有一段时间他去吃饭,身边的小二有些奇怪,每次都会在包间里多待一会儿,眼睛一直打量着桌上的菜。 那时候他还以为小二是在看桌上的菜有没有上齐? 现在这么一想,脑海里顿时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他另一只随意搭在桌子上的手微微握紧。 唐婉月当初到底是有多喜欢他,居然会花这么多心思记他喜欢吃的饭菜。 只是因为他一句没有说明的答案,让她误会了整整两年。 心里的喜欢有多深,当知道喜欢的那个人不喜欢自己,这伤害也让人更悲痛欲绝。 —— “小姐,起床了。” 小鹊站在床头,拍了拍唐婉月的肩膀,喊着她的名字。 唐婉月猛地睁开眼睛,双眼没有焦距地看着前方。 小鹊看着她奇怪的模样,又叫唤了两声:“小姐,小姐,你醒醒。” 这种情况她以前在唐家做事的时候,听老一代的仆人说过,这是鬼压床。 人虽然醒了,但是神志还没有回来,就像是鬼压在了人的身上,躺床上的人不能动弹,双眼虽然睁开,但是眼睛空洞。 小鹊手轻轻地拍着唐婉月,嘴里叫的小姐变成了她的名字。 过了大概一刻钟,床上的唐婉月身子一抖,眼神渐渐有了影像。 小鹊提着的心也松了一口气。 那些人说的是真的,果然得叫名字才能将人叫回来。 唐婉月侧头看向小鹊,问:“我刚才愣了多长时间。” 刚才她睁开眼,神识是感觉到小鹊叫她,可是一瞬间,脑子一片空白,直到听到自己的名字,这才回过神。 现在清醒过来昨晚做的梦一点点在脑海里浮现了出来。 她居然梦到了唐冉芸和唐明智这两个人。 心里一阵阵跳动着,越跳越慌,就好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 “小姐,我来叫了你有一刻钟了。你刚才好像被鬼压床了。” 鬼压床具体是什么小鹊不太清楚,但是还在她记得之前他们说叫名字这件事情。 第213章 衙门 “嗯。”唐婉月也觉得有些邪门。 神鬼之说她以前都不信的,可是这次被这么定在床上不得动弹,让她觉得有些奇怪。 唐婉月单手撑着床爬了起来,小鹊将鞋子递了过去,她穿上,从床上下来。 人有些恍恍惚惚的感觉。 小鹊看着自家小姐不对劲,一直伺候在她身边,直到两人坐上马车,唐婉月都没有回过劲来。 马车摇摇晃晃到了锦绣布庄,小鹊扶着唐婉月下了马车。 两人还没有走进铺子里面,刘掌柜就匆匆忙忙地跑了出来。 “小姐,清早衙门的人过来了。” …… 今早衙门的人过来说召唐婉月过去做证人。 苏家富绑架唐婉月,批量制作过敏布料,大肆降价扰乱京城布匹生意。 这些罪名已经被状告,今日巳时开堂公审。 巳时一到,衙门外面挤满了人群。 苏家富头上裹着白布条,中间渗着发黑的血迹,整个人身上透着狼狈不堪,跪在地上,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衣袖子都露了大半的胳膊,身子瑟瑟发抖。 唐婉月站在旁边,半垂着眼眸。 高堂之上,官老爷正襟危坐在交椅上,头顶挂着“明镜高悬”四个烫金大字的牌匾。 “啪!”官老爷将手里的案板重重地拍在桌面上,大喊:“升堂!” “威——武——” 站在两旁的官差有节奏地垂着手里的木棍。 “啪!”官老爷又拍了一下手里的案板,顿时安静了下来。 “堂下何人,见到本官为何不跪!” 官老爷扫了一眼站着的唐婉月,眉头一皱。 旁边的师爷听见,立马凑到官老爷身侧,对着他耳边低语了几声。 官老爷眼珠子一转悠,点了下头,师爷退到了旁边。 “既然是受害人,便不用跪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么个弱女子居然是太子殿下的人。 着实让人有些震惊,好在刚才他的官威还没有施展出来。 唐婉月抬起眼睛,看了一眼上方坐着的官老爷。 与唐婉月视线这么一对,官老爷身子一抖,有些拿捏不清她这眼神究竟是何意思。 难道她觉得站着累吗? 随手指了个官差,他道:“给唐姑娘搬个凳子过来。” 被指的那个人一惊,后看到师爷眼神示意,立马去后面搬了个凳子过来,放到唐婉月的身后。 有凳子不坐是傻子,唐婉月当即就坐了下来。 这些都看在了苏家富眼里。 直到昨天晚上,苏家富才知道他得罪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原本以为只是个会做生意的小姑娘,没想到背后居然有那么大的靠山,就连官老爷都被他一个眼神吓住了。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在公堂上坐着的平民百姓。 苏家富现在全身上下都疼得十分厉害,昨天被关进了牢狱里,他被里面的狱卒拖出去打了一顿。 都是看不出来的伤,但是却疼得要命。 现在跪在地上,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根本不能避寒。 他现在全身上下已经冻僵了,身上的疼痛也没有昨晚那般火辣辣的,已经完全麻木了。 “堂下所跪之人所犯何事?” “无良布商制作过敏布料,让京城二百三十二人穿了他家的布料过敏,导致身上出现红疹症状,还特意降低布料价格,导致京城布料生意变差。后东窗事发,绑架锦绣布庄的唐姑娘。” 师爷将昨夜他所犯之事一一念了出来。 官老爷一听,这人居然绑架太子爷的人,真是的不想活了。 不过,看他的模样也活不了了。 “罪人……” 师爷里面添上:“苏家富。” “苏家富可认罪。” “罪……罪人认罪。”苏家富张了张干裂的嘴唇说话,声音沙哑的厉害,宛如钝刀划过木桌发出刺耳难听的声响。 “既然认罪……” “咳!”师爷清了一下嗓子。 官老爷眼睛朝着师爷看了过去,见他朝着唐婉月坐的地方使眼色,立马会意,问:“唐姑娘可还有什么问题?” “他这些罪要怎么判刑?”唐婉月睨了一眼地上跪着的苏家富。 她虽有一颗善心,但是这样的善良从来不会对这种对自己有危险和歹意的人存在。 “这……”官老爷有些拿捏不准唐婉月的意思,他求助地看向师爷。 师爷微微眯了眯窄小的眼睛。 刚才他没有说苏家富想要玷污唐婉月清白这件事情。 现在听着唐婉月问怎么审判苏家富,顿时明白她的意思。 师爷插嘴道:“按照我国律法,苏家富要归还之前卖过敏布料赚来的钱财,还要还清唐姑娘帮那些过敏病人治疗所花费的钱财。至于绑架唐姑娘,他有害人之心,理应收入牢狱之中,关押十五年悔过。” “苏家现在家底还有多少?” 那日铺子被砸地稀巴烂,铺子里剩余钱财估计也被人趁乱抢走了,至于苏家富家里,那些仆人直到苏家富被官差抓走了,也抢了值钱的东西跑了。 他的妻子和三位妾室也一通卷了有钱的首饰,带着丫鬟和孩子跑回娘家去了。 苏家现在哪里还有家底? 师爷结巴地说不出话来,“这……这。” “苏家家底现在也就剩下苏家那栋老宅的房子。” 今日过来衙门的时候,唐婉月特意让慕四去调查了苏家现在的情况。 “那宅子卖了还债。”师爷顺着他的话说道。 唐婉月点了下头,师爷也松了一口气。 坐在高堂之上的官老爷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这么一位漂亮的姑娘,跟太子爷有关系,以后说不定会成为太子爷的妃子呢! 这件事处理不好,他这大好的前程可就毁了。 后面的事情都按照师爷说的来,苏家富被重新押入牢里。 唐婉月准备从衙门出去时,被官老爷叫住了。 “唐姑娘,请慢。” 官老爷从交椅上站了起来,身材瘦小,脸上皮包骨,看着有股奸诈小人的模样。 唐婉月朝着外面走的脚步停了下来,看着其他人全部都出去,这里只剩下自己,她问:“官老爷请问有何事?” 官老爷笑嘻嘻地挠了挠头,“下官问问唐姑娘对今天这案子还满意不?” “一切都按照正常程序走的,怎么会不满意?” 意思就是满意。 官老爷心里顿时轻松了,“既然唐姑娘满意,那记得帮下官在太子殿下面前美言两句。” 第214章 话里有话 从衙门回来,已经到了午时,唐婉月回锦绣布庄吃完午膳,便钻进了账房里,看最近几日没有她没有整理的账本。 她不在这几日老先生一直在记,但是她还是喜欢着自己亲自再看一遍。 花了一个时辰将两日的账本看完,唐婉月想到今早让小鹊放到架子上的昨晚画得图纸拿了出来。 用毛笔沾了墨水,继续思索这两套衣服该如何设计。 勾勾画画了不知道多久,小鹊从外面匆匆忙忙跑了进来。 “小姐,不好了,太子殿下和贞淑公主来了。” 刚才小鹊过来拿了一些东西,准备走的时候,看到远处一辆豪华的马车朝着这边驶来,旁边的窗帘被里面的人掀开,从她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里面两个人的侧脸。 隐约她还听到里面人说了唐婉月的名字。 这一看就是过来找唐婉月的。 她立马跑了回来,直接奔到账房里来。 唐婉月手里的动作一顿,手里抓着的笔尖在宣纸上印染出一块黑色的墨迹直接渗透到下面的纸张上。 她回过神,迅速将毛笔抬了起来,放到笔搁上,然后将宣纸拿了起来,将刚才印染的地方吹干,迅速卷了起来,用布条捆住,放到高出用账本挡了起来。 不知道为何,这都是下意识的动作。 她不想让东方朔知道她现在与慕司卿的事情。 毕竟跟他当初说的一样,贼船好上,但不好下。 按照戏剧里说的权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不到最后,谁也下不了这条船。 等她将这一切都收拾好,门口站着两位衣着华丽的人。 东方朔抬手敲了一下门,唐婉月看了过去,东方淑立马提着裙子跨过门槛,朝着里面跑来。 直接跑到唐婉月的跟前,两只手抓住她的手,举止动态都十分的亲昵。 “唐妹妹,你怎么出宫之后都不回来看看我?我在宫里无聊透顶了。”说着,东方淑撅了撅嘴,样子调皮可爱。 东方朔看了一眼唐婉月,将刚才东方淑碰到她手,她脸上诧然的表情收入眼底。 “本宫将你送到这里,你跟唐婉月玩着。到晚上本宫再过来接你。” 东方淑朝着东方朔挥了挥手,满脸嫌弃的模样,“你快走,看着你就烦。” “看着本宫烦,那就自己回去。” 东方淑不屑道:“自己回去就自己回去,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还能丢了不成。” “京城最近晚上可有绑架年轻姑娘的人贩子。”扔下这句话,东方朔便直接离开了。 唐婉月听到东方朔最后一句话,身子一僵,脸上的神情有些不自然。 东方朔知道她被苏家富绑架的事情,衙门那边也是他去说了话。 之前,她一直误以为慕司卿将人扔去衙门的,应该是他旁敲侧击说了什么,所以今日官老爷对她才会有些害怕,没想到是因为东方朔。 刚才他话里好像有话的意思。 他是想让京城的人都知道她已经跟他绑在了一起,让她没法子与慕司卿再拉近关系? 唐婉月微眯双眼。 “唐妹妹,唐妹妹。”东方淑将唐婉月叫回了神。 唐婉月抬起头,看到东方淑,道:“抱歉,刚才有些失神了。” “在想什么呢?” “铺子的事情。”唐婉月看了一眼侯在旁边的小鹊,转头对她道:“小鹊,你去厨房准备一些茶点送过来。” 东方淑看了一眼小鹊,小鹊身子一僵硬,规规矩矩地施礼,再退了出去。 “唐妹妹,你在想生意上的事情?我在宫里认识不少官家小姐,可以推荐她们来你这儿买衣服。” 唐婉月看向东方淑,摇了摇头,“现在铺子生意不差,不用烦心。我想的是新款衣服的款式。” 东方淑眨了眨眼睛,道:“你可有什么想法,说不定我可以帮你看看哪件好看?” 见东方淑认真了,唐婉月也将前段时间做的冬季衣服的设计图翻找了出来,里面男款衣服和女款的都有几张,不过还没有完全确定下来。 东方淑看着上面的图画,栩栩如生,染了彩色的颜料,衣服就好像从前面后面左右都看得清清楚楚。 跟宫里尚衣局里画得图纸不一样,那是黑白的,看着丑死了。 “这件不错。”东方淑指了一件颜色艳丽,用金线刺绣的衣服款式。 这样的款式比较适合管家小姐。 “这个也不错,不过感觉太素了点,我比较喜欢色彩艳丽的。”说着,她手往下挪了一下。 这件衣服的款式很修身材,但是颜色素雅,适合面向京城商家小姐。 见着东方淑选得都不差,唐婉月默默记在了心里,对这几个设计有了些自己的想法。 东方淑往后翻了两页,看到还有男款的衣服,有些诧异道:“这两件男款的衣袍好别致。” 京城随处可见的那款衣袍就那么几个款式,她出宫几次就已经看腻了。 突然看到这么别致的衣袍,就觉得眼前一亮。 “这个款式要是做深棕色就比较适合太子表哥,这个……”东方淑停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说:“黑色的比较适合慕哥哥。” 最后两个字咬得格外地轻,唐婉月差点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东方朔与慕司卿是对立的,东方淑喊慕司卿“慕哥哥”? 她侧头看了一眼东方淑,见她脸上神情有些奇怪,心里有些怪异的感觉。 “你刚才说的慕哥哥可是慕王爷?” 东方淑没想到唐婉月居然听清了,她猛地抬起头,看向唐婉月,脸颊迅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你……你听到了。” 她用手拉了一下唐婉月的衣袖,小声道:“唐妹妹,你别跟太子哥哥说,好不好?” 这模样有几分唐婉月之前偷偷仰慕慕司卿的模样。 所以—— 东方淑喜欢慕司卿?! 刚跟慕司卿确认过彼此之间的感情,这就出来一个暗自仰慕他的艳丽美女。 唐婉月视线不由自主地看向东方淑的胸前,思绪不知飘到了何处。 东方淑属于长相明媚,穿衣又十分鲜艳,身材纤瘦高挑,与唐婉月的容貌不相上下。 两人一个妩媚动人,另一个清秀明媚。 一个美得惊心动魄,一个美得清雅内敛。 第215章 夹枪带棒 “为何不能跟你表哥说?”唐婉月装傻充愣。 东方淑有些不好开口道:“哥哥说慕哥哥心思不单纯,他不会喜欢我的。我就偷偷仰慕他,谁也不告诉。不过,现在你知道了。唐妹妹,你要帮我保守秘密。” 唐婉月点了点头,“好,我不跟你太子表哥说。” “唐妹妹,你最好了。”东方淑一把将唐婉月抱住,“唐妹妹,你这儿可有什么别致的新衣服?宫里尚衣局新来的女官做衣服丑死了,我一点都不喜欢。” “嗯,有几件,不知道你可喜欢。” 唐婉月将东方淑带离了账房,朝着铺子外面挂在最前方一件款式格外修身又显肤色的红色长裙指了指,“这件衣服的款式你可喜欢?” 东方淑朝着看了过去,颜色是她喜欢的艳色,款式看着还不错,就是不知道上身效果如果。 她侧头看向唐婉月,道:“我试一试吧!” 唐婉月让人将衣服拿了下来,带着她去了试衣间。 小鹊端着茶水点心走进了试衣间,朝着里面的人看了一眼,走到唐婉月的身边,压低了声音道:“公主她……” “无事,你将东西放在这儿,去忙自己的事情去。” 小鹊看了一眼自家小姐,将东西放完就走了出去。 唐婉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喝着茶等着。 等了大概有一刻钟的时间,才看见里面东方淑缓缓拉开一道口子,露出一张脸对唐婉月道:“唐妹妹,你进来帮我一下。” 唐婉月抬眼望了一眼,从门缝里看到她裸露的肩膀。 看样子衣服脱了,还没有换上裙子。 她将手里喝完的茶杯放到桌子上,走了进去。 “我……我之前一直是宫女伺候穿衣的,这衣服款式挺复杂,我不会穿。” 刚才进来,唐婉月看到桌子上被弄得乱七八糟的裙子,大概也猜到了。 毕竟是锦衣玉食长大的公主,这裙子的款式是比一般的复杂。 唐婉月从里面挑出一件贴身有弹性的吊带递给东方淑,说:“这个直接穿在最里面,这两根带子搭在肩膀上。” 东方淑接了过来,找了正边,将脑袋套了进去,然后按照唐婉月的说法一件件将衣服款上,然后穿上裙子。 唐婉月帮她在左右两边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她上下打量了一圈,道:“好了。” 东方淑一把拉开门,跑了出来,走到镜子前对着里面转悠了一圈。 她原本五官长得就美艳,穿上这套衣服将她前凸后翘的身材完美地展现出来,又带了一些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可爱。 “挺好看的,就是感觉太小孩子了。”她用手拨了拨左右两侧的蝴蝶结。 “那就直接给你打单结。”唐婉月走了上去,将她刚才打的那两个蝴蝶结拆散了,重新打了个单结。 没了这两个可爱精巧漂亮的蝴蝶结,这裙子确实看起来成熟了许多。 东方淑对着镜子左看看右看看,笑道:“这样还挺不错。” “可还有其他的衣裙,我正好一起试了。” “好。” 唐婉月将最近做的几款新衣裙都翻了出来,让东方淑一一试穿。 这么一折腾,一个下午的时间就没了。 到了傍晚,东方朔过来接东方淑的时候,两人还在试穿衣裙。 “贞淑,你不是说过来找唐姑娘出去玩的吗?怎么在铺子里试了一下午的衣服?” 东方朔上下打量了一番东方淑身上的衣服,觉得有些新奇。 唐婉月没隔一个月,铺子里的衣服都变了个模样,好像就没有重复的。 东方淑被他这么一提醒,立马想起来自己过来时想做的事情。 她这一穿衣服就兴奋过头了。 抱歉地看向唐婉月,东方淑歪了歪脑袋,“本来今天想找唐妹妹一起出去玩的,没想到试衣服试得忘记了。” “无事,你试衣服买衣服我铺子赚钱,不亏。” “那好,刚才我试的衣服都买下来。”东方淑看向东方朔,道:“太子哥哥,你帮我付钱。” 东方朔抬起头,朝着她的方向看了过去,道:“自己出宫不带钱吗?” “你不给我付,我就告诉母后,你又去百花楼这样的烟花之地了。” 刚才她看到东方朔直接从对面的百花楼走过来的。 “母后知道。” 东方淑扬了扬脖子,道:“我要说你还带我去了,里面的女子都……” 她挺了挺胸脯,手里胡乱地比划了几下。 这么一漂亮姑娘,这么手忙脚乱的,看着有几分滑稽。 东方朔露出一副算你狠的表情,抬手让身后的侍卫掏银票递给唐婉月。 知道唐婉月这儿的衣服价格不低,那一沓银票的数额都很大。 唐婉月知道东方朔有钱,也不会跟他客气,直接将银两接了过来,递给了账房先生。 这还是账房先生第一次见出手这么大方,钱还过他手的客人。 “这些衣服我一会儿让人送去太子府。” 东方朔点头,对东方淑道:“走了,晚点本宫还有事,真没时间送你回宫。” 东方淑也知道今天已经占了东方朔的大便宜,再得寸进尺不好,便乖乖地跟着他厉害了。 将这两位门神送走之后,唐婉月靠在门边,朝着百花楼看了一眼,正巧看到大门最上面那间厢房的窗户打开着,一位挺拔的身姿站在窗户口,朝着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两人四目相对,唐婉月赤裸裸地盯着慕司卿看。 刚才东方淑说东方朔去了百花楼,所以他们两个在百花楼碰上了? 唐婉月伸出一根手指,对着慕司卿勾了勾,上面的人见着那白细的指头,心里像是被她勾住了似的。 他视线紧紧地凝在了拿到倩丽的身影上,见那人转身走进了铺子里,他的心好似也跟着跑了。 转身走出了门,慕司卿遇到了红梅。 红梅见到慕司卿,朝着她施礼。 刚才他看见慕司卿与太子殿下碰了个面,两人之间一言一行都透着火花的味道。 此刻再看慕司卿,就好似刚才跟太子殿下说话夹枪带棒的那个人不是他似的。 第216章 好好戴着它 慕司卿出了百花楼,并没有越过马路,直接朝对面的锦绣布庄走去,而是拐了个弯,朝着右边顺着铺子的外围绕到了后院。 他四周看了一圈,然后推开虚掩的门,直接走了进来。 一进门,就看到靠在门边的唐婉月。 两个人默契十足,只是一个动作,就知道对方的意思。 唐婉月抬头看向慕司卿道:“你刚才在百花楼跟东方朔遇见了?” “我在百花楼没找别人。” 他就一个人坐在包间里,让进来送茶水吃食的人都换成了男的。 唐婉月眉头微微上挑。 她明明不是这个意思,他为何下意识的就回答这个答案? 慕司卿后知后觉地才反应过来唐婉月问的问题,他下意识地两只手摸了下自己大拇指的关节处,点了下头,应了一声,“嗯。” “我与东方朔的事情,你是知道的,以后咱们要见面还是私下里见面吧!” 唐婉月现在已经涉足东方朔的一些机密事件,与朝堂上的官员来往密切。 慕司卿以后纵然会成为太子,但也不是现在。 两人之间的明争暗斗肯定不会少。 慕司卿疑惑地看向唐婉月,有些不能会意她的意思。 “你这是变卦了吗?” 还是她最近来小日子了? 之前看到唐婉月来初潮,他特意去了解了一下这档子事情。 那些书上说,来小日子的女人喜怒无常。 他觉得现在的唐婉月对他就有些喜怒无常。 在心里默默地算了一下日子,按道理唐婉月来小日子应该还有四五天的时间。 是不是要来小日子之前也会暴躁,喜怒无常? 唐婉月看了一眼慕司卿,伸手拉住他的手,将人拽进了账房里,将门关上。 “我与东方朔已经牵扯过多,现在我要是直接跟他闹掰,他不得想尽所有办法弄死我?” 唐婉月一脸认真地看着慕司卿。 慕司卿抿了一下唇,“我可以保护你,寸步不离。” “我可以帮你,在东方朔身边。” 慕司卿眼里诧异一闪而过,微微皱眉,“这太危险了。” 都说伴君如伴虎,可是在他们这样的人身边,不同样十分的危险? 慕司卿不想让唐婉月陷入这样的危险之中。 “我可以帮你,也不会陷入危险。” 只要他们之间的事情不捅破到东方朔那里,她跟以前一样照旧帮东方朔,他肯定不会察觉到任何异样。 慕司卿眉间的皱痕更深了。 “你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唐婉月直言道:“你不能无时无刻都保护好我,我这样才是最安全的。” 两人几番争论,最后慕司卿妥协了。 他确实想无时无刻都保护着唐婉月,但是他们没名没分,他不能污了她的清白。 只要两人之间还没有亲密到如夫妻那般,就肯定会有分开的时间。 也许真的如她说的那样,她在东方朔那边才是让她安全的最有效的办法。 一些暗地里的人知道她是太子的人必然不会对她下手。 而香妃那边的人,他去打个招呼,也不会伤害唐婉月。 “你身边的柯黎最近没在你身边保护你?” 柯黎以前一直跟在席容的身边,武艺高强,处理商户里的杂事也有自己的一套。 “他最近有事情,不在京城。” 慕司卿紧抿着唇,看来柯黎出了京城是去找那个人去了。 “我让慕二过来暗地里保护你。” “会不会打草惊蛇?” 慕司卿道:“慕二最擅长隐藏踪迹,就连太子东宫的时期他都可以打听的到。” 有这样本事的人在暗处保护唐婉月,慕司卿也放心一些。 慕四与唐婉月的那个丫鬟在一起之后,将他最开始将他安排在唐婉月身边的用心全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不然,但凡他跟在唐婉月的身边,她也不会被苏家富找的人掳走。 不过,要是没有这件事情,唐婉月现在还对他拒之千里。 凡事有因有果,有好有坏。 唐婉月点头,算是同意了慕司卿这个提议。 她也不敢再心大了,再遇到一次苏家富这样的事情,以后的结局是好是坏又有谁知道? 万事小心为上。 慕司卿伸手将唐婉月额前飘落下来的一缕头发别到脑后,“别害怕,不管遇到什么,你还有我。” 他现在无父无母,她也没有。 两人都是彼此的唯一。 慕司卿会成为唐婉月的依靠。 “嗯。”唐婉月仰着头看着慕司卿,道:“你也记得,你还有我。” 话音刚落下,她踮起脚尖,手拽了下慕司卿的衣领,示意他将头低下来。 慕司卿的头是低下来了,直接盖在唐婉月的唇上。 唐婉月愣愣地眨了眨眼睛。 她不是让他低下头要接吻呀! 慕司卿看着唐婉月睁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直接加深了这个吻。 直到感觉唐婉月呼吸有些急促,他这才松开了她的唇。 唐婉月半握成拳头的手垂了垂他的胸口。 原本见他头顶刚才在后院落了一片树叶,想让他弯腰,她帮他拿树叶。 谁知道这人脑子里怎么就记得亲亲亲! 还是顶着他的小枯叶吧! 不管他了。 唐婉月推开慕司卿,走到交椅前坐了下来。 坐着喘了一会儿,她才回过心神,拿出之前设计的衣服图纸打开看了起来。 慕司卿走到她身后站着,看着她翻过的纸页,问:“这些都是你画的吗?” “是呀!是不是让你失望了,花瓶居然会这么多东西?”唐婉月说的话有些吃味。 带着刚才被慕司卿莫名其妙亲吻的气愤。 慕司卿被她的话梗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就惹了她生气了。 是她让他低下头。 上次不就是要接吻吗? 难道是自己主动的,她不高兴了? 慕司卿眉头微微皱着,头前倾着,看着唐婉月手里栩栩如生的画册。 突然,一片树叶从他头顶掉落在唐婉月手里的册子上。 慕司卿抬起头,看了一眼屋顶,刚才那片树叶好像是从他头上掉下来的。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唐婉月直接将树叶拿起来,站在交椅上,又给它扔回了慕司卿的头发上,还特意用发丝将它固定住。 “好好戴着它。” 慕司卿:“……” 第217章 让你亲回来? 慕司卿顿时明白过来,原来刚才唐婉月只是想帮他拿头顶的树叶而已。 所以自己亲吻她,让她气恼了。 现在小脸都气得鼓鼓的。 慕司卿伸手戳了戳她气鼓鼓的小脸,说:“我好好戴着它,你别生气了。” “不然……我让你亲回来?”他试探着说道。 唐婉月戳了一下慕司卿的胸膛,重新坐回了交椅上,“你想得美!” 还想让她主动亲他! 做梦呢! “那你别生气。”慕司卿伸手摸了摸唐婉月的头发。 “别碰我。”唐婉月躲了一下,嘴里嘀咕了一声,“被人摸头会长不高的。也不知道你是怎么长那么高的?” “吃的多就长得高了,你想吃什么,我让慕三去准备。” 唐婉月抬起头,看向慕司卿,问:“你真的是吃的多才长高的吗?” 以前她也不觉得自己矮,可是就在刚才,她小小的自卑了下。 她站在椅子上,伸着手才能勾到他的头顶…… “你看我吃饭吃两碗,你就吃那么点,肯定长得没我高。”慕司卿一本正经的说着。 唐婉月眨了眨眼睛,觉得他说得有道理,然后跟他报了几个菜名。 慕司卿在脑海里记了下来。 唐婉月继续看手里的册子,将刚才东方淑在里面挑的几个又重新看了一遍,有几款确实不错,下个月的新款衣服可以开始打样了。 见着她在做正事,慕司卿四处看了看,见到一卷画轴,朝着唐婉月的方向看了过去。 她看着手里的画册子,认真的察觉不到一丝旁边的动静。 慕司卿伸手将画轴拿在手里,将缠在上面的丝带解开,慢慢将画轴打开,见里面的画只画了一半,但也可以大概看出个雏形。 是两件衣服,一件男袍,一件女裙。 慕司卿视线挪到唐婉月手里的册子上,疑惑地想:她设计的新款衣服? 将画轴重新卷了起来,用丝带绑住,放回原来的位置。 再看其他的那些本子,上面都记着日期,写着两个大大的“账本”。 这些东西他也不感兴趣,也不想看。 慕司卿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一只手支起下巴看着唐婉月拿着毛笔在纸上书写的模样。 一双眼睛囧囧有神,全身上下透着几分灵性。 时间就在这样的宁静中慢慢流逝。 直到天色黑了下来,外面一声闷雷将屋内两人的宁静打破。 慕司卿支撑着下巴的手往下一抖,头顿时朝着下面磕了下来,好在他反应迅敏,还没碰到桌子便收住了。 唐婉月听到他这边的动静,望了过来,问:“你在干什么?” 慕司卿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我在看你。” “看我干什么?你没事做吗?”唐婉月将手里的册子合上,又将桌子上的东西收拾了一遍。 “没事做。” 唐婉月将手里的东西放下,看着慕司卿:“你的地下钱庄不用打理吗?” 慕司卿眉头跳了一下,她知道了。 见着慕司卿不说话,也不敢与她对视,唐婉月将自己心里的猜测说了出来,“当初我去典当我父亲留给我的玉佩时,是不是你让俆老后来答应一千两百两白银活当那枚玉佩的?” 当这枚玉佩在慕司卿送给锦绣的财神爷里看到时,她心里大概就有了这么个猜测。 直到慕司卿轻而易举就拿出三万两白银,才更加确定她心里这个猜测。 慕司卿低着头,轻“嗯”了一声。 “你那时候不是以为我是花瓶吗?怎么会突然帮我?”唐婉月走了过去,看着慕司卿有意闪躲的眼神,觉得有些奇怪。 “能让一个姑娘家典当珠宝首饰,肯定是遇到什么难事了。而且你典当的东西值给你的银两。” 所以,当时慕司卿只是单纯的好心? 这人之前,明明说过,他不是好人? 可回想起之前他救过自己…… 他内心最深处其实是善良的。 只是,从他父母双双离世之后,他必须将这种善良隐藏起来,弄一张虚假的面具戴在脸上。 “那枚玉佩是……” “我亲生父亲留给我的物件。当初唐家在京城的产业也是我亲生父亲留下的。” 唐婉月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我在襁褓里就将我丢下了。” 慕司卿站了起来,将唐婉月搂入自己的怀里。 “你现在还有我,感觉累了可以到我怀里来靠一靠。” “你吃我豆腐?!” 慕司卿看着唐婉月仰着的脑袋,眼里含笑道:“给吃吗?” 唐婉月摇了摇头,说:“不给。” “那不吃豆腐,咱们去用晚膳。”刚才他侧头看了一眼窗外。 屋外天空乌云密布,闷雷阵阵,眼看就要下雨了。 “去慕王府?”唐婉月问。 慕司卿点头,“我让慕三将厨子请到府上,今晚去我那里吃。” “你不是没离开过吗?什么时候吩咐慕三去安排这些事情的?”唐婉月有些疑惑。 她虽然一直在做事情,没注意慕司卿在干什么,但是不至于连他出去没出去都不知道。 慕司卿道:“他一直都在附近守着,刚才听到我的话,便直接去做了。” 唐婉月:“……” 隔墙有耳讲得就是这帮人吧! 唐婉月默默地在心里记下,以后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即便关了门也有可能让外人听到。 见着唐婉月不说话,慕司卿牵起她的手,朝着外面走去。 两人上了马车,马车朝着慕王府驶去。 路上,慕司卿微微皱了皱眉,掀开车帘朝着外面望了一眼,对唐婉月道:“有人在跟踪我们。” “是谁?现在怎么办?”唐婉月声音有些着急。 一种对未知危险特有的恐惧。 慕司卿伸手抓住了唐婉月的手,大大的手掌包裹着冰凉的手,那股暖意让唐婉月顿时心安下来。 “不知道是何人,不过,你不用担心。”慕司卿将车帘放了下来。 车厢内光线昏暗,大概只能看到人的轮廓。 慕司卿轻而易举就摸到了唐婉月的脸颊,柔软有弹性,触感很好。 “一会儿我让人将他引走。”慕司卿轻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一股热气吹在耳窝里,发痒。 耳根子紧跟着火辣辣的。 第218章 想长长久久与她在一起 “会不会打草惊蛇?” 慕司卿捏了下唐婉月软软的脸颊,说:“我做事,你放心。” 唐婉月仰着头感觉着自己脸颊上不轻不重的触感,道:“你捏上瘾了吗?” 这一天都捏几次了? 慕司卿上下打量了下唐婉月,她身材前凸后翘,脸上也有些肉,但腰间的自带一绑,纤细的腰肢好像一只手就可以握得过来。 “太瘦了,得多吃点。” 唐婉月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敢相信慕司卿说的话,问:“我哪里瘦了?” 就她的脸,他要是捏着手感不好,他会一直捏? 真的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慕司卿一双眼睛从上看到下,最后停留在她露在外面纤细的手指上,道:“手太瘦了。老人家都说手背有肉有福气,你这手……” 说着,他突然停顿了一下,抬眼对上唐婉月,见她原本自然搭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握了握拳头。 她的手骨匀称,上面包着一层白皙水嫩的皮肤,确实没有多少肉。 这也应证了老人说的话,她这一生没有福气可享,全靠她自己的努力才有了现在的生活。 慕司卿伸手盖在她的小拳头上,捏了一下,道:“一会儿晚膳多吃点。” 养得有肉肉了,就有福气了。 这样她的福气就是他养出来得了。 唐婉月点了点头。 马车在京城里转悠了一圈,才驶向慕王府,最后直接从慕王府的后门直接进去了。 慕司卿先下了马车,右手牵着唐婉月,等她走到马车边,他左手一把揽过唐婉月纤细的腰肢,将人从马车上带离了下来。 远处刚接到通知,去将跟踪他们马车的人引来的慕三见着这个场景,眉头一跳。 主子这动作做得行云流水的,就好似经常做似的。 要不是他深知主子性子,不是喜欢到骨子里,怎会对女子这样? 随着慕司卿的动作,唐婉月的心宛如在云端过了一遍,才落回她的胸膛。 “你干嘛?有人看着呢!”唐婉月见到不远处的慕三,脸颊微微泛红。 跟慕司卿可以不羞不躁,但是被人看见了心里还是有些别扭。 慕三察觉到唐婉月的视线,立马挪开了眼,背对着他们,装作刚才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慕司卿抬头朝那边看了一眼,清了下嗓子。 只见慕三跟有鬼追他似的,立马跑得没了踪影。 “没人看了,走吧。”慕司卿侧了侧身子,做了个有请的姿势。 唐婉月抬脚朝着前方走去。 跑走又绕了一圈躲在暗处观察的慕三看着自家主子对唐姑娘温声细语,体贴的不像话。 突然有些羡慕起来慕四,早早地就去了未来主母身边做事,以后得罪了主子也可以有恃无恐了。 慕四一路隐藏在暗处,慕司卿自然察觉到,但看了看身边的可人儿,便装作不知。 让他们看看未来主母,也不是不可。 食膳堂那边晚膳还没准备好,慕司卿带着她先去了之前唐婉月住过的院子。 当时唐婉月如何走的,院子还原样保持着,唯一变得就是门口的植物修剪过,枝头的梅花含了花包儿,露出一点微红,像个害羞的小姑娘。 看着这样的场景,唐婉月脑海里回忆着以前住在这里的生活,那样的日子就好像还在眼前。 当时刚脱离唐家,又化解了危机,心里有些喜悦,生活在这片院子里过得还算快活。 “慕司卿。”唐婉月突然转身看向慕司卿,歪了歪脑袋,问:“你以前捡过姑娘回来吗?” “那哪里有?”老管家听说唐婉月过来了,立马扔下手里的活计跑了过来。 刚进院子门,就听到唐姑娘的话,直接替慕司卿回答了。 “小王爷要是有这觉悟,老夫哪里还要这么操心呀?他呀,谁家的姑娘都看不上呦,这把老夫急得,不能让慕家断在这代上呀!” “好在遇见了唐姑娘,这万年铁树开了花儿。现在见两人走在一起,看着甚好甚好!” 老管家头发斑白,一笑眼角皱纹一条接着一条,弯弯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隙,满脸都是慈祥。 唐婉月嘴角微扬,她是他唯一捡回家的姑娘。 怪不得当时看府上一丝女人味儿都没有,就连仆人也都男的。 不过,唐婉月突然想到青柳姑娘。 管家爷爷在旁边,她也不好意思直接问。 “管家爷爷,你怎么过来了?”唐婉月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老管家笑嘻嘻道:“好久没看你了,老夫可想念了。现在见着唐姑娘又回来,感觉真好。” 当时他可担心了,怕唐婉月离开,他家小王爷没那个本事两人追回来。 现在这颗心也可落下了。 就是唐姑娘太瘦了,得养肥一点。 等他们亲事落定了,可以三年抱两…… 这么想着,老管家恨不得立马飞回厨房张罗,再加几道菜。 “你们两个先独处独处,老夫去厨房再看看添两道菜。” 说着,老管家立马转身出了院子,脚底好似带着风儿。 唐婉月注视着老管家离开,然后回头看向慕司卿,问:“刚才管家爷爷说的可是真的。” “真的。就你一个人。” 唐婉月问:“你当时为何会将我带回来?” 慕司卿回答:“因为当时是在回家的路上捡到的。” 有点儿顺路的意思,但是他心底确实有别的意思在。 只是当时隐藏在内心最深处,他自己都没有发掘。 他对唐婉月的喜欢无法追究确切的时间,也许他们第一次见面,她已经在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等到他们无数次再遇,这颗种子发了芽儿,扎根在心里。 “那你要是不是在回家的路上捡到我,你准备把我带哪里去?” 慕司卿垂下眸子,好像在思索这个问题。 半响,他才回答,说:“可能去哪里,就带你去哪里,也可能先把你带回家,我再出去。” 那时的想法他现在也琢磨不透了。 比较唐婉月现在在他心里的分量已经不一样了。 时光不能回到从前,发生过的事情也不可能再发生,那时的心境也不会再有。 不过,他现在的心境,他清清楚楚的明白。 他喜欢她,想以后长长久久与她在一起。 第219章 想吃什么,我帮你夹 “那你去百花楼,也要将我带过去?”唐婉月见缝插针,想将问题引到青柳姑娘身上。 听到百花楼,慕司卿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一下。 她果然很介意他去百花楼。 慕司卿默默地在心里检讨了一遍自己,决定以后不去百花楼了。 “你是女子,不会带你去百花楼的。”慕司卿摇了下头。 “青柳姑娘是你安排在百花楼的,她也是女子。” 她果然是介意的。 “你们两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她跟我不一样,她不是女的吗?” 慕司卿:“……” 他看着唐婉月脸上的表情,整个人有些不知所措,这到底该怎么回答? 这一时间,他发现自己词穷了。 以前是不屑多言,可是现在确实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看着唐婉月脸上认真的表情,他有些慌了。 “你们两不一样,你别跟她比好吗?她在我这儿什么都不是,但是你却不一样。” 慕司卿拿起唐婉月的手,摸上他的左胸膛。 隔着这么厚的布料都可以清晰地察觉到他那颗跳动不安的心。 “这颗心只有你才可以让它跳动的如此之快。” 唐婉月感觉着慕司卿跳动的心脏,那速度跟自己关押在左胸膛的心脏一样。 汹涌澎湃。 “青柳姑娘喜欢你。” “喜欢我的人多了,她喜欢又关我何事?”慕司卿另一只手将唐婉月揽入自己的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轻声地说道:“我一直以为,我是没有爱情的,直到遇到你。你别再怀疑我跟别人了,好吗?” “你心里要是有猜疑,可以直接问,不用这么试探。” 这让他心里很不安。 “那我直接问,你别生气。” 慕司卿紧紧地搂着唐婉月,低沉着声音道:“不生气。” “你不喜欢青柳,为何去百花楼只点她?就连东方朔都以为她是你的女人,将她带回去他的住所。” “去百花楼本就是为了引人耳目,自然是要点姑娘的,她听话懂事,不会产生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最后,她是因为你才嫁祸给锦绣布庄布料有问题。” 只是,唐婉月不知道,这原因只是其中之一,还有一部分是东方朔对她过分的夸奖。 她这样的人,没有男人也可以活得自由潇洒。 而青柳却要靠着取悦男人,才能生活。 这是她们从一开始选择不一样的道路造成的。 唐婉月会让男人钦佩,让女人羡慕。 而青柳姑娘最后只会成为人饭后的谈资,别人说到她只会用“罪有应得”这四个字。 “因为我?”慕司卿皱眉。 当时他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在生气,等他不气的时候,东方朔已经帮她摆平了。 这件事情他一直以为因为东方朔才会发生的。 “百花楼的姑娘闲谈时候我听到的,她们说,你喜欢我太明显了,青柳姑娘心生嫉妒。” 慕司卿:“……” 他什么时候在不知不觉中惹了这么多事情出来? 这也不关他的事情吧! 慕司卿感觉自己好冤枉。 “这不能怪我……” “确实不怪你。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唐婉月停顿了一下,继续问道:“你当初强吻我到底想干啥?” 这次慕司卿倒是回答得很快,几乎唐婉月的话音刚落下,慕司卿就给出了回答。 “给你盖个章,然后你就跑不掉了。” “那我也给你盖个章,你也别想跑了。” 慕司卿眨了眨眼睛,低下头。 唐婉月没有如他所想那般凑过来,而是一把抓起他的手,将衣袖往上撸了撸,张嘴一口咬在他的手腕上。 很用力很用力。 尝到嘴里一丝血腥味,唐婉月眼眸往上抬,看到慕司卿的眉头都没皱一下,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她松开了嘴,看着手腕上,上下两排牙齿印记,中间透着血迹。 “疼不疼?”这么咬完,看着伤口,唐婉月突然有些后悔了。 慕司卿摇了摇头,“不疼,很好看。” 属于唐婉月的牙齿印记,他会好好保存下来。 “主子,晚膳已经准备好了。”慕三远远地看着两个人的身影,在院子门口就直接喊道。 唐婉月探着脑袋朝着外面看了一眼,然后将慕司卿上有她牙印的手腕往下藏了藏,用衣袖盖住。 “走,带你去用晚膳。” 慕司卿心里也有些怕,怕他与唐婉月自己在这儿聊一会儿,她有问出什么难以让他回答的问题。 本来那些问题没什么问题,但是他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口误,让唐婉月心里不高兴了。 因为从心底里的在意,所以在与她一言一行都格外的注意。 再高傲的人,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也会将姿态放低。 喜欢上她的时候,他便愿意成为她一个人的手下败将。 “嗯。” 唐婉月该问的问题也都问完了,再在这儿待下去也就再逛一遍这个院子。 不过,用完晚膳以后也可以再继续逛。 两人并排走去食膳堂,在前面带路的慕三时不时回头看一眼两人。 唐婉月几次都注意到他,慕司卿倒是一言不发,也不说一句话。 等到了食膳堂,慕三厉害,唐婉月将脑袋凑到慕司卿面前,小声的说道:“慕三为什么老看我?” “你长得好看。” 唐婉月:“……” 这以前也长得好看呀!他也没这么频繁的看她呀! 唐婉月都有些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长了朵奇怪的花儿? “好看也不是他的,所以他只能多看两眼。” 唐婉月:“……” “吃饭吧!”半响,唐婉月愣愣说出这句话来。 没想到他居然还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真的好欠打哦。 “嗯,好。”慕司卿站了起来,拿过唐婉月面前摆的空碗,给她盛了一碗饭,饭量跟上次他去她那里她吃的一样。 盛完之后,他给自己盛了一碗。 唐婉月看了一眼桌上的菜,发现都是她喜欢的菜,这筷子不知道该伸向那一盘菜。 犹犹豫豫地伸了出去,慕司卿早她一步就将菜夹了放入她的碗里。 “想吃什么,告诉我,我帮你夹。” 因为菜多,圆桌上摆得满满的,他们坐在这侧,另一边的菜不容易够到。 第220章 月月,你可想我 唐婉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碗里装得满满的菜,低下头默默地吃了起来。 只是,刚吃平一些,碗里又多出别的菜。 这么来回了三次,她抬起头看向慕司卿,见这人一直盯着自己。 “可是还想吃什么?” 唐婉月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你再夹菜到我碗里,我可就吃不下了。” 其实,按照往常,她现在就已经吃不下了。 “没事,你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吃不完我帮你吃。” …… 吃剩饭? 算了,她还是自己吃吧。 唐婉月小声嘀咕道:“你别再给我夹菜了,我要吃会自己夹。” 说完,她低头与碗里的饭菜做斗争。 慕司卿看着唐婉月埋头吃饭的模样,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 盯着唐婉月看了一会儿,慕司卿将视线挪开,开始自己吃饭。 这顿饭吃完,唐婉月觉得自己肚皮都要撑破了,一连打了四个饱嗝。 慕司卿端了一杯助消化的热酸汤,唐婉月接了过来,直接灌了下去。 汤水滚热,从喉管一路往下暖着胃部。 只是胃中积食过多,还是胀得难受。 慕司卿看着唐婉月难受的模样,伸手盖在她的肚子上。 唐婉月察觉到肚子上的触觉,抬头看向慕司卿,道:“你这是做什么?” 女子的肚子何其的敏感,他怎么丝毫都不会避讳? “我帮你揉一揉。”慕司卿刚才在餐桌上还想着唐婉月多吃一点,现在见她撑得难受又心疼起来。 早知道他就不让她吃这么多了。 当时她全吃了,他还高兴来着…… 唐婉月将他的手拿开,道:“我自己来就行了。” 他揉肚子总感觉怪怪的。 慕司卿的手一落空,看着唐婉月自己揉肚子,也没再伸手。 唐婉月揉了揉,感觉稍微好了一些,没有刚才那么难受了,便松了有些酸胀的手。 外面天色已黑,月亮星星都爬了上来。 “天色不早了,我得回去了。”唐婉月走到屋檐外,朝着外面望了一眼。 “我送你回去。” 唐婉月点头,应道:“好。” 回去的路上,两人相对而坐在马车内,唐婉月看着慕司卿,见他沉默不语,一双眼睛看着自己。 “你有心事?” 刚才还好好的,现在怎么就一副沉默寡言的模样? “在想事情。” 唐婉月问:“想什么事情?” “怎么把你养肥一些?”不能把人撑到了,还得养肥一些,这到底该怎么养? 是个难题。 唐婉月一听,眉头一皱。 还以为他在想什么正经事情…… 唐婉月决定今日闭嘴不再说话,省得自己又问了什么话,让他答出什么稀奇古怪的回答出来。 到了东郊别院,慕司卿先行下了马车,随后将唐婉月扶了下来。 唐婉月在地面上站稳,看向慕司卿。 洁白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上,将他整个人渡上一层银色的光辉,宛如天神下凡一般。 “时候不早了,你也早日回去休息吧。” “好,你也早点休息。”慕司卿上了马车,拉着车帘的手迟迟未放下。 唐婉月看着他,朝着他挥了挥手,心里暗道:明日又不是见不着了,他怎么比她还依依不舍的? 等到马车离远,唐婉月转身推开门,惊到了门后一直在偷看的两个人。 唐婉月被吓得往后退了两步,看清两人的面孔,她道:“你们两个怎么一声不吭地站在门后面?” 慕四站直了身子,挠了挠头,朝着旁边挪开了视线。 小鹊笑嘻嘻道:“小姐跟慕王爷感情真好。” 就刚才深情的对视,她虽然没正面看到自家小姐,但是看见慕王爷脸上的表情。 真的跟慕四所说的那样。 唐婉月抬起手就朝着小鹊的脑门上敲了两下,装作一副凶巴巴的模样,教育道:“深更半夜不睡觉,在门口偷看像什么样子?” 小鹊躲闪了两下,还是被敲到了脑门,她低头捂着脑门,道:“现在还不晚呢!”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神情一变,说:“小姐,之前谢姑娘说出去七日再回来,今日已经第九日了,还没有见她回来。” 说到谢芷若,唐婉月眉头皱了一下。 “她当初说去哪里了?” 谢芷若离开那天,直接跟小鹊说的,唐婉月还是回来听小鹊告诉她,才知道谢芷若离开了。 小鹊摇了摇头,“她只说要去北边一趟,并没有说要去北边哪里。” “腿长在她身上,要走便走吧。” 唐婉月垂下眼眸,北边便是北祁国。 谢芷若多半是回去了。 她是一国公主,只要出了边境,便不会遇到危险。 她那么聪明,就算在东晋遇到一些事情,也能凭着她那股机智劲给躲过去。 “小姐是知道谢姑娘她要去哪儿?”小鹊问道。 唐婉月回:“她应该回家了。” “这样。” 唐婉月有些乏了,摆了摆手,道:“你们两个早点回去收拾收拾睡觉吧!我也困了。” 说着,她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小鹊看着唐婉月的背影,转头看向慕四,问:“慕四,你可知道北边有哪些地方?谢姑娘的家会在哪里?” 慕四以前常年跟在慕司卿身边,自然是知道谢芷若的身份,只是在这儿他一直装傻不知道。 看着小鹊跟谢芷若玩得还挺好,便将这个秘密压在了心底。 “北边的城可多了,看着谢姑娘应该出自大户人家,你也不必担心她。” 小鹊点头,觉得慕四说得有道理。 “咱们早点回去休息,明日还有活计要做。” 一夜过去,第二日,唐婉月早早地便醒了,睡不着。 等她从床上下来,穿好衣服,就听到院子里叽叽喳喳的声音。 隔着门听着有些耳熟。 好像是谢芷若的声音。 “月月,月月,我回来了。” “啪嗒”一声,门从外面被推开了。 唐婉月看着门外,外面光线充足,推门而入的人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身上渡上一层洁白的光辉。 还没等唐婉月的双眼适应这样强烈的光线,就感觉自己被人拥入了怀里。 谢芷若一把抱住唐婉月,紧紧地勒着她的臂膀,蹭了蹭,问道:“月月,你可想我?” 第221章 十八岁没嫁的大姑娘 唐婉月吓了一跳,回答:“不想。” “你肯定骗我的。月月心地这么好,怎么可能不担心我安慰?” 谢芷若日夜赶路,身上满是风尘味儿,就这么抱着唐婉月,后者前期地推开她,说:“你身上一股味儿,赶紧去洗个澡,换一身衣服。” 谢芷若提起衣袖放到鼻尖闻了闻,道:“有吗?” “有,一股汗臭味。” “啊!我得赶紧去洗个澡。”谢芷若跟一阵风似的跑出了唐婉月的房间。 唐婉月看着她的背影,昨日还提着的心顿时安定下来。 谢芷若回了她之前住的房间。 房间里面干干净净的,即便她没在这住的这几日,也有人进来每天打扫。 衣柜里还放着她之前穿的衣服。 谢芷若翻了一身衣服,然后拎了热水进房间,将门锁死便泡进了浴桶里面。 除了之前在客栈沐浴过一次,她数了数也有三日没洗澡了,怪不得唐婉月嫌弃她身上有股儿味道。 想想她一国公主,什么时候三日没洗澡过? 要不是为了早日赶回来,她也不用这么拼命的赶路。 舒舒服服的洗完澡,等谢芷若穿戴整齐,从房间出来,正巧小鹊过来叫她去用早膳。 今日的早膳准备的格外丰盛,里面有几样小菜都是谢芷若喜欢吃的。 吃了几日干粮的谢芷若见了跟几日饿肚子没吃饭似的,狼吞虎咽地一口接着一口。 “吃慢点,又不没有人跟你抢。”唐婉月扫了一眼谢芷若,有些嫌弃地说道。 怎么说也是一国公主,怎么看都不像是公主的样子。 跟东方明珠与东方淑差太远了。 “月月,你不知道我这几日吃的都是什么食物,还是家里的食物最好吃。”谢芷若嘴里塞得满满的,说话含糊不清。 唐婉月听到“家”这个字,人愣了一下。 她这儿成了她的家了? 有家人的地方才叫家,她这儿最多算一处住所。 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苦笑,唐婉月低下头用早膳。 唐婉月吃饱的时候,谢芷若还在吃,她直接出了别院,上了侯在门边的马车。 等谢芷若用完早膳,跟着小鹊一起收拾,问道:“小鹊,月月都是这么早出去的吗?” 之前她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吃午膳,今日是赶了一夜的路,彻夜未眠,才这么早是清醒的。 “铺子里还有事情,小姐要去处理。” 谢芷若嘀咕道:“席容留下的铺子完全够月月挥霍浪费一辈子了,她没必要这么累的。” 小鹊在旁边道:“小姐是不愁吃不愁穿了,可是她铺子里的人还要吃穿用度,养活家人,她得带着她们一起过上好日子。” “月月就是心地太善良,身边的人都照顾着,可是从不会照顾自己。这样活着得多累呀!” “小姐才不觉得累呢!她喜欢这样的生活。” 要是唐婉月在这儿,心里肯定会想:人只有忙起来,才会忘记以前痛苦的事情。 她得帮席容照顾好席家的产业,得经营好自己的铺子,这样才不会有空闲的时间去想以前那些伤心的事情。 —— “主子,最近几日,钱康泰与朝堂上官员来往密切,任重也经常出入七皇子住所。看样子不久两边就会有一场恶战。” 慕一半跪在慕司卿的面前,禀告着最近暗地里知道的消息。 慕司卿转动了一下手中的茶杯,放到桌子上,又拿起一只倒扣的茶杯放到桌子上,道:“这两方势力暗地里已经较劲了这么久时间,确实该爆发了。你去给他们添油加火一下。” 慕一愣了一下。 以前,主子经常会说,七皇子年纪尚小,现在不可行动。 可今儿怎么还要插手他们两方的战斗。 “是有问题?”没听到慕一的回复,慕司卿抬起眼眸看了过去。 慕一立马双手抱拳,道:“属下领命。” 慕司卿摆了摆手,道:“下去吧!” 慕一站了起来,退出了房间。 慕司卿看着桌子上放置了两个茶杯,将装满茶水的杯子倒入另外一杯,直到两杯水量差不多才停了下来。 “水过满而溢出。” 殿下的心太过于偏七皇子,所以东宫才会视香妃与七皇子为仇敌。 “东方朔。”慕司卿念着名字同时,他握着茶杯的手松开,茶杯掉在了地上,碎裂开,茶水倒在了地上。 顾乘风进来正巧看到这一幕,手里的折扇不由自主地打开,刚扇了一下,觉得冬日扇风有些冷,便停住,将扇子又合上,就这么抓在手里。 “这是谁惹你生气了?东方朔?” 刚才慕司卿好似就是念得他名字。 “嗯。”慕司卿抬头看向顾乘风,问:“你怎会过来这儿?” 顾乘风最近又是在军营里,又得照顾谢言轩那个老家伙,居然还有空来他这儿。 “过来问你件事情。”顾乘风直接走进屋子里面,在慕司卿对面坐了下来。 他问道:“你说我师父那张嘴,谁能斗得过他?” “江澜。”慕司卿毫不犹豫地回答了这两个字。 顾乘风以前也觉得是江澜,可是最近江澜也被谢言轩拿捏的死死的。 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最近江澜不知道怎么了,被师父拿捏的死死的,就跟被蛇被掐了七寸一样。” “江澜那样的性子能被谢言轩拿捏,那肯定是有什么你不能知道的秘密。” 顾乘风眉头一挑,觉得有道理。 最近总觉得江澜有些奇奇怪怪的,师父也经常欲言又止。 他还纳闷了有一段时间了。 “江澜能有什么事情瞒着我?”顾乘风有些想不通。 倒是慕司卿作为旁观者,看得东西要比顾乘风多一些。 他问:“江澜今年几何了?” “她与你同岁,今年十八。”顾乘风不知慕司卿为何会突然问江澜的年龄,有些疑惑道:“你问这么作何?” “顾将军去世,你得守孝三年。等你们可以结婚,她都要二十一岁了。” 按照东晋习俗,女子及笄十五岁就可以许婚配,十六七岁就该嫁人了。 十八岁还没有嫁人便是大姑娘了。 这样子的要是在市井,要被街坊邻居嘲笑死。 第222章 宫廷事变 慕司卿不说,顾乘风还真没想到这一点。 江澜年纪比他还大一岁,之前因为身子虚弱,一直在外调养,现在回了京城,也经常与官家的小姐来往。 现在还没有定下亲事,难免会有人说什么闲话。 “这该怎么办?”顾乘风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 父亲去世,他必然要守孝三年。 可是江澜年纪又大了,要是江家着急将她嫁出去怎么办? 慕司卿提议道:“你可以先去江家求亲,将亲事定下来。江家与顾将军生前交好,推迟举办婚礼他们肯定会答应。” 顾乘风一拍手,“司卿,你这倒是个好主意。回去我找娘亲商讨商讨。” 说着,顾乘风站了起来,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他朝着大门口走了几步,突然止住了脚步,回头朝着慕司卿看去,问:“司卿,我最近觉得你心情好像挺不错。” 刚才进来就有所察觉,方才才确定下来。 “嗯。”慕司卿应了一声。 顾乘风觉得见了鬼了,慕司卿居然会承认自己心情好? 他立马转身跑到慕司卿旁边的凳子上坐下,一副好奇的模样,问:“司卿,你最近是发生了什么好事了,跟我说说呗!” “你不担心江澜嫁给别人了?”慕司卿睨了他一眼,收敛了脸上的笑容。 顾乘风眉头微跳,“不行,等我与江澜的亲事定下来再来找你问清楚。” 他站了起来,一溜烟地朝着屋子外面跑了出去,一边跑,还一边将本应该断掉的手臂往衣服里面塞。 冬日衣服穿得多,往衣服里面一塞,就留下一个空荡荡的衣袖,谁也看不出里面的异样。 慕司卿看着顾乘风的背影,想着他与江澜的亲事要定下来了。 他跟唐婉月之间也有了进展。 不过,三年的时间,他肯定比顾乘风早结婚。 啪嗒—— 皇宫,含香殿内,陶瓷茶杯碎片溅了一地。 东方惊鸿将手里太监呈上来的册子直接扔到阮含香的身上,怒吼道:“香妃,朕对你不好吗?你就这么想弄死朕?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阮含香伸手抓住砸在身上的册子接住,往后翻了几页,看到里面含香殿几个月前调取奎香的记录被用红笔圈了出来。 奎香她宫殿内一直在用,直至几个月前她听闻东方惊鸿身边的太监说皇上中毒与奎香有关,所以才停了宫殿内的奎香,又花了不少心思将含香殿用奎香的痕迹抹除掉。 只是没想到,最后还是被东方惊鸿知道了。 “噗通”一声,阮含香直直地跪在地上,膝盖砸在地上发出一阵声响,让人听着声音都觉得疼得很。 她重重地磕了个头,额头砸在地板上,抬起时泛了红。 “臣妾不知。” 东方惊鸿怒瞪着阮含香:“你不知?要不是朕张榜寻到了民间神医,这毒确实连朕都不知道。香妃,你何时心思这般歹毒了?” 阮含香跪在地上,直摇着头,眼泪“啪嗒”掉落在地上。 她抬起头,一双泛红的眼睛盯着东方惊鸿,声音满是哭腔:“臣妾真的不知道,奎香臣妾去年觉得好闻才换上的。臣妾真的不知道它居然有毒。” 皇后这一招可真是够狠的。 要是毒死了皇上,七皇子尚小,必然是太子殿下继承大统。 没毒死便直接将这口大锅盖在她的身上,她翻不了身,连带着她儿也要遭殃,明珠也要跟着受累。 真的是一石二鸟的好计策。 东方惊鸿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阮含香,一双眼睛里满是浑浊,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阮含香见此,用袖子抹了抹眼泪,小声地嘀咕:“缙儿还那么小,没了臣妾他该怎么办?” 自古以来,谋逆乃是大罪。 这口锅扣在香妃的头上,即便东方惊鸿不想她死,朝堂上的大臣也会一直上奏让他赐死她。 缙儿还小,阮含香这个时候弄死他这位皇帝,还能让缙儿登基? 这么一想,东方惊鸿好似有些明白。 “阮含香,你给朕好好在你宫殿里面壁思过,没朕的允许,不准踏出这道门半步。” 东方惊鸿站了起来,挥袖离开。 伺候阮含香的宫女立马走了过去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香妃娘娘,陛下这次这么生气,咱们以后该怎么办?” 阮含香在宫女的搀扶下,走到软塌上坐下,伸手摸了摸刚才跪疼得膝盖,说:“钱妙柔不让本宫好过,本宫自然也不会让她好过。” 东方惊鸿生性多疑,加之前段时间中毒体弱,更是疑心重重。 宫里那些暗地里的勾当他如何会不知道? 只是人老了,看东西片面了。 刚才她有意提到缙儿,让东方惊鸿将这件事情牵扯到皇后身上。 皇后主管宫里大小事务。 奎香这种香料只有含香殿一个宫殿使用,这件事情皇后必然是知道的。 东方惊鸿的饮食她稍微用点心思便也知晓。 缙儿年纪尚小,阮含香不会这个时候对他下毒手。 一切的证据都指向阮含香,说明那人想置阮含香于死地,又想弄死他。 东方惊鸿从含香殿一路走到御花园,想了一路。 皇后有嫌疑,香妃也不一定完全不是无辜的,就连宫里其他几位娘娘也有嫌疑。 他老了,这宫里的人心也难猜透的很。 “徐风。”东方惊鸿将身边伺候的人支开,走到凉亭之内,坐了下来,朝着空气中喊了一声。 一名身着禁卫军首领衣甲的年轻男子从高大的树上跳了下来。 “陛下叫属下所为何事?”男子单腿跪在东方惊鸿面前。 “你帮朕去调查一下宫内几位娘娘可与外界什么人联系,尤其是皇后与香妃这两人。” 跪在地上的徐风双手抱拳,“属下领命。” 东方惊鸿看着一瞬间便消失不见踪影的徐风,一双眼睛失了神。 以前觉得都是些小打小闹,现在突然就明白这小打小闹时间久了也成了大事了。 希望这皇宫还是原来那个皇宫,这里面住的人还是原来的人。 皇后宫殿内,一位身着太监服饰的人凑在钱妙柔耳边低语道:“皇后娘娘,刚才陛下前往了含香殿,禁了香妃娘娘的足。” 第223章 穿着“媳妇”做的衣服招摇过市 钱妙柔冷哼一声,“陛下对香妃可真是用情至深,这要命的事情也只是禁足惩罚一下。” 东方惊鸿对香妃的偏爱在钱妙柔眼里已经没了原则。 她摔了手边的茶杯,又扔了两个花瓶。 陶瓷破碎的声音一直在宫殿内响着。 东方朔走了进来,看着一地的狼藉,疑惑地问道:“母后,这是谁又惹你生气了?是贞淑又惹你生气了?” 远在自己宫殿内的东方淑觉得鼻尖发痒,一连打了两个喷嚏。 钱妙柔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摇头:“你父皇知道含香殿里用奎香后只是禁足了香妃。他的心早就不知道偏向何处了?” “你去灾区赈灾救民,日夜奔波,你父皇不曾问你一句。东方缙写了一篇好文章就可得到他的夸奖。” 听到钱妙柔提赈灾那件事情,东方朔眉头紧皱,沉声道:“母后,过去的事情又何必再提,自寻烦恼。” “是呀,自寻烦恼。东方惊鸿,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朔儿,你上次说的事情……” —— 慕王府,慕一正在禀告着宫里的情况。 “主子,香妃娘娘已经被陛下禁足了,皇后娘娘见了太子殿下,两人在宫内谈了一个半时辰。” 慕司卿捏了手里的茶杯,看着里面碧绿色的茶水,道:“盯紧好东方朔,让那边可以做准备了。” 倏地,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慕三手里捧着一只模样好看的黑色金边锦盒跑了进来。 “主子,唐……属下有东西要给您。”话到嘴边,慕三立马改了口。 慕一朝着慕三看了过去,眼睛盯着他手里的锦盒。 这里面装得什么东西,竟然让慕三这么慌张? 慕司卿眼睛扫了一眼锦盒,他认得上面属于锦绣布庄的标志。 最近他时常偷偷与唐婉月私下见面,之前他提过,之前订的衣服可以缓一缓。 他不想唐婉月一边花着时间与他在一起,回去还要劳心劳神去做衣服。 “拿来。”慕司卿将手里的茶杯放到桌上,看着慕三走近,打开锦盒。 里面是一件黑色衣袍,用深红色的布料缝边。 慕司卿将衣服衣袍拿了出来。 衣服布料厚实挡风,适合入冬穿。 上下打量了一番,慕司卿觉得有些眼熟。 之前他在唐婉月的账房里看到一卷画轴,里面画的衣服就跟这个相似。 只是,他当时看的是半成品,衣袍没有上色,看着腰肢肩膀也有一些改动。 慕一眨了眨眼睛。 这里面居然是一件衣服。 想到衣服,他立马想到了锦绣布庄的唐姑娘。 慕一挪了挪步子,凑到慕三身边,压低声音问道:“这衣服唐姑娘亲手做的?” 慕三点头道:“听慕四说,唐姑娘还额外做了一件同样的女款衣裙,跟这件衣服应该是一对。” 正在认真打量衣袍的慕司卿听到这儿,耳朵一动,眼睛不由地看向慕三。 “好像是锦绣布庄下个月要做的新款衣服。男女同款系列,一款只有这么一男一女两件衣服。这一套是这个系列的第一套衣服。” 慕一听了挑了挑眉头,这一口狗粮吃得猝不及防。 他刚才就不应该好奇多嘴问这么一句。 慕一双手抱拳,对慕司卿道:“主子,属下先去做事了。” 说完,他便直接溜了。 主子谈恋爱,还时不时得给他们加餐。 加点鸡腿不好吗?非要塞狗粮。 好在他不是一直跟在主子身边伺候,不然他这身老心幼的小心脏会受不了这刺激的。 慕司卿听着慕三说的话,心里一阵欢喜,拿着衣袍左看右看,最后直接捧在手上去了自己的寝卧。 房间内,慕司卿关了门,慕三候在门外面。 慕司卿在里面将身上穿的衣袍脱了下来,立马换上新衣服。 他身材挺拔,模样俊朗,一袭黑袍加身,再加上深红色的缝边,整个人冷漠的气质顿时得到了升华。高贵中带着一丝淡漠,清冷中带着一丝温和。 他在铜镜面前转悠了一圈,感受着衣服的贴合,摸着衣服边角的走线很是严实。 “慕三。”慕司卿喊了一声。 站在门外的慕三推门而入,“主子唤属下所为何事?” “本王这身衣服如何?”慕司卿双手张开,朝着慕三转悠了一圈。 “唐姑娘的手艺没得说,这身衣服就是给主子定制的,穿在您身上真的是完美无缺。”慕三说完觉得自己词穷了,看来以后他还得进修一本《如何夸主子穿衣服好看大全》。 得到慕三的肯定,慕司卿站在铜镜前又看了一眼,十分满意地走出了房间。 慕三抬脚跟在他的身后,两人出了慕王府的大门。 慕三满脸疑惑,见着慕司卿此刻心情不错,小声问道:“主子,您出门为何不叫马车?” 虽然慕王府一直装穷,但是马车还是有的。 真没有必要徒步出门,从慕王府到南市走路也得半个多时辰。 慕司卿仰首伸眉道:“今日天气不错,想逛一逛。” 两人一路从慕王府走到南市街道。 慕三在后面看着越走越精神的主子。 走到闹区,街上不少大家小姐陪着自家娘亲出来采办物件,远远见到气宇轩昂的慕司卿眼睛便挪不开了。 “阿娘,你可认识那是哪家的公子?”一位长相清秀的姑娘面带娇羞,攀附着自家阿娘的手臂,说话语气柔软的跟水似的。 “铃儿,你说的是谁?” “那边那位身穿黑袍,衣角用红边的公子。”马铃纤手直指慕司卿所站的方向。 妇人顺着她所指看了过去,见着慕司卿转过头正对着他们的面容,立马伸手拉住自己的女儿,嘱咐道:“那位可不是谁家的公子,是慕王爷。” 慕王爷这人百姓们可能不认识,但是他的名声大家都有所耳闻。 慕王府穷得叮当响,还是经常与顾家小少爷去百花楼喝花酒。 这样的人怎么能是女儿婚嫁的良配? “他就是慕王爷?”马铃深处后院,很少外出,以往经常听到自家哥哥提到慕王爷这个名字。 那些话自然不是什么好话。 可是今日一见慕司卿面容,她觉得那些话肯定不是真的。 这样气宇轩昂的男子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第224章 生气了还是吃醋了 心里刚这样想,马铃远远地看着慕司卿拐去了百花楼的门口。 …… 站在百花楼正门口,慕司卿抬头看了一眼百花楼的牌匾。 里面的小厮看见了刚走到他面前,准备招呼他进里面,慕司卿便转身背对着百花楼,眼睛四处寻望周围的铺子。 他眉头微微皱起,锦绣布庄对面唯一两层的楼只有百花楼。 慕三见着自家主子止步不前,不像要进百花楼的模样:“主子,你不去百花楼吗?” 突然,慕司卿看着对面的一家包子铺,若有所思地看了起来。 慕三疑惑地伸手挠了挠头,他以前就猜不透主子的想法,现在更猜不透了。 “这间铺子。”慕司卿伸手指了指那间包子铺,说道:“你去将它买下来,改成……” 慕司卿右手摸着自己的下巴,思索了片刻道:“上面再修缮一层,改成茶馆。” “主子,这个位置开茶馆生意不好,而且地段也不适合。”慕三看向前后左右都是茶馆的铺子,还都是南市的老字号了。 在这儿开个新铺子,这不是赔钱生意吗? 慕司卿沉着声音睨了一眼慕三,说:“你什么时候跟慕四一样话那么多了?” 慕三一听,立马闭了嘴。 得,按照着主子说的做就行了,其他的事情甭管了。 慕司卿回头看了一眼锦绣布庄,正巧看见里面有人出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唐婉月与小鹊。 唐婉月不知是有所察觉,转头朝着慕司卿站的方向看了过来。 人群之中,两人互相望着对方。 唐婉月视线下移,看到慕司卿身上穿得衣服,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起来,心里暗自想:这衣服穿他身上还挺贴身。 倒是她身侧的小鹊见着慕司卿,疑惑道:“小姐,这衣服不是今日你转交我手,让慕四送过去的吗?” 慕王爷这就急巴巴地穿在身上,还在大街上走来走去。 像极了深闺小姐收到心仪男子送的定情信物,拿在手里反复观看,心里喜欢得表现出来。 唐婉月侧头看向小鹊,娇嗤道:“就你话多。” 她亲手做的衣服,自然希望慕司卿喜欢,愿意穿在身上了。 小鹊吐了吐舌头,道:“小姐,咱们还赶着去染坊呢!” 唐婉月收回视线,跟着小鹊上了马车,在放下车帘的时候,看着慕司卿还在人群之中看着。 慕司卿看着车帘隔断了两人的视线,马夫驾着马车走远。 看模样,唐婉月今日是不在锦绣布庄了,他可以打道回府了。 马铃远远地看着慕司卿,拉了拉她身边妇人的衣袖,问:“阿娘,慕王爷现在可有婚配了?” 这话一问出口,妇人脸色大变,道:“铃儿,你可不能看上这么不着边际的人。阿娘不希望你嫁入权贵,但也得嫁个良人。那慕……” 妇人意识到这是在大街上,立马闭了嘴,厉声教育自己的女儿,“你看上谁都不能看上他。” 一个不受宠的王爷,又是百花楼的常客。 这样的人还不如一位安分守己的普通人家。 “阿娘,我就问问。”马铃摇晃了下妇人的手臂,“阿娘,你帮我问问好不好?” “不行,就算没有婚配跟你也没有半分关系。你想都不要想。” 妇人也没心思再逛街购买要采办的东西,直接拉着马铃朝着南市街边停得自家马车走去。 马铃被拉扯着,匆匆回头瞥了一眼慕司卿站着的方向。 高大的身姿,一身正气,逆着阳光,好似身上渡上一层金色的光辉。 拥有这样气质的男子,马铃不觉得他会是一位沉溺百花楼的花客。 一个月后,锦绣布庄对面新开了一间名叫“清月”的茶馆。 茶馆开张,没有大肆宣传,鞭炮都没有放一个。 头几日还有人进出里面,可是后来听闻里面茶水贵得很,客人便少了。 一日也就那么一两个进出的人。 唐婉月听小鹊闲聊时说过几次。 今日在账房内看完账本,走到窗户前朝着外面看去,正巧可以看到对面的茶馆。 牌头的“清月”两字写得强劲有力,笔锋有几分熟悉感。 不知为何,她察觉到茶楼上一道灼热的视线,抬起头往上看去,看见那位依靠在窗边,一双漆黑的眼眸直凝着他的人。 清月? 卿月? 这茶馆是慕司卿开的。 几乎看到慕司卿的同时,唐婉月脑海里便得出了这个结论。 唐婉月无奈地勾了下唇,低喃一声:真的是钱多的没处去了。 铺子开了,也不好好经营经营。 慕司卿朝着唐婉月笑了笑,抬了抬手里的茶杯示意,唐婉月摆了摆手,走离了窗户。 见不到人了,慕司卿挪回视线,低头抿了一口手里的茶水。 茶水有些烫嘴。 味涩,嘴麻,有些食之无味。 “主子在里面?”慕一过来禀告消息,见到候在门外的慕三,问道。 “在里面。”慕三看着慕一脸上的神情,“可是出什么事情了?” “席容伤好了,快要回来了。” 慕三:“……” 慕一说完,直接敲门,听到里面应声,推门而入,朝着里面走去。 见着主子时不时朝着外面眺望,慕一双手抱拳,身子半弓,禀告道:“主子,席容那边传来消息,他之前受的伤已经调养好了,不日便会回京。” 慕司卿手里捏的茶杯骤然滑落下来,杯内剩下的茶水溅到了他的衣袖上,水渍流了一桌。 “他什么时候回京?” 慕一回答:“预计一周后。” 一周后便是唐婉月的生辰。 慕司卿紧握拳头,侧头往外面看去,那扇开着的窗户里面看不见人影。 “想办法拖延他回京的时间。” 慕一道:“可太子殿下那边已经开始动作了,席容不能及时回京的话……” “席容不回京,我还弄不死一个东方朔吗?”慕司卿厉声道。 “属下知晓,这就派人拖延席容回京的行程。” 慕司卿摆了摆手,示意慕一下去。 慕一站直了身子,从屋子里面退了出去。 直到门关上,慕三好奇的问了一句,“刚才主子生气了还是吃醋了?” “都有。” 第225章 变相的帮太子殿下 席容没死这件事情慕三还是听慕一当时跟主子禀告才知晓的。 当初席容炸死这件事情主子还插手了。 慕三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 当时席容死,唐姑娘有多伤心他跟主子都是亲眼看到的。 要是这原本该死了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 唐姑娘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 屋内,慕司卿低头看着桌子上的茶渍,眉头紧蹙,左胸膛内一阵莫名的沉闷。 不知过了多久,慕司卿有所察觉地朝着窗户外面看去。 正巧看见唐婉月上了马车,朝着东边的方向驶去。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东方朔的宅子外面停了下来。 唐婉月掀开车帘,从马车上下来。 宅子里面一位小厮立马走到唐婉月的跟前,弯腰行礼道:“唐姑娘,太子殿下等候多时了。” “带路。”唐婉月扫了一眼小厮,抬脚朝着里面走去。 进了大门,先左拐再右拐是唐婉月熟悉去东方朔书房的路。 到了书房门口,小厮敲门朝着里面喊了一声:“太子殿下,唐姑娘来了。” “进来。”沉闷的声音隔着门传了出来。 小厮推门而入,唐婉月抬头朝着里面看去。 书房内除了东方朔还有一位她之前见过的中年男子。 她抬脚走了进去,在桌前停下了脚步,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钱康泰一双老成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唐婉月。 唐婉月被他探究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眉头不由地轻蹙了下。 东方朔抬手示意道:“这边坐。” 唐婉月站直了身子,视线在钱康泰身上一扫而过,然后走到东方朔指的位置上坐了下来,问:“不知太子殿下叫民女过来所为何事?” “之前见你与任重认识,之后你们可有过交集?”东方朔问道。 听到任重这个名字,唐婉月神色一滞,眼里疑惑一闪而过,摇头道:“没有。之前是因为我误打误撞买了他去世那位妹妹卖掉的宅子,才与他有了上次的纠缠,后来弄清楚缘由之后,就再没跟他有交集过。” “舅舅,任重这人顽固不化,钱财收买不了他。”东方朔皱眉看向钱康泰,说:“之前原本想用他那位妹妹牵制他,没想到那个蠢货居然将任重的妹妹杀了。” 任重妹妹的死跟东方朔有关? 唐婉月放在大腿上的手不由地握紧了一下。 害怕他们看出异样,唐婉月迅速地恢复成原样。 钱康泰:“既然不能为我们所用,那便直接杀了。” 东方朔没有直接回应他的提议,只是站了起来,从案桌上拿了一本册子走了过来。 他将册子递到唐婉月的面前,说:“这里面几个商铺你想办法与他们做上生意,然后拿捏住他们的命脉。” 听着东方朔的话,唐婉月伸手将册子接了过来,随后翻了两页,看到几个眼熟的铺子名称。 册子里面有铺子的名称,在京城的位置,做什么生意,还有是哪家的铺子。 一连翻了几页,都是朝堂一些官员家里的铺子。 突然,唐婉月翻阅的手停了下来。 她问道:“其他的铺子我有办法可以跟他们有生意往来,但是这家当铺我可没有办法。” 席家加上她手里的铺子,吃穿住行都包含在内,但是当铺的生意她可没办法牵扯上。 东方朔侧头朝着唐婉月翻开的那页纸看了过去,见后面写着“马智勇”三个字。 他眉头微蹙,这也是个老顽固。 “舅舅,这个马大人可还有其他可以牵制的法子?” 钱康泰垂着眸子思索了片刻,说:“马智勇有一位及笄的宝贝女儿,你要是有办法可以让她对你死心塌地,再游说马智勇这个老顽固。” 唐婉月继续往后翻,见其他铺子都没什么问题,便将册子盖住。 听他们说完话,便拿着册子,道:“太子殿下,没其他事情我便先走了。” “没别的事了。” 唐婉月站了起来,行礼,退出了书房。 等到唐婉月厉害,钱康泰侧头看向关上的房门,沉声道:“太子殿下,这女子你最好是将她彻底变成自己人,不然迟早会出大事。” 东方朔勾了勾唇,道:“舅舅,她也是我手里的一步棋。” 钱康泰眸子一亮,看着东方朔颇有信心的模样,也没再说什么。 唐婉月出来之后,直接坐着马车回了锦绣布庄,交代一些事情,便开始翻看东方朔给她的册子。 开始谋划如何与他们生意上往来。 席家的铺子不少,唐婉月将做各种生意的进行了个分类,然后根据册子里写的铺子一一对上,铺子与铺子之间不重复的列了整整两个时辰。 等她做完这些事情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 小鹊过来敲门,“小姐,时候不早了,你事情忙完了吗?” 唐婉月看着刚整理出来的东西,等着上面的墨迹干了,将东西收拾起来,拿在手里道:“已经好了,准备马车回去。” 小鹊扫过唐婉月手里拿着的东西,走了过去,说:“小姐,我帮你拿吧!” 唐婉月摇了摇头,道:“不用了,我自己拿。” 这里面的东西还是不要让小鹊知道,免得给她带来不必要的危险。 —— 夜深人静,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慕司卿面前骤然多了一个人站在那里。 “主子,今日唐姑娘去见过太子殿下。” 慕司卿一双漆黑的眼眸凝着慕二,示意他继续说。 “唐姑娘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份册子,里面是官员家内眷在京城开的一些铺子,应该是让唐姑娘去牵制这些内眷,从而达到太子殿下的目的。” 慕司卿搭在桌子上的手指微曲,指尖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道:“你暗地里帮下忙。” 慕二疑惑地抬起头。 主子说的这个帮忙是帮唐姑娘,这不是变相地帮太子殿下了吗? 见着慕二脸上的神情,慕司卿低沉着声音问:“你是有问题?” 慕二摇了摇头,双手抱拳,道:“属下遵命。” 慕司卿看向窗外漆黑的天空。 今年的冬天,京城的大雪来得格外的晚。 第226章 防人之心不可无 雪花洁白无暇,遍布整个江城。 窗前的枯枝被积雪压弯了枝头,“啪嗒”一声,积雪顺着树枝掉落到地上。 柯黎看着现在窗外看雪的席容,道:“少爷,你伤势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现在不应回京。” 席容伸手捏了捏床前伸过来的枯枝,眉目含笑道:“再过几日便是小月儿的生辰,我答应过她,生辰要陪她一起过。” 说到后面,他神色黯淡下来,语气中透着几分犹豫:“也不知道小月儿知道我骗她会不会生气不理我了?” 当初他知道唐婉月与东方朔暗地里的建议,慕司卿又找上他与他做了一笔交易。 一只“要命”的箭让他金蝉脱壳,使得东方朔放松警惕。 他以为他占了主导位置,可他不知自己已经入了他们的局。 “唐姑娘知道少爷还活着肯定会高兴的。” 柯黎想着唐婉月在灵堂前悲痛欲绝的模样,顿时觉得他们这么做有些对不住唐姑娘。 要是唐姑娘不能撑起席家这么大产业,要是唐姑娘无法接受少爷的死,事情便不会如现在这般顺利。 “所以,我更应该早早地回去。”席容送来手里捏的枯枝,转头对柯黎道:“去准备染黑发的药水,明日我们便出发回京城。” 柯黎见席容回京心意已决,“属下这就去准备。” 三日过去,席容染了一头黑发,面前戴了一块露嘴的黑色面具,就连身上穿得衣袍也是黑色。 整个人透着一股神秘的色彩。 柯黎脸上也戴了一块白色的面具,坐在马车前,甩着马鞭驾车。 车轮咕噜咕噜地响着,车身有些摇晃。 经过一片树林,“嗖嗖”的声音从树林深处传了出来。 箭雨朝着道路上的马车齐射了过来。 柯黎手中箭出窍,迎面飞来的箭都被挡了下来。 “少爷,有刺客。你坐里面小心。” 箭雨过后,隐藏在树林里的黑衣蒙面贼人一涌而出,手里拿着大刀将马车团团包围。 五六个黑影直接朝着柯黎攻去,剩下的人直接拿着手里的大刀戳向马车。 四五把刀横插进去,当最后一人想把刀拔出来时,发现里面一股强劲的力道抓住了他手里的大刀。 紧接着他手里的刀脱手,席容一袭黑色从马车内飞出。 黑衣人见着立马转身朝着他攻了过来。 “乒乓!” 刀光剑影,席容从容的挡下黑衣人群的攻势,夺了他们手里的兵器。 柯黎那边招招狠手,不出一刻钟,那六人便成了六具尸体。 他脚尖一点,人跃到席容跟前,挡下一人的刀,“少爷,小心伤口,这些人属下来就行了。” 刚才动作剧烈,席容隐约觉得左胸膛隐隐作疼,见着柯黎处理起来游刃有余,便扔了手中的刀。 最后只留下一人,柯黎的剑架在那人的脖子上,问:“何人让你们过来行刺?” 黑衣人脸上的面巾被摘了下来,脸上一道疤痕贯穿整个左眼,一看就是凶神恶煞之人。 黑衣人瞪了一眼柯黎,一咬牙,嘴里黑血涌了出来,脖子一歪,人倒在了地上。 “少爷,人服毒自缢了。” 席容摆了摆手,看向被戳成刺猬的马车,道:“作罢!这马车也没法继续再坐了。” 柯黎收了手里的长剑,说:“少爷先休息,等我将这些处理完再赶路。” 这么动了下筋骨,席容也确实觉得有些累了。 他寻了棵粗壮的大树坐了下来。 柯黎将人尸体处理掉,又将身上沾了血的衣服换了下来。 马车刚才被这帮贼人砍坏了几处地方,已经没法再用。 柯黎将绑着马的缰绳砍掉,将马车上的行礼驮到马背上。 “少爷,可能要委屈一下你了。” 席容休息的差不多,扫了一眼报废的马车,说:“到下个城换辆马车。” 话音刚落下,远处就听到马车车轮“轱辘轱辘”转动的声音。 席容朝着后方看了过去,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说:“看来老天都不想我奔波劳累。” 柯黎立马会意,上前拦车。 马夫勒住缰绳,看着柯黎及他手中的剑,又朝着席容站的方向望了一眼,“绣儿姑娘,有人想搭咱们马车。” 一直纤细的手从里面伸了出来,坐马车内的姑娘面红齿白,五官端正。 上身穿着深紫蓝宋人之绣广袖拷花印花布直裰,下身是闪兰色平绣龙凤棋格纹锦马面裙,头发绾了个云髻,发间插了随云金发簪,耳上坠着紫色翡翠耳坠。 席容扫了一眼这姑娘,竟然觉得有几分面熟。 马车内的姑娘看向戴着面具的主仆,如黄鹂般的声音问道:“两位可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听到这姑娘说话,席容才记起觉得她跟谁眼熟。 是锦绣。 声音九十成像,样貌有那么四五分。 只是锦绣身材没有这么纤瘦。 之前也没听锦绣说她有什么姐妹。 席容疑惑地打量着姑娘,上前行礼道:“姑娘,我马车在旅途中损坏,可否搭乘姑娘马车前往前面的城池?” “可以。”这姑娘很好说话的点头。 席容上了马车,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姑娘,道:“在下榕溪,不知如何唤姑娘?” “我叫锦绣,公子直接叫我名字就可。”锦绣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只是坐她对面的席容一听,眼里诧异一闪而过。 原本以为这姑娘是锦绣的亲戚,没想到尽然是锦绣本人。 可锦绣之前明明不是这个身材。 席容问:“锦绣姑娘,您这是要去哪里?” “我回京城。” “在下也是去京城,没想到这么巧。” “公子也是去京城?”锦绣有些诧异。 这里距离京城十万八千里,能在这么偏僻的地方遇见同行的人,着实让人有些诧异。 “在下行商之人,之前就听闻京中风采,彼此正巧有生意,便去看看。” “原来公子是做生意之人。”锦绣看着席容脸上的面具,心里多少有些忌惮。 他们虽然看着不像坏人,但不以真面目示人,也不能将他们规划为好人之中。 陌生人,防人之心不可无。 第227章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见情人呢 离得最近的城是临城。 一路上,席容与锦绣聊了几句。 知道她身体肥胖是因为中毒,在去乡下养病的途中认识了一位神医,开了一副药方子,然后调养了数月将身体里的毒排清之后,身材便瘦了下来。 只是一惯肥胖的人突然瘦了下来,被撑大的皮囊皱皱巴巴的。 为了将皮肤恢复成紧致,她也花了不少的功夫,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虽然现在皮肤还是有些松弛,但已经不难看了。 席容笑着道:“姑娘现在的身材,很难想象以前会有你刚才说的那么肥壮。” 锦绣也跟着笑了声,“给我以前,我也无法想象我可以瘦下来。” 傍晚时分,马车驶入了临城。 坐在前面的马夫朝着里面喊道:“绣儿姑娘,咱们到临城了。” 席容掀起窗帘,朝着外面忘了一眼,高大的城墙上明晃晃地写了“临城”两个字。 从临城回京城就快多了。 席容放下窗帘,朝着锦绣行礼,道:“多谢锦绣姑娘载在下到此。便不再打扰了。” “顺路而已,公子也不用一直言谢。” 两人互相点头示意,席容下了马车,柯黎牵着马将放在马车上的行李搬到马上,然后走到席容身侧。 “少爷,一会儿咱们在临城找个歇脚的地方,属下去重新备一辆马车。” 席容点头,应了一声。 临城跟以往一样,人来人往,热闹不凡。 道路上的平民百姓脸上挂着欢喜哀愁。 锦绣掀开车帘,朝着席容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知为何觉得刚才的那名男子有些熟悉,可是脑海里又寻不到这个熟悉的人影。 —— 京城,慕王府。 “主子,原本派去拦席容的人见有死士刺杀席容,便没有动手。席容在路上还遇见了回京的锦绣姑娘。” 席容身上还有重伤,原本慕一是计划找群人演一场戏,耽搁席容几日。 只是,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半路杀出了一群程咬金。 “锦绣也要回京了?”慕司卿有些诧异。 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再听到她的消息,还以为她在乡下养病呢! 慕一道:“锦绣姑娘生了大病,消耗过多,瘦了不少。” 对于锦绣,慕司卿当初觉得她与别的女子有些不一样。 只是见到唐婉月之后,发现唐婉月更是与众不同。 “她与席容一直都在一起吗?”慕司卿问。 慕一摇了摇头,道:“在临城的时候,两人分开了。” “那再找机会拖延席容回京的行程。” 慕司卿心里暗想:说什么他今年也不会让席容跟唐婉月一起过生辰。 “属下遵命。” 慕一原本猜测,主子跟席容做交易,现在应该把他当自己人了,没想到席容受伤了,还伤筋动骨与杀手交缠过,主子还不放弃阻拦席容回京的行程。 从房间里退了出去,慕一关门前,朝着自家主子坐的位置扫了一眼。 看着他冷漠的面孔,心里无奈道:以前的主子,他们琢磨不透心思,现在的主子也琢磨不透。 锦绣布庄,唐婉月收到锦绣寄过来的信,看着上面告知她锦绣已经启程回京,心里顿时高兴不已。 等锦绣回来,布庄的生意就可以交给锦绣处理,她可以处理东方朔给她的那些难题了。 算了算日子,锦绣大概还有两日回京。 “小姐,什么事情你这么高兴?”小鹊端着茶水进屋子,把冷了的茶水换了下来。 她朝着唐婉月坐的方向看了过去,发现自家小姐嘴角微微上扬,看着好似有什么开心的事情。 “锦绣还有两日便回京城了。”唐婉月将信折叠好,塞回原来的信封里。 她打开案桌下面的抽屉,将信封塞了进去。 里面一沓信封都是她与锦绣之间来往的书信。 不过,锦绣这人向来报喜不报忧,这些信里也只说了她在外面生活得如何好,病养得怎么样,从来没有说过她的一丁点烦恼。 小鹊有些惊讶道:“锦绣姑娘要回来了,她的病好了吗?” “前几个月锦绣给我写信说她的病已经好了,只是她一直没有提要回来这件事情,我也不知道她病是真好了,还是安慰我的说辞。” 唐婉月站了起来,走到小鹊身边,拿起她刚换的热茶壶倒了一杯茶水放凉着,继续道:“不过,她既然回来了,那病自然已经好了。” 小鹊拍手道:“那可太好了,有锦绣姑娘帮忙,小姐也不用这么忙碌了。” “忙还是要忙的。”不过,这儿的事情她也可以放心下来了。 “那小姐可以稍微轻松一些了。” 唐婉月笑着将茶杯拿了起来,察觉温度刚好,低头抿了一口茶水。 两日,转眼便过去了,唐婉月计算着时辰,叫上小鹊,坐着马车来到城门外等着。 谢芷若也跟了过来。 “你这是要接谁呀?”谢芷若狐疑地看着唐婉月,总觉得今日她脸上兴奋的有些不对劲。 唐婉月回了两个字:“故人。” “以前喜欢的人?你以前不是喜欢席容吗?”谢芷若眨了眨大大的眼睛,整个人显得有些呆萌可爱。 提到席容,唐婉月脸上的表情一僵,说:“是女的,她叫锦绣。” 锦绣这两个字很熟,是唐婉月南市那间布庄的名字。 谢芷若一直以为锦绣这两个字是取自“绫罗锦绣”这词里面的,没想到竟然是个人名。 “她难道是锦绣布庄的老板?”这铺子不是唐婉月的吗? 这么想着,谢芷若觉得脑袋有些晕乎乎的,绕不过来了。 铺子叫着锦绣的名字,是唐婉月的?唐婉月为何要用别人的名字来命名自己的铺子? “我与她一起开的锦绣布庄。” 当初用锦绣布庄这个名字是因为锦绣布庄在北市有一个铺子,突然挪到南市不会让人觉得是蹦出来的,可以让唐家的人不将这个铺子与她牵扯到一块。 后来这个铺子的名字也红火起来,成了招牌,念着也挺好听的便一直没有再改动了。 谢芷若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原来这样子,二东家呀!我看你这大清早的反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见情人呢!” 第228章 锦绣瘦了 听谢芷若说到情人,唐婉月下意识地想到了慕司卿。 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由心底往上翻涌,她拉开车帘,望着城门口人来人往的人群,想转移心中所想。 “不是。”唐婉月声音冷淡,带了一丝异样。 谢芷若侧头看着唐婉月脸上收敛的笑容,那双明媚的眼睛染上了一丝忧虑。 她刚才好像提到了不该提的人。 谢芷若在心里狠狠滴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暗骂:这嘴真不会说话。 马车内一阵沉默,就连一向叽叽喳喳的小鹊也只是靠在马车边,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进城的人。 每每看到一辆马车路过,那双眼睛透亮的跟席夫人的小黑似的。 谢芷若两只手撑着自己下巴,歪着脑袋看着小鹊,又无聊地将头转向唐婉月,问:“月月,这锦绣姑娘究竟是位什么样的人?” 能让唐婉月这样在乎的人,肯定不是位简单的人物。 “她人很好,很善良。”唐婉月只说了七个字。 这两个最简单的词用在锦绣身上一点都不为过。 谢芷若皱了下眉头,这词无法想象出来锦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她又问:“她长什么样子?好不好看?” 跟大美人在一起的人肯定不丑,说不定也是位大美人。 说到锦绣的样貌,唐婉月回过神,看向谢芷若,说:“锦绣长得很平常,身材稍微壮实一些,但是人很好。” 小鹊也在旁帮衬道:“锦绣姑娘人可好了。” 她经常看见锦绣姑娘拿着钱财去贫民窟里救济那些老弱妇孺,自己手里都没有积存多少银两。 给她最多就遇见个别吃不饱的可怜人买个饼管他一餐温饱,但不会一直长时间的去救济那么多没有办法劳动养活自己的人。 谢芷若听着唐婉月和小鹊说的话,有些懵懵懂懂地在脑海里勾出一幅好人图。 长相平常,身材壮实的好人…… “绣儿姑娘,已经到京城的城门外了。”马夫朝着马车内吆喝了一声。 锦绣一路迷迷糊糊闭着眼睛,听到马夫说到京城了,下意识地睁开了眼,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 半响过后,她回过神,掀开门帘,朝着外面望去,“张叔,已经到京城了?” 马夫道:“对!总算到京城了。” 这一路走走停停,经历过不少城村,可总算将锦绣姑娘送到了京城了。 锦绣紧紧地盯着城门顶上的牌子,道:“可算是回来了。” 小鹊远远地看到掀开车帘的锦绣,见着她身上穿的衣裙款式很像锦绣布庄出去的。 “小姐,你看那位小姐好像从外地来京城的,身上穿的衣服跟咱们布庄的好像。” 唐婉月听到小鹊的声音,见着她手指着远方,视线挪了过去。 见到锦绣那一幕,她脑海里闪过那晚做的梦。 施舍她饼的贵妇与面前这女子完全重合起来。 只是梦中的人更贵气一些,一举一动都透着成熟的韵味。 “锦……绣。” 不自觉,唐婉月念出了她的名字。 那边掀开车帘的人好似有感应一般,朝着唐婉月的方向看了过来。 一时间,四目相对。 锦绣已有许久没有见过唐婉月了。 看到她那一刹那,思念的情绪抑制不住地往外涌出。 她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朝着唐婉月的方向跑了过去。 四周来往的行人看着突然出现的娇美姑娘挪不开眼。 锦绣跑到唐婉月跟前,看着她上下打量了一圈,道:“婉月,你瘦了。” “锦绣,你才是真的瘦了,不是说生病了吗?怎么瘦了这么多?” 此刻锦绣的模样跟她梦里一般无二,那慕司卿与她…… 之前好不容易说服自己相信的事情突然就赤裸裸地摊开来,告诉她自己所想的是多么的虚假可笑。 她的命运她可以改变,可是她不能改了锦绣的姻缘。 锦绣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脸上的表情有些憨厚,“我之前从娘胎里带了胎毒,所以身材才胖成那样子,现在身子养好了,就瘦下来了。” 谢芷若在旁边歪了歪脑袋,看着锦绣。 她有着红彤彤的圆润脸蛋,一双眼波流盼的大眼睛,乌黑发亮的黑发,五官分明,模样端庄,再加上着一身浅棕色的衣裙将她标准的身材完美的表现出来。 完全可以属于美女的标准了。 这身材就算之前有些胖,也不能说壮实吧! 在她脑海里,瘦了点也就脸变尖一些,不过看着锦绣,她的脸也不尖,圆润得刚刚好,与身材很是协调。 果然,大美女认识的人都不会丑到哪里去。 “毒可解了?”唐婉月担心地问道。 “已经无事了。你们什么时辰在这儿等的,其实不用特意到城门外等的,现在这天气多冷,别吹了风感染了风寒了。” 小鹊笑着打趣道:“锦绣姑娘,你瘦了可真好看。要不是小姐认出你来,我肯定以为是别人假冒你的。不过你可算回来了,你不在的时候可忙坏了小姐了。布庄的事情小姐又不肯放手,其他的事情也有一大堆,小姐可经常忙到夜半三更才睡觉。” 锦绣看着唐婉月,怪不得觉得她瘦了不少。 日日熬夜,有加上这么多烦心的事情,不瘦都怪了。 “辛苦你了。” 锦绣抓起唐婉月的手,紧紧地握在手心里,一双眼睛直看着唐婉月,“婉月,我回来了,布庄的事情就交给我来。” 谢芷若坐在马车上,看着下面的三个人,无奈道:“有话你们不能回去再说吗?非要站在这城门口吹冷风。” 小鹊也应和道:“对,小姐,你跟锦绣姑娘可以上马车,有事在路上说。” 人都回来了,有什么事情以后可以慢慢说。 这城门外人来人往的,今日刮的还是北风,风中跟带了刀子似的,刮在脸上硬生生地疼。 锦绣点头,道:“你们先上马车,我去跟我马夫说一声,再过来。” 因为过来接锦绣,唐婉月特意嘱咐小鹊换了一辆大马车过来。 这马车里面还有一张可以躺人的软塌,要是累了,还可以小卧片刻。 唐婉月点了点头,见着锦绣跑回她刚才坐的马车旁边,对里面的马夫说了几句,然后又返回了这边,在小鹊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小鹊也跟着跳上了马车坐了下来。 马夫见人都坐稳了,手里的马鞭一甩。 “啪”的一声,马鞭抽打了马屁股,车轮轱辘轱辘地朝着城内转动起来。 京城市集依旧喧闹繁华,路上行人行色匆匆。 第229章 吃醋 两人说了一路,唐婉月才知道锦绣当初为何突然说去乡下养病。 她不是养病,而是中了毒。 她去乡下是避免让她们担心。 怪不得这么久以来,虽然两人一直书信来往,但锦绣从来不提她病的事情,就算唐婉月去信询问,锦绣也只回一个“好”字。 好在好人有好报,锦绣积攒了那么多的善缘,苍天没有眼瞎。 谢芷若在旁边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言的话,话题时不时围绕着锦绣瘦了这件事情。 她歪了歪脑袋,问:“这变瘦变漂亮了是好事呀!月月,你不用那么担心。” 侧着头看向唐婉月,见着她脸上不可察觉的担心,谢芷若用手拍了拍她的膝盖,示意安慰。 察觉到膝盖上的触感,唐婉月侧头朝着谢芷若看了过去。 平常觉得谢芷若跟个贪玩的孩子似的,没想到她的观察这么细微。 唐婉月将刚才外泄的情绪收敛了一些。 路上,唐婉月扯开了话题,说了一些京城最近发生的事情。 直到马车在唐婉月东郊的别院门口停了下来,才止住话题。 锦绣变瘦了,之前就在唐婉月这间宅子的衣服也没法再穿了。 唐婉月问了锦绣现在的三围尺寸,让小鹊去南市的锦绣布庄拿两件适合锦绣穿的衣服回来。 屋子里放了浴桶,倒了浴汤。 袅袅白雾中几星殷红漂浮在上面。 锦绣站在屏风后面,褪去身上的外衣,踏入浴汤当中。 温热的水浸泡着白皙的身体,露出洁白无瑕的肩膀,墨色的长发漂浮在水面上,形成一幅优美的美人沐浴图。 小鹊去取了三四套适合锦绣穿的衣裳,匆匆送往她正在沐浴的房间里。 “咚咚咚!” 她抬手敲了敲紧闭的门,听到里面轻灵如黄鹂般的声音。 “谁?” “锦绣姑娘,是我小鹊。我给你拿了换洗的衣服过来了。”小鹊手里捧了一套墨绿色的衣裙。 “小鹊,你进来吧。” 小鹊将门推开一条缝隙,侧着身子进了里面。 屋内热气腾腾,空气中都弥漫着一层袅袅的白烟。 小鹊绕进了屋里,将手里的衣服放在了屏风后面,眼睛朝着屏风一扫而过,正巧看见锦绣露在浴汤外的肩膀,背后有一块红色的胎记,像一只蝴蝶。 “锦绣姑娘,衣服我放这边的桌上了。” “好。” 小鹊推到门口,“有什么事情你喊我一声,我就在门外。” 锦绣应道:“嗯,知道了。” 另一边,唐婉月在自己屋子里翻找东西,突然看到一位高大的身影压了下来。 她猛地抬起头,看着面前悄无声息出现的人,后怕地问:“你怎么来了?” 慕司卿抬手指了指房顶,意思从屋顶上下来的。 “你在找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唐婉月摇了摇头,道:“不用。” 她继续低头从柜子里翻找东西,突然,脑海里想到了什么,她侧头看向慕司卿,问:“锦绣回来你知道吗?” 慕司卿毫不隐瞒地点了点头。 对于唐婉月的动作他一直都密切关注着,更何况锦绣途中还与席容走过交际。 这消息他自然不会不知道。 “她变瘦变好看了。”唐婉月东西也不找了,直接抬头看着慕司卿,期盼着她的回答。 “嗯,我知道。” 慕司卿脸上表情淡淡,说这句话时就好像自己再说今日早晨吃了什么早膳一样。 “你没别的什么想说的?”唐婉月有些不能猜透慕司卿内心是不是跟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平淡,没有一丝波澜。 倒是慕司卿感觉灵敏,看唐婉月那双狐疑的双眼,顿时记起之前她几番确认他对锦绣的关系。 他长手一伸,直接将唐婉月拉了过来,搂入自己的怀里,臂膀环住了她不可一握的腰肢。 “月儿,你要是真不放心我,你可以直接问锦绣。我跟她除了当初那间铺子是我出手相助开的,其他没有丝毫关系。” 唐婉月仰头看着慕司卿严肃的面孔,摇头说:“慕王府所用的衣服都是跟锦绣订制的。” 长期以往的生意,一直延续到她插足了锦绣的生活,直到现在。 慕司卿道:“那是她不会经营之道。” 唐婉月又问:“那之后铺子生意红火了,你……” “那是因为你。”慕司卿出声打断了唐婉月的话,看着她猜疑的小脸,伸手捏了捏。 软软的,凉凉的,有些可爱。 “你是不是在吃醋了?吃自己的醋。” 唐婉月像是被慕司卿点中了心事,侧过脑袋躲开慕司卿的手,嘴硬道:“不是。” 要是慕司卿一直保持着与锦绣之间的距离,梦中那样的事情怎么会发生? 这事硬生生成了一个结,拧在了唐婉月内心深处。 梦成真这种事情要不是亲自经历过,说出去怎么可能会有人相信? “还说自己不在吃醋?你闻这儿的酸味,这么浓郁。” 唐婉月嘴硬地加重语气:“我没有吃醋。” 见着人真要生气了,慕司卿哄着:“好,你没吃醋,是我吃了。” 锦绣沐浴完过来找唐婉月,远远地就看见屋子里面抱在一起的两人。 她站在门口,轻咳嗽了一声,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唐婉月听着突然出现的声音,下意识地推开了慕司卿,从他的怀抱里退了出来,朝着门口看了过去。 见着门口站的人,她脸上神情凝滞,想着自己被慕司卿抱在怀里的模样,心里有些心虚。 锦绣走了进来,朝着慕司卿行礼,道:“慕王爷,许久不见,你可总算与婉月有了进展了。” 这话一出口,唐婉月有些诧异地看向锦绣。 她知道慕司卿心慕我? 可……这不应该呀! 之前她看见锦绣对慕司卿的态度,绝对不简单。 还有她的梦…… 唐婉月有些迷糊了。 慕司卿牵起唐婉月的手,对锦绣道:“皇天不负有心人,能牵到她的手可真不容易。倒是你跟我师兄如何了?” 这最后一句话让锦绣脸上的笑意淡了许多,“不如何。” 唐婉月也诧异地看向慕司卿。 慕司卿道:“他最近住在顾府上。说不定你们可以遇到。” 唐婉月看着锦绣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捏成了拳头,人看着有些不太对劲。 她从没见过锦绣这般神情。 还有……慕司卿的师兄?住在顾府? 最近顾乘风家里做客的人不是江澜的师父吗? 锦绣还认识他? 第230章 你没我有钱 “我与他还是不见为好。”锦绣说话语气微冷。 唐婉月眨了眨眼睛,慕司卿好像知道锦绣的什么事情,可是他刚才没跟自己言语半分。 “江澜的师父是你的师兄?”刚才的言语之间就听出来这一点信息。 慕司卿点头轻“嗯”一声。 唐婉月头顶冒出一连串的问号。 “顾乘风知道吗?” 慕司卿摇头,“他不知。” 我天! 慕司卿可真能藏得住事情。 要是顾乘风知道了昔日的好友突然变成了自己的师叔,不知道会露出什么样精彩的表情。 唐婉月看向锦绣,拉着她的手去了隔壁的房间,听着身后沉重的脚步,她回头看了一眼,道:“你别跟过来,我要跟锦绣说几句体己话。” 慕司卿看着唐婉月,知道他刚才跟锦绣的对话让唐婉月有了疑惑。 确实该给她一些时间让她知道锦绣跟谢言轩的事情了。 省得她老怀疑自己对她的用心。 隔壁屋内,唐婉月看着慕司卿没有跟进来,将房门关上,问锦绣:“锦绣,刚才慕司卿跟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你与慕司卿是……” 锦绣看着唐婉月脸上的神情,大概也猜出一些她的想法,一双秀眸有些暗淡,轻叹了一声,道:“我对慕王爷只是感激之情,他愿意帮我多半也是因为他刚才说的那位师兄。” “慕王爷是真心喜欢你的。之前他多次来铺子假意是因为我,实际上是因为你。你别因为我与他产生了误会。世间最难的便是两情相悦,见着你们现在能在一起,我也算是省了一桩心事了。” 唐婉月还是有些疑惑。 难道是她误会了? 梦中的场景其实只是慕司卿对嫂子的尊敬。 他不是喜欢锦绣。 “关心则乱”这句话是有依据的。 唐婉月觉得现在自己脑子里跟浆糊似的,什么也想不清楚了。 “那你跟他的这位师兄是怎么回事?” 刚才锦绣言语里都是不愿意提起这人,这其中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锦绣看着唐婉月,知道她不把话说清楚,她心里肯定会有结。 毕竟之前慕司卿与她牵扯过多,虽然这其中的缘由都是因为唐婉月。 “我在遇见你之前就与谢言轩,就是慕王爷的那位师兄有交集了。那时候我与他发生了一件很不好的事情……” 听着锦绣轻声道来,唐婉月随意搭在腿上的手慢慢地随着她的话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人这一生不会一帆风顺,只是你所看见的人像是没有经历过波折,实际上,她遇见过的坎坷你根本无法想象。 唐婉月怎样都无法想象锦绣之前居然会遇到这种事情。 她伸手握住了锦绣有些轻微颤抖的手,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另一只空闲的手轻轻地拍着锦绣的背,“锦绣,你别说了,我不问了。” 她刚才的行为等同于将锦绣快要治愈的伤疤活生生地撕裂,让它重新暴露出来。 她不应该这么疑虑的。 “没事。”锦绣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她伸手回搂着唐婉月,道:“这件事情压在心底已经很久了,说出来我也轻松一些。” 慕司卿在外面一直等着,见着两人在屋里一直没有任何动静,他无聊的四处看了看,最后走到唐婉月的梳妆台前,看着女人家才会用的一些东西。 这些东西他一直都很陌生,不过,珠钗他见唐婉月戴过。 取了一枚梅花簪拿在手里把玩。 看着这枚簪子,慕司卿想到两年前在街上捡到的那枚淡紫色的簪花,他见过唐婉月戴过几次。 可是,最近都没见唐婉月戴这种花形的簪子。 她戴这种簪子其实更好看一些,也适合她这般年纪。 不过她现在做生意,出门打交道的人都是老成之人,装扮更是成熟一些,生意也会好做一些。 唐婉月安抚好锦绣的情绪,两人想着外面的慕司卿,收拾好了便开门走了出来。 远远地看见慕司卿居然在她梳妆台前捣鼓着什么东西。 唐婉月快步走了过去,将脑袋探了出去,问:“你在干什么?” 慕司卿手里拿着唐婉月的胭脂盒,还将盖子打开了,修长的手指上沾了一点粉红。 “看看。”慕司卿淡定地将胭脂盒的盖子盖上,放回了原处。 唐婉月顺着他的动作朝着梳妆台看了一眼,发现东西虽然被归回了原位,但是有些东西轻微的挪动过。 他到底是有多无聊,居然会捣鼓女孩子家的用品。 许是被唐婉月的眼神盯得有些心虚,刚才被抓到都没觉得不自在,此刻他有些坐不住,站了起来,解释道:“我就看看这些东西,除了这个其他都没有动过。” 慕司卿指了指刚盖上的胭脂盒。 “你怎么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了?”唐婉月狐疑地看着慕司卿,觉得他真的很奇怪。 慕司卿漆黑的眼眸有了一丝异样,说话的声音比往常压低了许多,“我就看看你都喜欢什么样的东西?”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慕司卿发现,他对唐婉月的了解远不如她对自己的了解。 喜欢是相互的,所以他在融入她的生活,寻找她喜欢的东西。 “你还想买这些小玩意给我?”唐婉月伸手指了指桌上的胭脂水粉,珠钗。 慕司卿回应:“你喜欢我就买给你。” 唐婉月将桌上的东西重新摆了一遍,道:“我喜欢什么东西我自己有钱买,你没我有钱。” 慕司卿:“……” 这句话确实。 席家的产业巨大,不然首富这个称号也不会一直挂在席容的头上。 现在唐婉月掌管了席家大小的事务,她经营的一间布庄也开展成了一条街。 从前一间铺子月入千两白银,比别家的铺子赚得多几十倍,现在收入更是蹭蹭蹭的往上长。 慕司卿暗地里也有一些产业,那间出名的地下钱庄便是其中之一,可是跟唐婉月的比起来顿时就大巫见小巫了。 知道男人都好面子,唐婉月笑着道:“我不花自己的钱买,用你的钱买。不是自己辛苦赚来的钱,花得更香。” “好,你喜欢什么我都给你买。” 唐婉月看着慕司卿,她一直压在心里关于锦绣的结在今天完全解开了。 第231章 马铃 “小鹊,这便是马家当铺?” 唐婉月侧着头,看着车窗外的店铺牌头挂着“马家当铺”四个大字。 小鹊侧头顺着看了过去,点头,“这当铺在东市有些年头了,生意不温不火,但是不差。” 唐婉月见着一位长相清秀的姑娘从里面走了出来,问:“那位可是马家那位独女?” “是呀!小姐怎么知道的?这马大人对她这位宝贝女儿可谓是百依百顺,宝贝的不得了。”小鹊最近听布庄门口的李婶将京城大小的八卦都听了个遍,这马家的正好前日说过,记得格外清楚。 “长得还是位清秀的可人儿。”唐婉月说话之中带了一丝惋惜。 可怜被东方朔给盯上了。 前头道路拥挤,马车被迫停在了。 唐婉月侧着头看着马铃后面跟了一位丫鬟,两人一前一后地朝着她坐得这辆马车的方向走了过来。 “春儿,你说慕王爷今天下午是要去听戏楼?” 好巧不巧,马铃说的这句话正巧传入了唐婉月的耳里。 唐婉月立马竖起耳朵,侧头看着从车窗前走过的马铃。 “是的,小姐,咱们现在要过去吗?” 马铃点了点头。 唐婉月看着走远的两个人,眉头微微皱起,对小鹊道:“小鹊,你去让车夫改道去听戏楼。” 小鹊刚才也听到了那位马家小姐的话,她疑惑地看向自家小姐,道:“小姐这是去……” “视察。”唐婉月特意加重了这两个字。 小鹊心里明白,与驾车的马夫说了一声,直接转道朝着听戏楼而去。 —— “锵锵锵锵…” 听戏楼一楼的大舞台上小生挥舞着手中的刀枪,舞台下一群人认真的看着。 二楼,一间观望极佳的账房内,慕司卿漆黑的眼眸看着一楼的舞台,他身侧坐着一位身着玄色衣袍的男子。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东方朔。 “慕司卿,你确定要与我为敌?”东方朔看着不理睬自己的慕司卿,一直压抑着心中的怒火。 “东方朔,你可知道你现在像什么样?”慕司卿冷着一张脸道。 东方朔脸色又难看了几分,“你可别不知好歹。” 这件事情一做,便是万箭齐发。 东方朔一直视慕司卿为死敌,此刻低声下气来说这事自然只是计谋。 可是,他没想到慕司卿居然这么不知好歹。 “哎呀!”一道清脆的声音闯入了进来。 马铃扶着门框往里面瞥了一眼,一眼便认出了慕司卿的背影。 “何人?”东方朔黑着一张脸看向门口突然闯入的姑娘,全身上下透着一股戾气。 “抱……抱歉。”马铃被吼了一声,吓得说话都不利落。 她刚才问了小二哥,他明明说包厢里只有慕王爷一个人。 这多出来凶神恶煞的人是谁? 东方朔回头睨了一眼马铃,语气恶劣:“还不滚!” 马铃在家一直都被宠着的,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吼,顿时被吓哭了。 就连自己为何冒然闯入这里的目的都忘记,眼泪水“啪嗒”滑落脸颊掉在了地上。 她迅速转身,奔了出去。 唐婉月看着哭着与自己擦身而过的马铃,疑惑地朝着前面那间包厢看了过去。 第232章 自食恶果 东方朔从里面走了出来,正巧看见站在旁边的唐婉月。 他眼里一闪而过诧异,走了过去问:“你怎么会过来?” 问话之间,他眼睛朝着包间里面瞥了一眼。 唐婉月观察细致,将他微乎其微的动作收入眼底。 不用多想,便知道里面是谁。 她回答:“听戏楼也是席家的产业。我过来自然是为了生意上的事情。” 唐婉月话音刚落,听戏楼的掌柜——班涛便“噔噔噔”的爬楼梯跑了上来。 “东家,你怎么过来了?”班涛看着唐婉月,视线不由地朝着东方朔看去。 班涛在听戏楼见惯了达官显贵,一眼便知道这位鲜少出现的公子不是一般人物。 东方朔也瞄了一眼班涛,转头对唐婉月说:“既然你有要事,我便不打扰了。” 说完,他不等唐婉月反应,直接越过两人,朝着楼下气势汹汹地走去。 唐婉月看着东方朔的背影,眉头微皱,道:“无事,我过来找人,你忙你的。” 班涛看着唐婉月,用右手挠了挠头,一脸疑惑。 唐婉月直接在班涛的注视下进了慕司卿所在的包间。 当唐婉月刚踏进去,坐在里面的人就转身。 刹那间,两人四目相对,四周一片寂静,台下戏子唱的内容完全入不了两人的心。 唐婉月先开口打破了这股宁静。 “东方朔刚才找你了?” 慕司卿点头,站了起来,将自己身边的椅子拉开,又重新换了一把新椅子,让唐婉月坐下。 “你们刚才在外面遇见了。”慕司卿说话的语气很肯定。 唐婉月疑惑地看着他,道:“你们说了什么?” “没什……他想让我为他所用。”原本慕司卿想说没什么,可是转念一想,现在两人之间不应该互相隐瞒事情,便转了口。 “你为何与他为敌?”这事唐婉月一直挺好奇的。 慕司卿愣了一下,轻声道:“小时候的一些事情。他也不是真心想拉拢我,我也不会被他拉拢过去。” 只是唐婉月现在跟东方朔明里绑在了一起,他不能跟以前一样明面上与他对着干了。 很多事情,慕司卿都放到暗地里了。 唐婉月侧头看着慕司卿微暗的双眼,问:“可以跟我说说具体发生了什么?” 京城里对于慕司卿的讨论只有那么几句。 他这人表面看着很神秘,实则只是为人冷淡了一些。 他说自己无情,其实不是真的无情。 不然锦绣的事情与他有何关系?他凭什么帮他的那么师兄一直照顾锦绣? “你想听?”慕司卿侧头对上唐婉月的眼眸,脸上的的神情没了往常那般冷漠。 唐婉月点了点头,慕司卿张嘴开始说道。 低沉性感的嗓音响起:“我大概四五岁时,在宫里遇到东方朔,那也是第一次见他,可能男孩子都比较调皮,他就恶作剧捣鼓我。因为那场恶作剧,他单反自食其果了,后来便一直记恨我。” 其实后面还有一段他与东方朔交好,一直最后的结果与现在一样。 “你到底怎么让他自食恶果的?”居然能让东方朔记恨他这么久? 第233章 换酒家 “孩童之间的恶作剧,没什么好说的。” 唐婉月看着慕司卿,见他眸子微微暗下,她站了起来,道:“你先看戏,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忙。” “好。”慕司卿应了一声,注视着唐婉月走出了包间。 从里面出来,唐婉月询问了一个路过的小二班涛在哪里,直接找了过去。 刚才还说没事的唐婉月突然又找了上来,班涛更是懵圈了。 “唐姑娘可是有什么事情?” 唐婉月问:“马铃今日怎么会跑入别人的包间?” 这正是刚才她撞见的一幕。 班涛眉头一皱,“可能是小二带错了包间。” 这样的事情听戏楼以前也是有发生过的,不过比较少而已。 对班涛来说,这事情没闹大,就不是大事,他也不会去管。 只是没想到这位唐姑娘对这…… 倏地,班涛突然想到两年前唐婉月在听戏楼发生的事情,有些狐疑地看了一眼面前之人。 “这样的事情不应该出现在听戏楼里面。”唐婉月说话声音低沉了三分。 班涛立马会意地应和点头,道:“我这就将那个带错人进包间的小二辞了,这样的错误不应该出现在咱们听戏楼。” “这倒不必。”唐婉月一愣说道:“你将下人都召集起来,嘱咐一声,以后做错事的该得到相应的惩罚。” “好嘞!好嘞!”班涛点头。 —— 从听戏楼离开,唐婉月直接去了百花楼。 今日,百花楼生意格外的好。 唐婉月从后门直接进了后院,找了小厮去找花妈妈传话。 不一会儿,花妈妈便扭着粗壮的腰肢走了过来。 “唐姑娘,您今日怎么有空过来百花楼?” 唐婉月笑了笑,道:“来找你做一桩生意。” 花妈妈一听,以为是布庄的生意,笑着道:“这衣服的生意咱们不是一直在做吗?” 唐婉月摇头,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们两人去凉亭里说。 百花楼前厅歌舞升平,热闹非凡,后院便与之相反,安静的宛如针掉在地上都可以听见。 唐婉月手里捏着一只青瓷茶杯,手腕上戴了一只通体碧绿的玉镯,随着她捏起茶杯的动作,与杯壁发出轻微的声响。 “百花楼的酒一直进的哪家的酒业?” 花妈妈听着唐婉月突然的问话,一愣。 之前她虽然有询问过百花楼的账本,可从没有过问过百花楼里的事情。 不过,想着唐婉月现在是席家的家主,一些事情她告诉她也无妨。 “咱们百花楼的酒一直与‘清酒肆’有生意往来,她家的酒是京城出了名的好喝。” 唐婉月问:“清酒肆是谁家的产业?” 花妈妈回答:“城东李家的产业,清酒肆是由李老爷的妻子掌管,她酿得酒是出名的好。” 花妈妈以为唐婉月只是想了解一下,便将清酒肆跟她介绍了一番。 唐婉月垂着眸子看着茶杯中黄绿色的茶水,道:“要是将这清酒肆换了,对百花楼可有影响?” “为什么要换?咱们与清酒肆已经合作了做好多,她家酒从来不掺假,味道正宗,客人们都喜欢。” 第234章 开始 唐婉月看着花妈妈,道:“我这里有家酿酒的人家,希望花妈妈跟她家有生意往来。” 这话一出口,花妈妈脸色一变。 之前唐婉月从来只看账本,不过问百花楼里是怎么经营的。 今日这一出口倒是管起她经营的事情来了,还要强行要改了百花楼长久合作的对象。 “唐姑娘,咱们与李家的‘清酒肆’已经合作了好多年了,现在要换别的酒家,这不太好吧!” 唐婉月早就料到要说服花妈妈不容易。 她道:“花妈妈,别急。请听我慢慢说。” 唐婉月将自己的用意跟花妈妈慢慢说着。 到最后,花妈妈脸上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些,狐疑地看着唐婉月,问:“唐姑娘的意思是百花楼假意与您说的方家酒窖产生生意来往?可这其中多花的钱财……” 花妈妈虽然之前一直帮席容管理百花楼,可是她早就将百花楼当成了自己的,该怎么做好生意这事情她从来不含糊。 刚才唐婉月说的话也很清楚明了。 唐婉月知道花妈妈是个明白人,自然知道她的用意,她道:“这其中多用的钱财我来付,只要花妈妈肯帮我配合就行。” “这是自然。”事情说通了,花妈妈说起话来也不含糊。 花妈妈原本就是有些见识的人,再加上百花楼消息要比别的地方灵通,各个地方的消息都能知道一些。 她自然知道唐婉月现在是太子殿下的人,帮他做一些事情。 其他的不用多想,她也能明白过来了。 “那就多谢花妈妈了。”唐婉月站了起来,朝着花妈妈鞠了一躬。 席家产业下面的几家大掌柜子,只有花妈妈这里是最好说话的,不过,既然花妈妈都答应了,其他几个多少会对她有所忌惮了。 “哪里,这是应该的。”花妈妈越看唐婉月越觉得亲切,说着,又提点了一句:“咱们做生意的,只要不影响赚得银子,那几位都挺好说话的。” 唐婉月点头,应了一声,“多谢花妈妈提点。” 从百花楼出来,唐婉月直接上了马车,前往席家。 最近她有一段时间没有回席家看望阮氏了。 到了席家门口,小厮进屋禀告,没一会儿阮氏便抱着小黑出来了。 阮氏怀中的小黑好像有所感应一般,还没到门口,就从阮氏的怀里蹿了出来,直奔唐婉月。 见着同样许久不见的小黑猫,唐婉月矮下身子,两只手朝着前伸着,将蹿过来的小黑一把抱了起来。 柔顺的黑毛在阳光的余晖下泛着黑色的光泽。 小黑用头蹭了蹭唐婉月的手,“喵喵”叫了几声。 “月儿,你可算有空来我这儿了。”阮氏见着唐婉月,脸上的笑容遮不住地往外泄了出来。 “干娘,我最近有些忙,这抽了时间不就过来看你了吗?”唐婉月抱着小黑走到阮氏跟前。 刚才远远地看着她,觉得有一股沧桑感,此刻走近了,很明显的发现她鬓角间的白发又多了一些。 “唉!”阮氏轻叹一声,道:“席家的这些重担子压在你一个女孩子身上,确实是重了一些。之前还有柯黎帮忙,现在柯黎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回老家这么久了也不见回来……” 第235章 歹徒 听阮氏提到柯黎,唐婉月也觉得他离开得貌似有些久了。 心里默默地算了算时日,已经有大半年了。 自走后便一直没有一丝音讯。 阮氏看着小黑窝在唐婉月的怀里,伸手顺了顺它的毛,道:“月儿,你快进屋,别在外面吹了风了。” 本就日夜劳累,要是再感染了风寒,这冬日里也不知该如何过了。 唐婉月听话地抱着小黑跟在阮氏的身边,小青在前面带着路,小鹊在外面指挥着府上的小厮将马车上的东西搬了下来。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 小鹊将东西都搬去了唐婉月在席家住的院子,等一切都弄完之后,她找到唐婉月,在她耳边附耳道:“小姐,东西都搬去了你的院子了。” 坐在唐婉月身边的阮氏听到,朝着这边看了过来,问:“月儿,你这是要回来住?” 刚才在门外,她还以为唐婉月回来只是来看看她。 唐婉月点了点头,道:“我布庄的管事回来了,可以回来休息一阵子。” 这个休息只是布庄的事情暂时交给锦绣,席家的事情还得她来操办。 不过,能少一桩事情,对她来说已经轻松许多了。 阮氏看着唐婉月,有些欣慰,又有些心疼,“真是苦了你了。” 说来唐婉月已过了及笄之年,要是找个会打理生意上的琐事的青年才俊帮衬着,她也不用这么劳累了。 阮淑慧在心里默默地将这件事情记下来,想着什么时候她去参加那些京城贵妇的茶会帮忙留意一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唐婉月不知阮淑慧心里的想法,摇了摇头,道:“做这些事情对我来说不苦。” 只是唯一伤脑筋的是帮东方朔挖坑埋人,这里面的事情都要做到滴水不漏,还得利用席家的产业。 这多少让她想起了席容。 席容因为她被东方朔射伤死去的,这成了她心中的一个结。 现在还要用席容留下来的东西去帮助东方朔。 唐婉月清秀的眼眸微微眯起。 她自然不会这么容易就帮东方朔,这其中的代价她迟早要让东方朔还回来。 —— 回到席家住的第一晚上,唐婉月好像有些不习惯,躺在床上迟迟不能入眠。 她睁着眼睛看着房梁,脑海里数着“一只小绵羊,两只小绵羊,三只小绵羊……”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眼睛一直睁着,自己数得数也乱了,不知道数到了哪里。 夜深人静,屋子外面可以听见“呼呼”的风声,像是要吃人的野兽。 唐婉月在床上辗转反侧,倏地,听到屋子外面有清晰的脚步声。 她翻身的动作一顿,竖起耳朵,听到有人将房门打开了。 清秀的眉间多了几道皱纹,捏着被子的手不由地紧了紧,心里有些不安地想着:屋外的人是谁?慕司卿? 可是她并没有将回席家住这件事情告诉他。 “吱呀”一声,寝卧的门打开了,一阵凉风蹿了进来。 很快,唐婉月就听到来人将门关上。 她将睁着的眼睛闭上,察觉那人朝着她的床前走了过来。 唐婉月微微皱眉,一只手默默地探到头枕的枕头上,想着自己用着枕头能不能打晕这个深更半夜潜入她卧寝的歹徒。 第236章 只有在她面前那么温柔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唐婉月的手紧紧地捏着枕头一角。 察觉到一个影子投在自己的身上,她立马坐了起来,手脚麻溜地抱起枕头朝着来人砸了过去。 只是,她扔出的枕头并没有砸中那人,而是被一只大手捏住,顺带那股熟悉的气息捏着她的手腕。 “警惕性那么强。”低沉沙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唐婉月这才清楚,来人原来是慕司卿。 她微蹙的眉头舒展开来,看着高大的身影,问:“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本想安安静静地看看你,没想到将你吵醒了。” 漆黑的屋子里,唐婉月看不到慕司卿微微上翘的嘴角。 黑夜中,以他的伸手如果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脚步声唐婉月肯定也听不见。 他明明就是故意的。 唐婉月摇了摇头,道:“是我没睡着。” 慕司卿就着黑暗坐在唐婉月的床沿,轻声道:“怎么睡不着?” “可能许久没有回来睡了,有些陌生感。” 每次到新住的地方,唐婉月都会失眠一两夜,可是这里她曾经居住过。 她今夜失眠有些难以理解。 慕司卿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既然睡不惯,那便搬回去住。” “不行。”唐婉月想都没有想就拒绝了。 慕司卿听了,眉头微微蹙起,她没想到唐婉月居然下意识想都不用想就直接拒绝了他。 这多少有些让他伤心。 想到那位即将要回京城的人,他心里的醋意更是大了。 唐婉月没有听到慕司卿说话,伸手在黑暗中摸索了一阵,摸到他滚热的手。 她娇小纤细的手覆盖在上面,柔声道:“我住两天就习惯了。而且,现在的事情与席家有关系,我住在席家可以引人耳目。” 这其中的人自然指的是东方朔的人。 慕司卿皱着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你要是睡不着,我每日过来哄你睡觉。” 声音轻柔的不像是慕司卿一般。 他扶着唐婉月重新躺回被子里,仔细地将被角掖好,坐在床边,大掌轻轻地隔着被子拍打唐婉月,声音悠悠地响起:“秋日的山风拂面,扶我的心弦,趟过清澈的溪涧,任你在其间,越过水流蜿蜒,越过山峦重叠,与你说山下的一天……” 唐婉月听着慕司卿的歌声,等他停顿的时候,张嘴问道:“这歌真好听,你怎么会唱?” 怎么看慕司卿都不像是会唱出这种歌的人,唯一的可能便是别人教他的。 “这是我母亲生前最喜欢唱得歌。”慕司卿的声音染上了一层悲伤,“她很喜欢我父亲,只想与他过山间二人生活,只是父亲心系东晋。” 唐婉月还从没有听过慕司卿说过他的父母。 之前她听相间说过一些关于他母亲的事情。 都说她母亲狠得下心,竟然在他父亲死后直接不管不顾一个刚懂事的孩子,直接自缢身上,独留孩子一个人无父无母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其实,慕司卿比她还可怜。 她的父母亲可能还活在这个世界上,而他的父母亲已经在天堂。 唐婉月坐了起来,两手一张,直接将慕司卿搂入了自己的怀里,哑着嗓子道:“卿卿,你以后有我。” 慕司卿脊背一僵,对于他母亲与父亲的事情他早就已经麻木了。 母亲一生最喜欢的便是父亲,第二是自己。 所以她才会狠得下心与父亲一起离开这个世界,离开有他的世界。 最开始,他是恨过母亲的,后来管家爷爷见他郁郁寡欢,劝诫他:“夫人最喜欢的是老爷,不然哪里会有小少爷?小少爷以后肯定也能找到一位最喜欢自己的人……” 这些都是藏在记忆深处的话。 唐婉月这一声“卿卿”让他想起自己父母亲还在世发生的一些事情。 那时候,他个子小小的,被父亲高举过肩膀,夸赞着:“卿卿个子长得可真快,再过一两年爹爹要抱不动了。” “爹爹,我要快快长大,保护爹爹和娘亲。”稚嫩的声音从小人嘴里吐了出来。 “卿卿可乖了,你不在的时候,他自己学写字,还扎马步呢!” 那时候一家人其乐融融,可最后因为父亲帮东方惊鸿挡了一箭离世,一切都变了。 再也没有人叫他卿卿,也没有人抱他。 他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在国子监内其他的孩子都会欺负他。 别人欺负他,他就欺负回去。每次回去全身都打架打得脏兮兮的。 那些孩子打不过他就骂他,说他是孤儿,没父母,除了顾乘风,没有人愿意跟他玩。 慕司卿的性子也越来越冷淡,对于别人的辱骂视若未闻。 他低头看着紧紧地搂着自己腰肢的唐婉月,伸手回搂住她,道:“嗯,我现在有你。” 他的声音透着几分欣喜。 所以他不会让席容将她从他身边抢走的。 “夜深了,你好好盖着被子睡觉。” 慕司卿将唐婉月重新扶着躺回被子里,又耐心地将被角掖好,坐在床边轻声地继续唱歌刚才的歌谣。 声音悠长动听。 屋外房顶上,慕二和慕三并排坐在房顶上,看着漆黑的夜空上挂着的月亮。 “没想到主子还会唱歌。”慕三诧异道。 慕二笑了笑:“主子会的事情多着呢,只是你我不知道而已。” 这些东西也只有在唐姑娘面前,主子才会慢慢展露出来。 今日要不是因为唐姑娘,他们哪里会知道主子唱歌比百花楼嗓子最好听的百灵唱歌还好听。 这么温柔的主子也只有在这里才能见得到了。 慕司卿不知将那首歌唱了几遍,空气中传来浅浅的呼吸声,唐婉月已经睡熟了。 他垂着眸子看着黑暗中隐约的面容,伸手摸了摸唐婉月柔软的脸颊,将她额间的碎发顺到一边,低下头在她的额头亲吻了下,站了起来,走出了房间。 “吱呀”一声,门一开一关。 慕司卿将房门关严实,脚尖一点,直接跃到屋顶之上。 正并排坐着扯淡的两人突然身体一震,看着突然出现的主子,立马站了起来。 “主子。”两人齐声喊道。 慕司卿扫了一眼两人,“回去。” 慕三立马抬脚跟上慕司卿的步伐,两人一起离开了屋顶。 慕二看着走远的两个人,无奈地摸了摸头。 他家主子也只有在唐姑娘面前才会表现的那么温柔。 第237章 去见东方朔 第二日,唐婉月醒来,她下意思地四周看了一眼床边,然后又巡视了一遍整个屋子。 屋里已经没有慕司卿的影子。 只有掖好的被角告诉着她,昨夜慕司卿真的来过。 小鹊推开屋子走了进来,一眼看见唐婉月坐在床边一副睡眼朦胧的模样,眼底有些淤青,好似昨晚没有睡好。 “小姐,你昨晚没睡好?”小鹊将端着脸盘放到旁边的桌子上,问道。 唐婉月揉了揉眼睛,轻轻“嗯”了一声,道:“前半夜没睡好。” 后半夜睡得还挺香的。 “小姐,我等会拿个水煮蛋给你敷一下眼底。”小鹊走了过来,伺候着唐婉月起床,洗漱,换衣。 直到一切弄好之后,唐婉月坐在梳妆台前,手里拿着一只剥了皮的鸡蛋放在眼底敷着淤青。 敷了一会儿,唐婉月举得手有些酸了,就将鸡蛋放在梳妆台上,拿起脂粉盒。 小鹊一进门便看见被唐婉月孤零零地放在一侧的鸡蛋,立马跑了过来,凶巴巴道:“小姐,我不是让你用鸡蛋敷一敷淤青吗?” 想想小姐以前是多么一位爱美的姑娘,现在小细节一点都不在意了。 “敷了好一会儿了,可是眼底的淤青还在,用脂粉一样可以盖住的。”说着,唐婉月已经上手用脂粉遮盖住眼底的淤青。 小鹊侧头看了一眼旁边孤零零的鸡蛋,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真的是可怜了小鸡蛋,不能被人吃进肚子里,只能孤单单的躺在梳妆台上。 小鹊在旁边伺候着唐婉月化妆,等她画完之后她拿起梳子帮忙挽发。 今日,唐婉月上着一件木兰青双绣缎裳,下着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 小鹊挽了个圆髻,燕尾,再发间插了一对凤尾金步摇。 唐婉月站了起来,在铜镜前左右看了看,小鹊去将软毛锦织披风拿了过来,给唐婉月系上。 两人这才从卧寝里走了出来。 前往食膳堂与阮氏一起用了早膳,唐婉月便坐上马车前往沁香楼,准备找黄文彬。 沁香楼二楼最里面的包间内,黄文彬看着面前的唐婉月有些颤巍巍。 毕竟这人之前还拿他在外养妾室的事情威胁过他,现在他虽然收敛了不少,但是有一位妾室肚子里怀了他的孩子,还被他藏了起来。 唐婉月沉默许久,未说一言。 倒是黄文彬坐立难安了起来。 他讪笑着问:“唐姑娘,您这大驾光临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唐婉月修长的手指捏着茶杯,一双凤眸微微抬起,看着面前的中年男子,脸上挂着神幻莫测的笑容。 “无事便不能来沁香楼找黄掌柜叙叙旧了?” 声音温柔似水,可是她脸上的神情却让黄文彬心里一震,说话更是小心了。 “哪里,哪里,唐姑娘想来就来,黄某怎么会不让唐姑娘来呢?” 唐婉月睨了一眼黄文彬,没有再说话,倒是黄文彬这站着的腿抖得更厉害了。 他颤颤巍巍地看了一眼唐婉月,心里慌得不得了。 自己到底是什么地方又得罪了这位小祖宗了? 他在心里默默地想了想,觉得自己最近老实本分,应该是没有做什么得罪她的事情呀! 大约过了一刻钟,唐婉月慢悠悠地将手里已经凉了的茶水放到桌子上,抬起眼看了一眼黄文彬道:“最近沁香楼生意如何?” 这话一问,黄文彬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回去。 他笑嘻嘻道:“沁香楼生意一直很火,厨房里用的都是新鲜的食材,黄某可丝毫没有怠慢。” 之前他有想过换食材,但是被家里的母老虎知道狠狠的教训了一番,他也就不敢了,只能老实本分的做着以前席容交代的事情。 “都是用的谁家的食材?”唐婉月问。 黄文彬回:“南边梁家的食材都是最新鲜的,卖得最好的。咱们沁香楼的食材一直与他家订购的。早晨第一批新鲜的食材便是送过来给我们的。” “宁家的食材如何?”唐婉月又问。 黄文彬虽然有些小偷小摸,但是打理沁香楼生意的事情还不算马虎,对于京城几家稍大的食材供应还是清楚地。 宁家虽然不是最大的,但是规模也不小。 只是他们家贩卖的食材并不新鲜,很多沉积下来的菜隔日掺在新鲜的蔬菜里再继续卖。 一般买了回家做菜的还好,但是饭店酒楼明白的人都不会从他家采购食材。 黄文彬摇了摇头,“他家的食材虽然便宜一点,但是食材都不新鲜。” 唐婉月听了皱了皱眉头,心里暗道:这又是一件赔本买卖。 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我这里需要一批食材,需要你以沁香楼的名义帮我从宁家采购。” 黄文彬顿时明白了。 唐婉月来这儿坐了这么久的时间,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这自然是可以,但是宁家的菜真的不是很新鲜。” “无碍,你要帮我以沁香楼的名义定期采购这批食材就可以,银两,还有这批食材的用处你不需要知道。” 黄文彬点头,应了下来,“帮唐姑娘做事,黄某再所不辞。” 就是多了件事情而已。 说不定他还可以从唐婉月手里抠出点银两给自己当私房钱。 最近母老虎不知道是不是有所察觉,对他的用银克扣的太过厉害,就连他给外面养小妾的药膳都快付不起了。 —— 从沁香楼出来,唐婉月又去了席家几个产业,将东方朔交代她的事情都处理完毕,随后直接去了东方朔在宫外的住所。 门外的小厮远远地看见唐婉月就进去禀报了。 唐婉月走到大门口,去里面禀告的小厮就出来,将她请了进去。 东方朔坐在大厅内,对面坐了一位唐婉月没见过的中年男子。 那名中年男子见到小厮带了个人过来,也朝着唐婉月的方向看了过来。 唐婉月对上他的视线,隐约觉得这人好似有些眼熟,可是脑海里确实搜索不出一丝关于这位中年男子的相关信息。 她抬脚踏过门槛,走进正厅。 中年男子收回视线,站了起来,对东方朔抱拳,道:“既然太子殿下还有其他事情,下官先告退了。” 东方朔颔首点头,道:“希望刚才与马大人说的话,马大人回去可以仔细考虑考虑。” 中年男子愣了一下,脸色明显变差了许多。 他低下头,道:“事关铃儿清白,也希望太子殿下可以给个更合理的处理方式。” 第238章 不凡气息 “这是自然。”东方朔任然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中年男子往后退了一步,道:“下官告退。” 他从唐婉月身边擦肩而过,唐婉月目送着他走出大门。 不知何时,东方朔走到她的身边,看着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马元洲离去,道:“一位中年男子都值得你这样去盯着?” 唐婉月收回视线,看向站在一旁的东方朔,清明的眼眸中透着几分不耐烦,“他是马元洲?” 虽然是问话,但是唐婉月已经从刚才的“马大人”“铃儿”两个词中推断出来了。 东方朔饶有兴趣地看着唐婉月,挑了挑眉,嘴角微勾,道:“猜得不错。” “你玷污了马铃的清白。”唐婉月十分肯定道。 东方朔好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大笑出声,道:“男欢女爱之事,怎么能说本宫玷污了她的清白?” 唐婉月脸上的表情一顿,看来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只是,这才过了几日,东方朔真的就对一位不懂世事的女子下了毒手。 “能嫁给本宫,是她前世修来的福气。”东方朔说话中带着无比的傲慢。 唐婉月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与他的距离。 东方朔注意到唐婉月的动作,朝着她看了过来,见着她脸上明显疏离的表情,无奈地勾了勾唇,道:“你不用怕,本宫不会对你怎么样。你来找我何事?” “你交给我的事情我做完了。只是那几家铺子生意都不好,我与他们做生意都是赔本买卖。”唐婉月抬起头看着东方朔,道:“我损失了这么大一笔银两,你赔给我?” 对于最近唐婉月做的事情,东方朔自然是知道的。 他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笑容,道:“等我以后登基了,整个国家都是我的,你还怕没有钱赚吗?” 唐婉月内心暗道:可惜,你做不了皇帝。 之前,他多少以为东方朔还有一丝人性。 可是今日知道他的所作所为,这样一位为了皇位不折手段的人怎么可能还有人性? 那些都只是伪装的表象而已。 东方朔看着唐婉月皱起的眉头,将手伸了过去,道:“你我现在可是一条船上的。离开了本宫,东方明珠就不会给你好果子吃。” 唐婉月侧过身子,躲开东方朔的手,回道:“我是生意人,不可能做亏本买卖。这笔钱我记着,等你以后还我。” “好。”东方朔笑着回道。 等唐婉月离开之后,东方朔召了一位暗卫出来。 “她与慕司卿见面都说过什么?” 暗卫跪在地上,双手抱拳,禀告:“两人关系密切,但言论并没有谈及太子殿下。” 东方朔侧头看向前院,旁边的腊梅开出了花苞,尖儿露出一点点梅红。 东方朔抬了抬手,示意暗卫下去,独自一人手背在身后看着梅花的花苞,嘴角勾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慕司卿呀慕司卿!你可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与唐婉月之间的事情?想用她来阴我?可没想到我会将计就计吧!” —— 回去的路上,唐婉月打了一路的喷嚏,鼻尖一直发痒着。 直到到了席府门口,小鹊将她扶了下来,喷嚏都没有止住。 “小姐,你可是感染了风寒?” 唐婉月摇了摇头,“就是觉得鼻尖痒,也没觉得冷。” 小鹊急了,道:“这就是感染风寒的前兆,回去我去厨房煮点姜汤给你喝下,好好睡一觉,出一身汗就好了。不然等真的病情加重了可就得喝药了。” “行,听你的。”唐婉月勾了勾手指,刮了下小鹊的鼻尖。 原本就被冻红的鼻尖更是红了。 小鹊低头捂住自己的鼻尖,气呼呼道:“小姐,你又刮我鼻子,要是鼻子变大了怎么办?” “变大了,慕四也喜欢你。”唐婉月笑着道:“要不寻个良辰吉日,我做主让你们圆房吧!说不定一年之后你就怀上了大胖小子了。” 这两人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了,唐婉月觉得是可以让两人在一起了。 小鹊脸颊倏地红了起来。 她娇羞着脸,道:“小姐,你说什么呢?” “说你的好姻缘呀!” 主仆两人打打闹闹地回了院子。 小鹊去厨房煮姜汤去了。 唐婉月看着突然跑过来的小黑,弯下身子将它抱在了怀里,呢喃道:“小黑,你怎么过来了?” “喵喵……”怀里的猫用头蹭了蹭唐婉月的手,在她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 唐婉月坐在门边,晒着太阳,怀里抱着小黑猫。 不过一会儿,小鹊便端着姜汤过来了。 唐婉月瞄了一眼瞟着姜片的汤汁,抿着唇,道:“小鹊,你先放这儿凉着。帮我将小黑带去洗个澡,它身上有些脏了。” 小黑眯着眼睛正在睡觉,熟不知它从唐婉月的手上转移到小鹊手上。 小鹊低头看了一眼小黑,全身上下黑漆漆的毛泛着油亮亮的光泽,怎么看都不像是脏了。 但她还是抱着小黑去厨房,准备烧点热水给它好好洗个澡。 等到小鹊离开院子,唐婉月四下看了看没人,端起桌上有些烫手的姜汤,走到院子门口的小树下,将碗里的姜汤直接倒了进去,几块姜片贴在泥土上。 唐婉月拿着碗,放回了桌子上,再去干其他的事情。 一个时辰以后,小鹊给小黑洗完澡,回来看着桌子上空了碗,将碗收走。 在案桌上画画的唐婉月微微抬起头,朝着小鹊的背影扫了一眼,见她没有丝毫察觉,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现在也不打喷嚏了,肯定不是染了风寒。 那姜汤的味道辛辣,常在嘴里即便是吃蜜饯也要长时间才能消散。 想了想那股味儿,唐婉月便皱起了眉头。 手里的毛笔擦着宣纸,漆黑的墨迹晕染开来。 她连忙将笔拿了起来,看着画错的地方有些无奈,只能重新添了几笔,将墨迹改成了一株下探的梅枝。 她继续勾勒其他的线条,不一会儿,便出现一位身着貂毛大衣的英俊男子。 面容俊俏,气宇非凡。 这人真是慕司卿。 是唐婉月在梦中见到他的模样。 那时候的他已经成了太子殿下,身上透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不凡气息。 第239章 发烧 夜间睡得懵懵懂懂的时候,唐婉月感觉有些难受,掀了被子,将脚露了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黑影潜入了房间内。 慕司卿看着露出脚踝的可人儿,弯下身子,将她露出来的脚重新塞回了被子里面。 只是被子刚盖上,床上的人脚一踢,被子一角又被踢开了。 慕司卿微微皱眉,感觉这那只脚不安分地乱动着,在空中挥舞着。 他伸手想要抓住那只乱动的脚,结果被踹了好几下。 之前见唐婉月睡觉都规规矩矩的,这还是第一次见她睡得如此不安稳。 慕司卿直接在床边坐了下来,将她的脚捉住再次送回被子里面,然后用一只手隔着被子压住那只作乱的脚。 床上的人动了几次,可是力气怎么都抵不过慕司卿的力气,最后只能无奈地一动不动。 慕司卿侧着头看着唐婉月,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松开钳制着她的脚的手。 床上的人突然翻了个身,手碰到慕司卿的手紧紧地抓住,声音急切中带着哭腔,“爹爹,你别扔下月儿。月儿乖乖的,你别扔下月儿。” 听着凄惨的声音,慕司卿紧抿着双唇,另一只手顺了下唐婉月面前有些湿粘的发丝,轻声道:“我不会扔下你的。” 睡梦中的人又呢喃了一声,然后睡得安稳了。 慕司卿看着紧紧攥着自己中指与无名指的唐婉月,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继续在床边坐着。 慕三与慕二在外面,朝着里面望了一眼,道:“主子怎么到现在也没出来?” “唐姑娘是不是睡着了?”慕三看向慕二。 “早睡着了。”慕二回答。 慕三脸上的神情有些难以言说,“咱主子会不会做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 慕二抬起脚,重重地踩在慕三的脚尖,道:“放屁!咱们主子是正人君子。” 大老爷们一脚本来就重,更何况慕二还用了十分的力气。 慕三直接被疼得抱着自己被踩的右脚,往后跳了数丈远,咬着牙才没有发出疼痛的声音。 “正人君子会夜半三更潜入姑娘家闺房?”慕三咬牙压低了声音说道。 慕二一想,朝着屋子里面看去,里面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也没有一丝声音。 但是慕三说的话确实有些道理。 哪家的正人君子会夜半三更潜入姑娘家的闺房? 但是,他相信主子可你的那个不会做禽兽不如的事情的。 肯定! 睡梦中的唐婉月睡得并不安稳,一会儿她觉得热,想要踢被子,可是过了一会儿,又觉得冷。 慕司卿看着她掀开被子,又重新将被子给她盖好,看着她手露了出来,就将手重新塞回被子里。 几次三番,他的手触碰到裸露出来的肌肤,原本冰冰凉凉的,此刻已经热得不太正常。 这股热透过肌肤传给了慕司卿。 他眉头微皱,缩回了手,看着又将被子踢开的唐婉月,不知该如何是好。 “月儿乖,不能踢被子。”他小声的哄着唐婉月,注意不触碰她灼热的肌肤,将被子重新给她盖好。 “不要,好热。”被子刚盖好,唐婉月手朝着空中一挥,刚盖好的被子掀开得更大了。 慕司卿察觉到一丝异样,伸手朝着唐婉月的脸颊摸去。 滚热得有些烫手。 要是放一杯凉茶在上面说不定可以捂热了。 慕司卿赶紧将被子重新给唐婉月盖住,然后大步走到外面,看着院子里在打闹的慕二跟慕三,厉声道:“你们停下!” 两人立马停了下来,站得笔直。 借着月色,两人看着慕司卿黑沉的脸,有些紧张地问道:“主子,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慕司卿想着唐婉月滚烫的脸颊,眉头皱得宛如山川一般。 “你们去将慕四叫醒,让他叫小鹊过来一趟。月儿的脸很烫。” 脸很烫? 慕三问:“主子,唐姑娘是不是感染风寒了?” 慕司卿回想着刚才唐婉月一直掀被子,手也滚烫,说不定现在又将被子掀开了。 他点头,“全身上下都挺烫的,应该是感染风寒了,快去叫小鹊过来。” 扔下这句话,慕司卿回了屋里,将煤油灯点燃。 昏暗的灯光照亮了屋子里,人影被拉得老长。 慕司卿坐在床边,将被子重新给唐婉月盖上,看着她红得跟苹果似的脸颊,伸手摸了摸。 他刚才出去了下,身上吹了冷风,手也带着几分凉意。 唐婉月现在全身跟火烧似的难受的要命,突然被这么冰了一下,感觉找到了凉缘,立马整个人贴了过来。 她死死的抱着慕司卿的手臂,蹭着他泛着凉意的衣袖,低声的呢喃:“好凉快……” 另一边慕四是被慕三提起来的,一股股冷风吹进了屋子里,灌入他的里衣里,将他一个激灵冻醒了。 “二哥,三哥,你们怎么在这儿?”慕四揉了揉朦胧的双眼,觉得自己一定是看错了。 “快去叫你的小媳妇起来,唐姑娘貌似感染了风寒。”慕三将人放回了地上,说道。 慕四一听“唐姑娘”三个字,整个人顿时清醒了过来。 他又重复了一遍:“唐姑娘感染了风寒?” “对,快去将你的小媳妇叫起来,晚了主子给你好看。”慕二也在旁边应承道。 慕四外套都没来得及披一件,直接朝着外面奔了出去。 慕三看了看,好心地将旁边挂着的外套拿上,跟了出去。 慕四将睡梦中的小鹊叫醒,告诉她唐婉月的事情,她急急忙忙地套了外衫,就跑了出来。 慕三与慕二在门口守着,见着小鹊跑出去,然后又看着慕四出来。 慕三将他的外套递了过去,道:“你小媳妇过去就行了,你去了也帮不上忙。”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完婚,记得叫哥几个喝喜酒。”两人相处了挺长时间了,也适合修成正果了。 慕四穿好衣服,听着两位哥哥的调侃,道:“等我存够了办婚礼的钱。” “缺钱找哥几个借呀!不将你的小媳妇娶回家,你就不怕她跟别人跑了?这么水灵灵的小姑娘,又是唐姑娘的贴身丫鬟,肯定很多人都喜欢……” “你别说,要不是小四先看上了,我都喜欢。”慕三听着慕二的话,点头应道。 慕四一听,心里更是急了。 唐婉月对他与小鹊不薄,给得月银是他在慕王府时的好几倍。 只是他经常给小鹊买一些她喜欢的玩意,存得钱不是很多。 第240章 一夜贴心照顾 他想给小鹊一个盛大的婚礼。 小鹊跑到唐婉月的院子,看着屋子里面点着灯,直接奔了进去。 刚一推开门,她看到坐在床边用手压着唐婉月身上盖的被子的慕司卿,眼里一闪而过诧异。 知道唐婉月感染了风寒,她立马将门重新关上,走到床边。 慕司卿从小到大身子骨就好,从没有感染过风寒,对于这类的病症一丝一毫都不懂。 唯一知道的便是感染了风寒,不能再受凉。 所以,他一直都在帮着唐婉月盖着被子,见她掀开被子就重新给她盖上。 见着小鹊过来,慕司卿让了位置。 他见小鹊弯下身子,撩起唐婉月额前凌乱的头发,用手背摸了摸她的额头,眉头紧紧地锁着。 半响过后,小鹊道:“慕王爷,我家小姐确实感染风寒了。麻烦你照看一会儿,别让她踢被子,我去煮药。” 因为阮氏身子虚弱,席府上一直备着治风寒的药。 “好。”慕司卿点头。 小鹊退出了房间,直接去了厨房,生了煤油灯,见着慕四过来,便让他帮忙烧了热水端去了唐婉月的院子。 “主子,小鹊说用热水擦擦脸,再将热毛巾拧干盖在额头上唐姑娘会好一些。”慕三将热水端着放到床边的床头柜上。 慕司卿抬起眼,看了一眼,道:“知道你下去吧!” 慕三退出了房间,将门关上,守在外面。 屋子里面,慕司卿看着冒着热气的热水,又扭头看了一眼床上脸色红润的人。 松开按压着她不安的四肢,走了过去,将热毛巾沾了热水,然后拧开,重新走到床边,擦了擦有些冒汗的脸颊,颈脖,双手。 等着毛巾有些凉了,他又重新将毛巾浸入热水中,再拧干,然后盖在唐婉月的额头。 刚才还不安分的人终于消停了,安安稳稳的顶着热毛巾躺在床上。 过一会儿,慕司卿就伸手摸一摸热毛巾的温度,见有些凉了,便将毛巾拿下来,浸一浸热水,然后继续敷在唐婉月的额头上。 等着盆里的热水也凉了,他叫了慕三进来,将盆里的热水换了一盆,继续用热毛巾擦拭脸颊。 半个时辰过去,小鹊端着透着浓郁中药味的汤水走了进来。 “慕王爷,您回去休息吧!这里我伺候小姐就行了。” 慕司卿站了起来,看着小鹊走到床边坐了下来,用勺子舀了一勺汤汁递到唐婉月的嘴边。 睡梦中的人紧紧地闭着嘴,小鹊的勺子无法伸进去,一时犯了难。 慕司卿看着,眉头微皱,道:“我来吧!” 小鹊侧头看着还在的慕司卿,站了起来,给他让位置。 等让完之后,她歪着脑袋看着慕司卿学着她刚才的模样,药勺也伸不进唐婉月的嘴里。 这……可怎么办? 慕司卿吹了吹药,嘴巴含住碗沿,仰头喝了一口药,低下头对上唐婉月的嘴,强行灌了进去。 小鹊看得整个人都惊住了,下意识地抬起两只手盖住自己的眼睛,又张开了一条缝隙,偷偷看着借着喂药打啵的两个人。 慕司卿喂完一口,又含了一口药嘴对嘴得渡进了唐婉月的嘴里。 睡梦中的唐婉月感觉到嘴里的苦涩,喝了两口便不肯再喝药,药汁顺着她的嘴角溢了出来,流得满下巴都是。 慕司卿立马将盖在她额头上的毛巾拿了下来,擦了擦她嘴里溢出的药汁,又继续给她喂药。 后面的药喝下去的少,多数都被唐婉月吐了出来,然后被慕司卿用毛巾稀释掉了。 一碗药见了底,慕司卿将药碗递回给小鹊,道:“这样就行了吧!” 小鹊愣了愣地点了点头,拿着碗一回头,发现身后还站着慕四。 慕四刚进来没一会儿,不过自家主子霸道喂药的动作可完全都看在了眼里。 主子不亏是主子,亲起人来丝毫不带犹豫的。 他视线不由地朝着小鹊的粉嫩的嘴唇看了过去。 都这么久了,他都还没有亲过小鹊的嘴唇。 可能脑海里想了不干净的事情,慕四觉得嗓子有些干,吞咽了下口水,喉结上下滑动了下。 小鹊脸颊刚才看慕司卿跟唐婉月亲亲看得还泛着红晕,此刻见着慕四,心跳得更是强烈,好似要从里面跳出来一般。 她伸手拉住慕四的手,将人从里面拽了出来。 到了门口,她将房间门重新关上,对慕四道:“你陪我去厨房。” 两人手牵着手,朝着前方走了过去。 慕四看着月光洒在小鹊的脸颊上,他突然止住了步伐,拉住了继续往前走的人。 小鹊一脸疑惑地回头看着慕四,问:“你怎么不走了?” “小鹊,你可喜欢我?”慕四问。 “那还用说,我当然喜欢你的。” 小鹊的话音刚落下,就看着慕四的脸渐渐变大,紧接着她的唇瓣一凉。 一股触电般的感觉从唇瓣一直蔓延到大脑,然后触及全身。 她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慕四。 这还是慕四第一次亲吻她。 不知过了多久,慕四才缓缓松了口,看着红着脸颊看着他的小鹊。 “你……你干嘛突然亲我?”小鹊说话都结巴了。 慕四尝到了甜头,笑着用手刮了刮小鹊的鼻尖,道:“你喜欢我,难道还不准我亲你吗?” 小鹊躲了两下,还是被他刮了鼻尖。 她娇羞地转身,朝着厨房跑了过去。 慕四看着跑走的背影,立马抬脚追了上去。 树上一直躲着的两人看着跑远的人影,互相对视了一眼。 慕三问:“咱们为什么要躲在树上偷看这两个人打啵呀?” “咱们不叫躲在树上,这叫偷学。学一学慕四是怎么找到媳妇的,咱们也好照搬照学,到时候也早日脱单。”慕二回道。 慕三点头同意,道:“有道理。” 这边两个人继续跟踪慕四跟小鹊。 那边,慕司卿看着躺在床上的人终于安稳了,他伸手摸了摸唐婉月的额头,温度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高了。 他将被角掖好,然后站了起来。 刚迈出一步,又有些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最后还是重新坐了回去,侧着头看着唐婉月的睡颜。 一夜过去,唐婉月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坐在床边靠在旁边柜子睡着的慕司卿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又用手揉了揉眼睛,重新看了过来,人还在。 “不是做梦。” 第241章 小没良心的 唐婉月从床上坐了起来,往慕司卿那边挪了挪。 睡着的人还没有醒,她用手戳了戳慕司卿的脸颊。 手指戳到的地方凹陷了下去,肌肤软软的。 原本看着慕司卿硬朗的面孔,还以为他脸上的肉也是硬的呢! 没想到他脸上的肉跟她与小鹊的一样,都是软软的。 觉得好玩,唐婉月又戳了几下。 在唐婉月一双眼睛一直盯着他脸颊的时候,她没看到那双紧闭的双眼睫毛轻轻地颤动着。 唐婉月戳了几下,,没了新鲜感,便手捏了一簇自己的头发挠着慕司卿的鼻尖。 鼻尖一阵阵的隐痒难受极了。 慕司卿突然睁开眼睛,一双漆黑的眼眸看着正玩得开心的唐婉月,他沉着声音道:“玩得可开心?” 唐婉月吓得手一抖,松开了捏着的头发,结巴道:“你……你没睡着!” 这一双清明的眼睛那里有半分刚睡醒的模样。 突然,屋子外面传来了声响。 “夫人,你怎么过来了?” 屋子外面,小鹊刚准备过来看看唐婉月醒了没,烧有没有退,正巧在门口碰见阮氏也过来了。 “我听闻月儿昨晚上发烧了,心里担心,过来看一看。” 今早,厨房的管事发现少了一帖去风寒的药,便问了一声,小鹊将唐婉月昨夜发烧的事情说了一下,没想到这话传入了阮氏的耳里。 小鹊听了,跟在阮氏的身后。 走了几步,她觉得不对劲。 不知道慕王爷今早有没有离开? 昨晚上,她去将厨房收拾好之后,再回来还看见慕王爷在房间里,后来她走了,屋子里的灯一直点亮着。 今早不知道王爷有没有离开? “夫人,您慢点,小心别摔倒了。”小鹊特意加大了声音喊道。 屋子里面,唐婉月朝着外面望了一眼,立马回头看向慕司卿。 阮氏要来她的房间,可她房间里还装了个活得男人。 这要是被有心人知道了,唐婉月这清白肯定不保了。 她一个鲤鱼打挺,立马从床上爬了起来,赤着脚拉着慕司卿,道:“你……你快寻个地方躲起来。” 说着,她拉着慕司卿将他塞到柜子后面。 奈何慕司卿个子高大,柜子根本挡不住他的身子。 唐婉月又将他揪了出来,将衣橱打开,将人强硬地塞进去。 慕司卿皱着眉头,看着她一系列的动作。 唐婉月的衣服本来就多,衣橱里早就塞得慢慢的哪里还塞得下慕司卿这么个大活人? 这可让唐婉月犯难了。 她松开抓着慕司卿的手,跑到门口侧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声音。 “夫人,您小心点台阶。” 这声音,上了台阶就到门口了。 唐婉月四周看了看,最后视线停在了她的床上。 她房间里也只有这个地方可以塞得下慕司卿这个大高个了。 “月儿,你可醒了?” 伴随着阮氏的声音,门被推开了。 唐婉月将被子掀开一些,露出自己的脸,用手揉了揉眼睛,朝着门口看了过去。 “干娘,你怎么来了?” 阮氏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唐婉月的额头,道:“你这丫头,知道让干娘多穿一些衣服,怎么你昨晚还发烧了?” 昨夜慕司卿贴心照顾一晚上,唐婉月的烧早就退了,不然早上一醒也不可能这么生龙活虎的。 “好在烧退了,下次可得注意点身体。” 唐婉月绷紧了身子,僵硬地点头,“月儿知道了。干娘,您可用早膳了?” “还没呢!这不听了你发烧了,先过来瞧瞧你。可别把身子弄垮了,干娘会心疼的。”阮氏朝着鼓鼓的被子看了一眼,问:“这被子怎么这么鼓?里面可是塞了什么东西?” 唐婉月心一紧,说话有些不流畅:“我昨夜有些冷,便拿了两件厚衣服塞里面,这样暖和一些。” 说着,她从被子里扯出一件披风出来。 阮氏扫了一眼,看到被角下漆黑的布料,眉头微微皱起。 她记得唐婉月从来不穿黑色的衣服。 小鹊看着边黑色的男靴,立马走到床边,用脚将靴子踢了进去,扶着阮氏,道:“夫人,既然你看小姐烧已经退了,还是先去用早膳。等小姐起来,再说其他的事情。” 阮氏听着小鹊的话,收回视线看了看还穿着里衣的唐婉月,生怕她又染了风寒,点头,道:“行,我先去用早膳,你快点将衣服穿好,别又染了风寒。” 唐婉月见着小鹊将阮氏扶走,顿时松了一口气。 等到两人离开了她的房间,她掀开被子,将闷在被子里的慕司卿头露了出来。 慕司卿侧着头看着唐婉月,一双黝黑的眼眸透着光芒,好像夜空中耀眼的星星。 “小姐,鞋子在床底下。” 小鹊去而复返,压着嗓子说了一句话,然后将开着的门重新关上。 唐婉月刚被小鹊的声音吓得又将被子盖在慕司卿的头上,见只有小鹊,顿时松了一口气。 “呼!” 她重重地缓了一口气。 慕司卿自己将头上的被子掀开,坐了起来,感受着满是唐婉月气息的床,说:“我就这么见不得人,要你藏着掖着?” 语气中带着一丝幽怨。 唐婉月将头转了过来,看着慕司卿,道:“半夜三更一个大男人在我房间里,我告诉别人我们什么都没发生,他们会相信吗?” 说着,她用脚踹了踹慕司卿,道:“你快下去,鞋子在床底下。” 慕司卿站了起来,半弓着身子跨过唐婉月站到了地上。 他低头扫了一眼原本应该放在床边的鞋子,眉头蹙着,站在原地不动。 察觉到他的不喜,唐婉月无奈地从床上下来,弯下身子将慕司卿的鞋子从床底下够了出来,递给他,道:“自己会穿吧?” 她也就象征性的问一下。 “不会。”慕司卿脸上丝毫没有一丝羞愧的模样。 “自己穿,你还想要我伺候你穿鞋子吗?”唐婉月扬了扬头,不搭理慕司卿,自己走到衣柜前翻了翻今日该穿的衣服。 慕司卿看着唐婉月的背影,自己坐在床沿便将脚揣入鞋子内,然后站了起来,走到唐婉月的身后,一把将她搂入怀里,下巴低着她的头顶,幽怨道:“小没良心的,昨夜白照顾你晚上了。” 第242章 不怕多一个人吃饭 唐婉月腰肢被慕司卿禁锢住,听着他的话,她有些不信道:“昨夜你照顾我的?” 刚才听小鹊的话,应该是小鹊照顾的才是,不然也不会让阮氏知道自己昨夜发烧了。 “不记得了?还是我喂你喝得药。” 昨夜,唐婉月完全烧糊涂了,清醒了以后一点都不记得昨晚上的事情,就连发烧了也是听小鹊与阮氏说了才知道的。 “你喂过人喝药吗?”唐婉月完全不信。 就慕司卿这拿捏的身架,怎么可能喂她喝药? 突然,身后的人将她翻了个身,面对着他。 高大的身躯往下压了下来。 唐婉月嘴唇一凉,感觉着一股独特的气息侵略着她的嘴唇。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一时忘记了呼吸。 随着时间的流逝,唐婉月的脸颊越来越红,一股窒息感慢慢渗透着。 慕司卿察觉到,立马松开了她的唇瓣,道:“都亲过这么多次了,还不会用鼻子呼吸吗?” 唐婉月半握的拳头砸在慕司卿的胸膛上,道:“你干嘛一大早不干正经事清?” “我在告诉你我昨晚怎么喂你喝药的。”慕司卿一本正经的说道。 “谁家喂药这样……”唐婉月说到一半的话戛然而止。 脑海里隐约有一丝印象。 睡梦中,好像谁给她喂了苦死人的水,她还吐了出来。 她眨了眨眼睛,看着慕司卿,一时说不出话来。 慕司卿看着她圆溜溜的眼睛,知道她应该是想起来一些了。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道:“以前确实没喂过别人吃药,不过现在已经喂过了。” 言外之意便是唐婉月是他第一个喂药的人。 唐婉月脸颊微微泛起了红晕,她不自然道:“大不了下次我喂你喝药好了。” 这个喂药当然不是再正经不过的喂药,才不会像慕司卿这般不正经的喂药。 “好,我等着生病了你给我喂药。”慕司卿眼里含着笑意。 唐婉月一听,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后知后觉地才回味过来,别扭道:“我可不是咒你生病,就是这么一说,不是咒你。” “嗯,我知道。”就她这感觉烧糊涂的小脑袋哪里还想得了那么多的事情? 慕司卿想到昨夜唐婉月睡梦中的呢喃,问道:“月儿,你可想去找你的亲身父亲?” 唐婉月的身体一僵,脊背挺得笔直。 “不想。”她说话的声音一沉,闷闷地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衣服,回头看向慕司卿,“你昨夜肯定一夜没睡好,先回去休息吧。” 慕司卿看着她突然变了的神情,抿着唇,点了点头,“嗯”了一声,道:“嗯,我先回去休息。” 见她闭口不提自己亲身父亲的事情,慕司卿也没有强迫。 有些心结如果本人不愿意解开,别人再怎么帮忙都没办法解开。 唐婉月抱着怀里的衣服走到床边,直到听到身后“吱呀”一声,门开的声音,她才回头看了过去,正巧看着慕司卿离开的那一抹黑影。 她抿着唇,将一直贴身戴着的玉佩拿了出来,摩擦着上面的纹路,只见停留在月亮上面刻的“林”字。 她刚才说谎了。 她很想很想找到她的亲身父亲。 虽然知道唐明智一家对她的恶毒,但是她依旧用着“唐”这个姓氏,便是希望自己的亲生父亲回来找她,可以很容易的找到她。 可是,越是等待,她心里的失望便越大。 所以,慕司卿刚才说话的时候,她的反应才会那么的大。 她希望自己的亲生父亲还是喜欢她的,会回来找她,不是将她扔在一个心思歹毒之人手里不管不问的。 如果她亲自去找了,她怕一切跟她想象的不一样。 唐婉月沉默地换了衣裳,然后叫了丫鬟端了热水开始梳妆打扮。 半个时辰后,唐婉月去了食膳堂,用早膳。 刚用完早膳,阮氏便叫了小青拦了她的去路。 “唐姑娘,夫人让奴婢过来叫您过去一趟。”小青恭恭敬敬地行礼,一双清秀的眼眸透着几分光亮。 唐婉月问:“干娘可说了找我何事?” 小青摇了摇头,道:“夫人没说,不过应该跟早晨去姑娘院子里的事情有关系。” 唐婉月以为是自己昨夜发烧的事情,便松了一口气,跟在小青的身后去了阮氏的院子里。 今日太阳尚好,才过卯时,太阳已经明媚地挂在碧蓝的天空上。 唐婉月踏入阮氏的院子,远远地便看到抱着小黑躺在藤椅上的阮氏。她抬脚走了过去,道:“干娘,你叫我过来所为何事?” 阮氏缓缓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小青,道:“小青,你先下去。” 小青福身,退出了院子。 整间院子只剩下唐婉月与阮淑慧两个人。 阮淑慧看向唐婉月,上下打量着她,尤其看她露在外面雪白的颈子,见没有一丝异样这才松了一口气,说:“月儿,你可知道女子的清白多么重要?” 唐婉月一脸懵圈地看着阮淑慧。 不是应该问她发烧可好了吗?怎么突然问这么没头脑的问题。 见着唐婉月不说话,阮淑慧直接挑明道:“今早我看到你床上被子里还有一个男人。” 这话一出口,唐婉月感觉脑袋里跟放烟火似的,炸开了。 她错愕地看着阮淑慧,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题。 “月儿,我现在是你的干娘,你要是有心仪的男子可以告诉干娘,干娘可以给你做主,咱们席家在京城只有别人攀不上咱们家,还没有咱们不能嫁的人家。要是那人是皇亲国戚,干娘也可以厚着脸皮去请香妃娘娘帮你要一张圣旨……可是咱们不能这么不清不白的跟人在一起,该要的名分还是要有的。” “干娘,不是你想的那样……”总是唐婉月与人谈生意的时候再巧舌如簧,可是此刻跟哑巴吃了黄连,有苦也说不出来。 “月儿,干娘知道,我是容儿的母亲,可是逝者已去,我不会用容儿禁锢你的一生。你跟我不一样,你还年轻,与容儿也没有婚约,可以找个喜欢的男子过一生,对方家室不好也没关系,咱们家有钱,不怕多一个人吃饭。” 第243章 对策 阮淑慧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唐婉月张着的嘴又闭上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阮淑慧见唐婉月一副语言又止的模样,凑到她的耳边,道:“月儿,今早我看见你被窝里藏了一个男人。” 她活了大半辈子,小鹊那偷偷摸摸的动作她怎么可能没有所察觉到? 阮淑慧看着唐婉月,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道:“小月儿要是有喜欢的人就告诉干娘,干娘帮你琢磨琢磨。怎么干娘也别你多活二十多年,看人的本事还是有点的。” 感受着头顶温顺的抚摸,唐婉月抬起头看着阮淑慧。 阮淑慧眼角带着几条皱纹,即便这样也无法遮盖住她端庄的五官和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矜贵气质。 唐婉月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说出了口:“我确实看上了一位男子,他昨夜知道我发烧了,过来照顾了我一夜。不过,我跟他什么也没发生。” 唐婉月激动地抬起头,看着阮淑慧。 见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整个人透着和蔼的表情,“我知道。” 要是真发生什么,怎么可能躲在床上还规规矩矩的穿着衣袍。 这也是阮淑慧为什么会跟唐婉月挑明的原因。 “所以,什么时候带回来给干娘瞧一瞧?” 唐婉月犹豫了下,几次张嘴都没有说出话,最后又将嘴闭上了。 见着唐婉月犹豫不决,阮淑慧也知道她不想开口,便没再提这件事情,扯开话题道:“过两日便是你的生辰了,干娘在席府举办生辰宴。你要是有交好的朋友告诉干娘,干娘去递请帖。” 她的生辰? 唐婉月想了想,确实还有两日到冬至了。 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一转眼便到了新的一年冬至了。 “干娘,我到时候将名单写了给你。” 去年她的生辰是跟席容一起过得,今年她希望跟那个人一起过。 —— 慕司卿一觉睡了,已是傍晚酉时了。 他一坐起来,屋子外面便传来慕三的声音。 “主子,您醒了?”慕三一直在门外候着,刚才听到屋子里有了一丝动静便试探着喊了一声。 “醒了。”慕司卿从床上坐了起来,下床穿上鞋子,然后拿起架子上的长袍穿上。 慕三推门而入,看向刚起床的慕司卿,将门重新关上,走了过去,道:“主子,东方朔那边有动静了。” 慕司卿系带子的手一顿,道:“他又做了什么事情?” “他要与马铃结亲。” 马铃,马元洲之女。 朝堂上为数不多的中立官员。 要是东方朔与马铃的婚事成了,那么马元洲便成了东方朔的人。 怕是朝堂上要重新洗一次牌了。 “任重那边可有什么消息?”慕司卿顿了一下,继续手上的动作。 马元洲确实是一位为数不多的重臣,可是唯一的缺点便是爱女,这也被东方朔给拿捏到了把柄。 “那边也刚知道马元洲与东方朔的事情,正在想对策。” 慕司卿将衣袍穿好,冷着一张脸,道:“没有什么对策比让马铃消失更有效了。” 只要这根系着东方朔与马元洲的纽带消失,那么马元洲便不会帮东方朔。 第244章 江湖组织——听风楼 慕三脸上神情一顿,疑惑地抬头看向慕司卿,“主子,您的意思是将马铃……主子,你以前可不杀无辜的。” 纵使马元洲牵扯到朝堂上这个混局,但是他女儿马铃常年深居闺阁,可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 慕司卿看向慕三,嘴里低骂一声:“蠢。” 慕三好像真的应了这个字一般,傻头傻脑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壳,心里小声哔哔:我哪里蠢了? 就这憨厚老实的动作,慕司卿挪开了眼,轻声道:“你现在做事还需要本王来教你?不是蠢?!” “寻个机会将马铃之事嫁祸给东方朔,挑拨两人之间的关系。要不要本王告诉你具体应该做些什么?” 慕三顿时明白了慕司卿的用意,低下头,双手抱拳:“属下明白,这就去办。” 说完,他往后退了几步,走到房间门口,突然身后传来慕司卿的声音。 “等等。” 慕三停下脚步,转身:“主子,可还有其他事情?” 慕司卿走到他床边柜子上放置的一本书里,从里面取出一张纸,走到慕三跟前,将手里的纸递给他,说:“找个好工匠帮我将画中的东西打造一套。” 慕三低头看了一眼手里多出来的纸张,沿着折痕打开,见里面画的居然是一套首饰。 最下方写了一行字:赠与月儿。 这个月儿不用说自然指的唐婉月。 “主子,您这是准备给唐姑娘打造一套首饰?” “知道就去办,明日便要。”慕司卿挥手示意慕三离开。 慕三将手里的纸张重新折叠好,收入袖中,退出房间。 等慕三离开,慕司卿走到隔壁的案桌上,眼眸低垂扫了一眼桌上揉成团的这堆宣纸,走了过去坐了下来。 他将纸团扔进纸篓当中,又将桌上凌乱的文房四宝归顺到位。 等一切都顺妥当了,他散漫地靠在身后的椅背上,一双漆黑的眼眸慢慢敛上。 唐婉月的生辰要到了,东方朔又开始动作了…… 他只希望这先后顺序不要乱了。 —— “少爷,您现在不准备回京城了吗?” 柯黎看着距离京城只剩二天一夜的路程,有些不解。 “不了。”这几日,日夜有人过来拦截他。 席容微眯着眼睛,道:“怕是有人不想让我回京。等弄清楚这帮人是谁的人再回去。” 柯黎捏着长剑的手紧紧握紧,道:“这都是死士。应该是背后之人找江湖上的听风楼下了重单。” 听风楼的人遍布四大国家,是江湖上买卖消息,雇佣杀手的组织。 只要你给得起他们想要的价格,不管什么任务他们都会妥善地完成。 席容听到“听风楼”这三个字,眉头微蹙,道:“那便从听风楼开始调查。” “可是听风楼只是江湖传说,具体在哪里无人可知。少爷,咱们要从何处开始调查?” “从下一批过来刺杀我的人开始调查,他们身上多少会留下蛛丝马迹。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们的毒药是藏在牙缝之中,到时候你直接卸下他们的下巴就行。” 第245章 又是一年生辰 柯黎双手抱拳,道:“属下知道了。” 席容双手抄在身后,走到窗前。 窗户大开着,外面朝里面刮着凉风,倏地,一朵雪花飘了进来,落在席容的眉间。 他抬手伸出窗外,掌心托住一朵朵白色的雪花。 掌心带着温度,瞬间雪花化成水滴。 “柯黎,下雪了。” 柯黎听声,抬起头,顺着席容的视线往外看去,见着窗外的雪朵越飘越大,关心道:“少爷,您病刚好,不适合吹风。” 柯黎没说还好,一说,席容觉得右胸膛处的伤口隐隐作痛。 他往后退了一步,“关窗吧。” 柯黎听话地将窗户关上,隔绝了屋外的冷风。 席容坐到板凳上,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问柯黎:“你过来找我之前,小月儿生活得如何?” 其实,这个问题他之前已经问过了。 柯黎不厌其烦地回答:“唐姑娘生活得很好,席家的产业也被她稳住了。” “她一定很辛苦。”席容呢喃道:“不知以后她知道我骗她会不会怪我。” 柯黎想到唐婉月在席容“灵堂”前的表现,眸色微暗,违心道:“不会的。” “希望如此。” —— 转眼便到了冬至。 昨天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雪,大地被雪白的积雪覆盖住。 唐婉月一起床,推开门,便看到门口在扫雪的下人。 小鹊匆匆忙忙端了一盆热水跑了过来,将热水浇在路上刚落下的雪上,哈了一口热气,道:“小姐,今日雪大,你出来了得小心了。厨房的刘婶今早出门一个没注意,便摔了一跤,整个膝盖都摔青了。” 唐婉月仰头,看着天空飘落的雪花,甚是感慨,“这雪还没停吗?” “估计得下到中午。”小鹊回答。 真应了小鹊这句话,这场雪下到午时才停下。 阮氏在前厅招呼着被邀请过来的客人,小鹊在后厨帮着忙。 唐婉月在房间里整理着东西,小青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 “唐小姐,夫人叫您去前院一趟。” 唐婉月手里拿捏的花簪放了回去,转头看向门口的小青,问:“可是有什么要紧事情?” 小青道:“是马家的女儿过来了。夫人觉得您与她年龄相仿,应该会聊得来些。” 听到“马家”这两个字,唐婉月眉头微皱,问:“你说的可是叫马铃的那位小姐?” 小青点头,“小姐听说过?” 刚才在正厅,小青听到马铃与夫人的交谈,好似不认识唐婉月。 “之前在市集上见过一面。”唐婉月将桌上有些凌乱的东西简单地收拾了下,然后跟着小青前往正厅。 隔了一段距离,就听到正厅里的欢笑声。 唐婉月抬头朝着那边看了过去,见到一位贵妇正与阮淑慧聊得正开心。 见着她过来,屋里的人纷纷地朝着外面望了过来。 今日唐婉月上穿梅花曲水锦散花裙,下着淡粉汴绣绒圈锦综裙,外披一件石色网绣紫花布大氅,头发挽成参鸾髻,发间只插了一支梅花簪,耳上堆丝冰种耳珰,白皙如青葱的手上戴着錾花锂辉石手镯。 远远看着气质非凡,不像是商户女。 等到唐婉月一步步走近,马铃的母亲见着她的面容,夸赞道:“这姑娘长得可真是天姿国色。” “令嫒长得也是落落大方,我要是没记错到了该许配人家的年纪了吧?” 阮淑慧说这话一点其他意思都没,但是听到这话的母女两脸色一变。 就连刚跨进门槛的唐婉月身子也一僵,一双眼睛朝着马铃看去。 第246章 生辰礼 面容精巧的女子眉间微蹙,搭在膝盖上的手攥紧了帕子。 马铃咬着唇,低垂下头。 就连她的母亲安氏脸色也有几分难看的。 唐婉月收回视线,心里暗道:看来东方朔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了。 “干娘。”她出声干扰了有些微妙的气氛。 阮氏见着唐婉月进来,立马站了起来,也没有去注意马家母女两的不对劲。 “月儿,你过来。干娘给你介绍个同龄人。”阮氏示意马铃的方向介绍道:“这位姑娘是马家的女儿,叫马铃,年纪应该比你大一岁。” 唐婉月看向马铃,自我介绍道:“我叫唐婉月。” 马铃收敛了脸上异样的神情,站了起来,朝着唐婉月点头,一双眼睛带了丝疑惑,道:“你好,我叫马铃。” “马小姐,咱们之前见过的。”唐婉月轻声说道。 马铃刚就有些疑惑,觉得唐婉月长得有些眼熟,经过她这么一说更是确定自己的想法,“我刚见姑娘也觉得眼熟,没想到之前真与姑娘见过。” 安式见如此,收敛了刚才脸上不自然的表情,道:“既然你们两个之前见过,这也是一种缘分。不如唐姑娘带小女四处逛逛,我与你干娘说写话。” 唐婉月抬头,看了一眼安式,微微点头行礼,说:“好,府上腊梅花开了许多,我带马小姐去看看。” 马铃跟着唐婉月出来,眼神一直在倩丽的身影上瞟了八次。 她一直觉得唐婉月眼熟,可是真的细想起来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与她在何处见过。 唐婉月一直在介绍着后院的花儿,一侧头正好撞见马铃打量的眼神。 她停下刚说的话语,道:“马小姐为何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马铃也意识到自己的眼神太过于暴露,挪开视线盯着身侧的一朵粉嫩的花苞,说话有些不自然:“唐姑娘刚才说我们两见过,是在什么地方?” 听闻她的话,唐婉月回:“之前在听戏楼与唐小姐擦肩而过,当时唐小姐好像遇到伤心事了。” 话语提到听戏楼,又加伤心。马铃立马就知道是何事与唐婉月见过了。 是那日她故意走错包间,进了慕司卿的包间,被另外一位人骂了出来。 想着之前与那人再见面的场景,马铃脸上又羞又奴,捏着手帕的手搅得紧紧的。 唐婉月见着马铃这道神情,大概也才出几分她心里所想,见着旁边的凉亭,便带着她过去做了做。 席府后院盛大,种了大片的梅林,府上下人照顾得好,到了冬日,梅花如这般开满花苞,即便没有开花,也是极美的。 唐婉月侧头看着有些发呆的马铃,出声道:“马小姐可是有心事?” 马铃的思绪被声音打断,对上唐婉月的视线,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唐姑娘,我可否问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要是你被迫嫁给一位自己不喜欢之人,你要如何?” 一听她的话,唐婉月立马便知是何事。 “我在京城只有干娘一位亲人,她不会强迫我嫁给不喜欢之人。”唐婉月停顿了下,问:“马小姐是被许配给不喜欢之人了?” 许是知道刚才一不小心多说了,马铃摇头,“还没确定下来。” 这事关乎她的人生大事,即便那男人有一张巧舌如簧的嘴,可是马铃依旧觉得自己如果嫁给他,今后的日子必然不好过。 可是……不嫁给他,她又能嫁给谁了呢? “我见马小姐母亲性格温和,应该不会强迫你嫁与不喜之人。要是真不喜欢,就另寻良人。” 马铃听了,面露苦笑,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两人没聊多久,前厅匆匆来了位下人将马铃叫走了。说是马府来了个下人,府上出了些事情。 唐婉月回了正厅,阮氏见着,问:“你与马家小姐聊得如何?” 唐婉月摇了摇头,“马小姐好似有心事,一直心不在焉的。” 阮氏刚才也与安氏谈到些,无奈道:“马家最是疼爱他们这个女儿,也不知为何会将她许配一位她不喜欢的人,一家人看着都不是很开心……” 唐婉月心里猜测,这怕多半是已经确定将马铃嫁与东方朔了。 看来,晚点她得将这个消息告诉慕司卿。 傍晚时分,席府的宴席准备妥当,客人也陆陆续续来了。 宴请的是唐婉月在京城的一些故交好友,也有生意上往来颇多的同龄之人。 人数不多,大约十位左右。 锦绣与江澜在路上碰见,一起过来的。 “婉月,这是我送你的生辰之礼。”锦绣将一枚细长的四方锦盒递给唐婉月。 江澜也应了一声:“小月亮,也有一份礼物给你。” 江澜直接打开手中拿着的黑色方形锦盒,里面是一只通体碧绿的翡翠玉镯。 “你快将锦绣送你的礼物打开看看。” 唐婉月听了江澜的话,将锦绣递给她的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对翡翠耳环。 “这两是一套?” 锦绣摇头,“不是,碰巧而已。” 她们两在路上撞见,就互相看了一眼送的生辰礼,没想到两人心思到了一处,再缺一套头饰便真的凑成一套了。 “呦!江澜,你自己来了!”钱乐瑶远远地看见江澜,大嗓门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走到跟前见着开着的两个锦盒,笑着道:“这是只缺一套头饰了呀!正巧我送给月儿的是套头饰。” 她拍了拍手,身后跟着的丫鬟走上前,大开手里捧着的绿色锦盒,里面是一对翡翠玉簪和步摇,与另外两件同色系,合着看一起就跟一套似的。 “我就一直觉得月儿翠绿欲滴 ,灵气逼人,也只有这翡翠可以衬得上你的气质了。你们两果然与我想法相同。”说着,钱乐瑶侧头看向锦绣,一双眼睛打量着。 “前几日,府上的管事还跟我说锦绣瘦脱骨,变成大美人了。我还不信呢!今日一见,果真美得不可方物。” 钱乐瑶感叹道:“果然胖子都是潜力股!” 锦绣被她这么一说,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这时,门外的小厮急匆匆跑了进来禀告:“顾少爷带了友人一起过来了。” 这个顾少爷自然指得顾乘风,这个友人不知再说的谁呢? 第247章 北祁的公主 钱乐瑶一听,立马打趣江澜:“你这前脚刚到,顾乘风后脚就来,怎么你两不一起过来?” 说着,她凑到江澜身边,压低了声音问:“听讲顾乘风准备与你先订下婚事,可是真的?” 这突如其来的话题转变让江澜横了一眼八卦的钱乐瑶。 她沉声道:“你怎么那么多小道儿消息?” 钱乐瑶咧嘴一笑:“闲工夫多呗!就爱打听你们这些人的消息。” 这边话音刚落下,远远地就看见大门口走近三个男人,走在正中央的便是他们谈论的顾乘风。 唐婉月看向顾乘风右侧的人,晶莹剔透的眼睛闪着光亮。 倒是站在唐婉月身侧的锦绣见着另一个人,抬着的手紧紧地捏成了拳头,衣袖被紧紧地捏皱在手心中渗出汗珠浸湿了。 谢言轩一袭紫衣,即便冬至已到,衣领依旧大开着露出结实的胸膛,墨色的长发随意的披散着,手里捏着一根刚才下马车拾到的花簪子在手里把玩着。 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含着笑意,朝着前方一扫而过,见着围在一起的四位姑娘,他侧头对顾乘风道:“这都是姑娘家的,我这个长辈过来是不是不太好?” 顾乘风还没有回话,倒是慕司卿先开了口:“知道不好还跟来。” 谢言轩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道:“你们两都过来了,我一个人无聊呀!” 刚才三人一起在议事,慕司卿听闻顾乘风被阮氏宴请了,便跟着一起过来,倒是谢言轩这个比他年龄还大上十岁的老男人跟了过来。 前院离正厅不远,一行人几步便踏入了门槛。 锦绣身子见着走近的人,人站在人群之后。 钱乐瑶看了一眼顾乘风后,视线停留在慕司卿身上。 早先她在宫里匆匆见过慕司卿几面,一直觉得他性子凉薄,不喜热闹,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会出现在席家的宴席上? “见过慕王爷。”钱乐瑶先行行礼,随后几人也跟着行礼。 慕司卿这才注意到钱乐瑶,双眼微眯。 这人是钱家的女儿。 “免礼 ,本王就是跟着顾乘风过来蹭饭的,那些虚礼可以不用在意。” 谢言轩在旁边也附和了句,“对对对,我的小徒儿觉得他一个男的过来有些不好意思,拉两个蹭饭的陪陪他。” 说着,他将手里把玩的花簪举了起来,问:“刚才在门口拾到一枚簪子,是你们谁掉的?” 唐婉月朝着他手里捏着的花簪看了过去,是一只兰花玉簪。 这簪子之前她好似见过。 其他几人也看了过去,锦绣见着眉头微皱,身子下意识地往旁边躲了下。 唐婉月见着身边人的动静,侧头看了过去,见着锦绣的模样,想着上次她与自己说的话,出声道:“这枚簪子是我的,可能刚才出门迎他们时掉的。” 她两步走到谢言轩跟前,道谢道:“多谢谢公子帮我拾了回来。” 纤细白皙的手伸了过去。 谢言轩视线停在唐婉月头顶戴着的珠钗上,倒是她身后的那位娇弱姑娘头上少了一枚珠钗。 他勾了勾唇,将花簪递了过去,“不用谢。” 唐婉月接了过来,收入了袖兜中。 后院,小青过来告诉她们宴席已经准备妥当,带路将几人带去开席。 阮氏今早一直在忙着,身子骨看着也比以往硬朗许多,见着众人朝着这边走来,她立马走了出来迎接。 看到慕司卿时,她微微顿住,随后露出和蔼的笑容:“慕王爷真是许久没见了都长这么大了。” “阮姨。”慕司卿喊道。 唐婉月听到,侧头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她之前都没有听慕司卿说过他与干娘还有故交。 许是心灵感应,慕司卿朝着唐婉月所站的方向看了过来,见着她那双迷惑地眼睛,与她对视上。 唐婉月怕别人看出什么异样,立马挪开了视线,脸颊带着淡淡的粉色。 她寻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右侧是锦绣,左边是江澜,对面…… 看着那位穿了一身黑袍的男人走到他的对面坐下,唐婉月满脸诧异。 之前不是说好了,在外面不要表现的那么明显。 这坐她对面是怕别人发生不了两人暗地里的关系。 江澜另一边的钱乐瑶见着江澜一个人坐着,打趣道:“江澜,你怎么不与你的未婚夫婿坐一块儿去?” 这话音刚落下,顾乘风便在直接走了过来,对后面的丫鬟道:“这边加个位置,我坐这儿。” 江澜侧头看向钱乐瑶,“这就听你的话坐一块了。” 钱乐瑶有股被打脸的感觉,吃味道:“之前顾乘风见着你不是跑的吗?怎么现在两个人如胶似漆似的?” “那当然是已经发觉了我的好,喜欢上我了呗!”江澜扬了扬下巴。 当初她追顾乘风的事迹就是被钱乐瑶这张大嘴巴传得京城大家闺秀都知道的,那时候见着人都会说她倒追顾乘风那个浪荡子。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她最终得偿所愿。 “瞧你嘚瑟的。”钱乐瑶无趣地拾起桌上的枣子塞入了嘴里,一咬牙,甜滋滋的味道蔓延整个味蕾。 刚才心里的烦躁被这颗甜枣给满足了。 “这枣儿不错,澜儿,你尝一尝。”顾乘风拾起一颗枣,塞入江澜的嘴里。 这时,刚被小厮带进来的谢芷若扫了一眼看见谢言轩居然在场,这往里迈的脚怎么都抬不动了。 谢言轩见着,道:“来迟了,还杵在门口站着干嘛?” 谢芷若这才挪着步子走到距离谢言轩最远的空位上坐了下来,心里暗道:她叔怎么在这儿的? 唐婉月笑了笑,谢芷若果然很怕她这位长辈。 此刻猫在座位上,一双眼睛直盯着面前的果盘,丝毫不敢将视线挪出去半分,整个人拘谨的哪里有半分与她相处时的模样。 钱乐瑶侧头看向这位刚进来的姑娘,一双视线上下打量着。 不知为何,她觉得这个姑娘有些眼熟,再看着她与谢言轩说话时的模样,一个想法在脑海里蔓延开来。 这两人眉眼之间有几分相似,应该有血缘关系。 谢姓? 记忆一下子回到三年前,北祁来使中有一位公主…… 钱乐瑶看向谢芷若,三年时间,人变化不大,这位真的是那位北祁的公主。 第248章 醒酒茶 唐婉月居然还和北祁公主有来往。 钱乐瑶单手撑着下巴,打量着几人,最后若有所思地盯着谢芷若。 坐在她身侧的江澜几次侧头都瞥见钱乐瑶看着谢芷若,出口道:“乐瑶,你这是看上人姑娘了?这么盯着人家。” “我这是在疑惑,为何婉月认识的姑娘都长得貌美如花?”钱乐瑶慢悠悠地说道。 江澜一听,笑乐了,“没见过你这么厚脸皮的,夸自己都不脸红一下。” “啊?”钱乐瑶这才反应过来,她这是将自己也夸进去了。 “我虽然不是大美人,但也是中上之姿吧!夸一夸自己有何不可?” 钱乐瑶与京城其他的大家闺秀有些不同,说话大咧口无遮拦,但是心思也是细腻,观察入微。 不然,就她一个庶女不可能在钱家生活的风生水起。 “是呦!谁让你穿了小月亮家的衣服。” “是哒,是哒,今天寿星最大。”钱乐瑶站了起来,端起桌上的陈酿果酒,朝着唐婉月的方向敬酒,“今日是婉月的生辰,我祝婉月经营的所有铺子财源广进,生意兴隆。” 江澜也顺势站了起来,举起杯盏,“我祝小月亮身体健康,开心常乐。” “我祝唐婉月越来越美,早日找到如意郎君。”顾乘风说话时带着玩味儿朝着慕司卿坐的位置瞥了一眼。 慕司卿站了起来,严肃着一张脸,“既然本王跟顾乘风一起过来了,便也祝今日寿星春风拂面以莫定兮,漾繁花而晴昊。” 此话一出,顾乘风坐了下来,将手中饮尽的杯盏放置在案桌上,右手捏起放在一侧的折扇,灵活的手指转着扇子,道:“什么时候你还文绉绉起来了。” 唐婉月抬起手中的酒杯,朝着慕司卿举杯,与他一同饮酒。 这一人敬一杯,唐婉月已经四杯果酒下肚了。 虽然果酒度数低,但是唐婉月白皙的脸颊已经爬上了两朵红云,远远看去好似有些醉意。 “今日多谢大家到来,也谢谢大家的祝福。” 丫鬟端着菜肴上来,阮氏招呼着众人食用。 美食佳肴,酒过几盏,相谈甚欢。 因着高兴,唐婉月喝了不少酒。 直到酉时末,宴席才散。 唐婉月涨红着一张脸站在席府门口,送着来宾离开。 慕司卿踏上马车,看着醉晕的唐婉月,眉头紧锁着。 顾乘风在马车内催促道:“怎么了,不想走了吗?” 马车内的人依靠在软塌上,侧着头看着慕司卿的背影,说话都有些晕乎乎的。 刚才在里面,他本想多灌慕司卿几杯酒看他出洋相的,结果他没喝醉,倒是他再多喝两杯就要喝醉出洋相了。 此刻脑袋昏昏沉沉的,看着慕司卿的背影就好似有多重幻影似的。 慕司卿进入马车,掀开车帘的手缓缓放下。 小鹊搀扶着唐婉月,道:“小姐,今日你喝了不少酒。” “今日……嗝……今日高兴。”唐婉月扶着墙壁的手一松开,整个人就朝着前面倒去。 此刻,她的眼里天旋地转,好似自己在原地转圈圈。 见着她要跌倒,小鹊手忙脚乱地扶稳了她的身体,“小姐,你可得小心点,别这么重要的日子把自己磕着碰着了。” 唐婉月侧头看向小鹊,眼前一片模糊,感觉有三四个小鹊在眼前晃悠。 她一把抓住她的手,睁大眼睛,道:“小鹊,你干嘛老在我面前晃悠,晃得我脑瓜子疼!” “小姐,我可没有晃悠,是你自己在晃。”小鹊扶住唐婉月,带着她朝着里面走去。 从席府大门到她的院子,平常半刻钟不到的路程整整走了两刻钟。 小鹊费尽千辛万苦,总算将人送门口驼回了床上。 唐婉月躺在床上,伸手朝着屋顶抓了个空,人神志有些不清晰,嘴里一直嘀咕道:“婉月今日很开心,很开心,很开心……” 小鹊忙前忙后,突然没听见唐婉月嘀咕声,侧头往她的方向看了过去,发现唐婉月此刻安静地躺在被窝里,眼睛已经闭上了。 她过去看着唐婉月穿在身上的衣服,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将她的外衣脱了,又将被子拉到她腋下盖好。 不知不是不因为喝了酒,小鹊觉得她家小姐今日不是真的开心。 这种开心太浮与表面了。 不像是真心实意从心底散发出来的。 看着唐婉月上扬的嘴角恢复了平常,小鹊觉得这才是自家的小姐,放心地退出了房间,去给小姐准备醒酒汤去,不然醒了等睡醒了以后肯定要脑袋疼了。 唐婉月睡梦中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个人在摸她的脸。 她睁开眼睛一看,见着一张熟悉的脸孔。 “慕司卿,你怎么也到我梦里来了?”她嘴里呢喃道。 慕司卿原本怜惜的表情顿时消散了,他将头凑近,压低了嗓音问:“还有谁进了你的梦里?” 唐婉月还带着几分醉意,压根不知道此刻她 不是在睡觉,面前这人也不是她做的梦。 “梦见了我的亲生父母,还梦见了一大家子。她们不是有意要将我丢给别人的……” 许是以为这是自己的梦,唐婉月的情绪外泄,眼泪水顺着眼角的纹路流了出来。 慕司卿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勾住了唐婉月的眼泪,另外一只空闲的手从怀里掏出一块黑色的帕子,柔软的布料擦拭着唐婉月流出来的金豆子。 帕子湿透的地方比别的地方颜色黑沉多了,不一会儿便整个都被浸湿了。 “嗯。”慕司卿应了一声,见着人哭着哭着眼泪已经流干了。 他伸手将人从床上扶了起来,道:“你白日里喝了不少酒,来喝点醒酒茶。” 慕司卿不知从何处变出一碗醒酒茶,上面还冒着热气儿。 碗对到唐婉月的嘴边,她微微张开了些,慕司卿抬起碗,将里面的醒酒茶灌入唐婉月的嘴里。 大口大口的茶水一下子涌入,刚喝两口,唐婉月便被呛住了。 “咳咳咳!” 慕司卿立马将醒酒茶的碗放到旁边的柜子上,扶着她的腰肢,另一只手给她在背后顺着气儿。 “慕三,去给我弄把勺子过来。” 他对着空气喊了一声,侯在门外的慕三立马站直了身子,一听,顿时明白怎么回事,朝着厨房的奔去。 第249章 小财迷 “可有呛着?”等到唐婉月咳嗽得没有那么厉害,慕司卿关切的问道。 唐婉月摇了摇头,刚才就是喝得有些猛了,所以才会被呛着的。 “无事。” 不过,经过这一呛,她也清醒了过来,知道这是现实,不是梦里。 看着又偷偷摸摸进了她房间的某男人,她也见怪不怪了。 “你刚才给我喝的是什么?”唐婉月咳嗽完,缓了一口气问道。 慕司卿回:“醒酒汤。” “小鹊煮得?”她侧头朝着窗户外面看去,隔着窗户纸,隐约可以看见外面灰蒙蒙的一片,天好似还没有亮。 “我亲自煮了带过来的。”慕司卿回答。 唐婉月有些诧异地将头转了回来,看向慕司卿,见着他脸上一本正经的模样,道:“你……你煮的?” 她在脑海里想象了下慕司卿在厨房的模样。 …… 画面太美,无法想象。 “怎么不像吗?” “像。”唐婉月口是心非道:“你煮得那我多喝两口。” 慕司卿听她话,将刚在桌上的碗了过来,递到唐婉月的面前。 她两只手捧着碗,低头喝了两口。 刚才模模糊糊吞咽了两口,没尝出味道,此刻细细地品尝,味道甜丝丝的。 她问:“这里面你放了什么,甜的?” “放了我的心。” 唐婉月瞪大了眼睛,差点将嘴里的汤汁全都喷了出来。 嘴里喊了一嘴的醒酒汤此刻不知道该吞咽下去还是吐出来,就这么鼓着嘴巴含着。 慕司卿见着她这可爱的模样,伸手戳了戳,道:“喝不下就不喝了。” 唐婉月慢吞吞地将嘴里的醒酒汤咽了下去,然后将碗里带着剩下的汤汁递给慕司卿。 慕司卿接过碗,放到旁边的桌子上,侧头回来见着刚才伸到自己面前的手依旧摆着。 他疑惑地看向伸手的人,问:“你这是要什么?” “今日我生辰。别人都送了我礼物,你不会没准备礼物吧?”唐婉月仰着头看着慕司卿的脸。 即便桌上的灯光昏暗照不清这儿,但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也可以清晰地表现出慕司卿精致的五官侧影。 “给你准备了礼物。” 慕司卿就像变西洋魔术似的,从伸手掏出一个锦盒,将盒子递了过去。 四四方方的盒子不小,在昏暗的光线下看着像是黑色的,上面用上好的绸缎包扎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唐婉月满怀期待地将盒子打开,见着里面是一套首饰,脸上的表情顿时凝固住。 可能因为是江澜和锦绣他们送的都是首饰,再看见类似的东西多少是有些失望。 即便是一份心意,但这东西有钱就可以买的到。 满怀惊喜地打开,心里多少有些落差。 不过…… 唐婉月将里面的金镯子拿了出来,两只手指捏着镯子,挪到光线充足的地方,细细地看着上面独特的花纹,之前她从没有见过的。 镯子看完之后,她又将其他的首饰拿了出来细细地看了一遍。 以前在唐家的时候,她经常出门逛首饰铺子,品质和花纹都有一定的认知。 这一套首饰用的是纯金,上面的花纹她之前从没有见过,但是见过当中最好看的。 “你这套首饰在哪里买的?”唐婉月在心里想,这家铺子她以后可以过去看看。 “不是买的,是我画了设计图找人专门打造的。” 慕司卿这话一出,唐婉月诧异地看着他。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套首饰居然是慕司卿自己设计的! 刚才心里的失落顿时消散开来。 他对她到底还是花了心思的。 她低头又抬头看了几眼慕司卿与这套首饰,悠悠地说:“我再开个首饰铺子吧!你来设计我来卖。” 这么好看的首饰,到时候肯定能大卖。 慕司卿轻笑出声,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宠溺道:“小财迷。” 唐婉月确实掉入钱眼里去了。 这么好的天赋,不拿来赚钱干什么? 她直勾勾地看着慕司卿,一脸认真地问:“设不设计?” 慕司卿摇头,“不设计,我不缺钱。” “不设计就算了。”想想慕司卿也不可能跟她一样,天天为了赚钱操劳。 “不给别人设计,只给你一人设计。” 为了这套首饰,慕司卿也是下了不少功夫,观看了不少相关书籍,修改了多次图纸,才定下了这套“吉祥如意”。 原本他还想亲自去学雕刻手艺,奈何这手艺真没办法速成,在雕坏了两个好胚子之后,他觉得还是交给老工艺师傅来做。 “那以后我想要新首饰,你帮我画图纸?”唐婉月眨了眨眼睛。 慕司卿点头,“你想要多少我都帮你画图纸。” “这还差不多。” 刚才的小失望顿时没有了。 突然,门外传来敲门声,慕三的声音隔着一道门传了进来。 “主子,勺子找到了。” 慕司卿侧头看了一眼旁边放置的碗,道:“不用了。” 站在门外的慕三愣愣地看着紧闭的门,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跑去厨房东翻西找出来的勺子,有些无奈。 主子今年冬天格外的难懂。 唐婉月疑惑地问:“你让慕三去找勺子干什么?” 慕司卿抬头朝着桌上放置的碗示意了下,道:“原本想喂你喝醒酒汤的。” 唐婉月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顿时明白了过来。 “所以,你半夜三更又潜入姑娘的卧寝就是为了给我送醒酒汤?” “怎么礼物拿到手就忘了?” 唐婉月低头看了一眼手里抱着的锦盒。 他还来给她送生辰礼物了呢。 夜,漆黑一片,天上的月亮被乌云遮住。 慕三坐在屋顶上,看着头顶一片漆黑。 一阵凉风刮了过来,他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唉声叹气道:“这样晚上吹凉风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 “顾乘风与江澜订婚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唐婉月突然听锦绣说这句话,满是诧异。 虽然那日在她生辰宴上,她听钱乐瑶提过一嘴,可这也来得太快了吧! “就昨日的事情。昨日腊八节,顾乘风就乘着这个好日子就去江家将婚事定下了。”锦绣说道。 唐婉月左思右想,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半响她问:“他们就这样订婚了?” 第250章 谢言轩离京 锦绣点了点头,看着唐婉月一脸疑惑地表情,问:“你这是怎么了?” “总觉得她们之间缺了点什么。”唐婉月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直到半个时辰之后,她才想起来是何事。 她匆匆跑到锦绣面前,后知后觉地问:“江澜的父母没有为难顾乘风?吗?” 哪里有说定亲就这么容易就定亲的? 戏曲里都不是这么演得。 “江澜父亲是顾老将军的下属,两人关系交好,顾乘风又是他看着长大的,自然知道他的本性不坏。”锦绣说到后面,停顿了下。 这其中还有一个人的功劳,这人便是谢言轩。 他是江澜的师父,又救过江澜的命。有他在中间说话,再加上江澜谁也看不上,就喜欢顾乘风,这事只能成了。 经锦绣这么一提,唐婉月也想起顾老将军去世这件事。 要是老将军在世,说不定江澜现在跟顾乘风谈论的就是婚事了。 人生多变,世事无常。 最好的生活方式便是珍惜当下有的。 另一边,三个男人在沁香楼包了间厢房。 谢言轩仰头喝了一杯酒,道:“我这两个徒儿凑一块,这叫什么?” “肥水不流外人田。” 说着,他转头看向慕司卿,问:“你也老大不小了,乘风比你小一岁都有伴了,你难道真想孤独终老?” 慕司卿嗤笑一声:“要属老,你不当第一?” “我要是想结婚生子,小孩最起码得这么大了。” 说着,谢言轩伸手比划了个高度,说道:“我就喜欢一个人的生活,逍遥自在。你难道想陪我?” “慕司卿有喜欢的姑娘了。”顾乘风插嘴道。 之前一直跟慕司卿称兄道弟还没什么感觉。 自从知道他是谢言轩的师弟,这一下子就差了个辈分了。 感觉说话都矮了个头。 “是谁?”谢言轩有些好奇。 就他对这个寡言的师弟了解,这姑娘怕是不简单。 “就上次师父你死皮……你跟着一起去蹭饭的那位姑娘生辰宴……” 这以往说话就口无遮拦的,差点“死皮赖脸”这个词就爆出口了。 “那位姑娘啊!”谢言轩说的有些意味深长,两人等了半响才听到他接的话:“我总觉得她有些眼熟。” “你见过?” “你们不觉得她与我有几分相似?”谢言轩收敛了脸上的神情,一本正经地看着两人。 随后说了句玩笑话:“说不定是我年少时遗留在外的女儿呢?” “滚!”慕司卿直接黑了脸。 “师父,你比唐姑娘大十四岁。”顾乘风在一旁提醒。 十四岁还没及笄,他师父还没无耻到这种地步。 慕司卿也道:“她亲生父亲姓林,与你没半吊子钱关系。” “姓林?她不是姓唐吗?”谢言轩突然想到之前准备来东晋国的京城,结果在路上遇到的那位姑娘。 “她养父姓唐。”慕司卿见着谢言轩问,回。 刚才谢言轩虽然说的是玩笑话,但慕司卿此刻仔细观看他,发现他与唐婉月眼角出有那么两三分的相似。 如果两人是同性别的人,这种相似应该一眼便能看出。 只是唐婉月是女儿身,谢言轩又是男子。 这种相似不细看很难看得出来。 “他亲生父亲是不是叫林淳?”谢言轩问。 慕司卿摇头,道:“不知,她很小就跟着养父,只知道她亲生父亲给了她养父一笔家产。她养父的名字叫唐明智。” “唐明智!”谢言轩站了起来动作有些激动,坐在屁股下的板凳直接倒在了地上。 “你们可知道一位叫唐冉芸的姑娘?” “唐冉芸不就是唐婉月那位姐姐吗?”这话是顾乘风说的。 谢言轩一听,脸色大变。 他恐怕弄错了一件事情。 “我有事先回北祁一趟。”扔下这句话,谢言轩直接冲出了厢房。 顾乘风看得一脸蒙圈,侧头看向顾乘风,问:“慕司卿,我师父刚才是怎么了?” “可能他知道唐婉月的身世。” 就在刚才谢言轩激动地站起来的时候,慕司卿刚才搭在腿上的手也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 刚才觉得有那么二分怀疑唐婉月与谢言轩之间的关系,在谢言轩这么激动地表现下一下子上升到了五分。 经过慕司卿这么一指点,顾乘风也有些懂了。 “我师父怎么认识唐冉芸的?她不是早就离开京城了吗?” 这些乡间八卦,顾乘风当然没少听。 “这事情只有等谢言轩再回来才能知晓了。” 慕司卿低头看着桌上的酒杯里荡起的波纹。 要是唐婉月跟谢言轩真有关系…… 他的这颗心隐隐觉得这不是好事。 —— 谢言轩从沁香楼出来,直接回了顾家,让下人准备了一匹快马,收拾了两件换洗的衣服,拿了一袋碎银便驾马直接离开。 从沁香楼出去大概只花了半刻钟的时间便出了京城的城门。 他一路策马扬鞭,双腿夹紧了马腹,马蹄子撒欢地奔跑着,扬起一阵尘土。 “踏踏踏……” 马蹄声一路进了城门外的林间小道,最后消失在拐角处。 两位黑衣人从角落暗处走了出来。 其中一位对另一位道:“谢言轩离开了。你快回去告诉主子,我继续跟上。” 另一人点头,应了一声,“此人武功极高,不易跟踪过近,万事小心。” 一人继续朝着树林里追去,另一人脱了身上的黑衣,隐藏在平民百姓中进了城。 半刻钟以后,东方朔看着面前出现的人,把玩着手里的杯盏。 “谢言轩离京了?这可真是送上门的好机会。” 东方朔之前见过谢言轩,自然知道他是北祁的皇室。 他一直住在顾家,这也算变相的告诉他,他是站在哪条队伍里的。 因为他,东方朔虽然暗地里有动作,可是一直不敢放开了手去做自己要做的事情。 此刻知道他已经离开,只是一个慕司卿他还不足为惧。 更何况,他手里还有一个秘密武器,到时候一定能杀得慕司卿片甲不留。 “是的,主子。半刻钟之前他刚离开。” 东方朔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看不出这笑容是不是发自内心的。 “你去尚书府一趟,跟本宫的舅舅说一声,计划可以开始了。” 第251章 审问 “少爷,又是听风楼的人。”柯黎一侧头,注意到身后树木不同寻常的动摇。 就连树上歇息的鸟儿都展翅飞了出来。 席容:“先装作不知,等他们出手。” 柯黎应了一声,装作不知道身后的情况,继续牵着马朝着前面走。 席容走在前方,等到了一处靠近湖泊的地方。他回头对柯黎,道:“就在这儿休息一下。” 柯黎将马牵到旁边一棵粗壮的树边,将缰绳栓在了上面,打了个活结。 席容走到岸边,蹲下身子将双手伸入清澈的湖水之中,洗了洗手,双手捧起一捧水浇到脸上,清醒了下。 出了城,他们一路慢行,路过好几处容易偷袭人的地方,那群隐藏在暗处的人却迟迟没有动手。 席容将眼睛闭上,注意力全在耳朵上,认真地听着四周的声音。 “沙沙沙”声一阵接着一阵。 不知是风吹过树叶发出的声响,还是那群隐藏在暗中人移动的声音。 柯黎从马背上取了水跟食物,也在暗地里观察这四周的情况。 “啾!”草丛里发出一声不同寻常的声音。 席容耳尖微动,听着声音由远而近。 直到近在耳边,侧头看向身后的柯黎,道:“柯黎,咱们还有多少食物?” 一只箭羽从席容刚才挪开的地方射了过去,直击水中,溅起一朵又一朵的水花。 柯黎见状,立马将手里的拿着的佩剑朝着席容扔了过去。 席容右手一抬,很轻松地捏住了剑。 他左手执起剑柄,将长剑抽了出来。 “啾!啾!啾!” 又接连几只箭羽从四面八方射了过来。 席容手里的长剑在空中挥舞,“乒乓”的声响一声接着一声。地上满是被挡下的箭羽。 柯黎迅速地挪到马边,从屁股后面又抽出一把长剑,挡去射向自己和马匹的箭。 一阵箭雨过后,黑衣人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直奔席容。 柯黎一见,脸色大变,提着剑一路狂奔直席容身边。 两人背对着背,手里的长剑直直前方。 “少爷,您没事吧?” “无碍。”席容扫视了一圈将他们两团团围住的黑衣群,见着远处一个器宇不凡的人,压低嗓音道:“你正前方那位便是他们的头。” 柯黎朝着前方看去,一眼便认出了那个人。 席容用剑挡住两个黑衣人的攻势,柯黎提剑直接朝着前方越过去。 长剑划过两人的喉管,鲜血四溅。 刹那间—— 柯黎已经来到那人的跟前,他左手直接掐住那人的脖子,长剑往后一挥,划过身后人的喉管,直接插在树干上。 右手捏着面前之人的下巴,一用力,直接将他的下巴卸了下来。 顷刻间,席容手里的长剑沾满了鲜血,地上横七竖八全是一剑封喉的尸体。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还剩下的一人,无情道:“你自己动手还是我来。” 席容身上穿的白袍此刻被血迹溅满,到处都是红色的血迹,脸颊上也带了星星点点的血红。 此刻像极了从地狱而来的索命使者。 黑衣人看了眼席容,害怕地往后退了几步,腿软地跌倒在地。他回头看了一眼头儿,直接咬舌自尽了。 席容见着最后一人死去,将长剑收了起来,看着满是鲜血的双手,直接走到河边,将手上脸上沾染的血迹清晰干净。 柯黎将卸了下巴的人用绳索捆绑在一棵粗壮的树上,然后从马背上拿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走到河边递给刚清洗完手和脸的席容。 “主子,换这套衣服吧!” 席容看了一眼柯黎身上穿的一身黑,伸手将衣服接了过来,呢喃了句:“总算知道你们为何喜欢穿黑色的衣服,原来溅了血看不出来。” 席容那些衣服走到树林里,一刻钟后出来身上换了一套黑色的衣袍,手里捏着的白衣上满是斑驳的血迹。 柯黎刚去席容去换衣服时,他去河里抓了两条鱼,此刻正在湖边生了火,将两条鱼用长剑去了内脏,插了树枝欠在火上烤着。 隐隐约约有一股香味飘散了出来。 席容看着柯黎手里拿了一块烙铁,在火上烤了烤。 “准备用刑?这恐怕不太行。” 听风楼的人又歧视怕这种刑具之人? 更何况这还是一批死士。 “少爷,我先从常规的试。” 烙铁,鞭打,恐吓…… 柯黎一样接着一样的试过,那人丝毫没有要松口说话的样子。 最后,柯黎进了树林,不一会儿从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只棍子,上面描写许多意味不明的液体。 柯黎直接走到黑衣人头儿面前,将树枝上的液体涂在扯了面巾的脸上。 中年男子闻着鼻尖的味道,唇角也沾了着甜丝丝的味道,顿时明白过来,这是蜂蜜。 有蜂蜜自然就有蜜蜂。 黑衣人头儿害怕地扭头四处看了看,渐渐听到“嗡嗡嗡”的声音。 开始才只有一两只,随后过了一段时间,变成了一窝蜂的蜜蜂废了过来。 “啊啊啊啊!” 下巴被卸掉,他只能喊着单音节声音。 柯黎扫了一眼布满蜜蜂的脸,面无表情地走到席容的对面。 两条烤鱼已经烤熟了,席容正涂抹辣椒粉。 见着柯黎过来,他伸手将其中一条鱼递了过去。 一股浓香的烤鱼味儿扑鼻而来。 席容咬了一口鱼,吐了两根刺,回头看了一眼有些恐怖的场景,道:“着蜜蜂叮不死他吧?” 柯黎咬鱼的动作一顿,侧头看了一眼黑衣人被绑的方向,道:“声音这么大,应该还死不了。” 席容也没再说话。 对于柯黎他也算比较了解,人看着冷冰冰的,他手里审问人的手段也是层次不穷。 有正规牢狱里审问人的手段,也有秘府里的,甚至还有这种的。 两人一口口吃着烤鱼,柯黎站了起来,见着被叮得头肿得跟猪头的黑衣人,问:“现在可愿意说了?” 黑衣人脸又痒又疼,双手被绑在身后,脸上还有不少蜜蜂在辛勤地叮包。 他慌乱地点了点头,这种又痒又疼的感觉他一刻钟都不想熬了,这比刚才的烙铁还要难受千万倍。 第252章 互不相欠 柯黎将黑衣人脸上的蜜蜂清理掉,又将他的下巴接了回去,剩下的几只蜜蜂拍拍翅膀飞走了。 席容走了过来,看了一眼满头包的人,挪眼看向了旁边。 “是何人向听风楼买凶杀我?”席容问道。 黑衣人看了一眼柯黎,回道:“这条命令是上面人下的,我也不清楚是谁想要你的命。不过,这条命令是楼主亲自接了传下来的。那人应该认识我们楼主。” 席容呢喃道:“听风楼楼主?” 他印象中从来没有过这个人。 只是,能让听风楼楼主接的客人,想必必然不是一般人。 席容勾了勾唇,“看来,那人身份不简单。” 柯黎站在旁边见席容没有想再问的话,便自己问黑衣人:“听风楼到底在什么位置?” 黑衣人肿得跟馒头似的脸突然一沉,“这我不能说。” “反正你任务失败回去也得死,你将听风楼的位置告诉我们,我们还能放你一条活路。” “听风楼的人不会放过我的。” 听风楼只进不出,当初他们已经将命卖给听风楼,这条命便不属于自己。 柯黎看向黑衣人,说:“你看这批杀手里除了你全都死了,只要你将听风楼的地址告诉我们,我们便放你一条活路,你还可以找个乡野偏僻的地方度过余生。” 黑衣人眼神愣愣,好似在思考柯黎所说的话。 纵使能从这儿回到听风楼,他任务失败,也不会让他继续活着。 柯黎刚才说的话也不失去为一个好办法。 只要他假死,瞒过听风楼调查的人,便没人再会去找他的母亲与女儿。 等到没了风浪的时候,他回去带着母亲与女儿去一个偏僻的地方,一家人又可以过回舒适快乐的日子。 “我告诉你们,你们真的肯放过我?”黑衣人动摇地试探道。 “我们出手杀这些人是因为他们想要我们的命,你只要不继续想着你的任务,放你一命对我们没有坏处。” 黑衣人敛了眼神,片刻说出了听风楼的具体位置在雾都和如何进入听风楼的办法。 等她将消息说了出来,席容便示意柯黎将他松开,将人放走了。 雾都距离京城隔了两座城池,是东晋的最中间点,当初选行宫城池时原本定在雾都,只是那边天气常年处在雾气当中,最后定在了四季分明的现京城。 听风楼居然在雾都。 席容道:“看来得耽搁一段时间去一趟雾都,将听风楼弄清楚。” —— “事情可明白了?”东方朔抬起眼眸,看着对面的唐婉月问道。 唐婉月沉默了片刻,说:“你确定要这么做?” “确定,我自然有我的安排,你只要照做就可以。” 唐婉月点头,“我明白了,会按照你说的办。” 席家各个产业与朝堂上官员内人的铺子做上生意半个多月,此刻如果撤了之前的订单,这对已经付了定金需要要回定金的那些铺子是个沉重的打击。 一批商品会砸在手里,钱财也会有所空缺。 “嗯,也没有其他事情了。”东方朔摆了摆手,示意唐婉月可以离开了。 唐婉月站了起来,转身走了出去。 东方朔看着唐婉月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看你什么时候露出马脚。” 唐婉月的动作迅速,回去第三日便撤了所有的订单。 那些官人家里的内人原本见接了这么大的订单,高兴地拿着从没见过的定金给家里置办东西。 可此刻订单取消,那些被花了的定金要被要回去,这无一不是火上浇油。 此事没办法解决,最后都惊动的家里的官人。 “你之前是与席家做生意的?” 之前听闻与他交好的大人说与席家做了笔大买卖,此刻这么几件事情联合在一起,聪明人大概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近日,宫里皇上的身体又开始抱恙了,已经连续三日没有上早朝了。 看来是有人用席家来牵制他们站位了。 年幼受宠的七皇子,稳重成熟的抬着殿下…… 席家这么做怕是想让他们站七皇子,毕竟席家主母与香妃娘娘是亲姐妹,这一出不就是为了护七皇子? 众人介是这么想。 可又过了一日,太子殿下宴请他们去沁香楼。 太子殿下宴请是一回事,可是地点为何订在沁香楼?席家的地盘? 这个问题一直迷糊着众人,知道他们去了沁香楼敷衍,东方朔跟他们介绍了账房里唯一的姑娘,“这位是唐婉月唐姑娘。” 唐婉月是锦绣布庄的老板之一,其中有几个大臣听内人说过。 “她是席夫人认的干女儿,也是现在席家的掌权人。” 这话如同重磅炸弹,让刚才安静的包间顿时吵杂起来。 众人纷纷侧头互相讨论起来。 “席家易主了?” “之前就听闻席容去世了,没想到现在掌管席家之人居然是个黄毛丫头。” “你可别小看这姑娘,锦绣布庄就是她与锦绣一起开的。” “之前我还以为是席家……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得到了席家的支持。” …… 七皇子年幼,即便再聪明伶俐,没了让他与东方朔平衡的席家,那便什么都不是。 席家现在支持太子殿下,他们便也只能支持太子殿下。 支持东宫也可以落个好听的名声。 “诸位大臣有礼了,之前著有冒犯,等各位离开以后,我便会恢复与各家铺子之间的生意。” 在朝堂上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大臣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含义。 众人忙点头示意,“多谢姑娘了。” 这顿饭吃得还算欢快,众人都笑嘻嘻地离开。 唐婉月看了眼桌上的残羹,对东方朔道:“后期的事情我会让他们处理,完了我们就互不相欠了。” 东方朔挑了挑眉,依靠在门框上,一双眼睛打量着唐婉月,“之前说过,上了我的贼船,可没有那么容易下来。” “可当初我们也都说好了,我让你帮忙救出江家一家老小,我代表席家让朝堂上的官员支持你。难道你还想让我提刀进宫架在你父皇的脖子上,让他写诏书传位给你?” 第253章 恶毒的母子 东方朔嘴角的笑意更深了,看着唐婉月纤细的手腕,道:“你这细胳膊细腿的,怕是提不动刀。” “知道就好。”唐婉月说完这句话,便直接离开了。 东方朔看着唐婉月离开的背影,想着最近隐藏在她身边的暗卫说的话,眉眼间的笑意更深了。 她一边喜欢着慕司卿,居然还会真的帮他! 不愧是她看上的女人,挺有意思的。 皇宫内,东方惊鸿用帕子捂住嘴巴一阵咳嗽。 “陛下,您身子不好需要静养,不适合再看奏折了。”张公公沏了一壶热茶递到东方惊鸿的面前。 东方惊鸿将手里的毛笔搁在笔搁上,端起热茶喝了一口。 他一直这么咳嗽着,也静不下心来好好地看奏折。 看来年老体衰,这积攒下来的事情还真不容易去做了。 “朕已经体弱到不能上朝了,要是这些奏折再不处理,国家得积攒多少事情,要是误了重要的事情就不好了。” 张公公听了,说道:“陛下,太子殿下之前有处理事务的经验,要不这些奏折先让太子殿下过目一遍,不能处理的事情再上报到您这儿来。” 东方惊鸿听了,沉默着思考了一刻钟,道:“太子心性不稳重,怕是难处理这些琐事。” 张公公又道:“我听闻任大人对这些事情得心应手,要是有他帮衬这太子殿下,也能让陛下放宽心。” 听提到了任重,东方惊鸿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说:“任重倒是个好人选。你去帮朕拟道秘旨。” 东方朔接到这道秘旨时已经是傍晚了,他看着宣读旨意的张公公,问道:“父皇这是让任重看着本宫处理事情呢!” “太子殿下莫多想,陛下这不是疼惜你,给你找个师父,也顺便让你跟任大人多相处相处。” 东方朔脸上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本宫懂了。” 将张公公送走之后,东方朔看着手里的秘旨,自言自语道:“父皇,您还是不信任我。让七弟的人来看着我……” “您果然只看得到七弟的优点,看不见本宫的好。既然这样,也别怪孩儿不孝了。” —— 东晋四十三年正月初十。 皇宫一场大火烧了一整夜,御林军当晚将皇宫围了个水泄不通。 没有一人前去救火。 东方朔一脚踹开拿着毛笔在重新纂改诏书的东方惊鸿,抬脚迈了进去,“父皇,您这是在写什么呢?” 他抬脚一步步走近。 东方惊鸿吓得笔掉在圣旨上,染出一块墨迹。 东方朔看着书桌上的两份圣旨,直接将下面的那份抽了出来。 上面纂写着传位给他,可是另一份写了一半的确实写得传位给东方缙的。 许是没想到,在此之前他的父皇竟然真的想将皇位传给自己,东方朔愣了一刻钟,缓缓回过神,侧头看向东方惊鸿,笑着道:“没想到父皇竟然真的想将皇位传给儿臣。” “逆子!”东方惊鸿用手指着东方朔的鼻梁,唾骂道。 东方朔脸上的笑意一僵,又道:“可是,你为何又要窜改遗诏呢?要是不改,说不定本宫……哦,不,现在已经自称朕了。” “要是不改,朕说不定还能放你一条活路呢!父皇,您后不后悔?” 东方惊鸿咬牙道:“你个逆子!朕当初真的是眼瞎了,竟然养了一头没得人性的狼!” “朔儿,可处理妥当了。”钱妙柔的声音从御书房门外传了进来。 东方惊鸿颤巍巍地抬头看着披了一身妖娆红袍的钱妙柔,呢喃地喊了一声:“柔儿。” 钱妙柔听见,冷着一双眼看了过去,道:“东西要是弄好了,这老不死的可以不用留着了。” 当女人心灰意冷时,比任何人都要狠毒。 东方惊鸿好似觉得刚才耳朵坏了,竟然从自己温柔贤淑的皇后耳里听见那么肮脏的话语,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钱妙柔,道:“柔儿,你刚才说什么?” “我刚才说什么?我说你可以去死了。”钱妙柔一字一顿道。 东方惊鸿软瘫在交椅上。 这一切都是这对恶毒的母子一起联手操控的。 东方朔手里拿着那份传位给他的遗诏,道:“母后,这份便是我们要的。” 钱妙柔伸手接了过来,看着上面书写的内容。 字迹流畅,刚劲有力。一点都不像是此刻的东方惊鸿书写出来的。 她疑惑地看向自己的儿子,问:“这份遗诏……” “父皇之前写得,不过,他刚想改立七弟了。只是……”东方朔停顿了下,继续道:“父皇怕是不能如愿了。往后登上皇位之人必然是本宫。” 钱妙柔眼里诧异一闪而过,只是东方惊鸿既然已经有了改立的心思,那便不能留了。 “王公公,将本宫熬的汤药端进来。” 门外,王公公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放了一枚玉碗,里面盛着黑色的汁药。 看着黑沉沉的颜色,便知道这药必定很苦。 她伸手接了过来,朝着东方惊鸿走了过去,边走边道:“惊鸿,你我夫妻一场,我便让你走得安详一些,少些痛苦。” 东方惊鸿吓得一下子从椅子上跌落了下来,害怕地往后退缩着。 知道被逼到角落,没了再退的余地,他颤巍巍道:“柔儿,你手里端的是什么?” “是毒药,见血封喉的毒药 。惊鸿,你喝了必然不会有苦楚,走得会很安详。” 钱妙柔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好似阎罗殿奈何桥上的孟婆一样。 “柔儿,你不能这样,朕不能死。你收手吧!” “我收手了便是我跟朔儿去死了。”钱妙柔站在东方惊鸿的跟前,俯着身子低头看着狼狈的他,慢慢地蹲下身子,“所以,还是你去死吧!等我儿登上皇位,我便是太后了。” “到时候,我一定要弄死香妃那个贱人,跟她的儿子。”钱妙柔咬牙,面色有些狰狞。 她抬起手捏着东方惊鸿的下巴,手里的碗慢慢凑了过去,放到他的嘴边,慢慢地抬起手,将碗里的药汁灌入他的嘴里。 东方惊鸿死命地摇着头,药汁从嘴边流了出来,有少许进入了他的嘴里。 他用尽所有的力气挣脱开钱妙柔的钳制,将嘴里的药汁吐了出来。 “你们这对恶毒的母子!” 第254章 救驾! 钱妙柔手里端得碗被东方惊鸿拂开,“哗”得一声摔在了地上。 苦涩的药味弥漫在空气中。 钱妙柔手里一轻,站直了身子看着猛地在地上吐口水的东方惊鸿。 此刻,他狼狈的模样一丝一毫看不出来是位帝王。 “既然让你安详离去你不愿意,那便只能让你痛苦地死去了。” 钱妙柔回头看向自己的儿子,喊道:“朔儿,来送你父皇上路。” 东方朔提剑一步一步朝着这边走来。 东方惊鸿害怕地往墙脚里缩着,最后后背抵在了身后的墙上。 皇宫围墙外,一座高塔上立着两道人影。 顾乘风看着皇宫的方向,一场熊熊大火燃气,可是皇宫内安静地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 他回头看了一眼慕司卿,道:“宫里是怎么了?” 慕司卿平淡地回道:“东方朔造反了。” 顾乘风诧异地看向慕司卿,“你如何知道东方朔造反的?” 慕司卿问:“你看起火的是什么地方?” 顾乘风看向起火的地方,火势最旺盛的地方在内廷正殿。 “陛下有危险!” “禁卫军与御林军皆被东方朔所控制,现在只有你父亲之前带领的那只军队可以为我们所用。乘风,成败看你了。” 顾乘风会意,直接轻功从高塔上跳落了下来,直奔现在接手他爹生前管理的那只军队的将军住所。 一阵凉风刮过,天上一层黑压压的云压了下来,遮住了月光。 慕司卿也从高塔上跃了下来,对守在塔下的慕三道:“要下雨了,可带伞了?” 昨日慕司卿便提醒了慕三,他将手里的伞递了过去。 慕司卿接了过来,直接撑开举过头顶。 慕三有些不解,这不还没下雨。 他心里刚纳闷,就觉得有水珠砸在他的脸上。 他一抬起头,豆大的玉珠噼里啪啦地迎面砸了下来。 他主子可真是神机妙算! 宫里的那把旺火也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浇灭了。 “朔儿,我是你父皇,你不能弑父!”东方惊鸿看着步步紧逼的东方朔,心慌到了极致。 面前这对母子肯定疯了! 可他现在不能激怒他们。 “父皇。”东方朔在距离东方惊鸿跟前一丈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侧头看着泛着银光的剑刃。 “父皇在等谁来救你?七皇弟?他那么小怎么救得了你?还是说你还是在等香妃?你别忘了,她被你圈禁起来了。” “你看宫里起了这么大的火,有谁会来救你?” 外面“噼里啪啦”的雨声越来越大,透过大开的门传了进来。 东方朔侧头看了过去,嘴角嗤着一股淡淡的笑意,“看来只有老天爷愿意浇灭这场火,可是老天爷没法救得了你。” 长剑在空中一挥,直逼东方惊鸿的颈脖。 突然,一道黑影从外射了进来,直接击中东方朔手里的长剑。 突如其来的力道将他手里的长剑打掉在地上。 东方惊鸿吓得立马颤巍巍地手撑着地爬了起来,朝着开着的大门跑去。 “救驾!来人呐!救驾!!!” 第255章 叛乱平定 东方朔皱着眉头朝着外面看了一眼,一道熟悉又讨厌的人影由远而近。 钱妙柔也被刚才突然出现的黑影吓了一跳,顺着东方朔的视线朝着外面看了过去。 慕司卿一身融入夜色的黑袍,朝着这边迈着坚定的步伐走了过来。 直到他跨进御书房,东方朔才看见他身后还跟了两个人,一位是顾乘风,还有一位是先在军队的掌管人——宋毅。 东方朔眉间的皱痕宛如可以夹死三只苍蝇。 “慕司卿,你最终还是为了这个无情的帝王动手了。你忘记他是怎么承了你亲生父亲的救命之恩,然后对你不闻不问了吗?” 低沉的声音泛着冷意,似冰窖中散发出来的寒意。 慕司卿没有理会他的话,手里执着一把长剑,泛着银白的光,一双漆黑的眼眸直直地看着东方朔。 东方朔背后生凉,一股湿意粘腻着衣服与后背,他视线挪到站在他伸手的顾乘风。 千算万算,他错了这位吊儿郎当的前顾将军之子。 “顾乘风,你可别忘了,你父亲就是因为东方惊鸿才入狱的,不然最后也不会死在囹圄内。他为人父,不顾儿女;为人夫,不爱惜妻子;为帝王,不管贫民疾苦。这样的人有什么必要继续当这个皇帝?” 顾乘风脸上挂着玩味的笑意,听着东方朔冠冕堂皇的话,扯了扯嘴角露出一讥讽的笑容。 “东方朔,我父亲的死难道不是你害得?从我父亲去蓝幽城便陷入了你的计划……在囹圄内,是你下毒害死的我父亲。或者说,从最开始我在京城的时候,你就开始给我设局了。” 东方朔怎么也没想到,之前做的那么隐蔽神秘的事情,顾乘风其实已经都知道是他在背后推手。 他这场局从很早之前就开始便摆下了。 慕司卿做事严谨,唯一的破绽便是这位不着调的挚友。 他常年流连百花楼,他便收买凤凤弄了一场假怀孕的风波玷污了他的人品,又找人砍断了一条他的胳膊。 之后便是顾斯年前往蓝幽城之事,一环接着一环。 保家卫国的将军成了通敌叛国之人,他虽然将“证据”摆在了东方惊鸿的面前,他居然丝毫没有怀疑便将顾斯年收押了。 牢狱里有他收买的人,只要顾斯年一死,这昏庸无能,妄杀忠诚的罪名足以让他篡位之后迅速正名。 到时候只要将这些事情的真相告诉平民百姓,别人就不会记挂着他是弑父篡位之人。 只要百姓安居乐业,谁又会在乎谁当皇帝? 他唯一算错的一步棋便是宋毅。 这位之前明明已经给出交好之意,理应不会帮顾乘风和慕司卿才是…… “东方朔,你以为你的棋局完美无缺,可是你算错了一步棋。宋将军之前会帮你因为你是太子殿下,可是自从你拿着这把剑进了御书房这一时刻,你便不是太子殿下了。” 武将不似文将,心中的弯弯绕绕多还可以想通。 宋毅只跟随帝王,东方朔之前是太子殿下,所以他也不排斥。 但是知道他有篡位的打算,这一刻起,他在宋毅心中便不是太子了。 顾乘风也是因为这个说服宋毅私自动用兵符,调动军队围了皇宫,在不惊动东方朔的情况下制服了御林军与禁卫军,悄无声息地到了御书房门口。 “呵!看来我的棋局不止错在这里,我还小瞧你了。”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东方朔将钱妙柔扯到身后,长剑朝着慕司卿的方向直戳了过去。 看着剑刃距离慕司卿的脖子越来越近,一直没动的慕司卿侧了下身子,手里的长剑往上挑起。 “乒乓”的声音响起,东方朔的剑被挑开。 随后东方朔拿捏着长剑,眼睛在空中一转,手里的剑直奔顾乘风的方向。 在他眼里,此刻在场的三人只有顾乘风有机会成为人质,他肯定可以牵制住慕司卿。 只是,手里的长剑挥了过去,顾乘风原本应该断掉的手臂伸出一只手来,食指与拇指拿捏住剑刃,稍稍一用力,这柄长剑便报废了。 “东方朔,你这剑的质量不太行呀!”顾乘风玩意的声音嘲讽意味拉满。 东方朔此刻才明白。 他被骗了! 顾乘风的胳膊不仅没有断,而且还习得了一身高强的武艺。 刚才这么霸道的内力直接将他的剑都震断了! 他原本万无一失的计划…… 呵!到最后全成了笑话了。 见着东方朔煞白的脸色,顾乘风道:“东方朔,你这是准备束手就擒了?” 钱妙柔看着刚才的情形,害怕的往东方朔身后躲着,刚才在东方惊鸿面前傲慢的姿态荡然无存,此刻心里只有害怕,除了害怕,还有恐惧。 她哥哥明明说了,这事情是万无一失的。 可是,现在,一切都毁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后悔了。 要是没做这事情,她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她儿子还是太子殿下…… 她为什么会想到篡位? “束手就擒?”东方朔冷笑一声,手里的断剑朝着离他最近的顾乘风射了过去。 顾乘风侧头躲开了,断剑直直地插在身后的柱子上。 东方朔脚尖一点,朝着外面跃去,宋毅见此情景,提着手里的大刀追了出去。 顾乘风回头一看,见着人跑了,也没有要追的样子,只是朝着外面扯着嗓子大喊:“东方朔,你老娘不带走吗?” 走得如此无情! 钱妙柔听着顾乘风喊得话,侧头看了看着御书房内剩下的两个人,又回头看向外面已经看不到踪影的东方朔,害怕地脚步往后挪了着。 “你们想做什么?” 顾乘风回头看着钱妙柔,笑着道:“我们是好人,不像你儿子那样可以做出杀父篡位的事情。” “不过,陛下应该不会这么容易放过你。” …… 皇宫内的叛乱平定了,东方惊鸿也确实被吓到了。 当天晚上一夜未睡,想了许多事情。 原本就被钱妙柔灌了不少汤药的身子骨越发虚弱,鬓角斑白了不少。 顾乘风与慕司卿一同从皇宫出来,在路上,他问慕司卿:“你为何要将东方朔放走?” 慕司卿面无表情道:“设局。” 第256章 加官升职 第二日,辰时。 慕王府的老管家刚打开王府的大门没有多长时间,便见着许久没见过的宫内的张公公手里拿着一卷黄色的圣旨从马车内走了出来。 “老管家,王爷可在府里。”张公公用着太监特有的嗓音问道。 老管家愣了一下,眼睛盯着张公公手里的圣旨,觉得有些奇怪,迟疑了片刻点头,道:“王爷在府里。” 慕司卿被老管家叫醒出来接圣旨,就在他要跪下的时候,张公公立马上前扶住了他,道:“慕王爷,今日接旨不用下跪,你且听就好。” 听着张公公念完圣旨,慕司卿脸上的神情丝毫未变。 倒是在旁边一同倾听的老管家脸色越发黑沉了。 他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家王爷,又盯着那明晃晃的圣旨,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等到张公公离开,老管家看着慕司卿,问:“这陛下是受了什么刺激了吗?” 慕司卿回:“昨日宫内起了一场大火。” 昨夜东方朔造反这件事情,只有去了宫里的人才知道,外人最多只知晓宫里起了大火,许久没灭。 “这宫里起了大火,让陛下变性子了?” 刚才的圣旨内容多番夸奖慕司卿,又提到晚些让他进宫见面。 圣旨里面的措辞也极其客气,跟以往完全不一样。 也难怪老管家心里疑惑。 “或者这场大火危及到了姓名,所以他想通了一些事情。”慕司卿说完这句话,便回了卧寝,重新选了一件衣服换上,坐上老管家备好的马车进了宫。 于此同时,张公公又从顾府出来,同样带了一份圣旨给顾乘风。 顾乘风接到圣旨也进宫了,正巧在宫门外与慕司卿碰头。 “司卿,果真如你昨日所想那般。” 昨夜,两人从里面出来的时候,慕司卿便提到今日东方惊鸿会宣圣旨叫他们两人进宫,所以刚才,顾乘风接到圣旨的时候,他丝毫都不惊讶。 “等会少言多听。” 走到御书房门口,就有一位公公将两人带去了御花园。 冬日腊梅花开,枝头带着露珠点缀,点点映红装点得整个御花园带着几分清新美艳的味道。 东方惊鸿经过昨夜,远远看着头发更是斑白,脸色有些憔悴,眼底清淤,唇色惨白,一看昨天没有睡好。 “两位来了,进来坐。”说话的姿态都放低了。 顾乘风侧头看向慕司卿,见他行礼,也跟着弯下身子。 “陛下召臣过来所为何事?” 东方惊鸿听着,看向慕司卿,心里一阵难受,他道:“司卿,朕对不住你,没有替司泰照顾好你。” 司泰正是慕司卿的父亲的名字,那位当年替东方惊鸿挡了致命一击,替他去了轮回路。 听到东方惊鸿提到自己父亲的名字,慕司卿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拳头,面色如常。 “臣早以及笄,自是该自己承担自己所做的事情。跟陛下无关。” 言外之意,我已经长这么大了,自然懂得自己做错的事情自己承担,陛下可谓是一味的推卸责任…… 东方惊鸿听闻,脸色有些挂不住。 昨夜东方朔说的那些话还宛如在耳边。 这两位的父亲当初如此忠心的追随他,可是最后他却因为一些谗言,对顾斯年产生了误解。 此刻慕司卿说的话像一把隐形的刀子扎入了她的心脏,让她有那么瞬间感觉心绞痛。 “司卿,乘风,朕怕是年纪大了,有些事情处理起来有心无力。”强势不肯服老的人最终还是服老了。 “朕的儿子除了小七,其他没一个有出息的。司卿,你可愿意先替朕掌管这个国家的事务。” 顾乘风听了,脸色一变,有些诧异地看向慕司卿,然后又转头看向东方惊鸿。 昨夜,东方惊鸿想了一宿。 生死关头,很多以前想不开的事情都被他想开了。 之前做的那些愚昧的事情也让他越来越害怕。 他虽然不算是一位实实在在的明君,可是,在位期间也知道平民安居乐业,他这个皇帝才能坐得久。 只是,经历昨夜的那件事情,他突然就醒悟了。 他现在身边的忠臣越来越少,他双眼跟挡了一层灰尘,看不清人的本质,已经不适合再在其位上。 思前想后,他从昨夜慕司卿的表现看来,慕司卿有勇有谋,看人的眼光也不错,可以担当重任。 “陛下三思,臣不适合担此重任。”慕司卿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 来之前接到张公公的圣旨,张公公话语中便透出这个意思。 只是慕司卿丝毫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顾乘风惊得张大了嘴。 东晋的国姓就在刚才差点改姓慕了,他的好友居然丝毫不思考就直接拒绝可以当皇帝的机会。 听着慕司卿拒绝,东方惊鸿眉间皱痕堆积,眼角的鱼尾更是深了。 “司卿,你心里是不是还是在记怪朕?”不等慕司卿回应,东方惊鸿看向顾乘风,道:“乘风,朕有愧与你,更是愧对顾斯年。枉他忠心与朕,他却因朕而死。” “陛下言重了,此事要怪就怪有心之人从中作梗,臣也陷入其中,自是不能将责任推卸到陛下身上。”顾乘风俯首说道。 难得顾乘风有这样的心性,东方惊鸿道:“之前,你是在宋毅手里做事情的?” 顾乘风回道:“是,想磨练磨练。” “原先御林军与禁卫军的首领被罢免,两大职位空缺,不知乘风有没有这方面的想法?”东方惊鸿试探地问道。 顾乘风一听,立马回问:“陛下想给臣加官升职?” “昨夜你与司卿救驾有功,理应加赏。” 顾乘风单腿跪地,双手抱拳,兴奋道:“臣先谢过陛下赏赐。” 说着他抬起头,有些没大没小地说:“臣可不可以去禁卫军当个副统领?” 以他昨夜的身手,完全可以去当统领,刚才东方惊鸿也是说的正衔,没想到顾乘风居然要个副统领。 见着他喜欢,东方惊鸿点头应了下来,“好。” 顾乘风比慕司卿好说话,东方惊鸿看着慕司卿,片刻道:“乘风,你先回去吧!朕再与司卿说会话。” 顾乘风会意地看了一眼慕司卿,点头,道:“臣先告退了。” 第257章 单独谈话 没了顾乘风在面前,东方惊鸿看着面无表情的慕司卿,叹了一口气,颇有谈心的意味,“司卿,朕的身子骨中毒以深,怕是没精力再掌管国家要事了。” 慕司卿俯首,道:“陛下龙体尚且安康,国家大事理应陛下来处理。” 言语之中一言一行都拿捏的十分到位,丝毫没有越界之意。 东方惊鸿一双满是皱纹的眼睛打量着慕司卿,见他面上表情丝毫没有异样,不知是伪装得太好,还是真的这就是他心里的想法。 半响过后,他说:“朕得身子,朕心里清楚。” 经过昨夜之事,原本冤枉香妃的事情也真相大白了,今早便解了她的禁足。 “司卿,朝堂之事不能无人做主……” 顾乘风出了皇宫,便一直侯在外面没有走。 他一袭蓝色衣袍,右手里拿捏着一把水墨折扇依靠在马车门边,一条腿垂到下面轻轻晃动着,眼睛直盯着宫门口。 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慕司卿从里面出来。 他抬头看了眼太阳已经到了正头顶,想着今日江澜还要去他家,这等慕司卿的心思也不似刚才那么强烈。 “老刘,回……” 话还没说话,远远地看见一袭黑色挺拔的身影。 顾乘风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去,直奔慕司卿的方向。 还没到慕司卿跟前,就听到她叽叽喳喳说话的声音。 “老皇帝怎么把你留这么晚?” 顾乘风话刚一出口,慕司卿抬眼横了过去。 他立马意识到自己居然在皇宫门口嘴瓢了…… 他讪讪地闭了嘴,跟在慕司卿的身后与他进了同一辆马车。 等着马车摇摇晃晃驶出一段距离,顾乘风一直闭着的嘴张开了,“他到底跟你说了什么,说了这么久。” “可能人经历了一趟生死历劫,很多东西真的看开了。” 顾乘风疑惑地看着慕司卿,不知他为何突然说这句话,半信半疑地问:“老皇帝跟你说了什么?” 慕司卿道:“明日,他会为你父亲正名。” “哼!人死了,正名又有何用?”顾乘风但是没有在皇宫里表现的那么看开。 他所做的那一切也只是慕司卿提前跟他说的,为了放松老皇帝的戒心。 在顾乘风眼里,这样以为忠奸不分的皇帝,与昏君又有什么区别。 他着实想不清,老皇帝让慕司卿接手朝堂政务事,他为何要拒绝? 虽然顾乘风嘴上爱与慕司卿拌嘴,可是打心底里敬佩慕司卿,重要的事情他对他言听计从。 就好比刚才,即便他百般不愿,但他还是按照他说的去做了。 “顾将军一生为民,你不在乎,也得为你父亲想象。” 顾乘风抿着唇不说话,马车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直到马车摇摇晃晃到了分岔路口,老刘叫住了马夫,跑了过来,“少爷,到分叉路口了,您是要去慕王府还是回家?” 顾乘风侧头扫了一眼慕司卿,道:“回家。” 他从马车内钻了出来,直接跳下了马车,回了他自己的马车上。 慕司卿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眼,脑海里回想着刚才在宫里与东方惊鸿单独的谈话。 第258章 颇有兴趣 唐婉月知道东方朔造反时,已经距离发生之日过了两日了。 大街小巷都在传着关于他的事情。 “你可知道太子被罢免了?” “怎么好好的被罢免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最新的消息,好像是太子殿下篡位了!” 这话一出,酒馆里围拥在一起听八卦的几位中年男子脸色一惊,满脸诧异地看向说话之人。 “太子怎么会好好的篡位呢?太子之位在他头上……” 旁边也有人应和道:“对呀!太子脑子被驴踢了,好好的干嘛要篡位?” 太子之位不就是储君之位? 只要皇帝一去世,他便可以名正言顺登上皇位。 唐婉月刚踏入酒馆,便听到这句话,她侧头朝着那群围拥在一起的人群看了过去。 说话之人是一位中年男子,手里端着一碗酒,长相平平,一身青色布衣,说话时手里的大掌挥舞着,颇有气势。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当然是因为当今陛下有意要改立他人为太子。几年前,太子殿下去赈灾你们知道吧……” 唐婉月在旁边一时听愣了神,跟在她身后的小鹊将脑袋凑了出来,道:“小姐,你在干什么?” “太子殿下”四个字钻入小鹊的耳里,她疑惑道:“原来之前太子殿下还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刚才说话之人描述了东方朔去赈灾时的经历,那时候的东方朔才十六岁,第一次去那样的地方被土匪绑架了,丢了赈灾的粮食。 回来之后,便被皇帝给罚了,从那之后,陛下对他便颇有意见…… 唐婉月抬脚走到柜台前,对柜台里的小二道:“来一斤黄酒,一斤米酒。” 听到自家小姐的声音,小鹊回过神,跑了过来,“小姐,刚才他们说的话……” “小鹊儿。”小鹊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唐婉月打断了,“小心祸从口出。” 小鹊立马将嘴闭得紧紧的,见着小二打好了酒,上前付了银两,抱着两壶酒跟着唐婉月身后离开了酒馆。 等这两人走后,酒馆里一位年轻男子看着唐婉月的背影,问身侧的人,“这位姑娘是谁?” “你说刚才那位姑娘呀!咱们这儿有名的大美人,还有钱的很。” “哦?”年轻男子颇有兴趣地问:“多有钱,能比席家有钱?” 刚才回答他话之人一听他知道席家,便打开了话痨子,将席家与唐婉月的事情告诉了年轻男子。 “席家产业没想到最后要断在席容的手里。”年轻男子勾唇一笑,倒是对唐婉月感兴趣的很,出酒馆前特意询问了锦绣布庄的位置。 他从酒馆出来便顺着刚才问的路,朝前走着。 唐婉月坐在马车内,身边的小鹊抱着两壶酒,一张小嘴张了几次,最后还是开口问了,“小姐,那太子殿下做的事情与你有没有关系?” 小鹊还记得之前唐婉月频繁去见东方朔。 唐婉月横了一眼小鹊,道:“他东方朔做的事情,与我唐婉月有何干系?” 小鹊想想也是,她家小姐怎么可能会跟人一起谋反呢? 而且—— 第259章 好热,不要 她对自家小姐也是有些了解的。 小姐每次去见过东方朔回来,一脸愁容的模样,一看就是很讨厌那人了。 小鹊闭上嘴,看着自家小姐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可是又说不出是什么地方奇怪。 一刻钟后,马车停了下来。 小鹊掀开车帘朝着外面望去,已经到了家门口,她回头对坐在软塌上的小姐道:“小姐,到了。” “嗯。”唐婉月应了一声。 小鹊先抱着两罐酒先下了马车,将手里的酒递给门口的小厮,转身扶着小姐下马车。 唐婉月刚踏到地上,就听见屋里传来一声明媚的声音。 “月儿,你回来了?我让你买的米酒买了没?” 未见其人,就闻其声。 唐婉月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谢芷若出来了。 等她在地上站稳的时候,果然看见一位身着淡粉色长裙的谢芷若从里面跑了出来。 “买了。”唐婉月一把扶住冲过来的谢芷若,抬手示意小厮将米酒拿过来。 谢芷若闻到了米酒的香味,立马伸手捧了过来,打开坛盖,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 气味中带着一丝甜腻的味道。 将盖子重新塞上,唐婉月依旧可以闻到周遭的米酒味。 谢芷若右手紧紧地抱着酒坛子,左手抓住唐婉月的手,牵着她往里面走,道:“月儿,一会儿咱们一起喝酒。” 唐婉月:“……” 被谢芷若拉去她的院子里,屋内的桌子上已经摆了一桌的下酒菜,还摆放了两套碗筷。 唐婉月被谢芷若安排坐在她的身侧。 米酒的盖子再次被打开,面前的两只碗装满了白浊的液体。 唐婉月疑惑地看向谢芷若,问:“你是怎么了?” 今日,她让唐婉月去买米酒,当时看着还没有什么异样,可是,此刻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啊!”谢芷若抬起头,一脸迷茫地看着唐婉月,“没怎么呀!就是想喝酒。” 今日,她一起床,总觉得心里有些沉闷,便让唐婉月出去回来时带一坛米酒。 唐婉月看着她,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总觉得她应该是心里有事,可是又不想说出来。 “喝酒,这些菜都是我帮着刘婶一起做出来的。月儿,你尝一尝味道。” 唐婉月捏起筷子,夹了面前的梅干菜扣肉塞入嘴里。 肉质肥瘦均匀,软糯可口。 不得不说,谢芷若长进不少,还记得她刚来这院子的时候,十足十的一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主,可是自从她进了一次厨房,便对厨房的事情感兴趣,这厨艺也跟着刘婶越学越熟练。 现在烧得菜都快赶上刘婶三十多年的厨艺了。 “味道不错,你做的?” 刘婶做菜盐味会偏重一些,而这道梅干菜扣肉的味道偏甜一些,比较符合谢芷若自己喜欢甜食的口味。 谢芷若点了点头,低头抿了一口米酒。 甜甜糯糯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来,她欣喜的又喝了一大口。 “这米酒味道好好喝,月儿,你也喝一点。” 唐婉月从未喝过酒,但是看着谢芷若喝得欢,又说这酒好喝,便好奇的端起桌上的盛着米酒的碗抿了一口。 甜甜的味道果然不错,她也顺着多喝了两口。 一斤的米酒,谢芷若喝了八两,唐婉月喝了二两。 只是两人觉得米酒好喝,喝酒前都没有吃点东西垫垫胃。 这酒喝得猛烈,也容易醉人。 “谢芷若,怎么你老是在晃呀?”唐婉月看着眼前模糊摇晃的人影,眉头皱在了一起。 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发现那虚幻的影子并没有消失。 谢芷若以前喝过酒,这点酒喝了倒不至于醉。 她看着自己要摇头晃脑的唐婉月,道:“月儿,我没动呀!是你自己在动的。你是不是醉了?” “醉?”唐婉月秀眉微微皱起,两只手努力撑着自己的头,可总觉得天旋地转的。 她说:“这米酒会醉人吗?它明明是甜的。” 在她印象里,酒不是甜的,味道很难喝,而且喝了让人头疼。 谢芷若看着唐婉月脸颊泛了红,一见就是喝醉了的模样,“米酒是酒呀!不过度数很低的。月儿,看来你是不能喝酒的,这么点酒都能醉了。” 她站了起来,走了两步,到唐婉月身边,将她扶了起来,“月儿,你喝醉了,我扶你回房。” 谢芷若扶着迷糊的唐婉月回了她自己的房间,又叫了小鹊服侍唐婉月。 小鹊看着躺在床上睡得跟死猪一样的小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小姐,你这是忘记你是一杯倒的体质了?” 用毛巾沾了热水擦了擦脸,小鹊也退出了房间。 夜深人静,一道黑色的人影如往常一般摸进了唐婉月的房间。 只是,往常安静的房间此刻有些声响。 慕司卿往里走得动作一愣,轻声喊了一声:“月儿?” 那种沙沙的摩擦声还在继续,可是房间里没有任何回应。 他抬脚继续往里面走去,隐约看见一道倩影坐在床头,两只手高抬着,不知道在做什么。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味,是属于唐婉月身上的味道,隐约还有淡淡的酒气。 慕司卿眉头微皱,往前走的步伐更快了。 就在他走近时,发现唐婉月居然在脱衣服,手里那着脱下的里衣,隐约可以看见唐婉月穿着肚兜的模样,可是漆黑的夜中又看不清楚。 他呼吸一滞,一股莫名的热气由下而上窜了起来。 “月儿。”他低哑着嗓音又喊了起来。 脱完衣服的可人儿倘若未听见一般,将刚脱下的里衣扔在旁边的床头柜上,然后又重新钻进了被子里,呼呼大睡起来。 慕司卿见着引得他心里燥热难安的可人儿就这么若无其事地又重新躺回被窝里,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走到窗前,坐了下来。 黑暗中可以大概看出唐婉月的模样,他伸手摸了摸唐婉月冰凉的脸颊。 一只小凉手将让她难受的热源挡开了,嘴里嘟囔一声:“好热,不要。” 慕司卿听了,轻笑一声,道:“这热还不是你惹得?” 说完,他将滚热的掌心贴着唐婉月冰凉的脸颊,这睡着的人嘟囔了一声,没再将这只热手挡开了。 第260章 奇怪的男子 见着唐婉月如此乖巧可人的模样,慕司卿不禁生了逗弄她的心思。 他手里捏了一簇她墨色的长发,用发尾扫了扫她的鼻尖。 鼻尖隐痒难受,睡着的人伸手摸了摸鼻子,努了努嘴,感觉那股痒觉消失了,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觉。 慕司卿见着她安稳睡着的小表情,嘴角不由地微微上扬起来,手里捏着的那簇头发不当心的扫到了她的脸颊。 “别闹。”唐婉月嘀咕了一声,人显然是陷入熟睡当中。 慕司卿将手里捏着的那簇头发松开,借着窗外斜进来的月光,看着唐婉月身上盖的被子因为翻来覆去,被角被掀开了些,脖子也露了出来。 他抬手将唐婉月压在胳膊下的被子抽了出来,将被子重新盖好,往上提了提,拉到她的脖子下,这才满意地缩回了手。 见着时辰不早了,慕司卿起身离开了房间。 翌日,唐婉月起床迷迷糊糊觉得昨晚梦见了慕司卿。 可是具体的梦却记不清了。 新的一天开始,唐婉月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她没有再多纠结昨晚做的梦,从床上爬了起来,洗漱换衣,用过早膳,她直接去南市的锦绣布庄。 正巧,唐婉月在锦绣布庄门口下马车,锦绣也刚从外面回来。 “婉月,你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锦绣几步走到唐婉月的跟前,将她从马车上扶了下来。 唐婉月在平地上站稳,回道:“好几日没来你这儿了,过来看看。”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朝着里面走去。 这儿人刚进去,对面的茶馆二楼的窗户就打开了,露出慕司卿站立的身姿。 身后慕三立在旁边,道:“主子,昨日有一名年轻男子来锦绣布庄打探唐姑娘。” “谁?”慕司卿听闻,眉头微微蹙起,一张脸宛如别人欠了他百八十万银子似的。 “不知,不是京城人士,目前还没有查出他的身份。” 慕司卿低沉的声音传了出来,“慕三,你办事效率越来越差了。” 慕三双手抱拳,低下头,“属下这就去查。” “快去!” 低沉的两个字让慕三腿小肚子一颤,立马抬脚退了出去。 直到将门关上之后,他嘴里嘀咕了一声,“这也要我有时间去调查呀!” 晚上跟着主子去唐姑娘门口站岗,白日里又要伺候主子起居,他哪里还有多余的时间去调查这些事情? 心里发着牢骚,可是慕三还是很诚实地朝着茶馆楼下走去,昨日那男子着实有些可疑,他确实得好好调查一番。 唐婉月进了铺子,听锦绣说着最近几天的生意,一如既往的红火,她心里也是高兴。 突然,锦绣好似想起什么,说话一惊一乍道:“对了!昨天来了位奇怪的男子,好像是过来打听你的。” “男子?谁?”唐婉月放下手里捏着的最新款的衣裙,侧头看向锦绣,露出疑惑地神情。 锦绣摇了摇头,说:“没见过,说话口音好像是外地的。” 唐婉月疑惑地歪了歪脑袋,她出京城的次数就屈指可数,更何况在外认识什么年轻的男子? 听着锦绣的描述,她不记得自己有见过这样的人。 她摇了摇头,道:“你说的这人我应该不认识。” “好。”锦绣点头。 既然唐婉月不认识那名男子,那么他朝她打听的关于唐婉月的事情她也不会说一个字。 从锦绣布庄出来,唐婉月又绕去了沁香楼,将之前她答应东方朔所作的事情做了个收尾。 事情自然没像东方朔所想的那样,唐婉月自己贴了银两,将那些不太新鲜的食材买了下来,把能食用的送去了那条贫民街道,给那些舍不得吃穿的人家。 只是与那几家的合作也只维持在这仅有的一笔订单上。 忙忙碌碌大半天过去了,唐婉月难得有闲情逸致,不想做马车,徒步走在北市的街道上。 四周都是她开得铺子,进出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上次我见着那家衣裙上了新款,姐姐,咱们一起去看看吧!” 听着一声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唐婉月回头朝着声音的来源望了过去,发现那边站了一对长相有七八分相似的姐妹,两人手牵着手朝着她开得其中一家铺子跑去。 心里暗暗有一股莫名的欢喜。 突然,身后一人朝着她的肩膀撞了过来。 唐婉月被这突如其来的重力撞得往前踉跄了两步,突然一只大手扶住了她的身子。 “谢……”道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唐婉月发现这扶住她的人正是刚才撞到他的人。 年轻男子勾着唇笑了笑,嘴角露出一道浅浅的酒窝,整个人看着带了一份可爱。 “不用谢,是我先撞到你的。你有没有被撞伤?” 年轻男子身后一位七八岁的男孩子匆匆跑了过去,知道自己撞了人,男孩子回头远远地喊了一声:“叔叔,对不起!” 这一声“叔叔”喊得年轻男子脸上的笑容僵住,他侧头看向跑没影的男孩,嘴里嘀咕了一声:“真是没礼貌,小爷长得这么年轻,就应该喊哥哥。” 听着他跟一个孩子较真,唐婉月觉得有些好笑,嘴角不由地往上扬了几分。 “姑娘,你没事吧!”年轻男子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唐婉月立马收敛了嘴角的笑意,摇头,道:“无事。” 说完,她往旁边侧了侧身子,准备转身离开。 面前的年轻男子知道唐婉月的意思,立马抬脚跟了上来,自顾自地说道:“姑娘,其实昨天我们见过的。说起来我们还算挺有缘分的。” 可能是觉得这么一位跟小孩子随口喊了一声“叔叔”都要较真的人,大概不是坏人。 唐婉月侧头看向他,问:“昨天我们见过?” “昨天在酒馆,见着姑娘买了一斤米酒跟一斤黄酒。”年轻男子回道。 当时酒馆里人众多,唐婉月还真没有注意到哪里是否真的有面前这位年轻男子,不过他说出了她昨日买的酒,应该确实是在酒馆见过她。 “听酒馆里的人说,锦绣布庄是姑娘开的,昨日我去锦绣布庄找姑娘,没见着姑娘在布庄里呀!” 唐婉月愣了一下,原来锦绣说的那位奇怪的男子是面前这位。 第261章 谢秋阳 “那间铺子确实是我开的,不过最近我不经常过去。”唐婉月回道。 “原来这样子。”年轻男子挠了挠头,“既然咱们有缘,不知可否与姑娘认识一下?在下谢秋阳。” 年轻男子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唐婉月听到“谢”这个姓,面露疑惑,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位年轻男子。 京城从没听过有哪户人家是姓“谢”的,听面前这位男子口音也不是京城人士。 她心里略带疑惑,觉得她跟谢芷若有些关系,便张口问道:“你可认识谢芷若?” 年轻男子露出惊讶的神情,一脸不可置信道:“你怎么认识我姐?!” 唐婉月扶额,内心吐槽道:姓谢的都是一家吗?北祁的皇室怎么老出现在东晋的京城里?还十分缘分的都被她碰到了…… 询问了几句关于谢芷若的一些事情,面前这位自称谢秋阳的男子都十分精准的回答出来。 不疑有他,唐婉月将这名年轻男子带回了自己住的地方。 谢秋阳见着自己许久没见的姐姐,有些激动,直接跑了过去将谢芷若抱着举了起来,“姐,你怎么就背弃我跑了?你不在姑姑就只看着我,我都快憋出病来了!” 谢芷若还没看清来人,就被这么突如其来的抱了起来,不过,听到熟悉的声音,她顿时就放心了。 被抱着转悠了一圈,又安安稳稳地放到了地上,谢芷若脑子有些晕乎乎的。 “秋阳,你怎么过来了?” 谢秋阳抱着谢芷若的手蹭了蹭,一副小孩子撒娇的意味,“姐,我想你了。” 谢芷若将黏在自己身上的人从身上扯了下去,“我信你有鬼,你是不是又惹祸了?” 听到这句话,谢秋阳脸色微变,松开抱着谢芷若的手,眼睛四处转悠着,“我这么乖巧听话能惹什么祸?倒是叔叔找回来那位郡主惹人厌得很!” 说完,他将头转了回来,看着谢芷若,崇拜道:“姐,还是你聪明,早早地就跑出来了,不像我,被逼着带着那位郡主到处玩,被人嘲笑死了。” “所以,你也是偷跑出来的?” 唐婉月看着这性子相像的姐弟两,无奈地笑了笑。 北祁的皇室这么容易就偷跑出来,不知道这是不是遗传? 之前听江澜说过,她师父当初就不想待在皇宫,然后偷跑进了山野乡间,一待就是几年,很少回北祁。 “这怎么能说是偷跑呢?我就是出来散散心。”顺便来玩一玩这东晋的国都。 说着,谢秋阳扫了一眼唐婉月,将谢芷若拉到一边谈论起来:“姐,你跟她很熟吗?” “怎么?”谢芷若对自己弟弟倒是有些了解,狐疑地看向他。 谢秋阳颇为感慨地说道:“姐,我觉得我遇见了我命中注定的另一半了。” 谢芷若抬起手就朝着谢秋阳头锤去,“小屁孩一个,跟谁不学好?” “姐,你要是把我敲傻了怎么办?”谢秋阳捂着脑袋叫疼,“怎么不学好了?我再过一年也及笄了!到了娶妻生子的年龄了。” 最后一句话声音颇大,唐婉月听见疑惑地朝着他们的方向看了过来。 谢秋阳正巧与她的视线对上,不由脸颊一红,别扭的挪开了脸。 唐婉月有些蒙圈,怎么见着她就脸红了? 还有,这对姐弟两说什么说到娶妻生子上面去了? 第262章 迷惑行为 晚膳时间,几人坐在一块吃饭。 谢秋阳几次朝着唐婉月坐的方向看了过去,每每都被谢芷若掐着胳膊和腿将头拧了回来。 “姐,你多吃点。”谢秋阳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大肥肉塞入谢芷若的碗里,讨好地笑道:“看姐你出来都瘦了,身为弟弟的我看了都心疼。” 谢芷若低头看着碗里多出来的肥肉。 …… 她最讨厌吃肥肉了! 这小子绝对是故意的。 想着唐婉月就在旁边,她也不能真的跟这个臭小子吵起来,便默默地将那块肥肉从碗里夹了出来,塞回谢秋阳的碗里,道:“姐姐吃的好,睡的好,可没有瘦,倒是亲爱的弟弟这么大老远的过来,你看你都累得脸色都不太好了。” 谢秋阳盯着碗里多出来的肥肉,突然听到耳边传来唐婉月的声音:“你们姐弟两感情还挺好的。菜还挺多的,你们没必要这么让来让去。” 最后无奈,谢秋阳只能夹起姐姐给他满满爱的肥肉塞入自己的嘴里。 一口咬下去,满口的油汁,所幸味道还不错,这口肥肉也咽的下去。 谢芷若看向唐婉月,脸上挂着特意的笑容,“那是,在北祁皇宫,就我跟这小屁孩关系最好了。” 谢秋阳听了,眉头皱了皱,他姐一口一个小屁孩,他也就比她小四岁而已。 还在他喜欢的人面前这样叫! 他不要面子的吗? 晚膳用完,谢秋阳就将谢芷若拉去了一旁,一本正经道:“姐,你能不能别在月儿面前叫我小屁孩?” 谢芷若扬了扬下巴,道:“你不就是个小屁孩?” 谢秋阳犹豫再三,将头凑到谢芷若的跟前说:“姐,我给你个关于你终身大事的消息,你以后不能再叫我小屁孩!” “你能有什么消息?”谢芷若眼睛往谢秋阳的方向瞥了一眼,到底还是有些好奇,说:“你说说看看,我觉得行以后就不叫你小屁孩了。” “我这次出来之前听姑姑跟皇帝哥哥提到你的婚事,不过皇帝哥哥拒绝了。他说,北祁的安危还不需要将公主推出去和亲。” “姐,皇帝哥哥虽然面冷了一些,可他对我们还是挺好的。” 谢芷若脸上神情微微变化,说话声音微微低沉,“我知道了。” 见着谢芷若突然变差的脸色,谢秋阳也没再说什么,只道:“姐,你刚才答应我了,不准再叫我小屁孩。” “不叫你小屁孩。”谢芷若收敛了脸上的神情,侧头瞄了一眼谢秋阳,“我带你去看看你房间打扫得如何了?” “好。”谢秋阳想着自己沾了姐姐的光,可以跟唐婉月住一间宅子,心里美滋滋的不得了。 不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他离得这么近,最后美人肯定跟他走了。 谢芷若带着谢秋阳去了她隔壁的一间房间,这间房子大门朝南,光线不错,之前屋子一直空闲着,此刻已经被下人打扫得干干净净的。 谢秋阳环视了一圈自己以后要住的地方,道:“不错,不错。姐,你可真是寻了个好地方住。” 远离北祁的那些纷争,还可以在这么舒适的地方悠闲的住着。 “让你在这儿住两天,完了赶紧给我滚回北祁去!” “我不,我好不容易逃出来了。”谢秋阳看见一张宽敞的躺椅,立马窝了上去,寻了个舒服的姿势。 这么惬意地生活一直是他所向往的。 谢芷若侧头扫了一眼谢秋阳那葛优瘫的姿势,用脚踹了踹他垂在地上的腿,道:“小破孩,少给你姐惹事,不然分分钟送你回北祁去。” 谢秋阳刚闭上的眼睛立马睁开了,眉头紧拧着:“姐,你刚答应我不叫我小屁孩的。” “我叫的小破孩,跟小屁孩有什么关系?待在这儿给我老实点,知道吗?” 谢秋阳点了点头,毕竟还要借着他姐的面子住在这里,想着唐婉月那张花容月貌的脸,他在北祁就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姑娘…… 目送着谢芷若离开,谢秋阳美滋滋地在策划着往后怎么追求唐婉月。 谢芷若从谢秋阳这里出去之后,直接去了唐婉月那里。 唐婉月此刻正拿着一卷画册在看着,上面色彩鲜明,她觉得这色彩搭配很适合用在服饰上面。 “月儿。”谢芷若在门口站立,抬手敲了敲门。 唐婉月从画册里回过神,朝着门口望了过去,“芷若,你怎么过来了?你弟弟那边事情安排妥当了?” “他有个地方住就可以了,其他随他就行。”谢芷若走了进来,看着唐婉月手里拿着的画册,在她前面的板凳上坐了下来。 犹豫了片刻,她才开口:“我弟弟这人有些不着调,他要是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你别放在心上。” 唐婉月露出疑惑的神情,“为什么这样说?” “他这人……”谢芷若顿时语塞。 她总不能说,她弟见着长得好看的姑娘就走不动路,恨不得将人娶回家? 他看上你了,所以你小心一点…… 这话还真说不出口。 “反正他有些行为挺让人迷惑的,要是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你告诉我,我去收拾他。” 唐婉月笑了笑,点头算是应了。 只是心里觉得,那么点大的孩子能做出什么离谱的事情? 第二日,唐婉月照常起床。 冬去春来,床前隐约可以听到鸟雀的叫声。 唐婉月打开房间的门,突然看见院子里多出许多盆栽,一道明晃晃的身影坐在她窗前的那颗榕树上。 “后面的动作快一点,都搬进来。” “小心点,声音小一点。” “那个花得放右边,你放错了。” …… 这孩子让别人声音小一点,自己的嗓门可真的一点都没有压抑。 “谢秋阳。”唐婉月出声喊了他的名字。 树上坐着的人一直沉浸在指挥下人摆放盆栽,丝毫没有注意到唐婉月已经醒了,还将门打开了,此刻正在看着他。 他吓得身子一抖,直接从树干上滑了下来,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哎呦!” 谢秋阳吃疼得叫唤了一声,立马想到唐婉月此刻还在看着他,立马鲤鱼打挺地站了起来,忍着屁股上的疼痛。 “月儿,你起床了呀!” 第263章 吓跑 “你这是在做什么?”唐婉月问道。 谢秋阳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屁股,另外一只手摸了摸脑袋,道:“我这看月儿你院子有些冷清,给你搬了几盆花过来,等过两个月,花儿一开,你院子里肯定好看极了。” 女子都爱花,月儿肯定也会喜欢的。 而且他选的花都是最好的,月儿肯定会喜欢。 唐婉月从不觉得自己院子冷清。 她院子里四季的植物都有,虽然单季节开的花不多,但是够装点她的院子了。 再看现在摆满盆栽的院子,每日浇水都得花多长时间,夏日里百花盛开说不定还会招惹蜜蜂。 “我院子里的植物够了,这些不需要。” 谢秋阳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唐婉月的跟前,见着她只披了件外套在身上,关心地问道:“月儿,你穿这么少冷不冷?我去你屋子里给你拿件披风披上。” 说着,谢秋阳一个侧身便挤入了唐婉月的卧室。 唐婉月眉头微微皱起。 大清早一名男子在她院子里胡作为非,又不经过她允许擅自进入她的私人地方,心里到底是有几分不自在。 她侧头看着屋内到处逛的谢秋阳,总算明白昨日谢芷若跟自己说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毕竟是谢芷若的弟弟,唐婉月隐忍着心里的怒气,走进了房间,“谢秋阳。” “唉,月儿你叫我何事?你房间可真好看,比我姐的房间有意思多了。”谢秋阳四处打量着房间的摆设。 这儿多了很多奇怪的东西,尤其窗户前面的案桌上摆了很多书籍。 再看唐婉月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没想到肚子里还有墨水,爱看书籍。 谢秋阳将摆在最上面一本书籍拿了起来,刚翻开一页,那本书就从手里被抽走了。 他顺着书离开的方向看了过去,发现是唐婉月拿走的。 “谢秋阳,你可知道你现在的行为有何不妥?”唐婉月一脸严肃,说话语气是从没有过的低沉。 谢秋阳听着,身子一僵,脑海里将面前的人与自己惧怕的一位妇人重合起来。 “我……我错了。”下意识地认错,就像是以前经常做这种离谱的事情。 “你做错了什么?”唐婉月缓了缓说话的语气。 谢秋阳突然回神,一双眼睛紧盯着唐婉月,唇紧抿着。 他刚才怎么将月儿看成了他姑姑? 吓得他差点以为自己现在还在北祁皇宫。 见着谢秋阳不说话在发愣,唐婉月将他所做的不妥一一指了出来,“一,你住在别人家,却无视主客礼仪;二,我是女子,你是男子,你却随意进出我的卧室,男女有别不知道吗?三,随意翻阅别人的东西。” “谢秋阳,虽然你在北祁是皇室,但你在这儿就只是位客人,要不是你姐姐,我也不会让你在这儿住。” 谢秋阳愣愣地看着唐婉月,见着她一脸认真地说着,半响反应过来她说的话,“我……我就是……” 他想解释,可是发现唐婉月说的话是事实。 他本想着多了解了解她,可是没想到自己做的事情会打扰到她。 之前在皇宫里,出了姑姑与皇帝哥哥,从来没有人敢用这样的语气说他,就连谢芷若都不曾这样摆着一张脸与他说这样的话。 “对不起。” 唐婉月扫了一眼谢秋阳,指着开着的大门,道:“出去。还有将外面的那些盆栽给搬走。” 谢秋阳看着唐婉月,挪着步子走到了门口,然后回头看了一眼谢芷若。 到底是自己做错了事情,他也没再说什么话,走到院子里,叫上那些搬东西的下人将东西搬去了他住的那个院子里。 谢芷若起得比他们晚半个时辰,等她清醒了的时候便听到外面大大小小的嘈杂声。 “怎么回事呀?”谢芷若一打开门,便看到门口台阶上坐着的人影。 “谢秋阳,你在搞什么鬼?” 谢秋阳跟霜打了的茄子,蔫儿了似的。 “姐,我做错事情了。” 谢芷若抬脚往外面一跨,直接在谢秋阳身边坐了下来,看着一院子的盆栽便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被骂了?” 谢秋阳点了点头,甚至还有点怕唐婉月。 回过神,他越想越觉得唐婉月可怕,感觉就跟他姑姑给他施加的气场相似。 “姐,明天我就搬出去住,你帮我看看这儿有什么好点的院子,我去买下来。” “呦!不想着你的月儿了?” 谢秋阳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觉得她好像姑姑,凶起来太恐怖了。” “姑姑?”谢芷若疑惑地想了想,怎么都没办法将温婉的唐婉月跟自己那位做事果断的姑姑相比较。 感觉两个人就是天差地别。 硬要说的话,谢芷若觉得唐婉月倒是跟姑爹有几分相似。 “对呀,她刚才凶的时候跟姑姑一模一样。”谢秋阳回想了一下刚才唐婉月的表情,露出恐惧的神情。 谢芷若还从没见过唐婉月凶的样子,有些好奇。 她姑姑倒是经常板着一张脸,不说谢秋阳怕她,就连她跟姑姑说两句话都不敢大喘气。 也只有皇帝哥哥跟姑姑说话可以做到姿态随意,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跟谢秋阳聊了一会儿,谢芷若回房间洗漱换了衣服,便去了唐婉月住的地方。 进去的时候,她扫了一眼院子,已经恢复成之前她见过的模样。 “月儿,我找你有点事情。” 唐婉月停下手里的毛笔,抬起头看向谢芷若,问:“你弟弟的事情?” 以为是自己早上对谢秋阳说话说重了,唐婉月道:“我就说说,他以后安稳一点就行。” 谢芷若道:“我那弟弟想在京城买栋宅子,你认识的人广,帮忙看看有什么好地方。” 唐婉月眼里有些诧异,“他这是想搬出去住。” “早上被你吓到了,说你凶得像我们姑姑,他最怕姑姑了。” 唐婉月抿了抿唇,想了想自己早上是挺凶的,但是怎么也没想到会将他吓跑。 不过,这么闹腾的人不在她这儿住也好。 唐婉月点头,说:“行,晚点我让人帮忙看看附近有什么好的住所。” 第264章 牙行买宅子 下午,唐婉月出来去西市的牙行看看有没有合适谢芷若她弟弟的屋子,正巧在路上遇到了慕司卿。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唐婉月看着面前的慕司卿有些诧异。 最近,慕司卿有些忙,已经有几日没与他见过面了。 东方朔被废,东方惊鸿又重病不起,很多事情都暗地里压到他身上。只是明面上有人不知道而已。 不过,慕司卿一直派了人暗地里保护唐婉月,抽空的时候也会询问一下她身边的情况。 听闻昨日她将一名男子带回去。 虽然那男子姓谢,但到底心里是有些不爽的。 慕司卿的眼睛扫过唐婉月的脸,说话颇有意味,道:“只准你过来,不准我来?” “没,就是问一下。”唐婉月仰着头,看着慕司卿,那种颇有意味的语气让她有些疑惑。 慕司卿一身跟往常一样的黑色长袍,身姿挺拔,气宇轩昂。 身侧跟着的慕三见着唐婉月微微低下头,默默地将头转向另一边,心里暗道:主子明明日日思念,见到面也不知道说句好听的,关心一下。 慕司卿看着唐婉月,抿着唇,一言不发,一双漆黑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她。 强烈的视线下,四周市集嘈杂的声音扩大化,唐婉月与慕司卿对视了片刻,先挪开了视线,“没什么其他的事情我先去忙了。” 话毕,她直接转身朝着市集外面走去。 身后的小鹊抬头看了一眼慕司卿,立马将头低了下来,快步跟上唐婉月。 隐约可以听见小鹊说话的声音,“小姐,你跟慕王爷好久没见了,怎么不多聊一会儿?” “小鹊你话有些多。”唐婉月道。 慕司卿侧头看着唐婉月离开的背影,双眼微微眯起。 唐婉月刚才说的话慕三听了都皱起了眉头,隐约觉得身后主子的气压有些不对劲。 他头一转过去,就看见一张黑着的脸,吓得立马悄悄地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与他的距离,避免遭殃。 全身上下满是低气压的慕司卿见着消失在眼前的身影,迈开步子朝着前方走去,脚步越来越快,去的方向是唐婉月刚才离开的方向。 慕三看着,抬起脚保持着三丈的距离跟着。 拐过一个弯,正好看见要进牙行的唐婉月。 慕三扫了一眼自家主子,见他丝毫没有要开口叫住唐姑娘的模样,自作主张地喊了一声:“唐姑娘,请留步。” 唐婉月抬腿踏入门内的动作一顿,回头朝着慕三站着的方向看了过来,一眼便看见站在自己身后的慕司卿。 继续踏入牙行,她问道:“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语气清冷,宛如慕司卿跟她说话那般。 唐婉月心里清楚,此事过后,再有不久,慕司卿就会成为太子殿下,心中多少是有些不舒适的,可这种奇异的感觉她又说不清,道不明,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 慕三看着自家主子那张臭脸,想了想慕四跟小鹊在一起的模样,怪不得主子感情会不顺,任谁对着一张臭脸都高兴不起来。 他擅作主张道:“唐姑娘,主子这几日没有见到你,甚是想念。” 最后四个字刻意压低了声音。 唐婉月有些诧异地看向慕司卿,见着他扫了一眼慕三,并没有辩解什么。 在外人面前,这个男人一直保持这一副高冷的姿态,好像多说一句话都能要了他的命似的。 对视了一眼,唐婉月转身踏入了牙行,慕三看着自家主子这不成器的模样,大胆地用手去戳了戳他的手臂,抬头示意他跟进去。 今日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正巧碰见了唐婉月,不趁着这个好机会培养培养感情。 慕三想着慕四现在的月银,要是唐姑娘早日成为他们的当家主母,他们的月银是不是也飞涨? 想了想自己还单着,还得存老婆本,有了白花花的银子就等于有了老婆…… “唐姑娘,我们主子就这个冷清性子,你别看他嘴上什么话不说,可是心里可惦记着你呢!” 唐婉月侧头睨了一眼慕司卿,见着他脸上的神情随着慕三说的话变得有些微妙,扯了下嘴角,意味深明地“哦”了一声。 拉长的音调传入慕司卿的耳里,他低下头看着唐婉月忽闪忽闪的睫毛遮挡着眼睛,问:“你哦什么?” “嗯?” 牙行里的掌柜见着唐婉月进来,心里大喜,又看见他身边的慕司卿,脸上更是欢喜了。 唐婉月现在可是京城出了名的有钱人,身边再跟一个男的,不管两人是什么关系,这要买的东西价格自然好说。 看来今天是财神爷闯入了他这小牙行了。 “两位客官今日是要看些什么?”掌柜讪笑地迎了上去,打断了两人之间的谈话。 唐婉月将头转向掌柜,回道:“我想寻一处住宅,面向朝南,光线好,屋子不需要多大,但是要赶紧舒适不老旧,可是快点入住。” “好嘞,我这就给你找找,保证找个合适唐姑娘您要求的。” 掌柜跑去翻几款面积大,符合唐婉月要求的屋子。 慕司卿听着,侧头看向唐婉月,问:“你要换地方住?” “不是我,是谢芷若拜托我给她弟弟买栋宅子,他要搬出去住。” 慕司卿微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原来是那个小子要买宅子,不住唐婉月的地方也好。 不过…… 突然想到什么,他问:“这买宅子的钱你付?不行!” 最后两个字声音变大,唐婉月站他身边被吓了一条,看向他说:“你怎么回事?他的宅子我怎么会付钱?” 谢秋阳要是住在她那院子里,吃喝什么的也不多他一张嘴,但是买宅子这么大的开销她才不会给他垫钱。 再看谢秋阳的模样,也不像是差钱的主子。 慕司卿听着唐婉月的回答,顿时舒了一口气,面上神情和善了许多,笼罩在他身上的低气压也消散了。 他喜欢的女人怎么能在别的男人身上花钱呢? 就算那个男子有很大的可能是他喜欢女人的亲人也不可以。 第265章 你看小爷是缺钱的人吗 掌柜听着后面两人说话声音大,隐约就听到了句“你付,不行!” 所以等会是这个男的付钱吗? 唐姑娘这么有钱,这男子要想买宅子哄她开心,这价格可以往高里叫呀! 好面子的男子随处可见,最后打肿脸充胖子他见过不少,不过只要这白花花的银子到他手里就行。 掌柜取来五张适合唐婉月说的宅子平面图跟唐婉月介绍起来。 “唐姑娘,这间宅子跟你说的一样,面朝南,光照好,院子也大……” 几张平面图铺在案桌上,唐婉月一眼扫过便知道这掌柜子只是将牙行里宅子最大的几张拿过来给她看。 “这几个我都不喜欢,没有其他的宅子了吗?” 慕司卿顺着刚才唐婉月看过的宅子看了一眼,对于买房子的地理位置方面他不是很清楚。 不过,听着唐婉月对于一个刚认识的人如此讲究,心里到底是有些不舒适的。 牙行掌柜见着唐婉月不喜欢,顿时有些拿捏不住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侧头朝着慕司卿,见着慕司卿黑着一张脸。 这…… “这里的宅子都太大了,就没有小一些适合一个人住的?” 一个人住的? 掌柜好似懂了什么。 太大的太招摇了,他回道:“有有有,我这就去给你找。 掌柜跑去将刚才瞥到几张符合唐婉月需求,但是宅面比较小的拿了过来。 唐婉月看了一张,见着是符合自己需要的,便一张张认真看了起来。 五六张平面图看了下来,唐婉月相中了两个,问:“这两间宅子都在哪里?地契可以拿出来看一下吗?” “可以可以。”掌柜道:“唐姑娘您都是咱们的老顾客了,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他去账房拿钥匙开了锁,翻出刚才唐婉月看中的那两张地契,地理位置都不差。 出来,他将地契递给唐婉月,唐婉月扫了一眼,见着一个位置距离她现在的宅子比较近,回想了下也不知道谢芷若会不会跟她弟弟一起搬出去,不搬出去的话离得近比较好一些吧。 还是回去问问他们两个人的意见,明日去看过宅子再做决定。 唐婉月将地契递还给掌柜道:“这两间宅子暂时给我留着,明日我带人过来看过屋子再做决定。” 掌柜看向旁边站着的慕司卿,这不是…… 隐约觉得有些不妙的地方。 第二日,唐婉月身边跟着的男人换成了长相有五分相似的一对男女,两人身上穿着也不凡。 掌柜子完全被弄懵圈了,所以昨天唐姑娘过来看的宅子是给这对小夫妻的? 掌柜带着三人前去看宅子,谢芷若见着离唐婉月住的比较近的那间宅子感觉挺喜欢的,说:“秋阳,这间宅子感觉不错,你要不买这间吧!” 谢秋阳看着里里外外有些秀气的屋子,摇头说:“你不觉得这宅子不符合我阳刚男子的气概吗?” “我觉得这间屋子好。” “我觉得那间。” 两人争吵了起来,唐婉月看着这对姐弟两,决定闭口不参合他们的争吵。 掌柜不知情,倒是插了一嘴,说:“少爷,您得让这您娘子一些,其实这间屋子……” 还在争吵的两个人听到“娘子”这两个字顿时停下了嘴,一起看向掌柜,异口同声道:“你刚才说什么?” “谁跟她(他)是夫妻?” 掌柜子被左右两边的人这么吼了一声,整个人都愣住了,耳朵感觉有些耳鸣。 见着情况如此,唐婉月走上前,拉开两个人,对掌柜道:“掌柜,这两人是姐弟,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姐弟?怪不得脾气这么像。”掌柜舒了一口气,嘴里小声嘟囔了一声。 唐婉月做了折中的办法,问两人:“谢芷若你是要跟你弟住还是继续在我哪里住?” 唐婉月一个人在那宅子住有时候也挺寂寞的,谢芷若虽然有时候挺闹腾,但是大多数情况还是一位很好的说话对象。 “你要是跟你的弟弟住,那买宅子是你们两个的事情,要是不愿因跟他住,在我那儿也可以,那这宅子买哪里就听他自己的意见。” 听着唐婉月的话,谢芷若和谢秋阳对视了一眼,谢芷若被谢秋阳拉到一旁谈话去了。 “姐,你就跟唐姑娘一起住,我自己一个人住也逍遥自在一些。” 言外之意就是让他买那间离他们远的宅子。 谢芷若微微皱眉,看着谢秋阳脸上的表情,道:“你这是想干啥?不准备继续追你的月儿了?” 刚才都没跟着她叫月儿,还改口唐姑娘了。 谢秋阳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追了,没这个胆子追。” 这要是追到手了,他想了想以后每天要面对一位凶起来跟姑姑一样恐怖的女人…… 算了,怕了,赶紧躲吧! “那就你自己住,我还是跟月儿一起住。” 姐弟两人达成一致,最后买下另外一间宅子。 “小少爷,这间宅子可是我们这儿最好的,唐姑娘昨日都挑了许久的,这价格自然是比别的宅子要贵一下。”掌柜说话时一直打量着谢秋阳。 谢秋阳扫了一眼,掌柜财大气粗道:“你看下小爷是缺钱的人吗?直接说价格。” 听着谢秋阳这句话,掌柜的嘴角裂开了,笑嘻嘻道:“这间宅子一千两银子。” “一千两,你怎么不去抢呀!”谢秋阳的大嗓门直接吼了出来。 唐婉月在旁边听到一千两这个价格也微微皱了皱眉头,昨日她看的那几间大宅子值这个价格,但是近日看的比昨日的面积都要小上一半,价格自然也就五百两的样子。 原本以为谢秋阳会眼睛不眨一下就付了银子,没想到反应会这么大。 唐婉月嘴角微微上扬,看着谢秋阳将地契拿起来好好看了一遍,指着上面的字道:“掌柜,你来看看你这地契上写的。” “那宅子面积就这么大,你以为我是傻子吗?乱叫价格!” 谢秋阳练过武功,手上的力气不轻,随手一提便将矮瘦的掌柜提了起来。 掌柜脚悬空顿时没了安全感,整个人吓得心提到嗓子眼上了。 看着放到自己面前的地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隙。 第266章 处理朝政 牙行的掌柜被谢秋阳吓得压根不敢再多说什么,谢秋阳说什么价格就什么价格。 最后以三百五十两的价格将那间宅子买了下来。 回去的路上,唐婉月几次都朝着谢秋阳看去,看得他头皮发麻。 他扯了扯谢芷若的衣袖,压低了声音问道:“姐,唐姑娘怎么老看我?不会被小爷的英俊给折服了吧?” 谢芷若抬起手,直接给谢秋阳的脑门来了一下。 谢秋阳疼得张大嘴,可是话还没从嘴里说出来,立马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他侧头对上一双眼睛是盯着他跟谢芷若的唐婉月,顿时将刚才要喊出口的话吞咽下了去,挪开了视线,往谢芷若身边凑了凑,道:“姐,你看唐姑娘又在看我了。” 谢芷若翻了个白眼,小声道:“她是在看你跟个二傻子一样。” “怎么可能,我哪里傻?”谢秋阳才不相信。 两人谈话声音虽然刻意压低,但是多少还是漏了一些词进唐婉月耳里,她嘴角微微上扬,看着这对姐弟两的相处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两人说话毫无顾忌的模样让她倒是心生羡慕了。 —— “主子,席容那边出事了。” 慕王府书房内,案桌上摆放了许多公文。 慕司卿正襟危坐在案桌前,手里拿着一册公文正在看,慕大急匆匆地从外面跑了进来,连最基本的礼仪都忘记了,直接走到案桌前。 慕司卿听到这许久没听的名字,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也没计较慕大的不守规矩,问:“出什么事情了?” “主子,席容已经查到了听风楼。此刻正在雾都。”慕大禀报。 “雾都。”慕司卿眉头皱得更是深了,怎么也没想到席容此刻居然改道去了雾都。 雾都与京城相隔不算太远。 “他可查出什么?” 慕大摇头,道:“席容已经进去过听风楼,具体与里面的人有什么接触尚且不知。” 总是主子的人再神通广大也没办法潜入听风楼内部,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说来也奇怪,听风楼是出了名的杀手组织,专门做买卖人头和消息的生意。 组织神秘,就连主子当初亲自去也没办法潜入听风楼内部。 这次席容居然寻到了方法。 慕司卿双眼微眯,“席容现在何处?” “还在雾都。” “寻两个高手,找人看紧他。”慕司卿皱眉,“只要他一准备回京,立马告知我。” “属下这就派暗影前去雾都。” 暗影,擅长追踪之术,要是真的认真起来跟踪慕司卿都不一定发现他。 只是此人追踪之术虽然了得,但是武功却差了些。 慕司卿听到他名字点头,又道:“将战魄调去保护他。” “属下领命。”慕大双手抱拳,退出了书房内。 慕司卿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公文,眉心的皱痕更深了。 职位越高,要承担的责任越多。 可现在东晋的情况他不挑起这个担子,东晋怕是要遇到劫难了。 八皇子尚小,另外两个皇子又不成气候。 没想到最后东方惊鸿会将处理政务这个担子交给他这个外姓人。 “唉!”慕司卿深深叹了一口气,想着之前悠闲自在的时光,没事还可以去听戏楼听个曲,晚上去看看唐婉月。 可现在这一忙起来就在书房里待一天,分身乏术。 几日前跟唐婉月在牙行不欢而散的场景,他眉间的皱痕更深了。 看来他得早点将八皇子培养起来,担起责任来。 扫了一眼桌上的公文,慕司卿站了起来,对外喊道:“慕三,进来。” 在书房外靠在柱子上打哈欠的慕三一个激灵立马清醒了过来,揉了揉眯着的眼睛,走进屋子里,低下头,双手抱拳道:“主子,你叫属下何事?” “将桌上的公文带上,一会儿进宫。” 慕三抬起头,扫了一眼桌上那一堆公文。 看着上面的摆放,按照慕司卿的习惯,里面还有大半的公文没有处理完毕。 “主子这是……”慕三疑惑,这公文还没有看完,就要带着公文去皇宫了吗? 慕司卿站起身,伸了个拦腰,说:“处理国家大事得从娃娃学起。” 一个时辰后,被慕司卿抓去书房的东方缙正襟危坐地坐在交椅上,想着身边站着的人,后脊背挺得笔直。 “慕哥哥,您这是让缙儿做什么?” 东方缙看着桌子上摆放的一堆公文一头雾水。 之前听母妃说过,父皇生病了,很多朝政大事都由慕哥哥代为处理。 他虽然学业在学堂里都是第一,经常被夫子夸奖,可是这…… 他着实猜不透慕哥哥是让他干什么。 “将公文打开。”慕司卿在旁边开口说道。 东方缙立马闭了嘴,按照慕司卿所说的话打开公文,眼睛看着上面的事情。 “看完上面的字,然后跟我说说你的看法。” 东方缙眼睛直直地盯着上面的文字,直到最后一个字看完,他抬起头看向慕司卿,道:“慕哥哥,我看完了。” “说一说,怎么回事?”慕司卿已经走到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坐姿慵懒。 “上面提到北县地方官贪赃的事情。”东方缙道。 慕司卿问:“你有何看法?” “夫子说过,地方官贪赃受苦的是当地百姓。这种事情说小不小,理应加重处理。” “你觉得该怎么处理?” “将这个贪赃的官员抓起来,彻查他做过的事情。” “然后呢?” “然后……”东方缙挠了挠自己的小脑袋,半天没憋出一句话。 慕司卿看着他的模样,继续道:“地方官被抓,职位就空出来了。” “然后寻个合适的人补缺空职。”东方缙继续接话。 慕司卿点了点头,“遇到事情,要全方位都考虑到。这公文里就说了贪赃之事,你不仅要想对着个贪赃官员的惩罚,还要想着地方缺了这个官员,你还得做什么。凡是都要做完善。” 东方缙点了点小脑袋,说:“慕哥哥,我知道了。” “做批注,然后看下一本。”慕司卿道。 那些公文,要是让慕司卿看大概要一个时辰,可现在看的是东方缙,整整一个下午就看了一半。 慕司卿见着东方缙看得两眼都快睁不开了,道:“缙儿,你先去用晚膳休息一会。” 第267章 打杀 东方缙着实受不住了,打了个哈欠,站了起来,看着桌上还剩下一半没有处理的公文,说:“慕哥哥,缙儿还剩下好多公文没有看。” 慕司卿站了起来,走到东方缙身后,将小子从座椅上拎了起来,“先去用晚膳。” 东方缙看着慕司卿,眨了眨睁不开的眼睛,不敢再多说什么,只道:“那慕哥哥跟我一起去用晚膳吗?” “不用。” 将东方缙送出书房,慕司卿看着剩下的公文,在椅子上坐下,一本本翻看起来。 书房外守着的慕三看着东方缙出来,一双眼睛犯着困心里暗道:主子可真会找人奴隶,不仅奴隶他们,还奴隶孩子。 心里摸摸地给东方缙点了个蜡烛,目送着他离开。 半个时辰后,慕司卿将剩下的公文审批完,东方缙也用完晚膳回来。 “慕哥哥,我……” 慕司卿将手里最后一份公文放下,站了起来,“公文我已经审批完了,这些是你刚才没有看过的,你来看看。” 东方缙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嘴巴也张大了。 他看了一下午才看了一半,结果去用个晚膳,慕哥哥就将剩下的一半看完了。 对慕司卿的敬佩在心里不知不觉又高了几个层次。 他走了过去,坐在刚才慕司卿坐的位置翻开手里刚才慕司卿已经做了批注的公文。 看公文要比自己动脑子想怎么处理要快许多。 见着上面作出的批注都十分到位,甚至比夫子说的一些方法更好,东方缙越看越惊讶。 突然到了一个地方,东方缙脸上惊讶的神情变成了疑惑,一张小脸皱巴着,眼睛眯着。 慕司卿一个转身就看到了东方缙脸上的神情,走了过去,视线扫过公文上的字,大概猜到东方缙为何会露出这等神情。 他问:“心中有何疑惑?” “慕哥哥,这人也是贪赃徇私,为何跟之前的处理方式不一样?” “你先看这人的职位,然后想想现在可有人代替得了他?没了他,很多事情都会不便,这人虽然贪赃徇私,但是不似其他的官员。所以将他手里一个无用的人除掉,也算给他个警惕,他自然也会收敛起来,本分做事。” 听着慕司卿的话,东方缙有些似懂非懂,问:“可是他是坏人做了坏事。” “他确实是坏人,可是,如果没了他朝堂官员就会混乱,比起将他绳之於法,让他收敛做事的益处更大。所以可以暂时放过他。” “暂时?” “要是有合适替代他的人或者他做事毫无收敛,可以采取必要的手段。”慕司卿摸了摸东方缙的脑袋,说:“缙儿,你以后会成为储君,做事不能被人蒙了表面。” “慕哥哥,太子哥哥真的做了错事,要杀父皇吗?” 这件事情过去了许久,东方缙也从母妃那里知道些事情,可是他一直都不敢问。 对于“太子”“东方朔”这两个词一下子成了宫内的禁忌。 谁都不敢提,就连她母妃说道的时候也只是摸着他的脑袋让他别学他那样做事情。 “是。”慕司卿点头。 有些事情也该让他知道了。 人只有经历过,才会成熟成长起来。 东方缙虽然有这方面的天赋,但是还需要经历才能巩固他在夫子那里学到的知识,更要去学会面对突发状况。 “太子哥哥为什么要杀父皇?” “因为他觉得陛下要将皇位传给你。” “可是他才是太子。” “因为你父皇对你的偏爱,他心生疑虑。” “所以太子哥哥嫉妒我,陷害母妃,然后又想杀了父皇继承皇位。” “是。” “太子哥哥最后逃走了,他还会不会回来?” “他会回来复仇的。” 按照东方朔的性格,他怎么会甘于失败呢? “那……到时候太子哥哥要跟慕哥哥打架吗?太子哥哥打不过慕哥哥。”东方缙回想了小时候偷偷看到的一幕。 那时候东方朔被慕司卿打得趴在了地上,一副超级狼狈的模样。 “是,他打不过我。” 慕三一进来,就听到慕司卿这一句话,头下意识地抬了起来,心里暗道:主子可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在孩子面前也不知道谦虚一下。 心里这么想着,面上他依旧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道:“主子,现在可要回府用晚膳?” 其实是宫外传来了消息。 慕司卿抬头看了一眼慕三,便从他眼里看出这潜在的意思,拍了拍东方缙的肩膀道:“这些公文先留在你这儿,你好好看看,有不懂得明日我过来再问我。” “好。”东方缙点头答应。 慕司卿出了皇宫,坐上马车。 慕三掀开车帘对他说:“主子,席容那边又新消息了,还有边境那边南临国有异动。” 慕司卿抿着唇,半响道:“看来东方朔找的盟友是南临。” 当初顾将军与南临国大战,看来此时不仅只是为了杀害顾将军,这其中还包含了东方朔与南临早就勾搭上了。 戌时,天昏暗,天空中依稀有几颗星星在天空闪烁着,月亮躲进了云层里。 马车在无人的街道上狂奔。 另一边刀枪剑雨碰撞,席容被一道箭羽划过脸颊,一条血痕在英俊的脸上出现,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少爷,你没事吧!”柯黎见着席容被伤,抬手将面前的黑衣人头颅砍了下来,狂奔到席容跟前。 席容伸手摸了摸手上的脸颊,擦拭溢出的鲜血,摇头说:“小伤,无碍。用心对敌。”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交织着,穿梭在一群黑衣人中,每经过一个黑衣人,那黑衣人瞬间倒地。 只是,对方人数众多,一直杀个不停,席容跟柯黎到底是会累的。 “少爷,小心。”柯黎一剑戳向突然出现在席容身后的黑衣人的胸膛,将剑抽了出来。 “你也得小心一点。”席容将手里的长剑投掷出去,直接将要袭击柯黎的人插中,被强劲的力道往后带去,砸中另一个人一起跌到地上。 柯黎回头给地上要爬起来的人补了一刀,将席容的剑拔了出来。 第268章 南方干旱 他重新将手里刚拔出来的剑扔回席容的手里。 剩下的八九位黑衣人见情况不妙,互相对视了一眼,地上已经死了三分之二的兄弟,他们要是再纠缠下去也无疑是一样的结局。 其中一位做主的人做了个撤退的动作,其他人回应眼神,众人一起撤退。 席容扫了一眼离开的黑衣人群,对柯黎道:“不用追了,我大概知道是谁了。” “之前我一直以为拦住我们的这批人是一批,刚才我才想明白,他们一共三批,有两批是想要我们命的,还有一批是想绊住我们脚步的。” “要是我没有猜错,刚才这批是东方朔的人。” “东方朔?!” 柯黎满脸惊讶,之前少爷左肩中的箭可是东方朔射中的,之后的一切也都是演给这人看的。 怎么会…… 席容分析道:“另外两批,那群拖延时间的是慕司卿的人,还有一批就是与听风楼做生意的神秘人。” 柯黎有些疑惑:“少爷,你不是与慕司卿合作,为何他也派人来了?” “他喜欢月儿。”席容说到唐婉月,语气带着几分绵柔,“恐怕我不在这段时间他做了不少事情,怕我回去耽搁了他的计划。” 言毕,席容嘴角带了一丝苦笑。 柯黎听着,眉头紧紧地皱着,“慕王爷看着也不是过河拆桥之人,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知人知面不知心。收拾一下,咱们找个地方歇息一晚。” 经过这么一战,最起码有一批要他们命的人不会再来了。 柯黎点头,理了理自己凌乱沾了血的衣服,走到他们被射死的马那里,将他们的行李翻了出来。 席容看着自己一身白衣比起柯黎看着更是狼狈许多,轻笑一声:“看来这么打杀着,我还得改掉穿白衣的习惯,着实看着难看些。” 两人往前走着,背影消失在树林深处。 —— 京城。 唐婉月看着手里的库存本,清秀的眉头微微皱起。 最近席家下面好多铺子都出现了供不上货的情况,现在就连布庄也出现缺货的现象。 之前,她问过经常去进货的那位老先生,听他说:是南方出现干旱,今年棉麻等货物都产量降低,其他很多南方的货也都供应不上了。 唐婉月放下手里的册子,右手揉了揉绷紧的太阳穴,低喃一声:看来得找到新的供货渠道了。 她拿起一张空白的宣纸,研墨执笔,在上面写下缺的货。 准备等会去问问京城的商队,这些东西除了南方有,别的什么地方也有。 半个时辰理了一下,唐婉月拿着写完的纸张看了看,折叠塞入袖兜里,对着外面喊了一声:“小鹊。” 小鹊正在院子里浇花,听见声音,立马放下手里的瓢,擦了擦手上的水,跑了进来。 “小姐,有什么事情?” “去备马车,跟我去一趟商队。”唐婉月说道,人朝着外面走了出来。 小鹊听了点头,跟着一起走了出来,问道:“小姐,你要去商队做什么?” “最近好多铺子出现缺货的现象,南方出现了干旱,我得寻找新的货源。” “好。”小鹊立马跑去后院,准备马车。 一刻钟后,唐婉月找到京城如雷贯耳的赵氏镖局,与镖局经常走南闯北的镖师谈论。 “赵镖师你经常走南闯北,知不知道这些东西哪里盛产?” 赵高轩扫了一眼唐婉月刚才见到他就给他的纸张,上面的东西大多都是南方的产物。 他刚从南方回来,知道南方现在处于干旱时期,已经连续半年没有下过一场雨,田地里的庄稼颗粒无收,土地干得裂出大缝。 “唐姑娘,您找的这些东西都是南方盛产的,不过南方现在干旱,这些东西怕是不好找。” 关于唐婉月的事情,赵高轩也听人说过,刚才有人见她进镖局,就对他耳朵提了几句。 能将生意做得这么好的姑娘,赵高轩打心底里是佩服的。 “就是因为难找,所以我才来这儿的。赵镖师你走南闯北多年,见识肯定比我这一介女流广。” “这棉麻我倒是知道有个小地方盛产,那边家家户户都种棉麻,但是地方比较偏远。”赵高轩虽然说的是实话,但是语气中多少带着些试探。 唐婉月自然也听出来,说:“地方偏远没关系,要是赵镖师知道这些东西的地方,我可以与赵氏镖局做这笔生意,之后也可以长期生意往来。” 赵高轩刚才看唐婉月上面写的东西,除了棉麻布料,还有很多粮食食材什么的。 之前就听闻她与席家有些来往。 自从席容去世,席家的产业不仅没有倒闭,反而蒸蒸日上。 这其中怕是有面前这位看着十分年轻的姑娘的功劳。 他刚才话语中带着试探,就是为了套一些她的话,没想到她一听便知道他的用意,说话做事都十分地果断,倒是显得他有些不磊落了。 赵高轩扯了扯嘴角,露出个笑容,将手里的纸放到唐婉月的面前,指着上面的字,说道:“这纸上的东西大多数我都知道哪里有盛产的东西,唯独这两样只听过,没有见过。” 唐婉月看去,发现是蚕丝和碧螺春。 碧螺春没有可以用别的茶叶代替,蚕丝却有些问题。 之前接了一笔订单需要大批的蚕丝,要是一个半月找不到货源,三个月后那批货大概是交不上了,违约金不少。 唐婉月秀眉微微皱起,“这蚕丝我急要,您看问问其他镖师有没有谁知道哪里有大批货源?” “好,我去问一下。” 赵高轩走了出去,一刻钟之后回来,脸上神情莫测。 唐婉月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他,问:“赵镖师,可有消息?” “有人听说西南方有做城镇有大批农户养蚕,但是那边地处边界,怕是不太平。” 唐婉月站了起来,走到赵高轩面前,问:“可以让那位镖师将具体地址告诉我?其他生意我跟你们做,要是赵氏镖局觉得蚕丝这个地方太过于危险,我可以另外再找人去。” 第269章 帮你代管 赵高轩拿了张地图,将蚕丝的地址圈了个大概的位置,然后将地图给了唐婉月。 两人又聊了剩下的生意。 除了蚕丝与碧螺春其他东西需要从东南西北各方面进货,这段时间南方干旱,别的地方也会出现缺货的现象。 赵氏镖局走南闯北多年,那些交给他们,唐婉月还是很放心的 从赵氏镖局出来,唐婉月在马车上将赵高轩给她的地图重新拿出来,翻看了下才发现,这个地方是运谷。 运谷地处东晋、南临、北祁的边界,属于西南方向。 只是,三国边界形势复杂,怪不得赵氏镖局不愿接这单子。 唐婉月盯着这地方深思起来。 这地方她肯定要去,看来得寻几个武艺高强之人随行。 —— “主子,今日唐姑娘去了一趟赵氏镖局,好像要出远门。” 慕司卿执着毛笔的手一顿,笔尖在纸张上晕染出一块漆黑的墨迹。 他抬手将毛笔放到笔搁上,问:“她为何要出远门?” “听闻南方干旱,锦绣布庄过几个月有一批需要蚕丝的货,唐姑娘准备去运谷寻蚕丝。运谷地处三国边界,又遇南方灾害,那边现在恐怕不安定。” 慕司卿眉头皱起,面色严峻,半敛着眼眸,片刻才道:“她自己要亲自去?” 慕三点头:“是。唐姑娘已经聘请了几位江湖中的人士同行。” 慕司卿冷哼一声,脸上表情颇为怪异:“知道要找几个武艺高强的人保护也不知道找我寻求帮助。” 慕三听着主子有些吃味的表情,心里暗叹了口气。 这还不是主子天天摆着一张黑脸? “你去找慕四打探一下,她什么时候出发。” 慕三双手抱拳,道:“属下这就去。” 退出书房,慕司卿看了一眼桌上毁了的纸张,伸手将那页撕毁,重新执笔书写起来。 昨日他已经看到南方官员上奏过来的奏折,上面写/了南方灾害的情况,要求朝廷开仓赈灾。 看来南方的旱情已经十分严重了。 快速写完这一面,慕司卿将毛笔搁在笔搁上,站了起来,等着墨迹干了之后,将册子拿起,朝着外面走去。 半个时辰后,他进了皇宫,去了东方惊鸿的寝宫。 刚过四十的东方惊鸿鬓角头发斑白,整个人躺在床上盖着冬日的厚被子,面无血色,唇色苍白。 张公公进来禀告慕司卿前来求见。 “咳咳咳!” 东方惊鸿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张公公弯腰扶着他,在背后塞了两个枕头,单手掩着口鼻咳嗽起来。 慕司卿走上前,双手抱拳,弯腰行礼。 “微臣参见陛下。” 东方惊鸿又咳嗽了一声,抬手,道“咳……司卿,你快请起。去给慕王爷赐座。” 宫女端着板凳走了过来放置在龙床边。 慕司卿走了过去坐了下来。 “司卿,你与朕不必如此生分。”东方惊鸿布满皱纹的眼睛直看着慕司卿,在他脸上没有看到丝毫亲近之情,面上有些失望。 “陛下,微臣过来是有要事商谈。”慕司卿将手里的册子拿给张公公。 张公公接了过来,交给东方惊鸿。 翻开册子,看着上面写的内容东方惊鸿面色凝重。 “南方出现干旱了!” 许是卧床养病多月不问朝堂,突然看到这样的奏折东方惊鸿有些惊讶地看向慕司卿,问:“司卿,这可是有什么问题?” “京城有多家铺子的供货方在南边,现已经供不上货。臣认为南方的旱情恐怕比这上面写的严重多了。” “你的意思是……” 情况真假必须亲眼见过才能定夺。 可是他现在卧病在床,朝堂之事暂且都是由慕司卿处理。 “臣想亲自去一趟看看情况。” 东方惊鸿原本以为慕司卿只是想举荐一人去当赈灾大臣,没想到居然是自己想亲自去。 “这怎么行?现在朝堂之事不能没有你。”东方惊鸿摇头拒绝。 要是他身子骨再硬朗一些,还可以撑着上早朝处理政务,可因为钱妙柔跟东方朔这对恶毒的母子两投毒,他身子早就中毒以深,就连下床走两步都不行。 “之前奏折处理大多都是八皇子处理的,他现在虽然年龄尚小,但处理事务不比臣差,再加上有任重在身旁辅导,即便臣不在京,他也能处理妥当。” “只有经历磨练,八皇子才会有所成长,以后才能担当重任。” 东方惊鸿听着慕司卿的话,皱着眉在思索着。 之前他试探过慕司卿,知道他对皇位没有兴趣,可是缙儿还小,他担心要是将缙儿推上太子之位,朝堂那些老臣难以信服。 见着东方惊鸿沉思不说话,慕司卿又道:“这次就当给八皇子一次历练的机会。” 东方惊鸿看向慕司卿,道:“司卿,就按照你想的这般做吧!你也早去早回,切莫耽搁太长时间。” 慕司卿站了起来,双手作揖,道:“臣领旨。” 从东方惊鸿的寝宫出去,慕司卿直接去了东方缙的住所。 这几日处理奏折大挫东方缙的锐气,让他觉得自己肚子的墨水比起慕哥哥的少太多了,闲着无事的时候便钻进书房里看史书,就连兵法都会带着看些。 一进宫殿,门口守着的太监见是慕王爷,便行礼将他直接领入了书房门口。 书房的门大开着,慕司卿走到门口见着里面在挠头的东方缙,抬脚跨过门槛,走到他身后,扫了一眼他看的史书,问:“有何困惑?” 东方缙听着身后突然冒出的熟悉声音,扭头一看,见是慕司卿,脸上露出了笑容。 “慕哥哥,你怎么过来了?” “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慕司卿道。 “什么事情?” “我要离开京城一段时日,你得开始学着处理奏折了。” 东方缙一听,小脸皱巴巴的,“慕哥哥为什么要离开京城,还有奏折不是父皇让慕哥哥处理的吗?” 慕司卿伸手将东方缙皱起的眉头扶平,说:“缙儿,这皇位以后会是你的,我只是暂且帮你代管,等你长大你便是一国储君,很多事情得担任起来。” 房门开着,慕三在外面听到话,低喃一声:“主子这不是怕麻烦,不想被这深宫高墙给束缚住。” 第270章 小黑炸毛 “为什么?”东方缙不解道:“父皇不是已经将朝中事情交给慕哥哥了吗?难道以后不是慕哥哥当太子?” 东方缙想法单纯,他觉得慕哥哥好,之前慕司卿让他处理奏折之事他也只以为是锻炼他,从没想过之后会当储君。 今日慕司卿直接将这事情告诉他,他多少有些难以理解。 慕司卿说:“东晋国姓东方,而我姓慕。” “只要父皇愿意,慕哥哥也可以……” 慕司卿打断他的话,说:“当初我与你母妃早就商定好了,我不想参与皇室纷争,现在也只是在帮你保管属于你的东西。不过,缙儿,你得答应慕哥哥,你以后一定要成为一代明君……” 后面慕司卿说了什么,东方缙没有再听清楚了。 他只知道,慕哥哥说他以后会成为储君,然后变成一国之主。 那他现在这样子肯定不行的,他要看更多的书,要成为跟慕哥哥一样的人。 慕司卿从皇宫出来,直接回了府,让慕三准备离京的事务,自己则钻进了书房里处理剩下的事务。 第二日,他见了一面任重,将陛下让东方缙处理事务的事情与他说了下。 任重看着突然拜访的慕司卿,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慕司卿,我一直以为你这么算计着东方朔其实是为了自己登上皇位。” “我对这个没有兴趣。”慕司卿直言。 任重挑了挑眉头,说:“我知道你对什么感兴趣——唐姑娘。” 听到任重说唐婉月,慕司卿脸色阴沉下来。 任重观察入微,见着慕司卿现场表演变脸,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说话的语气也轻挑了不少。 “见你这副神情,还没追到手?也难怪,就你这张臭脸,谁愿意跟你多说两句话。我之前还听闻唐姑娘以前追过你,现在看你这模样怕是后悔了。真的是今夕不同往日,因果有循环。” …… 从任重那边回来,慕三发觉自家主子一直黑着一张脸,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难以言说的低气压。 压得他实在有些难以喘气。 马车行驶了一路,快到慕王府的时候,慕司卿突然出声叫停了。 “主子,怎么了?”慕三掀开车帘,朝着里面望去。 “去唐婉月的住所。”说完这几个字,慕司卿眼睛一闭,假寐起来。 唐婉月要离开京城不将事情告诉他,他不能赌气也做这样的事情。 这一路上任重说的话一直在耳边回荡着,慕司卿想了想还是去跟唐婉月说一声。 慕三一听,诧异地看着慕司卿,见着他闭着眼睛,慢慢地将车帘放了下来,让车夫改道去唐婉月的住宅。 看来主子想通了一些事情。 车轮轱辘轱辘地转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停了下来。 慕三看着街道另外一边拐过来的一辆马车,一眼便认出来是唐姑娘坐的马车。 小鹊看着对面马车上坐的人,掀开车帘对唐婉月道:“小姐,慕王爷过来了。” 唐婉月睁开双眸,一双眼睛有些迷离地朝着外面看了过去。 慕司卿同时也从里面掀开了车帘,两人在空中对视了一眼。 马夫将马车停了下来,慕司卿先一步跳下马车,走到唐婉月所坐的马车跟前。 小鹊一见,识趣下了马车,在一旁候着。 慕司卿伸出右手,对唐婉月道:“我扶你下来。” 唐婉月视线在慕司卿脸上扫过,最后将右手伸了出去。 冰凉的手指搭在温热的掌心中,一股难以言说的触感汇入心神,让唐婉月一下愣住,探出来的脚停在了半空之中。 慕司卿见着,抓紧了唐婉月的右手,身子往前探了一步,左手拦住唐婉月纤细的腰肢,将她直接从马车上抱了下来。 小鹊见着,立马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将惊讶的声音盖住了。 慕三看着小鹊那副想看又不看的神情,走了过去,压低声音问道:“慕四去哪里了?” 小鹊转头回来,指了指门内,说:“在里面。” “你带我去找他。” “好。”小鹊先走进了门,慕三紧跟其后。 唐婉月突然双脚悬空,整个人在空中转悠了一圈,脑子也转得蒙圈了。 直到脚重新落在地上,唐婉月发现自己的双手紧紧地抓紧了慕司卿,右手手心渗出了汗,左手将他的衣袖都抓得皱巴巴的。 她迅速松开自己抓着他的手,见着他的手还搭在她敏感的腰上,脸上又羞又红,怒斥道:“你还不快松手。” 慕司卿没有立刻就松手,最后还是被唐婉月用手打开的。 慕司卿低下头,在唐婉月耳边轻声道:“更亲密的动作我们都做过,只是抱了一下怎么脸都羞红了?” 耳边吹着一股热风,让唐婉月的耳根子也红了起来。 刚才惊吓还没有平静下来的心脏也“砰砰砰”地跳动着。 “你……”唐婉月抬头,看着慕司卿与自己站得如此亲近,话堵在了嘴里不知该说什么为好。 最后拂袖气愤地朝着大门口走去。 慕司卿见着唐婉月吃瘪的模样,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他好像拿捏住她的性子了。 你要是比她高冷,她会用更加冷漠的脸对着你。 可是要是你踩着她的小尾巴,她就像只炸了毛的猫似的,只是与猫不一样,她身上高贵的修养不会让她伸出利爪伤人。 跟着唐婉月进了她的院子,一条漆黑的影子由远而近,直逼慕司卿。 慕司卿一个闪身,躲过那黑球的攻击,回神一看发现那是之前他遗留在唐婉月床前的那只黑猫。 许久没见,这只黑猫已经肥成了一个球,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慕司卿,前爪着地,身体弓起,露出一副凶狠的模样。 唐婉月见着小黑露出警惕的模样,立马走了过去,蹲下身子,轻轻抚摸它炸了的猫,安抚道:“小黑,他不是坏人。” 抚摸许久,小黑竖起的毛终于软了下来。 她将小黑抱入怀里,转头看了一眼慕司卿,将刚才在大门外与他的窘迫压了下去,问道:“你今日过来是有何事?” “南方干旱,我要离开京城一段时间。”慕司卿说道。 第271章 别的男人 听到慕司卿所说的话,唐婉月一愣有些诧异地看向他。 “你要去赈灾?” 慕司卿点头,往唐婉月那边走了两步。 唐婉月怀里的小黑刚软下去的毛又竖了起来。 唐婉月察觉,低头扫了一眼小黑,以为它怕慕司卿,安抚道:“小黑,不怕,他不会伤害你的。” 慕司卿见着唐婉月对一只猫这么伤心,眉心微微皱起,视线停留在唐婉月怀中抱着的那只猫上,这位置…… 他往那边走了两步,小黑有所察觉,将头一转看向慕司卿。 唐婉月抚摸着猫毛,安抚:“小黑不怕。” 言毕,唐婉月抬头看向慕司卿,说:“你离它远一点,不然他会伤了你。” 慕司卿视线从小黑身上挪开,抬起头看向唐婉月看着她的眼睛,一双清冷的眼眸透着几分难以言说的神情,“它是一只公猫。” 唐婉月养了小黑这么久,自然知道它是一只公猫,可是慕司卿才见一面,也没抱过小黑,怎么就知道这是一只公猫。 疑惑地看着慕司卿,唐婉月问:“你怎么会知道它是一只公猫?” “看它粘你的样子,不是公猫是什么?”话语中颇有意味。 唐婉月勾了勾唇,走到门边,将小黑放到地上,对它轻语道:“小黑,先去找小鹊玩去,等会我再来看你。” 小黑猫前脚着地,后脚也从唐婉月的双手中跳了下来,它扭头一双绿眼看了一眼慕司卿,然后踩着高傲的猫步往前跳去。 等到小黑离开,慕司卿走到唐婉月的身边,说:“你倒是对一只猫比对我好。” 唐婉月听着有些好笑道:“怎么慕王爷连猫的醋都要吃?” 院子里没了旁人,慕司卿逼近,与唐婉月近在咫尺。 两人都可以听到对方轻微的喘息声,四周安静极了,而相思之人就在眼前。 两人互相对视着对方,唐婉月问:“你要离开京城去赈灾?” “嗯。”慕司卿点头,看着唐婉月问:“你没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路上注意安全,多带几件衣服。”不冷不淡的语调丝毫听不出唐婉月的情绪。 慕司卿伸手抚摸唐婉月的脸颊,白皙的皮肤透着几分红晕,“还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没了。”唐婉月仰着头看着慕司卿,脸颊上的摩擦感清晰可觉。 “你不是也要外出,你不告诉我?” “你都知道了,我还要告诉你吗?” “我知道了,你就不告诉我了。” “你都知道了,我为什么还要跟你再说一遍,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唐婉月,你是不是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喜欢我了?”慕司卿没了刚才问话的咄咄逼人,语气软了许多。 唐婉月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让心保持些冷静。 “我以前喜欢你的时候,你又不喜欢我。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人是会成长的,她现在的心态与以往有很大的差别。 以前她以为她是有爹娘疼爱的孩子,只想找个心里喜欢的人,所以那时候追逐着慕司卿的脚步毫无忌惮。 现在,她不一样了,经历过那些事情,她知道有些东西可以表露出来,有些东西就应该深藏在心底。 慕司卿低垂着眸子看着她,眼神里透着探究,好像要拨开唐婉月这虚伪的表情看到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一向擅长洞察人心的慕司卿发现,以往那个跟在他身后偷偷躲着,他在听戏楼听戏,那位躲在隔壁包间偷听偷看的姑娘,现在让他都觉得难以捉摸。 到底是经商教会了她隐藏内心,还是她的心变了? 慕司卿发现他丝毫都看不透了。 “慕司卿,有的时候,我觉得你挺难懂的。” 慕司卿回道:“月儿,你现在的心思我也猜不中,摸不透了。” 唐婉月说:“要是什么都被你看透了,这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唐婉月抬头看向慕司卿,一双眼眸透着光亮,“慕司卿,你不觉得你活得很累吗?你知道你自己想要什么吗?你所作的一切又都是为了什么?” “我总觉得你这个人,有时候挺迷茫的。看着挺坚决果断,可是你所做的事情不是你心里所想。” 慕司卿听着唐婉月说的话,双眼微微眯起。 他想要什么? 也许以前确实没有,可是,现在他不一样了。 慕司卿走向前一步,右手扶着唐婉月的肩头,将人搂入自己的怀里,说:“月儿,我有想要的。我想要你。” “皇权富贵我都不在乎,我只想要你。” 唐婉月脊背僵直着,整个人有些迟钝,她呆愣愣的被面前这个男人抱着,一双眼睛都忘记眨眼睛。 “月儿,你说的对,我以前确实没有想要的东西,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你在我这儿。” 慕司卿抓着唐婉月的手,放到自己的心上,漆黑的眼眸透着神情,紧紧地看着唐婉月。 唐婉月视线看着那双抓着自己手的男人,慢慢地往上看去,与慕司卿的视线对上。 这个男人…… “你心跳得好快。”唐婉月说。 “为你跳的。” 唐婉月别扭的挪开了视线,用了些力气,将手从他的掌心里抽了出来,侧身往旁边走去。 她盯着桌上的一只青花瓷瓶,“慕司卿你可知我以前为什么会那么喜欢你?” “我救过你。” 唐婉月垂在身侧的手微微缩紧,缩进袖子里面,指甲镶入肉内,隐隐得疼痛感充斥着她的神经。 “是,因为你救过我,还是三次。你当初为什么救我?” 慕司卿看着唐婉月的背影,实话实说道:“你长得好看……还有傻。” 唐婉月勾了勾唇,低喃一声:“是呀,以前的我多傻。那你后来为何又喜欢上我了?” 她回头看向慕司卿。 “喜欢一定要有什么缘由吗?我只知道,我的视线慢慢被你吸引了,无所事事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你的身影。你的一颦一笑都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里。看着你跟别的男人说话,我就嫉妒的要疯掉了。” “别的男人?” “前段时间住在你家那个姓谢的小子。” 唐婉月有些诧异,“他就是这孩子。” “那他也是男的。好在现在你们不住在一起了。” 第272章 砍木头 “你真的是……”唐婉月不晓得用什么词来形容他了。 “现在在我眼里,你是最重要的。所以,月儿,你要去干什么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 “我是安排了人保护你的安全,可别人告诉我的跟你告诉我的是不一样的。” 唐婉月看着慕司卿半响,才张口说:“我确实要离开京城一趟,要去一趟运谷。” “运谷?!”慕司卿听到这个地点,双眼微缩,眉头皱了起来。 过来禀告唐婉月消息的人只说了唐婉月要离开京城一趟,具体地址还不清楚。 慕司卿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要去运谷。 那地方地处三国边界,表面虽然安稳,但是暗地里鱼龙混杂,危险重重。 他怎么想都没想到唐婉月居然要去那里。 “那边很危险,你不能去。”下意识地拒绝了。 唐婉月道:“我缺少一批蚕丝,现在南方干旱,京城的蚕丝也断了货,再过几个月,那批货物就要交了。” “那边很危险。运谷地处三国边界,鱼龙混杂,三国的逃犯都有可能隐姓埋名藏在那里,就连我过去也得处处小心行事,你不能过去。” 自从知道运谷有蚕丝,唐婉月也调查运谷那边的情况。 做生意之人哪里都是有危险的。 就跟她最开始经营布庄,同行找人绑架她意图行不轨之事;席容与东方朔之间的利益矛盾,导致东方朔对他起了杀心。 这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安全与危险。 有的人走路还能摔断腿,有的人从屋顶上跌下来都还能蹦蹦跳跳。 对于运谷的事情,唐婉月已经去一个江湖人聚集的地方,寻了十位武艺高强的江湖人士同行,到时候再带上慕四。 跟在慕司卿身边的人武功肯定不差。 “我知道,我已经找了十位武艺高强的江湖人士,到时候也会带上慕四。” 唐婉月知道,慕司卿现在还会时不时找慕四问一些她的情况。 这事情也算她默许的了。 慕司卿听着唐婉月的话,眉头微微皱起,意识到自己刚才说话的语气,他看着唐婉月,放松了语气说:“你一定要去吗?” “要去。”唐婉月肯定的点头。 慕司卿盯着唐婉月看了片刻,说:“我陪你一起去。” “你不是要去南方赈灾吗?” “运谷距离南方不远,我可以陪你同道。” 运谷在西南方向,距离南方只要两日的路程。 慕司卿担心南方干旱,到时候会有流民去了运谷那边。 唐婉月在京城经商确实有一套,与商人交谈别人也不会从她手里讨好好处,更多的是双赢的局面。 可是饿极了的流民是不讲理的,纵使她身边带上江湖人士,也抵御不了成百上千的流民。 唐婉月看着慕司卿,最后同意了他的意见。 他话的意思也不是到时候不去赈灾地方,有一段路可以跟他同行,也算找个伴,让路上不那么无聊了。 “小姐,小姐。” 小鹊从外面跑了进来,在院子外面就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唐婉月侧头朝着门口看去,见着刚才还在院门口的人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跑到跟前来了。 小鹊双手撑着膝盖,喘了一口气,道:“小姐,厨房已经在准备晚膳了。慕王爷留不留下用膳?” 唐婉月这才注意到已经快到用晚膳的时间了。 她侧头看向慕司卿,问:“你等会有公务吗?” 慕司卿摇头,“没有。” “那今晚一起用晚膳。” 慕司卿自从进了这院子一直板着一张的黑脸终于和善了几分,他点头说:“好。” “小鹊,你去准备一下。” “好嘞,保证多烧几个慕王爷爱吃的菜。”小鹊笑着点头退了出去。 院子外面,慕三跟慕四两人一左一右扒在门边朝着里面偷看着。 小鹊从里面跑了出来,一把被人拉住了。 慕四拉住小鹊,双手扶住她的身体,问:“小鹊儿,里面什么情况?” 小鹊惊了一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身后打了一下慕四,“你干嘛?想吓死我。” “我刚进去的时候里面气氛听凝重的,不过小姐邀请慕王爷用晚膳后,慕王爷笑了,现在应该没事了。不跟你们说了,我要去厨房准备晚膳了。” 见着小鹊跑远,慕三用胳膊肘杵了杵慕四,说:“你去跟你小媳妇说一声,多烧一点,我也跟你们吃。” 见着今天这个情况,主子一时半会应该回不去了,不在这儿用晚膳,等回去又不知道到什么时辰了。 他怕肚子得饿扁了。 慕四扫了一眼慕三,嘴里带着嘲讽的笑意,“三哥,你怎么回事?跟主子在一起感觉你变得可越来越惨了,现在吃饭都成问题了吗?还得赖在我家吃饭,想得美!” 有求于慕四,慕三说话态度又低了几分,“我跟你可不一样,主子现在忙着朝政的事情,天天熬夜,我已经一周没有睡到个好觉了。哪里能跟你比,有小媳妇陪着,唐姑娘又大方,没事还带着小鹊出去逛街。” 想想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更何况是懒觉。 压根没有一丝一毫属于自己的空闲时间。 他可真是打心眼里羡慕慕四被主子安排到唐姑娘身边伺候着,拿着多份的月银,还找到了小媳妇。 “嘿嘿!你就羡慕吧!”慕四朝着厨房走去。 慕三跟进抬脚追了上去,道:“你就去跟你媳妇说一说呗!不行我就自己去说了。” “滚滚滚!那是我媳妇,你少往旁边蹭。”慕四嫌弃地推了一把慕三。 两个人就这么半推半就地到了厨房门外。 灶台前的木柴不够了,小鹊正好出来去柴房拿木柴,看见慕三跟慕四过来,对慕四喊道:“阿四,柴房的木柴不太够了,你再砍一点。” 慕四听了,视线看向身边的慕三,说:“要想晚上有你的饭吃,那就帮忙砍柴吧。” 一刻钟之后,慕三拿了一把斧头,坐在木桩上,手里的斧头挥舞着,砍着木头。 圆柱状的木头被劈成了两瓣,慕四将慕三劈的木头捡了起来,用麻绳捆好,拎进了厨房里。 “小鹊儿,我砍好了。” “阿四,你砍得好快呀!”小鹊夸赞道。 正在卖力砍木头的慕三耳力极好,听到这话眉头皱了起来。 这明明是我砍得! 第273章 前往运谷 七日后,慕司卿与唐婉月一切准备妥当,一同离开京城。 两队人马交织着,中间有一辆马车。 小鹊跟慕四坐在马车前,慕三骑着马跟在一侧。 马车内,唐婉月与慕司卿对而坐。 一路颠簸,唐婉月坐马车坐得有些难受,脸色苍白,身子靠在身后的软塌上。 “砰咚!”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因为惯性,唐婉月身子往前倾去,一只大手伸了过来,扶住她的肩膀,稳住她的身子。 唐婉月抬起头,顺着他的手臂,看向慕司卿的脸。 “没事吧。”慕司卿关心的问道。 唐婉月坐直了身子,摇了摇头,道:“无碍。” 慕司卿坐在靠车帘那一侧,他一手掀开车帘,朝着外面望去,问:“出什么事情了?” “慕王爷,前面出现几个流民。” 慕三看着前方出现五六位穿着破烂,身上沾满烂泥,头发脏乱的平民,眉头紧皱了起来。 他们今早才离开京城,现在已是傍晚,快到临城,可是距离南方干旱之地还有四五日的路程。 现在流民已经到了临城这儿,看着方向是要去京城的。 慕司卿听到,眉心紧拧着,抬头朝着前方被侍卫拦下的流民,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唐婉月侧着身子也看到了那几位流民,对小鹊道:“小鹊,去拿一些食物分给他们。” 小鹊听了,立马跳下马车,从后面的干粮里拿了十个饼,跑去前方被拦住的流民面前,将饼分给他们。 众多饿了两三个多月没吃过饱饭的流民,见着有大善人分饼,头垂得恨不得 慕司卿侧头看向唐婉月,道:“我们这一路会遇到更多的流民,要是你没看见一位就要分食物,恐怕最后饿死的不是他们,而是我们。” 唐婉月听到他说的话,转头看向他,说:“我现在救他们,我不会饿死,他们也不会死。” 等到小鹊将食物分给他们,目送他们离开。 队伍才继续前进。 从京城到运谷,一路走走停停,用了八天的时间。 路上也确实跟慕司卿说的一样,但唐婉月每在一座城休息都会备足了粮食,即便遇见十几二十人的流民群也会施舍粮食。 慕司卿见着,打趣道:“月儿,你此去运谷是为了蚕丝赚钱,但一路走来,你倒是成了乐善好施的大善人了。” “我的钱又花不完,但可以救他们一命,要是你在南方赈灾缺银两了,我也会不假思索的直接托着银子给你送过去。” 许是唐婉月的话里说到了他,慕司卿嘴角微微上扬。 “小姐,咱们快到运谷了。”小鹊掀开车帘,对着唐婉月说道。 唐婉月侧头看着前方,肉眼已经可以看到远处的城镇。 看日头,傍晚之前应该可以进城。 “知道了。” 小鹊将车帘放下。 慕四刚刚朝里面偷瞄了一眼,见着主子脸上的笑容,有些不可思议的挪回了眼。 等到小鹊将车帘放下,慕四凑了过来,跟她咬耳朵道:“你刚看见马车里什么情况了没?” 小鹊疑惑地看着慕四,问:“马车里有什么情况?我刚什么也没发现呀?” 第274章 难民?刁民? “慕王爷刚才笑了。”慕四对小鹊道。 慕三坐在马匹上,听到慕四的声音,勒紧缰绳,让马走到他们旁边,将头凑了过去,问:“小四,你刚才说什么?” “王爷笑了。”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主子跟唐姑娘在一起,高兴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慕三道。 外面声音过大,隔着一层车帘传入马车内。 唐婉月听闻,侧头看向坐在她侧边的慕司卿,见他一双眼睛直盯着她,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明显,隐约可以看见他嘴角上,脸颊下有个浅浅的酒窝…… 看着莫名有些好看,让他整个人都柔和了许多。 唐婉月扫了一眼,将头转了回来,耳畔响起慕司卿低沉性感的嗓音。 “月儿,你刚才看我笑了。” 唐婉月转头回去,道:“你刚不一也笑了。” “我刚才高兴。”慕司卿往唐婉月这边挪了挪屁股,直接坐了过来,伸手将她搂入自己的怀里。 “我很高兴,你心里是有我的。” 不然也不会自然而然地说出“不假思索”这个词。 唐婉月拧着眉思索着慕司卿说的这句话。 她心里确实是有他的,可是他怎么就刚才那一会儿时间就领悟出这句话来了? 见着唐婉月皱眉,慕司卿伸手扶平她的额头,说:“老皱眉小心变成小老太婆。” 唐婉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回道:“我皱得眉肯定没有你的次数多。” 这人天天板这一张脸,还好意思说她。 “那我变成小老头,你变成小老太婆,咱们还是天生的一对。” 一路上,气氛比刚出京城时好太多。 不知不觉就到了下一座城镇。 从京城一路往南,越靠近南边,难民越多。 唐婉月看着城门外被拦在外面的难民,叫小鹊拿了些粮食过去分。 那些饥饿惯了的难民见着突然有大善人施舍粮食,都一窝蜂地将小鹊围了起来。 里面有几位面色凶狠的直接先动手抢小鹊手里的食物。 包裹掉在了地上,里面的饼翻了出来,在泥土上滚了一圈。 众人见着直接扑到地上去争抢了起来。 慕四一见,立马跑了过去,将刚才从小鹊手里抢食物的那名男子提了起来,对着人群吼道: “我家小姐心地善良见各位饥饿施舍吃食,你们却动手抢,依我看就不应该施舍吃的给你们。” 慕四说话凶狠,那些抢食物的人护住手里抢到的食物,对慕四道:“公子,不是我们抢食物,是他。” 十几只手纷纷指向第一位抢食物的那位。 离那人最近的一个小孩直接用脚踹了那人一脚,道:“都是这个人,要不然姐姐都要给我饼了。” 有人带头,其他人跑路了过去,抬脚踹了上去。 一人一脚,那名男子疼得双手抱住自己的头,在地上打滚。 原本就灰溜溜的破烂衣服又滚了一层泥土,扬起一股呛鼻的灰尘。 慕四将小鹊护在身后,问:“小鹊儿,你可有事?” 小鹊摇了摇头,道:“无碍,只是他们……” “这群刁民别管他们了。” 慕四拉着小鹊的手直接走回来。 拳打脚踢的难民中有一位男子对其他人使了个眼色,一致踹人的难民都停下了脚,朝着唐婉月坐的马车跑了过去。 第275章 慕司卿受伤 慕司卿朝着那边扫了一眼,见着情况不对,立马对慕三道:“拦着那群人。” 慕三脚踹了一下马肚子,拉着马的缰绳朝着前方跑去,手里的长剑出鞘,拦住最前方跑过来的难民。 “上前者格杀勿论。” “小姐,救救我们吧!我们几天没吃饭了。” “活菩萨,再多给我们点吃的吧。” “求求你了,我孩子已经一个月没吃过饱饭了。” …… 哀嚎声高低不平,一声接着一声。 慕司卿拉住要下马车的唐婉月,说:“危险,你不能下去。” 唐婉月朝着下面看了一眼,说:“咱们后面还有些干粮,都拿了给他们吧!反正我们进了城有银两还可以再买到。” 慕司卿摇头,说:“这群难民不简单,你看最左边那位身子强壮的中年男子,他的手……” 唐婉月听着慕司卿的话,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那人的手关节粗大,手心没有老茧,虎口处的茧却格外的厚,指头也没有常年干粗活的裂缝,虽然看着人有些脏兮兮的,身上穿着旧衣服,可是明显脸颊要比其他几位妇女要白一些。 “那人……不是难民?” 唐婉月疑惑地问道。 经过慕司卿的提醒,唐婉月又看了几个人,发现其中夹杂的几个人虽然脸上摸了泥巴,但是露出来的皮肤不是风吹日晒的黑黄皮。 “里面有人在冒充难民挑起是非。你不能下去,交给慕三,他可以解决好。” 慕四护着小鹊,慕三拦在人群前面。 突然,人群后面的人骚动起来,朝着前方挤去。 有几个人从衣袖里掏出短匕首,看向拦住他们的慕三,另外几人一起朝着唐婉月坐的马车冲了过去。 慕司卿一见这情况,立马将唐婉月拉入马车内,护在身后,道:“你坐马车里别出来。” 他一跃而下,抬起一条腿,将跑到最前面的那位手握匕首的歹人踹飞,连带着还砸倒一个。 剩下几位见此状况,互相对视了一眼,提着手中的匕首一股脑地冲了上去。 慕三见情况,将主子放在他这儿的佩剑抽了出来,沉着空闲之际,吼了一声:“主子。” 同时,他手中的长剑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朝着慕司卿的方向扔了过去。 慕司卿扫了一眼,身子一转,手在空中捞到剑柄。 银光乍现,空气中传来一声又一声惨叫。 唐婉月坐在马车内,听着心里一阵不安,偷偷拉开一条缝隙,露出一只眼睛偷看着外面的情景。 鲜血四溅,慕司卿手里执的剑上滴着鲜红的血液。 一身黑色的衣袍在地上拖出红色的血迹。 唐婉月抓着车帘的手不由地紧了紧,瞳孔微微地颤动着。 慕司卿好似察觉到马车内.射出的视线,侧头朝着这个方向看了过来,见着唐婉月微微发抖的身子。 他抓着剑的手一愣,杀人的动作一顿。 躺在地上的人抓住了时机,抓紧手里的匕首,发狠地朝着慕司卿刺了过去。 唐婉月惊吼道:“小心!” 慕司卿侧过身子,衣袖被划开一条口子,银白的匕首上出现一道血痕。 第276章 伤口包扎 慕司卿手里的长剑向上一滑,割开那人的喉管。 鲜血飞溅到他的脸颊上,斑斑点点,让人看着有几分恐慌。 唐婉月一把掀开车帘,从马车上跑了下来,直奔慕司卿的方向。 上来的歹徒已经被慕司卿杀了个干净。 唐婉月跑到他的跟前,抓起他的手臂,掀开衣袖看着上面那道不浅的伤痕,眼睛泛了红。 “你刚才明明可以先下手杀了他的,你为什么停下了,还让他伤了你?” 唐婉月激动的声音带着阵阵哭腔。 慕司卿扔了手里的剑,抬手擦了擦唐婉月眼角溢出的一滴眼泪,说:“我就是想看你为我心疼的模样。” 唐婉月一听,抬起眼眸看向慕司卿,眼角的泪水被慕司卿拭去,长长的睫毛上染了一层雾气。 她不可置信地问:“你故意的?” 唐婉月转身,手不小心碰到慕司卿受伤的胳膊。 “嘶——” 身后的声音让她动作一顿,又转回头,看着慕司卿受伤的胳膊,那道裂开的伤口流出鲜红的血液,问:“我刚才碰到你伤口了吗?疼不疼?” 慕司卿眼底含着淡淡的笑意,嘴上却说:“刚才胳膊拉到了伤口,挺疼!” “让你不好好保护自己。”唐婉月拽着他另一只没有受伤的胳膊,将人拉到马车边,爬上马车从里面拿出药箱跟酒。 慕司卿看着唐婉月的一举一动,安安静静地看着她拿着酒清洗他暴露出来的伤口。 “疼不疼?” 伤口浇酒,想想就疼。 唐婉月抬起头看向慕司卿,见他居然一脸的笑意。 “不疼。” 他说不疼,那就不疼吧。 唐婉月继续手上的动作,用手帕擦拭着伤口沾染了红色的血迹。 白色的帕子染上了血红。 唐婉月从药箱中掏出一个深棕色瓷瓶,看了一眼上面的字,将药粉撒在他暴露的伤口上,然后用一块新帕子包扎好,打上结。 慕三跟慕四将那群暴民和真正的难民处理完毕。 慕四侧头看向马车那边,见着唐婉月与慕司卿两人和谐的场景,再看到自己身边丝毫没有眼力见的小鹊,立马伸手将她提了回来。 突然被人拉住,小鹊不满地扭头看向他,皱眉问:“你干什么?” “那边不需要你,我需要你。”说着,他抬起沾满鲜血的手,说:“我受伤了。” 语气中还带着几分委屈。 慕三扶额,扫了一眼慕四的手,暗骂道:那都是别人的血,跟你受伤有半文钱关系? 真的是会现学现卖。 唐婉月将药箱收拾好,提着它,爬上马车放置好。 慕司卿脚一挪,半弓着身子直接钻进了马车里,坐在唐婉月的身后,右胳膊一伸,直接搂住她的腰,将人带入自己的怀里。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唐婉月一惊,她刚一动。 慕司卿哑着嗓子道:“月儿,别动,你动到我伤口了。” 唐婉月眉头一皱,这人真的是没有半点伤患的自知。 “那你别抱着我,不然牵扯到伤口了。” “我疼,抱着你就不疼了。” 慕司卿不仅没有松手,反而抱得更紧了。 唐婉月僵着身子,怕自己动了弄疼他的胳膊。 第277章 美男出浴 马车内两人就这么抱着,外面的人也不打扰里面的宁静。 过了半个时辰,马车进了城。 慕四跟小鹊去买储备粮。 唐婉月在房间内洗澡,想着慕司卿胳膊上的伤口,自己刚才没有嘱咐他洗澡时别碰水。 心里的担心越发的扩大。 她随意清洗了下身上的污垢便从浴桶里站起了身,快去擦拭干身上的水渍,穿上好衣裙直接推门走了出去。 秀长的头发发尾湿透了,粘在了一起。 唐婉月与慕司卿的房间就隔着一堵墙,但是从她房间走到他房间门口还有一段的路程。 在走廊尽头,唐婉月拐了个弯站在慕司卿的房门前,敲了敲门,朝着里面道:“慕司卿,你在吗?” 屋内正泡在浴桶里的慕司卿隔着一扇门听到唐婉月的声音有些诧异,他侧头看着倒映在门上的黑影,手臂一伸,在桌上捏起皂角就打向门上抵着的门栓。 伴随着一阵清脆的响声,门栓掉在了地上。 同时,慕司卿对着外面道:“进来。” 过大的声音压住了屋内的异响,唐婉月丝毫没有察觉,抬手推开了门。 随着一声“吱呀”声,门打开,又关上。 屋内有些闷热,空气中带着淡淡的皂角的香味。 唐婉月朝着屏风的方向走去,里面弥漫着一层雾气 。 她疑惑地在屏风前停下了脚步,朝着里面道:“慕司卿,你在洗澡?” 倏地,“哗啦”一声巨大的水声响起。 地上的水流隔着屏风流了过来。 唐婉月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一道人影一闪而过—— 慕司卿身上随意地披散着一件长袍,身影一闪而过,直接来到唐婉月的身后。 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唐婉月往后一退,正巧撞入慕司卿的怀里。 “砰砰砰”的声音不知道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雾气弥漫着整个空气,唐婉月身子一僵,说话都不利落了,“你…你在洗澡……怎么……还让我进来?” 唐婉月察觉着脖子间一股强烈的热气,慕司卿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月儿,你过来找我何事?” “我怕你碰到伤口了。” 慕司卿侧头看了一眼胳膊上的伤口,因为他刚才的动作,上面沾了不少水渍。 他顺势痛“嘶”了一声,道:“伤口沾到水了。” 抱着唐婉月的手也松了一些。 唐婉月转身,看向他的胳膊,见着伤口被泡得有些发白,紧张道:“你洗澡怎么也不注意点?我帮你重新上药,这么大伤口,别到时候发炎了。” 慕司卿眼睛直直地盯着唐婉月,将她紧张的神情都收入了眼里。 “你快到这儿坐好。”唐婉月拉着他,将他推倒在椅子上,人在房间里翻找了起来。 “你在找什么?”慕司卿问。 “我让慕三给你拿过来的药箱呢?” 慕司卿指了指屏风里面的床头柜上,道:“在那里。” 唐婉月转头看了过去,立马走了过去,将药箱拎了过来。 先将伤口沾的水渍擦拭干,然后开始上药。 等到伤口上好药,唐婉月一抬头,眼睛扫过慕司卿敞开的衣领,结实的胸膛明晃晃的在她眼前。 脸颊“蹭”地一下就红了起来,要说的话卡在了嗓子眼里。 第278章 事情的真相 慕司卿知道自己过了,慢条斯理地将衣领拉拢上。 明明很简单的动作,硬是被他做得格外撩拨人心。 唐婉月低着头,整理药箱里的刚才弄乱的东西。 只有几个瓶瓶罐罐,她觉得怎么摆弄都无法摆好,心里有一股莫名奇妙的感觉。 慕司卿看着她慌乱的动作,手伸了过去,搭在唐婉月白皙的手掌上,轻声道:“已经摆好了。” 唐婉月愣了一下,僵硬地将手抽了回来。 慕司卿手落空了,眼睛看着在躲闪的唐婉月,心中滋味百般。 收拾好后,唐婉月急匆匆地出了门,回了自己的房间没有再出来,就连晚膳都是在自己房间里吃的。 第二日,慕司卿接到消息,南方干旱严重,出现暴乱。 看情况紧急,需要他立刻前往镇压暴民。 唐婉月知道这个消息后,看向慕司卿,说:“国家大事要紧,慕四跟在我身边,我也不会有危险的。” 慕司卿沉思了片刻,最后将慕三也留下来,才离开赶往南边暴乱地方。 因为这边靠近已经离南边很近,没有女眷,快马加鞭一日便赶了过去。 唐婉月继续朝着运谷前进,一路上见到不少逃荒过来的难民,每每看见,便让慕三和慕四送些吃食给她们。 她和小鹊绝不会再上前去,防止难民中有意图不轨的人。 还有半日的路程便到运谷,马车穿过一条窄小的林间小路,队伍被拉得老长。 慕三跟慕四两人分别坐两匹马,护在唐婉月坐得马车两边。 林子里安静极了,就连鸟雀的声音都没有。 这种宁静很是异常。 慕三跟慕四对视了一眼,两人手都搭在剑柄上,竖起耳朵听林子里的声音。 细微的“莎莎”声常人是听不见的,可是慕三跟慕四不同,他们是慕司卿手里顶尖的高手,对这些微弱的声音很是敏感。 “啾!” 奇怪的声音由远而近。 慕三与慕四同时拔插手里的长剑,大喊道:“保护小姐。” 那些雇佣过来的江湖人士也纷纷察觉到异样,抄起手里的武器,将唐婉月坐得马车围住,一致对外。 道路两旁射出箭羽,直插马车。 慕三与慕四奋力抵挡,还是有不少箭射向了马车。 唐婉月将小鹊护了过来,看着钉在木板上的泛着光芒的箭头,感觉一股冷意袭身。 外面的打斗声一直传入马车里,小鹊抖着身子紧紧地抓着唐婉月。 “小姐,外面都是些什么人?” 唐婉月道:“不怕,相信慕三跟慕四不会让那些坏人得逞的。” 小鹊点头,身子却僵硬得不敢挪动半分。 唐婉月侧过身子,手拉开窗帘朝着外面望了一眼。 站在树林里一位白衣男子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撞入那双漆黑的眼眸,唐婉月一僵。 要是她没有看错,那人是东方朔。 刚才他看见她了。 一股莫名的寒意像是冻住了她的全身,就连她挑开窗帘的手都僵住了,不敢动半分。 东方朔见到唐婉月那一幕,嘴角露出邪魅的笑容。 当初被这个女人骗了,现在慕司卿被南方暴乱引开。 他拔剑直接冲了上去,直奔唐婉月做得马车。 唐婉月立马反应过来,东方朔是对她而来。 她迅速松开小鹊,跑下了马车。 慕三跟慕四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弄得慌了手脚。 等他们要去护住出了马车的唐婉月时,东方朔已经将剑架在了唐婉月的脖子上。 冰凉的触觉宛如第一次遇见东方朔那夜一般。 只是,上次他没有杀意,而这次杀意已经笼罩在唐婉月的身上。 “还跑吗?” 察觉到一只大手隔着衣袖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唐婉月缓缓转身,对上东方朔的面孔。 “你想抓的是我,放了他们。” 东方朔笑道:“你和他们的命现在可都捏在我手心里,你现在有什么资格可以跟我谈条件?” 东方朔将头凑到唐婉月的耳边,压低了声音道: “唐婉月,我可被你跟慕司卿害苦了。席容根本没死,你也是他的内应。你们可是用得一手好计策将我算计在里面。” 席容根本没死? 席容根本没死。 唐婉月瞪大了眼睛,迷离地看着东方朔,不可置信道: “你刚才说席容没死?席容怎么可能没死?当时那支箭可是刺穿了他的心脏的。我亲眼看见的,他怎么可能没死?” 她已经忘记脖子上还有一把可以要她命的剑。 “你不知道?”东方朔笑了一声,“慕司卿的心思果然让人难猜。他一面跟席容暗地里交易,可是另一面又派人阻拦席容回京。之前我还一直纳闷,此刻算是明白了。慕司卿他是喜欢你,怕你知道席容还活着。毕竟,你和席容之间的感情要是没有慕司卿的话,怕是早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所以席容真的活着。”唐婉月呢喃。 对于这话真的难以置信。 毕竟那么温柔的人安静地躺在棺材里。 他的棺材是她亲眼看着下葬的。 入了土的人竟然还活着。 “踏踏踏……” 层次不齐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有人攀上了树顶,看到外面大批的人马朝着这边赶来。 “少主,一大批人马过来了。” 那人从树上下来,直奔东方朔的方向,在他跟前停了下来,跪在地上禀告道。 “可看清了是什么人?” 那人回答:“好像是北祁的。” 此处已经到了三国边界,北祁靠背,东晋靠东,南临靠南。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北祁的人马。 听着马蹄声,来人不少。 东方朔面色一沉,直接提起唐婉月,对身后的士兵说:“将人封了嘴,隐入树林里。” 只是他们还没撤入树林里,一直白羽长箭射了过来。 东方朔抓着唐婉月的手被蹭破了皮,立马松开桎梏唐婉月的手。 紧接着一位身着玄衣的英俊男子手握长剑,从空中一跃而下,直逼东方朔门面。 东方朔几次躲闪,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 唐婉月从刚才的震惊之中回过了身,看着那两道纠缠在一起的身影。 不知为何,那名男子身上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可是看着那张英俊又陌生的脸庞,唐婉月不记得自己见过。 等到那名突然来的男子将东方朔钳制住,跟随他而来的士兵也赶了过来,将其他人都压了下来。 慕三和慕四看着突然出现的男子,眉头皱了起来,满是警惕地走到唐婉月前面,拦住要靠近的陌生男子。 “你是谁?” 谢闫钰看着唐婉月直盯着他的神情,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淡淡的笑意。 很是亲切。 “月儿,我是你的表哥。你母亲让我来接你了。” 唐婉月疑惑地眯了眯双眼,问:“我母亲?” 在她的印象里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母亲。 谢闫钰点头,“姑姑很想你。原本让叔父去东晋国京城寻你回来,没想到他寻了个假冒的回来。” “假冒的?”唐婉月不懂面前这人在说什么。 她觉得这人应该是认错人了,但是好歹救了他们,所以她才会这么安静地听着他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谢闫钰何等的聪明,只是看着唐婉月的表情,便猜到她的疑惑。 他一一解释道:“您的亲生父亲叫林文康,将你托付给一位叫唐明智的先生,他有一位女儿叫唐冉芸……” 唐婉月由最开始的惊讶,逐渐变得接受了谢闫钰的话。 就连谢言轩和谢芷若,谢秋阳他都一一说明了。 所有的事情在唐婉月脑海里整理出来。 她得出了一个结论,那便是面前这位是北祁国的君主。 谢芷若、谢秋阳的堂哥。 沉浸了一晚上,唐婉月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谢闫钰说,她的母亲不是真的想抛弃她,只是当时北祁内乱,她身为长公主得回来主持大局。 那样的日子里,她要是身边带个还在襁褓里的孩子,这会让那些人将她当成目标。 只是没想到她的父亲也同样放心不下他的妻子,将襁褓里的女孩儿和巨额的家财寄托给他昔日的好友。 只是,一切事与愿违。 那家人因为变得有钱,也不再淳朴,竟然对唐婉月做出那样的事情。 那家人家的女儿还冒充唐婉月,跟着谢言轩回了北祁的皇宫,霸占原本属于唐婉月的一切。 经过一夜的日思夜想,唐婉月凌晨推开客栈的门,看着对面同样推门的谢闫钰,迟钝了一下,说:“表……哥,我可以问你一些事情吗?” 谢闫钰点头,说:“当然。” 两人进了唐婉月的房间。 唐婉月问了很多关于她母亲和父亲的事情。 她以前在京城的时候听到过一些关于北祁的传闻。 北祁之前暴政,皇家洗牌,听闻当时年幼的皇子遗落民间。 再听谢闫钰的话,这位遗落民间后来被找回来的皇子便是他了。 她母亲身为北祁的长公主,这些年来生活得并不容易。 唐婉月一直以来的心结就在这一刻打开了。 她不是被父母亲抛弃的孩子。 他们不带上她,是怕她有危险。 泪水从她的脸颊上流了下来,谢闫钰有些手足无措地伸手拭去了她脸颊的泪水。 “月儿,跟表哥一起回北祁好吗?姑姑和姑父都很想你。” 唐婉月思索了片刻,抬起头看向谢闫钰,说:“我想回一趟京城,弄清楚一件事情。” 谢闫钰点头,说:“我也正准备去一趟东晋国的国都,将谢秋阳和谢芷若带回去。” 第279章 结束是新的开始(大结局) 两人达成了一致,有谢闫钰护送,唐婉月去运谷收购了一批蚕丝,然后赶往京城。 一路上,唐婉月与谢闫钰聊了很多关于她亲生父母的事情。 她的母亲很伟大,拯救了一个国家。 她的父亲手无缚鸡之力,却将她的母亲保护的很好。 她们都很爱她。 唐婉月的心情很是愉悦,已经忘记了从东方朔嘴里说出的那让人惊讶的话。 路途遥远,车路漫漫。 慕三跟慕四互相对视了一眼,在旁边窃语。 “三哥,你说唐小姐怎么就成了北祁的皇室了?” 慕三道:“唐小姐身上的气度就不像普通人。” 因为一直跟在慕司卿身边,慕三到底还是知道一些内情的。 只是,他心里一直很担心主子跟席容交易这件事情被唐婉月知道了,怕是有的解释了。 几日的路程转眼便过去了,唐婉月将蚕丝送回锦绣布庄,跟锦绣交代了后事,便去了席府。 在唐婉月离开京城这段时间,席容也终于历尽千辛回来了。 唐婉月刚踏入门槛,便看到了大厅门外的柯黎。 东方朔说的话在她脑海里又想了起来。 席容没死。 她朝着里面奔了进去,大厅内一位背对着她的身影,眼熟地与心里的那人完全重叠在一起。 “席容。”最终还是喊出了他的名字。 那道熟悉的身影缓缓转身,唐婉月熟悉的那张脸出现在她的面前,只是与以往不一样的是,那张脸熟的眼角有一道难看得还没脱痂的伤口。 唐婉月奔了过去,一下子扑入席容的怀里。 “你为什么要跟慕司卿一起骗我,说你死了?你可知道我当时有多伤心?” 日日夜夜,梦里全是你的身影。 席容低头看着怀里的可人儿,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她的肩膀,柔声道: “月儿,我那时的伤虽然没有伤及心脏,可是肺部也被贯穿了。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来,也不想让你担心?” 柯黎看着唐婉月流不断的眼泪,插话道:“少爷即便到现在身体还没修养好,回来的路上还遇到了刺客。” “柯黎。”席容沉声道。 柯黎闭上了嘴,现在一旁。 唐婉月听了,将头从席容的怀里抬了起来,秀长的手指抚摸着他眼角的疤痕。 即便到时候脱痂了,他眼角也会留下一道难以除去的疤痕。 他的左胸膛是不是有一道比这个更难看的疤痕? 东方朔说,刺杀席容的人是慕司卿派过去的。 “你知道是伤你的刺客是谁派过来的吗?” 柯黎抢先回答:“里面有东方朔的人,也有慕司卿派过去的。” 席容眉头一皱,眼神射向柯黎,示意他话太多了。 唐婉月听了眉头一皱,道:“慕司卿派人去刺杀你?可你们之间不是有交易吗?你们两一起对付东方朔,他怎么会……” 这段时间的相处,唐婉月无法相信慕司卿会做出这种背信弃义的事情。 柯黎不顾席容的眼神警告,回答:“他那样的人心里只有利益,怎么会在乎其他?我与少爷这次能回来,都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唐婉月心里最后的期许也没有了。 她将她要离开东晋国,去北祁这件事情告诉了席容。 席容沉默地看了她片刻,说:“月儿,你先过去。晚点我来北祁找你。” 三日后,唐婉月坐上前往北祁的马车。 城门口,席容和锦绣并排站立,朝她挥了挥手。 唐婉月看着昔日居住的地方越来越远,最终泪水从眼角流了出来。 慕四骑马跟在马车后面,回头看了一眼,心里暗道:三哥怎么还没有将主子带回来?他与唐姑娘此次去北祁,怕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毕竟唐婉月的家人都在北祁。 不知今后何时才能再见面了。 (东晋篇完。)首-发:po18vip.xyz (po18 u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