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尘的伪证》 砂尘的伪证_1 《砂尘的伪证》作者：连城雪 文案： 单细胞小鲜肉攻x温柔轮椅受 —— 吴晨：林老师，在喜欢你之前，我喜欢过一个人渣。 林砂：？？？？？ 吴晨：游戏里的老婆……结果是个女装大佬。 林砂：= = 吴晨：盗了我的号，骗了我的钱，还甩给我个绿帽子。 林砂：………… 吴晨：聊前任是不是太钢铁直男了？Orz对不起！！！ 林砂：……如果我告诉你，那个人渣就是我，你会怎么想？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娱乐圈 游戏网游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砂，吴晨 ┃ 配角：倩女幽魂手游 ┃ 其它： 第1章 一个人所能记住的时间是分与秒。 一颗砂所能记录的时间是纪与世。 人会悲伤、会留恋、然后会忘记。 但渺小的砂尘，什么都不会说。 —— 月亮刚刚爬过北京的钢铁森林，在暗黑的天幕透出温柔又疏离的光辉。 可惜有璀璨霓虹的衬托，它是那么的不起眼。 黄色的出租车停在唱片公司Muise的大门外，司机很快便下来帮忙，飞速地把后备箱的轮椅支起，然后扶着后排乘客艰难坐好。 这一系列动作虽然狼狈，乘客却显的很平静，黑口罩上的明亮眸子露出暖意：“多谢您了。” “哪儿啊，林老师需要帮忙一句话，要不是您，我儿子小提琴学哪能学那么好？”司机笑呵呵地跟他告别：“那我先撤了，回去的时候打我电话。” 话毕他就裹紧羽绒服，开走车继续为生计去奔波。 —— 被称作老师的乘客名叫林砂，是名自由的音乐创作人，因为残疾多年，平日里深居简出，今日有事情实在推脱不开，才难得出门透透气。 在一座奢华庞大的建筑前坐着轮椅发呆，其实挺傻的吧？ 但林砂还是忍不住抬起头看向月亮。 冬日的冷风吹得他发梢摇曳。 眼睛是漆黑，头发是漆黑的，夜也是漆黑的。 所有都模模糊糊，并没有剩下太多情绪。 —— “亲爱的！您可来了，怎么不打我电话呢？”忽然有声过度热情的招呼打破了宁静。 林砂回神侧头，见是Muise的小主管苏秋，不由朝她礼貌问候：“学姐。” 苏秋赶紧推上轮椅：“都毕业多少年了，还叫什么学姐，走，这儿太冷了。” 林砂的性格平和到没个人样，行动不便还被折腾出来也没怨言，反而关心她：“怎么大晚上还在加班，有唱片要赶吗？女孩子别太辛苦。” 苏秋把自己的羊绒围巾缠在他脖子上，然后笑：“没办法啊，我们的摇钱树吴小爷通告全满，就这个点儿有空见面，我寻思着让你指导他创作，怎么着也得正式认识认识不是？本来该我去接你的，结果他经纪人事逼一个，闹的我实在是抽不开身。” 林砂不回答，毕竟他不用问太多，只消抬头再瞥一眼大楼上吴晨的巨幅海报，就能理解这位年轻人是公司最引以为豪的商品，受到再多重视也不奇怪。 苏秋安慰：“我知道你讨厌麻烦事，可是吴晨的要求公司也只能想办法满足，说起来他有的算现在年轻艺人的通病，空有流量没有作品，之前自己写了个首歌，不顾阻拦非要擅自发布，被网民各种diss到都快变成搞笑素材了，再不教教他挽回颜面——诶，我话太多了吧？” 轮椅进到门去，暖空气迎面袭来。 林砂拿下她的围巾，淡淡地说：“没关系，答应你了我就会尽力的，至于有没有进步就是他的事了。” 苏秋安慰：“别太担心，吴晨也是学音乐的，有些底子，还在咱们学校待过一年呢，不过那时候我早毕业了。” 林砂哦了声就算回答，他向来寡言少语，也并未引得对方介意。 —— Muise是家老牌的唱片公司，林砂也是最近两年有了起色才开始合作变多的。 尽管帮它旗下歌手写过几首还算热门的情歌，但他仍有自知之明，晓得在众多大神中自己并不算什么人物，等在休息室的热情接待，也不过是看在当红小鲜肉的面子上罢了。 砂尘的伪证_2 娱乐圈就是这样，隔日众星捧月，隔日无人问津。 林砂从来见怪不怪。 苏秋把他送上楼去，又出去忙碌了片刻，然后给他端来热水：“晚上就别喝刺激的了，暖暖手。” 林砂白皙的手指方才冻的有些僵硬，摸着杯璧果然好过很多。 苏秋笑着挤挤眼：“要看到吴小爷了，激动吗？” 林砂愣愣地没什么表情。 苏秋继续乐：“开玩笑的，他就是个小孩子，还挺好相处。” 正说着的时候，门外走廊忽然一阵骚乱。 下一刻，就有群人破门而入。 尽管来者有男有女、又老又少，但林砂的目光还是被最中间的年轻人控制住了。 —— 所谓的明星，不就是贩卖遥不可及梦想的人吗？ 再精致的才华都比不上倾城的容颜惊心动魄。 这个匆忙的时代就是如此肤浅。 吴晨拥有着天神般修长的身材和精致到不真实的俊脸，难怪能让无数粉丝发狂。 幸而他的性格果然和苏秋说的一样，对自己的爆红程度毫无自知。 吴晨毫无架子地让助理脱下风衣外套，抬手笑着打招呼：“秋姐，这位就是林老师吧？” 真是年轻的声音，即清澈又掷地有声。 林砂收回目光：“你好。” 吴晨的眼睛迷人却过于灿烂，他好奇扫过面前的轮椅，惊讶一闪而过，而后竟然坐到林砂对面一下勾下他的口罩：“有这么冷吗？” 林砂的脸瞬间暴露在空气中。 眉清目秀、唇薄色浅，是毫无攻击性的舒服长相。 苏秋在旁边嗔怪道：“别动手动脚的。” 林砂默默拿回口罩：“感冒了，怕传染你们。” 吴晨说：“没事儿，你写的歌都挺好听的。” 林砂本来就不善社交，此刻更不知道该聊些什么，尽管自己是吴晨点名要来教他修改作品的，但如此分身乏术的偶像巨星又哪来的时间去雕琢音乐？ 讲不准最后老师就成了枪手，指导就变成了代笔。 不过，也无所谓。 林砂这样无奈地想着，内里开始波澜起伏的心又平静了下去。 —— 略显得尴尬的见面终于还是顺利结束了。 大家彼此交换好联系方式和创作时间，转眼便到散场时间。 没想到看似被宠着的吴晨态度还挺热情，阻拦了苏秋的帮忙，提议道：“都快十点了，我和智哥送老师回家就好了，秋姐你一个女孩子哪有力气啊？” 林砂拒绝：“不用，我打车。” 陪吴晨来的那些工作人员已经撤得差不多，他毫无预兆地推住轮椅：“客气什么，多大点事？智哥，溜了溜了！” 经纪人王智对吴晨多事略显不满，但也没纠结：“走。” 苏秋不阻止，林砂并没办法更多的反抗，只能在僵硬中被王智接手推出了休息室。 —— 像吴晨这样级别的艺人，公司都会配置司机和保镖。 帮着瘦弱的林砂坐进保姆车里完全不是难事。 吴晨似乎感觉不到他的别扭，自己落座后就从小冰箱里摸出可乐咕咚咕咚喝，还随手扔给林砂一罐，温度凉到刺骨。 王智怒道：“今天晚饭没少吃，半夜不要再碰高热量的东西！这回是谁给你准备的？” 吴晨不满意加不听话：“我又不胖，管那么多。” 这家伙不仅正当红，老爸还是Musie股东，王智全然没辙多管教，只能和林砂尴尬抱怨：“你看看，半点艺人的觉悟都没有，之前那首歌不让他发，他自己非要在微博上传，这下子好了，看看被人嘲笑成什么样子了……” 吴晨怒：“好好好，我就是挫可以了吧！” 说完他就裹紧风衣靠着座位闭上眼睛装睡。 说实在的，这样一张脸做什么表情都是可爱的，让人丝毫生不起气来。 —— 林砂安静地坐在原处，半晌才淡淡地说：“毕竟年轻嘛……” 吴晨的长睫毛动了动，忽然侧首：“第一次见我，是不是觉得跟电视上不一样？” “没文化总会言多必露。”王智嘟囔：“你少讲几句比什么都强。” 林砂淡笑，隐约嗅到空气里似有似无的古龙水味，有那么一丝熟悉的感觉。 砂尘的伪证_3 他看向窗外回答：“我不看电视，其实对明星都不太熟悉。” “真的吗？哇！那我就轻松了！”吴晨才二十一岁，言谈举止丝毫没有超越他的幼稚年龄，忽然用胳膊碰了下林砂：“对了，你玩网游不？” 林砂怪怪地回视。 王智恨铁不成钢：“别想找人陪你一起浪费时间！——林老师你别介意。” 吴晨哼了声，继续闭目养神，而且很快便真的浅睡了过去。 看来他的确很累了。 吃这碗饭的人，有哪个一个轻松呢？ —— 等到车里完全恢复安静，林砂才有勇气去仔细看吴晨的脸。 依然…… 这两个字从心脏的缝隙中瞬间涌出，但更多回忆又瞬间被压制住。 完全不准备再去想了。 尽管今夜远远不是和吴晨的第一次相见，但林砂不可能去说。 他只打算好好完成眼前的任务，哪怕很快就变成缺乏良知的跳板也无所谓。 撒谎与听谎，骗人与被骗。 自己真的最擅长了。 第2章 京城又是大雾。 尽管林砂并没有关上窗帘睡觉，却也未被窗外暗淡的光所惊扰。 待到他朦朦胧胧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升起了。 雾外的光，光中的城。 丑陋却美丽。 —— 林砂呆呆地望了会儿，才靠着双臂的力量狼狈爬起，挪动到轮椅上去卫生间洗漱。 由于自小就脊柱受伤没有办法走路了，林砂早已习惯行动不便的诸多麻烦。 小小的房子里家具不多，细节也都是为主人特殊的状况去考量的。 或许正是这个原因，林砂特别不愿意离开熟悉的屋子，越来越抗拒去融入面对外面的世界。 他空有心中七情六欲，然后又只能面对残破不堪的自己。 吃饭、洗澡、出门、上下床。 这些小到不能提的事情，对于半身瘫痪的人却是需要克服的巨大困难。 好在新一天的生活终于开始。 —— 收拾完卫生，洗好衣服，又给书架上的几盆绿萝浇好水。 林砂一天所能做的大部分事都告了段落。 他拿起吉他试过几段和弦，感觉并没有创作的灵感，转而习惯性地拿起手机登陆《倩女幽魂》，操纵着已经是顶级装备的射手挂上日常任务。 或许在很多相识的人看来，沉默寡言的林老师属于命运坎坷却阳春白雪般的存在，应该和热门的电子游戏挂不上钩才对。 可在人后，他偏偏沉溺虚拟世界无法自拔。 原因细想起来，难免有些肤浅吧？ 游戏中那个小小的、健全的角色，比现实更让林砂觉得完整。 他可以用人民币和灵巧的手指获得虚荣，也可以依靠好听的声音轻易赢得喜爱。 一切都简单的……像是在作弊一样的痛快。 —— 【帮会】【陆融融】：帮主早啊！一会儿带我们打110级的剧情副本嘛，跪了好几回！ —— 林砂瞧了两回答。 —— 【帮会】【木叶亭下】：好啊，稍等我吃个饭。 —— 声音当然是用软件调过的，如何让人听得舒服又不暴露自己，对林砂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果不其然，帮会里的妹子很激动。 砂尘的伪证_4 —— 【帮会】【陆融融】：啊啊啊！每次听你声音都觉得自己恋爱了！ 【帮会】【陈皮兔丁】：帮主唱歌嘛！ —— 林砂呆望着手机屏幕上的聊天内容，心中腾起几分莫名的满足。 像是棉花糖一样、又充盈又虚无，甜到让人不敢用力。 —— 几乎成为摆设的门铃莫名响了起来。 林砂像收起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似的，瞬间把手机锁屏，然后才转着轮椅到门口查看。 监控显示出一位穿着黑衣戴着兜帽的高挑男子，那模样实在恐怖又可疑。 但林砂还是从隐约从面部线条认出来者。 空气凝固了几秒。 门铃再度不耐烦地响起。 林砂深吸了口气，终于把门打开，努力用很平静地语气问：“你……怎么来了？” 站在面前的正是遮遮掩掩的大明星吴晨。 —— “快让我进去！”吴急不可待地冲进屋子，飞快把门关上，生怕被附近民众认出惹围观。 他在客厅安心站定后，才撩开帽子露出英俊的脸，笑容纯良地说：“昨天刚拜了师，怎么也得积极来上课吧？” 长得堪比天使的人，装起天使来自然有说服力。 可惜林砂丝毫不为所动，态度平静地反问：“是有什么不方便让你经纪人听到的话要说吗？” 吴晨瞪着明亮的葡萄眼愣了愣，然后很自来熟地坐到沙发上，翘起长腿道：“既然林老师这么聪明，我干脆就不绕弯子了。” 林砂慢慢挪动轮椅到窗边，背对着实在很让蓬荜生辉的吴晨，苦笑道：“如果是并不愿意学习提高创作能力，让我配合敷衍公司的话，没有问题啊，以后你就不要来找我了，让我撒什么谎给王智和苏秋都可以，需要我替你——” “喂！你把我当什么人？”吴晨郁闷打断，然后理直气壮：“我才不会欺名盗世呢！只不过写歌这事要有感而发，学能学到什么？有一加一等于二的公式吗？” 林砂没有回答，只是吃力地拿起窗边的吉他，缓缓弹奏了小段曲子。 那正是吴晨发在微博上引起漫天嘲弄的蠢歌。 只不过和弦经过巧妙变化，清新动人了不少。 —— 干净的房间里除了音乐什么都不剩，恍惚成了海上孤舟。 吴晨专注地盯着林砂单薄地背影听完，起身走到轮椅背后，用力转过他跟自己对视：“炫什么技啊，刚才明明说不想教的。” “不是炫技，只是稍有经验就能让歌的质量有所改变，帮助它成为更合格的商品。”林砂依然不动声色：“不过就算你不研究这些，也能活得很好。” “你也觉得我靠卖脸活着？”吴晨毫不掩饰地反问。 “有能力让别人喜欢自己，本身就是了不起的天赋。”林砂眨了眨眼睛：“欣赏美是本能，卖不卖脸之类的……在美人遍地的娱乐圈，已经变成值得羞耻的事了吗？” 吴晨听得一笑，忽然俯身近在咫尺地弯起嘴角：“林老师也爱我的长相啊？” 气息铺面，就连长睫毛和眼角小小的痣都看得清，简直窒息。 大概就是这副惹得小姑娘疯狂的容颜，才让他成为万众宠儿吧？ 林砂不知如何回答，全然凝固在轮椅上。 —— 同一时间，吴晨也在仔细打量眼前的陌生人。 虽然林砂只能算作清秀，虽然他的眸子里没有星辰。 可那极深的瞳孔却又如同深海般波涛暗涌，像是藏着什么秘密的漩涡。 并不知时间过了多久。 吴晨忽然笑得停不下来：“老师怎么脸红了？你不会是gay吧？我可钢铁直啊！” 林砂从一场好坏掺半的梦境里回神，淡淡地说：“你真的很好看……如果两眼生来为着注视，美就是它存在的原因——爱默生说的，看到漂亮的东西会沉溺也不奇怪啊，所以要珍惜自己的好容颜，只要为人处事不出问题，靠着它就能横走半个娱乐圈了。” 吴晨切了声：“我才不是什么漂亮的东西呢！少瞧不起我，这回我还真就跟你学创作了，看你到底能教我什么有用的！” 林砂波澜不惊地听完他的决定，只是评价道：“哦，想一出是一出。” —— 文艺青年之家游完，再坐回车上的时候，吴晨开始开心不起来。 他明明是抱着摆脱幺蛾子的目的去拜访的，结果竟然约定好了下次见面时间，真是见鬼。 不过说起来…… 这个叫林砂的男人，简直和机器人一样。 几乎没什么喜怒哀乐，满脸逆来顺受、毫无所谓。 那几首挺流行的扎心情歌，真是他写的？ 砂尘的伪证_5 正胡乱琢磨的时候，手机忽有新微信传入，是个很久之前打游戏认识的兄弟白易。 对方家境也不错，没因为吴晨成了大明星而另眼相待，讲话一直保持着当初在网络世界的简单轻松。 —— 白易的消息直奔主题：你还记得沐小小不？ 吴晨顿时冷脸，噼里啪啦打字：废话，老子就算阿兹海默症也不会忘了他！玩个倩女装人妖骗我感情还骗我号！怎么，找着他家庭住址了？ 白易：……噗！上哪找去？我是听说沐小小在手游版里出现了，以前不是个有个妹子跟他关系好吗？我老婆认得那妹子，据情报讲，他们还在一起玩呢。 吴晨：！！！在哪个区，叫什么？！我要砍死他！！！ 白易：好像在水调歌头，ID是木叶亭下，不过这回不装女的了，不仅玩男号，还混成风生水起的大佬了。 吴晨：等着等着等着！(╯‵□′)╯︵┻━┻靠！ 白易：哈哈哈哈，都三年了，你干吗还这么生气啊？ 吴晨：要不你试试？你看你气不气？！ —— 他发完便直接闭了手机屏，抱着手坐在驾驶座上盘算起复仇计划，完全忘了自己多到爆炸的通告和楼上的林老师。 当然，就算借给吴晨十个大脑，他都猜不到冷冰冰的林砂就是自己痛恨无比的旧仇。 就像他猜不到，那样的林砂究竟用坚硬的壳和脆弱的身体，在保护什么东西。 第3章 凭借父母在文化行业经商的关系，性格外向的吴晨发展的顺风顺水。 他自由就当过小童星，十八岁去韩国做了两年练习生学舞蹈，再回国依靠傲人的外形被Muise几波炒作，万千宠爱火速加身。 可惜，娱乐圈存在很多同类型的艺人，没有作品也没有根基的小鲜肉就算此时粉丝千万，彼时也有可能如大浪淘沙般被渐渐抛弃掉。 这些现实起伏吴晨打小看得不少，深谙其中残酷。 故而性格虽吊儿郎当的不靠谱，但秉持着“踏入社会就不想再依赖于父母”的心态，工作起来倒是蛮敬业的。 从林砂家出来后，吴晨根本顾不上琢磨“仇敌”的最新消息，很快便急驶着轿车奔向综艺节目录制现场，紧赶慢赶好赖准时到达，才未因早晨无故消失而激怒王智。 当红偶像不配拥有私生活，这一点还太年轻的他在这个月内已经体会得淋漓尽致了。 —— 又是整日忙碌。 待到灯光熄灭，人群散去，竟已是满天星辰的时刻。 如今的综艺环节简直堪比游戏关卡，剧本和挑战一大堆，被玩死了还得面带微笑博观众缘。 可怜的吴晨折腾到精疲力竭，饭都没胃口吃，只坐在后台闭目养神，等着早就约好的杂志访谈。 没想到老天开眼，王智忽然拿着手机冲进门说到：“采访取消，我们走吧。” 吴晨顿时如回光返照般坐直身体：“我的亲哥！终于知道心疼我了？” “想什么呢？”王智啧了声：“那杂志主编乱开枪，这两天在网上被撕得厉害，咱们还是不趟这趟浑水了，回去准备准备，明天飞香港。” “啊——！又飞！”吴晨气得蹬了蹬大长腿：“到底什么时候能休假啊，我要过劳死啦！” 王智低头翻翻手机行程：“明年。” 吴晨：“？？？？” 王智：“真的，明年三月份有个假期。” 吴晨：“哥，今年才刚开始。” “那又怎么样呢？”王智摊开手笑：“欢迎来到娱乐圈。” 吴晨被怼的没话讲，忽然起身：“没事了对吧？我找朋友吃个宵夜去。” “不准去！”王智立刻堵在门口。 “是男的！有什么关系！”吴晨不理他，转身就去包里翻现金：“再限制我人身自由，我就——” 王智算是经纪公司的老人了，人脉广泛、油盐不进，加之手握着牵制利益的合同，不由翻翻白眼反问：“你能怎样？” 吴晨憋闷两秒，转而装出楚楚可怜的样子：“智哥，求你了！就和我一哥们聊聊天，不喝酒更不会被拍到，但凡出了事，这个月我都不乱跑了。” 王智想了想，打开手机录音功能：“你再说一次，让我留个证据。” 吴晨：“……” —— 白易是吴晨三年前在《倩女幽魂》里结识的网友。 那时他俩一个玩甲士一个玩射手，整天混在一起嘻嘻哈哈，虽显得不务正业，可建立起的感情倒也单纯，因为完全脱离现实利益纠葛，至使如今依然能无话不谈。 吴晨好不容易摆脱了经纪人的控制，立即如脱缰野马般赶到日料店。 他进到包间里，终于看到高高大大满脸严肃的白易，用力摘下帽子口罩坐地哀嚎：“白哥，我干不下去了！” 白易比他年长五六岁，早前跟着家里人做生意，活得轻松潇洒，闻言顿时嘲笑道：“当时我没少劝你别签娱乐公司吧？自己选的路，是男人跪着也要走完。” 砂尘的伪证_6 “可你不知道我那个经济人有多狠，真的不把我当人看，唯利是图，冷酷无情。”吴晨郁闷地落座。 白易嘘了声，然后召唤服务员进来上菜。 服务员这才发现，刚刚进来挡着脸的奇怪客人，竟然是整天上热搜的小鲜肉，难免激动地问：“你是吴晨吗？” 吴晨抬头笑得很纯良。 服务员兴奋，捂着嘴喜不自禁：“天啊！真的是你啊，真人比电视上还帅！能跟我合影吗？” 白易阻拦：“等走的时候吧，先让他休息一下，把刚才点的菜都上来。” “好好好！”服务员一步三回头地离开榻榻米房间。 吴晨渐渐习惯来自陌生人的狂热关注，并未受到丝毫影响，淡定地拿着手机问：“倩女客户端我下好了，哪个服务器来着？” 白易一愣，然后乐：“哟，还真打算寻仇去啊，一个手游你能把人家怎么样？要我说就甭搭理小人了，不就是个网游骗子吗？自有天收！” 吴晨精致的脸顿时显露出丝恼怒：“不！我要亲手让他付出惨痛的代价！” “敢问怎么付出啊？难不成你也骗他一回？”白易摇头嫌幼稚。 没想到吴晨竟如醍醐灌顶：“有道理！俗话说得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老子也去搞个女号，然后气死他！” 白易伸手就锤：“敢问你是谁老子？” 吴晨敏捷的躲开，瞬间露出笑来：“哥，怎么发出女人的声音？” 白易：“……是什么让你觉得我能回答这种问题……我不知道啊！” 吴晨坐到他旁边勾肩搭背：“你肯定知道，网游不就是你的正业吗？你什么不了解？再说好几年前沐小小就能跟我用女声讲话，现在科技这么发达——” 白易推开这个单细胞的家伙：“得了得了，我等会儿问问我媳妇，她好像用过什么变声器。” 吴晨这才抱着手露出贱笑，甚至连号都没建好，便生动的想象出了自己成功“报仇雪恨”的美好未来。 —— 窗外的世界再灯红酒绿，也和离群索居的林砂没什么关系。 他晚上简单煮了碗面，然后便一直坐在窗边写歌。 无奈清净的心境被打扰到了，脑海中飘来荡去的只是些残缺的字句。 毫无头绪。 疲惫的林砂终于合上黑色笔记本，对着遥远的星空发起了呆。 叮咚—— 手机忽然一响，是《倩女幽魂》的活动提示。 林砂垂眸打开游戏App，开始和帮会里的男男女女们打招呼。 存在感这种东西，即便是虚拟的，也聊胜于无。 这时，忽然有个20级小魅者发来好友申请，名字还略显恶心，叫“小慕慕”。 林砂的射手账号花了不少金钱和时间，早已是顶级水平，每天特意勾搭他的陌生人不少，自然没心情搭理。 可是这个叫小慕慕的却锲而不舍，直到他带着帮众打完了两轮关宁战场，依然坚持申请好友。 林砂已经有些困了，随手点了通过。 —— 【小慕慕】：哥哥！你终于加我了！ 【小慕慕】：哥哥你好厉害呀！ —— 林砂面露嫌弃。 —— 【木叶亭下】：？ 【小慕慕】：我没有玩过这个游戏，你做我师父好不好呀？ —— 林砂觉得多半是个骗子，难免耿直地怼回去。 —— 【木叶亭下】：你这等级还没解锁师徒功能呢，怎么知道可以找师父的？ —— 对方顿时没了反应。 林砂转着轮椅把窗帘放下，搁置在腿上的手机自动播放出个少女音。 —— “是我朋友告诉我的呀！玩倩女要找个厉害的师父带着自己，我看哥哥你就是最厉害的！” —— 好假的电子音，估计连变声器都是免费下载的。 做骗子竟然不投入点成本，还真是让人瞧不起啊…… 砂尘的伪证_7 林砂想都没想就退出了游戏，拿着推理小说准备爬上床睡觉了。 —— 这边仍坐在日料店的吴晨被气得炸起，举着手机郁闷道：“他怎么下线了？这真的是沐小小吗？” “真的啊，我老婆还能骗我？”专注吃刺身的白易说：“不爱搭理你呗，想想这种游戏里的大佬并不会缺妹子的，我看你可拉倒吧，买个大号砍他一顿得了。” “幼稚！”吴晨实力拒绝，摸着尖下巴琢磨片刻，然后笑容绽放：“传几个美女相片做诱饵，我就不信这么猥琐的家伙不上钩！” 白易：“算不上猥琐吧？沐小小话又不多，操作又好，以前在咱们服人气还挺高的。” “那是因为他装女神！”吴晨拍案：“如果不猥琐，为什么要装女的，为什么要跟我结婚，为什么还勾搭了别人，为什么盗我号？为什么为什么！” 白易拿着筷子闪躲到一边：“又他妈不是我干的，别跟我吵吵！” 吴晨咽不下多年怨气，在朋友圈翻过之后，略过人尽皆知的女明星，最后定睛在苏秋还算清秀可人、年龄神秘的照片上，昧著良心存入手机，然后传入了倩女手游的梦岛空间上，配了点矫情的文字，自信地发出哼哼声。 白易在对面摇头：“你可什么时候能长大啊兄弟？” 吴晨置若罔闻，只是美滋滋地操纵者魅者小号跑任务练级。 看到那熟悉的笑脸，白易不由担忧：“胡闹归胡闹，您可别千万再陷进去第二回！万一要是让他知道你是明星，指不定惹出多少麻烦呢。” 吴晨张大黑白分明的眼睛，自信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就我这智商，被这种人骗第二次，可能吗？” 白易：“……” 吴晨：“嗯？” 白易轻咳一声，扭头选择独酌。 第4章 其实只要不去接触社会，生活很容易就会变得像白纸一般简单。 林砂自音乐学院毕业后一直靠写歌度日，没有签固定公司、也不会涉足其他工作。 靠着还算体面的版税躲在屋子里养养花、读读书、玩玩游戏，一连整月不见太阳也不奇怪，低调到如同根本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着。 可惜这样的状态肯定算不上健康。 即便旁人不知道、不关心，父母总是会为之牵肠挂肚的。 —— 又在梦境中浮沉了一宿。 林砂朦朦胧胧听到手机响，睁眼拿过来见是妈妈许芝华，哑着嗓子接通。 许芝华早年还在寸步不离的照顾儿子，后来林砂非要独自到北京学音乐，她才勉强放开了手。 “还没起床吗？妈妈吵到你了？” 耳机里响起的又是小心翼翼的问候。 林砂揉揉眼睛：“没有，平时也是这时候醒，怎么了？” 许芝华忽然来了劲头：“之前妈不是跟你说过吗，你姑姑有个邻居的女儿，是小学音乐教师，模样长得端着端正，又跟你兴趣相投，她挺喜欢你写的歌呢，是人家主动联系的，咱们的情况都跟她说了，她还是想要跟你见一面。” 长辈逼着孩子相亲当然不是新鲜事，可是林砂扶住自己毫无知觉的腿，却隐隐觉得好笑。 他回答：“不用了，我就想一个人过。” 许芝华难过：“一个人怎么过啊，你干什么都不方便，没有谁来照顾你，妈妈就算死都闭不上眼睛……” 林砂头痛地回答：“妈，怎么说这么严重的话……人家好端端的小姑娘，又不是为了照顾我才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她应该有更幸福的人生啊。” 许芝华心里总是压抑着苦楚，闻言瞬间就泪崩：“是是，可妈心里难受，要不是当初没看好你，也不会害你被车撞到瘫痪！” 林砂看似表情不多，其实异常容易心软，顿时屈服并表示安慰：“妈，都哪年的事了还拿出来说？你别哭了，我去见一下她可以了吧？” 许芝华这才笑逐颜开：“你想通就好，到时候妈来北京接你一起，起来吃点饭，别饿着肚子知道吗？” 林砂闭眸答应。 或许不管年龄几许，每个人在父母眼里都永远是小孩。 他有时候觉得压力十足，但更多是在贪恋着这点被需要被爱着的温暖，像抓着根救命稻草般，才不至于沉到人生的深海中去。 —— 待到洗漱完毕后，林砂一边检查电脑邮件，一边又打开《倩女幽魂》手游。 他玩这个已经好几个月了，原本只因是端游的粉丝才进去看看，如今号练得不错，加之在里面结识些活泼的网友，也就渐渐养成了日常上线的习惯。 由于游戏是手机端的产品，玩法还是以轻操作的挂机任务为主。 林砂找帮会里的妹子蹭到了一条龙的任务车队，然后随手翻看梦岛空间里的新消息。 这个梦岛和朋友圈很像，不少人在里面传照片发牢骚，给游戏里各路八卦提供了肥沃的滋生土壤。 谁晓得漫不经心之时，学姐苏秋的照片却意外地进入视野。 仔细一看发表人还是昨晚那个骗子小慕慕。 苏秋是典型的工作狂，只沉迷音乐和制作唱片，从前就没听说她喜欢打游戏，如今在Muise忙到快要有丝分裂，更不可能忽然在手游里勾三搭四，所以想必是盗照吧？ 林砂心生厌恶，不由给小慕慕留言：“照片是你本人？” 砂尘的伪证_8 可惜对方并不在线，回信全无。 —— 与很多其他行业一样，娱乐业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也变得商品化、流程化，如同有条看不见的生产线，将无数青春与才华投入进去，然后生产出美丽到不真实的偶像明星。 吴晨小时候崇拜过陈冠希，现在真爱变成抖森。 可他顺理成章地同陷在这滩泥水里，才发现自己即没办法我行我素，也做不到优雅从心。 在粉丝或其他外人看来，刚刚出道就爆火的吴小爷能够享受顶级资源、能去拍最热门的综艺、能代言国际大牌，俨然有了身为艺人值得开心的荣耀和尊严。 可是吴晨自己最清楚，在镜头内美好的人设下之外，真实的他还太过年轻幼稚，眼前二十一岁的年纪，撑不起来的才华与成绩实在太多太多。 —— 这回匆匆赶到香港后，吴晨就马不停蹄地参加了一个老牌美食节目的录制。 导演给的剧本本来就万无一失，加之他虽外表精致逼人，性格却很接地气，带着这股反差萌嘻嘻哈哈什么都敢吃敢做，最后呈现的效果还算不错。 唯独叫人脑袋疼的，就是闻风而动的粉丝们各种围追堵截，严重干扰了拍摄进度。 所以等到终于收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透了。 疲倦的吴晨在保姆车里吃着王智打包给自己的云吞面，低着头听他安排明天工作，显得有些提不起劲头来。 幸好滔滔不绝的王经纪人忽然被电话支开，离了车到外面寒暄扯皮。 吴晨朝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鬼使神差地想起“复仇”的事，赶快找出手机登录了《倩女幽魂》。 结果貌似挺高冷的“仇人”还真在苏秋美女照下留言“照片是你本人？” 吴晨顿时嫌弃：“靠，猥琐！” 骂完他又讪讪地郁闷。 其实正如白易所说，从前在游戏里认识的沐小小，还真不是什么惹人厌的角色，不太热络的性格之下是非常耐心、温柔的性格，常常陪着吴晨打副本、做任务，听他对生活的抱怨和对糗事的分享，并且永远给出如沐春风的回应，即便隔着茫茫网络，三年前的吴晨也觉得那个游戏里的“老婆”是离自己最近的灵魂。 然而呢，最后不还是被骗的体无完肤？ 这般琢磨着，吴小爷又从失落变成了愤懑，打开变声器贱兮兮地私聊沐小小：“嘻嘻，是的，我长得好看吗？” —— 难道没人告诉这个骗子，低端变声器的效果真的很恶心？ 当晚，林砂在家听到小慕慕的语音，不禁胃内翻滚，冷冰冰地回复串省略号。 —— 【木叶亭下】：…… 【小慕慕】：哥哥，带我练级呀！ 【木叶亭下】：不用，这游戏对新手挺友好。 【小慕慕】：可我想跟你一起玩。 【木叶亭下】：哦。 —— 哦什么哦啊？！ 坐在保姆车里的吴晨纠乱了精心打理的发型，转转葡萄眼想出新注意。 —— 【小慕慕】：哥哥，可以加我进帮会吗？我很听话的，我愿意帮助大家，只求哥哥姐姐带我练级。 【木叶亭下】：不用了吧，90级以下帮会不收。 木叶亭下已下线。 —— 吴晨还很少被这么无视，顿时火冒三丈。 幸好王智猫着腰进了车，阻止到他继续犯蠢，安排道：“明天去台湾当演唱会嘉宾，后天再回北京。” 虽然吴晨的原创能力实在不行，但赖于在韩国苦学的那些本事，能歌善舞他还是做得到的。 把碗里的云吞面胡乱吃完，吴晨点头答应道：“哦，好啊。” 王智疑惑：“这么听话？非奸即盗吧？” 吴晨啧了声：“智哥你是不是抖M啊，听话还嫌弃？我本来就靠谱的很，回北京还约了林老师去调我另外一个作品呢。” 正在这时，他刚巧收到林砂微信，内容很言简意赅：“周五我家里有事，你晚两个小时来吧。” 吴晨举起来晃晃手机：“看，这可不赖我。” 王智皱眉：“其实你不愿意的话，让林砂帮你把歌直接改好，署名是你，多给他点酬劳就好了。” 吴晨恼怒地露出白牙：“我说了几次了，我不找枪手！别烦我！” 王智是个老江湖，娱乐圈肮脏到什么程度他都能全盘接纳，对小年轻的这点坚持既不否定、也不教育，只是哼道：“那随便你，反正累的是你，以后你的歌写不到一定水准再也不许发了，别给公司找麻烦，非要坐实绣花枕头的名号，丢脸的可不是我们！想找你漏子的人多着呢。” 吴晨的自尊心被小小地刺痛到，但他没有反驳，只是闷头把便当盒子放进打包袋叠好，然后反问：“其实智哥你也只是把我当成赚钱的消耗品吧？等过几年年纪大了，就再去培养新的小鲜肉——不过我倒不反对，你有你的想法、我也有我的，但求工作之外的时候，少干涉我的生活。” 他举起手机：“我把该干的事干了，然后想玩什么就玩什么，想吃什么你也管不着，明白？” 王智瞧了吴晨几秒，转而呵呵笑：“至于吗？我也是为你好。” 砂尘的伪证_9 第5章 林砂的母亲许芝华是名普通的护士。 儿子出车祸后，她大部分时间都花费在了照顾他身上。 后来林砂离开家乡，渐渐艰难独立，许芝华才能稍微喘口气，过过自己的生活。 但母亲的心，永远都不可能放下对孩子的牵挂。 —— 相亲这日，年过五十的许芝华起了个大早，开车四小时火速赶到北京。 她连口水都顾不得喝，便又载着林砂前往早就预定好的高级餐厅。 非常被动的林砂被推到桌旁，苦笑地环视周围奢华环境：“妈，用不着这么铺张吧？” “头一回见面，总得给人留个好印象。”许芝华兴奋地坐在旁边翻看菜谱：“妈妈请客，等姑娘来了可别舍不得点好的。” 林砂讲不出正确的回答来。 他分明不想结婚、更不喜欢女人。 但又该如何跟母亲开口坦白？ 自小目睹她为自己所流过的泪水，林砂全然舍不得给许芝华带去任何坏消息。 所以此刻，也只能寻机找找像样的借口，去结束眼前的荒诞事了。 —— 虽然不清楚来相亲的姑娘到底什么情况，但她难得准时准点讲礼貌，根本没让这对母子等太久，就面带笑容地匆匆而入。 林砂尴尬抬头。 媒人介绍的不假，姑娘当真是高挑清秀、气质出众，配任何优秀的适龄青年都绰绰有余。 她脸美声音也动听，非常有大方地问候：“是许阿姨和林老师吧？你们好，我是张船儿，小船的船。” 看，就连名字都这么有趣。 林砂的笑容隐隐透着愧疚：“你好啊。” 张船儿半点不认生，落座后立即开口：“我的情况许阿姨都说过了吗？今年刚毕业，在初中教音乐，只能算是个身在教育界的音乐爱好者了，跟林老师可比不了。” 许芝华开心不已：“这有什么好比的，咱们又不是——音乐论坛，对吧？” 林砂在旁陪着尴尬点头。 他永远舍不得让身边人失望，却又总是无法满足他们关于幸福生活的分毫幻想。 —— 试问哪个正常姑娘愿意嫁给一个半身瘫痪、几十年都要坐着轮椅生活的男人呢？ 儿子这个自身条件的死穴，已经让许芝华受过很多次打击了。 以至于就连林砂都开始觉得，其实来不来见女方都无所谓的，反正对方并不会接受灰暗的未来，压根用不着为自己的原则去争取什么话语权。 但谁想得到，就在今天，根本挑不出毛病的张船儿热情满满，对林砂的作品如数家珍不说，还兴致勃勃地计划起过几天一起去看电影的事，简直主动到让林砂喘不过气来：就算没多少资格，他也不想欺骗任何人的感情。 如果张船儿是认真对待此事，那势必要尽快回绝才行。 —— 正当餐厅角落波涛暗涌的时候，有个熟悉的身影从二楼匆匆而下。 就算此人穿着最低调的黑色卫衣，用帽子口罩遮掩，那逆天的大长腿和永远光亮的眼睛也依然辨识度十足。 林砂无意识地侧头望见，不由愣住。 而刚吃完饭、正欲低调溜走的吴晨同样回视到这里的状况，目光一转大步靠近，到桌边笑说：“林老师翘我的课，竟然是来约会的啊。” 许芝华满头雾水，张船儿也左看右看。 林砂淡淡地提醒：“这是我妈妈和我朋友，请你不要胡闹。” 吴晨虽被经纪人管教的好，但也很难控制住我行我素的年轻通病，忽然拉下口罩露出迷人笑容：“原来是伯母啊，那我能坐坐吗？” 许芝华不爱看电视，不认识人尽皆知的明星并不奇怪。 张船儿却被吓到，瞬间往旁边挪了挪：“咦，你不是那个吴——吴晨？！你怎么在这里？” 吴晨朝她眨眨眼：“你好，我跟林老师一个公司的，他正在指导我创作。” “真的吗，好羡慕啊！”张船儿立刻表态，然后又补充：“如果林老师也能指导指导我就好了。” 前一秒还在洋洋得意的吴晨大跌眼镜，他实在是被各年龄层的女性所追逐惯了，实在有点不适应眼前妹子对林砂的坚定好感和对自己的无视。 林砂更不是滋味：“喂，大家都在看你呢，你想被拍吗？快走吧。” 吴晨摊手：“拍就拍，艺人就不许来餐厅见朋友啦？” 林砂欲言又止，接着扭开头。 许芝华终于回过神来，打圆场说：“这是你同事吗？长得这么帅肯定是大明星吧？我儿子平时有没有给你添麻烦？你们可要友好相处啊。” “妈，我们不太熟。”林砂平时的温柔和逆顺终于不见踪影，明显显出想要逃离的意思，突兀道：“饭吃的差不多，我得回去工作了。” 砂尘的伪证_10 张船儿很体贴：“那好，阿姨，今天咱们就撤吧。” “工作，你不是要教我改歌？”吴晨捣乱没成，毫无芥蒂大大咧咧道：“要不要送你回去？” 张船儿默默地打量他，终于皱起眉头。 —— 因为接下来要一起做正事，纠结一番的林砂最后还是搭了吴冤家的车。 好赖也算趁机摆脱母亲对于他未来婚姻的絮叨。 顺利地驾驶上路之后，吴晨依然满心好奇，握着方向盘闲聊：“我没误会吧，你们肯定在相亲。” 林砂不做过多解释，望着窗外回答：“很愚蠢是吗？可像我这样的人，能稍微让父母安心一点，就没办法拒绝了。” “不啊，相亲不是很正常的事？”吴晨口无遮拦：“我就是以为，你不会需要性/生活了。” 林砂哑然。 吴晨飞快地看了他一眼：“难道不是吗？你会对别人有反应？” 缺根弦的人，把仇恨拉满了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林砂忍住快要吐血的冲动，微微恼道：“你要不要试试？” 吴晨立刻打了个寒颤：“别恶心我，我可只对妹子有兴趣！” 林砂不再搭理他。 吴晨这才琢磨过味来，他虽然没兴趣去讨好谁，但也不至于恶劣到无视他人自尊，讪讪地咳嗽了声：“我开玩笑的，林老师生气了？” 林砂：“没有。” 吴晨：“肯定生气了，你们艺术家都敏感的很！” 林砂反而无所谓地笑笑：“活到我这份上，最怕的是同情，你从来没觉得我需要同情似的，反而愿意调侃我，也算很久没出现过的体验。” 吴晨干咳了声：“哇，林老师你这么说就有点圣父了。” 林砂侧头：“是真心的。” 吴晨顿时决定不再纠结方才的小错误，打开电台听起了歌，哼哼着旋律朝前踩下油门。 车内空间再怎么宽敞，也是狭窄密闭的地方，透着近在咫尺的温度。 林砂忽然没控制好自己，脱口问道：“你谈恋爱了？” 吴晨疑惑：“啊？” 林砂：“……你刚才不是说，对妹子感兴趣什么的吗？” 吴晨哈哈笑：“瞎感呗，哪有时间谈啊，我能喘口气就不错了！” 他这家伙，空有个梦幻又青春洋溢的外表，精致的皮囊下装得完全是个野小子罢了。 林砂觉得好笑，也跟着笑了笑。 吴晨问：“林老师，你打算跟那妹子发展发展？” 林砂五官中的暖意转瞬即逝，谎言出口成章：“没有，早就没办法和人正常的相处了，更何况我只对音乐有动力，没时间也没有精力去想别的。“ 吴晨哼哼：“骗鬼呢吧，再说人家挺喜欢你的。” 林砂反问：“何以见得？” 吴晨理所当然：“她看到我都一点热情都没有，那肯定是因为瞧着你情人眼里出西施，才被蒙蔽了双眼啊！” 林砂不知当不当对这弱智露出关怀。 吴晨继续吹牛：“我对感情的事向来感觉准的很。” 林砂扶着自己的腿，声音如羽毛般漂浮：“大言不惭。” 吴晨：“什么语气啊？好像你很了解我似的。” 林砂又把全部注意力放到车窗外不断倒退的街景上，力求忽略身边人，终才有力气平静感慨：“也许还真的了解那么一点点吧。” 第6章 低调的轿车缓缓驶进林砂所住的小区。 好在午后车库里没什么人，才不至于害吴晨行踪暴露。 他并没有身为大明星的架子，下车后主动把便携轮椅架了起来，打开副驾驶的门想要抱林砂下车。 林砂眼神微滞，立刻推开他的胳膊：“我自己来。” “客气什么啊？”吴晨这家伙雷厉风行，完全无视抗拒，伸手就替他解开安全带拦腰抱起，稳稳地放到轮椅上，而后才悠哉悠哉地锁车，笑道：“林老师怎么这么轻？简直比女孩还轻。” 太亲密的接触了。 林砂的头脑有短暂的空白，缓了片刻回答：“谁十几年不走路，肌肉都会萎缩的。” 吴晨推上轮椅往电梯迈开步：“问个问题你别在意，我有点好奇，你的腿到底怎么了？” “小学时被车撞的。”林砂平静道：“没什么惊心动魄的故事。” “这么艰难还能活得这么优秀，本身已经很惊心动魄了吧？”吴晨把他推上电梯，然后习惯性用口罩伪装自己，以免被路人撞见麻烦。 砂尘的伪证_11 林砂诧异：“优秀？” 吴晨眨眨眼睛：“对啊，林老师不也才二十五？苏秋姐告诉我，你读书时就很有才，况且现在也算小有名气了吧？据说咱俩还一个大学的呢，不过我比你晚三届，而且很早就转学去韩国了。” “真巧。”林砂反应淡漠地转移话题：“当偶像却这么健谈，没问题吗？” 吴晨一愣，然后哈哈大笑。 林砂扭开头：“言多必失。” 吴晨摊开手：“无所谓，本来我就打算赚几年钱，然后转幕后创业好了。” 轻飘飘的宏图大志，完全是英气飒爽的小孩子才讲出来的话。 林砂淡笑了下，根本不想置可否。 —— 家这种私人空间，是每个人的内心写照。 小小的房子里摆设简单，布置轻淡，囤的多是书和乐器，显现出主人的简单生活与丰富内心。 吴晨算是二次拜访，进来后左顾右盼，发现林砂默默地洗完手、移动到电子琴前，立刻长腿一迈凑了过去：“我的新歌你听了？” “嗯。”林砂展开几页纸，上面密密麻麻全是笔记和五线谱：“问题不少，你很少上乐理知识课吗？” “不太用功。”吴晨回答，有些意外地瞧着那些字。 当初他非常抵触找专业创作者帮自己，无奈之下选中眼前人后，也难免抱着蒙混的心态。 谁晓得对方竟然如此认真，真是活该年纪轻轻就写出流行歌。 林砂并没有想太多，只有些不解他的选择：“既然没兴趣，为什么非要搞创作？” 吴晨眨眼：“工作时，总得有一技之长吧？” “不是每位伟大的歌手都需要自己写歌，声音的演绎同样重要。”林砂劝说。 正在偷喝水的吴晨差点被呛到：“伟大的歌手？我？” 林砂：“你唱的不错又会跳舞，以后会有进步的。” 吴晨仿佛从不懂遮掩为何物：“唱片是录音室调的，表演也都要假唱，能差到哪去啊？这些安排我没自主权，而且现在歌手们都这样——林老师你是不是觉得我没上进心呢？再怎么说我都是个狮子座，总不想永远当咸鱼吧？入行以后看到有才华的人多了，自然也想……亲自做出点什么东西。” 林砂安安静静地聆听，然后点点头：“那我们开始吧。” 吴晨暗自感觉方才自己有点奇怪，为何要跟第三次见面的人讲这么多？ 也不知道怎么了，心里想的顺其自然脱口而出。 就好像，与林砂这个人早有相逢。 —— 时间在音乐的世界中流淌极快，等种种低端错误和修改意见讲清楚，暮色已经将落地窗外的京城染的血红。 吴晨完全被批评懵了，解放后开心地伸了个懒腰：“我饿了，我们叫外卖吃吧！” “不如你早点回去休息。”林砂合上笔记本准备赶人。 吴晨在三次元里朋友不多，难得不用赶通告时略显无处可去，靠在椅背上贱笑：“为什么，我也没别的事，咱俩聊聊天不好吗？” 林砂转着轮椅朝厨房行进：“无所谓，我煮面。” “不用了吧，怎么好意思麻烦你啊？现在外卖多方便。”吴晨追在后面。 “不健康，像我这样的状况还是少生病的好。”林砂眼皮都不抬：“你也得注意身体。” 吴晨好奇瞧着，发现他还真熟门熟路地切菜烧水，丝毫没有显出需要帮助的弱势，这才在旁边安心玩起手机：”林老师，我又得去上海几天了，如果有时间改完歌的话，再来找你。“ 林砂不理睬。 吴晨登陆上倩女幽魂，操纵着小魅者开始本日师门任务，无聊邀请道：“你到底玩不玩游戏啊，跟我一起玩吧。” 林砂瞬间拒绝：“不用了。” “别这么古板嘛，现在的游戏挺有意思的，我就是自己玩有点没意思。”吴晨说这便转回客厅拿来他手机：“我帮你下载。” 林砂心里漏跳，不小心把手切了下，血瞬间涌了出来。 吴晨吓到：“没、没事吧？快冲冲！有没有创可贴？！” 林砂沉默地用纸巾捂住，瞧着他因自己而手忙脚乱地折腾来折腾去，不由产生了种不真实的满足，那满足飞快膨胀又飞快消失，等到伤口被处理好时，已经恢复心如止水了。 吴晨到案台前抱着手：“怎么煮啊？你指挥我得了，我可不像你这么笨手笨脚。” 林砂忽然开口：“为什么要玩游戏，事业的第一个上升期，应该忙到喘不过气来才对。” “人总得有释放自己的方式，而且——我要去复仇！”吴晨脱口而出。 林砂皱眉。 吴晨顿时也觉出讲这些很蠢，干咳掩饰。 林砂望着他的背影：“游戏不都是假的吗？游戏里的人也都是假的，怎么还会有爱恨情仇呢？“ “谈不上爱恨情仇，但‘人也是假’的这话我不同意。”吴晨忽然转身：“我少有几个朋友，都是打游戏认识的。” 他话音落下，对视上林砂漆黑而认真的双眸，不禁愣了愣，转而笑道：“不过也不用说的这么严肃，游戏和其他的娱乐一样，不过是社交的一种方式。” 厨房里飘散的是汤汤水水的踏实的香气。 林砂当然知道，面前这个当初风靡音乐学院的小学弟，已经用超人的速度成为了时代的宠儿，但他不去看新闻，也很少碰媒体，所以总还觉得前呼后拥的吴晨，仍是印象深处熟悉的那一个。 砂尘的伪证_12 可惜，事实上彼此已经分道而无缘了。 又或许是缘分从未真正有过。 想到这里，他的心不由打了个寒颤，转着轮椅离开厨房：“把面条下到水里煮两分钟就好。” 第7章 从音乐学院毕业后，林砂的日子波澜不惊。 他没想过也不敢去想，自己会和吴晨再有什么关系。 虽然短暂的工作合作带来了些内心骚乱，好在忙到要上天的吴小爷很快又从北京消失，终于还给他片刻安宁。 这天林砂把书架上的收藏都整理了番，又花了两个小时给自己洗澡。 做完这些琐事，整日时光就几乎过没了。 他努力把浴室打扫干净，转着轮椅到小客厅里瞧着外面的暮色，脑海中闪过几句歌词的片段，正打算用本子记下来的时候，却被门铃声惊扰。 最近是怎么了？ 访客一个接着一个…… 林砂没办法地移动过去，在监视器屏幕上看到了张船儿美丽的面庞。 —— “林老师，没有打扰你吧？是许阿姨告诉我地址的，她说你喜欢喝汤，我下班买了菜就来了。” 张船儿带着扑面而来的亲呢寒暄，进门便好奇环顾周围，主动找到拖鞋换上。 她个子真高挑，脱了高跟靴子还是比例完美、修长动人。 可惜林砂没办法欣赏，尴尬道：“不用这么麻烦，我吃过了。” 张船儿一愣，笑意不减：“没关系呀，我来都来了，那陪我吃一点。” 被女孩子追这种事，林砂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有经历过，他当然没办法自恋接受，皱眉转着轮椅跟在后面道：“真的别忙了，我有话对你说。” 张船儿把塑料袋放到厨房案台上，转身眨眨眼。 她的脸在柔和的光中那么美好，青春实在不该被浪费。 林砂深吸了口气，认真道：“张小姐，我看得出来，你是个挺不错的人，值得找个好男人结婚，但那不可能是我——我真的没这个打算，因为瘫痪的事吓走不少女孩，所以我妈张罗相亲我就没反对，想着你看到我的样子就会知难而退了，谁知道……” 张船儿愣愣地听完，露出酒窝讲话掏心掏肺：“你讲的我理解，林老师这么有才华，对家庭和婚姻肯定有自己的想法，但我真的不在意你的伤，也愿意照顾你，就不能给我个相处的机会吗？” 还真是莫名坚定，这种话要来来回回多少次才罢休？ 林砂抬起深邃的眼睛，沉默三秒后放了大招：“不能，我喜欢的男人，我是个同性恋。” 这话他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讲过，因为他以为不会有谁特别关心。 但眼前有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子准备把时间花费在自己身上，就必须把事实讲清楚了，即便闹到父母暴跳如雷，也比谎言连篇好得多。 毫无防备的张船儿像是被石化在原地，傻傻的呆滞了好久，才发出哭笑不得的感慨：“哈？！” 她这语气搞得林砂也有点懵，坚持道：“我没开玩笑，所以，张小姐就别浪费功夫了。” 张船儿这才回神，蹭蹭两步走到他面前：“你讲真的？还是单纯想把我吓跑而已？” 林砂：“当然是真的。” 张船儿附身仔细瞧瞧他，又继续发出两声奇怪的笑。 林砂以为她受了刺激，往后缩了缩身体：“对不起……” 谁晓得张船儿却抱起手来，依然带着笑音：“没想到林老师看着柔柔弱弱，竟然是这么干脆的人啊，早知道这样，我就不用费尽心机接近你了。” 林砂从来没应付过女孩子，眼看着她的反应与想象中截然不同，还是愧疚道：“真的抱歉，你没做错什么，是我不该随随便便去相亲，只是上次我妈在，我不能说这些话。” 张船儿这会儿功夫已经变得乐不可支了，接下来，她做出个令林砂目瞪口呆的举动——忽然扯下了漂亮的假发，然后用瞬间低沉了不少的声音说：“干什么要道歉呐，本来我还在发愁，万一林老师慢慢接受我了，我又该怎么解释自己的性别呢！” 客厅里的空气全然安静。 林砂瞪大眼睛：“你……” 伫立在他面前的女装大佬一脸坦然：“该抱歉的是我，不好意思，张船儿是我姐，我叫张亦风，单纯是为了接近林老师，才盗用她的身份去相亲的。” 以林砂有限的人生经历，根本不知道怎么应对面前的诡异状况。 幸好茶几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暂时救他于水火。 林砂看到是吴晨的名字，头脑空荡地接通：“喂……” 吴晨照旧青春洋溢：“林老师你怎么啦？声音怪怪的，不舒服啊？” 林砂看到张船儿、不、张亦风满脸无所谓地走去洗手间，这才咽下口水：“没有，你有事吗？” “哦，我在酒店休息呢，这个曲子我有一点想法，改了改，你帮我听听。”吴晨难得稍微上新，说着就响起吉它声。 此刻林砂可没任何心情去应付他，尴尬道：“不好意思，我现在有点事不方便，改天吧。” “你能有什么事啊？”吴晨不信。 林砂发现张亦风又走了回来，立刻挂掉电话，僵硬着看着他洗去化妆品的清秀脸庞和湿漉漉的短发，心里怕的不行。 张亦风瞧瞧自己身上的女士外套和牛仔裤，略显不好意思：“我平时可没这个爱好，都是我姐帮我想出来的馊主意。” 砂尘的伪证_13 林砂毛骨悚然：“你之前认识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张亦风清清嗓子，然后点点头。 林砂干净的脸拧巴成一团，到现在脑回路都有点没办法整理清楚。 “我……我是做生意的，不过我小姨在Muise是个管理，所以之前去找她时见过你。”张亦风摸了摸头：“音乐爱好者什么的没有撒谎，我是真的很欣赏林老师，很喜欢你的啊。” 林砂做不出体面的表情：“……” 张亦风打量着他的反应，略显沮丧：“吓到老师了吗？” 林砂喃喃：“喜欢？” “我知道，老师不认识我，听我说这些话也很可笑，但我是发自肺腑的。”张亦风说：“多和我相处看看，就会知道我的心情了！” 林砂终于找回自己的神志，尴尬地回答：“可我真的没有这方面打算，就连朋友也不太需要，喜欢男人是指我的性向，但以现在的生活状态，我并不需要谈什么感情，你年纪轻轻，多去做点有意义的事吧。” 张亦风不服气：“什么叫有意义——” “我累了。”林砂歪头按住太阳穴：“你可以让我休息一下吗？” 张亦风瞧瞧自己男不男女不女的鬼样子，欲言又止了片刻，终而选择放弃：“好吧，等我换身正常衣服再来。” 林砂从来没埋怨过老妈，此刻却有点郁闷她给自己找了这么麻烦的事，转着轮椅转过身去：“……你还是别再来了。” —— 却说人在上海酒店的吴晨也很不高兴，举着被挂断的手机骂道：“嘿！对他和颜悦色点，还给我长脾气了，敢挂我电话？！” 他这两天工作全满，外面潜伏了不知多少个狗仔。 此刻不改歌，除掉打游戏好像也没别的事情可以做。 吴晨没办法，躺在飘窗的毛毯上登陆《倩女幽魂》，眼瞧着自己日日挂机的小魅者已经八十级，不禁美滋滋地弯起嘴角，冲了笔钱在交易行挑选玩家们挂的高价装备，氪金毫不手软。 也不知道翻了多久，系统才发出他最期待的提示。 —— 你的好友木叶亭下已上线。 —— 吴晨顿时精神坐起，打开变声器继续骚扰。 —— 【小慕慕】：哥哥你今天怎么才来呀？？我不会点技能了。 【木叶亭下】：……论坛有教。 【小慕慕】：可是我看不懂耶，你能直接告诉我怎么点吗？ 【木叶亭下】：不能，别烦我。 —— 吴晨被拒绝地一脸懵逼，然后哼道：“当初温柔贤惠果然是装的，面对无利可图的小号就原形毕露了吧？” 而后他又计上心来，把刚买的几件装备发过去给他。 —— 【小慕慕】：哦……那你看我刚拍下来的衣服怎么样？ 【小慕慕】：不会买错了吧？这个月的零花钱可都在这里了……嘤嘤嘤…… 【木叶亭下】…… 【小慕慕】：真的买错了啊…… 【木叶亭下】：80级只是过度，先不花钱也可以玩，别浪费。 【木叶亭下】：别跟我浪费时间了，你捞不到好处的。 —— 木叶亭下已下线。 —— 吴晨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眼睁睁地瞧着他头像灰掉。 恰好这时林砂微信传来。 吴晨把游戏退了后台，点进去看。 —— 林砂：刚才对不住，家里有客人。 吴晨：哦，没事，反正也晚了，等我回北京再找你去改吧。 林砂：嗯。 吴晨：你干什么呢？客户端下好了没？来找我玩游戏！ 林砂：没时间。 吴晨：来吧，你还能有我忙？天天在家坐着有什么意思呢？ —— 砂尘的伪证_14 发完这条他就截了张游戏图片，一身白色流光时装的小魅者亭亭玉立地站在中间。 —— 吴晨：怎么样？画面还挺好的吧？ 林砂半天才回复：你是小慕慕？ 吴晨：？ 林砂：这不是……女孩子吗？ 吴晨：哈哈，玩女号有什么奇怪？我打算装人妖骗骗我那仇人23333 林砂：……………… 林砂：………… 林砂：……… —— 吴晨瞧着满屏幕的省略号，不晓得是不是自己显得太蠢了吓到这位略显孤僻的“老干部”，正准备继续忽悠时，王智却疯狂敲起了门。 他赶忙跑过去打开。 王智塞给他好几件套着防尘袋的高级时装，催促道：“明早五点起来准备，你早点睡，到场媒体会很多，行程不能耽误。” 吴晨点头答应，终于把“玩物丧志”的事情抛之脑后。 第8章 林砂把心爱的《倩女幽魂》删掉了。 那天夜里，当他意外得知小慕慕竟是吴晨的时候，内心简直非震惊不足以形容。 其实相对于现实生活，游戏根本是另外一个次元：虽然距离在倩女中欺骗吴晨才过去三年，但整整三年也足以让喜欢游戏的人们，再经历几个新产品、认识更多不同的朋友，然后忘记大部分过往了。 所以吴晨的耿耿于怀真令人意外，又难免带来挥之不去的愧疚。 对此，林砂无心推测吴晨是怎么知道自己账号的，毕竟玩倩女的圈子就这么大，他并没有完全和过去的网友断了来往，既然地球上任意六个人之间都可以建立联系，自己的行踪能辗转传到吴晨的耳朵里也并不奇怪。 总而言之，既然吴晨觉得自己碍眼、想让自己消失的话，那干脆就随了这位小祖宗的愿得来得痛快。 —— 本就单薄的生活，忽然失去了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难免会带来些不习惯。 林砂只能把更多的时间花费在创作上面，借以转移注意力。 他将之前的老作品翻出来润色，觉得不是心中所想，丢了满屋的纸团后，忍不住长叹口气，把被扯到快要零碎的本子重新捧平铺在毫无知觉的膝盖上。然后在上面写下“砂尘”两个字。 林砂喜欢写情歌、关于亲情或关于爱情。 用歌曲将心里对生活既简单又深刻的感悟达出去，是他唯一有几分成就感的事业。 关于喜欢一个人的滋味，林砂最深的体会就是无奈和卑微，正如当初恍恍惚惚地爱上了如钻石般耀眼的小学弟，在游戏里处心积虑的认识，又弄巧成拙、狼狈而逃，从头到尾都像极了小丑。 即便汉语博大精深，又有什么可形容的呢？ 大概也只剩下尘埃了吧？ 林砂思及提笔，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道从何写起。 —— 却说在上海的吴晨，只觉得非常奇怪。 自从沐小小、也就是木叶亭下忽然怼了他几句之后，就堪比人间蒸发似的再也没上过线。 吴晨对此稍有挂怀，在繁忙的工作的空隙中，抽空就会拿着手机在线等待。 可惜对方的登录时间，却从“一天前”变成了“两天前”，又变成了“三天前”…… 难不成是谁走漏了风声，让这家伙畏罪而逃了？ 吴晨想不明白。 —— 这天吴晨在后台等待着记者发布会的功夫，又忍不住登陆《倩女幽魂》溜溜达达。 在旁边观察许久的王智忽然皱眉：“我发现你最近特别玩物丧志，之前也只是偶尔打两把王者农药罢了，现在怎么天天玩这个游戏？这是到底是什么东西？” 马上要见媒体的吴晨发型帅气、装扮精致，却懒洋洋到连眼皮都不抬，陷在沙发里回答：“《倩女幽魂》的手游。” 王智困惑：“聂小倩吗？小倩也做游戏了？” 吴晨跟他起码有着十来年的代沟，懒洋洋地应付：“说了你也不懂。” 王智忍不住想抬手想给他一下，却又舍不得，只能劝道：“赶紧收收心，我好不容易给你争取到客串王导电影的机会。虽然只是个小角色，但你是他们的卖点，在戏里出彩也是理所当然的，明白吗？” 吴晨无奈地收起手机，从包里翻出两页纸来：“就这东西？有没有搞错啊？台词一共就这么点儿，前后文我一点儿都不清楚，怎么能演好？本来就不是专业演员还瞎凑合，能成才怪……” 王智郁闷：“难道你没听说过，王导拍戏根本就没什么剧本，我这也是死皮赖脸要来的，到时候在现场怎么拍还不知道呢。” 吴晨差点翻白眼：“真不明白你们的高端玩法，反正我不想演戏，只想唱歌，以后别再给我安排这种不靠谱的事啦。” 王智苦口婆心：“市场浮躁，好歌是越来越难收了，你唱功虽然不差，但也不是顶尖水平，那些天王天后势力根深蒂固的，最优的资源只能流向他们。” 砂尘的伪证_15 吴晨不耐烦：“我明白，我才出道了一年，没想一口吃成个胖子啊，安安心心做事总行吧？再说我不是还自己写呢吗？” 王智哼道：“等你写完啊，黄花菜都凉了。” 吴晨哭笑不得：“哎，你这话什么意思？是不想让我跟林老师去学写歌了吗？明明这些幺蛾子都是你主动张罗的，现在又开始说风凉话。” 王智扭开头：“不管你怎么想，我准备开始探探林砂的口风，如果他愿意帮你写，倒也能打造一个新卖点。” 吴晨对此懒得争执，他有做事的底线，也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接受违背道德的安排，故而贱笑着竖起中指，露出白牙说：“你试试。” —— 待到上海的工作告一段落，北京又冷上了几度。 吴晨再度出现在林砂家地下车库，因这里的气温被冻得直打哆嗦，赶紧迈着大长腿冲进电梯，急匆匆地上了楼。 结果他在走廊跺了半天脚，林砂才慢腾腾地开门，面色比以前还要惨白，甚至带了几分虚弱憔悴，语气淡漠的问：“你回来了？” 吴晨进屋把伴手礼放下，不安道：“生病了？” 林砂借着轮椅转身进屋：“没有，喝茶吗？” 吴晨瞧瞧满地的废纸和倒着的吉它，瞬间明白他肯定是在忙自己的歌，不由哼哼道：“难得对我这么好，还会招待我了。” 林砂没反应：“只是一杯茶而已。” 他说着便到厨房里烧水。 吴晨拿出手机跟在后面：“上次的歌，我按照你说的要点和自己的新想法，重新改了改，你听听看。” 话毕他按下播放键，在酒店录的吉他曲立即播放了出来，有些欢快，有些轻浮，虽然清新动人，但实在缺乏抓人的鲜明旋律。 林砂安静地听了片刻，不禁直言不讳道：“还不够成熟，至少作为商品，它没有办法从众多竞争者中脱颖而出。” 满怀希望的吴晨顿时气馁：“真是诚实，那你说怎么办？” 林砂低头：“让我想想看，词你先别动，等曲子定了再往里填。” 吴晨答应着走回客厅，好奇问道：“林老师，你一年能写几首歌？” 林砂回答：“几十首，但是发表的只有几首，大部分质量太平庸没办法卖掉，拿出去的东西就是自己的脸面，人得爱惜羽毛。” 吴晨不由气恼：“不对啊，我怎么听着老师像是在嘲讽我？” 林砂最近几天心情不太好，但看到这家伙满是胶原蛋白、毫无心计防备的俊脸，又莫名其妙轻松下来，回头笑了笑：“那你能告诉我，当初为什么不顾阻拦非把自己的歌在微博上公布吗？你微博有一千万万粉丝，瞬间造成的舆论效应是很难控制的。” 吴晨沉默片刻，耿直道：“不为什么，他们说我写的不好，我不信。” 林砂愣了几秒，不由笑了出来。 吴晨眨眼：“老师，你可终于不冷着脸了，瞧你那黑眼圈，知道的是你在家创作，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呢。” 林砂半点都不意外吴晨的美貌外表和单细胞待人接物的反差之大，因为这个特质在三年前，自己早已经隐隐为之吃惊过了，一想到吴晨因为自己的错误，而在游戏中处心积虑的那样犯傻，他就不由有点心疼，轻声问：“你之前让我玩的是什么游戏呀，《倩女幽魂》？” 吴晨顿时来了精神：“对啊，你下载了吗？” 林砂说：“你不是去里面寻仇的，干嘛叫我陪你一起？” 吴晨哈哈欢笑了两声，摆弄着手机：“仇人不理我，我自己想玩也没多大意思，再说就算寻仇，有了你的话，演戏也可以帮我搭把手啊。” 林砂凝望着他的眼睛：“至于吗？一口一个‘仇’字……” 吴晨笑：“其实也没那么严重，我就是心里不痛快，当初那个人骗了我，我就想也骗他一把解恨。” 林砂默默地把茶泡好后，用托盘放在膝盖上，然后转到轮椅到他面前：“仅此而已？” 吴晨反问：“不然呢？我还能真人PK啊？” 林砂微笑：“那好，我陪你玩儿吧。” 说着他就把红茶端给了吴晨。 吴晨接到嘴边吹了吹，轻尝一口评价道：“味道还不错，林老师，你挺有品位的嘛。” 林砂依然望着他的脸：“品位是还不错，只是……” 吴晨疑惑：“什么？” 林砂苦笑：“只是无福消受罢了。” —— 人是否真的有高低起伏的命运，这个问题林砂在最近几日总忍不住去琢磨。 因为他明明过了很久波澜不惊的日子了，结果最近除了吴晨这个定时/□□，突然又惹上了张亦风那个疯疯癫癫的男人，实在有点难以应付。 自从作为女装大佬暴露身份后，张亦风有事没事就会跑到吴晨家里送温暖。 林砂一开始还会开门拒绝，后来索性装作不在家，任凭他敲门敲到邻居出来责骂。 如果说拒绝一个女孩子的难度一百分，那拒绝一个不知是何来路的变态人士，简直是把难度乘了一百个平方，科幻到了林砂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令人郁闷的是，张亦风压根不懂气馁。 眼看着骚扰林砂本人不成，他竟然又假冒着张船儿的身份给许芝华近保养品。 许芝华最大的愿望就是儿子能有个好着落，顿时感动到无以复加，特地打电话过来炫耀：“林砂，你可得对人家好点，船儿一个小姑娘工作赚钱不容易，还给妈买这么贵的东西，在网上查查起码得三四千了！你想办法选个更好的礼物补给她，知道吗？” 林砂欲言又止，却没勇气把如同笑话的前因后果说出来，只是低头道：“妈，你还给他吧，我当时不该鲁莽地跟你去相亲，我真的不想谈恋爱。” 闻言，许芝华顿时从白白的云朵跌到了深深的谷底，沮丧道：“为什么？这么好的姑娘！你不要自己闹别扭好吗？” 林砂说：“倒不是别扭，但两个人总得讲缘分吧，我对他没那种感觉。” 砂尘的伪证_16 许芝华向来把儿子捧着手心里，此刻听到他语气坚决，便也没有厚着脸皮继续勉强，只能叹息：“妈不想逼你，这种事当然得你自己愿意了，不过感情方面要懂得把握机会……好了，妈把船儿的礼物退回去，该怎么做你自己处理，可以了吧。” 林砂见母亲服软，反而心里一酸，微微哽咽：“妈妈，对不起。” 许芝华再也没有打电话来时的欢天喜地，语气透出垂头丧气的郁闷：“你说妈做这么些事图什么呢？还不就是希望你活得幸福？” 林砂嗯了声：“那我挂电话了，今天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呢。“ 许芝华：”好吧，你注意身体。” 林砂默默地把手机放下，用力握住它微微颤抖。 他原本只是苦恼于张亦风的纠缠，现在却又徒生出一种愤恨，恨他为何在什么都不懂的状况下，就忍心给母亲带去那么庞大却又根本没法存在的希望。 —— 人群熙攘的街道，来来回回的都是匆忙的上班族和闲逛的年轻女子。 林砂很艰难地打车来到这片商业街来，拿着张亦风之前留在家里的名片，不停的对着门牌号寻找。 最后他终于确认到女装大佬开的乐器行，抬头看到店面竟足足占了三层楼，内里大白天也是灯火通明、装修典雅，想必存了不少好货。 只可惜郁闷的林老师并不是来买乐器的，他听到里面竟然在放自己写的歌，顿时脸色不太愉悦，深吸口气后转着轮椅进去询问：“张亦风在不在？” 门口看店的小妹问：“你找老板？他在三楼呢，我去问问。” 林砂点头：“多谢，我姓林。” 小妹大概平时跟张亦风相处的不错，半点不见外，答应着便蹭蹭着上了楼喊道：“老板！老板！有个姓林的先生来找！” 这个时间段店里并没有什么人，空荡的铺子中最显眼的就是光可鉴人的钢琴，林砂失神地望着，想起自己小时候也学过怎么弹，无奈半身瘫痪后，便不再方便触碰这种乐器，唯有忍痛半路放弃。 发着呆的片刻功夫，张亦风便开心地冲下来站到他面前，满脸喜悦：“林老师，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给我打个电话？ 这家伙换上了飒爽的皮衣白体恤，脚上的球鞋也是年轻人中间的流行款，完全不见相亲时的那副女神样。 林砂皱眉不看：“我有话跟你说。” 张亦风毫不见外地帮他推着轮椅，走到里面休息室，又抱了好几瓶饮料过来：“什么事？” 林砂严肃道：“拜托你不要骚扰我的父母好吗？” 张亦风半点愧疚都没有，清秀的脸上满是理所当然：“你不理我，我有什么办法？只能求助于阿姨了。” “干嘛叫的那么亲热？她真的认识你是谁吗？如果知道真相，你以为我妈接受得了？”林砂对其它事情都可以包容忍让，但提起母亲就变成了个十足的斗士，用力握着手说：“我妈已经为我的伤痛操碎了心，请你不要拿她开玩笑了！” 被劈头盖脸一顿骂的张亦风表情安静，等他平息后才认真道：“我没开玩笑，我是真的愿意照顾你一辈子，不管是以个女人的身份，还是以个男人的身份，这重要吗？我相信你阿姨那么知书达理的人，到最后肯定会理解的。” 林砂简直有种对牛弹琴的挫败感，当真他完全说不通道理，不由郁闷：“不用跟我讲这些虚无缥缈的话，我只请求你停止打扰我爸妈的生活！” 张亦风见他真的生气了，这才表态：“可以，不过你得听我的话。” 林砂好脾气并不代表是个包子，顿时嗤笑：“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咱俩完全没有什么关系。” 张亦风：“你不听我的话，我也不听你的，那这趟你算白来了呀。” 林砂从前还没见过如此胡搅蛮缠之辈，崩溃质问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张亦风这才露出笑脸：“陪我去听演奏会好不好？你陪我去，我就不联系阿姨了，这样你省心，我也开心。” 林砂还以为他要提什么非分要求，听了顿时松了口气：“只听演奏会吗？可以。” 张亦风强调：“是我们两个一起去。” 林砂表情上写着无所谓。 张亦风顿时像捡到什么财宝似的，眉眼间浮现出的开心是从胸膛里掏出来的，还带着温热的感觉。 林砂意外地意识到，世界上竟然真的会有一个人，因为自己的存在而感到快乐，这导致他不由多看张亦风几眼，却果断拒绝陷入这份毫无来由、甚至有点小诡异的感情里，淡淡地宣布：“我回家了。” 张亦风立刻着急：“难得出来，吃顿饭再走啊，我送你。” 林砂吃力地打开他扶住轮椅的手：“别得寸进尺，不然我可是会出尔反尔的。” 张亦风举手做投降状：“好好，等我买了票就去准时接你，这总可以吧？” 林砂没有回答，多看了他一眼便缓缓离开出门。 身后他亲手所写的背景音乐，如同他人生奇特的BGM，明明已经离开很远，却总是萦回在耳边。 第9章 游戏删掉与装回来，不过是三五天的事。 可林砂再上线，帮会里却炸了锅。 —— 【帮会】【陆融融】：帮主！你去哪里了啊！啊啊啊！ 【帮会】【陈皮兔丁】：Orz还以为大大不玩了，我都快流失了！ 【帮会】【皮卡皮卡哒】：就是啊，没人组织帮会活动，别抛下我们呀…… —— 屏幕上接二连三跳出来的问候让人心暖。 林砂想了想，抬手用语音回复。 砂尘的伪证_17 —— 【帮会】【木叶亭下】：我出了趟差，外地不方便登陆，以后不会这样了，肯定会提前告诉你们一声。 【帮会】【陆融融】：哼！花言巧语！唱歌受罚！ 小慕慕传来新消息。 【帮会】【木叶亭下】：稍等。 —— 林砂此时正坐在桌边吃面，愣愣地次再看到这个魅者女号，心里的滋味难以说明。 他皱皱眉头，点开来瞧。 —— 【小慕慕】：哥哥！去哪里了呀，我还以为你不玩了QAQ 【木叶亭下】：出差来着，为什么不玩？ 【小慕慕】：哦哦，你是做什么的呀？马上就过年了还要出差。 【木叶亭下】：……商务。 【小慕慕】：哇：）商务大佬呀！ 【小慕慕】：对啦，不是说90级就可以进帮会吗，我已经努力到啦！ —— 林砂本来觉得这家伙是个油嘴滑舌的骗子，现在想想，真身吴晨忙成那样，还愿意为报仇付出此等苦心，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他无奈地把魅者小号拉进帮会，然后默默地盯着着吴晨用变声器和大家装傻卖萌地打招呼，嘴角不由泛起几丝恍惚的柔情，仿佛一下子又回到在音乐学院的日子，每天偷偷上游戏和心仪的小学弟相会，享受着再虚假不过的甜言蜜语。 可惜啊，那些早就全都过去了。 —— 躲在保姆车里的吴晨捧着手机前哈哈哈个不停。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复杂的人，逐渐从装妹子上面找到点恶趣味，加之终于骗到了“前妻”，就能乐得不成样子。 王智探头进来，皱眉问：“笑什么呢？你能不能注意点形象？” 吴晨立刻关掉屏幕：“又没别人，到我的戏了吗？” “下来准备吧，顺便跟导演打个招呼。”王智安排艺人工作永远游刃有余：“王导比较严肃，少乱开玩笑。” “知道了，我也很严肃的。”吴晨整整戏服，恢复纯良无辜的表情走下车，周围的女性瞬时间投来关注的目光。 手机忽然震了下。 吴晨低头一看，发现是久未联系的父亲叫自己记得回家吃年夜饭，不由抬起长长的睫毛望向北京苍茫灰暗的天空，感慨了句：“日子真快啊，转眼又老了一岁……” “老你妹啊。”王智几近不惑之龄，见这嫩到滴水的小鲜肉装老成，不由咬牙切齿道：“要我看，你一会儿到导演面前，还是把嘴闭上吧！除了台词什么都别说！” —— 性向当然是人生中很重要的一个问题，但与健康和生死相比，它又显得那么单薄与不合时宜。 林砂不曾告知父母自己喜欢男人，他早就做好孤独终老的准备，所以内里究竟是怎样的灵魂，又有什么打紧的？ 然而万万没想到，好端端的平静生活里，竟然会有张亦风的出现。 时间匆匆推进，转眼就到了看音乐演奏会的日子。 并未太放在心上的林砂见张亦风准时出现、车前马后，实在于心不忍，他无意去探究对方好感从何而起，只想找机会尽快摆脱，恢复曾经一成不变的简单节奏。 —— 音乐会是柏林爱乐乐团的专场，有限的观众票在北京被炒得火热，能拿到黄金位置，想必是张亦风费了不少功夫。 林砂被他推到门外的咖啡厅里，接过热腾腾的拿铁欲言又止。 张亦风问：“怎么了，这不是你喜欢的口味吗？” 林砂不明白：“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什么？” 张亦风说：“我问了唱片公司的员工啊，之前看到你们说话来着，不过你很少在公司出现就是了。” 林砂不晓得他讲过在Muise做管理的小姨是何方神圣，也毫无兴趣多打听，只能低头苦笑道：“怎么会对我的喜好感兴趣……” 张亦风忽然按住他的额头，用力让他抬起来：“别老妄自菲薄好吗？我反倒不明白，你怎么会这么坚定的认为，自己不值得别人喜欢，也不值得别人花费心思？” 林砂答不出来，讪讪瞥了眼双腿。 张亦风俊秀的脸露出不满：“每个人都有缺点，只是有人的缺点在表面，有人的缺点在内心，我不觉得老师哪里差了。” “别总叫我老师，我又没为你做过什么。”林砂没有去面对心中奢侈的感动，他多少猜的出来，这些貌似激励心灵的话，是眼前这个年轻男人努力雕琢千百遍的安慰。 张亦风又笑：“等听完演奏会，我请老师吃日料吧？” “不用了，做完我答应你的事，我就要回家。”林砂不想用软弱灌养对方无谓的希望：“这场演奏会，并不代表什么啊，我之前说的所有话都是认真的。” 张亦风的俊脸一僵。 幸好林砂手机响起，打断了尴尬交谈。 又是活蹦乱跳的吴晨。 他的声音照旧元气满满：“林老师，我把新的旋律写好了！快帮我听听！” 砂尘的伪证_18 “我在外面呢，晚些才回家。”林砂为难。 “在哪儿啊，我去找你，明天就得跟剧组去拍戏了。”吴晨难得露出宇宙中心的任性，多半是对曲子很有信心吧。 林砂毫无原则地回答：“国家音乐厅，晚上九点散场。” “好，那我一会儿去后门等你，顺便接上你。”吴晨立刻挂了电话。 林砂把手机垂下，对视上张亦风凝视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咳嗽一声：“上次那个吴晨……我帮他改改歌。” 张亦风这次连客气的笑脸都没有，径直说出近来吴晨黑粉最热衷的一个词：“草包。” “不是的！”林砂立刻反驳，然后皱眉：“他还小，已经很不错了。” 张亦风仿佛明白了什么，起身扶住轮椅说：“快开始了，我们入场吧。” —— 交响乐团的表演的确震撼人心，对于从小就喜欢音乐的林砂而言，无疑是一场盛宴，他全程都听的很专注，望着金光灿烂的舞台，暂时间忘记了所有挥之不去的苦楚，以至于离开时脸色格外和缓，真诚地道谢：“特别精彩，如果不是你非要来，我肯定错过了。” “喜欢就好，下次有这样的音乐会，我还会安排的。”张亦风推着轮椅在人群中慢慢行走。 林砂不自在：“我要去找吴晨了，你早点回去。” 张亦风看看表：“为什么，这么晚难道还有工作？” “他比较忙，而且刚才跟我说好在后门见了。”林砂想努力挣脱开控制，但轮椅却被握得死紧，只能商量：“真的不用麻烦你送我。” 张亦风挑眉：“那也得确认你的安全吧，就让我绅士一点不成吗？” 林砂无奈，明明内心不想让事情变得简单再简单，却也想不出应当如何反驳。 —— 由于本人存在感太强了，吴晨平日开的轿车特别低调，纯黑的经济实用款，塞在北京街边就完美融入环境再也找不着。 但林砂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他对吴晨的所有事情都会记得特别清楚。 张亦风被指认后，淡笑：“那个啊，好，我去跟他说一声。” “说什么？”林砂不安。 未想张亦风却伸手拽下领带，三下五除二把林砂绑在路边栏杆上，然后大步走向吴晨的车。 林砂在原地吓呆了，挣扎不开的同时忍不住大喊：“喂！” 张亦风回头微笑，不顾他的阻拦敲开了吴晨的车窗。 —— 其实吴晨一早就注意到路边的动静，他很困惑地望着远远的林砂，然后又瞅瞅车窗外张亦风的脸，开口道：“你是谁？……有点眼熟，我们见过？” 张亦风当然不会提之前的事，语出惊人：“我是林砂男朋友。” 吴晨：“？？？？” 明明很简单的七个字，信息量却大到让他消化不过来。 张亦风继续男主人的口吻：“吴先生工作忙碌可以理解，但林老师也有自己的事情，如果下回要谈工作的话，还是提前预约吧。” 吴晨腿上放着刚买的麦当劳，依然石化中。 这会儿功夫林砂终于挣脱开来，拿着领带、转着轮椅狼狈靠近，瞪着张亦风说：“你在乱讲什么？” 吴晨终于回神：“没、没什么……那我今晚就不打扰老师了，曲子微信发你。” 话毕他就尬笑着踩下油门夺命而去。 张亦风站在原地非常不屑：“小屁孩。” 林砂左看右看，然后恼怒：“你也太自作主张了吧！对我爸妈也是，对我——同事也是，为什么总是不经过我允许做些奇怪的事情？” 张亦风侧头打量他，然后双手支在轮椅两边，俯身冷笑道：“我忽然明白了，林老师既不是因为喜欢男人拒绝我，也不是因为不想谈恋爱而拒绝我，归根结底，是因为老师把心给别人了。” 林砂呆滞片刻，评价道：“你是不是疯了？你在说什么啊？” 张亦风耸耸肩：“但愿是我多想，反正他跑了，我送你回去吧。” 第10章 哇…… 开车回到酒店的吴晨仍然有点懵逼。 给他收拾了半天行李的王智打听：“怎么，这么快歌就改好了？” 吴晨脱下外套坐到沙发上，咬了口汉堡呆呆地咽下去，然后才问：“智哥，你知道喜欢男人是什么感觉吗？” 王智警惕：“你作什么妖？我女儿都上小学了。” 吴晨嫌弃道：“我又没说自己，再说就算喜欢男人我也看不上你。” “切。”王智无所谓道：“同性恋不是多的很，娱乐圈遍地都是。” “略有耳闻，但忽然发现本来熟悉的人是gay，还挺微妙的。”吴晨翻出薯条。 王智一个跳起把他的高热量食物夺过：“少吃点！时刻记住，外表是你唯一的优势！” 砂尘的伪证_19 吴晨两手空空悬在空中：“……” 王智把麦当劳丢进垃圾桶：“别想那些用不着的了，哥告诉你，喜欢人，甭管喜欢男人女人，都挺纯洁的。世界上更多是喜欢名的、喜欢利的，为了名和利去做猪狗不如的事根本无所畏惧，明白吗？” 虽然这个名牌经纪人平日里挺不客气，但他也把吴晨保护的很好，工作安排上苦点累点罢了，过分的要求从来都身先士卒帮这家伙挡在门外。 吴晨咬住漂亮的嘴唇，首肯道：“嗯，是这个道理。” “所以^歌呢？你到底出去干吗了？”王智质问。 “林老师有事情，我把demo传给他了。”吴晨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睡觉！明天老子还要去演王爷！” 王智摇摇头，独自在原地盘算起帮他买几首好作品当原创的事。 一切正如林砂所料，在这个以快为王的时代，当然没有商人会真的打算精雕细琢。 —— 比起在聚光灯下唱歌，做演员是很辛苦的行当。 头一次正经拍戏的吴晨到了影视基地立刻分身乏术，整天跟着大家一起等待、熬夜、吃盒饭然后累到虚脱，毕竟当男主角的温慕影帝都不怎么搞特殊化，作为当红小鲜肉的吴晨更不可能养尊处优。 某晚他的客串戏份终于完成，整个人疲倦到简直跟跨了似的，连戏服都懒得换，就溜达到街边买雪糕吃。 谁晓得痴狂的粉丝们神通广大，这么会儿功夫竟然窜出一群探班的妹子，把迷迷糊糊的吴晨围住，吴晨心里不乐意，脸还是带着纯良的笑，耐心地挨个签名拍照，搞得围观尖叫的群众越来越多，幸好最后遇到剧组大佬的豪车，靠着保镖才把他从女人堆里解救出来。 吴晨拿着自己的可爱多狼狈上车，发现后面坐的正是男主温慕，顿时紧张道：“慕哥好！” 温慕年少成名、获奖无数，如今早已是神一般的存在，但为人向来温文尔雅，淡淡微笑：“名气大了有些烦恼吧？” 吴晨尴尬：“也还好，都是虚名——” 他从来不屑于讨好任何前辈，可眼前的传奇难免算例外，简直生怕说错什么惹恼对方似的，头一次遗憾八面玲珑的王智不在身边。 温慕有双忧郁迷人的眼睛，安静瞧向模糊的车窗外：“虽然是虚名，但得到的也都是真心呐。” 吴晨眨眨眼。 温慕朝他笑：“是不是拍完准备走了？你演的不错。” “我哪会演戏啊，学都没学过。”吴晨又忍不住说真话。 温慕眸子弯弯：“意气风发的贵气少年，本色出演不就可以了？如果你感兴趣，演技是可以锻炼的，适合上大屏幕的脸才是老天爷赏饭。” 吴晨不知道他是不是客套，还是在暗示自己金玉其外，正值空气凝固时，林砂安静了好几天的微信忽然亮起，传来首曲子和简短留言。 “帮你改好、重新编了”。 吴晨鬼使神差的按下，优美的音乐就在车内飘来荡去。 的确依然是他之前写的旋律，但经过巧妙的调整后，又带了点林砂的味道。 像云朵般温柔的，三分姣媚，七分忧伤。 温慕在旁边安静聆听，一脸兴致盎然。 吴晨关掉讪笑：“准备发的新歌。” 温慕：“挺好听的，你写的？” 吴晨想说是，却又说不出口。 幸好温慕也没再多问。 其实吴晨难免钢铁直男，自那晚后还真不知道怎么跟林砂说话，甚至于繁忙的电影拍摄中忘了他的存在。 可现在忽然收到回馈，用良心也能体会到林砂是花了很大力气的，又要努力给自己留面子，又拼命救自己的曲子于水火，真是……干什么这样煞费苦心？ 单细胞的小鲜肉有点感动，忍不住握着手机盘算：回北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去跟林老师道谢吧。 —— 世界每分每秒都在巨变，可林砂的家却像存在于次元之外，永远安静如初。 再度拜访的吴晨进门左看右看，然后露出笑脸：“今天没写东西啊？” 林砂最近一直都在帮他熬夜改歌，眼底青倦，轻声问道：“总得歇一歇，怎么又来了，不满意吗？” 吴晨放下手里的礼物：“是来说谢谢的，那歌我发给苏秋姐听了，她特喜欢，不过——我总觉得别扭。” 林砂疑惑。 吴晨摸摸头：“发表的时候作曲还是联合署名吧，编曲也是老师你啊。” 林砂略有些惊讶，但想想眼前的大男生本来就心性简单，又弯弯嘴角：“不用了，王智不就是想让你在原创方面翻翻身吗，写自己的名字才有卖点。” “我可不能那么禽兽！”吴晨落座后多看了他几眼：“老师……” 林砂茫然抬头。 吴晨问：“那天那个真是你男朋友啊？” 林砂已经好几天没搭理张亦风了，提起就皱眉：“不是，根本不熟。” 吴晨又问：“那你真喜欢男的？” 林砂没有否认，也没有回答。 吴晨无脑开玩笑：“难怪跟美女相亲都无精打采，你不会喜欢上我吧？” 林砂表情凝固：“……” “我乱说的。”吴晨立刻表态：“我可没有色眼镜啊，老师肯定会欣赏比较有内涵的人。” 砂尘的伪证_20 林砂转着轮椅逃向厨房，低声道：“不拖累别人就够了，怎么会想那么多。” “哪有的事，我现在承认老师是真的有才华，难怪Muise好多员工都称赞你。”吴晨追在后面，到他冰箱里伸手拿了瓶矿泉水：“别忙了，我就喝这个。” 林砂停住动作。 “我今天下午休息，来来来，陪我打游戏。”吴晨把他的轮椅重新拉回到沙发前，然后坐到他对面：“明明答应我的，根本都没出现过。” 林砂逃不掉，只能硬着头皮登陆《倩女幽魂》，飞快地切换了新号。 吴晨说：“水调歌头区，你选什么职业啊？” “这个好看点吧……”林砂早就对游戏内容烂熟于心，还要装无知，也真是够为难了。 “可以，加血的。”吴晨点头认可。 林砂的手指停在取名处，不知道打什么字，最后竟然打出自己的名字。 吴晨忍不住大笑起来：“老师你也太天真了，怎么能用真名玩游戏呢？” “……天真？”林砂无福消受这个评价。 吴晨认真道：“是啊，老师平时不怎么接触别人吧？不像我整天三教九流的瞎混，记住，玩游戏可千万别随便相信陌生人。” 林砂忍着苦笑默默点头。 吴晨继续教育：“生活中也是，那个自称你男朋友的家伙，我瞧着就不是善茬，肯定不简单，老师还是离他远点的好。” 这话林砂倒是分外苟同。 此时门铃响起。 两人对视一番，门口的监视器自动亮起，显示的正是不怎么简单的张亦风的俊脸。 如果是自己在家，装死也就罢了，可现在…… 林砂紧张地用力握住手机。 吴晨察觉到他的不安，眨眨眼说：“这人骚扰你？” 林砂本能点头。 没想到吴晨立刻站起来，打开门挡住去路道：“喂，怎么又是你啊？” 张亦风原本由平静到开心，此刻表情却瞬间凝固，目光越过吴晨的肩膀，死死地盯住满脸不安的林砂。 11.11 尴尬癌。修罗场。 林砂瞧着眼前的状况，满脑子都是这两个词。 张亦风回神皱眉，语气略带讥讽：“大明星，又见面了。” “套什么近乎？少骚扰林老师，小心我叫律师告你。”吴晨分外淡定。 张亦风觉得好笑：“你？律师？” 吴晨：“是啊，不信吗？你已经打扰到别人正常生活了，《治安管理处罚条例》听过没？” 林砂怕麻烦，更怕吴晨无谓地结仇，听到这终于转动了轮椅上前阻拦：“算了，没这么严重。” 张亦风表情略有好转。 林砂又认真道：“还有你也别再来找我了。” 这功夫吴晨一直盯着张亦风打量，此刻瞬时恍然大悟：“难怪我总觉得你很眼熟，你不就是……不就是那个跟林老师相亲的女人吗？！” 张亦风凝固。 吴晨凑近看他的脸，嫌弃道：“就是你！没错！原来不仅爱骚扰人还是女装大佬，从里到外都变态！” 张亦风：“……你是想挨揍吗？” ”好了，都别吵了，那是他姐姐。”林砂打断道：“你们都走吧，我要休息了。” 说着他就把吴晨的外套塞给他，轻轻地推他出去，然后用力把门关上。 —— 还没反应过来的吴晨一个趔趄，听到防盗门从里面反锁的动静，不由侧脸敲向阴沉瞪向自己的张亦风。 张亦风似乎并不想跟小孩子多纠缠，转而冷笑了下，扭头走向电梯。 吴晨不怕死地跟上，一个箭步跟他挤进电梯。 张亦风不理不睬地按下b1层。 吴晨：“你是干吗的？为什么骚扰林老师，他是个好人。” 张亦风全当他不存在。 吴晨：“我不歧视gay，但林老师本来就行动不便，欺负他也太没人性了吧？他对我特别好，所以我不会熟视无睹。” 张亦风很憋气，深深地用力呼吸了下，等到电梯到底，立刻大步离开。 吴晨还想跟上去正义两句。 张亦风猛地转身揪住他的领子：“小鬼，我劝你别多管闲事，出来混就学着长点眼，小心搞得自己自身难保。” 吴晨现在属于万人迷，难免有点小膨胀，完全没有把这话听进去，还挺莫名其名地拍拍衣服，瞧着张亦风离开的背影皱起眉头。 —— 砂尘的伪证_21 万万没想到，就因为这件小事，当天晚上微博就冒出无数营销号乱开黑，其中不乏向来追捧吴晨的博主。幸好吴小爷不谈恋爱也没作恶多端过，抹黑他的内容照旧还是没来由的老三样：被富婆包养、靠关系上位、明明是草包还到处捞资源，杀伤力非常一般。 惨就惨在这家伙粉丝实在太多了，在争吵中一来二去，硬是顶起了三五个热搜，再度让他之前的蠢歌四处流传了起来。 王智最讨厌这种状况，蹲在酒店疯狂打电话处理，然后才气愤道：“搞什么，刚清净两天，又是谁没事犯贱！” 吴晨早就习以为常，照旧精神气十足地在跑步机上锻炼：“管它的，盼着我倒霉的多了去了。” “可这事有蹊跷啊，搞你的那几个营销公司，都和musie有合作。”王智绕到他旁边：“这两天你背着我干嘛了？” 吴晨用毛巾擦汗停步，冥思苦想之后道：“我能干什么？不刚客串完电影回来吗？就是在林老师那遇到个拽上天的大哥，跟他吵了几句，不至于吧？” 王智：“林砂？哪位大哥？” 吴晨拿起纸笔一通画：“我也不知道叫什么，挺年轻的，单眼皮，短发，抿着个嘴看着就不好惹，你认识？” 王智愣愣地看着他的大作：“……小兄弟，你画的这是河童吧？” 吴晨把本子一扔：“哎，别瞎想了，过两天就消停了！” —— 很可惜，事实和预料中截然相反。 随着时间推移，互联网上关于吴晨的黑料越来越多，虽然全是无中生有，但也足以让他代言的公司打电话过来责备了。 从来不怎么关注八卦新闻的林砂，竟从游戏的世界频道看到端倪，是有人嘲弄吴晨伺候老女人之类的玩笑话。他瞧着心里不得劲儿，才难得去百度一搜，结果刚打出吴晨两个字，就链接了很多不堪入目的字眼。 犹豫间给吴晨打电话，对方也没接听。 娱乐圈当然没有无缘无故的新闻，难道出了什么事？ 林砂想不明白，单纯因为担心而找出外套，披在身上就转着轮椅出了门。 —— 苏秋在唱片公司是负责制作业务的，并不会掺和到这种事情中来。 她顺手把年前的版税存折给林砂拿了过来，笑笑说：“没办法，流量艺人就是口碑之争，以muise的实力相信很快就平息了。” 林砂想想又点点头，暗自发现自己的担忧是那么自不量力，不由垂眸微笑。 苏秋走到电脑前说：“吴晨好像就在公司呢，我问问王智要不要一起吃饭。” “不用了，我该走了。”林砂立刻拒绝。 苏秋笑：“别着急呀，马上就过年了，聚聚也是应该的。” 林砂瞧着她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打，也不知怎么脑子里有件事闪了下，忽然问：“学姐，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张亦风的人？他好像有亲戚在你们公司。” 苏秋抬头笑：“亦风？认识啊，什么亲戚，他是总裁的侄子。” 这答案完全超乎林砂的意料，以至于他三五秒没讲出话来。 苏秋疑惑：“怎么了？你怎么知道他的？” “机缘巧合。”林砂的确不怎么接触社会，但他脑袋聪明，难免会把吴晨这几天的乱子和那日的热心肠联系在一起，抬头弯起嘴角：“我真的要回家了，学姐再见。” 苏秋踩着高跟鞋相送，幸好在电梯前被人着急叫走，才叫林砂得以自由。 林砂挪着轮椅到了公司门口，在冷风中摸了下冰凉的鼻尖，然后拨通了张亦风的电话。 —— “我还以为，你把我当妖魔鬼怪了呢。” 出现在西餐厅的张亦风落座后，如此轻松地笑了笑。 林砂在情感上是个敏感的人，他没有直白地质问与求情，只是感慨：“并没有，这世上活的都是人，只有我自己是妖魔鬼怪。” 张亦风的眸子里顿时有点于心不忍：“干吗说这种话？” 林砂苦笑：“就是发现但凡沾上我，别人总会活的不开心。父母不想提了，连最近难得帮吴晨写了写歌，多赚点钱，都把他给害了。” 张亦风隐隐皱眉。 “我知道那天他惹你不开心，最近吴晨的舆论又奇怪，所以问了苏秋姐你在公司的亲戚到底是何方神圣，你告诉我，这件事跟我有关系吗？”林砂抬眸。 张亦风不由哈哈笑了起来：“老师想太多了，亲戚是亲戚，我是我，吴晨是muise的财神爷，就算我不爽，我小姨也不会跟钱过不去吧？” “那就好，毕竟我好不容易才搭上这么热门的艺人，否则出歌的好机会又没了。”林砂瞧着有点发愣的张亦风，语气非常平静：“怎么，觉得我不该说这么庸俗的话？吴晨只是个年轻气盛的小直男，也是我事业上的小贵人，我不清楚你到底在想象什么，但别把我当成多情的白月光和红玫瑰啊，我只是看起来有点可怜的白米饭和蚊子血。” 张亦风饶有兴致地瞧着面前的清瘦男人，半晌才回答：“我还真没想到你会这样说话，跟你以往给我的印象不太一样，不过，又觉得挺真实的。” “真实……是很真实。”林砂点点头：“其实找你出来，就是在搞清楚你的身份之后，觉得这事肯定跟我有关系，所以想拜托你别害我失去好机会，张先生，我活的不容易，想成为了不起的音乐人，总要比别人付出更多努力，对吴晨的关注，也是不想走错任何一步吧，你误会了。” “嗯。”张亦风拖长声音沉思片刻：“好吧，是我误会了。我绝对不会害你的，但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林砂疑惑。 张亦风微笑：“别叫我张先生，叫我名字，除去姓。” 林砂迟疑片刻，淡淡开口：“亦风？” 张亦风听到显得很开心，连笑意都暖了几分，忽然缓过来似的拿过菜单：“你吃饭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林砂心如止水，他觉得只要吴晨不被这事拖累了，别的都无所谓。 第12章 砂尘的伪证_22 林砂再回家时，窗外下雪了。 他慢腾腾地换好衣服、洗漱干净，才疲倦歇下。 一个走路都成困难的人，出趟门简直会花光所有的力气。 谁晓得连杯热水都没喝完，手机又叮当响起。 林砂看到吴晨的名字，犹豫后接通：“你还好吧，我——” 他温柔的声音尚未落地，吴晨就忍不住感慨：“林老师，我都快上天了！” 林砂已经十分笃定一切都是张亦风搞鬼，所以此刻安心不少，淡笑：“别太郁闷，相信很快就会过去的。” “我没郁闷，就是狗仔们好烦，歌词我改完了，现在去找你啊。”吴晨那边吵吵闹闹的，这样宣布完就挂掉电话，压根没打算商量。 林砂放下手机，对着窗外白茫茫的一片露出微笑。 其实惦记吴晨是没结果的。 从前以后都是。 可林砂依然像意志力薄弱的糖尿病人，明知道会害自己万劫不复，却还是自欺偷吃一点没关系。 于是一点又一点，恐怕想回头也不会有后悔药了。 近来饱受媒体摧残的吴晨难免有点憔悴。 他拎着个塑料袋大步进屋，抖落掉羽绒服上的雪花，坐在桌边拿出泡面加寿司，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林砂握着刚到手的歌词迟疑：“怎么用方便食品凑合？不然帮你煮点吧。” “没事儿，平时智哥还不让我碰呢。”吴晨头也不抬：“正好今天跟他吵架，我选择堕落！” 林砂劝道：“王智和那些帮着拎包打杂的助理不一样，他是Muise最优秀的经纪人，也有自己的人脉和公司，你多听他的话。” 吴晨哦了声。 林砂默默地盯着他吃东西，那如画的侧脸仍旧每次看都像凝视梦境，唇边带笑，眼底有光。 吴晨喝掉半瓶红茶，忽然扭头：“今天老师给我打电话，太忙没接到。” 林砂移开目光：“怕你想不开，不过看你的样子是我多虑了。” 吴晨莫名乐起来：“看完那些爆料，你就不好奇吗？” 林砂平静：“好奇什么？” 吴晨摸摸头：“娱乐产业钱色满地，虽然八卦里事没发生在我身上，但也都是真的。” 林砂怔愣，然后微笑：“我不关心真的假的，反正说是你做的，一个字我都不信。” 吴晨多看过林砂两眼，把吃完的泡面盖好塞回塑料袋，没头没脑转移话题：“老师以后别搭理那个张亦风哦，他不是省油的灯。” 听到这话，林砂瞬间明白：其实自己为吴晨所做的蠢事很多余。 吴晨原本不知道张亦风的名字，现在知道了，就意味着他也知道张亦风的底细，以及最近为什么被黑。 也是，大明星又不住在象牙塔里，住在象牙塔里的是自己。 思及此处，林砂有点难堪的低下头，望着手里的歌词发起呆来。 吴晨丢完垃圾轻松回来，见状忽然蹲到林砂面前：“你怎么了？” 林砂从沮丧中回神，轻声问：“你刚才说跟王智吵架，是因为张亦风吗……抱歉，我也才知道他的身份，上次不该把你搅进来。” 吴晨眨眨漂亮的眼睛，然后没心没肺地笑：“道什么歉啊，我管他是谁，帮老师解围是因为你对我好，并不是说只有对方是个包子我才敢捏啊。” 林砂不知道讲什么才对。 吴晨哈哈笑：“智哥是气我多管闲事，不过张亦风也惨了吧？今天还被刘姐一顿爆锤，活该。” 所谓刘姐就是唱片公司的CEO刘澄，理当是最维护吴晨的人。 林砂也跟着笑笑，转瞬就忘却自己的无能为力，替面前的家伙放下心来。 吴晨指指歌词：“我写的怎么样？下周苏秋姐要帮我安排录歌啦。” 林砂终于回神到正事上来：“还可以，有些押韵的地方可以改改，要不然你先回家歇着吧，等我弄完发给你。” 吴晨大大咧咧往沙发上一靠：“我哪有家？平时都住酒店，今天不想看到王智的胖脸，就在这儿凑活了。” 林砂无语：“啊？” 吴晨举起手机：“我玩游戏，不打扰老师。” 林砂欲言又止好几秒，终于还是忍住赶他走的冲动，低头给王智发了个微信报平安，才挪着轮椅回书房研究起歌词来。 长夜漫漫，因着窗外漫天的积雪而格外安宁。 趁乱休息的吴晨感觉困了，自来熟地翻出刚买的牙刷和毛巾去洗澡。 他对墙上固定的好些扶手很好奇，想想应该是林砂专用的，不由用力尝试。 “还真困难啊……” 头一回和残疾人这么接近的吴晨暗自感叹。 或许是林砂看着太柔弱太无助了，他不至于去自大地怜悯，但忍不住会在心里给对方个好人人设，否则也不可能冲动到招惹到张亦风。 不过，无所谓。 吴晨丝毫没觉得后悔。 砂尘的伪证_23 他擦着短发晃出来，进书房想问问进展，却看到很久没有声音的林砂靠着轮椅睡着了。 桌面上的歌词被涂涂改改，微调了用词和韵脚。 吴晨伸手拿起，发现歌还是原来那首歌，但也不知怎么竟从那些微小的改动中冒出灵魂，读起来顺口又戳心。 才华这种东西还真是，即虚无缥缈又真真实实。 在公司中林砂算是新锐的小清新创作人，他被尚轻的资历压住，想必以后前途无量。 可自己呢？ 吴晨纵然坐拥千万粉丝，却徒生出了危机感。 他暗自苦笑，然后低声呼唤：“林老师？” 林砂安静的脸半点反应都没有。 吴晨想了想，便俯身把他打横抱起，放回卧室的床上去了。 第二次承受林砂的重量，还是轻到惊讶。 这人简直瘦到离谱了。 找出被子的吴晨小心地帮他盖，终于发现其实躺平了的林砂并不矮，或许是平时总坐在轮椅上，才觉得这个人娇小孱弱。 仔细看看，清秀的五官也挺好看的，是现在小姑娘会喜欢的那种类型。 如果没有车祸、没有瘫痪，没准他的人生比自己的还要灿烂吧？ 毕竟才貌双全的人不怎么多见。 吴晨脑子里刚飘过这个念头，转瞬被王智的微信打断。 “祖宗，你明早七点电视台通告！赶紧给我回来！！！” “哦，在林老师家睡了，直接过去。”吴晨飞速回复完，顺势躺到旁边。 等枕好枕头才想起林砂性向，但又恃着“林砂没办法把自己怎么样，自己更不可能把他怎么样的”的想法而心安理得。 殊不知见多识广的王智却冷笑：“才几天关系就变得这么好？你上次说的同志不就是林砂吗，少给我整幺蛾子出来！” 吴晨愣了愣，回复了十个呕吐的表情。 他侧头戳了下林砂的睡脸：“老师你可别觊觎我的肉体啊！” 接着就缺心眼地一边无声偷笑，一边登陆《倩女幽魂》私聊不在线的木叶亭下：“小哥哥，你今天怎么没来玩？” 消息刚发出，林砂睡衣兜里的手机却响了声。 吴晨愣愣，鬼使神差地摸索过去。 第13章 原来是微博推送的吴晨新闻。 被八卦的正主不禁顺手点入，意外发现林砂对自己悄悄关注。 吴晨挑眉：干嘛要偷偷摸摸？ 难道……他有点在意自己？ 还是觉得和流量艺人扯关系比较丢脸？ 吴晨笑了笑便把手机塞回去，并没有为此太过纠结。 次日，北京的大雪积了白茫茫的一片。 林砂被窗帘缝隙的明光惊醒，片刻后记忆复苏。 他意识到身下是床，伸手胡乱摸了摸，身边还有别人躺过的痕迹。 是吴晨吗？他真留下了？ 林砂心情微妙，脸有点不自觉的发烫，甚至觉得如果没睡着就好了。 可惜，另一个更严肃的问题转瞬被推到眼前：轮椅……不在床边！ 他不安地睁大双眼。 因为半身瘫痪又要独居的关系，林砂的每样东西都要循规蹈矩的摆好，更何况赖以移动的轮椅？想必是吴晨把自己抱过来的，想必他根本无意识轮椅的重要性，所以就这么莽撞走掉。 巨大的郁闷和自卑击中林砂的心。 他没办法，只能扶着床头柜努力坐起，然后摔到地上爬去书房找轮椅。 明明是自己的家，却要在地上爬，这样子真难看啊。 早已习惯现实的林砂瞬间被拽回车祸后的绝望日子，以至无意识地掉了眼泪，而后赶紧狼狈抹掉。 “老师？你怎么掉下来了？！” 吴晨吃惊的声音响起。 坐在地毯上的林砂茫然回头，看到这家伙裸着上身、搭着毛巾，漂亮脸蛋湿漉漉的满是关切之色。 吴晨冲过来，轻轻松松地把他扛回床上：“我洗脸呢，你醒了叫我一声嘛。” 林砂沉默。 砂尘的伪证_24 吴晨蹲下来抬头仔细瞧他，不安道：“你哭了？” 林砂飞速侧头：“你在说什么，你怎么还在我家？” 虽然面颊还是如往常那般苍白，可是鼻尖红红的，长睫毛上也粘着细小的泪滴，分明就哭过！ 吴晨皱眉：“老师是怕我不声不响走掉吗？不会的呀，我——” 林砂努力克制：“轮椅帮我推过来。” “哦哦！”吴晨这才意识到，马上跑回书房照做，然后回来套上衣：“我帮老师把花浇了，微波炉热了包子，还有什么需要做的吗？一会儿我得出门录节目。” 林砂仍旧呆坐在原处：“没有，谢谢。” 吴晨偷看他消瘦的身影，心里有点不忍，轻咳了声：“那我走啦。” 林砂点点头。 吴晨收拾好东西准备动身，走了两步又回头笑：“老师，你微博为什么悄悄关注我啊？不小心发现了。” 林砂立刻抬眸，脸以可见的速度从苍白变得通红，凝固了好几秒才说：“我，我可能点错了。” 吴晨笑容更甚，摆摆手道：“苏秋姐要年前帮我把歌录掉，到时候老师来帮忙吧！约好啦！” 仍没回过神来的林砂点点头，等他消失，才像往常那样爬上轮椅，转出了卧室。 微波炉里果然放着速冻包子，旁边还有杯刚泡好的牛奶。 林砂拿起来小心翼翼地咬了口，也不知道为什么，方才明明憋住的眼泪，又没出息地掉了下来。 这个年代，只要社会资源愿意往一个人身上倾斜，无论这人原本多么平凡，都会发出光怪陆离的光来。 如果没有身家背景，此时的吴晨正是读大学的年龄。 可他偏比大部分人命好些，连眼神都还透着稚嫩，就已经声名显赫。 几日后，受邀去录音棚的林砂挺不自在。 且不论严阵以待的苏秋和编曲师、录音师都在严阵以待，单说那些前呼后拥的助理们便吵的人脑袋疼。 好在吴晨自己没有半点架子，等到林砂迟迟进门，便露出安心的笑：“老师终于来了，下次还是让我去接你吧。” 林砂瞬间被大家关注，不自在道：“有点堵车。” 吴晨脱下外套：“替我加油，哪里不对的千万要告诉我。” 林砂点点头，对视上王智虎视眈眈的眼睛，转而安慰：“歌是你自己写的，你肯定比谁理解的都好。” 搞艺术和娱乐的人，很在意老天爷赏不赏饭吃。 好似非要把虚无缥缈的天赋，化形为喜恶分明的神灵。 不过，如果当真有老天爷的话，他一定也很喜欢吴晨吧？ 给了他精致的脸、动听的声音，还有治愈力爆棚的笑容，明明只是唱着简单的校园情歌，就足以把在场所有女性的心都融化了。 林砂隔着玻璃听得很专注认真，偶尔还给些讨巧的建议，加之吴晨谦虚配合，没几个小时就把单曲录制完毕。 吴晨喝着水出来，第一个问林砂：“老师，不算让你失望吧？” 林砂淡笑：“挺好的。” 苏秋说：“挺纯的。” “我怎么听着秋姐像在说我没灵魂。”吴晨打开王智早就准备好的便当：“我已经尽力了。” 苏秋笑：“哪有，是你的个人特色，不过让经历丰富点的人唱就是另外一种味道了。” 吴晨忽然问：“林老师会唱歌吗？” 林砂没来得及回答，苏秋快人快语：“当然了，他可是音乐学院的才子好不好？” 吴晨说：“那林老师给我示范下吧。” 林砂拒绝：“我只是写歌的，表演这种事我——” “没关系啊，反正录音棚订都订了，不录也浪费。”吴晨挥手吩咐杂七杂八的工作人员：“你们都快出去，下午拍摄的东西准备好了吗，跟杂志社确认下，我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林砂瞧着大部队消失，才没办法地进了录音室。 他不怕音乐，音乐几乎是他人生中唯一的光，只不过从来没在吴晨面前唱过歌，才有点不安。 但这也没什么，唱歌远比说话要简单。 其实吴晨只是好奇，但当前奏完毕，第一句歌词响起时，他就忘记吃手里的饭了：明明林砂的声音是那么温柔平静，可是他吐字的微妙、换气的技巧和高潮时犹如点缀的瑕疵却又恰到好处，比起吴晨的直来直去，更像是这首歌百转千回的主人。 苏秋听的很享受，瞧着林砂出来便鼓掌：“哇，我又快变你的粉丝了！” 吴晨还没有完全回神，王智却显得不悦，给苏秋个眼色示意她出门详谈。 林砂地笑：“你还有其他事要忙吧，既然录好了，我就回家了。” “别急，一会儿送你，苏秋姐还给你餐厅订了饭呢。”吴晨终于重新拿起便当扒饭，表情微妙的问道：“老师没想过当歌手吗？” “我？”林砂好笑，摇摇头，因着屋里过度安静而扭头望向窗外：“你看，又下雪了。” 吴晨：“不是下了好几天了吗？” 林砂没再吭声，吴晨默默地盯着，他压不住心底奇怪的情绪，却又不知道那是什么。 孤僻的林砂最后还是坚持独自离开，为了节省时间，苏秋跟着吴晨上了保姆车，在路上拿着笔记本确认发单曲的各个事项。 困顿的吴晨挨个答应，低头三心二意打游戏。 砂尘的伪证_25 苏秋把备忘录存好，感慨道：“雪真大啊，车都开不动。” “北京还好吧，反倒是南方下的更凶。”吴晨闲聊。 “是啊，朋友圈天南地北的晒雪景，都快成告白神器了。”苏秋笑。 吴晨疑惑：“告白？” 苏秋：“对啊，没听过夏目漱石把‘我爱你’说成‘今晚月色真美’吗，现在流行想念对方的时候，就说——下雪了。” 吴晨握着手机呆坐。 其实中午他在录音棚听到林砂唱歌，身体就酸酸沉沉的，现在想到林砂说的那句话，酸还是酸，沉重却变成轻飘飘的羽毛。 这是怎么了啊？ 全是捕风捉影，却在心跳加速。 第14章 春节当天，林砂网购了新手机。 把两个号都登陆《倩女幽魂》，终于安下心来。 最近吴晨上游戏很勤，骚扰完他大号又拽着小号练级，随时都有暴露危险。 让别人知道自己撒谎本就很尴尬，更何况那人还是暗恋对象。 想来想去，也只有把戏演全套才保险。 正发呆的功夫，本该在赶通告的吴晨又露出头来。 【小慕慕】：林老师，开个队带我挂一条龙啊QAQ我彩排抽不开身！ 【林砂】：哦，这么忙还玩？ 【小慕慕】：后台超无聊，总得有点慰藉2333我仇人也在呢，我去逗逗他！ 【林砂】…… 【小慕慕】：哥哥过年好，你看我这么勤奋，收我为徒吧～ 【木叶亭下】：好吧。 【小慕慕】：你真好，么么哒。 【木叶亭下】：） 林砂坐在书房，尴尬到几乎趴到桌子上，他想了想用大号收了吴晨当徒弟，还给他了堆人民币才能买的道具当礼物，然后才捂脸苦笑。 此时小号播放出清亮的语音：“晚上八点新歌发布，这回多亏老师帮忙，等我忙完就去请你吃大餐！智哥竟然给我接了五个卫视的节目，还有春晚直播，真是想钱想疯了。” 林砂老老实实带队，并没有回复。 他听苏秋八卦过：现在想请吴晨出次场起码要300万起，当综艺常驻嘉宾更是天价，所以Muise才不榨干不罢休似的将所有工作都排满，毕竟，谁也没办法保证这个现象级的小鲜肉能爆红到什么时候，至少此刻不能错过捞钱的机会。 真是又让人羡慕，又惹人叹息。 电话响起。 林砂瞥见张亦风的名字，摇摇头接起。 自从吴晨无辜牵扯被黑了一波后，他就暗自决定暂时不要鲁莽得罪人。 张亦风倒是态度温柔：“听阿姨说，你没有回家过年？” “不是答应过，不联系我妈了吗？”林砂顿时郁闷：“交通不方便，过两天他们开车来北京看我。” 张亦风：“我又没做什么坏事，单纯关心你，我也不在家吃年夜饭，不如老师陪我吃？” 林砂：“不太想出门，你找朋友吧。” 张亦风笑：“这种日子，怎么会希望跟朋友在一起？我去接你，顺便带你看件好玩的事情。” 林砂欲言又止，望着被挂掉的电话，无奈自己拒绝人的道行实在差太远。 所谓好玩的事，又是进录音棚。 只不过并不为唱歌，而是配音，并且是给最近大热的动画片配音。 硬被拽来的林砂略有好奇，惊讶地瞧着张亦风在玻璃后带着耳麦一人分饰三角，把夸张的小动物用不同的声音演绎的惟妙惟肖。 角色诠释是要将情感全部打开的工作，和唱歌完全不同。 林砂想着若是自己，肯定完全张不开口的。 原来谁都有不太为人知的一面。 比起装模作样、暗箭伤人，面前这个难免被动画加持到可爱的张亦风，多少比从前顺眼了。 录制工作很顺利，几页台本不到一小时大功告成。 张亦风拿着矿泉水出来跟录音导演告别。 林砂等他们寒暄完，才忍不住说：“没想到，你是配音演员啊。” “只是业余爱好，不觉得很有趣吗？”张亦风坐到他对面开始搜手机：“春节开业的餐厅不多了。” 林砂郁闷：“难怪你可以模仿女人说话。” 砂尘的伪证_26 张亦风抬眸，竟然憋出可爱的童音：“只要老师喜欢，什么都可以哦。” 林砂顿时情不自禁地微笑。 张亦风像是松了口气：“你终于不冷着脸了，这样才对，打起精神来。” 由于整个青春期都是在轮椅上度过的，恋爱与亲密关系对林砂来说实在遥远，除却为吴晨做的蠢事之外，他真的什么都不了解。 每次被关心，林砂都像欠了不该欠的债，低头道：“我本来就很丧。” 张亦风立刻扶起他的头：“可我觉得，老师本来就很纯啊。” 林砂茫然。 张亦风举起手机，上面是吴晨刚刚发布就爬上热搜第一的歌：“不觉得看了很恶心吗？” 林砂非常平静。 张亦风似是看破一切却没再多言，站起身道：“去吃私房菜吧，我哥们替我留了个订桌。” 比起林砂毫无波澜，吴晨却彻底炸了。 他刚刚在晚会唱完歌，边让发型师整理边急着问：“歌发了吗，怎么样？” 王智在旁边忙着用微信各路应酬：“发了，可以。” 他说可以就是真的可以了。 吴晨忙登陆微博，果然早就有所不甘的粉丝们正在大肆宣传，不是被感动哭了就是疯狂回踩那些diss过吴晨的大V，总体而言口碑爆棚。 他轻松一笑：“太好了，可以找林老师邀功了。” 王智哼道：“还是识趣点吧。” 吴晨眨眼：“嗯？” 他转而有种不好的预感，点开王智用自己微博首发的MV。 视频第三秒，屏幕上显示出三行字。 《悸动》 作曲：吴晨 作词：吴晨 真他/妈的…… 吴晨有好几秒没讲出话来，然后忽然发火，抬起靴子用力踹了化妆桌一脚，一把将面前的各种保温杯保温筒砸到地上，骂到：“出去！出去！都滚！” 各路工作人员面面相觑，电视台的编导们更是眼神八卦。 王智赶忙打着圆场把他们送走，然后才关门道：“你疯了吗？” “是你疯了吧？！我跟你强调过几遍，要给林砂署名！今天上午看到的还不是这样，骗我有意思？！”吴晨恼怒：“这是在干吗？可怜我吗？！” “我是为你好！如果要写别人的名字，为什不干脆帮你买大神的歌？”王智直言不讳：“抱歉，你的才华配不上你的名气，我只是做自己该做的事。” 吴晨面色铁青，好几秒没讲出反驳之言，最后才咬牙切齿道：“可以，你永远是对的，错的是我，那你去找配得上的人吧，老子不干了！” 王智陪着他幸苦整年不着家，闻言也恼火：“吴晨！你什么时候能不幼稚？！要不是你爸妈，你以为自己在娱乐圈混得下去？！” 吴晨什么都没说，竟然低头把微博上转发已破十万的新歌倔强删掉，拿起外套拉开门就走。 趴门偷听的众人自动散出一条路。 吴晨谁都没搭理，推开凑近的记者们跑没了影。 第15章 林砂的年夜饭吃的难得平静。 他尽量以礼相待，但还是拒绝了张亦风的关心，独自转着轮椅上楼。 电梯里无聊等待时，才发现手机被推送来好多吴晨的新闻。 除却新歌大热、春晚露面之外，竟还有在后台耍大牌的爆料。 林砂关心点击进入。 是某娱乐博主所谓内部消息，说吴晨在春晚后台颐指气使，跟经纪人争执愤然离去云云，附带模糊照片，言语有板有眼。 林砂又刷新吴晨主页，细心察觉原本在八点发送的新歌，变成了十点十五。 难道…… 电梯叮的一声到了。 他立刻拨出吴晨电话，对方并没有接听。 想想真是完全不放心，皱眉之后，唯有转着轮椅再度下楼离开。 却说仍在气头上的吴晨正开着车满街乱转。 做这份特殊的工作，不怕疲惫也偶尔违心。 但仍旧最恨被人摆布，更何况巧取豪夺。 才华配不上名气，那就努力好了。 砂尘的伪证_27 为什么非要走所谓的捷径不可？ 外套里的手机响个不停，惹得机器温度都升高。 吴晨在路边车，烦闷拿出。 果不其然，不少公司来电，还夹杂着父母和林砂的名字。 讲真是有点羞愧的。 有种偷了别人东西的羞耻感。 但无论如何都得面对 吴晨迟疑片刻才拨回去，语气讪讪道：“林老师，对不起……” 林砂着急：“你在哪呢？” 吴晨说：“没在哪。” 电话那边的林砂仿佛在叹气：“我有话要当面讲。” 吴晨隐约听到几声车笛，担心道：“老师……你在外面？” 林砂：“嗯，不然呢？总得找到你吧？” 吴晨又急了：“地址发我，我现在就过去。” 大年夜里推着轮椅在冷风里漂泊，滋味实在难熬。 林砂手都冻僵了，随便一呼吸，就是模糊掉前路的白气。 他很了解吴晨的耿直个性，最怕那家伙冲动做错事，所以完全不放心回家。 好在玩失踪的吴晨终于驾着车匆匆赶到，滑下车窗急韩：“林老师！” 满目担忧的林砂一愣，然后微笑。 那微笑在寒冷的冬夜恰如春暖花开。 吴晨内心难过更甚，带上口罩下车，左顾右盼确认周围没人，才不自在地靠近问：“找我……是为了新歌的事吗？” 林砂反问：“不然呢？你和公司吵架了？如果是署名问题真的没必要，苏秋早就跟我打过招呼的，我也同意了。” “为什么要同意？！他们给你压力了吗？”吴晨见林砂并没有误会自己，才稍微好受几分：“歌是老师帮我改的，你也是创作者，联合署名本来就天经地义。” 林砂还是微微笑着，仿佛事不关己。 吴晨慢慢蹲在林砂面前：“不是明白别人的想法，但我不能这样做人。” 林砂温声道：“但你也得承认，大家都不守规矩你却要守，难免不合时宜，这种用命竞争的行业，不疯狂地往前跑就是在倒退啊。” “我也想事业有成，不用公司去制造舆论，不再每次打开微博都只能发照片，有自己的作品，腰杆挺直，将话掷地有声……这些我都有所期盼！”吴晨坚持：“但是我——” 林砂忽然摸了摸他被风吹乱的头发：“那就努力做到好吗？成为强大的男人，有不容置疑的能力，到时候就不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真的不必要在此刻给我那个名字，我只是理解了你的作品，在技术上稍作支持罢了，它是属于你的，而我也有自己想写的东西，等到你真的成为吴巨星的时候，再稍微支持我下也不迟。” 听到他这席掏心掏肺的话，吴晨陷入沉默。 林砂说：“快去跟公司联系，大家对你不薄，就算理念不同也得学会感恩。” “林老师，你干吗要对我这么好？”吴晨忍不住问。 林砂没有回答。 吴晨望着他在黑夜中清秀的脸，隐隐意识到或许自己没会错意，只是……某些情愫实在跟过往性向差太远，以至于刹那间不知如何对待。 幸而林砂反应过来，转移话题道：“快走吧，我太冷了。” “那我先送你回家。”吴晨立刻推动轮椅：“我会朝着那个方向努力的，你可得继续陪着我。” 林砂忐忑回视。 吴晨笑：“前两个月上节目看过个算命老师，说我最近会遇到贵人，原来就是老师啊。” 他说着便把轮椅停到车旁，像往常那样附身将林砂抱起。 但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却被冰的一缩，紧张问：“老师，你怎么冻成这样了？” 零下七八度的大风天，真是废话。 吴晨很沮丧：“对不起，我以后肯定不再乱失联。” 林砂坐在副驾驶座上抬起头来，其实更想问问吴晨又为何跟自己这么亲昵，像他这样的身价，总不至于对谁都如沐春风吧？ 虽然这回又捅了小小的篓子，好在Musie处理及时，加上吴晨“良心发现”回公司跟各位同事沟通清楚，最后以“首发MV音质不好”为由解释了删微博的行为，拜托新浪恢复数据，一切尘埃落定。 忙完已是后半夜，吴小爷终于抽空回家跟打麻将的亲朋好友们聚了聚。 待到吃完保姆包的鲜虾饺子，天色都泛白了。 别墅外的积雪干净到发光，他站在窗边欣赏。。 保姆端来热茶：“小晨啊，喝点参茶，最近甲流，降温生病的人可多。” 吴晨接过后，鬼使神差想到林砂，不由吩咐：“帮我打包两盒饺子和小菜，我要出门，快点。” 保姆他家做了很多年，手脚特别麻利，闻言立刻听话照做。 最近往返林砂家的小区还真频繁，就连保安都认得吴晨低调的轿车了。 他坐电梯到楼上方才六点，在楼道里无聊玩了会儿手机，等到外面太阳完全升起，才迫不及待地按下门铃。 结果并没有人接听。 砂尘的伪证_28 吴晨有点担心，只能硬着头皮给他打电话。 明明隔着门能隐约听到手机响，林砂却没反应。 啊啊啊—— 不会真的病了吧？ 吴晨急着低头搜索锁匠电话。 幸好此时电话接通。 林砂声音很虚弱：“喂……” “林老师，我给你送饺子来了，你没事吧？”吴晨立刻问。 “嗯……”林砂这样回答完便没有声响。 “你病了吗？哪里不舒服？”吴晨说：“起不来的话，我找人来撬门好了，不能让你自己在家受罪啊。” 林砂虚弱道：“3587……密码……” 吴晨松下口气，立刻解开密码锁推门而入。 他担心的果然没错，倒在床上的林砂连昨晚毛衣都没脱，嘴唇苍白、面颊泛红，皮肤烫到吓人。 吴晨伸手摸摸：”你还好吧？” 事实当然是不好。 搞清状况的吴晨也没再啰嗦，马上把他扶着躺平盖上被子，然后打通熟识的的医生电话，又是烧水，又是找药，折腾了好一阵子才安静下来。 什么都不知道的林砂完全昏睡过去。 等医生的功夫，吴晨靠在床边无聊翻微博。 狗仔永远无孔不入。 热搜竟出现他昨夜和林砂见面的偷拍，内容是揣测歌曲交易云云。 吴晨撇撇嘴，抬手转发“瞎说什么，不要破坏我们师徒感情。” 然后又附带个doge表情。 也许王智醒来看到又得心肌梗塞吧？ 但擅自回应的吴晨已对顺从他开始厌倦了，或者说从昨晚那件事起，便已经有了“背叛”之心。 人和人、人和事都是如此。 道不同不相为谋。 吴晨深喘口气，转身回望沉睡的林砂。 他担心、犹豫、脑袋里乱七八糟的什么想法都有，却又因为此时此刻的亲近相伴，莫名快乐不已。 第16章 由于家庭根基全都在北京，张亦风活得相对轻松。 他大学毕业后凭借喜好开店度日，并不想继承父业，对经营唱片公司的小姨更没有出格的热络。 最近多去Musie几次，只因看上签约写歌的林砂罢了。 总裁办公室环境优雅。 刘澄是掌舵一把手，过年也没有假期，正在桌前翻着文件做事，门响后见侄子走进，不由微笑：“亦风，没在家陪你妈？” 张亦风放下礼物：“这不就是她让我给您送来的？小姨，您再不回姥姥那儿，我可替您顶不住了。” “争取晚上吧。”刘澄扶着额头说：“吴晨真不是省油的灯。” 明星在张亦风眼里向来如浮云，最近在意这名字只为林砂，故而嫌弃哼道：“他又怎么了？” “好端端非要换经纪人，而且挑中个刚大学毕业的，怎么可能打理明白他的事情？”刘澄烦躁地把文件签上：“王智也真是，一生气就撒手不管了。” 张亦风落座嘲笑：“迟早都要为幼稚付出代价。” “还说他呢，我是不明白他哪得罪你了，但你少给我添乱行不行？”刘澄略显郁闷：“再发生之前那种状况，我就得让你爸知道了。” 张亦风赶紧保证：“肯定不会。” 刘澄这才面色好转：“怎么样，有没有来小姨这儿做事的打算？” 对于吴晨做出的惊人选择，林砂当然被蒙在鼓里。 他病稍好些，父母就大包小包地来北京过年，准备住到正月十五再走。 原本冷冷清清的家里忽然有了人气和饭菜香，让人很不习惯。 这天林砂无事可做，被迫陪着许芝华看电视剧，忍不住偷用手机打开游戏。 号称去外地录节目的吴晨又在线上，经过日夜努力，等级已经逼近老玩家。 那家伙显然没忘却复仇计划，贱兮兮地发来私聊。 【小慕慕】：师父师父！来带我玩采薇啊！ 【木叶亭下】：来了。 砂尘的伪证_29 林砂入队，发现其余队员全是帮会里的妹子，不由佩服这家伙的交友能力，又暗笑如果她们发现整天在一起玩的竟然是大明星，不会不会激动到跳起来？ 可惜吴晨并没有身为万人迷的自觉，满心只想干坏事。 【小慕慕】：师父，我这两天关宁战场老是躺输，为什么大家都那么厉害呀？ 【木叶亭下】：你技能和装备跟不上等级了。 【小慕慕】：可是点技能好贵，买装备更贵orz我米有钱了…… 【木叶亭下】：我送你吧，把你苹果账号告诉我。 小慕慕：真的？？？！—3—师父我爱你！ 【陈皮兔丁】：哇，土豪帮主！你还缺徒弟吗？ 其实林砂大可以不搭理吴晨，但他对曾经的所作所为很是愧疚，认为如果这样就能让对方好受的话，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真好笑，吴晨还特意发来微信新号，简直煞费苦心。 林砂也申请了小号，一边应付着虚伪的甜言蜜语，一边帮他冲了五个648元，“小慕慕”显得十分兴奋，想必屏幕那头的正主已经乐开了花。 ——天呐，我在干什么？ 林砂疲惫地靠在轮椅上，对着天花板苦笑出来。 上海。卫视中心后台。 刚刚完成访谈节目的吴晨果然分外得意，就差抱着手机笑倒在沙发上了。 新助理宁旭很忐忑：“晨哥，你怎么了？” “叫什么哥，你比我还大两岁吧？”吴晨抬眸吩咐：“帮我订晚上回北京的机票。” 宁旭：“不休息下再走吗？下个通告是明天下午。” 吴晨催促：“赶紧的，我要去见朋友！” 宁旭赶忙照做。 吴晨暗自打量，觉得忍痛把王智换掉实属聪明之举。 虽然很多事情都要因此而亲力亲为了，但并不值得后悔，他不怕王智在工作上手伸很长，但绝对不愿再接受一次，旁人把林砂当成工具踩在脚底下的狂妄无情了。 仍在家中“养尊处优”的林砂刚吃完老爸自信满满爱心炸鸡，无聊地躲在卧室里弹吉他。 许芝华靠近门边：每天在屋里闷着多没意思，要不要妈陪你出去散散步？” 林砂摇头。 许芝华欲言又止，终于还是牵挂提起：“那个船儿……” 林砂赶紧打断：“我早就跟她说清楚了，妈，你就别再乱点鸳鸯谱好不好？” 许芝华并非心胸狭窄的母亲，此刻也只能苦笑颔首。 幸好电话忽然响起，拯救了尴尬谈话。 竟然是工作无数的吴晨。 他的声音依然像三月的清风，瞬间就能带来好心情：“林老师，你身体好点没？” 林砂说：“早好了，有事吗？” 吴晨提议：“那出来玩吧？晚上北京有庙会！” 林砂怔愣：“啊？” 吴晨说：“我在老师家楼下呢，等你！” 仍旧是低调的黑色轿车，轿车边靠着眼熟的高挑青年。 他拎着两个大袋子，看到林砂迟迟出现，立刻跑近：“抱歉，约的这么突然，通告都排满了，只有今晚有时间。” 话毕还不等林砂反应过来，就帮他换外套系围巾：“这是刚买的，我穿着去哈尔滨都没问题，超级保暖，肯定不会再感冒了！” 林砂愣愣地瞧着身上灰色的加拿大鹅和羊绒围巾，发觉跟吴晨穿的一模一样，不禁在茫然中泛起几分微妙的暖意。 吴晨推着轮椅说：“走吧。对了，苏秋姐有没有把那歌的酬劳给你结掉？名字不让写，钱总是要给的。” 林砂说：“结了，帮爸妈在老家首付了新房子，他们很高兴。” 吴晨放下心来似的：“那就好。” 林砂抬头看他。 吴晨摘下口笑道：“不过这种欺负老师的事，是最后一次了。” 春节时北京基本空城，来赶庙会的无非是本地居民和来旅游的老外。一个个临时布置的小摊子挂着红彤彤的灯笼，春联、窗花、风筝和糖葫芦……满满的小玩意即怀旧又有趣。 林砂已经很久没有接触这种环境了。 他一边贪婪地望着身边火树银花的热闹，一边无比忐忑：吴晨为什么会想和自己出来玩？他不怕被人认出来吗？是不是新歌的事让吴晨太愧疚了？ “老师，给。” 晶莹剔透的糖葫芦横在眼前，打断了林砂的胡思乱想。 吴晨弯起眼睛：“好像很好吃的样子，我可不敢露脸，替我尝尝吧。” 林砂缓慢接到手里：“谢谢。” 吴晨推着他到个奶茶铺的座椅区休息，叹息道：“太仓促了，也不知道去哪，你会不会觉得庙会有点无聊？” 砂尘的伪证_30 林砂摇摇头：“我……上次过年出门逛街，还是小学。” 闻言吴晨愣住。 林砂苦笑：“走不了路，很多的不方便不是你能想象到的。” 吴晨说：“我没觉得不方便啊，我推着老师不就好了？” “难得休息下，为什么要找我出来？”林砂忍不住问出口。 吴晨眨眨眼：“这不就是在休息吗？工作不太开心，就想做点开心的事情，比如和老师聊聊天。” 林砂呆呆地望着他。 这时忽有个外国小萝莉跑过来，指着轮椅扭头问：“Daddy！What’s this？” 小萝莉的父母赶忙尴尬道歉。 林砂大度摆手。 小萝莉依然好奇，眨着碧蓝的眼睛问：“Can I try？” 这么漂亮的孩子奶声奶气地说话，实在让人无法拒绝。 林砂把她抱到腿上，还带着她转了两圈。 天真的小萝莉开心尖叫，非要让爸妈帮忙拍照，闹得停不下来。 林砂全程配合，谁想刚刚挥别他们，吴晨又追上去拿着手机不知道说了么。 片刻后，他兴冲冲地跑回来炫耀：“我和老师的合影。” 林砂望着屏幕上抱着外国小孩的自己，和后面剪刀手乱入的吴晨，半晌也露出笑意，他身后如梦的光影，让所有热闹都变得空旷远离。 吴晨没有再说话，也不晓得是看得呆了，还是并不舍得打破此刻的平静。 第17章 粉丝经济实在可怕，吴晨的单曲数据几度创造新高，光版权费就让公司赚得盆满钵满，加之青春无敌的明星效应，寻找代言的厂商如雨后春笋，让新经纪人宁旭忙得手无足措。 吴晨本人呢倒是淡定，在Muise见到王智也不觉得尴尬，开完会就换了身衣服到健身房跑步。 宁旭手捧无数金砖不知挑哪块，在旁追问：“晨哥，我该怎么回复啊？：” 吴晨用毛巾擦了把汗：“去找刘总商量。” 宁旭哦了声，羡慕地瞅瞅他的大长腿和完美肌形：“晨哥身材可真好。” 此时，张亦风竟从旁边路过，见状露出冷笑停步。 吴晨自从上次就对着人没好印象，关掉跑步机问：“有何指教？” 张亦风是把良好家教写在眉眼间的年轻人，可惜好态度也会分对象，微露嘲弄：“又看到吴大明星了，真有缘。” “不敢有，咱俩井水不犯河水。”吴晨喝起矿泉水不理睬。 “这就难办了，你没听说吗？下周我要到发行部上班。”张亦风道。 吴晨被水呛得直咳嗽。 张亦风靠近低声警告：”别觉得我为了针对你，你没那么大魅力，不过以后离林老师远点，刘总已经安排了新的老师‘指导’你，自己想想为什么。” 吴晨微愣。 张亦风：“像你这种寄生虫，根本不会理解别人生活艰难，少拿着抢来的心血在往脸上贴金了，真期待你原形毕露的一天。” 扔下这话，他就大步离去，连背影都带着不屑。 吴晨罕见地没有追上去吵闹，又默默喝了口水，原本轻松的俊脸彻底黑掉。 林砂哪晓得公司风起云涌？ 他除了按期交歌外，根本就是个局外人。 这日依然是边弹吉他边挂着手游，一副闲云野鹤的样子。 正摸着琴弦入神时，手机忽播出私聊语音，是跟他一起玩了多年游戏的妹子。 【陈皮兔丁】：帮主，你在忙吗？ 【木叶亭下】：还好，怎么啦？ 【陈皮兔丁】：听说你昨天花三千块给那个小慕慕收了个武器…… 【木叶亭下】：嗯。 【陈皮兔丁】：= =不是我多嘴，帮主，她花言巧语根本就是来占便宜的，你可别精虫上脑被坑了啊。 林砂摸着手机不知该如何回复。 的确，最近他为了顺吴晨的意，难免小有花销，每天耐心无比的对待吴小爷蠢兮兮的搭讪，俨然一位新晋多金情缘。 虽然明知道那些钱都打了水漂，但又有什么关系呢？ 无论是游戏还是生活，关于特殊的对象时，总是与计较无关。 发呆的功夫，门铃匆匆的响起。 从按动的急躁频率，林砂就知道来者何人。 砂尘的伪证_31 他飞快退掉游戏放吴晨进来，疑惑道：“你没工作吗？” 吴晨憋了一路，摘下口罩径直追问：“老师，你不要我了吗？” 林砂：“你胡言乱语什么？” 吴晨气恼：“为什么让王滨陪我写歌！我又不是幼儿园儿童，你不耐烦教，我不学就是了！” “我……不知道啊。”林砂听懂后微笑：“王滨老师可是数一数二的作曲家，你抓住机会好不好？做人要谦虚。” 吴晨推着轮椅到沙发边，坐在他对面安安静静的对视。 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真干净的和小狗一样。 林砂不自在：“不是我提出的，公司有自己的考虑。” 吴晨忽然握住他的手：“我没有不谦虚，我只是郁闷没有借口到老师这儿来了，其他音乐人有多了不起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当初选择你，就是因为喜欢听你的歌，现在……现在你写的东西对我而言，更和其他人的不一样！” 宽大而温热的手让林砂惊愕，他紧张躲开，脑子乱七八糟：“不用说的这么严重吧，如果你需要什么建议的话，我还是——” “抓重点好不好？”吴晨气恼：“我是在郁闷没借口来找你了！” 懵掉的林砂仍旧没回神。 吴晨属于急性子，什么事都急，想捋清心意时就更急，眼见林老师有三两秒不回应，就等于过了两三年没消息似的难熬，竟然艺高人胆大地拉过轮椅，猛地倾身过去亲上他的唇。 真像软软的果冻，隐约的甜和暧昧的湿润，犹如导着电般，害得全身都酥酥麻麻，不知是让血涌上头还是胀到身下。 反正脸也红了，不该有反应的地方也可耻地隐隐发硬。 激动的吴晨一时间感知不到其它任何事情，直到耳畔有盘子落地的巨响，美梦的泡沫才瞬间被戳破。 他紧张不已地抬头，看到站在厨房的许芝华，话是根本讲不出来的。 许芝华本一直在洗手间，听到动静才出来招待客人。 结果好死不死，竟然看到如此石破天惊的一幕，当然更无法回神。 林砂的心脏都要炸裂，尴尬叫道：“妈……” 吴晨结巴道：“阿、阿姨，又见面了。” 许芝华呆滞：“你们……” 吴晨一不做二不休：“阿姨，我有点喜欢林老师！” 许芝华根本不在乎谁喜欢谁啊，她怎么可能接受刚才的眼见为实？ “妈，他小孩子瞎胡闹的。”林砂深喘了口气，艰难笑道：“你先回去吧，我有话跟我妈说。” 吴晨：“可是……” 这家伙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鲁莽闯了祸。 也许同性恋之类的问题，之于混乱的娱乐圈和一切皆有可能的年龄来说都不算什么，但对林砂这种朴实的家而言，却没那么简单。 吴晨郁闷：“对不起阿姨，我不是胡闹，只不过……” “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求求你先走吧。”林砂简直处在崩溃边缘了。 吴晨终于识趣地讪讪消失。 关上门后，他待在走廊起码五六秒没回神。 靠啊…… 来只是想问清楚，林砂是不是讨厌自己了，怎么脑子一热，就没头没脑的亲上去了，而且还被他妈看到？ 这算是什么风格的初吻啊啊啊？？？ 不过、刚才林砂好像没有抵抗，也没有反对。 他只是脸红了而已。 吴晨摸着嘴唇露出痴汉笑。 未想防盗门忽打开，许芝华伸手把他的包丢出来，皱眉瞥了眼又用力摔上。 吴晨欲言又止，终于郁闷地垂下了头。 第18章 林砂和父母的关系，普通人不太一样。 毕竟身体已经不算健全了，二老也很难把太多生活目标压过来。 但性向这个问题，许芝华还真的没想过。 等到客厅就剩母子两人，林砂才强制冷静，淡声说：“ 抱歉。” “为什么要说抱歉，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只是……”许芝华皱眉：“早就不让你接触娱乐公司，这不是被带歪了吗？那些明星什么的——” 林砂苦笑着打断她：“妈，既然你看到我也不隐瞒，我的确喜欢男人，而且是从小就喜欢，跟吴晨没什么关系，方才……他只不过是闹着玩的。” 许芝华拎着围裙呆呆坐到沙发上：“这到底是怎么了……你为什么没说过？” 林砂问：“妈，谁愿意跟我过一辈子？男人或是女人没有不同，我不奢望耽误任何人。” 没有哪个母亲听到这话会不心痛，许芝华的眼底积起泪水。 砂尘的伪证_32 林砂低下头：“我不说，是不想让你和爸爸失望罢了。” “我们没有对你失望过！”许芝华哽咽：“妈不太明白，你到底在想什么，一直以来，都只希望有个人能照顾你，毕竟我和你爸没办法永远陪着你啊。” 林砂什么都明白，但这道无解的题他不会做。 许芝华拿围裙擦眼泪。 林砂为难地扭开头，转着轮椅回去了房间。 我到底在干什么啊啊啊啊！ 吴晨回到酒店躺到床上发了半天呆，心总是安静不下来，七上八下，辗转反侧的像犯了精神病。 他终于鼓起勇气再给林砂打电话，对方却关机。 吴晨蹙眉。 此时宁旭拿着房卡小心进入：“晨哥，你东西收拾好了吗，还有三个小时就要飞了。” 被自己搅乱一团春水的吴晨这才回神，想起自己还要去美国客串偶像剧的，不由地啧了声：“以后认真挑下剧本，没意思的就别接了。” 宁旭说：“男女主演都是一线前辈，机会挺好的呀。” 吴晨从床上跳下来，胡乱把东西往箱子里丢：“但我也需要有点人生。” 宁旭摸头：“啥人生？经历很多事，去很多地方见很多人不就是阅历吗？” 吴晨直起身子暗示：“但却没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啊，比如写写歌、打打篮球，比如——谈谈恋爱。” “晨哥！三年之内你可不能搞对象，合同上写的清清楚楚！”宁旭大惊失色。 吴晨哼笑一声，显然并没把条款放在心上。 此刻能叫他牵挂又忐忑的，除了林砂的状况外，实在顾不得其他了。 四天失联。 就是关于那个吻的所有后续。 林砂送走父母的，本以为莽莽撞撞的吴晨会再出现解释点什么。 没想到那家伙却彻底消失，就连《倩女幽魂》都没登录过。 这叫什么事啊？ 自己把自己为难到够呛的林砂只想苦笑。 某日他正泡在浴缸里听音乐，完全忘记在生病时曾说出过门锁密码，故而也没发现风尘仆仆进到客厅的不速之客。 吴晨本想来个惊喜，结果站在空荡荡房间也很懵逼，抬声叫道：“林老师？” 带着降噪耳机的林砂根本没听到。 诶……不会没在吧？ 吴晨摸摸头，四处转了两圈，逛了圈厨房又无脑打开浴室门，毫无防备地透过朦胧水汽望见林砂光裸的背影，顿时惊到：“对不起对不起！” 林砂只因冷空气才回头。 不回则已，忽然看到吴晨傻傻地站在那，想当然心脏差点跳出来。 “我不知道老师在洗澡，大中午的！”吴晨红着脸摆手解释。 林砂在水中很难动弹，恼怒道：“那你还不出去？！” “哦哦。”吴晨这才听话照做，瞬间消失。 难得的休闲被破坏了，十多分钟后，林砂才勉强套着浴袍坐在轮椅上出现，头发自然湿润凌乱，脸上的小水珠也不晓得是不是累出来的汗。 吴晨十分沮丧：“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吓到你了吧？” 林砂一言不发地到门口改密码。 吴晨也不敢反抗，只能贼眉鼠眼跟在旁边偷看。 林砂压住崩溃的情绪：”你去哪儿了？又干嘛来？” 吴晨立刻道：“你想我了啊？那天下午就飞了美国，一直在剧组赶着拍，因为国外拍戏成本高不能耽误时间，所以也没时间联系老师，毕竟……我都没想清楚说什么才好。” 林砂改好密码才气道：“你没想清楚的事多了。” 吴晨心虚：“阿姨有没有为难你？我可以跟她解释。” “她是我亲妈，有什么好为难我的？”林砂自己的心情也是团浆糊，微微皱眉：“你有事吗？” 吴晨这才想起什么似的，从包里摸出个小盒子：“送你个宠物。” 盒里一只金色的小乌龟，正颤颤悠悠地爬动。 林砂：“……？？？” 吴晨：“我想着老师经常一个人会很无聊，有小动物陪着应该好些吧？小猫小狗太难照顾了，所以选了这个，而且，我也可以借口探望它来看老师啊。” 林砂从来没想过他会朝自己献殷勤，混乱又不安地拒绝：“别装傻卖萌的好吗？你二十一了，又不是一岁。” “哦，这么了解我啊。”吴晨竟然厚颜无耻地笑了：“不会连我星座血型都知道吧？” 林砂没勇气对视，低头皱眉：“想为上次的事道歉就不必了，带着你的龟走吧。” “我没有要道歉啊，为什么道歉？”吴晨说：“不就是亲了你吗？” 林砂错愕抬头。 砂尘的伪证_33 吴晨望着他湿漉漉的脸和湿漉漉的眼睛，又开始胡言乱语：“因为忍不住才亲的，老师讨厌的话可以拒绝，不拒绝，我就当是对我有好感了。” 林砂终于发现他比张亦风还难对付：“这是开玩笑的事吗？” “当然不是开玩笑的事，是喜欢的事。”吴晨明明特别虚，却故意装的理直气壮，又觉得林砂脸都气的涨红了很有趣，竟然壮起狗胆又一次附身亲上他的额头。 这回林砂的耳光直接抽来，质问道：“这算拒绝了吗？” 吴晨委屈捂住脸，倔强回答：“不算，又不痛，如果真的拒绝会很用力吧？” 向来理智林砂彻底放弃冷静，抬手想要再揍他。 早有防备的吴晨早就溜了，把乌龟盒子放到窗台上说：“这里不错，你就在这儿安家吧。” 林砂欲言又止。 吴晨回头笑：“两天没好好休息过，快晕倒了，我能借老师的沙发休息下吗？保证不出声。” 他虽然这样讲，却丝毫没有商量的意思，转瞬自来熟地脱了外套，趴到沙发上闭了眼睛。 林砂挪动到旁边拽他：“喂。” 伸出去的手瞬间被吴晨握住，他闭着眼睛轻声说：“别吵。” 话音落下，好似真的昏迷了似的，再也没了其他反应。 第19章 一个小朋友喜欢一颗糖，如果勇敢说出来就能被满足，那他会逐渐善于表达所有喜好与欲望，包括想要新的礼物，也包括长大后勇敢靠近心仪的对象。 其实，他并不是真的那么喜欢，他是善于得到。 在林砂眼中，吴晨就是这样的小朋友。 突如其来的示好搅乱的只是心情，生活该有多平静，依然波澜不惊。 这天林砂给小乌龟换了水，一直对着手机发呆。 游戏中的吴晨照旧生龙活虎，在帮会里嘻嘻哈哈，拉着几个妹子去挂机升级，如果不是了解真相，难免会觉得小慕慕就是活泼的姑娘没错。 其实呢？ 算是欺骗吗？ 林砂厌恶不起来。 也许吴晨这样憋着劲儿的使坏，只不过是想要句抱歉。 可真去道歉，是会吓坏他的吧 = = …… 正琢磨着，这家伙就发来私聊。 【小慕慕】：师父OvO听说你唱歌很好听？ 【木叶亭下】：还好。 【小慕慕】：哇～师父又土豪声音又好听，肯定好多美女追吧？ 【木叶亭下】：= =偶尔有几个奇怪的家伙献殷勤 【小慕慕】：师父网恋过吗？ 林砂握住手机不知如何回答。 片刻之后，才打出模棱两可的话。 【木叶亭下】：怎么？你想跟我网恋？ 【小慕慕】：（脸红）师父好坏！！！ ……谁能救救这个白痴？ 林砂趴到窗台上，还没从被雷到的心情中缓过来，就听到门铃响。 不会又来了吧？难道没了王智的监督，大明星变得这么闲？ 他转着轮椅到门口，从监视器上看见张亦风的脸。 最近这位偏激的男子表现很得体，时不时暖心拜访，也不过是用水果蔬菜填满冰箱，并没有什么过分之举。 此次亦然。 他忙完客气地喝了杯水，摆弄着小乌龟说：“怎么想起养这东西了？” 林砂不回答。 被人追又不说明白，听起来就很不道德。 林砂也觉得无功不受禄，不由问道：“你……不会是在追求我吧？” 张亦风哭笑不得地抬头：“林老师今天好直接。” 林砂认真回视：“青春浪费几年就没了，去找个能回应你的人多好，我真的不打算谈恋爱。” 张亦风把小龟慢慢放回盒子，答非所问：“第一次见你是几个月前了。” 林砂眨眼。 张亦风又道：“是立冬，我去公司给小姨送饭，无意间遇见你，林老师正在走廊望着窗外的树，直到风把最后一片叶子吹落，才转着轮椅离开，那时候我很无语，这人怎么这么有耐心啊？” 砂尘的伪证_34 林砂尴尬：“围观了整个过程的张先生才更有耐心吧。” 张亦风转过身：“是啊，觉得你很合眼缘所以会偷看，问了别人才知道，是我一直很喜欢的词曲作者，难免就更喜欢了。” 林砂满心只想赶快拒绝，不知回应什么才得体。 张亦风：“如果老师是有些自卑，那大可不必，其实很多人都欣赏你，你把我当成仰慕者中的一个就好了，又或许你心有所属才恨不得我消失……” 林砂生怕他又去折腾吴晨：“没有的事。” “就算有也没关系，难道我连竞争的资格都不配？”张亦风敲着小乌龟的盒子，一声又一声：“林老师太残忍，是会逼我失去理智的。” 吴晨总是胡作非为，可让林砂感受到的全是阳光。 张亦风恰恰相反——又苦心经营、又耐心过度，却常带着令人惧怕的凉意，真叫人有些避之不及。 林砂握住轮椅，竟然没敢再继续多言，只是决心必须得想个办法才好。 正美滋滋的吴晨可没有什么灰色烦恼，他心情非常愉悦，甚至还回公司积极地整理王智遗留的工作，打算推辞掉些毫无意义地综艺节目，去筹备些像样的作品。 正跟刘澄商量的时候，好死不死王智竟推门进来。 吴晨大大方方打招呼：“智哥！” 王智可没那么无所谓，毕竟他花了一年多才把吴晨经营成名，忽然被甩掉，即便仍旧是利益的享用者，心里也不算太痛快。 刘澄打圆场：“王智啊，中午一起吃饭，我订了茶餐厅。” “不用了，还得准备出差呢。”王智瞥了眼吴晨。 吴晨径直问：“智哥，你生我气了？” 王智：“哪敢啊？” 宁旭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喘。 人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这道理吴晨还是明白的，他不在意地挑挑眉毛，目送着王智离开后，继续低头跟刘澄商量手里的合同。 刘澄叹息：“小晨啊，我是真不明白为什么，王智对你不薄。” 吴晨抬起眼睛：“是，我挺感谢智哥的。” 刘澄更是满眼不解。 吴晨说：“可为了我好而做了很多事，完全不听我的想法，并不是一百分的经纪人，如果我接受被摆布，那我身边的人都会遭殃的。” 刘澄不安：“你不会谈恋爱了吧？” 吴晨眨眨眼：“怎么可能啊，那刘姐你不杀了我？” 偶像明星公布恋情是大忌，这点无可厚非。 毕竟作为商品向粉丝贩卖被爱的梦想，忽然成为凡夫俗子，肯定身价大跌。 而这也正是吴晨急于摆脱王智的真实原因。 他一直都比同龄人成功，此刻也仍旧自信：能够为了生活与爱情，走出另外一条宽敞明亮的大道来。 “您的快递请签收。” 林砂疑惑地接过快递员递过来的箱子，关门拆开，发现里面是不少养龟的用品和一包抹茶味的大福。 这么傻兮兮的东西肯定是吴晨投递的。 他想了想，皱眉发微信道：别往我家乱邮包裹= = 吴晨的电话立刻打过来，丝毫也没觉得自己打扰：“老师你收到了啊，这个同城闪送好快，我要去云南一礼拜拍个节目，总得给咱们儿子留下口粮呀。” 为什么会把乌龟当儿子呢…… 林砂翻动箱子：“它能吃大福？？？” 吴晨笑起来：“是给你的，我觉得味道很像老师啊，一共有七颗，你每天吃一个，吃完了我就回来了。” 林砂简直找不到话回复。 又希望怼他几句，又嫌这些话幼稚，还带着几分想笑。 吴晨那边有点吵闹，他收敛兴奋道：“我先去忙啦，记得晚上陪我打游戏，等你！” 真是理直气壮啊……搞得好像排斥他的人才像不正常。 林砂默默放下手机，几秒后就被通知这家伙发了新微博。 “我儿子！每天要吃一百斤可爱！” 下面配的当然是黄金龟的照片。 林砂翻了翻，正暗自苦笑时，忽然想起张亦风摆弄乌龟的事，顿时有了种不太好的预感。 变态又恨上幼稚鬼的话，不会火星撞地球吧？ 第20章 事情不出林砂所料。 坐在Muise办公室的张亦风正对着吴晨的微博皱眉。 其实他大可以不搭理这小子的。 砂尘的伪证_35 毕竟已经给吴晨安排了新的创作老师，理应再和林砂毫无瓜葛才对。 但…… 张亦风不止眼睛会看人，心也会。 林砂跟他自己描述的根本不一样，追名逐利的性格不可能造就出那样一双安静深邃的眼睛，如果他帮吴晨不是出于关怀的话，那张亦风真是白活这么多年了。 想到这里，酸刺的心情就明晰了起来。 张亦风抬手拨通助理的内网机：“把吴晨这个季度的工作安排发过来。” 助理疑惑：“工作安排？我这里没有啊。” 张亦风皱眉：“没有不会去要？难道还得我教你？” 助理对这位空降兵略显惧怕，答应说：“是是，半小时发到您的邮箱。” 张亦风放下话筒，面色依旧难看。 跑到云南录制爆红综艺的吴晨当然乐呵呵，他跟着摄制组跑过整天，由于睡觉的场面也要拍摄，故意用体恤挡住屋内的自动摄像头，然后才躺在床上给林砂发微信：“你在干吗，想我了没？” 林砂没回应。 吴晨不满意地闷哼了声，厚着脸皮发通话请求骚扰。 林砂这才有所反应，立刻挂断并用语音问：“我们两个有这么熟吗？” 吴晨被吓到，立刻捂住手机，生怕被狡猾的摄制组录下来播到互联网上去，飞速打字说：“综艺还在录制，会收音的。” 林砂：“Orz那更别聊了……” 吴晨：“可是我今天好累啊，再不感受下老师的存在，都要没力气了。” 天知道吴晨这小子明明直来直去的要命，怎么天生自带甜言蜜语技能？ 已经躺到床上的林砂对着微信深感应付不来。 片刻后吴晨又传来新讯息：“就让我看一下你，然后我再也不打扰，好不好？” 说完他就传来FaceTIme的请求。 林砂想了想，忽然接通，皱眉瞧着屏幕打量他搞什么鬼。 吴晨帅得惊天地泣鬼神的脸顿时出现在屏幕上，只穿着白色卫衣、头发乱七八糟的，却还是可爱到像是广告片。 由于不敢出声音，他只是露出个非常开心的笑来，然后呆看了几秒钟就挂断，用微信打字说：“满足了！” 林砂垂手砸到床上，心里是翻天覆地的难熬。 如果他四肢健全，有能力照顾自己和别人，那飞蛾扑火般去接近喜欢的男孩子简直顺理成章，可惜现实截然相反，说什么不要在身体的残疾、心意才最重要之类的，简直太风凉话。 这般想着，负能量难免爆棚。 林砂忽然打字回复：“你看谁顺眼都会撩着玩吗？别跟我讲这种话好不好，是我的样子让你觉得新鲜好奇？” 吴晨：“………………………………” 屏幕上除了这串长长的省略号，再没有其他消息。 林砂失落：是生气了吧？ 其实本来就想让吴晨远离自己这个麻烦的，也讲不清楚为什么，看到他真的会恼怒消失，又莫名其妙的手脚冰凉。 谁晓得三日后，本该在云南继续拍摄的吴晨就毫无预兆地推开了林砂的门。 正在给小乌龟布置暖箱的林砂惊到，侧身瞪大眼睛：“你——” 吴晨气喘吁吁的样子：“对不起，上次老师设新密码我偷看了。” 林砂方向手里没装好的灯泡：“又闹什么啊，不是周末才回来吗？” “哼，记得很清楚嘛。”吴晨略显气恼：“赶工提前拍完，空出一天找你算账！” 他的确眼圈有点发青，一副非常疲倦的倒霉样。 林砂无奈：“算什么帐啊，因为我说的那句话？讲实话哪里有错。” “那不是实话，是老师的自我保护！”吴晨郁闷道：“我明白，老师是个小心翼翼又怕受伤的人，觉得我靠不住，所以就连考虑都不想考虑！这些我能明白，我有耐心，不是也没逼你什么吗，但你不能误解我啊！” 有时候孩子的话大人是最难回答的。 吴晨小朋友捅破窗户纸，叫林老师也很无话可说。 几秒钟内，房间里只有钟表的嘀嗒。 吴晨握握拳头，走近道：“我不是因为你其他人有些不一样，是我没接触的类型之类的原因，才对你有好感的啊，如果说觉得老师是个有才华又温柔耐心的人，理由很奇怪吗？就是喜欢你写的歌，喜欢你唱的歌，喜欢你什么都不说的内敛，又拼命帮助我的默默付出，我没觉得自己哪里做得不对。” 林砂被这连珠炮似的宣言怼的欲言又止。 吴晨尴尬地咳嗽了声：“如果老师是不喜欢我亲你，那我先不亲就是了。” “干吗扯这个，跟这没关系。”林砂终于回神。 吴晨笑：“所以是可以亲的了？” 林砂：“……” 吴晨终于坐到沙发上：“我讲了这么多，给我点回应不行吗？” 林砂平淡地开口：“你说的都对，做的也没错，就当别扭的是我可以了吧？我就是小心翼翼的人，我只想自己过日子。” 吴晨半点不受打击：“不会过分打扰老师的！等你习惯我的存在，我才会更进一步啊！” 砂尘的伪证_36 ……进什么一步啊= =他到底有没有听我说什么？ 林砂照常失语。 这时吴晨的肚子忽然叫了起来。 他顿时满脸羞耻地捂住：“我——我好几顿都没吃了……” “年轻的时候不注意身体，都是以后要还的债。”林砂顿时有点心疼：“煮面你吃不吃？” “好啊。”吴晨点头完又站起来：“你教我，我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他说着就朝厨房走去，路过窗台还戳了下小乌龟：“儿子，想爸爸了没？” 可惜一个不小心，小乌龟竟然掉到暖气缝里。 吴晨大惊失色地蹲下寻找：“儿子！儿子！” 林砂在旁边默默瞧着他胡闹，阴雨连绵了好几天的心，竟然就这么放晴了。 第21章 简直就是个劳模。 张亦风办公桌上摆着吴晨的工作安排，仔仔细细看完，当真只能暗自冒出这句感慨，也让他开始不再小瞧这位二十一岁的大男生：不乱搞人际关系、无不良嗜好、拒绝特殊交易、对该做的事情一丝不苟，俨然具备着会更加成功的苗头。 但吴晨越好，就越让张亦风厌烦。 正不自觉敲着桌子上的时候，助理忽然小心翼翼地进来：“经理，林老师好像来公司开会了。” 张亦风合好面前文件：“好像？” 助理紧张：“来、来了，前台打电话说的，只是我没有见到本人。” 张亦风吩咐：“我知道了。” 话毕他便把那几页文件塞进碎纸机，拿好风衣大步离开。 定期为Muise的艺人写歌是林砂的工作职责，每个季度苏秋都会给他些主题和风格要求，大部分是自由发挥，所以还不算难以应付。 这日林砂在会议室和歌手的经纪人沟通完诉求，便转着轮椅默默离开。 春节渐渐远去，北京也逐步泛起暖意。 他在冷清的走廊里忽然冒出个久违的念头：好像附近有个食材店不太远，不如买一点原料回家，烤个蛋糕吧。 如果每件事都怕麻烦，都没什么活着的乐趣了。 正琢磨的时候，轮椅忽然被人推住，顿时失去控制。 林砂回头看到张亦风：“你怎么在这儿？” “吴晨没告诉你吗，我来发行部上班了。”张亦风笑笑：“乐器行靠爱发电亏了不少钱，再混下去难以和家人交代。” 林砂回神：“是这样啊，他怎么会告诉我？” 张亦风说道：“你们关系不是很好吗？还一起养一只乌龟。” 林砂心里咯噔一下，生怕张亦风在公司为难吴晨，垂头撒谎道：“他的龟是他自己养的，多买了只叫经纪人送给我，算是感谢之前合作。” 张亦风半信不信，拿出两张票来：“秋天帮忙配音的电影上映了，陪我去看看吧？” 林砂立刻转动轮椅：“不去了，我要回家。” 可惜轮椅被张亦风拽着，根本纹丝不动。 两个都有些内敛的人，不知何时变成了有可能被引爆的危险品。 这样拉锯真难看。 结果当然是张亦风更胜一筹，他用力推着轮椅朝电梯走去，俯身微笑：“看个电影小事一件，林老师到底害怕什么啊？” 你到底是怎样的人？ 这个问题才是林砂更想问的。 先是蓄意接触父母，现在又虎视眈眈出现在Muise，说是全为了自己显然太自恋，但显然不可能毫无关系。 张亦风就像明知林砂在想什么似的，忽然笑：“我当然是想靠近你了，伴侣是人生很重要的一部分，我不会嫌麻烦。” 林砂被推进电梯，终于有点恼怒：“选个动都动不了的残疾人当伴侣，是什么嗜好啊，不觉得无聊吗？简简单单做朋友有什么不好？” 张亦风轻轻蹲到他面前，抬手摸上林砂的面颊：“不觉得啊，林老师从里到外都让我觉得很顺眼，喜欢你文文静静的性格——也想看到这张平静的脸在激情的时候变红、流泪，咬着嘴唇哀求我的样子，有了这种念头，是当不成朋友了吧？” 林砂使劲往后靠，皮肤冷到起了鸡皮疙瘩。 没想正在此时，电梯忽然停住，打开门来，外面站的正是吴晨和他的小经纪人。 林砂讲不出话，紧绷的心却本能的落了地。 吴晨正匆匆赶着去电视台，毫无防备看到这一幕，想都没想就拉开轮椅，大声质问：“你干什么啊？” 张亦风站起身，平静反问：“关你什么事？” 吴晨左看右看地问：“林老师，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林砂摇摇头，忽然拉住吴晨的衣袖：“帮我打个车，我要回家。” “哦哦，我要去录综艺，你没意思的话，不如去看看热闹吧？”吴晨感觉到他身边的低气压，试图帮忙摆脱张亦风。 砂尘的伪证_37 林砂摇头坚持：“我想回家。” 吴晨也没勉强，完全忽略张亦风的存在，吩咐宁旭：“那你开车送林老师回家吧，我自己打车过去。” 林砂扭头不再看张亦风，手却不自觉地愤怒握紧。 电话关机。 屋里黑着灯。 敲门也不搭理。 吴晨忙完拍摄，大晚夜匆匆赶到林砂家，蹲在外面很着急。 两次擅自开锁已经被骂了，他不敢再惹林砂生气，可是见不到又完全不放心。 吴晨拍了两下门：“老师……你到底在不在呀，你不说话我就等到明天早晨哦……” 几分钟后，紧锁的防盗门终于从里面被拉开。 林砂已经换了睡衣，在黑暗中低声问：“你闹什么？被邻居看到怎么办？” 吴晨带着帽子和口罩鬼鬼祟祟：“邻居已经出来两三回了，我说我是你亲戚。” 林砂：“我已经休息了，没事你走吧。” 吴晨想了想，忽然伸手把灯开开，又把防盗门关好，这才仔细打量起他来。 林砂的眼圈有点红，面色却一如往常的苍白，显然心情极差。 吴晨郁闷：“今天太着急去电视台了，那个张亦风是不是又找你的茬，我好后悔当时没——” “都是同事，没必要起冲突吧。”林砂确实很郁闷：“没什么，他只是非要逼我去看个什么电影而已。” “怎么可以这样！”吴晨依然义愤填膺：“都没跟我看过电影呢……” 林砂：“……” 吴晨疲惫地坐到沙发上：“我理解老师，要是我不能自由行动，谁还强迫我去什么地方，我会气炸的！” 林砂属于内心非常细腻纠结的人，忽然听到他精神满满的话，又觉得自己小题大做，故而笑了笑：“没有那么严重，我只是累了。” 吴晨眨眼：“真的没事啊？” 林砂点头。 吴晨：“那我可以吐槽吗，我今天又闯祸了。” 林砂顿时显露出关心的样子。 吴晨低下头：“电视台拍节目不是有台本的嘛，非给我安排了言语冲突的环节，和其他嘉宾一起炒作，我觉得很蠢啊，宁旭又怂，我就自己去怼了导演。” 林砂担忧：“然后呢？” 吴晨：“当然没拍，导演也给得罪了。” 林砂无奈地叹气：“你就是这样的性格，虽然没什么错，也要懂得保护自己，很多事情不只一种解决办法的。” “知道了，但我还是想要点安慰。”吴晨点头。 林砂眨眼。 吴晨厚着脸皮说：“让我抱一下可以吗？” 林砂生怕他扑过来，挪着轮椅倒退：“不可以。” 吴晨郁闷，忽然脱了白球鞋蹲到沙发上抱住长腿：“心好冷。” 林砂无奈：“喂，你脱鞋干嘛，不要再住我家了。” 吴晨：“酒店外都是狗仔好烦，我无处可去啊。” 林砂皱眉：“你不就是北京人，回家好吗？” “老师还真的很了解我。”吴晨微笑：“可我爸再婚了，我妈也再婚了，晚上十点，我去谁家看后爹后娘比较孝顺？” 林砂微怔。 吴晨身上没有半丝沮丧，朝他眨眨大眼睛：“今天我和老师都是一星运气，凑在一个屋子里，好赖可以变两颗星吧？所以收留我一点都不亏。” 第22章 这几天张亦风很不爽，原本他废了那些麻烦功夫，终于跟林砂混了个脸熟博到些好感，结果全被横空出现的吴晨给搞砸了，虽然前几任恋情也没有一帆风顺，但总不至于夭折在起点上。 总而言之，一切只能用憋气来形容。 水晶灯下的酒会是衣香鬓影的糜烂。 吴晨刚刚在颁奖礼上拿到最受欢迎男歌手，自然又被众星捧月。 同样受邀参加的张亦风厌恶应酬，边在角落里安静坐着，边带着不屑打量那小子。 这么有份量的奖，平白无故给了个没多少作品的新人，真是可笑至极。 虽然倒不全归功于公司帮他使力，那些狂热粉丝失去理智的拉票行为也是落奖的重要原因，可吴晨本尊又有什么真才实学呢？ 这般想着，原本的不屑就发酵成了厌恶。 张亦风还没计划好怎么在小姨的眼皮底下收拾他，吴晨竟然主动端着酒杯过来了，露出副嗤笑的模样：“又见面了啊？” 砂尘的伪证_38 “恭喜你，实至名归。”张亦风讥讽。 吴晨坐到他对面，挑挑眉毛：“随便你怎么说，还像上次那样黑我也无所谓，但以后别再欺负林砂了，不然我会不客气的。” 再张亦风眼里，这番话和小奶狗露出獠牙没有区别。 吴晨继续道：“你根本不理解他有多痛苦，平常人尚且不喜欢被勉强，林老师行动不便，更没办法接受你一次次自作主张，至少学会尊重他，可以吗？” 张亦风泛起无名火：“说这番话，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你觉得他是残疾人。” “你全家都残疾！”吴晨忽然恼怒，把杯子拍到桌上：“终于感受到你是怎么咄咄逼人的了，玩语言游戏有意思吗？！” 张亦风挪开目光，周围宾客却被吸引了注意力。 幸好忽有贵客来临，掀起了宴会小小的高潮。 是有段日子没露面的影帝温慕。 吴晨勉强收起脾气。 温慕与几位老板寒暄后，也发现了这个小鲜肉的存在，招招手道：“小晨，过来。” 吴晨听话起身。 张亦风抬起眼睛，里面只剩冷光。 林砂始终定位自己是个学音乐的，虽然给唱片公司打工，却从来不关注娱乐圈的各色表演，可今晚也不知道怎么了，发现微博在推送吴晨获奖的消息，就忍不住点进去刷新。 满屏幕都是高调报道和粉丝的贺图，显然人气仍在上扬。 但人世间通常物极必反。 林砂在为吴晨高兴的同时，又很担心他年纪轻轻为盛名所累。 正走神时，那小子本人就传来微信：老师，快带我号去做活动，我一会儿去找你吃宵夜！ 林砂没回答，鬼使神差地用小号登上《倩女幽魂》看了看，立刻被他的魅者组上队，然后拿到队长权利。 【小慕慕】：累死我了，终于散场了！ 【林砂】：祝贺你啊……这么有份量的奖：） 【小慕慕】：老师你好关注我哦，害羞^_^ 【林砂】：…… 【小慕慕】：应该感谢公司帮我吧，候选人里我资历和作品最少，自己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林砂】：别想那么多，继续努力就够了。 【小慕慕】：嗯，对了，今天你看到我仇人上线了没？ 林砂没有回答，他只想让吴晨在自己大号上赚尽好处，得到心理平衡，实在没办法把曾经的谎言越滚越大。 发呆时，吴晨又在游戏里自言自语。 【小慕慕】：原来骗人这么简单，可是仇人给我花钱，我的开心也有限，总觉得哪里空落落的…… 【林砂】：说明你心地好啊，干脆不要骗他、不要再搭理他了。 【小慕慕】：不行！！！我要让他体会过我当时的感受！然后痛哭流涕和我道歉！(╯‵□′)╯︵┻━┻ 【林砂】：= =这…… 好像两个诉求都做不到啊…… 林砂开始挂机活动，把手机倒扣在桌上，然后拎出小乌龟放在桌子上戳了戳：你爸怎么会这么天真啊？ 小乌龟懵懂地朝前爬。 林砂淡淡微笑，忽然摸了下它的小脑袋，眼中是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温柔。 火锅外卖。真实的火锅外卖。 半个小时后，吴晨带来的宵夜震惊全场。 虽然全场只有林老师和龟儿子。 林砂瞧着桌上的酒精炉、全套调料、盘子、碗和各式各样的食材，惊讶道：“这是从哪里买的……你也太夸张了。” “好久没吃啦，刘姐答应我，只要拿到奖就可以大吃一顿的，我最喜欢火锅！”吴晨把身上昂贵的高订西服随便丢在沙发上，白衬衫卷了袖子，大长腿下还踩着毛绒拖鞋，看起来有点搞笑。 林砂无奈地去厨房煮了点绿茶，然后回来望着他折腾。 吴晨说：“本来想去火锅店的，想想老师肯定不愿意动，那种吵杂的环境也不适合你，所以就在家吃吧，我会小心不弄脏桌子的！” 林砂把窗户开了条缝，回头看他衬衫单薄，又悄悄关上。 吴晨落座，递着筷子说：“老师也吃啊，陪陪我嘛，我好几个月才能吃一次！“ 林砂无奈接过。 吴晨打开罐百威，询问：”你能喝酒吗？会不会对身体不好？“ 其实林砂没怎么喝过酒，却鬼使神差地答应：”能。“ 大概是看他实在太高兴了，不忍心扫兴罢了。 吴晨这才下了肉片，美滋滋地期待起来。 林砂问：”火锅不就是乱炖，有什么好吃的？“ 吴晨眨眼：”很热闹呀，你不觉得有种红红火火的满足感吗？“ 砂尘的伪证_39 林砂迟疑点头。 吴晨笑：”我一直都想靠自己的力量赚点钱，然后开个自己公司，有个自己的家，每天在餐厅吃热气腾腾的家常菜，就算是冬天也不觉得冷了。” 林砂的眸子里倒映着他的笑脸，却半点都看不到吴晨的落寞。 是啊，他家庭破碎，年少漂泊，为什么能如此生龙活虎，依然像个小太阳似的开开心心呢？ 内心很丧的林砂不能理解，只有向往。 第23章 是不是单身狗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 最近歪掉的桃花运实在惊人。 林砂不是块石头，他心被搅动的有些乱，但仍旧懂得珍惜际遇。 好不容易能有现在的工作、不用父母操心，理当完成的事情还是要努力做好的。 趁着吴晨去外地参加晚会的功夫，他闭关好几日，终于将老作品修修改改，创作出了首能交差的曲子，立刻便邮件发给了苏秋。 没想到苏秋竟然很高调，感觉满意之后，不由分说地便安排饭局，非要林砂出现不可。 拒绝人林砂最不擅长，他几番推脱不成，只好郁闷到场。 苏秋依然那么热情，趁歌手和经纪人还没来的时候，扶着他肩膀劝道：“你也和Muise合作不短的日子了，就没想过以后的发展吗？比如拿几个奖，比如跟真正的天王天后……” 林砂很踏实：“学姐，那也要一步一个脚印啊，这急不得。” 苏秋无奈摇头：“娱乐圈瞬息万变，你竟然跟我说急不得？” 林砂微笑：“再变，真正好的歌也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苏秋正想再劝他什么，包厢的门被推开。 鱼贯而入的先是流量小花李菲菲和她的助理，而后竟是张亦风。 林砂面色微僵，尴尬微笑。 张亦风说话依旧是那么体贴：“刚在公司遇到菲菲了，听说要跟你聚餐就擅自前来，你不会介意吧，林老师？” 苏秋笑：“荣幸还来不及呢，介意什么？” 虽然她和张亦风级别相近，但她可没有当CEO的小姨，客气当然是必须的。 林砂很难把自己的情绪凌驾在他人的感受上，低头说：“人多热闹，快请坐吧。” 整晚过去，至少饭局表面欢愉。 始终强调自己与林砂交好的张亦风自然负责相送，边开着车边微笑：“是不是很不想和我在一起待着？” 林砂对待吴晨以外的人都是平静的：“不至于。” 张亦风语气诚恳：“我知道，我有几次太霸道了，是我没有做好。” 林砂侧头看向窗外的朦胧夜色：“只能说那是你本来的性格。” 张亦风握着方向盘，看似答非所问：“你知道吗？我不仅真的有个姐姐。还有哥哥、有妹妹，在我的大家庭里，如果不尽力为自己争取，可能瞬间就会被挤到边缘，我承认，我有的时候目的性太强了些，手段又不得老师欣赏。” “你甚至在装女人！”林砂惊讶看他：“我怎么欣赏？哪怕是一般人，也应该选择从朋友做起吧——当然，我对你也顶多到朋友为止。” 张亦风的笑容在黑暗中显得模糊：“干吗补刀都这么伤人？那是因为……我只想让老师先喜欢我，再去解决其他的事，没想到……” 林砂闭上眼睛：“我累了，你别再这样了。” 张亦风从后视镜中瞧瞧他：“那，现在我试着跟老师当朋友，还来得及吗？” 林砂回答：“真正的朋友来得永远不嫌晚，只怕你又是在演戏。” 演戏的不止生活中的张亦风，还有游戏里的吴晨。 他的小慕慕风生水起，短短一个多月就跃居全服魅者前十名，在帮会的存在感也微妙的强了起来。 对此林砂完全是纵容的，或许在别人眼里，他俩还真成了女骗子和神秘土豪的网络情缘吧？ 这晚吴晨多半又在酒店里作妖，用变声器旁敲侧击。 【小慕慕】：师父，你玩了这么多年游戏，有很难忘的朋友吗？ 【木叶亭下】：不多，只要时间够长，什么人都能忘记。 【小慕慕】：那你在游戏里做过后悔的事吗？ 【木叶亭下】：…… 林砂望着屏幕足有一分钟，才打下“没有”两个字。 小慕慕假笑着下了线。 林砂心里很难过，如果可以的话，当初他也不想那样伤害十八岁的吴晨。 可是自己这个残疾学长的身份就快要被威胁着抖出来，实在会让吴晨在音乐学院里很难堪。 一不做二不休的断了联系，也是快刀斩乱麻了。 电话响起，是吴晨本人。 林砂小心地把游戏关掉，才接通问：“我要休息了，有事吗？” 砂尘的伪证_40 “老师，我好生气！”吴晨上来就抱怨：“我问我那仇人玩游戏有没有后悔的事，他竟然厚着脸皮说没有！” 林砂苦笑：“当然了，谁会自曝其短？“ 吴晨：”可是承认错误有那么难吗？“ 林砂：”……你为什么那么在意他呢？“ 吴晨陷入沉默，最后小声承认：“林老师，你别觉得我太蠢太直男啊，我只是不想跟你撒谎，我……我以为自己喜欢过那个人……” 林砂心里一蒙，不知道回答什么才好。 吴晨郁闷：“以前在游戏里结婚、每天一起在线好几个小时，我家里的事、人生的打算、心里的秘密，全都对他说……结果后来才发现是人妖，洗了我的号，还在论坛上嘲讽我，最后跟别人跑了！我当时真是风中凌乱！” 林砂呆呆地听着他亲口叙述愚蠢往事，有种如梦似幻的不真实。 吴晨反应过来：“当然，现在全都过去了！那种垃圾在老师面前什么都不是，我的品味，完完全全提高了！” 林砂淡笑。 吴晨：“老师，你不会生气了吧？是我说太多了吗？” 林砂恍惚道：“没什么，挺有意思的。没准你的仇人很开心你喜欢过他，只是他不会对别人说罢了。” 第24章 休息室里是满满的剧本和快餐垃圾袋。 吴晨围观着工作人员大吃垃圾食品，却只能独自默默吞沙拉，实在可怜极了。 可无奈上镜的美观度就是和暴瘦的没人性度成正比，天底下实在没有一个漂亮的艺人是想吃什么吃什么。 吴晨失去胃口，忽然将盒子丢在茶几上：“这些都剧本写的是什么啊，乱七八糟的，演也是浪费时间。” 宁旭在旁无奈：“都是最好的IP啦，即使去其他影视公司要新的，质量也都差不多。” 吴晨咬着吸管喝掉半罐牛油果奶昔：“算了，让我再想想吧，抓紧把下周去杭州的票定了。” 宁旭赶忙照做。 吴晨疲倦地倒在沙发上长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王旭去年是不是决定竭泽而渔，几乎把市面上能接到的综艺都替吴晨答应下来。 搞得不管观众登陆什么视频网站、选择什么节目，都能看到这位吴歌手的影子。 虽然这的确是短时间内捞钱的好方法，可过度曝光不仅消耗艺人，也很容易造成厌倦反应。 因此吴晨才开始亲自研究通告，想再挤出点时间，搞个看得过去的作品出来。 陪同的其他助理们见吴小爷不再需要帮忙，纷纷告别消失。 只剩下忠心耿耿的宁旭陪在旁边：“前几天宴会上，温慕哥不是找你来着吗，没给你介绍什么好角色？” 吴晨道：“他是有实力的，哪会主动跟新人合作啊，毕竟也不需要借谁的名气了。” 宁旭点点头。 吴晨摸着下巴道：“再帮我问问有什么其他靠谱的剧本，没用的工作能推就全推掉，夏季这张专辑，我打算多花心思做做。” 宁旭未脱学生气，并不晓得眼前的大明星和王智闹了什么矛盾，只能听话地遵从所有安排。 吴晨起身：“晚上的采访可能要稍微延后，我跟我爸吃个饭，尽量准时过去。” 宁旭点头。 吴晨低头把手机运行着的游戏关掉，大步出了门。 有个做偶像的儿子是什么感受，这个问题吴晨的老爸吴宇齐完全可以去社交平台分享一波。 他专注于自己的家庭和工作，原本并没有太限制吴晨的想法。 无论是读音乐学院还是去韩国娱乐公司学习，都随着儿子的冲动去了。 谁知道吴晨回国短短一年多，就变成了家喻户晓的明星。 害吴宇齐在外面应酬是常被问起，也是有点不厌其烦。 这天他好不容易摆脱现在的妻子和女儿，单独跟吴晨吃顿清净的饭。 见面后吴宇齐难免忍不住老生常谈：“晨晨啊，你这样玩两年行，但没必要一直当艺人，一来辛苦不说，二来——” 吴晨问：“害你们隐私都没有了？” 吴宇齐顿时收声，毕竟他给儿子的爱不算丰盛，也没理由强行要求。 吴晨翻开菜谱，点了杯乌龙茶：“我有分寸，也绝对不会跟媒体提起你们的。” 吴宇齐停止这个话题，轻咳了声：“需要帮助的话，随时给爸爸打电话，看你最近又瘦了。” “得了吧，我可受不了若姨的白眼。”吴晨提起后妈立刻摆摆手，然后双手都扶在桌上正色说：“爸，我今天是想告诉你件正经事。” 吴宇齐挑眉。 吴晨宣布：“我想恋爱了。” 吴宇齐还以为他搞出了什么幺蛾子，闻言不禁失笑：“你也该到了这个年纪，少花点功夫在电子游戏上，跟个合适的姑娘在一起没问题，只是要注意分寸。” 话，毕这位自以为通情达理的父亲便喝起咖啡。 砂尘的伪证_41 吴晨半分都没犹豫：“不是姑娘，他是男的。” 吴宇齐的咖啡顿时呛到气管里，忙找餐巾纸擦嘴。 吴晨解释：“我以前也没觉得自己是gay啊，看到可爱的女孩还挺开心的，现在也没对其他男的动什么心思，可是……嗯，就是这样，我遇到了个特别的人。“ 吴宇齐惊魂未定，面色也变得严肃起来：“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都不假设这事被记者发现，哪怕是你妈听见，她都容不下！” “所以才第一个告诉爸爸啊。”吴晨的态度非常认真：“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现在先低调处理，等我有了稳定的经济基础和事业，那面对谁都无所畏惧了，再说我真没打算唱一辈子歌，迟早有隐退的一天。” 吴宇齐年轻时是个花花公子，吴晨的亲生母亲是他第二任妻子，虽然目前婚姻还算稳定，但是在外面也不能说是绝对的干净。 如此的人在面对子女时，是很难冠冕堂皇起来的。 果不其然，吴爸爸最后的答案听起来模棱两可：“你自己看着办吧，凡事都要想到最坏结果，这样才能给自己留有余地。” 林砂的家门在短短的一个晚冬内，竟成了吴晨最熟悉的地方。 他深更半夜半夜背着个吉他和书包，又鬼鬼祟祟地前来：“林老师，快让我进去。” 林砂郁闷露脸：“我要休息了。” “沙发收留我也成啊！”吴晨立刻挤进门缝，拉下口罩笑：“这两天的通告取消了，所以就来刷好感度。” 林砂转着轮椅到客厅中央：“谁告诉你的？来打扰我就能刷好感度？” 吴晨举起吉他：“可我写了新曲子哦。” 林砂愣了愣，低头道：“不是有新的作曲家指导你了吗？” 吴晨脱下外套，把吉他小心翼翼地拿出来：“这次是认真写的，谁教我也不改，我只是想让你听听。” 话毕他就露出个阳光的笑脸：“因为是想着林老师才来的灵感。” 林砂微微愣着，忽然艰难上前扶住吴晨的手腕：“你啊，就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吴晨认真道：“我不觉得哪里有浪费，就算你犹豫之后还是不接受我，至少我觉得喜欢老师本身就是件很快乐的事情——虽然日子还是一天天无意义地过着，可是但凡想到我所见到的一切，能跟你分享下，就事事都不一样了，这难道不好吗？” 林砂皱眉：“可我能给你什么呢？” 吴晨愣了愣，忽然伸出手戳到他的酒窝出，轻轻用力拉出个微笑：“给我这个就够啦。” 第25章 吴晨宣布在林砂家住下后，还真是不含糊地赖下不走了。 他借着小沙发凑活过一宿，第二天很早就准备好饭，精神百倍地坐平板支撑。 林砂没什么可勤奋的事，常会迟会儿再起床，次日转着轮椅打开卧室门，不由皱眉：“你这样能休息好吗？” 吴晨擦着汗站起来说：“能啊，四处表演都很少睡觉的，已经够啦。” 林砂去往卫生间：“沙发太窄了……你又不是没蹭过床。” “之前蹭的光明磊落啊，现在想法有点多。”吴晨跟在后面笑：“你是在邀请我跟你一起睡吗？” 林砂从镜子里瞪他：“我在劝你离开我家。” 话毕他就认认真真地刷起了牙。 吴晨在旁边洗了洗毛巾擦脖子：“你一年四季，每天都在家里待着么？” 而后又慌张：“啊，我不是没考虑现实状况，但坐轮椅也可以去些地方逛一逛啊。” 林砂一直愣愣地刷牙，等到把泡沫漱干净了才说：“我想环游世界，可能吗？出门就要无时无刻不被人们打量，还不如在这里图个清净。” “怎么不可能？等我工作不那么忙了，就陪你去想去的地方啊。”吴晨蹲到轮椅边笑：“正好我也是个到哪里都会引起围观的人，虽然有些是喜欢，但大部分都是好奇啊、打量啊，毕竟大家都盼着我倒霉呢，不过我神经粗，完全没有那么在意。” 林砂无奈：“知道不被看好，就离我远点，别给自己增加话柄。” “怎么能这么说？”吴晨蹙眉；“人活着是为了得到幸福，不是为了不麻烦。” 林砂被他的话怼到义正严辞不起来，便把刘海夹好，开始认真洗脸。 因为盥洗室全是为他量身定制的，洗手台设计得很低，高度坐着用刚刚合适。 吴晨在旁边游手好闲地偷看：“林老师，你揉泡沫的样子好像小老鼠。” 林砂抬膜：“别装幼稚好吗？” “是真的，和动画片里一模一样。”吴晨靠着洗手台哈哈笑起来，然后说：“接下来要去陪着宣传个客串的电影，十个城市都有见面会，很久都不能回北京了，你今天就陪陪我怎么样？” 林砂把皮肤上的洗面奶全都擦干净，沉默不语。 拒绝谈感情的念头是真的，可对待吴晨，他远没办法像面对张亦风那样冷静。 吴晨趁机纠缠：“我也不会提非分的要求啊，就去买两张游戏盘，然后拎菜回来做饭，公司的姐姐教了我怎么炖汤，我做给你尝尝？” 眼看着这小子是不会主动离开了，林砂想了想，唯有点头答应。 吴晨宛若中了神马奖一样，拉住他的轮椅说：“那出发！” 林砂惊呆：“我脸还没擦完呢。” “哦哦。”吴晨回到洗手台把他的海蓝之谜拿过来：“林老师还是挺臭美的嘛，怪不得皮肤这么好——我会涂！” 说着他就低头挖出一小坨，双手温热乳化，然后轻轻地附在林砂的脸上。 林砂无处可逃，只能硬着头皮感受手心的宽厚和温热。 砂尘的伪证_42 虽然接过吻，虽然有过更亲密的距离，可不知道为什么，这反而成了最让他羞赧的时刻。 吴晨擦完乳霜，温柔地帮他捋了捋刘海，然后瞧着林砂涨红的脸说：“我以前觉得我有点脸盲，看谁都一个样，可是我现在清清楚楚地记住老师的长相了，就算不在你身边的时候，闭上眼睛也能够立刻想起来。” 林砂的心顿时揪了下，几乎要摇起白旗。 他不明白上帝为什么非得安排这么荒诞而难以拒绝的诱惑，让自己在七分抗拒担忧中，又徒生出三分失控的悸动。 虽然过早地成为公众人物而失去了私密生活，但吴晨大体上仍和同龄人一样，对新鲜的电子产品很感兴趣。 他跑到熟识的店里买了几张主机游戏，开车回来的路上都很兴奋：“超喜欢玩《怪物猎人》的，你也可以尝试一下哦，我送你台PS4吧，还有VR眼镜！反正我现在没时间玩，你可以替我！” “不用，我会头晕。”林砂当然不承认自己游戏爱好者的身份，翻着他的战果问：“这些网购不就好了？何必亲自跑一趟？” 吴晨笑：“因为可以骗你出门透透气啊，再说淘宝也不知道邮到哪里去，要不然我以后我网上买的的东西，让老师替我签收吧。” 林砂扶额逃避回答。 吴晨打开电子地图：“你家附近有什么大超市，我要大展身手了。” 林砂觉得好笑：“你学了什么汤？” 吴晨：“佛跳墙。” 林砂：“？？？？？？” 吴晨：“好像有点难度，不过那个姐姐说这个补身体，我照着菜谱做应该不会出错吧？” 林砂不知道回答什么，只能担心起自己的小厨房能否保全了。 事实证明，吴小爷果然是眼高手低的典型。 他对烹饪一无所知的事实很快就在超市暴露，摸着口罩站在调味品货架前好半天，都没办法把自己需要的东西拼凑齐全。 林砂觉得头疼：“要不然就在外面吃，吃完你乖乖回酒店好不好？” 吴晨一副耳朵聋了的样子，举着两包淀粉认真对比。 林砂没办法地说：“左手边那种就可以，其余的我家里都有啊。” “是吗？那我们给儿子买点虾吧。”吴晨拉着购物车转身，林砂慢腾腾地跟在后面。 吴晨说：“老师，你要是愿意坐到购物车里就好了，我可以把你和我们的食物一起推。” 林砂反问：“傻不傻？” 吴晨问：“哪里傻了，不是很有爱吗？” 林砂打开手里的苏打水喝了口，一边掩饰尴尬，一边担惊受怕随时会有人把吴晨认出来。 吴晨自己倒是怡然自得，忽然笑说：“这样有种过日子的感觉。” “过日子值得高兴？”林砂不明白。 吴晨：“你别觉得我无聊，可能是我初中就住校的关系吧？说起来什么都有了，普通人厌倦的生活我却没怎么体验过，有个演员前辈跟我说，人生就是个不断补全自己的过程，我们想要的总是自己没有的，不管遥不可及还是唾手可得。” 林砂轻声道：“是啊。” 补全自己，也许是自出生那日起就刻在基因里的冲动吧？ 说到底大家都是这么回事。 可是他跟吴晨还是不一样，毕竟他残缺失去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第26章 一锅味道不明的汤，还有两份用来保命的外卖。 吴晨坐在桌子对面很紧张，轻声咳嗽了下：“你尝尝味道吧？” 林砂摔断腿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他不仅没有感情经验、甚至没有感情指望，对幸福的所有向往都是躲在阴暗处的臆想，而如今竟然有个如此光芒万丈的人、在乎着自己的喜怒哀乐，说实在的，跟做梦有什么区别？ 佛跳墙的味道在嘴巴里缓慢扩散，其实有些寡淡了。 但林砂还是点了点头：“不错。” 吴晨似是放下心来，自己也拿碗喝了一大口，然后才皱眉：“老师不用安慰我吧？这手艺我给自己打零分！” 林砂微笑：“刚开始做饭能完成就很不错，再说我也没怎么喝过正宗的。” 吴晨立刻道：“那我带你去——哎，现在才明白我哥们为什么阻止我当艺人，真的去哪里都不方便。” 林砂很冷静：“凡事都有利有弊，认真把眼前的事做好就够了。” 吴晨望着他的眼睛，忽而弯起嘴角：“你知道吗，我最喜欢老师这幅做什么都竭尽全力的态度，原本最开始找你改歌时，我的心态是很浮躁的，但是现在……的的确确看到自己的不足在哪里。” 林砂扭开头：“竭尽全力是唯恐担心自己走错一步，才没那么伟大，吃饭吧。” 吴晨给他夹菜。 林砂迟疑地吃着，忍不住道：“你觉得我的好，很快就会褪色了，等你长大些，很容易就能察觉现在的心情有多鲁莽，所以还是专注在事业上更重要，你会很有成就的。” “我只知道，人在成长中变强大，难免会一瞬间忘记过去所有重要的心情，然后虽然强大了，却又要花掉此后的所有时间，去把当初那些珍贵的回忆找回来。”吴晨边吃边说：“我才不要那么愚蠢，我的人生信条就是不背叛此刻的自己。” 林砂愣了愣，又笑出来：“一套一套的。” 吴晨问：“老师怕什么呢？就算试着接受下我，又会损失什么？” 林砂无以回答，他哪有什么可损失的？毕竟那些所谓重要而珍贵的心情早就已经付给眼前人了，选择不说出去，只是不想太用力地去打扰他的完美人生而已。 砂尘的伪证_43 吴晨壮起胆子隔桌握住他的手：“就给我次机会吧，我不要老师付出什么，只是奢望在我陪伴你的时候，别把我推开。” 温热的触碰，让林砂心跳加速，鬼使神差地竟然点点头。 吴晨顿时张大眼睛，然后露出足以让春光失色的笑容：“原来许愿真的有效啊。” 林砂：“？” 吴晨美滋滋：“我祈求老天爷让老师答应我，愿意用光今年的所有运气当代价！” 林砂顿时不高兴：“这种事情，怎么可以胡闹？” “老师也相信玄学吗？”吴晨笑意不减：“可我觉得很值！” 虽然吴晨在身边吵吵闹闹的，可是随着他出发去南方录节目，早就习惯寂寞的林砂却觉得家里冷清了起来。 他努力专注地写了几天歌，实在心神不宁，才将上次小小的愿望付诸实践——到西式食材店选了点原料，打算亲手烤个蛋糕。 也许当真不必太自卑，店员并没有对轮椅表现出任何不礼貌，还很贴心地帮忙包装好、放到林砂腿上，甜甜笑道：“欢迎下次光临哦。” 林砂顿时愉悦。 他刚刚出门，又收到吴晨的微信。 吴晨：Orz！这个综艺实在太累了，狂奔了一整天，血槽已空！ 林砂：其实不用接很多类似的工作，多写歌、演戏，为以后打基础比较重要。 吴晨：老师说的没错！等我回北京就要筹备新专辑了。 林砂放下手机，抬头敲向灿烂的日光，难免感慨：年少成名真好啊，别人花费许多年才能实现的愿望，都成了吴晨唾手可得的事情。 但他半点都不嫉妒，甚至充满祝福。 吴晨又问：你今天在干什么？偶尔也要出个门，呼吸下北京不太新鲜的空气啦！ 林砂拍了张腿上的奶油糖粉之类的照片传过去。 吴晨激动：诶？！！老师也知道下周是我生日吗？不用那么麻烦的！ = =呃…… 林砂顿时黑线。 他的确记得吴晨的生日和星座，只不过最近混乱到忘了日子。 忽然看到这话，不禁略显尴尬，半晌才回复了个干笑。 却说正在南方受苦的吴晨正赶上白易出差，尽管收工都是后半夜了，却还是忍不住约了这位老友吃烤肉喝啤酒。 白易照旧潇洒的很，见面先干了一杯，然后问：“最近工作那么刻苦？鸡也不吃了，dota也不上了，我老婆都开始跟我打听，是不是我跟你感情破裂了。” 吴晨笑：“的确挺忙的，而且专注在倩女里报仇呢啊。” 白易惊讶：“你还真勾搭上沐小小了？别被反将一军。” 吴晨抱手得意：“当然！他可给我花了不少钱，还要给我买新装备当生日礼物呢。” 白易拿筷子指指他：“小心走上犯罪的道路。” 吴晨挑眉：“给过那家伙道歉的机会了，每次都嘴硬，反正我就等着他最后知道真相后，下巴掉到地上的样子。” 白易嫌弃：“傻不傻？” “不过我最近最占时间的事，是在谈恋爱。”吴晨忽然宣布石破天惊的消息。 这话若是被媒体知道，必然是明天头条。 白易也很惊奇：“谁啊？” 吴晨：“你不认识，算是半个圈内的，等我追上了再介绍给你。” 白易对他的天真程度很不抱有希望：“纯情小处/男，可别被人利用了。” 吴晨哼哼，抱着“对方可以是个男生哦”的心情，等着吓好朋友一跳。 白易：“笑的这么肉麻干什么，你知道你这表情什么时候出现过？” 吴晨疑惑。 白易：“当年你被沐小小套住的时候，也是这德行。” 吴晨郁闷：“滚滚滚！” 白易端起杯子：“flag我是替你立下了，但愿你能打我脸，而后不是事后抱着我大腿哭。” 第27章 得到公司重视这种事，对于林砂来说基本是不存在的。 他低调惯了，向来步步为营地处理好自己的分内事。 所以忽然接到苏秋传唤，说要给一年才发一首歌的天后写歌，林砂简直诚惶诚恐，立刻打出租车到了公司，进入会议室仍是满脸不敢相信的表情。 由于其他人还没来，苏秋讲话也比较随意，安慰道：“你别太紧张，云姐最近很佛系了，她成名二十多年，早就不需要其他人为自己的名气加分，所以你认真把作品完成就够了。” 林砂仍旧震惊：“我当然知道许云清高，但她怎么会忽然选中我呢？” “看好你的实力呗。”苏秋笑说：“之前许云经纪人来Musie约歌，我们也是推荐了很多创作人的，最后是云姐挑中你了啊，所以珍惜这次机会。” 砂尘的伪证_44 林砂被拍了拍肩膀。 他虽然脚踏实地又努力，但不是傻白甜，愣了愣问道：“我资历这么浅，推荐我？“ 苏秋也没掩饰：“是亦风拟定的名单，你们俩不是关系很好吗？” 林砂顿觉得尴尬。 自从上次吴晨在电梯里打断张亦风的邀约后，那人就再没有出现在眼前，如今忽然背地里帮忙，感觉十分微妙。 正琢磨时，张亦风已经带着群人进了会议室，其中就有叱咤歌坛多年，已然封神的许云。 林砂作为晚辈诚惶诚恐，虽站不起来，客气也是写在脸上的。 许云为人特立独行又随性，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她朝林砂露出笑脸，然后在旁边落座：“初次见面，我叫许云。” 林砂点头：“您好。” 他不安地望向张亦风和苏秋，这两人也都迷之笑容，显然是放弃会议权。 许云无视身后张贴的禁烟标示，抬手便给点了支烟：“我听了你写的歌，很细腻。” 林砂紧张：“谢谢。” “现在我需要一首电影的主题曲，那电影是关于青春的，虽然制片方给了首歌，但我不是特别满意。”许云大大方方道：“如果你写的合适，我就用你的。” 讲实话，这个邀约在娱乐圈内，算是天上掉馅饼了。 林砂回不过神来地点头。 许云的经纪人立刻递上资料和电影demo，把会议直接推进了主题。 人与其他人一生的缘分是有限而珍贵的，苏秋显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女性，面对自己的学弟林砂，她从来都是仁至义尽，这日激动人心的新工作接完，她又激动了起来：“一定要把握机会啊，许云钦点的音乐人，没有一个不红的！” 林砂自己也很高兴：“尽力而为。” 苏秋：“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待会儿我还有别的事，就不陪你啦，改天一起吃饭。” 林砂点点头，知趣告退。 他在办公楼的走廊外深喘了口气，犹豫之后还是给张亦风发短信：“这事是你安排的吗，我答谢不起。” 张亦风并没有回复。 林砂也不晓得该对谁倾诉，只能默默滚动着轮椅朝电梯靠近。 巧在去送许云的张亦风刚好开门出来。 两人对视片刻。 张亦风淡笑：“看到你的短信了，我可没那么大能力，被天后看上是你自己的实力。” 林砂怔愣片刻：“但你不推荐，我也没机会啊。” 张亦风：“所以呢？” 林砂回答不出。 张亦风扶了扶领带，展露微笑：”我意识到自己打扰你了，以后会注意的，别忘了我对林老师既有好感也有欣赏，就算你避之不及，我也还是不会辜负这份欣赏。” 这个刹那，林砂对曾经的避之不及不禁有丝迟疑。 张亦风正色：“要我送你吗？” 林砂摇摇头。 张亦风竟然瞬间就挥别走掉了。 林砂实在是深感不解：难道这人真的想通了？ 好在他从来公是公、私是私，完全没有想要回绝这个工作安排，只觉得自己努力做好，就是对公司的最大报答，而根本无需去纠结更多。 可惜吴晨并不会这样想。 即便林砂不说，这小子在唱片公司也耳脉众多。 听说林老师被天后点歌后，他又开心又郁闷，在游戏里叨念个不停：“许云这个BOSS你一定要拿下啊！TuT但为什么是那个变态帮老师张罗的，我太失职了！” 林砂本在家里弹着吉他挂着机，听到这段语音不禁正色：“我可不用让你为争取什么便利，如果你做了，我真的会生气的。” 吴晨讪讪：“那变态争取你就不生气？” 林砂本想道那只是工作，自己毫无私人感情，又怕这家伙莫名奇妙飘飘然，最后只能反问：“就算是张亦风，也没办法强迫许云接受我吧？” 吴晨道：“这是自然！天后姐姐也被老师的歌感动了！” 林砂：“= =不要卖萌……” 吴晨忽然操纵着魅者在地图上停下来，很认真地问：“如果我结婚了，老师不会生气吧？” 林砂：“？？？” 吴晨立刻解释：“啊啊，我是说在游戏里，我骗了我那个仇人要娶我的女号2333” 这事林砂当然知道，因为他就是仇人本仇。 虽然被吴晨占占便宜、继续弥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有个问题仍旧值得担心。 林砂忍不住问：“没什么好生气的，但我不明白，你究竟要把人家骗到什么地步才甘心呢？” 吴晨：“当然是让他深刻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林砂沉默。 砂尘的伪证_45 吴晨转而笑：“不聊那种坏人啦，快开门。” 林砂听着门外一片安静，不由疑惑靠近。 没想到打开来两三秒，吴晨就从电梯里跑了出来，几步内冲进了林砂的客厅，跪在轮椅前亲上了他的脸，然后笑嘻嘻地抬头：“虽然要跟坏人‘结婚’，但我的整个人都是属于老师的啊！” 林砂有种被大型宠物缠上的错觉：“……白痴，不是过几天才回来吗？” 吴晨伸手拥抱住他：“可是工作的快没电了，一定要紧急充电才行。” 林砂犹豫了下，抬手摸摸这家伙的短毛：“加油啊。” 吴晨一脸开心：“还不够。” 林砂眨眼。 吴晨立刻又厚着脸皮吻上了他的唇。 第28章 灯光璀璨的舞台下飞舞着的是缭乱的荧光棒。 吴晨听着耳返里的音乐，望向那些陌生又狂热的粉丝，终于在年轻的心中滋生出了种倾诉的欲望，因为其中漂浮的虚无爱情，渐渐有了模糊的轮廓，引诱着他一直向前。 虽然林砂并不在这里，或许他永远也听不到。 但他还是想唱给他听。 颁奖礼的后台一片纷乱。 明星们应酬也好、采访也罢，几乎占据了每处空闲的空间。 好在以吴晨的当红程度和Musie的地位，他仍旧有自己专属的休息室。 宁旭手忙脚乱地处理好跟主办方之间的琐事，拎着外卖进屋：“晨哥，回酒店休息吗？早晨又要坐车去上海啦。” “嗯。”吴晨饿的不行，立刻低头开吃。 劳累过后，即便是铺着几片鸡肉的五谷杂粮饭也很香甜。 宁旭虽然没经验，好在性格认真，趁机打开笔记本在旁边报告：“苏秋姐那边给你专辑挑的歌都出来了，这些是候选，不如明天给你放到IPod里面听？” “好，给我留首原创的位置。”吴晨吩咐：“还有，跟林老师约一首歌。” 宁旭为难：“这个……得听公司安排吧？” “你是我的经纪人，要时刻向着我，明白？”吴晨勒住他的脖颈：“还是你想找新工作？” 宁旭哀叫：“诶诶诶我错了！我这就给苏秋姐打电话！” 吴晨满意点头。 等那小子毛手毛脚跑出房间，他才打开微信。 杂七杂八的消息不少，林砂被置顶的窗口却很安宁。 再到倩女上瞅瞅，他的号也是离线状态。 也许在写歌吧…… 总是一头热的吴晨郁闷地哼了声，只盼着对方能稍微给点热情。 就算是自己年纪小了几岁，社会经验也不是很丰富。 但也不至于，那么吸引力全无吧？ 总是不对，也不明白差在哪了。 坐在电子琴前面的林砂不知撕掉第几页纸。 他善于用音乐表达情绪，自吴晨重现在生活中以后，总想完成那首心心念念名为《砂尘》的歌，可是曲子总也不够动人，歌词也华丽空洞。 难以跨越的瓶颈感头一回出现在林砂心中。 原来真实的面对那么困难，哪怕要面对的是自己。 合上笔记本，朝着天花板长舒了口气。 林砂终于选择暂时放弃，习惯性地登陆了游戏大号，准备管理日渐壮大的帮会。 没想到本该非常忙碌的吴晨又在线，还嘚瑟地杀了几个闯入帮会领地的敌对玩家。 林砂想了想，难得私聊他。 【木叶亭下】：你是做什么的啊，怎么天天玩游戏。 【小慕慕】：大学生呀～ 【木叶亭下】：……那学业不是很重要吗？别总把时间花在没意义的事情上。 【小慕慕】：师傅，你不是也这样吗，干吗说我？ 林砂被怼的语塞，他想说我人生苍白需要慰藉，你怎么能一样？ 没想到吴晨却又解释。 【小慕慕】：其实打游戏不用被妖魔化呀，很多游戏都是艺术品，就和看书和看电影一样，如果能从游戏中获得快乐和思考，也不能说是廉价。 【木叶亭下】：有道理：） 砂尘的伪证_46 【小慕慕】：师傅，你答应送我的武器呢？我的生日马上就到了。 【木叶亭下】：还没收到合适的，有了就买给你。 【小慕慕】：总是这么大方，你就不怕我是骗你的吗？= = 【木叶亭下】：为什么怕？我自己做的决定，我心甘情愿。 吴晨终于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而聊起了强化装备的事。 林砂边耐心地打字回答，边对着屏幕不自觉地微笑：上次被误会的蛋糕，是不是真的应该给他做一个呢？ 太主动的示好，是不是会让吴晨更冲动？ 同性恋这种事情不离奇，可在眼前的时代仍旧会成为事业上的软肋。 更何况残疾人会给身边人带去多少麻烦，他根本就还没意识到。 林砂的脑海里浮现着吴晨的笑脸，就像个小太阳般暖洋洋，无奈随之浮起的理智又冰冷，着实能让他的感觉与勇敢无关。 偶像过生日，早已成为各家粉丝攀比和证明的标志。 吴晨作为爆红小鲜肉中的一员，身后的支持者当然也不甘示弱。 随着日期临近，包地铁、地表大楼广告、全息投影、广场巨屏……惊人之举一次次登上新闻报道，即使其中有不少公司宣传行为，更多的是粉丝组织的主动。 这是怎样一种不计代价地盲目啊？ 林砂观之摇头。 吴晨二十二岁那天，虽然他人在北京，却要去参加Musie组织的应援会。 直到晚上九点，都忙碌到毫无音讯。 呆坐在厨房的林砂望着台面上漂亮的裸蛋糕，暗笑自己的矛盾：总是强作矜持地把吴晨拒之门外，却又忍不住在意他的喜怒哀乐。 人都是这样吗？ 好像不蠢几次，就不算凡夫俗子了似的。 成名前的寂寞，成名后的压力，都不是容易承受的事情。 初春整个月内，吴晨都算不清楚自己赶了几次通告，甚至到最后，就连生日庆祝也变成了讨好粉丝的任务。 他表演完节目、玩过互动游戏，又不知签了多少个名，才得以自由，立刻冲进酒店上的房间里抱怨：“我车钥匙呢，时间马上就过了，我要去找林老师。” 没想到一抬眼，却看到林砂连同他的轮椅就在房间正中央。 宁旭笑笑：“林老师刚刚送蛋糕了，我说你在表演呢，就让他在这儿等会儿。” “是给我的吗？”吴晨立刻惊喜地冲上去，然后才朝宁旭摆手：“没你的事啦，去休息吧。” 宁旭早就觉得他们关系诡异，立刻逃之夭夭。 吴晨小心关上酒店的门，一脸受宠若惊地转身：“这么冷怎么还出来啦，我不是说我要过去的吗？” 林砂仍旧不习惯他说话的过分亲近，抱起蛋糕盒子说：“是你生日嘛，生日快乐。” “没想到真的给我做了啊。”吴晨靠近后蹲在轮椅面前，在他腿上打开盒子，抬头问：“那老师能陪我吹蜡烛许愿吗？” “宁旭不是说应援会有十层大蛋糕吗？仪式感也不用重复这么多遍。”林砂笑笑：“只是我的小心意罢了。” “那不重要，和粉丝许愿是在说谎，我才不想生日的时候祈祷永远不辜负他们。”吴晨握住林砂的手说：“今天我要自私。” 林砂问：“那就不怕，上帝把粉丝们都收走吗？” 吴晨想了想，又摇了摇头：“至少现在能让我从梦中吓醒的，是老师消失不见。” 林砂安静凝望。 吴晨把蛋糕放在地毯上，然后拉着他的围巾凑近他的脸，用比往常低沉些的声音说：“不过你哪也去不了，只能在这里陪着我，林砂。” 这是他第一次正经八百地叫他的名字。 林砂恍然听见，毫无防备地憋红了脸。 第29章 林砂的耳朵，全被自己的心跳占据了。 他来酒店送蛋糕，只是不想错过重要的日子。 可惜来时路上种种理智，此刻完全堕入深渊万劫不复。 也对，如果懂得道理就能束缚向往，几年前就不会对吴晨一见而心动了。 相反，吴晨所想就简单的多。 他专注地看过林砂三秒，又趁机吻上他的唇。 这次林砂没有闪躲。 缠绵片刻，吴晨轻轻地咬了下他的嘴角，笑说：“你的脸好红啊。” 林砂瞬间从梦境中回神，用手背挡住嘴巴：“别闹了，我只是来给你送礼物的。” 吴晨顿时开心：“除了蛋糕，还有准备别的啊？” 林砂挣脱开他的禁锢，转着转椅到衣架的风衣下拎起个大袋子，犹豫后撒谎道：“我不太懂，但是看你那么喜欢《倩女幽魂》，就托朋友买了两个手办。” 砂尘的伪证_47 吴晨接到手里打开，不禁愣住。 因为里面一男一女两个手办，正是当年他和沐小小的弓手和刀客。 不过，也只是个巧合吧？ 善良驱使他内心的怀疑为零。 林砂很专注地望着吴晨的俊脸，吴晨露出笑脸：“谢谢林老师了，我感觉到你为我特意花了心思了，所以肯定会好好保存的。” 林砂本想暗示，闻言不知道该说什么。 吴晨再度拉住他的手：“今天我最大，你可以不走了，在这里陪我吗？” 林砂愣住：“= =诶……” “我我我没想干什么！”吴晨赶快摆手，委屈道：“我就想跟你聊聊天，林老师很少说自己的事情，难道不能给我个了解你的机会吗？平时我们面对面的机会那么少……” 林砂想了想，终而妥协：“也没什么不能的。” 吴晨立刻站起来说：“那、那等我叫个晚餐的服务，你还没吃东西吧？你想吃什么？” 林砂望着他原地团团转，难忍喜爱地淡淡笑出。 摆满了新鲜水果丁上插着只蜡烛。 小寿星吴晨胡乱冲了个澡，裹着浴衣虔诚闭眼，漂亮的嘴角挂着笑意。 林砂依然温柔相望。 火光被吹灭。 林砂才问：“这么神秘，许什么愿了？” 吴晨做了个给嘴巴上锁的动作：“说了就不准了。” 林砂笑笑。 吴晨好不容易有机会跟他多待一会儿，立刻提要求：“老师，你还没给我唱生日歌。” “蜡烛都吹完了。”林砂为难。 “就想找个借口听你唱歌嘛。”吴晨笑：“你知道吗，我第一次相信自己喜欢你，就是听你在录音棚唱歌那次，老师是灵魂深处非常美丽的人，超越了性别，所以我就告诉自己，你是男的也没关系。” 说完他就找出手机，竟然播放出林砂那日录的歌。 温柔磁性的声音在酒店房间里回荡。 吴晨得意：“是我的私人收藏版，全世界只有我能听。” 林砂当然不是在被忽视中长大的，甚至因为身体原因得到了父母很多关注，可是在爱情的世界里，他仍旧是张孤独的白纸。 得到心上人的珍惜，应当死而无憾了吧？ 就算之后结果不仅心意，也没什么可埋怨的。 “喂！”吴晨忽然摸住他的脸：“干吗走神？” 林砂摇摇头。 吴晨：“给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我想知道。” 林砂微怔：“可也没什么好讲的，我家在河北的一个小城，小康家庭，独生子女，应当和别人拥过的生活差不多吧？” “那老师怎么发现自己喜欢男人的，肯定是喜欢过谁吧？”吴晨狡猾问道。 林砂反倒松了口气：“原来想知道这个啊，答案就是——不关你的事。” “哼！”吴晨着急：“怎么不关我的事，你不是答应说跟我试试看吗？” 林砂抬手捋了捋他湿乱的发丝，非常认真却又不说话。 吴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啊眨，其实自己也不算很明白，为什么只是这样简简单单地望着对方，就会在脑海深处想象很多很久以后。 当晚林砂在酒店房间的床上留宿，吴晨非要在沙发上凑活一晚假装绅士。 等到第二天太阳升起，套房里原本纷纷乱乱的所有都收拾完毕了。 林砂揉着眼睛朝周围看看，发现这家伙竟然换好新衣服，坐在床边的地毯上玩手游。 吴晨听到声音后抬头：“你醒啦？睡得好吗？” 林砂很少在如此私密的时间与人近距离接触，他拉起被子遮住半张脸，才有些腼腆地问：“不是有工作要去赶高铁吗？” “嗯，可是这里没有你家方便，我怕别人照顾不好你。”吴晨美滋滋：“而且可以多相处一会儿啊。” 林砂可能是脑子没有完全苏醒，才脱口而出：“不用特意管我，一次两次觉得新鲜，时间长了都是负担。” “才不是！”吴晨忽然抬高声音：“谁会觉得自己每天都应当做的重要事情是负担啊！“ 林砂眨眨眼不回答。 吴晨拉开被子瞪瞪他，俯身亲了下脸，然后才轻轻俯身把林砂打横抱起，放在轮椅上。 林砂有种小时候在家被父亲无私关爱的错觉。 吴晨弯起嘴角：“总而言之，老师有瓷器一样的脾气，我就当瓷器一样对待，适合在一起的人，肯定有外人理解不了的方式，这个方式咱俩应该一起寻找。” 林砂淡笑：“大道理比谁都多。” 吴晨：“才不是大道理，我怕你觉得我理解不了你，最近刚好遇到这样的剧本，是晋江网的一个新IP——啊，就是女孩子们看书的网站，里面的男主角就坐在轮椅上，虽然情节很简单，但是感情很细腻，有点想接下来呢。” 他说着就从包里翻出叠厚厚的稿纸。 砂尘的伪证_48 林砂完全意外。 吴晨笑：“虽然我年纪小了些，又算不上什么坎坷的人，但也会努力去理解人物的，如果我得演的不错，那会不会也就有那么一点点……理解到老师的生活呢？” 第30章 林砂曾以为自己还算了解吴晨，可是今年与他重逢、并且发展到如此匪夷所思的地步后，他又逐步动摇原本所有根深蒂固的看法。 在宽裕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小太阳，应该快乐坦荡无心机。 但吴晨还有难得的乐观和少见的努力。 处在同样的年纪时，林砂并不比吴晨懂更多的事情，甚至还以种非常幼稚的姿态陷入无谓的恋情。 如今回想起来，真的傻到离谱。 独自留在北京的时候，林砂每天都在认真研究许云想要的那首歌。 他看了不少电影，又从原来的老歌里找灵感，整个人疯疯魔魔地沉浸进去，时间过得飞快。 等到终于谱出个雏形出来，已经是一周后的事了。 Demo邮件发走，林砂难得有精神出门去按摩，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腿，按摩师也失去了视力，真是“相得益彰”的悲惨。 也是因为年轻的关系，还是多少害怕越来越支离破碎。 有规律地按摩习惯让他的腿仍旧能够掰直，摸起来只是太瘦了也并没有萎缩。 这算是苦涩之中值得庆幸的小事了。 按摩师的手法很熟练，边按边耐心劝道：“小林啊，你要多晒晒太阳，平时自己也得按，千万别自暴自弃了，说不定以后医学发达了，就能站起来了呢。” 这种痴心妄想林砂基本忽略不计，只是微笑答应，不想让对方难堪。 按摩师说：“之前同事告诉我你是搞音乐的，真有才啊。” “混口饭吃呗。”林砂淡淡地说：“真有才的到我这个年纪，早就出头了。” “那可不一定，像我喜欢李宗盛啊，那种有内涵的，不得生活经历多了才写得出来？”按摩师完成工作，帮他翻身坐好，端来杯温水说：“别丧气。” 林砂默默地瞧着他，见人家虽然视力有问题，却在房间行动自如，在暗自佩服的同时也途胜出些力气：虽然自己算不上幸运、但也绝对不是不幸吧？每个人都有生活的难处，还真没必要对命运感到自卑了。 从按摩店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太阳仍旧灿烂无比，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林砂刚想给熟悉的司机师傅打车，就收到了张亦风的短信。 里面照旧没有啰嗦，只简单几个字：“云姐听到很满意，希望尽快填词。” 许云绝对是流行音乐圈的泰斗，尽管这几年慵懒低调了，却仍旧是谁都跨不过去的高山。 一种难以言喻的自豪从林砂心里喷涌而出。 他郑重其事地回复：“好的，谢谢你。” 张亦风并未回复。 也许之前的那股子感情上的冲动，已经因为一次次拒绝而湮灭了吧？ 这样很好，大家都省的麻烦。 林砂身体里比大熊猫还要稀少的快乐压抑不住，破天荒地给吴晨发微信：“你什么时候回北京？我们去外面吃火锅吧。” 忙忙碌碌的吴晨杳无音讯。 林砂也不失望，嘴角还一个劲儿的上扬，就连路人都为之侧目。 身为劳模小鲜肉，吴晨又矜矜业业地录完了这个季度海量的综艺节目，他再飘回北京的时候，整个人都瘦到极致，直接从机场飞奔到公司跟老板拍桌子：“刘姐，差不多就行了啊，我接下来真打算好好把唱片做掉，不能再这样没日没夜地乱搞了！” 刘澄给他拿饮料：“你急什么啊，我知道你累，可以适当少做一点。” 吴晨：“适当？” 刘澄：“你也很明白，唱片投入多少、产出多少，这几年是你的黄金期，不好好把握——” “什么黄金期啊，拍堆综艺就黄金了？那叫作品吗？我不是看不起做综艺的，但我不是主持人、不是谐星，它没办法让我走的更远。”吴晨抱手：“反正我心意已决，虽然我的事是您说了算，但我相信您会尊重我个人意愿的。” 刘澄无奈而坐：“让我考虑下吧，你也刚忙完，不如回去休息一天。” 一天，对于分分秒秒都值钱的小鲜肉来说，已经很奢侈了。 吴晨眼珠一转，趁机答应下来：“好，但刘姐你别让我失望啊！” 林砂的父母都是好模样的人，他从小就长得可爱，刚上中学那会儿更是班上最俊俏的小班草，当然会很在意外表，可是那些身为帅哥的自尊，早就被一张冷冰冰的轮椅打破了。 后来这些年，衣服无非黑白灰，头发稍微长了些可以挡住脸，话不多也爱低头。 一副畏缩沉闷的模样，活该跟桃花无缘。 可是，上帝又为什么让吴晨重新搅乱一池心水呢？ 林砂没猜透命运的含义，只是本能地受着引诱靠拢过去。 这日，他特地买了新的衬衫和鞋子，发型变得利落，到火锅店的包厢时，脸也浮现出笑意。 不过所有小小的处心积虑，都被乱兴奋的吴晨忽略了。 那家伙忙里忙外地上了好多菜和饮料，然后才小心关门，坐到旁边说：“老师放心吧，这是我哥们开的店，没外人，你看装修讲究，食材更讲究，光菜的涮法都写成小册子！” 林砂好奇想要阅读。 砂尘的伪证_49 吴晨却抬手抢走：“不不不，让我来负责当火锅厨师！” 林砂习惯性地瞥瞥他，嘴角却有弧度。 吴晨也不晓得他为什么心情这么棒，开心聊天：“你知道吗，店老板就是我原来一起玩倩女的人，叫白易！特别爽快！也不知道今天来不来，可以给老师介绍一下。” 林砂表情僵住，甚至带了点恐惧：“不用了吧。” 吴晨眨眼。 林砂当然认识白易，那是他们当初打副本的固定队员，交集不少、了解彼此的性格和说话的方式，甚至掌握不少八卦，万一…… 吴晨问：“怎么了？为什么发呆啊。” 林砂回神笑笑：“没有，就是想请你吃顿饭谈谈心，就别叫别人了？” 吴晨答应：“好啊！我才不会给自己找电灯泡。” 林砂把心放在肚子里。 可是包厢的门，却被人从外面敲响。 第31章 敲门的正是老板白易。 他很热情，拎着两瓶酒进门问：“你来怎么没跟我说啊？” 吴晨笑：“您多忙啊！再说我们俩就吃顿饭，有什么好说的。” 林砂略显紧张，但还是抬眸礼貌地问候：“你好。” 白易也是有修养的人，并没有对轮椅的存在显露半点大惊小怪：“你好，这位是……” 吴晨起身介绍：“是我公司的创作老师，他叫林砂，我们刚说起你呢。” 白易见这小子挤了挤眼睛，不由意识到了什么，笑笑说：“初次见面，快尝尝我们的店里的食材吧，有什么需要就叫服务员，算我请客，就不打扰你们了。” 吴晨对朋友的识时务很满意：“嗯嗯，改天再找你喝酒。” 白易关门离开。 林砂这才觉得僵硬的身体自如了些，干咳了几声问道：“你在游戏里的朋友，都会发展到生活里吗？这叫什么——面基？” 吴晨笑了几声：“聊得来就见面继续玩啦，没什么呀，不过现在是不可能了，毕竟当了艺人，以前玩倩女的时候，白易请帮会里在北京的人吃饭，我就去了，不少都见过吧？” 那件事林砂也知道，他当然不敢露面，为之找了无数借口。 吴晨似乎也想到什么，哼了声：“我被骗的时候，那人不肯来聚会，我就应该有所意识了，结果还傻傻的相信他，如果真的那么喜欢我、对我好，干吗不敢见我？” 林砂握着筷子走神：“因为是男人？如果他知道你并不介意性别，也许就……你别生气啊，每个人都有难言之隐的。” “算啦，我怎么又跟老师唠叨起这件事。”吴晨见锅开了，立刻往里面下肉：“尝尝，不好吃我们去揍老板！” 林砂侧目他生龙活虎的样子，心里的往事就像个漩涡。 转啊转啊，渐渐沉了下去。 白易想必是个阔绰又大方的人，送的酒价格不菲，最后饭钱也极力拒绝。 林砂想着要请吴晨吃饭的，见状也没推辞，为了不打扰他们朋友间聊天，便到门口透了透气。 “那个……不会就是你说的、恋爱的对象吧？” 白易果然猜了出来。 吴晨抱手大方承认：“对啊。” 白易小小的惊讶：“你、你之前不是很恨沐小小装女人吗，如果不在意的话——” “我是生气他骗我！别拿垃圾和林老师比！”吴晨强调。 白易没办法：“那这位林老师的腿，是什么毛病，能治吗？” 吴晨摇了摇头：“不知道，不敢多问。” 白易顿时锤了他一下：“你也太随便了吧，这不是开玩笑的事啊，未来怎么样，想清楚才对，就算玩的话，也不该找这么麻烦的对象！” “我不是在玩！”吴晨强调：“只是追问这种事的话，林老师的自尊会受不了的。” 白易说：“迟早要问，而且如果有治愈的希望，大家也能想想办法。” 吴晨的眉头拧巴成一团。 白易道：“相信我说的话，如果两个人要一起过日子的话，是不会讲究什么自尊的。” 这个道理，吴晨尚不明白。 白易拍拍他的肩膀：“早点回去吧，有机会找我喝酒。” 吴晨这才答应下来，在服务员们远远的关注目光中离开了火锅店。 火锅店的位置很偏僻，周围都是高档餐厅，虽然名车停了不少，却不存在什么行人。 推着轮椅慢慢散步，让微凉的春风吹散火锅味，是很享受的时刻。 然而林砂却为吴晨担心：“不怕记者拍到吗？” “拍到他们又会多想什么？”吴晨忽然附身吻了下他的头顶，笑说：“这样才会多想。” 砂尘的伪证_50 林砂紧张回头。 吴晨说：“其实有点自暴自弃了，想要引起轩然大波和公司解约也无所谓，他们把我当成赚钱的机器，不相信我有创作作品的能力，所以根本不在意我的意见，每次我去争取啊，都一拳打在棉花上似的。” “这不是很正常的吗？公司要赚钱，又不是为了照顾你才存在。”林砂劝慰：“所以你要努力啊，在夹缝中证明自己，才会有更多自由的空间。” 吴晨沉默片刻，点头：“会的，会证明自己叫老师看看。” 林砂放心的微笑出来。 他和这个年轻人有没有结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看着他往更好的方向走去。 吴晨忽然走到轮椅前认真问道：“可以跟林老师约一首歌吗？放在我的新专辑里面。” 林砂微怔，然后答应：“好啊。” 吴晨说：“我也在认真写歌，不想要别人手把手的教了，你小心被我超越啊。” 林砂失笑道：“嗯。” “笑什么？少瞧不起我啊！”吴晨插着风衣兜瞪眼睛，一副傲娇样。 “没有瞧不起，你会走的比我远很多。”林砂诚恳地说道。 吴晨发誓：“不管我走到哪，都会和老师一起的，当然是好的地方，不过是坏的地方，也希望你别不给机会就离开我。” 林砂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去把他袖口的带子系好，然后又温柔地弯起了眼睛。 给天后填词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只要想到字字句句会由她唱出去给每个人听，就紧张得压力山大。 在家宅了七八天，稿纸扔了满地，当作参考的书摞到摇摇欲坠。 成果却仍旧叫人满意不起来。 林砂读了遍最新的稿子，然后趴在桌上喃喃自语：“好做作啊，美好的青春什么的，根本就写不出来。” 小乌龟从面前悠闲爬过，根本就无法理解人类的苦恼。 林砂摘下护目眼镜，把短发都揉乱了，想着还要去交稿，害怕大家失望的眼神，又因为好无头绪而难过至极，竟然没出息的哭起来。 他是很难因为生活起伏而动容的，但一写起歌，就感性到不像样。 没想到正在崩溃的时候，客厅竟然传来开门声。 林砂胡乱擦了下脸，瞪向门口。 片刻后吴晨就拎着大包小包出现，一脸无辜道：“怎、怎么了，不是你说我可以自己开门的吗？” 林砂把面前的白纸收起来：“没事……” “老师，你怎么又哭啦？谁又欺负你了？”吴晨这才发现端倪，扔下东西紧张地冲到书房。 林砂摇摇头。 吴晨急到跳脚：“到底怎么啦？！” 林砂知道不回答他就会一直闹下去，这才简单概括：“写不出词，心里有点烦。” “哦哦，是许云姐的歌吗？”吴晨这才明白过来：“老师对自己要求太高了。” 林砂低下头：“不是高，是选了不适合自己的工作，因为是天后好不容易眷顾我，想着傻瓜才会错过这种机会，于是根本没考虑就接下来，可是写起来才发现，自己对那种阳光美好的东西，是没什么感觉的。” 吴晨拿过他手里的稿子看了看，然后盘腿坐在轮椅前抬着头说：“不一定要阳光美好啊，老师的歌词永远都是很温柔、可是又很虐心，所以才会流行起来嘛，其实每个人活着都会痛苦，听众们也不例外，快乐的歌会打动谁啊，对吧？” 林砂犹豫：“可是电影……” 吴晨握住他的手：“电影我看过样片，没那么肤浅吧？别管别人是怎么看的，老师写出想写的，就算许云姐不欣赏那也没办法，要是现在就违心的话，以后肯定会更不甘心。” 林砂没想到自己会被他开解，可是吴晨讲的话，半句都没错。 “好啦，而且你这几天跟失联了似的，真叫人担心，再怎么专注，偶尔也要放松下心情。”吴晨笑嘻嘻：“我去学了下咖喱的做法，做晚饭给老师吃吧。” 说着他就离开书房，还帮忙拉上门，露出笑说：“不打扰老师哦。” 林砂呆呆地坐在书桌前，眼睛还有点肿，心情却已经平静了下来。 屋外隐隐约约传来了一点动静，是吴晨极力压抑下做饭的声音。 他没有觉得吵，他觉得温暖。 原来真实的喜欢并没有什么惊世骇俗的痛楚，只是因为对方的存在而向往着，只是无条件地相信对方的每一句话，才更加愿意正视自己的美好与丑陋。 这种感觉，是他从前未曾有过的踏实。 第32章 林砂写歌一直很用心，但这回给许云的作品也是付出了前所未有的精力，才终于填上满意的词。 邮箱发出去的那晚，他犹如完结掉什么巨大的任务一样，整个人都从压力中释放出来，以至于在家里发起了低烧。 又被公司逼迫去了外地的吴晨很着急，大晚上打来电话询问：“老师，你没事吧？我现在回不去啊，估计节目得录到后半夜了。” “没事，睡一觉就好。”林砂如此回答：“你少给我打电话，那样我还能多睡会。” “好好，我不打扰你了，记得吃药啊。”吴晨说：“我尽快飞北京。” “真的不用。”林砂说完就咳嗽起来。 吴晨很郁闷：“写歌也不准胡乱拼命，要爱惜自己好不好？我不吵你，你醒了给我发信息。” 砂尘的伪证_51 林砂听着他周围吵吵闹闹的，嗯了声就放下手机，对着天花板发起呆。 这样自然而然的关心，好像还真成了恋人似的。 他忍不住苦笑，鬼使神差地用给木叶亭下的微信小号，给吴晨发了个表情。 没想到日常兴奋剥削的吴晨却回复：“我今天心情不好哦，先睡了。” 林砂打字：“怎么了？” 吴晨并没有任何回应。 林砂淡笑，倒为此而放心。 只要知道吴晨不那么在意过去的错误，他总是盈盈晃晃的别扭就会被压制住。 睡意袭来，病中的林砂进入了梦乡。 事实上，吴晨当然没机会睡觉，他又泡在综艺节目录制现场，的依然穿着最时尚精致的衣服、笑容满面。 笑是偶像在努力贩卖的商品，从来不是他的真心。 要求被刘澄和Muise忽略已经很气了，偏偏林老师生病时他还被困在上海的综艺摄影棚里，真叫人恼火。 这晚录制的是个歌唱类的比赛节目，被重金邀请来的吴晨虽说是特邀评委，其实当然是流量担当。 出道爆红后，在艺人中间的尴尬地位，他早就习惯了。 虽然总是可以混到C位，走到哪里都粉丝无数，背后却没有作品支撑，其实很丢人的吧？ 那些参赛选手当然也这样想，表面上恭恭敬敬叫声吴老师，实际不过为出名而委曲求全。 吴晨左右两边都是有几十年经验的老歌手，他困到心跳加速，却仍旧强打精神，一边用自己在韩国所学点评选手的表演，一边要时不时带动下气氛，不让综艺氛围太死板。 结果好不容易熬到凌晨三点录完，正打算买机票返京时，节目导演又出了幺蛾子，和经验不多的宁旭纠结起来。 吴晨只好揉了揉眉心，亲自上阵：“什么情况？” 宁旭着急：“晨哥，之前明明通知是今天录一期，一周后录一期的，结果平台调整了播出时长，想明天继续录。” 吴晨拒绝：“那不可能，我明天还有别的行程，不接受临时增加的工作。” “小晨！小晨！”导演看他要走，赶紧追在后面说好话：“怪我们新来的员工没经验，没有和Musie沟通好，但是现在录迫在眉睫了，你是这期的嘉宾导师，现在节目组没办法找别的艺人替你，真的不合适，我们的播放量和收视率你也是知道的，就明天一上午，通融下吧。” 在娱乐圈得罪一个人，简直就像推到一排多米诺骨牌。 吴晨和这导演也是认识很久了，沉默之后给出答案：“我是真的有行程，如果你可以接受的话，现在换个妆发开始录，明早七点我走。” 干这行基本上都是弃健康于不顾的，导演喜出望外的点头。 宁旭为难：“晨哥，你都录了十几个小时了……” 吴晨摇摇头：“没关系，别废话了，赶紧安排。” 宁旭不像王智那样有发言权，只得忙忙碌碌地干活去了。 所谓的嘉宾导师多半是成名已久的音乐人，忽然让小鲜肉弹着钢琴给选手们挨个指导，还真是新鲜。 吴晨歌曲的销量和下载量都是粉丝操起来的热度，说服力实在不足，好在节目组准备精心，为了塑造他的专业形象耗费了不少苦心。 加之选手中间也有颜控党，不乏近距离接触吴晨就乱兴奋的是，故而录制也算顺利。 疲惫的工作一直持续到清晨五点，又换上来位年轻的选手徐子彦。 吴晨礼貌地打招呼，伴奏陪着练了两遍。 可不知道徐子彦是累了还是故意，不是唱错词就是乱拍子。 吴晨停手说：“怎么回事？你们已经是十六强的选手了，还会出这种基本的问题吗？” 徐子彦才十八岁，顿时低头偷笑。 吴晨心里牵挂着林砂的病，的确心情不佳，不由皱眉：“我不觉得有什么好笑的。” 他起身走到徐子彦面前，亲手打着拍子示范唱了几句：“明白？” 徐子彦嘟囔：“以前吴老师也没少犯错吧？” 吴晨一愣。 宁旭在旁边示意喊停，节目组却唯恐天下不乱地继续拍。 徐子彦又说：“要不是为了配合吴老师行程，我们也不用唱到天亮，实在是没精力了。” “累？”吴晨摔下乐谱：“做歌手、做艺人，哪有不累的？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每天都在海外训练十五个小时，舞台永远是给有准备的人留着的，我觉得你没有准备好，不适合这个舞台，也不适合这个节目！” 徐子彦长得小可爱模样，比他矮了十多公分，仗着人气高年纪小，立刻不高兴地摔门而去。 吴晨并没有再说什么，反倒是工作人员在旁边手忙脚乱了起来。 原本打算赶着半夜回北京探病，计划全因意外彻底泡汤。 永远在忙碌的吴晨下了飞机就直奔代言商品活动现场，等到终于应付完毕，都已经是将近傍晚的时候。 宁旭黑眼圈堪比熊猫，在保姆车里没出息地偷喝红牛，感慨道：“晨哥，你都一天一夜没睡了，皮肤怎么还这么好啊？” “卸了妆再看看？”吴晨哼了声，抱手望向窗外：“送我去林老师那，然后你们就休息吧。” “哦。”宁旭从来不多问他的私人生活。 吴晨带上口罩：“算了，找个大点的药店把我扔下就好。” 仍旧在发低烧的林砂也很惨，睡了十多个小时后，才虚弱地爬起来煮面给自己吃。 砂尘的伪证_52 没想到清汤寡水的面条刚出锅，防盗门就被打开了。 林砂咳嗽着到客厅，看到吴晨的模样不禁笑：“干什么啊，刚表演完吗？” 吴晨揉乱了发型师精心打理的短发，脸上流行的韩系妆也没卸，不好意思道：“嗯，担心你不舒服啊，一得自由就跑来了，这些药有适合你吃的吗？” 林砂心疼：“我没关系的，你稍微休息下好不好？” 吴晨伸手摸摸他的额头试温度，蹲到轮椅前：“老师别这么拼命了，虽然好歌都是心血熬成的，但我不想老师不顾自己的健康。” “嗯，以后不会了。”林砂拍拍他的手：“没来得及吃饭吧？刚好面熟了，我们一起吃。” 吴晨点头：“好啊。” 林砂这才转着轮椅回厨房，特意煎了两个蛋端出来。 可惜早就有点撑不住的吴晨，竟然连外套都没脱，就趴在餐桌前睡着了。 林砂慢慢靠近，轻轻地摸了下他的后颈。 吴晨瞬间惊醒，揉揉眼睛说：“啊，不好意思！” “是不是通宵了？”林砂郁闷：“Musie给你安排的工作，就算超人也干不完，你为公司赚了那么多钱，怎么就不能让你轻松点呢？” “资本家嘛，反正坚持几年就解约。”吴晨露出笑来，忽然探头亲了下他的额头：“嗯，能量充上了。” “少这么白痴，快吃吧，吃完早点回酒店休息。”林砂递给他筷子。 “不要，我就赖在老师家。”吴晨立刻宣布，然后才低头狼吞虎咽了起来。 大概是饿了太久，即便是只有青菜鸡蛋的家常面，也变得特别美味。 林砂看得出吴晨是真的累傻了，竟然没再为难他，放纵这小子在自己家里洗了个澡还躺到床上。 吴晨咕咚咕咚喝掉半瓶水，把手搭在额头前：“林老师，我怎么头晕眼花的，不会被传染了吧？” “你那是困的，快睡吧。”林砂坐在旁边靠着枕头翻书。 吴晨侧身偷看他，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能抱着老师睡吗？” “不可以。”林砂抬手咳嗽。 吴晨置若罔闻，支起身子搂着他躺平：“你的病还没好呢，不准熬夜。” 无法反抗的林砂也不怎么想反抗，他扭过头望向吴晨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工作真的烦死了，可是想着老师都那么努力，我也坚持下来了……”吴晨喃喃说道，轻吻过他的鼻尖，就闭上了酸涩的眼睛：“可不可以明天七点叫我起床啊……要去广州……” “嗯，好好睡吧。”林砂从来没有羡慕过他身后的光芒万丈，反而觉得被当成钞票打印机的吴晨有点可怜。 吴晨迷迷糊糊地说：“如果每天都可以这样就好了。” 他的手还拉着林砂的手，指尖微凉，掌心却温热。 林砂微微弯起嘴角，也抬手关上遥控灯准备入睡。 如果身体可以记住此刻的感觉，那多幸福，就算在现实中没办法重温，若能在梦境中复刻，也就别无他求了。 第33章 许云的答复就像一场考试的分数，没有揭晓就总叫林砂心里惴惴不安。 他忐忑地等了两日，张亦风的微信终于传来：“云姐对词也挺满意的，她说细节可以自己调整，林老师的效率比我想象的还要好啊。” 林砂顿时有种不真实的惊喜：难道国民女歌手真的要唱自己的歌了？想必到时候老爸老妈会很高兴的吧？磕磕绊绊的创作道路，终于要顺利一些啦。 没想张亦风又补充：“但是有个新情况，你方便出门吗，还是我去找你？需要当面说。” 林砂把黄金龟放回盒子里，想了想才回答：“那就去公司聊。 张亦风欣然答应：“好，下午三点见。” 林砂狐疑地放下手机，对此人的短暂安心再度变得漂浮不定了起来。 很多人都说，上流社会只认阶级和血统。 这句话半点不错。 张亦风、或者刘澄，还有他们家七七八八的亲戚早两代就在娱乐行业开枝散叶，所以虽然这个人才进Musie做管理没多久，就已经混得如鱼得水了。 倘若换个没名没份的，需要努力多少年才有同样的成绩呢？ 人家有任性的资本，而旁人只有拒绝的权利。 ——除吴晨以外，林砂把大部分世事都看得很清楚。 转着轮椅进到张亦风办公室，空气虽因空调而温暖，却叫人心底发冷。 林砂尴尬微笑：“到底有什么事不能电话说？” 张亦风衣身西服革履，正背对着阳光翻阅文件，闻声起身态度颇为亲切：“不是讲了到楼下给我打电话吗？” 林砂：“不用，早习惯靠自己了。” 张亦风也没有拐弯抹角，拿过两瓶水，坐到他旁边沙发上淡笑：“当然是关于歌曲的事。” 林砂忐忑：“许云姐不是很满意吗？” “但你知道，她有个御用词人，已经合作起码二十年了，最近有个作品也跟那电影合的上，而且名气大、有受众，片方很喜欢。”张亦风解释道。 砂尘的伪证_53 从开心到失望，这种感觉不是不难受的。 但林砂的表情没有半点变化：“那……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张亦风有些惊讶：“就这样算了？” 林砂的手心有点出汗：“当然不想算了，许云捧红过那么多音乐人，谁不想改变命运？但有什么办法呢？” 张亦风靠到沙发背上：“我可以替你争取啊。” 林砂仿佛觉得好笑一般，清秀的脸闪过丝戏谑：“可你凭什么会替我争取呢？” 张亦风说：“这个问题就要林老师来回答我了。” “我还以为你至少是真的欣赏我、尊重我！”林砂忽然严肃：“其实这件事你早就准备好了吧，以为我舍不得机会，就会改变对你的态度？那你真是想太多。” 他讲完就努力转动着轮椅往外走。 张亦风猛地从后面拉住他：“为了让许云同意你给她创作，我付出了多少你知道吗！可你上次还不是一声不吭就接受了？让别人在背后默默为你牺牲却不能被承认，就是你说的尊重吗？” 林砂生气地打开他控制轮椅的手：“那算我错了吧！以后但凡跟你有关系的事情，我退避三舍……唔……” 话还没来得及讲完，竟然就被张亦风的吻堵住。 这又冰凉又强制的吻，让唇齿相碰，碰得生疼。 林砂拼命挣扎，直到尝到了血腥味，才重获了自由，他一把将旁边柜子上的花瓶甩到地上，发怒道：“你不要总是欺负我不能动！张亦风！你根本就不是诚心做这个工作的，就是想找我的麻烦对吗？好，我可以不给Musie写歌！以后我们两个井水不犯河水！” 张亦风捂着嘴角，终于找回点理智：“对不起，我……” 林砂全身都在发抖，再也没多说什么，立刻就混乱地朝门外移动。 “你是跟吴晨在一起了吧？”张亦风轻声道：“我以为以你的聪明，很快就能看透他有多不靠谱，结果林老师也是只看脸的人吗？” 林砂皱眉回头：“明明是你自己有问题，为什么总是找别人的不是？！” 张亦风的目光渐冷：“没了王智，你以为他能混的多好？既然这么嘴硬，以后想求我时就别后悔。” 林砂厌恶地扭过头，转着轮椅夺门而出。 张亦风的表情从怒气变为懊恼，最后颓然坐回沙发上，用手挡住了额头。 任何人被冒犯，都会不舒服。 即便不是娇滴滴的女孩子，林砂还是觉得恶心难堪。 他回到家后在卫生间刷了好几次牙，仍旧摆脱不掉当时的惊恐。 不晓得是不是冲动，林砂忽然拿出手机给苏秋发短信：“秋姐，最近比较累，想休个假，别给我接写歌的工作了。” “好啊，你好好休息，许云姐的歌有结果了吗？”苏秋热心肠。 林砂想了想回复：“不知道。” 苏秋说：“那我看到亦风问他一下，你放松放松心情吧。” 林砂迟疑地把手机放到腿上，有那么刹那间想要联系吴晨求得安慰。 可还是……别再找更多麻烦了…… 他选择苦笑放弃：人真是好奇怪啊，对父母也是、对喜欢的人也是，为什么越在意，就越不想坦诚不好的遭遇呢？毕竟不好才是人生的一大部分啊。 《倩女幽魂》的世界里一如往昔的热闹欢乐。 网游里虽然有三教九流的人，却像极了世外桃源，和复杂的生活半点关系都没有。 烦闷的林砂确认吴晨并没有上号，久违地用木叶亭下给帮众们唱歌。 为了保护隐私，声音是经过变声处理的。 但呼吸和节奏的掌控仍旧专业，惹得众多妹子开心不已，一直在帮会频道刷鲜花表情。 林砂拿着手机忘我哼着曲调，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身体变成这样，或许自己也想成为个歌手都说不定呢，但那对于现实而言，早已是无稽之谈了。 整曲唱罢，帮会里的妹子争相发语音吹捧，再也没半点矜持。 对此林砂早就习惯，正欣然接受的时候，忽有个眼熟的ID冒了出来。 【小慕慕】：哇！原来师父唱歌这么好听啊！ 【陈皮兔丁】：对啊，你不知道吗？去年新年帮主还在YY开演唱会呢！ 林砂顿时觉得丢人极了，几度犹豫要不要下线，吴晨又发来私聊。 【小慕慕】：小哥哥！你唱歌很厉害呀！有点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木叶亭下】：是吗？ 【木叶亭下】：今天课不多？ 【小慕慕】：还好～再多也得陪你一会儿呀，带我去把高昌打了吧？ 林砂转移话题成功，放下手机松了口气。 这时客厅传来开门的声音。 已经坐在被子里的林砂吓呆了，先是把手机静音，然后才仓皇抬头：“你、你怎么又来了！” 吴晨拉下口罩露出帅脸，不满意道：“喂喂！怎么每次老师看到我都像看到贼，就不能高兴一点吗？！” 说完他就猛地扑到床上，压住他说：“给我充充电！” 好像两人最近已经有点习惯亲吻了，但林砂脑海里忽然闪过张亦风的脸，别扭地侧过头拒绝：“别闹，我今天很累。” 砂尘的伪证_54 “好嘛。”吴晨失望，然后爬起来坐在旁边玩手机：“这个骗子说带我打战场，怎么不动了？” 林砂手指僵硬，不易察觉地关掉了APP。 “嘿！还下线了！”吴晨恼怒：“我真怀疑自己魅力是零啊，明明之前骗子答应说跟我结婚，可是一点都没变热情，而且这几天根本不提这事了，老师你快开你的号帮我问问他！” “无聊，别和我扯上关系。”林砂故作自然地拿过他的手机：“今天没通告？不如早点休息。” 吴晨每次来过夜都要遭到拒绝，毫无防备地听到这话，立刻绽放了个灿烂的笑容：“好啊，我去洗个澡！你帮我把战场打了吧？” 这家伙半点也不见外，把自己手机塞到林砂手里，就起身溜达去了洗手间。 睡前排排坐的聊天，好像是老夫老妻才会做的事情。 两个正在暧昧期的人，其中还有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实在是有点别扭。 林砂没有任何准备更进一步，他瞧着吴晨擦着头发晃回卧室，忽然提议道：“好像今天有集你的综艺要播了，一起看看吧。” 美滋滋的吴晨顿时跌入修罗场：“啊，不用了吧？哪个综艺没我啊……” 林砂说：“可是我很少看呀。” 话毕他就把投影仪打开，用网络连接了爱奇艺。 吴晨一下子扑倒在床上：“哎哟喂——” 林砂阴霾了整日的心忽然晴朗，甚至笑了出来。 吴晨厚着脸皮趁机躺到他的腿上，眨眨眼睛说：“老师想上节目吗，我可以帮忙哦。” 林砂：“= =才不想。” 吴晨弯起嘴角：“我猜也是，你的脸只有我能看。” 林砂瞧向电视不理他。 吴晨仰着头说：“其实林老师长得很漂亮啊，特别是嘴巴，有种古典美。” 他说着就手欠地摸上去。 林砂不好意思地躲开，用力握住吴晨的手指：“别闹。” 吴晨疑惑：“你的嘴角破了诶。” 林砂心底一凉，正不知怎么回答，幸好节目忽然蹦出来的精彩提要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正是吴晨当嘉宾导师、对少年选手徐子彦发火的桥段。 原本就很剑拔弩张的现场，被孤儿剪辑师一处理，更是□□味十足。 随之而来的弹幕遮盖了整个屏幕，除了少量嘲弄吴晨的黑子，大部分都是有组织的粉丝在吹捧偶像对工作态度专业、严厉帅气，大有去集体讨伐徐子彦的气势。 吴晨早忘了那天的纠纷，后续也没想着要处理，此刻不自在道：“哎呀，都是编排的节目效果，快关了吧。” “不可以……随随便便给自己增加敌人啊，这个行业里的人，被名和利调的都疯了，任何事都干得出来，就算你好似高高在上，也很容易就被搞到跌进谷底。”林砂担忧地低头看他：“学会不失底线、但步步为营好吗？” 吴晨仍旧躺在林砂的腿上，沉默半晌才认真地点点头。 第34章 吴晨又上热搜了，因为在节目批评徐子彦的事，八卦来势汹汹。 原本他的粉丝组织由王智控制，现在转手到宁旭手里，处理起突发事件自然经验不足。 那些疯狂的妹子自行去diss了不出名的小明星，难免引起了社会大众的不适，看起来像是吴晨自视甚高、欺人太甚，结果被好些个大V一闹，又无端为吴晨惹了一身麻烦。 当红艺人的名声公司是非常重视的，刘澄看到状况后，立刻把正在做歌的吴晨找来质问，说得比林砂还语重心长：“你这个孩子，就是该认真的时候不认真、不该认真时胡乱开炮，批评后辈的话让老艺人说出来可以，你怎么能说呢？” “我知道我不够格，也出道没多久。”吴晨坦诚承认：“所以已经在反省自己的错误了。” 刘澄叹息：“你和徐子彦根本不在一个咖位上，搭理也掉价，干脆别回应了。我让他们研究下换个什么话题能把热度压下来吧，别忘了，你的专辑总共只有三个月制作时间，中间还穿插了其他工作，抓紧。” 吴晨点头：“谢谢刘姐，韩国的舞蹈老师已经过来帮忙设计MV了，放心。” 刘澄忽然朝他笑了笑：“怎么最近这么上进啊？以前还不是这样的。” “到了该负责任的年龄了嘛。”吴晨随口回答：“想多赚点资本，让身边的人生活的更好啊。” 刘澄挑眉：“你谈恋爱了？” 吴晨还不至于傻到自挖坑，顿时咳嗽：“怎么可能？你看我跟哪个小姑娘混在一起了，行程那么满，连个饭都没功夫吃，谁愿意跟我好啊？” “最好是这样，别忘了在合约期间你是要对外单身的。”刘澄强调：“现在艺人都讲究个人设，你更不例外。” 吴晨点头答应，又跟着寒暄了几句其他事，才告辞离开。 宁旭在外等待已久，见吴小爷安然无恙的拉门出来，立刻凑近问：“怎么样啊，刘总没发火吧？” 吴晨摇头：“你快联系营销部门处理下这事，别再滚雪球了。” “已经在做呢。”宁旭凑近：“我刚才听到件林老师的消息，晨哥感兴趣吗？” 吴晨疑惑：“什么？” 宁旭说：“他不是给许云写歌来着么，结果被周一齐顶了，周老师是许云的老搭档嘛，没办法。” 吴晨皱起眉头：“这样吗？那约什么歌？折腾人玩？” 宁旭耸肩摊摊手：“具体我这种小人物就不清楚了。” 吴晨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工作是张亦风牵的头，所以听到就心烦，转而问：“许云最近参加什么活动吗，安排下，看我能不能跟她碰个面。” 砂尘的伪证_55 宁旭飞速点点脑袋。 吴晨摆手：“好了，你忙你的去吧，我还有事。” 暂且跟公司告假的林砂比平时还要无所事事，他又不方便出门东游西逛，竟然淘宝了堆工具，给小乌龟搭起了豪华龟屋。 有石有水，还有保暖功能，看起来温馨又舒适。 傻呆呆的黄金龟在一堆工具里面乱爬，并不晓得人类在乱忙些什么。 客厅的门忽被敲了两下，转而电子锁就打开了。 吴晨背着吉他进来，笑问：“哇，你干什么呢？” 林砂回头：“你这两天没工作吗？” 吴晨说：“有啊，刚练完舞，来找你改改歌，林老师答应的给我新专辑的创作还没有呢。” 林砂把黄金龟放回玻璃缸，关心问道：“想要什么风格的啊，专辑企划案能看看吗？” “你喜欢就好，我要唱你喜欢的歌。”吴晨放下吉他，拉着轮椅到沙发面前坐下，面对面地认真问道：“我能知道林老师的伤到底是什么情况吗？” 林砂表情一僵：“都是过去的事了，打听这个干吗？” 吴晨生怕他为此不高兴：“我只是很在意，想知道自己能不能帮到老师。” “想知道是不是有钱、找到好医生，就能站起来吗？”林砂反问，然后淡淡地回答：“车祸导致腰部脊椎断裂压迫神经，膝盖以下毫无知觉，无法行走，各种治疗方法都试过了，父母也不算经济困难，前前后后花了一百多万，基本上没什么治愈的可能。” 吴晨安静地听着，忽然拉住他的手满脸郁闷。 林砂失笑：“真的都过去了啊，还是聊聊你的专辑吧。” 吴晨说：“可对我来说是现在进行时啊，我没有嫌老师怎么样，但我朋友说的也对，如果了解下伤情，能够让老师过的更好的话，是我的责任所在。” 林砂欲言又止，差点就问“你还真想一直跟我走下去？” 但他没问出口。 因为即便吴晨年轻气盛的答案如此，事实也不会那么天真像童话。 “吴晨怒训徐子彦”的话题酝酿了十八个小时，终于渐渐从热搜榜里消失无踪。 深更半夜十二点，躺在枕头上的林砂如释重负，忽然说：“事件平息了。” 吴晨还在地毯上摆弄吉他，闻言笑道：“花钱就能解决的根本没有那么复杂，不过老师说的对，我以后再也不在公众场合发脾气了。” “够难为你的。”林砂翻着手机感慨：“本来就是冲动的年纪。” “老师每天都在看什么啊？”吴晨忽然把他手机抢到手里偷瞄几眼，然后趴在床边笑：“干吗用自己大号跟黑粉吵架，会被咬住不放的。” 林砂尴尬，努力撑着身体想要拿回。 吴晨却丢开吉他压在他身上，低声说：“我们是在谈恋爱吗？” 林砂嗅到带着体温的古龙水味，被如此近距离的肌肤相触弄得憋红了脸，用力拉住吴晨不老实的手：“你干吗？” “是的吧？虽然老师没对我讲过亲昵的话，可是对我却那么好。”吴晨坏笑：“让我留宿，被我亲也不反抗，所以我可以做更过分的事吗？” 林砂慌到心脏都要跳出来了，扭开头皱眉说：“不行，我要生气了。” 吴晨垂眸轻轻地咬了下他绷着劲儿的雪白脖颈：“好嘛，我会耐心等到你也喜欢我那天的。” 林砂的长睫毛抖了抖，暗想：如果我告诉你我早就喜欢你，那结果是好是坏呢？ 吴晨侧躺到旁边拥抱住林砂，小声安慰：“许云姐的事别郁闷哦，张亦风能做的我也能做到，不是替老师走后门，只是去争取应有的机会，就像老师因为我在网上跟乱七八糟的人吵架一样……虽然傻但你不准气我多事。” 林砂惊讶看他：“你要干什么，没名气的小明星可以得罪，许云可不行。” “谁得罪她啊，就是去和云姐套套近乎，尽量把歌推销出去而已。”吴晨捏住他的脸：“不准拒绝，我也是可以保护你的男人，而且，是你音乐上的粉丝——我这两个月总是在想，如果你没有受伤，不是生活不方便，也许比我更适合做偶像和歌手吧？” 林砂心底的那点小愿望，莫名其妙地被他说出来，不禁微微动容。 吴晨把林砂搂紧怀里：“不过没关系，人被一件事打动，这件事不就成了这个人的命运吗？老师喜欢音乐又有才华，所以该来的结果肯定会来，只是会比想象中来的慢一些而已。” “少灌这些迷魂汤了。”林砂闷闷地回答。 “是真的啊。”吴晨按着他的手摸住自己的心脏：“见证到你帮我改的作品，听见你在录音棚歌唱，这里就砰砰的跳得飞快，那时我就觉得，林老师会成为像座高山一样的人，那我也要好好努力，不能差的太远。” 林砂把每个字都听到耳朵里，却并没有回答。 他大部分时间都是躲在小屋子里独自度过的，用黑纸白字勾勒着五线谱，孤独到好像和整个世界都没关系，总觉得卑微又残缺的身体和灵魂，就算随随便便消失了，伤心的人也不会有几个，可是身边这个享受着无尽热爱与大好青春的人，又为什么在竭尽全力用所有美好的词来称赞自己呢？ 难道所谓的喜欢，就是欺已也欺人吗？ 第35章 能在娱乐圈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混的，全都是人精，而能混个二三十年还旗帜不倒，更是有过人的手段与魄力，像天后许云就是其一。她年轻的时候被称作仙女，到如今再想相见，可比跟王母娘娘搭上关系难多了。 吴晨让宁旭想尽办法，过了三五天才打听到个宴会，是许云一位演员老朋友的生日趴，当晚到场的都是巨星和商贾，他努力混到邀请卡后，自然也是用心挑了价格不菲的礼物，才敢登门拜访。 虽然老一辈人欣赏不太来小鲜肉，但架不住他们有女儿、侄女之类的亲戚在场。吴晨露面没多久，就被群富小姐团团围住地搭讪挑逗，硬着头皮笑了半天，终于看准了许云在角落抽烟喝酒，赶快咽咽口水靠近，微微鞠躬礼貌问候：“云姐好。” 许云的皮相仍是年轻的，眼神却带了点沧桑：“你是那个……吴晨？” “对，之前颁奖典礼我们见过的。”吴晨露出乖巧的微笑：“我一直特别喜欢云姐的歌。” 许云也勾起嘴角：“从小听到大的？” 吴晨拿出Ipod表衷心：“现在也在听，想学学技巧，可惜自己没云姐这个天赋。” 砂尘的伪证_56 这些话许云听的已经太多了，进到耳朵虽受用但也没太在意，她把烟掐灭说：”你是刘澄那里的？“ 吴晨点点头：”云姐最近不也和我们公司合作来着么？有个电影的主题曲，写歌的林老师是我朋友。” 许云恍然：“是的。” “希望我也有机会跟云姐合作。”吴晨笑嘻嘻，看似不经意的提起：“云姐喜欢林老师的歌吗，我想收进专辑，他都不肯给我。” 许云说：“还在考虑。” 吴晨赶紧道：“如果能合作成，林老师肯定特别开心，他可是你的老粉丝了，当时这事找上他，他兴奋地都睡不着觉，这个月写歌写到不吃不喝的，想想Musie上下都没更用心的音乐人了。” “嗯，他的歌挺清新的。”许云是个老江湖，话少又滴水不漏，弯着嘴角说：“看来你们的确是很好的朋友啊，上赶着替他背书。” 吴晨认真道：“是很重要的关系，如果云姐唱了林老师的歌，我愿意帮忙宣传。” 许云点点头没说话。 吴晨稍微松了口气过来。 毕竟眼前的时代已经变了，粉丝经济比什么都要有用，往往老艺术家奋斗一辈子，都不如爆火两三年的小鲜肉有号召力 身为乐坛窗器，许云当然是仍旧得民心的，吴晨没指望能轻易打动她，只是想表明即便她选了林砂也不乏好处，而且好处不比选她的老搭档少，所以还是凭心决断最重要。 要说的话说完了，吴晨送上礼物就离开了派对现场。 由于这附近明星云集，狗仔队也格外积极，瞧见吴小爷意外现身，立刻跟车拍个不停。 吴晨在宁旭的帮忙下挤到车上，长长舒了口气，吩咐道：“明天你找下云姐的经纪人，把我给林老师的宣传计划让她看看。” “好的。”宁旭踩下油门驶向大路，认真问道：“晨哥，你为什么对林砂那么好啊。” “还能为什么？”吴晨翻他白眼：“你少管。” 宁旭郁闷点头。 吴晨：“好了好了，你下班吧，到前面路口自己打车回家去。” 宁旭问：“你又要去林老师家啊？” 吴晨顿时啧了声：“我说你八卦上瘾了是不是？！” “那、那个……因为我听说了件神奇的新闻。”宁旭忍不住道：“上礼拜林砂去公司找张经理来着，好像两人在屋里打起来了，花瓶还是杯子什么的都砸了，等林砂出来的时候，嘴角破了哦。” 吴晨皱眉：“你说真的？” “这我敢瞎编吗？”宁旭煞有介事地点头：“好多人都说张经理喜欢林老师，以前也四处打听他的事，后来竟然到Musie来上班了，张经理可是个有名的同志呢，他上一个男朋友还是公司小艺人，后来退圈，不知道去哪里了。” 吴晨听得表情纠结：“靠，怎么那么像变态啊？” 宁旭说：“就是。” “好了好了，你下车吧。”吴晨忽然赶人，等着宁旭让出驾驶座，立刻飞快地坐了上去，踩下油门扭头朝Musie开去。 深更半夜的，公司里绝大多数员工都下班了。 吴晨心里有点烦乱地插着兜溜达一圈，最后停在张亦风紧锁的办公室门前。 妈蛋，这个祸害果然欺负林老师来着，他不会又有什么幺蛾子吧？ ——吴晨眉头紧锁暗自琢磨。 “小晨？你怎么过来了？” 苏秋的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 吴晨瞬间回头：“秋姐？还没下班啊。” 苏秋笑笑：“帮忙录歌呢，没日没夜习惯了。” “诶，我问你点事。”吴晨神神秘秘地跟上她的脚步：“张亦风前男友，是庄南？” 苏秋惊讶歪头：“你怎么知道？问这个干吗？” 吴晨耸肩：“听别人说的啊，觉得很神奇，庄南跟公司解约是因为他吗，现在既然不做金丝雀了，干嘛不复出啊？” 苏秋左右看看，压低声音说：“别乱打听这事，当初俩人闹得很不愉快的，庄南说什么被’家暴‘，还扯到刘总那里，搞得圈里人都知道他是gay，又得罪了Musie，复出什么啊？早去国外生活了吧？” 吴晨顿时咳嗽了起来。 “你到底来干吗的，新专辑进度得往前赶啊，刘总希望你能在学生暑假时宣传。”苏秋用胳膊怼怼他：“我的季度奖金，可就靠你了！” 吴晨拍拍包：“拿乐谱来的嘛，放心吧，主打歌是舞曲，我应付得来。” 苏秋叹息说道：“小晨，你可是同辈里难得认真发展又顺利的，千万要把握住机会啊，娱乐圈此一时彼一时的，必须要打起精神来。” “谢谢苏姐提醒，我靠谱着呐。”吴晨仍旧笑得阳光，和从前一模一样。 最近取得在林老师家随便同船共枕过夜的权利，去酒店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由于在外面耽搁的晚了些，吴晨进门时动作轻如做贼。 没想到偷偷推开卧室门，竟见林砂坐在床边还没睡，而且眼睛红红的，似乎被他忽然出现吓了一跳。 吴晨立刻靠近：“你怎么了？！” 林砂仓皇擦擦眼角，拿起手中的一摞纸尴尬道：“……不好意思，没事做就偷看了你放在这儿的剧本，写得真好。” 吴晨见是那个晋江的言情IP，不由放下心来：”是啊，虽然讲得还是俊男美女的爱情，不过坐轮椅的男主塑造的挺生动，我特别想接下来呢，只可惜公司不是特别同意。“ 林砂问：“为什么啊？” 吴晨脱下外套耸肩道：“怕有深度的角色演不好呗，而且IP有点小众了。” 砂尘的伪证_57 “你能演好的。”林砂脱口而出。 吴晨愣了愣，立刻坏笑着跪上床：“干吗这么相信我啊？” 林砂动了动嘴唇，没有回答出来。 吴晨忽然想起用不着的事来，追问道：“对了，有没有帮我问那个骗子，什么时候跟我的女号结婚？” 林砂呆滞，结巴道：“问了，他说随时都可以，但、但是……” “但是什么？”吴晨不高兴地抱手：“你说这骗子什么都答应，我怎么还是不爽呢？！” 林砂深喘了口气，忽然勇敢问道：“木叶亭下在你心里真的只是个骗子吗？就算在游戏里坑了你，也不至于一直在意吧？是不是你有点放不下，所以才浪费那么多时间在他身上？” 吴晨愣住，眨眨眼睛，竟然开始胡乱兴奋：“咦？老师不会吃醋了吧？！” 林砂移开目光：“白痴！” 吴晨拥抱住他乱亲一通，发誓道：“原来什么感觉我也说不清，但是我现在满脑子都是你啊，不信的话下礼拜带你去参加我们倩女网友的聚会！骗你我被狗咬死！” 林砂紧张：“啊、啊？我才不去，一群二次元小孩。” “老师今晚不对劲啊，呆呆傻傻的。”吴晨捧住他的脸强行跟自己对视，露出酒窝说：“我已经琢磨好新计划了，又跟着骗子结婚太便宜他了，我打算敲他个竹杠，然后在婚礼当天出轨老师的号！假装第三者截图发论坛上去八一八，气死他！你觉得怎么样？” ……这都是什么八点档啊= = 林砂满脸快疯了的表情，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眼前这位小祖宗才好了。 第36章 得到是很不易的事情，一旦得到就要珍惜。 这是我们从小就会受到的教育。 吴晨虽然飘到了云端上，但他很清楚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到底多难得，所以甚少因为放纵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 可是“去保护自己喜欢的人”这个行为，这早就被写在男人的基因中了，永远是年轻时最难抵抗的本能。 次日一早，吴晨便堵在Musie的车库门口，瞧见张亦风悠闲自在地开车进来，立刻尾随了过去。 张亦风很是警惕，很快便停好车皱眉走出来。 吴晨不甘示弱地露面，冲过去就揪住他的领子用力推搡了一下，骂道：“之前对你客气，是懒得跟你有瓜葛，你可别欺人太甚了！” 张亦风扶住领带，怒道：“你发什么疯？” “以后别再碰林砂！你让他不好过，我十倍奉还！记仇这种事我最会了！”吴晨忍不住竖了下中指。 张亦风手插进风衣兜里，莫名笑出来：“原来是因为这个啊，请问你算林砂什么人？” “恋人！”吴晨耿直骂道：“住在一起、睡在一起的那种，够资格警告你了吗？” 张亦风嘴角的笑仿佛凝固在了脸上，好几秒都没有变弱，也没有消失。 吴晨还是担心附近会有熟人，带好口罩准备离开。 “不怕我揍你，闹得全公司都知道吗？”张亦风问：“每天那么多眼睛盯着你，难道丝毫不担心人尽皆知的后果？还是失去现在的名气也无所谓？” 吴晨哼道：“随便你用什么龌龊手段，我既然敢找你，就是想清楚了，如果看着林老师受委屈却装不知道，算什么男人？！” 他讲完这话，没有半分停留，扭头大摇大摆的走掉。 张亦风依然站在原地，喃喃自语地嗤笑：“真是幼稚的不堪一击。” 从前林砂的父母劝了他无数次要努力多见阳光，却没有吴晨的三言两语管用。 又在家闷了整日后的傍晚，他竟然破天荒地转着轮椅下楼，到附近陌生的菜市场买东西。 因为还没到下班时间，道路并不特别拥挤。 那些朴实的商贩看到坐轮椅的林砂也很友好，甚至主动帮他包装打结，所以没花掉一小时，就成功地选购了整篮子的食材。 夕阳映在高楼边缘，映着那些匆匆归家、或牵着孩子、溜着宠物的行人，是很温馨的画面。 “大家都沉浸在如此平凡的生活里，我也并不真的缺少什么、等年纪大些了，应该会幸福的吧？” 这个念头在林砂脑子里飘过，给他带来了种难以言喻的力量。 正在此刻，一个陌生的号码打来电话。 林砂疑惑接起：“喂，你好。” “是我，许云。”电话里的女声温柔动听。 林砂瞬时间就紧张起来：“云姐，有什么事吗？” 许云说：“拿到你的歌已经有些日子了，我再三考虑，还是喜欢这首做主题曲，谢谢你的创作。” “是我的荣幸。”林砂十足的意外，客套完这句脑袋里就一片空白。 许云失笑：“后续的事我让经纪人跟你联系，希望你以后能有更好的作品。” 林砂答应着挂了电话，并不相信是张亦风那个家伙改变心意做好人，最大的可能……大概真的就是许云欣赏自己的才华？ “你怎么出来啦？” 吴晨忽然从背后推住轮椅。 林砂回神，扭头看到戴着口罩的吴晨弯着眼睛瞧自己，不由在那份专注中脸微热：“闲来无聊，买菜做晚饭。” 砂尘的伪证_58 “是准备给我做的吗？”吴晨厚脸皮地追问。 林砂：“我自己也要吃。” 吴晨并不受打击，欠欠地摸了下他的头，然后笑：“刚才在路边想什么呢？魂不守舍的。” “许云接受了我的歌。”林砂回神。 吴晨眨眨眼，由衷地称赞：“我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她不懂得欣赏老师的作品就太没眼光了。” 林砂无奈：“用不着拍马屁。” “对啦，别做饭了。”吴晨看看表说：“今天我腾出时间就是和倩女的网友聚会的，老师一起去玩。” 林砂自然抗拒：“你一个公众人物，怎么能这么胡闹呢？” 吴晨笑：“没什么呀，是白易跟他老婆，还有她老婆的闺蜜，不是外人，今天也是白易哥过生日呢。” 林砂转动轮椅：“那你去吧，我又不认识他们，感觉也不太方便。” 吴晨跟在后面郁闷：“上次不是在白易哥店里吃过火锅吗？你不去的话我也不去了，好不容易有个晚饭时间，我还是要跟老师在一起。” “喂……”林砂被搞得没办法，最后妥协道：“好吧，但是不准喝酒、也不准闹太晚啊。” 吴晨拍胸脯保证：“放心，我有分寸！” 和年轻毛躁的吴晨相比，年纪稍长的白易做事就很贴心了。 他晚上特意安排了环境极为私密的会所包厢，还帮林砂空出方便进出的座位，见面亲切得体地打招呼：“小晨、林老师，欢迎了，这是我老婆常悠，这是融融。” 林砂尴尬点头，望着面前一个大家闺秀、一个小家碧玉，温和开口：“你们好！” “哇！原来与光同尘真的是吴晨啊，白哥说我还不信呢！”融融激动起来：“我是绒球球，现在在手游里叫陆融融～！我们不是经常一起打副本吗？” 吴晨见人见太多，礼貌地弯起嘴角。 林砂在旁暗自皱眉，其实这个姑娘在网络上跟自己关系挺不错的，从端游一直追随到手游，每次讲话都热情贴心，没料到竟然和白易一家关系这么好，之前也没提过…… 果然人心难测啊。 融融看向林砂：“诶，你是手游里那个林砂吗，偶尔上线的那个？” 林砂不自在地点头：“嗯，我不太会玩。” “是我逼林老师玩的，他是我朋友，写歌一级棒。”吴晨拉开椅子：“我们吃饭吧，别站着了。” 游戏老友聚会，聊的东西自然也离不开游戏。 白易的老婆常悠像个大小姐，皱眉问：“小晨，你干吗非要跟沐小小那个骗子浪费时间呐，我听白易说你现在整天忽悠他，何必呢？” 纸包不住火，陆融融显然也知道这事，噗嗤笑了出来。 常悠瞪她：“你也是，怎么那么爱跟沐小小玩？” “哎呀，其实他人还不错啦。”融融不在意道：“几年前那事也不能全怪他，是他自己不小心被人肉出是个男的，所以才慌不择路的逃了，什么出轨隔壁帮的谁谁谁，后来也没见有联系，在手游里也挺大方低调的。” 常悠翻白眼：“反正盗号洗钱一生黑。” 林砂当真是如坐针毡，面前的菜半口都吃不下去。 早知道陆融融和他们三次元认识，自己是绝对不可能来的。 真是修罗场中的修罗场。 吴晨略有察觉：“别总说那事行不行？少揭我伤疤。” “嘻嘻，放心吧，跟别人我肯定不会说的。”融融保证，然后八卦：“小晨你有女朋友吗？” 常悠跟白易不易察觉地对视。 吴晨打哈哈：“要是有的话，不就成明天头条了？” 他说完，竟然在桌子底下偷偷握住了林砂的手。 全身冰冷的林砂瞬时间就暖起来，以至于根本无法按耐内心冲动：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把自己做的好事告诉吴晨也能被原谅吧？都是逼不得已才那么蠢，并不是真心想要伤害他！ 毫不知情的吴晨瞧向林砂，微笑说：“你是不是吃不惯啊，我帮你点些别的菜吧？” 第37章 3739 该怎么坦诚错误这事儿, 林砂着实没能想出个头绪。 毕竟最近两个月能说出真相的机会无数，真没理由解释他为什么非要憋在心里, 还一个谎言套一个谎言的、像个诈骗犯似的拆东补西。 两人从聚会回到林砂家, 没进门就在走廊遇到个大叔。 大叔乐呵呵地打招呼：“小林，出去来着啊？” “李叔, 正好你过来，这季度房租我给你。”林砂立刻表态。 大叔摆摆手：“我去隔壁给儿子送饭, 没带收据呢，明天吧。” 林砂微笑：“那成, 反正我随时在家。” 戴着帽子的吴晨可不敢跟别人乱搭话，等着李叔离开后，才眨眨明亮的葡萄眼：“原来老师的房子是租的啊。” “不然呢，我怎么可能买得起？”林砂边用指纹开门边说：“李叔人好，愿意让我因为身体状况稍微装修下, 所以才长租的。” 砂尘的伪证_59 吴晨恍然大悟：“哦～～” “哦什么, 以后别再叫我去和陌生人吃饭了。”林砂等他窜进来才无奈关门：“特别是女孩子, 真不知道跟人家聊什么才好。” 吴晨笑嘻嘻：“怎么？因为融融缠着我, 你就不高兴了？以前我们一起打游戏的嘛，最近我倒是没怎么理她, 真没共同语言。” “都那么爱玩，还没共同语言？”林砂脱下外套去衣柜前整理。 虽然他行动不便, 但总能把房间收拾的井井有条。 吴晨靠在门边哼哼：“还是和老师玩比较开心, 就算你是个小白, 什么都不懂, 我也喜欢你追问我的样子！” 林砂逃避似的转移话题：“你最近都要在北京录歌了吗？” “对啊，高兴吗？”吴晨立刻凑近，半蹲在轮椅前面黏他：“每天晚上都会回家的！” 林砂失笑：“这里叫家？” 吴晨抬着头问：“你想要个家吗？” 这种话题，好似不是林砂这种人能拥有的，他心跳快了一拍，紧张道：“又胡说什么？” 吴晨抬起修长的手摸了摸他温柔的眼角和眉梢，美滋滋地笑着不再讲话。 新人学习一件事情的速度通常比较慢，但这种借口对于吴小爷来说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他根本没时间去更多的练习和打磨，歌也是、舞也是，都得按照既定计划紧锣密鼓地往前赶。 好在吴晨虽算不上才华横溢，倒也努力，在公司导师的帮助的下很快就录好了主打歌。 眼看行程如计划般顺利，他暗自放松，走出录音室便催促宁旭：“我让你帮我看的房子，你研究的怎么样？” 宁旭为难地从包里拿出堆广告：“晨哥，我就是一工薪阶层，哪里会挑洋房啊？可能这几个算是比较合适的吧？” 吴晨接到手里翻了翻：“算了，我还是问问我爸的房产经纪吧。” 宁旭惊讶：“你真的要买房啊，又没时间住，这么贵……” “投资不可以？”吴晨瞥他：“快给朴老师打个电话，确认他晚上练不练舞。” “哦哦，好的。”宁旭马上照做。 吴晨摸着下巴沉思：虽然北京寸土寸金的，要买独栋房子真得把他入行以后的收入全榨干，但如果这样能让林砂的生活更方便稳定，顺便树立起自己可靠的男子汉形象，倒也不亏。 这个时候，久违的王智忽然从对面大步走来。 吴晨丝毫无芥蒂，抬眼打招呼：“智哥！忙呢？” 王智毕竟还分着吴晨赚来的利润，这段日子气也消了不少，终于闷闷地嗯了声。 吴晨告辞：“我去舞蹈室练习，拜拜。” “最近小心点。”王智忽然开口。 吴晨微怔。 王智说：“有人想买你黑料，那个徐子彦也被Musie签约了。” 吴晨反应过来，不屑地问：“张亦风签的？” 王智拒绝回答微妙的八卦。 “多谢智哥提醒，我身正不怕影子歪。”吴晨带上运动帽，保持淡定地离开。 王智摇了摇头，不管怎么讲，这小子都是他一手运作起来的，即便彼此工作上断了联系，该担心的仍旧少不了。 比起娱乐圈的奔波忙碌，普通人的生活就显得悠闲多了。 同样家境不错的融融只有个闲职，大部分业余时间都用在打游戏和与闺蜜聊天上。 这晚她趁着白易不在，又住到了常悠家里，躺在懒人沙发上边玩《倩女幽魂》边八卦：“之前我还以为白哥瞎忽悠我呢，与光同尘竟然是吴晨，哇！以前觉得他傻乎乎、没心没肺的就不在意，好后悔让给沐小小那个人妖啊！” “喂……你还天天跟人家沐小小玩呢，礼貌点。”常悠相对温柔：“听说吴晨是读音乐学院的，后来去韩国做了练习生，解约回国内发展的，也算是运气好吧。” 融融气的打滚：“如果当初是我跟与光同尘在倩女结婚，是不是现在就可以做吴太太了呀？” “傻瓜，他才几岁？”常悠失笑：“再说你要喜欢，现实也不是没机会，我可以拜托老公问问他——” 融融顿时脸红：“那多不好意思！” 常悠乐个不停：“哟，你还会害羞呢？” 融融直起腰来，捋了捋长头发说：“问问也不是不行。” “可拉倒吧，我是开玩笑的。”常悠已经从白易那里听闻吴晨和林砂的特殊关系，自然帮忙遮掩：“偶像明星不可能轻易谈恋爱。” “哼！”融融撅了撅嘴，疑惑道：“那天吴晨为什么带那个断腿的来吃饭啊？” 常悠无语：“你可真是口无遮拦，林砂是人家公司写歌的老师，俩人关系好呗，不跟你八卦了，看电视。” 话毕她立刻打开电视机。 融融还是不死心，再度倒在懒人沙发上嘟囔：“我总觉得……林什么砂的声音在哪里听过。” 跳街舞的运动量远比跑步要大得多，以舞蹈擅长的吴晨不接受自己在这方面表现不好，他把MV的舞步练到深根半夜，才冲了澡精疲力尽地去了林砂家。 这回林砂可是真的进入梦乡了，只在卧室里开着小夜灯，姿势端庄神态也平静，跟童话里的睡美人似的一动不动。 吴晨瞧见心痒，忍不住脱下外套扑上床，偷亲上他淡色柔软的唇。 林砂在温热的拥抱中迷茫地睁开眼睛，由于思路还没完全恢复如常，就凭着本能露出个慵懒的笑来。 吴晨顿时脸红，钻进被子里用力搂着他的腰说：“一天没见，好想你啊。” 砂尘的伪证_60 林砂感觉到这家伙的手伸进睡衣，立刻紧张地推搡：“不要闹。” 可是吴晨却贴的更紧，一身年轻劲瘦的肌肉热度惊人：“没有闹，就是脑子里时不时就冒出你的脸，我以为我对男的真的不行呢，偷看G/V也没感觉，可每次碰到老师我就管不住自己。” 与人亲近这种事，对林砂是绝对陌生的。 他心跳到快要失控了，手在挣扎中不小心碰到吴晨硬到不行的小/兄弟，吓得快要脑神经断裂：“你不是说、说可以等的吗？我没想清楚……” “唔……”吴晨虽然仍旧抱着他，却稍微松了力气，大长腿也不乱蹭了，只是委屈说：“好嘛……我真可怜，都这把年纪了还是处男！” “能不能不要这么大声啊？”林砂崩溃后又尴尬轻咳：“我……也是啊……” 吴晨的脸仍旧是又红又兴奋：“所以我可以预定老师的初夜！” “卧室没改造，不隔音的！闭嘴！”林砂气的捂住他的脸。 吴晨含糊不清地问：“你怎么知道不隔音啊，我觉得很安静呢。” “以前住过对情侣，时常有不可描述声音。”林砂郁闷：”对女人没感觉，所以完全吓到我了，只好常常睡客厅。” 吴晨轻咬着他的肩膀坏笑。 林砂拉过被子：“别吵我休息。” 吴晨嗯了声，又忍不住问：“专辑录着呢，老师到底有没有歌分给我啊？” 其实林砂一直在雕琢那首《砂尘》，但又觉得透露的心情太明显而没勇气拿出来，只好说：“还在改。” “不准忘了，因为我也为你写了首歌，我要把它们放在专辑的第一首和第二首。”吴晨轻轻地拍了拍他：“睡吧。” 话毕他就飞快地下了床。 林砂瞥见时间是半夜一点，不由皱眉：“又去干什么？” “你不让我碰，我还不能自己解决下了？”吴晨依然理直气壮。 林砂微愣，听到他走进卫生间的声音，不由彻底憋红了点：这、这个单细胞生物，不会是大摇大摆地跑到厕所打/飞机去了吧？ 自从工作后，林砂已经签过很多份作品合约了。 但是和许云这等人物一人一边立字为证，还是破天荒头一回。 写名字的时候，他的态度非常郑重其事，因为不出意外的话，这定然是职业生涯小小的分水岭。 能够成为首屈一指的音乐人什么的遥远梦想，从前并非没幻想过。 但倘若真靠着努力实现，那是不是也不算特别配不起吴晨了？ 林砂惊讶于内心这个小小的萌芽：好奇怪啊，是自哪时哪刻起，自己竟然不再觉得，这份爱是百分百的不可能了呢？ “好，那就多谢云姐，我们合作愉快。” 张亦风的声音把林砂的思绪拉回现实。 林砂淡漠地瞧着他和许云握手，等将这些贵客送走，立刻收好合同打算告辞。 没想到张亦风却追到走廊去，轻声笑说：“林老师是不是觉得，靠上吴晨那颗‘大树’，就不用再搭理我了？” “你乱讲什么？”林砂紧张地看看周围，认真强调：“我跟吴晨没关系！” 张亦风笑意不见：“真的？但他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他说你俩现在睡一个被窝呢。” 这被刻意压低的声音里透着阴冷，林砂毛骨悚然，不自然道：“吴晨不靠谱的性格，说什么你都信？” 张亦风挑眉：“为什么不信？如果不是吴晨用尽解数地去许云面前替你背书，你怎么可能被选中啊？抱歉，我不是说林老师没才华，只不过这个世界一直很现实。” 林砂愣愣地听完，严肃道：“你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祝你俩幸福。”张亦风面不改色地帮他整理了下衬衫的领子：“但是呢，如果林老师发现自己做错了选择，想再回到我的怀抱的话，那就要付出点代价了。” “你疯了吧？什么叫‘再回到’？我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生活，从前以后都一样。”林砂扔下这话，就慌乱地转着轮椅逃开了。 原来阳光下的感情这么复杂啊，有甜蜜的希望，也有恶意的威胁。 从前躲在壳里不露头的他，还真的没有任何经验去聪明应对。 就在林砂因张亦风徒增烦恼时，吴晨这边也没消停。 自从白易生日聚会以后，融融便一天好几条微信的发着，总能想出理由跟他搭讪。 被小姑娘追的经历吴小爷倒是从来没断过，可这回中间夹着哥们，总不好意思说不理就不理。 当晚他和舞队练完舞，擦着汗坐在教室角落发微信：“白哥，那个融融什么情况啊= =她不知道我跟林老师的事？老骚扰我干什么？” 白易大约在忙，过会儿才回复他：“当然不知道，我只告诉我老婆了，你以为我们夫妻嘴上没把门的？” “那倒不是，有点烦！”吴晨飞快打字：“不然你帮我跟她说我有圈外女友，让她哪凉快哪呆着去。” 白易：“融融可是个自我的主儿，你不怕她乱宣扬？” 吴晨顿时郁闷不吭声。 白易劝道：“你要是没那个意思，就自己好好跟人家讲，相信你早有经验，祝福，比心。” 吴晨一脸黑线地读完，便抖抖衣服打算开溜。 没想到这时候融融的语音又传来：“小晨，你还在忙吗？我有个惊天大发现！” 吴晨打了个问号。 融融说：“是关于那个林老师的(*^__^*)请我吃甜点我告诉你。” 砂尘的伪证_61 这话到有点出乎吴晨意料，他打算赶紧快刀斩乱麻解决掉这妹子，便答应道：“好，你去世贸天阶找个店等我，隐蔽点的。” 融融顿时开心起来：“好啊好啊，我现在就出门！” 单独和异性见面对艺人来说是很危险的。 吴晨穿着帽衫遮挡的严严实实，终于赶到甜品店也不肯摘口罩，插着兜落座问：“你想跟我说什么发现啊？” “先点吃的吧，这里的巧克力千层很有名！”融融精心梳妆打扮过，笑意动人：“你喜欢喝咖啡还红茶？” “我拍MV要节食，你吃吧。”吴晨看了下手腕上的机械表：“不能留太久。” 融融弯起的嘴角渐渐回落，摸出手机说：“那好吧，我是想说哦，你知道那个林砂是谁吗？” 吴晨不解：“啊？” 融融很得意：“他就是沐小小、也就是木叶亭下啊！” 这句话在吴晨的世界里非常科幻，以至于他没能很快缓过神来，愣愣地望着面前的女孩。 “真的，那天吃饭我就觉得林砂说话很耳熟呢。”融融得意中滔滔不绝：“所以特意加了他的微信号，结果发现他微信号关联的手机、和他倩女号关联的手机一模一样——之前有几次我替他上号做过活动的！虽然沐小小在游戏里说话习惯变声，但语气我已经听过好几年了，一直跟他在一起混的，实在是太熟悉了！” 吴晨的口罩遮住了脸色，但向来明亮的眼睛却变得呆滞，他终于开口说：“你开玩笑的吧？” “看来你真的不知道啊？！我怎么可能开玩笑，沐小小在手游里玩的事，还是我托常悠她老公告诉你的！”融融激动地挪动了手机里的截图：“铁证如山，你自己问他吧，骗一次情有可原、骗两次就不简单了吧？！” 吴晨从凝固中回神：“原来是这样啊……” 仔细想想，林砂从开始见到自己、到后来渐渐熟悉，特别是约他一起玩游戏的时候反应真的不自然。 可是……为什么呢？ 难道骗游戏里的金子不够，还惦记起三次元来了？ 不、不可能。 林砂不是骗子！ 吴晨心乱如麻之际，只有这六个字从心底清晰地浮现了出来。 小小的、温馨的屋子，仍旧和以前一模一样。 挥别聒噪的融融回家后，吴晨难免显得魂不守舍。 林砂本正在弹吉他，闻声从书房转着轮椅出来，担心问：“你不是说要回来吃晚饭的吗？微信也不看，干什么去了？” 吴晨换了拖鞋，努力摆脱表情中的恍惚之色：“跟别人聊了会儿天耽误了。” 林砂无奈地摇摇头：“饭菜在厨房，没吃的话一起吃吧。” 吴晨看向他纯良甚至纯洁的脸，眨眨眼说：“好啊。” 虽然林砂提起来的语气很随意，但摆在桌上的四菜一汤却精致漂亮，看着就花了不少的心思。 满心震惊的吴晨吃进口雪白的米饭，没头没脑地提起：“林砂，你没事情瞒着我吧？” 林砂愣了下，莫名奇妙地说：“什么事？” 吴晨笑：“没什么，总觉得你很神秘。” “我看是你很神经吧？好好吃饭。”林砂把虾夹进他的碗里，自己却扒着青菜。 他嘴上不说，言行举止间的好却总是货真价值。 对吴晨的音乐也是、对吴晨的人也是，从来没有做过任何过分的事情。 这样的林老师哪值得怀疑呢？ 融融根本就在胡说八道博关注吧？ 思及此处，吴晨赶快心虚地猛吃起来，生怕林砂知道自己白痴般的心理活动而不高兴。 可……融融的证据又是明明白白的啊…… 单细胞晨满心苦恼。 因为双腿的残疾，每件日常都困难陡升，然而林砂仍旧热衷于干净，每天都坚持去洗澡沐浴。 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吴晨特别心神不宁，瞅准了林老师进到浴室的刹那，立刻冲过去拿起他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还好，因为时间没到而未被锁住。 林砂装着的软件不少，大部分都跟音乐有关，倩女幽魂的APP在其中是很显眼了。 吴晨紧张到心脏砰砰直跳，飞快登陆客户端。 为了玩家方便，游戏都会记录上次玩的账号和角色。 在缓慢的加载过程之后，屏幕赫然显示着“水调歌头、木叶亭下”。 吴晨努力看个仔细，然后心态崩了。 谁有过被骗的经历？ 被欺骗的羞耻和气愤感，大概只有当事者才明白。 其实说出来挺丢人的，吴晨当初被心爱的沐小小耍了后，还真喝醉酒抱着白易大哭来着。 他特别想不明白，自己以诚相待、又花钱大方，为什么对方会那么狠心呢？ 这个问题三年多来始终没答案。 砂尘的伪证_62 而更加巨大的困惑，此时此刻正悬在他的头顶上。 洗完澡的林砂只披了件浴袍，头发湿漉漉的、脸蛋粉扑扑。 可惜被雷劈了的吴晨完全没办法欣赏，生怕自己目光不对劲，便僵硬地翻着书走神。 “你要不要吃草莓？我妈寄来的。”林砂忽然问。 吴晨摇头：“热量超了，睡前不能再吃了。” 林砂转着轮椅到床头柜上拿起手机：“那你早点睡，我想去改改歌词。” “林老师。”吴晨忽然问他：“我生日的时候，你为什么送我那两个倩女手办啊？” 林砂眨眼：“因为你喜欢啊，怎么了？” 吴晨说：“你送的两个手办的游戏职业，正好是我和那骗子当初玩的，真巧。” “……”林砂表情明显尴尬，然后低头说：“你不喜欢就扔了吧。” “没有不喜欢啊，是林老师送的肯定要好好珍惜。”吴晨认真：“你明白吗？我真的很讨厌别人骗我，其实我就想要那骗子解释清楚、踏踏实实道歉，林老师可能没被欺骗过，不理解那种感觉吧。” 林砂低下头：“我相信对方总有一天会道歉的，而且接触下来那帮主也不像坏人呀……没准他有难言之隐也说不定，我劝你别老琢磨这些事坏了心情。” 吴晨点点头。 林砂忙不迭的控制轮椅逃出卧室，还顺手死死关上门。 吴晨拧巴着眉头坐在床上，心里更加想不透：林老师的难言之隐，究竟是什么呢？ 天呐，刚才差点就说了。 停在客厅的林砂深喘口气，非常苦恼地挡住脸。 他还算坚强，但不怎么勇敢，越见吴晨生气在意、就越不敢提及。 真是错过了最好的认错的机会。 现在每拖一天，都只不过是把自己面前的坑挖的更深一些罢了。 少年时享尽长安繁华，内心自然有无限直来直往。 吴晨了解自己的性子，完全不敢相信竟有天变得欲言又止、犹犹豫豫。 可是对方是林砂啊…… 一想到随意出口的质疑和气愤会造成伤害，顿时就变得千斤重了。 怀揣心事，整夜在噩梦中浮浮沉沉，害吴晨很早就在床上睁开了眼睛。 没想到林砂起得更早。 推开卧室门，空气里已经飘着早饭香。 林砂用托盘把滚烫的粥放在双腿上，好不容地挪到桌前，抬头笑笑：“吃点东西再去忙，你说今天也要练舞来着，那很耗费体力。” 吴晨愣愣地回视，片刻后点头：“嗯，老师你下午有空吗，我想去跟你做件事。” “什么事啊？”林砂疑惑。 吴晨说：“你去了就明白。” 林砂失笑：“还神神秘秘的，好啊。” 吴晨眷恋地望着他在晨光中的脸，忽然快步上前俯身给他拥抱。 林砂被抱的一愣，淡笑着拍拍这家伙的背：“大早晨的，别闹了。” 独栋的欧式别墅，有专门的琴房、花园阳光盈盈，还可以根据户主的特殊需求进行改造。 被房产经纪吹嘘完的房子简直是世间仅有的好。 ——林砂下午准时赶到“约会”地点，就被如此劈头盖脸地一顿宣传。 吴晨显得兴致勃勃，推着他的轮椅到二楼阳台：“你看，这里的风景是不是很棒？” 在地比命还贵的北京竟然有绿地和人工湖，实在很奢侈了。 习习的凉风吹乱林砂的刘海，他半晌才回神，对房产经纪人说：“能让我们单独聊聊吗？” 房产经纪识趣离开。 林砂一把拉住吴晨的胳膊：“你这是干什么？当艺人的钱这么多了？还是打算挥霍父母的心血？” 吴晨眨眼：“代言了不少广告嘛，要付全款也是可以的，我是想跟老师有个家啊，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以后我们在这里生活、在这里写歌，不是很开心的吗？” “送给我？”林砂吃惊的指指自己，并未因这份疯狂而沾沾自喜，反倒强调：“你开什么玩笑，真那么了解我吗？就算是夫妻还要财产公正呢，我卷了房子跑路你怎么办？千万别这么对我、也别这么对别人，保护好自己最重要。” “不会对别人掏心掏肺的。”吴晨若有所指：“从始至终只相信你一个啊，如果这么好的林老师都骗我，我还有什么可以说的？” 林砂眼神一僵：“其实……” 吴晨满怀期待他讲下去。 林砂握住拳头，觉得开口简直比自杀还难，最后只是气馁地说：“我们走吧，我不同意你这么做，就算你买了也跟我没关系。” 吴晨追着他问：“林老师，为什么你非要分个彼此呢？” 林砂抬头无比认真：“不是分彼此，是我真不贪图你任何东西，从前以后都是。” 如果贪图，大概也只是贪图人罢了。 吴晨站在阳台的风中静静地品味着这句话，终而微笑点头。 砂尘的伪证_63 这个瞬间，他下定决心不去多纠结，也不准备由自己戳破谎言的泡沫。 他没理由的信任林砂。 信任这种东西，不就是危难的时候用的吗？ 平日日子好端端的会消耗什么信任？ 越是微妙复杂的时刻，就越要去相信自己所爱的人：林砂肯定会在他认定的时间和地点，把这件事的真相坦诚到底。 复仇的计划彻底垮掉，吴晨再在倩女手游里装萌卖傻的就变得毫无意义，所以顿时失去了上线的热情。 林砂在线上等了他两天，没有看到小慕慕的身影，却被帮里的陆融融旁敲侧击。 【陆融融】：帮主，你不是说要跟小慕慕结婚吗？她人呢？ 【木叶亭下】：大概三次元忙吧？ 【陆融融】：真的吗，这两天她没跟你说点什么？ 【木叶亭下】：比如？ 【帮会】小慕慕上线了。 忽然出现的吴晨打断了两人的私聊。 独自在家的林砂想了想，认为总逃避下去也绝不是个办法，便选择主动出击。 【木叶亭下】：你去哪了？不上线也不说一声。 【小慕慕】：哼！悔婚男！ 【木叶亭下】：我没有反悔，干吗这么说？ 【小慕慕】：（那你娶我啊。 【木叶亭下】：如果这样你就能开心的话，我无所谓，今天就可以结、现在就可以。与光同尘，对不起。 【小慕慕】：………… 【小慕慕】：你知道是我？ 【木叶亭下】：小慕慕、沐小小，实在是太明显了吧？你一玩倩女就冲着我来，我怎么可能意识不到？ 【小慕慕】：没想到，你还有勇气面对我啊= =老婆，不，前妻，你不觉得心虚吗？ 【木叶亭下】：解释什么都没意义，我只能说对不起，或者你想要其他弥补方式。 【小慕慕】：我也只想听对不起，但要你当面说。 林砂望着屏幕上的字，隔了半分钟才回复：好。 他一想到对面是吴晨，就紧张到手脚发麻，真的不敢想象吴晨看到自己时的表情。 可这样拖下去真不是办法啊…… 做错事就要面对，做错事，本来就要付出代价。 他默默咬着失色的嘴唇，答应了三天后的见面。 第38章 很多人说过吴晨好命, 其实他不怎么信，总觉得小小成功多半依靠自身努力。 可是这回林砂所带来的烦恼，却叫这家伙不得不佩服自己超强运气了：刚刚烦恼两天，林老师就愿意见面坦白——那么……结果当然是原谅他啊！ 毕竟几年前玩倩女的恩怨再怎么大, 也不能影响如今的感情。 而且跟林砂同居相处这些日子, 吴晨实在看不出自己喜欢的人有一丝一毫的坏心眼。 同样因此而轻松下来的, 当然还有林砂本人。 他虽忐忑，倒也因这伸头一刀觉得痛快, 情绪稍好些, 脸上终于带了笑模样，还打起精神帮吴晨研究起他新专辑收录的曲子来，认认真真地写了好几页意见。 大晚上跑回家的吴晨看见，不由惊讶地坐在床边感慨：“哇, 你有当制作人的潜质啊！” 林砂正在床边熨衣服, 闻言抬头弯眸：“一点点个人看法而已, 你机会多，应该常问问其他老师, 比我有经验。” “别人才不像你对我这么上心呢。”吴晨把几页纸认真叠好塞进包里, 然后拎着件衬衫走过去, 贱贱地说：“帮我也熨下。” 这家伙当然不是真想让林砂干什么活, 只觉得看他替自己打理衣食住行有种暗爽。 林砂清秀的脸露出无奈, 接到手里又朝他淡笑。 吴晨顿时暗自承认：林老师真好, 自己被融融打击到真傻。 林砂问：“你们艺人不是不怎么穿重样的衣服吗, 还用得着自己收拾？” “这是我的私服！我妈给我买的！”吴晨嘱咐：“她很少给我买东西的, 千万可别熨糊了。” 林砂：“当我是你啊？” 吴晨像只漂亮的大狗子，专心地在旁边盯着他干活。 林砂半晌才道：“你跟我走这么近，你父母不会生气吗？” “我爸知道得，我决定好的时候就告诉他了。”吴晨挑眉：“不准瞎担心，那是我跟他们的事，绝对不让林老师烦恼。” 林砂迟疑：“你不是该认真的年纪，怎么总是这么早熟？” 砂尘的伪证_64 “哇，你当我是花花公子吗？”吴晨眨眼，一脸理所当然：“我什么都想要最好的，感情也是，老师以为这世上的人，但凡有机会得到理想的爱，还会愿意去瞎折腾？” 林砂被问得无言以对。 吴晨忽然握住他的手腕：“三十岁之前我肯定要隐退，以后就出国做普通人享受人生。” 话毕又补充道：“和你一起。” “我没你想的那么好，别闹，衬衫该熨坏了。”林砂有些羞赧和矛盾，不由挣扎开来。 吴晨知道他在担心什么，非常笃定地微笑：“老师比自己想的要好很多呢，其实你担心的大部分事情，都没那么沉重呀。” 林砂疑惑抬头。 吴晨伸了个懒腰：“我去洗澡啦，作威作福的感觉棒极了。” 眼看一切即将要步入正轨，次日却又爆出了惊天东西的新闻。 所谓爆出，就是当事者根本没有任何预料，也没办法作出半点防备。 当事者自然是吴晨。 还有，林砂。 状况出来的时候，吴小爷还在勤勤恳恳的练舞，见宁旭大惊失色地探头招呼自己，还挺不高兴被打断，擦着汗跑过去说：“干吗啊，不是告诉你别打扰我了吗？” 宁旭递给他手机：“晨哥，出大事了！” 吴晨疑惑接过，只以爆明星隐私赚大钱的著名娱记，竟然刊登了自己和林砂的恋爱关系，正是白易生日那天，他推着轮椅谈笑风生，还低头去吻林砂的头发，视频和照片都有，那股腻歪劲儿如果解释成兄弟情，恐怕吴晨死忠粉都不会信，更何况其他？ “喜闻乐见啊，赶紧存图，这林砂整天在评论里给吴晨说好话，原来是维护自家老公。” “真恶心，竟然是同性恋，难怪没有绯闻，吴晨老婆们凉了吧？” “坐等被封杀，现在的小鲜肉是该整顿下了。” …… 评论里说的话，真是闭着眼睛都能想到。 吴晨脑袋嗡的下完全空白，放下手机本能地先用自己的微信安慰林砂：别上网看，别担心，我来解决。 然后他便深吸口气，看向宁旭：“我去找刘总，你先稳住不要回答任何人任何问题。” 宁旭使劲点头。 出现此等大事，Musie里自然乱作一团，吴晨赶往总裁办公室的路上不知道承受多少好奇的目光，可到了门口，却又听到刘澄在里面发飙：“我说过你不要胡作非为！让你来这里锻炼锻炼，你是怎么回馈我的？” 张亦风的声音：“这事和我没关系，我承认我是对林砂有好感，但我跟钱也没仇啊，现在吴晨怎么救？” 刘澄：“出去，怎么救也跟你没关系了！” 安静的门片刻后就被拉开。 站在外面的吴晨瞧见张亦风从里面出来，难免按耐不住内心怒气。 张亦风露出讥讽的笑意。 吴晨心里的火腾就冒了起来，像个小豹子似的瞬间扑上去照着脸猛揍，怒骂道：“你搞我可以！为什么要害林老师！你让他以后怎么生活！” 张亦风也不甘示弱，两人随即扭打成一团。 刘澄从虚掩的办公室里冲出来，急道：“反了、都反了！给我把他们拉开！” 此时此刻的林砂，的的确确处在崩溃的边缘。 他原本正在悠闲地玩《倩女幽魂》，瞧见吴晨的微信后才上了微博。 结果爆炸。 数以万计的评论与咒骂迎面而来，与此同时，安静的防盗门也被陌生人拍响，是举着摄像机的娱乐记者。 真是无孔不入啊，在这个时代出了名，根本没有地方躲藏。 林砂愣愣地坐在客厅里，完全不敢回应，过了好半天才给物业打电话请求帮忙。 一门之隔的外面吵到宛如菜市场。 “你怎么样了？” 这五个字在微信里停了好久。 可林砂不敢发。 他从未像此刻一样沮丧，简直堪比当年出车祸后的伤。 两个月前的吴晨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虽然有黑有粉，但始终风生水起。 是认识了自己、是因为自己的存在，才把大好的青春毁了啊。 林砂在娱乐公司已然看过不少起起伏伏，只是那一次都不如此刻心痛，也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闪过的竟然是站在大大的舞台上深情歌唱的吴晨，台下数万的荧光棒疯狂闪动。 那一幕……是不是再也不会有了？ 第39章 身在娱乐圈混, 难免会遭遇大起大落。 吴晨不是没有做过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挑战会以这样的方式到来。 砂尘的伪证_65 刘澄身经百战，当即决定冷处理，让吴晨暂停一切露面的宣传活动，拒不承认此事，只要上面没有封杀文件下来，就还不算灭顶之灾。 “出了事就没办法当做没发生，我早就警告过你许多次, 结果不仅谈恋爱，对象还是个男的？最近你不要再见林砂了，这对他也好, 对你也好, 好自为之, 明白吗？” 这是刘总最后一句话。 吴晨在记者们的围追堵截中回到酒店，站在阳台上呆呆地对着北京的夜色发呆。 忽然间闹成这样，似乎大好前途岌岌可危。 该怎么面对林老师啊？ 会不会那些狗仔都去烦他了？ 吴晨沮丧埋头。 这时房间门铃忽然响起。 他赶忙跑去看情况, 没料到外面并不是公司高层, 而是母亲文锦。 吴晨立刻打开锁, 满脸歉意道：“妈，对不起。” 文锦一副贵太太模样, 傲慢地进来私下环顾, 而后开口：“关门, 咱们聊聊。” 吴晨照做, 追着她说：“妈你别生气, 我没想到会这样，但我一定会处理好，给你添了麻烦对不起。” “为什么不告诉我？”文锦坐到角落沙发：“你和那个林砂的事，你爸爸竟然知道？” “怕你接受不来呗，本来想稳定点再说，结果……”吴晨苦笑：“你不会是来劝我分手的吧？” 文锦点起只女士香烟，嗤笑：“分不分还用我劝？事实会教你做人，这事你自己摆平不了，难道林砂能忍受的了被不认识的粉丝戳脊梁骨？说说未来计划。” “低调处理呗，之前有个戏一直都不让我接，现在正好潜下心来好好钻研作品。”吴晨垂头：“本来大投资的唱片被搁浅了，算是公司对我是惩罚。” 文锦惊讶：“你还打算在公娱乐圈混？趁此机会解约，回家做生意吧，感情的事我和你爸也没办法强迫你，你还小，总有玩明白的一天。” 吴晨很倔强：“我对林老师不是在玩，也不需要家里的施舍，早就是个成年人了，我会对自己的未来负责。” 其实文锦一直都想把儿子控制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无奈她有新老公和孩子，总不便去操心太多，闻言也只能摇头：“你之前太顺了，现在往谷底跌，真当自己受得住？” 吴晨俊脸满是倔强：“我可以，你不了解我。” 文锦叹息：“和爸妈用不着讲究自尊，熬不住的时候打电话给我，这事我会尽量帮你往下压的。” 说完她站起来，讲了和刘澄一模一样的四个字：“好自为之。” 幸好小区的物业负责任，才最终把林砂门口那些厚脸皮的记者们赶走，林砂没胃口也睡不着，看到天色都黑了，终于忍不住拨通吴晨的号码。 吴晨接通的飞快，清亮的声音顿时传来：“你没事吧？对不起，林砂，我肯定让你受委屈了。” 劈头盖脸的道歉让林砂诧异，而后苦涩地笑：“干吗给我说对不起，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你，公司怎么说的？” 吴晨把刘总的意思大致重复一遍，又难过道：“这几天不能去你家了，那些记者无孔不入，我要是去了，只能让你更难熬，等事情平息——” 林砂打断他：“以后也别跟我联系了。” 吴晨哽住：“……你在说什么啊？” “相信你会熬过去的，这对我们都好。”林砂心里面像又把刀在搅动，他虽没勇气真的去占有自己喜欢的人，但更舍不得把他狠狠推开，几个故作残忍的字说出去，顿时鲜血淋漓。 可是吴晨即没有误会他的意思，又看透了他的心，急道：“不准闹！你要是这样我现在就去找你，也不管那些说三道四的人了！我们私奔好啦！” 林砂原本还在难过，闻言只剩头痛：“你这是被下了什么降头，何苦呢？” “我不苦，我喜欢你啊！”吴晨理所当然：“就算你觉得困扰也好，我就是喜欢你！如果林老师没有更好的选择，就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努力努力再努力，绝对不让有心人有能力伤害到你了！” 林砂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 说也奇怪，吴晨被捧上天时说出的所爱并没有真实感，反倒是此刻显得掏心掏肺。 吴晨深深地叹了口气：“我特想马上跑去你面前，但我该成熟点的，最近你别上网，也别出门，需要什么我让宁旭给你送去……无聊就写写歌玩玩倩女，好好的，听话啊。” 没有几个人在低谷时会有体面的姿态。 吴晨的坚强很意外。 林砂满腹的安慰和自我责备都无处施放，最后只能恩了声。 吴晨笑笑：“我不后悔，只是很气不能用好的方式把你介绍给大家，不说啦，明天还有一堆事要去处理，晚安。” 林砂放下手机，瞧着空气满眼呆滞。 直到黄金龟在大盒子里摔倒，他才回身，转着轮椅过去把它扶正，微微地弯起嘴角。 吴晨一个人的安危关系着好几个部门的饭碗，为了他的事情Musie员工连夜开会，大力度控制网络舆论，深挖爆料人的利益关系，同时觉得让他去剧组待一阵子也不是坏事，所以第二天便安排了影视工作的专题会议。 吴晨很低调，穿着便服到场落座，率先表态说：“这剧本是我挑的，认真读很久了，只要导演靠谱，我是很有信心的。” 众员工面面相觑，毕竟吴晨的绯闻对象是林砂，剧本角色又是个坐轮椅的青年才俊，实在很像鬼迷心窍。 幸好运营主管清清喉咙，展开讨论内容：“其实这个剧是可行的，而且因为男主角在剧情中说是程序员，专做网络游戏，刚好最近我们和网易公司有也有接触，正好可以植入他们的游戏产品。” 吴晨感兴趣：“什么产品啊？” 运营主管想了想回答说：“倩女幽魂？” 吴晨刚喝到嘴里的水顿时呛出来，赶紧笑着摆手：“没事没事，你继续说。” 在场的工作人员更是不解，偷看向彼此琢磨：吴小爷受这么大打击还笑的出来？不是真的哪里不对劲儿了吧？ 等待舆论平复，着实度日如年。 林砂是娱乐界的局外人，想法也非常单纯，只希望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吴晨的才艺上，别用私生活攻击他。 砂尘的伪证_66 可惜微博言论太过自由，照样闹得火热，除了各方面嘲弄攻击吴晨的话题以外，还有不少咒骂林砂的粉丝。 其言语之恶毒，不看也罢。 林砂在烦恼中写不出歌，便只能拿着手机打游戏，没有吴晨的倩女冷清了许多，任务进行的再顺利，少了在队伍里唠唠叨叨的家伙，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私聊】【陆融融】：哇，帮主，你怎么还玩游戏呢？这么想的开？ 【私聊】【木叶亭下】：？ 林砂正对着屏幕一脸莫名，却见吴晨那个魅者号上线，也不知道该不该提见面道歉的事，想必这家伙也没那个心情了。 出乎意料的是，吴晨却主动发来消息。 【私聊】【小慕慕】：前妻，最近我有点忙，见面改周末晚上吧，地址我发你，只要你敢来把事情讲清楚，咱俩就一笔勾销。 【私聊】【木叶亭下】：好。 其实吴晨是想等黑料的热度落一落，安排个浪漫晚餐给林砂个惊喜的，无论从前矛盾如何，都比不过眼前的共渡难关更重要。 可惜林砂并不知情，他一方面每天接着吴晨腻腻歪歪的电话，一方面又惴惴不安，等到相约那日，提早便出了门。 还好啊…… 没有记者什么的，否则话筒摄像机一围，还真会慌了神。 林砂好几天没见吴晨还真的很思念，又担心自己的出现让他太过震惊，故而心情微妙。 正胡思乱想地在小区门口约车的时候，身后却忽然跑出十多个姑娘。 为首的一脸气愤：“就是他，他就是林砂！” “不要脸！你知道吴晨多努力吗？你把他害成这样，心里就不会愧疚？” 林砂被骂的直懵，紧张道：“你们是谁？” 带头姑娘说：“我们是吴晨的粉丝，请你离开他！” …… 林砂无语，立刻转着轮椅打算走。 结果她们立刻围上来又拽又吵，什么难听的话都说了出来。 虽然林砂是个大男人，可是行动不便加上对方人多势众，自然狼狈不堪，混乱中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竟然直接推倒了轮椅，害林砂直接摔到大街上。 林砂的头被磕了一下，狼狈直着身子想要爬起，忽听身边阵阵汽车鸣笛。 慌乱侧首，是辆轿车急奔而来。 第40章 人在顺遂时不能得意, 遇到坎儿了更得低调。 即便吴晨并没有因为被曝光的新闻而心虚, 却也因此少了几分自如调侃，跑去影视公司认认真真开会, 打算用上一段时间好好将戏演到位。 等他终于完事从办公室出来, 正想直接到地下车库开溜去约会，却看到手机上不少宁旭未接来电。 不会屋漏偏逢连夜雨吧……？ 吴晨皱眉拨回：“喂, 怎么啦？” “晨哥你总算接了！林老师受伤了, 你快来医院好吗？”宁旭着急。 吴晨心里一沉，顾不得询问细节, 立刻追问：“在哪，地址发我，马上到！” 私人医院的保密性做的很好，虽然有记者闻讯而来，却被保安拦在了病房外面。 这种时候也顾不得会不会被拍到，吴晨急着冲进去问：“怎么回事？他人呢？” “在上药呢，拍了片子等结果，但医生说应该没问题。”宁旭垂头丧气：“你不是嘱咐让我四点到林老师家楼下等着、看到他就接到希尔顿去吗？结果我三点五十到的时候已经出事了, 是你的一个粉丝组织对林砂不满, 特地人肉了他的住址来堵他, 可能言语纠纷激烈了点吧……林老师的轮椅被掀翻了，人差点也被车撞到……” 吴晨在震惊中听到事情原委，句句有如刀割, 最后气道：“什么粉丝？轮椅那么沉也能掀翻？去告她们故意伤害！” “你已经绯闻缠身, 就别再惹事了……”林砂温柔的声音从帘子后面传出。 吴晨皱眉吩咐：“你先出去。” 宁旭立刻关上门消失。 吴晨这才努力保持镇定, 掀开帘子走到病床前。 林砂静坐在床上，他的伤并不重，只是额头磕青了，还有些手臂上的血痕，一看就是被女人抓的。 吴晨气得全身发抖，几乎讲不出话。 林砂苦笑：“你怎么会叫宁旭去接我啊……” 吴晨迟疑：“我……” 林砂毕竟是个聪明人，小声问：“难道你是知道了么？怪不得之前……” 吴晨伸手摸了下他额头上的纱布，无奈回答：“是融融告诉我的，白易生日你给了微信，露了馅。” 林砂脸上的血色退却，眼睛里既有羞耻、又有愧疚：“抱歉。” “没什么好抱歉的，过去的就过去了吧。”吴晨此刻再也不想追究过往，无奈地笑：“林老师又怎么知道我是与光同尘的啊？因为我说了要报复网友？” 林砂惊讶：“我、我本来就知道啊。” 砂尘的伪证_67 吴晨微怔。 林砂说：“从一开始就知道，所以三四年前才玩倩女的……” 吴晨脑子转不过弯来：“啊？” 林砂：“我们不是一个学校的吗，你大一、我大四……当时你跟系里的同学一起打网游，我打听到才……” 吴晨疑惑：“为什么啊，我当时不认识你，也没有得罪过你吧？干吗那么报复我？” 林砂抬头莫名其妙的瞧他，结巴说：“不、不是报复……” 吴晨茫然地望着他。 林砂苍白的脸又憋成快要滴血的红，无奈地小声承认：“是对你有好感，才想了办法去接近你。其实从来也没想过让你知道我是谁，就觉得能有机会触及到你的世界，挺开心的，结、结果我玩女号的事被系里的学妹发现，威胁我说如果不断绝关系，就去校论坛发帖子，我当时一害怕——” 这段话对吴晨来说，有点天方夜谭。 在他心里面，林砂温柔成熟、犹如阳春白雪，根本不可能做如此幼稚的事，而且对象竟然是…… 回过神来的吴晨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老师你喜欢我？从我上大学那年开始？” 林砂低下头，有些不知所措地揪住被子。 这些真相是他欠吴晨的，理应说出来。 可真的说了又和凌迟一样难受啊。 吴晨忽然抓住头发，又满地乱晃地转了几圈，不知是哭是笑地质疑：“那林老师干吗不告诉我啊，就算重逢以后觉得尴尬不说，我追你的时候，你也应该说啊，这不是正好吗？” “正好什么啊！”林砂急了，红着眼睛说：“跟我扯上关系，眼前的不幸就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他话毕声音都哽咽起来，沮丧地低头：“如果配得上你，当初就不会偷偷摸摸了。” 吴晨惊讶地望着林砂，刹那之间神经终于搭上线，一下子就扑到床上深吻住他，又凶又激动，唇舌纠缠的温度让林砂全然懵了，直到输着液的手震震胀痛，才慌乱挣扎：“血、血……” 吴晨气喘吁吁地松开他，发现血逆流进输液管，立刻忙扶好他的胳膊：“对不起，我太开心了！” 林砂平时觉得自己特别理性，什么事都想得明明白白。 可每次对视上吴晨的眼睛，大脑就被扫荡，只会毫无原因地任他牵着往前走。 吴晨轻轻拥抱住他，笑道：“本来我还挺郁闷的，今天把你害了又非常恨自己，可是我现在超级兴奋，就想回去跪谢倩女开发组！” 林砂不解：“回哪去？” 吴晨：“还没来得及说呢，现在舆论比较乱，公司安排我接了那部戏去剧组躲着，男主角不是个程序员吗，就和网易合作宣传倩女了。” “哦哦，有工作就好。”林砂稍微放心。 吴晨皱眉，瞧着他鼻青脸肿的样子重新生气起来：“那几个女的呢？我要告她们！是粉丝也要告！” “得了吧，不理就好了。”林砂轻咳。 吴晨不太敢想他被打得趴在街上的样子，压抑住情绪只打算自己去解决，故而摸摸林砂的脸说：“今晚在医院休息吧，确认没问题再离开，我会尽快买个房子的，你的住处只会被更多的人知道。” 这家伙……怎么一点都不动摇呢？ 林砂呆滞。 吴晨拿手机发短信：“门口有记者，叫宁旭去买晚餐好了。” “别总麻烦人家啊……”林砂说：“你也走吧。” “不，本来就想今天陪你的。”吴晨理直气壮：“原本也不想追究你的，结果酒店白订，只好在这里待着了，放心吧，奖金少不了宁旭的，我还答应他结婚费用我包了呢。” 林砂苦笑。 吴晨得意：“不过那小子连女朋友都找不到，不像我这么有本事。” 林砂：“这叫什么本事啊？” 吴晨又捧住他的脸，露出好看的笑：“快给我讲讲，你为什么喜欢我啊？” 林砂没来的及回答，宁旭一下鲁莽拉开帘子：“晨哥，要吃什么？” 正压着林砂的吴晨侧头。 宁旭被吓得忙不迭跑掉：“对不起！对不起！我买点有营养的！” 林砂默默地松了口气，尴尬地瞧向滴答滴答的输液瓶。 要问他为什么喜欢吴晨呐，应该算是很肤浅的原因吧？ 只不过转着轮椅路过新生的军训操场，瞧见了那么一个青春英俊、笑起来比夏日阳光还要灿烂的男孩子，顿时就迷了个七荤八素，仿佛乏味的人生找到了什么闪光点似的，做出那么多蠢事，然后写过好几年的歌念念不忘。 真的，只不过是迟到的初恋而已。 高尚不起来，也没想得到什么结果。 毕竟人连珍惜自己所喜欢的对象都不够，又怎么会忍心拖累他呢？ 第41章 林砂在恋爱上犯了蠢, 不代表面对生活也摸不到头脑。 这次粉丝当街闹事的新闻又上了头条。 有恶心无脑女孩追星的、有死忠粉撇清关系的、有趁机抨击同性恋的…… 砂尘的伪证_68 自然而然热度再起。 闹成这样，林砂的出租屋是不能回了, 各方眼睛都在盯着、吴晨也有工作缠身, 再搞下去, 只能被更可笑的舆论漩涡卷到粉身碎骨。 他转辗半宿，最终还是拨通家里电话，让许芝华来接自己。 眼前所面对的是国民级的新闻, 其实父母什么都知道，只因为担心才不敢多问。 有儿子的消息了, 老两口自然而然连夜赶到。 许芝华已经过上退休生活, 忽然间要挤过重重狗仔队把林砂救走，还真有点懵。 她进到病房里看到吴晨, 生气也不是、客气也不是，表情不尴不尬。 倒是吴晨勇敢，立刻就走上前说：“阿姨, 对不起, 这回是我没保护好林老师。” 许芝华心里难过，可毕竟善良，低头说：“你先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吧，我儿子我会保护他的。” “先让林老师回家避避风头、养好身体, 等北京安定了, 我马上接他回来。”吴晨急着表态：“阿姨, 虽然我年轻, 但对感情是认真的。” 林砂温和地阻止他乱激动：“好了, 你就好好去拍戏，别想那么多。” 吴晨欲言又止。 林砂抬头朝他笑：“我家那么远，又有爸妈陪我，没关系。” 吴晨点点头。 这时宁旭急匆匆进屋：“晨哥，保镖来了，赶快送林老师上车吧，你先别出去，省得被记者拍到同框。” 林砂握了下吴晨的手，淡笑着分开说：“保重，要成为合格的男主角啊。” 许芝华推着轮椅出了门。 吴晨站在原地目送他们远去，心中浮现了种难以描述的沉重和悲伤，也许是看清自己浮夸的人生背后力量单薄，又寂寞于没法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吧？ 但与此同时，他又充满希望：困难都是暂时的，只要继续努力，肯定可以给林砂换个更美好的未来。 男主角的戏剧合同签订后，很快便筹备完毕开拍了。 吴晨去了南方的影视基地，整天跟剧组呆在一起没日没夜的研究，倒让难熬的日子过得飞快。 虽然之前有过好几次客串经验，可=但是自己当顶梁柱不是不紧张。 加之女主角也是流量小花，整天一万个人伺候着，总不能因为演技不行拖累人家不是？ 这次剧本分了两个层次，一是男主角车祸残疾后如何振作、和几个志同道合的伙伴打造梦想中的游戏，一是将众主角在《倩女幽魂》里的喜怒哀乐实景拍出。 相对轻松的后者对吴晨来说简单些，便被导演提到前面来拍。 毕竟他只是扮演游戏角色，不用坐轮椅也不用情绪大起大落。 这日吴晨赶在十二点前完成了夜场戏，迫不及待地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给林砂拨通视频电话。 当林砂清秀的脸出现在屏幕上时，他瞬间露出笑脸：“没打扰你睡觉吧？” 林砂已经穿着睡衣坐在床边，缓慢勾起嘴角：“没有啊，你还在拍戏吗？” “刚完，你看看我的服装。”吴晨举起手机臭美：“是不是跟游戏里那件时装一模一样，定制的！” 林砂笑：“好像在玩cosplay啊，不过你比游戏人物好看。” “哼，我可是认真演戏的。”吴晨说：“下礼拜就去上海拍都市部分了，我还挺喜欢这个影视基地呢，特别是新手村的取景地，风景特别好，等有机会我带你来看啊。” 林砂答应：“嗯。” 吴晨呆呆地望着手机屏幕，担心问：“最近怎么样，在家心情还好吗？” 林砂颔首，忽然提议：“我们结婚吧。” 吴晨发懵：“啊？” 林砂说：“在倩女里，不是说好的嘛？我还充了不少钱在里面，可以办个很大的婚礼。” 吴晨忽然开心：“好啊。” 林砂也弯起眼眸：“那你上游戏。” 这段日子两人几乎没怎么一起做任务了，连戏服都没脱的吴晨坐在山边角落，操纵着自己的小慕慕和林砂组了队，然后直接八字配对、开了杭州□□，又花掉所有的灵玉摆酒桌、放烟花。 突如其来的热闹把帮会成员炸的直懵，纷纷跑来讨要红包询问情况。 自从林砂把陆融融踢出帮会后，这里又恢复了往日和平，他心情不错地开麦唱歌，还一直送吴晨玫瑰花当礼物，竟成了这段日子以来最甜蜜的时刻。 玩着女号的吴晨有点小小的别扭，不声不响地控制着红衣女魅者走来走去，私聊林砂说：“你还记得在端游结婚吗？” 林砂：“嗯。” 吴晨：“那时候没这么多功能，但是白易他们都在，我特开心。虽然是网游，但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甚至相信就算到了现实生活里，也还是会那么喜欢你。” 林砂回复了个尴尬的小表情：“结果受打击了吗？” 吴晨：“结果幸福只是来的迟了些。” 坐在床上的林砂望着手机屏幕上的彩带和烟花，难以抑制地抽抽鼻子，因湿润的眼睛而模糊了那行字。 卧室的门忽然被打开，是许芝华端着银耳汤进屋：“喝点润润喉，早些睡吧，明天还要赶飞机呢。” 林砂望向地上的行李，点头答应：“好。” 许芝华叹了口气，走到床边说：“你去英国，真的不打算告诉小吴？” “妈，我不觉得我喜欢男人不对，但我跟他不合适。”林砂说：“他是个歌手、是个演员，是要活在光明中的，而且这才几岁啊？事业不是刚开始吗？老和我扯上关系真的不现实，再说……我也不想因此给你和爸爸造成那么多不便。” 砂尘的伪证_69 许芝华立刻表态：“没有不便啊。” 林砂：“邻居闲言碎语的我都听见了，这回我出国留学以后，你俩也跟着清净点，受不了就搬到新房子去住。” 许芝华摸住他的头：“傻孩子，妈怕什么呢？就希望你开心啊。出国也好，你小姨家在那边能接应下你，你小时候可是常常盼着环游世界之类的，结果……不过现在也不晚，妈永远都支持你。” 林砂点头：“嗯。” 许芝华迟疑：“可小吴要是来找你，我该怎么说啊？” 林砂：“什么都不用说，多拒绝几次，他也就明白了，现在若是告诉他我要去英国进修音乐，他肯定会丢下工作到这里闹，最后害了自己的。” 许芝华叹息：“你啊……” 林砂摆手让她去睡觉，然后注意力才回到手机屏幕上。 被打扮成新娘子的小慕慕一直围着自己转，像条忠心的小狗。 林砂鼻子一酸，害得憋了半天的泪啪嗒掉在两个角色上，变形又模糊。 拍戏的疲倦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的，为了能够把身残志坚的男主角表现好，吴晨表现非常拼命、非常入戏，甚至因此而产生不少情绪压力，偶在睡梦中哭醒。 好在有付出就有回报，这次组里并没有谁diss他的演技，还时常拍手叫好。 慌慌乱乱的小半年，就在没日没夜的混乱中过去了。 其实林砂不是在一瞬间消失。 他常会给吴晨发微信、打电话，或者约他到游戏里做做任务。 只是次数越来越少，从每天粘着，到三五天冷落，到一周才谈一次心。 加之吴晨特别忙，心里常常惦念全是徒劳，甚至认为彼此莫名其妙变生疏，全是因为自己不好。 直到杀青那天，如释重负、瘦了十多斤的他，才意识到上回林砂发来消息竟然在十天前。 ……不会出什么事吧？ 吴晨边卸妆边骚扰：“林老师！我拍好啦！！！因为是正能量励志剧，秋天三家卫视黄金时段都会播！咸鱼翻身！周末去接你回北京哦！” 林砂还是没反应。 吴晨皱眉拨去语音消息。 正在这时，宁旭探头进来说：“晨哥，快点出来！十多家网络平台都来记者采访啦，莉姐等你呢。” 这个女主角的咖位不次于吴晨，甚至粉丝更多，吴晨也不好意思让她多等，只好撩了撩刚梳好的短发站起来：“马上！” 第42章 林砂真的找不见了。 手机变成空号, 微信不回复，游戏里的帮会都送给了别人。 当吴晨确认好这个事实后，他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在剧组这几个月之所以能够顺利坚持下来, 很大程度上是爱情给的力量，结果好不容易熬出头，喜欢的对象竟然人间蒸发？ 急性子如吴晨再也没心思在南方多停留, 立刻订了最快的航班飞回北京四处询问了圈, 又逼着宁旭帮自己调查林砂家地址。 宁旭的反应唯唯诺诺, 最后才咬牙跺脚选择交代事实：“嗨，晨哥，其实杀青前林老师就联系我来着, 我怕影响你情绪所以没敢告诉——这个是林老师邮给你的。” 话毕他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 吴晨接到手里，在Musie的休息室里呆坐下翻看。 信封里面塞着的是亲笔写的词曲，名字叫《砂尘》。 即选择了两人名字的谐音，又坦白出林砂曾经求而不得的痛。 虽然只是初见, 就已经在吴晨心中激起圈圈涟漪。 是首好歌。 词曲背后端正地记着几行墨迹优雅的字：“晨, 抱歉。其实离开的决定我早就做好，但还是想用自己的方式陪伴你把戏拍完。相信这段日子过后, 你已从逆境的失落中走出，希望能继续坚定地走向你梦想的方向, 正如我也去追寻自己的梦了。祝好。林砂。” 吴晨握着纸呆坐在沙发上，根本想不出林砂所谓的“梦”是什么。 足够喜欢、却不够了解。 自己……真蠢啊。 宁旭在旁边垂头劝说：“也许林老师是个更现实的人吧……其实你俩根本就没法在一起, 除非晨哥你不当艺人了。虽然当时的事没闹更大、热度也降了下去, 可只要你继续跟林砂见面, 还是会被拍到，一切不又卷土重来了吗？” 吴晨终于开口：“帮我去人事科查查他家地址。” 宁旭一脸无奈。 吴晨皱眉：“去啊！我当不当艺人都少不了你那口饭！” 宁旭见他处在发怒边缘，赶快关门溜掉。 吴晨烦恼地俯身捂住脸，努力冷静了好几分钟，才站起身打算处理这件事。 好久没看占星运势，这两天肯定是水逆吧？ 当吴晨在走廊迎面遇上张亦风和王智时，不禁冒出这样的想法。 张亦风并没有被刘澄惩罚，反而飞速升职掌管了Muise内部最盈利的工作室。 砂尘的伪证_70 他不屑地瞥了眼吴晨，甚至没打算打招呼。 反倒是王智站住脚，对张亦风说：“我一会儿去找你。” 张亦风点点头走进电梯。 吴晨的态度照旧坦荡荡：“智哥，有话跟我讲？” 王智抱手说：“你那新戏的片花我看了，演的不错，大有进步。” “刚杀青没几天，消息够灵通的。”吴晨笑。 王智问：“怎么样，闹够了没？你还真想下坡路一走到底？至少在这个公司，宁旭或是其他经纪人没办法帮你，你再怎么讨厌我，我所做的一切也都是让你更好。” “不是讨厌你。”吴晨说：“只是当时你继续管着我的话，是不会允许我跟林老师在一起的。” 王智：“以前真看不出，你是恋爱脑。” 吴晨：“还真没智哥想要的那么志向远大，对不起了。” 王智挑眉：“所以继续这样磕磕绊绊地走下去，就有能力守住你想要的感情了？一个偶像，维持自己良好的公众形象和在粉丝心中的位置是本分，做不到这一点，就别指望在这个圈子混的下去。” “智哥，我知道你说的都对，我感同身受呢。”吴晨说道：“但我现在遇到些私人状况，没办法抽出注意力来处理工作。” “我也没让你立刻答复我，想合作记得来找我。”王智也是洒脱，丢下这句话便寻着张亦风的方向去了。 站在原地的吴晨摸出手机，瞧了瞧林砂杳无音讯的微信，深深地叹了口气。 三个小时的高铁，从北京到林砂的家乡。 说近不近，说远不远。 吴晨这种性格不可能轻易接受被甩的事实，当天就搭上北去了火车。 他照旧遮得严严实实，在没几个人的一等车厢里瞧向窗外发呆。 刚刚到站之后，便迫不及待地跑了下去，找到辆出租车直奔林砂家小区。 在这种小城市里，明星满街溜达是不可能的。 谁都想不到，总是前呼后拥的吴晨，竟能出现在普普通通的住宅楼里，故而并未引起怀疑。 吴晨满心焦急，连按好几声门铃，才迎上许芝华困惑的脸。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 吴晨摘下口罩说：“阿姨，是我。” 许芝华面露难色：“你有什么事吗？” “我找林砂，林老师去哪了？为什么手机号被注销，微信也不理我？”吴晨笑得很勉强：“这样连面都不露就分手，我实在接受不了。” 其实走廊并不宽敞，对门很容易就听到这里在聊什么。 许芝华犹豫之后，将吴晨引进门来，倒了杯热水为难地回答：“你们年轻人的感情，我既不反对也不支持，跟你合也好、分也罢，全都是我儿子的自由。你放心，他是出国留学去进修流行音乐了，去哪里我是不可能说的，你走吧。” “为什么啊，虽然我年纪不大，可我第一次那么认真的喜欢一个人，为什么你们都抱着三言两语就能把我打发的态度讲话？”吴晨忍不住着急生气：“怎么，我不够成熟？不够倒霉？看起来像花花公子，就不配得到认真对待吗！” 许芝华实在头痛：“林砂没有不认真，他很看重你，只是做了个对你们都好的选择！你以为他躲回家就轻松了吗？网络这么发达，哪个不看新闻的？闲言碎语躲到天边去都会有，你工作又那么忙，他却随时需要人照顾，阿姨也不觉得你们俩在一起合适。” “那要我怎么样才可以呢？”吴晨急得嗓子都哑了，愣愣地说：“如果我隐退，能每天和林老师在一起，您就会放心对吗？我不是做不到。” 许芝华：“阿姨没有这样说，你别瞎冲动，林砂会恨我的。” 吴晨满眼绝望，站在林家的客厅中间变成了破败的木偶。 许芝华毕竟年长有阅历，耐心劝道：“其实吧，去进修音乐、出国看看，是林砂小时候的愿望，他能下决心实现也不全是坏事。如果感情不会变，缘分也断不了，你与其四处闹脾气，不如好好工作，向林砂证明你可以给他安全感啊——吴晨，你们的事我不了解，我只知道，我儿子很介意你们在一起之后，你越来越糟的事实。” 吴晨毕竟不是怨天尤人的性格，坚强的品性把他从崩溃边缘拉了回来，认真地望向许芝华说：“阿姨，谢谢您跟我说这么多……难道您就不介意，我也是个男的吗？” “介意、别扭、担心。”许芝华把手放在睡衣兜里，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知想到什么，眼中竟然有盈盈泪光：“可当初林砂差点被车碾死，抢救了一天一夜才捡回条命的时候，我就跟老天爷发过誓，这辈子再也不强求儿子任何事，只要他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活着，对我这个当妈的而言，就够了啊。” 吴晨梗了梗脖子，压抑住难过的心情，发誓道：“阿姨，您的话我明白了，我特别愧疚因为自己的职业给你们带来的不便，但您要相信我，我肯定会变成顶天立地的男人，好好照顾林老师一辈子的！照顾到我也老到坐轮椅的年纪、让他再也没有一点点不安，好不好？” 第43章 离开北京时气势汹汹、回来后却安静如鸡。 宁旭看到吴晨的状态变化，很担心他感情受挫想不开。 可吴小爷本人却情绪相对稳定, 在酒店睡了一宿后, 马上去见了王智。 现在王智手下签着几名合作艺人, 但他都没再亲力亲为，相对轻松自由些。 吴晨进到办公室里干脆地说：“智哥，我答应你的邀请, 我想抓紧时间有所作为。” 王智半点都不意外：“怎么, 不嫌我管的多，不让你随心所欲谈恋爱了？” 吴晨走神片刻，径直承认：“如果没有守护爱情的能力，谈不谈又能有什么好结果呢？” “你还真是一点没变，还是这么诚实。”王智问：“林砂跟Musie解约了，他去哪了？” “国外，进修音乐。”吴晨回答。 王智叹息：“也好, 这是最好的选择, 他是个聪明人。” 吴晨眼底闪过丝迷茫, 垂眸问：“智哥，圈子里有私人感情的艺人不少, 偏我被搞成这样，一定是我太弱小了吧？” “做最坏的打算, 然后如履薄冰。”王智说：“选择表演行业就要付出代价, 没有人能一边享受名利, 一边保护隐私, 你所能做的就是好好赚钱、发展资源, 给自己博个更顺遂的未来，别嫌我的说的现实。” 砂尘的伪证_71 吴晨苦笑：“我觉得现实挺好的，用空中楼阁的感情去衡量问题……” 他摊手：“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子。” 王智不语。 吴晨说：“还有，宁旭是个老实人，我希望他能继续跟着我，如果智哥你不嫌弃，也多带带他吧。” 伦敦是个雨雾朦胧的城市。 从没出过国的林砂到这里，完全被陌生的生活弄到手忙脚乱。 除了残疾的身体要适应快节奏的读书，还有语言和衣食住行，哪样都不轻松。 好在有了小姨家的帮忙，大部分都还算顺利。 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他就已经能够自如地面对琐碎种种了。 其实很感谢陌生国度的忙碌，占用掉林砂大部分胡思乱想的时间，也没空去伤春悲秋。 只是偶尔回神，吴晨的脸庞都还是会出现在脑海里。 那家伙的剧集杀青、追去老家、又重拾专辑计划之类的事，林砂都知道。 虽然他微博不再更新，却仍旧用来查阅吴晨的新闻。 喜欢就是这么蠢的一件事。 想放手可以，想洒脱没戏。 这日林砂下了课，正形单影只地从音乐学院转着轮椅出来，竟在校门外看到个熟悉的身影，是久违的张亦风。 他高挑模样在英国人中间也是鹤立鸡群，穿着黑色风衣，眉眼更冷峻几分。 林砂并未惊慌，速度不变地转着轮椅靠近过去：“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有什么事？” 张亦风拿着把黑色的伞，拎起来走神瞧了眼，才又看向林砂：“大半年没见你，还是这么冷淡啊，我就这么十恶不赦，让你憎恶吗？” 林砂抬眸：“算不上吧？过去的事我习惯选择遗忘。” “你和吴晨的事并不是我爆料的，我的确想给他点教训，但我不可能伤害你，是他自己从前得罪的对手，行事又不够小心才漏了馅。”张亦风认真地说：“不管你需不需要真相，我必须来解释。” 林砂瞥开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不打招呼就出现很让人毛骨悚然。” 张亦风：“是我软磨硬泡，让苏秋才告诉我的。” 林砂望向腿上的乐谱：“嗯，我相信你没那么贱，也不记恨你，所以你能走了吗？” “既然逃到这里来、没打算跟吴晨继续混下去，就不能给我个机会吗？”张亦风用力握住伞问：“你以为北京和伦敦是公交车的两站，说来就来？” 林砂怔了半晌，认真地反问：“你在高高在上什么呢？干吗瞧不起别人的感情？把我对音乐的追求说成是‘逃’，把我对吴晨的真诚说成是‘混’，你以为你真的了解我？别自大了，张亦风，咱俩没缘分。” 性格偏激的人是很难劝退的吧？ 可是那日跟张亦风不欢而散后，那个人就消失不见了。 也好，说不上是坏人，放下心里的执念，才有可能遇上属于他的幸福。 林砂并没有想更多，毕竟他连自己的幸福都没机会去把握，又何苦操心别人。 夏去秋来，伦敦的空气染上了几丝凉意。 终于完成语言考试，开始系统进行流行音乐的林砂全心投入在课程里。 对残疾人的芥蒂、对黄种人的歧视都有。 好在他温柔又富于才华，身边多少出现了志同道合的伙伴，让独居的生活不再那么落寞。 某日同学在家举行小派对。 林砂受邀请后，出于礼貌地克服麻烦，去便利店买了些零食酒水分担花费。 没想到总是用英文歌当背景音乐的店里，竟忽然响起中国歌，而且清新扑面的嗓音正是再熟悉不过的吴晨。 林砂愣了愣，发现是亚裔店员在看youtobe上的娱乐新闻剪辑。 女主持人热情洋溢地介绍：“经过半年的沉寂，吴晨的新专辑首发单曲终于问世，就是这首《砂尘的伪证》，其实大家对他的感情仍旧好奇，而歌名里又饱含着两个人的名字，到底是在表达什么呢……” 真是滔滔不绝。 《砂尘》。 《砂尘的伪证》。 几字之差，又多了几层意思。 那家伙竟然把歌名改了，还这么大胆的发表出来，这份勇敢让林砂鼻子发酸。 他失神地瞧着屏幕的MV，正是吴晨之前主演却迟迟没有推出的电视剧画面，坐在轮椅上的吴小爷安静又温柔，根本不像平时上蹿下跳的性格，反而更像…… “啊，不好意思，先生结账吗？”店员忽然注意到客人的存在。 林砂尴尬的吸吸鼻子，回神微笑：“嗯。” 再从便利店出来时，天色又暗了几分。 吴晨的新歌早就播完了，可旋律却一直响在林砂的心里。 那毕竟是他写的，又是惦念的人唱的。 所以，还是仍旧喜欢着啊。 就算没办法相濡以沫、就算孤身一人在异国他乡，也没有办法去撼动这份情感，林砂擦了下湿润的眼角，望向马路边上陌生又庸碌的行人，忽然间便有了种得之我幸的从容。 砂尘的伪证_72 第44章 一个好的经纪人, 的确能够化腐朽为神奇, 更何况吴晨只是折腾出了点黑料。 他重回王智的阵营后, 很快就因加盟了几个热门节目而再度风生水起。 抢先单曲开始为专辑预热，刻意压了段日子的电视剧趁机开播。 王智恰到好处的运作, 终于使得歌和剧都成为爆款。 经历了那么多事后, 吴晨对于重回巅峰的人气，有了比珍惜更为复杂的情绪。 那是可亲近又可疏离的成长。 远在伦敦的林砂则过得平淡极了。 他没有再发表新歌，好在从前的积蓄还够花。 除掉努力学习之外, 还会偶尔上街卖唱赚点外快, 顺便当透气散心。 吴晨的新闻他当然是追的，和倩女有关的电视剧也在默默偷看。 某天夜里，当演到吴晨的男主角瘫痪后终于重新振作，决定和朋友们重新去开发游戏时, 林砂忍不住在屏幕前红了眼眶。 其实已经坐轮椅半辈子了，没什么接受不了和不习惯的。 曾经所有的伤痛都凝结为心里不轻易示人的伤疤, 而后这伤疤忽然被个理应什么都不懂的年轻人触及到, 或许更多的情绪是感动。 吴晨，真不愧是他唯一喜欢过的人啊。 秋去冬深，遥远的欧洲终也飘起雪花。 因为时间快到农历新年了, 在老家的许芝华自然格外惦念儿子。 她算好时差打来电话, 嘘寒问暖后郁闷：“过年你真的不回家啊，那我和你爸有什么意思？” “没办法啊, 音乐学院又不放中国的假期, 而且我坐长途飞机也不方便。”林砂微笑劝说：“去亲戚家热闹热闹嘛, 等天暖了来找我玩。” “你这孩子，注意安全啊，我看新闻说那里也不太平。”许芝华叹息。 林砂答应着挂了电话。 他正抱着吉他和音响在街上艰难行进，好不容易到了平时卖唱的地方，又熟门熟路地插好设备，用两首热门的英文歌开场。 清秀温柔的东方男子，在伦敦也算异国情调了。 来来去去的行人多有驻足，扔下的小费也很客观。 再一曲唱罢，林砂伸了伸僵硬的手指，多半受到节日的影响，莫名其妙想起吴晨的脸。 要不是总在屏幕上看见，没准真的会忘了呢。 他沉思片刻，拨响琴弦，唱了首老歌《红豆》。 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 相聚离开都有时候 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歌词里唱的是真的吗？ 以为失去的时候，所爱偏偏前来。 明明难得相爱，却又要因理智分开。 林砂再是铁打的心，也是会因此而难过的。 唱到后半段，他索性闭上了酸涩的眼睛，完全活在自己的旋律之中。 没想到再睁开，却发现用来装小费的帽子已经被人拿起。 那是双修长的腿，在往上套着厚厚的加拿大鹅，低调的口罩，掩人耳目的帽子，然后是双明亮又深情的眼睛。 林砂呆滞，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可本应在梦中的吴晨却发出笑音：“林老师，你不认得我了吗？” 林砂这才恍然回神，抱住吉他忐忑道：“你怎么……” “我也要过春节呀，公司给了假，所以就来看看你。”吴晨回答：“是许伯母告诉我你的住址，我还找了老半天呢。” 林砂这才瞧见他身后黑色的旅行箱，生怕异国他乡也人多眼杂，只能道：“别再这里聊了，你、你订酒店了没？” 吴晨并没有因他的不辞而别去愤怒，也未故意甜言蜜语求复合。 那表情简直就像昨天还见过面似的自在，瞬间委屈道：“什么，老师都不愿意收留我了吗？” 林砂为难：“我住的地方，太小了。” “没关系啊，我就是来看你的。”吴晨看看手表：“只能待个三天，每一秒都很珍贵。” 林砂终于选择屈服。 伦敦远比北京寸土寸金，为了方便而在音乐学院附近租的小公寓，面积实在捉襟见肘，推门进去就能看到床和小小的厨房，就连书架都是找了缝隙取巧搭的。 好在林砂爱干净，收拾得相当温馨。 他转着轮椅吃力进去，解释道：“没办法，附近能住又隔音的房子，也只有这里了。” 砂尘的伪证_73 “这里很好啊，好暖和啊。”吴晨坐到床边脱下外套：“冻死我了。” 林砂给他扫上水，尴尬地转着轮椅回来，想了想才开口：“对不起。” “你没对不起我啊，许阿姨说你本来就很想留学呢，所以能做这个选择我真替你高兴。”吴晨露出酒窝：“至于你为我着想的，我当然全明白。” 林砂默默地瞧着他。 吴晨的笑意中掺杂了些苦涩：“不过，也是很难过啊，没办法。” “没什么好难过的，你做的很好。”林砂立刻道。 吴晨：“可是人生这么短，我怕我因为太多聪明的理由错过你，就再也没有机会得到想要的爱情了。” 林砂欲言又止。 吴晨问：“你还在质疑我为什么喜欢你吗，还觉得只要能丢开我，我就会放下吗？” 林砂再也给不出斩钉截铁的答案。 幸好吴晨没再继续逼迫，朝周围瞧了瞧，忽然欢天喜地地站起来走到房间角落：“儿子！原来你在这里，想爸爸了吗？” 黄金龟在箱子里慵懒地打瞌睡。 吴晨伸手戳它的壳：“太胖了，减肥！” 林砂仍坐在原处默默瞧着。 吴晨回头对视，轻声说：“喂，我想你了。” 食材有限，又是简单的素面加鸡蛋。 犹豫没买电脑也没什么娱乐，晚上十点不到，两个人就无事可做。 吴晨展示完新歌后把吉他放在旁边，瞧向有点尴尬的林砂：“要不然，早点睡觉吧？明天买点菜好过年。” “嗯……”林砂答应。 “我抱你。”吴晨立刻上前。 林砂在轮椅上阻拦。 吴晨郁闷：“你不会真赶我去酒店吧？” 林砂扶着吴晨胳膊的手僵硬了片刻，又缓缓放下。 吴晨这才轻松地把他抱到床上，而后关上灯趴到旁边，握住林砂的手说：“别再推开我好吗？我理解你是想让我做该做的事，才躲了这么远的。不要担心，该做的事我都会全力去做，但我不要分手。” 对林砂来说，翻身都不是容易的动作。 他鼻尖和眼眶都酸酸的，却又逃避不开，只能硬绷着精神。 吴晨在黑暗中凝望。 林砂终于有了反应，下定决心般和他十指相扣。 久违的温暖让吴晨的心轰然炸了烟花，想都没想，就支起身子吻住了他的唇。 第45章 每个人在自己的一生中所能享受的幸福有限, 超过这个限度却又无法舍弃的欲望, 便成了对奢侈品的自不量力。 林砂的奢侈品，当然是爱情。 他在黑暗中被吻得昏了头，所曾有过的盔甲全部破碎, 知觉能够感受到的：只有这个紧紧禁锢着他、却又从不让他感到害怕的年轻人。 吴晨轻抵林砂的额头：“有你这句话，我什么都做得到。” 林砂眼眶发热，破天荒地用力回抱住他。 夜还长, 伦敦的月亮，和北京的同样明亮。 一日一大早, 吴晨便租了辆车, 兴致勃勃地带林砂去采集年货。 海外的春节总有点自得其乐的意思，好在中国的影响力越来越大，只要靠近唐人街，还是能感受到那份扑面而来的温暖和热情。 林砂陪他在华人开的店里选了些食材, 难免担心被拍, 拉了拉他的衣袖说：“喂, 很多中国人都认识你啊, 还是别在这儿玩了。” 吴晨扶了下运动帽，指指自己的口罩：“这都能认出我来，那我真是服了。” “当然啊, 看身形、走路姿势、还有动作，肯定分辨得出是你。”林砂无奈。 听到这话吴晨笑了, 显得很高兴：“哟, 我可以理解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吗？” 林砂撇开头, 又被他俯身从后拥抱。 吴晨说：“我会有分寸不惹事的，但我要让你活在阳光下。” 因为怕造成拖累，林砂从不喜欢依附别人，现在也是。 可说不清原因，听到吴晨信誓旦旦的诺言，他觉得很甜，像尝到颗糖一样，并不想去剖析其中的对与错。 走神的片刻，吴小爷又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对面那个灯笼很好看啊！我们也买个挂起来吧！” 太过充足的暖气、热气腾腾的炒菜和饺子、待开的红酒、以及窗边摇摇晃晃的星星灯，都让林砂暂住的小屋变得无比温馨起来。 吴晨一下午忙里忙外，等着把蒸鱼端上桌，才顾得上摘下围裙洗洗手，笑说：“录美食节目的时候学了几手，赶紧尝尝看。” 林砂坐在桌边安静望他，忽然道：“认识你五年了，第一次一起过年。” 砂尘的伪证_74 “以后我们也都一起过啊。”吴晨立刻说：“脱单万岁！我再也不用烦恼是去找我爸还是找我妈了，跟你在一起就好！” 林砂终究还是成熟些，询问道：“你来英国他们知道么，打个电话吧。” 吴晨啧了声：“俩人都有各自的家庭，不太方便吧？” 林砂不太理解复杂的家庭环境，只好尴尬微笑。 幸而此时许芝华的视频请求拨来。 林砂立刻接通：“妈，过年好。” 北京比伦敦快了好几个小时，许芝华正和亲戚们一起放烟花跨年，脸被北方的风吹得通红，喜气洋洋地说：“你也过年好啊，吃好吃的了吗？” “嗯……”林砂不该如何解释。 未想吴晨毫不见外，忽然挤到镜头前大喊：“阿姨过年好！林老师的晚饭我包了！” 许芝华秉持着“大过年的”的精神，仍旧笑脸以待：“小吴过年好，你们两个好好的啊，注意安全呐！” 林砂不自在地推开吴晨：“知道了，妈，外面冷，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许芝华身后传来阵阵笑声，带着他熟悉的乡音。 吴晨仍旧很积极地偷看。 这个瞬间，林砂心底的孤单消失得无影无踪，以至于总是温婉的嘴角弧度，也比平日明显了几分。 平心而论，吴晨的手艺还真小有进步。 桌上几道菜不说多么美味，吃起来也不像以往那样会造成负担。 林砂端着小饭碗品尝完毕后，点头说：“辛苦你了，还没祝你春节快乐。” 吴晨带笑看他，支着下巴回答：“不客气，能在你身边我就挺快乐的。” = =肉不肉麻？ 林砂的表情出卖了他的尴尬。 吴晨忽然问：“林老师，你看上我，不会就因为我长得帅吧？” “也许。”林砂故意回答：“看到你的脸就会有点难拒绝。” 可惜吴晨并没有生气，还得意道：“那我可要感谢老天爷给我这副皮囊了。” 分开这小半年，吴晨的勤奋都在网上看得到。 林砂很欣慰他没有消沉，淡声说：“我忽然走，你怎么不生气呢？我宁愿你堵气埋头工作，拼搏个几年成为影帝、歌神什么的打我的脸……” “为什么要生气，你是为我好。”吴晨抬眸：“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是真的理解你。” 林砂：“我相信，原来我不信的，现在信了。” 吴晨眨眼：“为什么？” 林砂：“说是看了你演的电视剧，会显得我很傻吗？” “老师你看了啊……”吴晨惊喜又叹气：“当时为了演好那个角色，揣摩了太久，四处请教前辈，可真入戏了、又有点出不去了，总是做噩梦，也会偶尔梦到你，噩梦就变成了好梦。” 林砂认真聆听，而后微笑。 吴晨倒上红酒、举起杯子：“别光聊天，来，过年好。” 林砂犹豫之后碰杯。 尽管酒量很差，却还是抿了几口。 吴晨弯着眼睛一直盯他。 林砂不自在：“干什么？” 吴晨：“其实来看你，也准备了小礼物，又怕你不喜欢。” 林砂愣了愣，安慰说：“你送的我都会喜欢吧？” “这可是你说的！”吴晨一下子从衬衫兜里掏出了枚钻戒，眨着明亮的眼睛勇敢道：“我知道，两个男人的生活很特殊，我的职业更特殊，但我想照顾老师、喜欢着老师的心是从来没有变过的，这戒指不代表什么，就是……就是你愿意接受我的照顾，也愿意照顾我的证明。” 林砂脑袋里的、旋律中的美好爱情永远都属于旁人。 他从未想过，自己也有灯盏交错、红酒钻戒的一天。 沉默片刻，吴晨就显得不淡定了，急道：“喂，刚刚还说我送的都喜欢，这么快就变卦？” 林砂终于开口：“我不是讲了，看到你的脸就很难拒绝。” 话毕，他竟然倾身在吴晨的唇间落下个轻轻的吻。 吴晨瞬间激动脸红，生怕他反悔似的把戒指套进了林砂的手指，然后才拉过他加深了这个吻。 两个人太幸福、让空气都变得甜腻。 林砂好不容易才夺回呼吸，摸住手上的戒指问：“你怎么知道尺寸？不可能也是我妈告诉你的吧？” 吴晨晃晃手腕上驱邪避凶的红绳：“从前趁你睡着的时候，偷偷的量过。” 林砂微怔，笑话他：“这么纯情啊？” “如果男人的纯情，就是见了鬼似的想要郑重其事地对待一个人，那我是。”吴晨点头笑，握住他的手说：“过完年就要又回北京了，可只要知道你在看着我，我就敢往前走很远很远。” 林砂心里波澜起伏，却不知该回答何物。 吴晨一字一句地说：“林砂，我会成长成，你期望中最好的样子。你也不准亏待自己啊。” 砂尘的伪证_75 第46章 快乐的日子每天有四十八小时都不够用。 吴晨难得的假期很快就到了尾声, 虽然有些担心会被华人拍到，但他还是忍不住安排了餐厅, 然后在晚上推着轮椅陪林砂去看伦敦眼摩天轮。 泰晤士河波光粼粼，透着异国的寂寞与安静。 吴晨忽然问：“你在这里生活有什么不方便的呢？也许我可以帮忙。” “一开始有, 几个月过去也就克服了。”林砂回答：“音乐学院的教授很博学, 在陌生的地方我也有新的灵感。” 说完他又认真补充：“放心吧，我过的很好。” 吴晨叹息：“要是一开始我就能来安排下就好了，在国外是挺寂寞的, 之前在韩国那几年也有点生不如死, 不过倒是很适合把注意力全都放在要做的事上, 少被玩乐吸引走注意力。” 林砂淡笑, 不得不承认耿直的吴晨也有他很早熟的地方。 “我们来自拍吧！”吴晨忽然拿出手机。 林砂微怔：“就不怕手机丢了, 被人看到？” 吴晨挑眉：“看到就看到呗，如今只是舆论压下去议论的不多，可没改变什么现实, 现在再传我跟女演员的绯闻都没人信了。” 网上话有调侃也有脱缰的侮辱。 其实林砂看到过很多次, 却拒绝提起, 只是顺从地看向他手机的摄像头。 吴晨俯下身, 亲上林砂的脸才按下按钮。 林砂刚放松片刻, 他又对着手机跑抱怨：“没有把摩天轮拍到啊，重来重来。” “别闹了, 小心感冒。”林砂伸手拉上他羽绒服的拉锁。 “没有闹啊, 我要好好保留和你的每分每秒, 等我们老了还可以回顾！”吴晨理直气壮：“所以我也可以混到出人头地再到你面前, 但我舍不得错过今年的你、明年的你……林老师就当我没定力吧。” 林砂怔愣听完，握住吴晨的手没有再说话。 他忽然感谢他的勇敢。 深夜，小小的房间里雅雀无声。 本来很养生爱早睡的林砂有点失眠。 他一想到吴晨就要走了，也不晓得何日才能再见，心里就有点寂寞。 明明不敢要感情的，果然得到了就舍不得放开。 人的劣根性啊，永远体面不起来。 “你睡了吗？”吴晨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林砂回答：“没有。” 吴晨翻身搂住他：“我也睡不着，我不想回北京。” 林砂欲言又止地不知该如何劝说。 吴晨却咬着他的睡衣领轻笑：“道理都明白，只是想知道你会不会想我。” “会的。”林砂立刻说。 “我也会想你，超级想。”吴晨话毕立刻捧着他的脸吻上去。 灼热的呼吸在漆黑无边的夜晚点燃了青春勃发的欲望。 林砂有些羞赧地拽着吴晨的体恤。 可当他的手解开他的扣子时，林砂却并未用力抵抗。 不知道该不该发生的事总有无法拒绝的时候。 谁知吴晨却又喘息着支起身体，认真地问：“我可以和你做吗？” 林砂懵了，幸好没开灯，才没暴露他红炸了的脸。 结果吴晨却伸手打开壁灯。 真是快崩溃了= =！ 林砂的刘海被撩开，清秀的小脸连带着他眼角的泪都暴露在灯光下，总被叫老师，其实也还是二十几岁的年轻模样，却把自己莫名其妙判死刑。 吴晨的心抽痛了下。 他知道林砂本该是个美好的人，也曾为他遗憾过。 可是这个瞬间，吴晨并不觉得有遗憾了，林砂仍旧那么好、林砂本来就很好。 “喂，不答应你也不用哭吧？”被惦念的林砂忽然微笑。 红了眼眶的吴晨这才回神，擦掉林砂的泪：“是谁哭了？” 林砂仍旧笑着：“我不知道结果如何，但我不强求、也不会后悔，你明白吗？” 吴晨没有在讲话，只是再度低头吻住他。 冬夜里的两个人，不再为各自而活，也不会再寒冷。 本就很弱的的身体承受了激烈的性/爱，次日带来的必然是无法言语的疲惫。 砂尘的伪证_76 等到林砂再睁开眼睛时，已是中午时间。 他腰痛得厉害，可是知觉的强烈却又让他满足。 吴晨的飞机是早晨五点，当然是早就走了的，估计那家伙根本没怎么睡。 林砂侧头，看到床头柜上放着牛奶和一个便签，便伸手拿过来看。 “我会珍惜这一切。” 简单的几个字下面，是吴晨龙飞凤舞的签名。 林砂笑笑，对着窗帘缝隙透过来的阳光眯起了眼睛。 兵荒马乱的前半辈子，好像从来没有这么安心过。 古人说“死而无憾”，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明白那是什么感觉了。 没了吴晨的生活，当然要恢复正常。 结束病假借口回去上课，认真完成创作作业，偶尔到街边卖唱。 但这正常也和从前不再一样。 “林，你怎么忽然爱笑了？”音乐学院的德国同学用蹩脚的英语问道。 “有吗？”林砂愣了愣：“最近身体很好。” “别忘了周末跟我们彩排，你答应要当键盘手的。”德国同学摆摆手：“我先去兼职了。” 他说的是学生们组织的乐队，原本林砂对着类活动避之不及的，昨天却不知道怎么就答应了。 正在教室走神的时候，吴晨的视频电话忽然拨来。 林砂环顾四周还算安静，才带上耳机接通，朝思暮想的那张帅脸立刻出现在屏幕上。 吴晨笑得很灿烂：“在干什么，这两天忙傻我了！” “刚下课，正要回家。”林砂回答。 吴晨：“那你注意安全啊。” 林砂无语：“怎么跟我妈似的？知道了，你忙你的吧。” “陪我多聊一会儿都不愿意？哪有急着挂男朋友电话的？”吴晨质问完又道：“在伦敦的时候没机会问你，我现在有两个重要工作，不知道选哪个。” 林砂眨眼：“什么工作？” 吴晨说：“一个是在大热的综艺当常驻嘉宾，录十五期内容，搭档都是一线明星，一个是去墨西哥拍个战争片，那大导演很厉害，剧本也牛，但是又严苛又要封闭好几个月，演的还是男二，大概是想靠我拉拉年轻人票房吧。” 林砂想了想淡笑：“选能学到东西的那个呗，听你的描述就知道你的倾向了。” 吴晨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我决定出国拍电影！” 林砂抬手摸上他在屏幕上的脸：“嗯，做你爱做的事，别只看回报。” “不行不行。”吴晨忽然在沙发上坐直身体：“不能让你习惯用老师口吻，我要换个称呼，你说叫你什么呢？” 林砂无语：“白痴。” 吴晨眨眼：“这不太好吧，一点爱意都没有。” 林砂哭笑不得。 这时吴晨那边传来旁人说话的声音，他朝屏幕扔下句“有空再聊”，就匆匆挂了视频。 林砂握着手机，仍旧坐在教室角落。 这个人活得真好啊，敢想敢做。 没有那么多纠结，人生反而比谁都充实。 林砂收起笑意，忽然低头查起去法国的火车票。 他来伦敦这么久了，一直想去周围都看看，却总怕麻烦没时间。 其实只要勇敢些，所谓的困难都是可以克服的吧？ 很多时候，困难并不是真的困难，那只是我们的恐惧所投下的阴影罢了。 第47章 骄阳似火的墨西哥小城, 城边就是戈壁加仙人掌。 尽管电影的制作实力不弱，可毕竟是国外拍摄，生活条件着实有限。 吴晨跟着剧组驻扎了一周多, 竟然从没吃苦喊累，着实收了一波老前辈的好感值。 他扮演年轻气盛的特警, 几乎所有场次都是枪战和打戏，难得有机会在帐篷旁边休息一会儿，也是热到喘不过气。 太过占时间的工作王智没办法全程陪同，跟在吴晨屁股后头的还是宁旭。 这小经纪人能力不强, 忠心耿耿总做得到, 立刻就拿来矿泉水说：“晨哥，喝两口，补补妆。” “没事, 辛苦你了。”吴晨靠在简易躺椅上笑，而后偷偷使了个眼色。 宁旭瞬间跑到旁边“站岗放哨”。 已经学乖了的吴晨这才拿出手机，给林砂拨通电话。 砂尘的伪证_77 此时欧洲正是傍晚时分。 铃声想过片刻, 林砂才接通。 吴晨笑问：“你做什么呢？” 林砂说：“旅行。” 吴晨还是很担心他, 立刻着急：“去哪旅行了, 跟谁啊？” “自己, 最近课不多, 在巴黎逛逛。”林砂说：“明天去卢浮宫参观, 早就想去了。” 吴晨惊讶：“诶, 安全吗……” 林砂：“少看不起我。” “不是不是, 那你得照顾好自己啊！”吴晨立刻说：“抱歉, 原来答应陪你去环游世界的，结果每天都在忙。” “年轻时不忙什么时候忙？”林砂依然那么温和：“没关系，世界那么大，我还有很多地方没去过。” 吴晨弯起嘴角，望着他屏幕上的脸发呆。 林砂正坐在一个咖啡馆吃简餐，挑眉说：“你应该在剧组吧，如果没有特别的事我就挂了。” “不准挂！”吴晨说：“你吃你的嘛，我就看看你。” 林砂无奈：“神经啊……” 但他还是惯着吴晨，找到支架把手机架在桌边，然后才安安静静地喝咖啡翻报纸。 巴黎稀薄的阳光是淡金色的，映在他漆黑的发梢煞是好看。 吴晨瞧着瞧着，就带着疲倦进入了美梦中。 和喜欢的人去喜欢的地方，应当是人生一大乐事。 当林砂独自努力转着轮椅在巴黎停停看看的时候，他心里半是满足半是遗憾。 虽然此刻无法与吴晨相聚，但也总算踏出安全区，在努力成为更为宽广美好的自己。 而不是个遥望爱情的可怜虫。 有期盼的日子，真是无法再完美。 剧组在国外，经费在燃烧。 尽职尽责的副导演把每场戏都拍得很满。 吴晨想要尽量多学点东西，基本不采用替身而是亲力亲为，实在辛苦极了。 他再灵活，磕磕碰碰的小伤难免，毕竟是靠脸吃饭的偶像，让宁旭日日提心吊胆。 好在一切都还算是顺利。 没想到终于快到杀青日，表现奇稳的吴晨终于出了小意外。 这家伙在拍摄一幕跃下楼追凶的特技时，威亚没有拽稳，整个人一下摔出墙外动不得弹，着实吓坏了周围所有工作人员。 倒霉的吴晨蜷缩在地上疼得满脸是汗，还咬牙努力笑：“没事没事，让医生看！” 宁旭如遭遇灭顶之灾，反倒在旁边吓哭出来：“晨哥！这可怎么办啊？” 吴晨虚弱地怼了他一下：“可闭嘴吧，不准乱说。” 宁旭不傻，不能乱说当然不是不跟公司讲，而是不能告诉行动不便的林砂。 真是谁都想不到，区区二十岁出头的青年谈起恋爱来，却比谁都想像个好男人。 幸好只是中度骨折，好好养阵子也不至于留下后遗症。 影响了电影收尾和舞蹈练习也是没办法的事了。 吴晨不太死心，躺在墨西哥小城的医院里，又忙着给导演打电话改剧本，商量换套情节把戏演完。 忙里忙外的宁旭走进病房，见状感动道：“太敬业了吧？你这礼拜还是好好待着，大不了回国拍后期。” “扣绿幕多假啊。”吴晨笑嘻嘻：“伤的不严重。” 宁旭拍胸脯保证：“爷们！我跟林老师提都没提！” 吴晨满意：“嗯。” 他当然也有些期望享受被爱人嘘寒问暖的虚荣。 可林砂实在有难处，又隔着那么遥远的大洋，说出去徒增他担忧罢了。 思索到这里，吴晨瞬时安下心，靠着枕头皱眉研究起剧本来。 新闻被压住没报道，早就回到伦敦的林砂当然不知道实情。 他深夜忙于谱曲的时候，常刷存在感的吴晨忽然在微信冒泡：“来跟我玩游戏呗，好无聊啊。” 林砂拿起手机一字一句回复：“不是电影周期很紧吗，玩什么？” “倩女啊，我这几天休息。”吴晨发了个小柴犬卖萌的表情。 林砂皱眉：“不想上号了，省得陆融融又麻烦。” 吴晨：“换区换区，谁会知道咱俩是谁^^轮到你玩女号了！” 林砂扶额想起过去糗事，失笑片刻拒绝：“不要。” “我也不想当人妖，可那样就不能结婚了……”吴晨郁闷。 砂尘的伪证_78 林砂：“幼稚。” 吴晨：“……我是攻喂！” 林砂：“…………” 吴晨：“好吧我玩女号= =宠你宠你宠你！” 林砂这才答应：“好，去新区吧。” 这样，与光同尘和木叶亭下又诞生了。 由于之前半年都在一起打游戏，倩女的内容他们再熟悉不过。 但能在虚拟世界里相依相伴，也是对现实分隔两地的弥补。 林砂玩了会儿，便让吴晨带队去做任务，自己继续低头修改五线谱。 余光感受到屏幕的明明灭灭。 竟有种说不清的安全感。 快到伦敦的十二点，吴晨才依依不舍地发语音：“林老师你该睡啦。” “嗯，把新歌改完就睡。”林砂答应。 吴晨问：“新歌？是写给我的吗？” 林砂不回答。 吴晨又道：“倩女找我做代言人呢，本来公司对代言游戏存有疑虑，可对方很诚恳，我自己也很感兴趣，你觉得呢？” 林砂好奇抬眸。 吴晨笑说：“老师也一定希望我接，因为这对我们有特殊的意义！” 林砂望着手机屏幕上相依相伴的两个角色，难免想起大四时自己暗戳戳地打听到吴晨的倩女号，然后处心积虑接触他的往事。 那时候根本不懂网游、不懂游戏。 只因为想到屏幕对面是那么美好的一个人，就瞬间扎了进去…… 还真的是段不能言说，却刻骨难忘的过程啊。 毕竟我们喜欢着一个对象，可能会用各种各样看似愚蠢的方式，但在那些早已逝去的时光里，所付出的全部是真心。 第48章 骨折不是一两天能好的伤，吴晨把电影收尾能拍的镜头都拍了, 最后也只能随团回国继续其他工作。 在这种飞速的忙碌中, 季节转换如日历页随意扯过那般迅速, 瞬间就从北京的冬末到了夏初。 拄着拐杖下飞机, 吴小爷少见地慌张。 他自然而然隐瞒了行程，可机场常年有驻扎在此的狗仔, 骨折的事还是躲躲闪闪间被拍到了。 粉丝心疼、路人好奇。 不太大的事, 微博时又传了个沸沸扬扬。 吴晨半躺在Musie的休息室里，满脸郁闷，举着手机抱怨道：“至于么, 谁拍动作片不受伤啊？” 宁旭笑：“还不是因为晨哥火？” 吴晨瞥他：“高兴什么？万一林老师知道怎么办？” 宁旭摆手：“不会的, 他看起来就不像喜欢在网上看八卦的人啊。” 此话看似有理, 可吴晨知道林砂给了自己特别关注, 还常常在微博扮演粉丝，担忧的同时，又不由美滋滋地带笑。 这时王智忽然推门而入。 宁旭立刻打招呼：“智哥好！” “嗯。”王智和善点头，落座说：“这次表现怎么样？” “晨哥拍的特别精彩, 跟大家相处也不错，常常被剧组夸。”宁旭立刻报告。 吴晨受不了：“喂, 你到底是谁经纪人, 怎么还成他眼线了？” 宁旭委屈：“我在夸你啊。” 不得不承认, 吴晨的确跟同龄人相处比较自在。 ——王智默默观察这两个人, 然后安排了下工作：“接下来倩女和护肤品的代言要谈, 新专辑的企划也得全程参与, 你正好在北京休息段时间吧。” “太好了，不然让我拖着这条断腿去拍综艺，简直惨无人道。”吴晨哼哼。 王智瞪他：“还好意思卖惨，当艺人最基本的就是要会保护自己的身体！” 吴晨现在并不跟王智叫板了，哦了声便算回答。 略显空荡的别墅，尽管环境质检合格，却还是散发着股新房子的味道。 终于能好好休息下的吴晨躺在开发商送的大床上，心情略显亢奋，举着手机上游戏试探林砂，发现他果然不知道自己骨折的事，顿时更轻松。 【木叶亭下】：你回北京了啊？调养下身体吧，拍戏太苦了。 【与光同尘】：挺顺利的啊，你瞧我这武器打得副属性怎么样？ 砂尘的伪证_79 吴晨发出个新氪金得来的装备。 【木叶亭下】：(_)很好，RMB玩家！ 【与光同尘】：我又没什么不良爱好Orz，花点钱在游戏开心还不行啦？我们换个大屋子吧！我买你布置！ 【木叶亭下】：好啊，最好你再生个女儿。 【与光同尘】：…………孩怕。 在游戏里用女号玩玩结婚系统也就罢了，要真让吴晨去体验新出的生孩子系统，他可能忍不住会开始嫌弃自己变态属性过高。 好在林砂也没再调侃，站在家园里磨了会儿装备，便告了晚安。 吴晨扶着伤腿翻身闭上眼睛，只想趁最近稍微轻松的机会把新买的别墅装修好，然后安心盼着林砂学成归来。 置办一个家可不比创造一番事业来的轻松，加之为了让林砂方便生活，需要考虑的更是林林总总。 次日吴晨靠在沙发上翻了好半天设计师的简历，也没决定好雇佣哪个。 正入神时，并无几人知的门外却忽被按响门铃。 他很惊讶，拄着拐杖瘸过去问：“谁啊？” 熟悉的声音传来：“是我。” 吴晨打开监视器，果然看到林砂的脸，立刻紧张开门：“林、林老师，你怎么回来了？” “谢谢。”林砂扭头跟帮忙拿箱子的专车司机告别，接着才淡笑看他：“紧张什么？一副被捉奸的样子。” “没有啊，屋里就我一个人。”吴晨尴尬地单腿蹦出路让他进来，自己去努力接行李。 林砂的注意力转到他的伤处，不悦地叹了口气。 吴晨关门，立刻知趣地道歉：“我不是故意不说的，主要怕你担心嘛，而且也不是很严重，快好了！” 林砂淡声问：“怎么弄的？” 吴晨：“吊威亚出事故，摔的。” 屋子里一时安静至极。 吴晨忐忑：“你是看到娱乐新闻了吗，不会是因为我才回来的吧……” “你也太小看自己的知名度，百度都推消息了好吗？”林砂的责怪中透着低落：“担心是肯定的，但也要诚实啊，如果伤得更重怎么办？我不想自己是从别处知道你的消息的。” 吴晨摸头：“我知道错了！最近跟你聊天也很心虚啊！你坐飞机累了吧？快洗个澡休息下。” “还好，从宁旭那问了地址就过来了。”林砂叹息：“是学校暑期假，所以提前来北京看看你，过几天还得回家呢。” 吴晨想帮忙推轮椅，又搞不定自己的拐杖，跟在旁边手忙脚乱。 林砂边往客厅靠近边觉得好笑，回头瞧他说：“还不如我呢，照顾好自己吧。” 客厅家具有一半没拆封，茶几上薯片和苏打水乱糟糟。 看着又宅又难看。 吴晨幻想中在烛光和玫瑰中看新家的景象破灭了，讪讪介绍说：“这是我给咱俩准备的房子，如果你以后还要回北京发展就住在这儿，也算有个家了。” 林砂的注意力不在房子本身，而只顾着侧头打量吴晨本人。 他真的很想问：你怎么就用尽全力相信，咱俩能好好过半辈子？ 可考虑到吴晨的回答和那副理所当然的小样子，欲言又止的嘴又紧紧闭上。 吴晨吃力地回沙发坐好，叹息摸头：“房子也想准备好再告诉你的，一切都跟计划的不一样……看来老天爷都在教育我，不能对你隐瞒任何事。” “不是避免隐瞒，是得习惯两个人一起考虑问题。”林砂伸手握住他的手：“如果不是两地分隔，需要的商量的事还多呢。” 吴晨抬头：“你终于不再把我往外推了。” 林砂微笑不答。 他的温柔就像只花蝴蝶，总让吴晨心痒痒。 可眼下一条腿动也动不了的窘样，别说干坏事了，就连凑过去亲下都不成。 好郁闷啊啊啊！ 多半猜出这家伙在想什么林砂伸手扶平吴晨皱起的眉头，转而轻声说：“我很想你呢。” 话毕，他就倾身去吻他的唇。 明明更亲密的事情都发生过了，可头一次被林老师如此直接地告白，吴晨还是没出息地憋红了耳垂。 第49章 两个都不能走路的人待在大房子里, 真是面面相觑, 哭笑不得。 浴室设备不适合残疾人, 当晚林砂在吴晨的帮助下好不容易才洗完澡, 疲倦地躺在床上昏昏沉沉。 吴晨简直身残志坚。 他用拐杖支撑着身体煮好牛奶, 颤颤巍巍地端到楼上说：“喝了再睡吧。” 林砂睁开眼睛：“没去复查吗？你的腿。” “都好差不多了。”吴晨摔坐在床上：“虽然狼狈, 但是感觉很值，我觉得自己好像对演戏开窍了似的，开始享受那个过程了。” 砂尘的伪证_80 林砂微笑：“改行做演员了？” “那倒不是, 我还是要追随林老师的脚步，好好写歌。”吴晨趁机趴到他的身上, 亲昵地吻过了林砂温热的脸。 林砂捉住他不老实的手：“喂，都这样了还不老实？” “可是我很想你嘛。”吴晨仗着年纪小乱撒娇：“都在一起这么久了，才做过一次。” “口无遮拦。”林砂羞赧失笑, 扶着他的胳膊认真道：“原本挺担心你的伤，看你的样子状况还不错，那我尽早回家了。” 吴晨如五雷轰顶：“什么，难道回国还不陪我几天？” 林砂淡声问：“怎么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再被拍到又是重蹈覆辙，这社会没那么开放，别让努力付之东流。” 吴晨侧脸靠着枕头默默看他：“总有要承认的时候。” “那就等你成了什么影帝, 歌神之类的再说吧。”林砂弯弯嘴角。 “你怎么办呢？如果毕业了去哪里写歌, 真的为了避嫌不跟Musie签约了吗？”吴晨满眼关心。 “换个笔名，去哪不一样。”林砂说。 吴晨立刻说：“不如专门给我写吧, 像方文山和周杰伦一样！” 林砂顿时笑出声。 吴晨也瞧着他笑, 温声说：“林砂, 你肯定会有属于自己的事业，不会比我差，我相信你。” 总是被忽略，被当成保护对象的林砂望着吴晨眼睛里的光，内心是无限坚强。 * 一觉睡到自然醒，相拥在床的幸福，对于相隔异地的两人实在太难得了。 出去约会不方便，只好在大房子里打发时间。 外卖超市送的蔬菜水果，被做成简单的菜肴热气腾腾。 专属于厨房的温馨时刻对正常情侣而言常见，对他们两个人却难得。 吴晨信心满满地端着西红柿炒鸡蛋：“别看样子普通，味道绝对全北京最一流！” 正在桌前的林砂抬眸，看着他精致的脸就像凝望自己的幸福。 吴晨正打算继续吹嘘，桌上手机忽然响起。 他拿过来看了眼，皱眉说：“我妈。” 林砂对吴晨的父母绝对陌生，顿时表情紧张。 吴晨自己却随意，接通说：“恩，在新房子里，你别过来了，林砂在……过几天走吧，我也不知道，你就别管了。” 林砂一直挺着腰杆偷听。 吴晨挂断电话安慰道：“没什么，她现在有老公有孩子的，你还怕她杀来找我们啊。” 同志在这个社会不算好事。 林砂没忍心讲丧气话，但也高兴不起来，只淡淡地嗯了声就算回答。 * 并不是所有真诚的恋情都会被祝福的。 隔日吴晨瘸着腿去签护肤品代言，林砂便坐着宁旭的车去逛书店。 他很不好意思，路上一直道谢：“真的麻烦你了，主要怕找熟识的司机，会被问关于吴晨的事情。当明星总是要小心的。 宁旭大大咧咧：“没关系，可惜我不能陪你到书店里，有的人都说他的经纪人，瞎联系一下，又是篇到微博刷热点的报道。” 林砂点头表示理解。 宁旭又笑：“晨哥特别惦记你，在墨西哥的时候还自己画了张时差表，有空就琢磨着如何联系又不打扰，给你邮的那些礼物，也都是他亲自挑选的。” 被人关怀宠爱这种事，林砂觉得陌生，也满怀庆幸，可惜因为性格的消极，还是叹息：“相爱容易，相守太难，也许时间长了就不会那么折腾自己了。” “我不觉得永远就是最好的事。”宁旭认真道：“此刻喜欢，就为此刻百分百付出！永远还不是无数个此刻构成的？” 林砂噗嗤一笑：“你好有想法啊。” 宁旭不好意思地摸头：“嗨，平时晨哥都说我傻呢。” 林砂仍旧弯着嘴角看他，稍有阴霾的心，便也被陌生人的鼓励驱散了。 * 这年头最不受欢迎的地方就是书店，林砂在冷冷清清的音乐区，挑了几本喜欢的书，不由感觉全身心都放松下来。 他结账的时候看到热门的甜品店里在卖流行的脏脏包，想着网上的人都在吃，就选了两个想要带给吴晨。 谁知道正等结账的时候，背后忽然出现故人。 “林老师？你还在北京？” 竟然是倩女里的融融。 说起来他们虽然没有暧昧，倒也在游戏里共患难好几年了，如果不是之前融融对吴晨有意，林砂仍旧会简单温和地对待她。 可惜融融却像感觉不到尴尬似的，主动问：“你和吴晨还有联系吗？” 林砂表情僵硬：“没有。” 融融追问：“真的吗，可是几个月前吴晨还在唱你写的歌啊。” 砂尘的伪证_81 林砂低头：“那是之前写给他的，我先回家了。” 话毕他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脏脏包，立刻转着轮椅想走。 融融主动推轮椅；“我送你吧！” 林砂终于发火：“我们很熟吗？没错，之前在游戏里是把你当成可爱的小女生对待，但你以为我现在还会理你？” 融融表情尴尬，忽然气恼：“有什么了不起的！” 林砂这才冷着脸离开。 融融站在原地，皱眉望向他的背影。 “这个东西，真是越吃越脏啊！” 吴晨坐在沙发上毫形象的吃甜点。 林砂无语：“你的偶像包袱呢？” 吴晨说：“怎么了，你第一次给我带吃的啊！” “说的我这么无情。”林砂在桌边记着乐谱说，他想起看到融融的事，有点隐隐的担忧。 眼前的幸福太易碎了，像是玻璃盒子里的鲜花，一触到空气就会枯萎。 吴晨察觉到他的低落，立刻凑过去笑：“嘿！” 林砂抬眸瞧见他满嘴巧克力的样子，挑眉说：“信不信拍你照片，瞬间掉粉一百万！” 吴晨立刻凑头亲他。 唇舌缠绵，甜甜苦苦的巧克力粉蹭的哪里都是，很好，搞的两个人都没有形象了。 林砂有点害羞的捂住嘴。 吴晨轻声邀请：“秋天来看我的演唱会吧，我想唱歌给你听。” 林砂本能的想拒绝，可以想到那可能是此生都很难多有的体验，又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第50章 一个当红偶像, 一个新锐音乐人。 这么两个家伙双双半躺在床上。满脸认真的举着手机玩游戏, 还真是匪夷所思的一幕。 吴晨在倩女里最喜欢的就是去打战场，每每花了大钱打造武器，就惦记着要去大杀特杀。 这晚他拽着林砂在关宁战场死斗了半个小时, 直到把著名的服务器土豪杀急眼，在世界大骂他的魅者女号是人妖, 才放下手机抱着枕头哈哈大笑。 林砂在旁无奈斜视：“至于这么高兴吗？” “难得放松嘛, 平时自己玩没有意思，你在外面大半年了，刚刚才能陪我玩两天就嫌弃我？”吴晨侧头看他：“真的明天就回家啊？” 林砂点头：“也很久没探望我爸妈了, 再说你还不是要去工作？” 吴晨默默挑眉。 林砂伸手摸了下他的短发：“等以后奋斗的稳定下来，会有机会在一起生活的。” “我加油。”吴晨拉住他的手浅吻，然后又趁机把林砂拽倒在床上吻上他的唇。 私密的卧室里一时间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声。 林砂并未反抗, 但仍旧不习惯太过亲密。 也许暗恋是一回事, 喜欢是一回事，灵与肉的结合又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人一生的情感有各种各样的面孔。 他只是很庆幸：所有的经历都来自于身边这个太过年轻、又难得纯洁的大男生。 吴晨比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可爱。 吴晨值得他惦念很多年、也值得他鼓起勇气，去投入这段实在难以预料结果的关系当中。 高铁站满是熙熙攘攘的乘客，由于太容易被发现, 次日林砂只被送到了门口，便挥手自己转着轮椅进去检票。 吴晨远远地看到工作人员对林砂热情帮助, 心里很不是滋味。 需要被照顾并不是弱势, 只是个客观事实而已。 真不知道要坚持到什么时候, 他才有资格大大方方地站到林砂身边, 做他的守护神。 好在林砂自立惯了, 在拥堵的人群中仍旧保持着平静的脸，就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模一样。 儿子从国外回家，许芝华自然如过年般欢天喜地。 她准备好很丰盛的一桌菜，派老公亲自去火车站把林砂接了回来。 林砂风尘仆仆，受宠若惊，进门笑道：“家里就三个人，吃的了这么多吗？” “还不是心疼你吗？谁知道你在外面在吃什么洋鬼子的东西啊，营养能跟的上吗？”许芝华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去抚摸儿子的脸：“看你瘦的，正好假期给你补补。” 林砂噗嗤失笑：“妈，你当我三岁小孩儿啊。” “管你几岁，在我眼里永远都是小孩。”许芝华瞪他。 林砂微笑瞧着母亲：“箱子里又给你带的护肤品，还有给爸爸的酒，吴晨的礼物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他自己包装好的。” 砂尘的伪证_82 许芝华从来没大大方方地聊过他们的关系，但吴晨到伦敦找林砂是她通的风报的信，这和默认没有什么区别。 倒是林爸爸态度温和：“那替我们谢谢他。” 林砂点头：“嗯。” “那什么，别愣着了，先洗手吃饭吧。”许芝华回过神又张罗了起来。 吴晨把与倩女联动的励志电视剧演得口碑不错，代言也就成为顺理成章的事情。 他刚签约没多久，就开始为之拍照宣传。 明明骨折的腿还不能站立，就要在镜头面前穿着古装摆姿势，实在很辛苦。 幸而吴晨开朗又敬业，还是很快把任务完美完成。 游戏公司负责运营的妹子们都兴奋地围着他团团转，叽叽喳喳地花痴那些不用修也帅气逼人的照片，顺势讨论这季度的宣传策略。 吴晨耳朵尖，听她们说到主题曲之类的事，不由主动问：“有选好作词作曲的人吗？我倒是有好的推荐，很懂你们游戏又有才华。” 有个二次元妹子心直口快：“哈哈，不会是林砂吧？” 吴晨对绯闻从不否认，抬眉反问：“是的话不好吗，你们不就希望有话题？” “哇！！！” 她们多半很腐，闻言就尖叫嘻嘻哈哈。 好在运营副经理还算理智：“林砂，真的了解倩女？” “嗯，比我更了解吧，都是他教我玩的。”吴晨笑：“如果可以，我就去问问他。” 副经理欣然答应：“那再好不过了。” “什么？”林砂在电话里听到这个消息很惊讶：“那不是又要被各种八卦吗，你以为全国网民会祝福你啊？” 吴晨不以为然：“八就八呗，再说你不是提过换笔名吗？就当是我就觉得这件事对我们也很有纪念意义，我也想在游戏里听到你的音乐啊。” 林砂迟疑：“可是古风……我从前没有尝试过，人家是看你面子才答应的，太鲁莽了吧。” 吴晨立刻怂恿他：“你可以的，我相信你！” 林砂对音乐是不亚于对吴晨的真爱，思索了片刻点头说：“那我做个demo试试，有什么要求吗……” “我让网易的人联系你！”吴晨说完又追问：“你爸妈问起我了么？” 林砂说：“没多问，只是谢谢你的礼物而已，我看到是手表，太破费了。” “小意思。”吴晨哼哼：“肯定还是不习惯的，看来问我要多登门拜访，争取混个好人缘啊。” 林砂对人际关系没有他这份主动和乐观，没动力也没勇气去接触吴晨的家庭，故而态度迟疑。 吴晨难得聪明一回：“嗨，我家你就别多想了，毕竟我爸妈都再婚，我跟他们谁都不多联系，所以我的未来他们也不会管太多的，你能对我好我就满足了。” 林砂想象不出这家伙是如何承受被双亲遗忘的，微微叹息：“我哪里对你不好了？” 吴晨嘻嘻笑：“也没不好，就是不太主动。” “……神经。”林砂坐在卧室的床前，望着外面陌生的夜色，忽然许诺说：“等我明年毕业，就回北京去找你，好不好？” 吴晨那边一阵沉默，几秒后才大声答应：“嗯！” 就这一个字，让林砂莫名其妙眼眶发热。 独自生活虽然寂寞，但也自由。 像夫妻似的亲密关系与相依相伴的未来，他从前想象的不多。 期盼的爱与希望，来的那么突然。 不是不忐忑。 不是不茫然。 困难和挑战都会有的，但一想到和自己共同面的人是吴晨，林砂就充满了无所谓失去的力量。 这个瞬间他清清楚楚的发现了自己的改变：那些曾经如阴影般的岌岌可危，都成了必须不能分开的野心。 只要这个世界不变的更坏，林砂就真的希望，可以有机会跟吴晨走向白首。 第51章 无论求学何处, 大部分人在成年之后都还是会回到家乡。 林砂先是在北京漂泊，而后又到伦敦游学, 真的很能理解其中原因。 毕竟外面的繁华往往和单薄的个人并无关系，活着本身就太累了, 我们最终还是要在父母亲人身边找回安全感。 也许世界上不存在吴晨的话，林砂也会在年纪稍大时做此选择吧？ 这天傍晚饭后, 许芝华非要推着儿子去江边散步。 虽然这里只是二三线的小城市，但随着经济的发展, 也有了璀璨动人的夜景。 林砂平静地欣赏，忽然说：“妈，我自己能行，你别费劲了。” “妈知道你行，但就不能给我个机会照顾照顾你吗？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许芝华笑说：“你还记得小时候吗？暑假晚上天天来这里陪我散步。” 林砂点点头。 砂尘的伪证_83 许芝华：“我老梦见你小时候呢，可惜你长大了。” 林砂心中愧疚：“等明年, 我会常回家的。” “那可别, 我也就是随便唠叨唠叨, 你一个大小伙子, 还是忙自己的工作要紧。”许芝华吸吸鼻子。 林砂正想劝慰母亲几句, 却被迎面而来的阿姨叫住：“诶，老许！林砂回来了？” 许芝华微微愣了下，回神介绍说：“这是你王姨，之前住咱家隔壁的。” 林砂礼貌问候。 王姨身边还带着个年轻姑娘, 热情说：“听说你在国外呢？可得多回来看你妈妈, 她可惦记你了, 天天唠叨。” 林砂点头。 那年轻姑娘忽然问：“林哥哥，你真的和吴晨谈恋爱啊？” 这事情现在已经没有新闻更新了，但也算是这座小城的著名绯闻。 王姨的眼睛里透着探究和不屑，不用任何言语就能表明，她觉得这样很不正常。 林砂略微觉得尴尬，不知道如何回答。 许芝华笑着打岔：“都是瞎传的，网上的话哪能信啊？那什么，我们还得去超市买点水果，改天聊啊。” 话毕她赶紧推着儿子离开。 林砂的好心情被风吹散，小声说：“抱歉，都一年了还在困扰你和爸爸。” “我不觉得是困扰啊，只要你高兴就好。”许芝华揉过儿子的短发：“跟别人客气可以，跟爸妈还有什么可说的？” 林砂垂眸：“吴晨……是个好人，我……” 许芝华微笑，笑里的不自在消失太多，甚至带了几分鼓励：“用不着解释啦，妈相信你能把这种事想清楚。” 虽然学校的假期不短，可林砂也不再是小孩子。 他轻松过两天便开始闭门研究古风，琢磨着到北京开会和签合同的时候，别让倩女的工作人员失望才好。 结果这一研究，就是整周没空见太阳。 许芝华劝了好几回不见效果，终于背着儿子使出杀手锏：把能制服他的人请回来。 林砂全不知情，正躲在卧室里面对着资料冥思苦想，许芝华忽然敲敲门：“喂，来客人了，赶紧歇会儿。” “嗯。” 林砂走神回答。 许芝华探头进来：“快点的啊，怎么这么不懂事？” 林砂全当自己是个将要三十而立的大人，皱眉说：“妈，我忙着呢，没事展览我干吗？” “那没办法，客人非要见你。”许芝华坚持。 林砂只得放下吉他和笔，不情不愿地转着轮椅到客厅。 万万没想到。 坐在沙发上的竟然是吴晨。 这小子几天不见，打扮的西服革履一本正经，脚边好些名牌袋子恐怕正是见面礼。 林砂惊喜又哑然：“你怎么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 “是阿姨说你天天关着自己，正好我周末休息，明早坐高铁回去就来得及。”吴晨小得意：“是阿姨邀请我来的！” 林砂歪头淡笑。 虽然吴晨是个一米九左右的大小伙子，可他实在年轻漂亮，让许芝华怎么也讨厌不起来，加之这一年折腾得接受了儿子是同性恋的现实，也就稍微瞧得顺眼些，摘下围裙说：“这也是小吴第一次正是来咱们家，我可得给你们做几个好菜，妈去市场买螃蟹，你赶紧招待下。” “小吴……”林砂噗嗤憋笑，点头答应：“知道了。” 许芝华朝吴晨腼腆地眨眨眼：“我给他爸爸打个电话，晚上啊你们一起喝两杯。” 吴晨赶紧起身：“没问题，阿姨，我陪你一起去买吧？” “那可不行，你往那市场门口一站，还不得交通堵塞了？”许芝华赶紧摆手，匆匆换上衣服买食材去了。 客厅恢复安静，只剩下两个年轻人。 林砂仍旧静静地瞧着吴晨。 吴晨壮起狗胆走到他面前低头亲了又亲，抱怨说：“怎么办啊，一礼拜见不到你我就快绝望了，真舍不得你再回英国。” “傻瓜，就算我不出国，你不还是得满世界乱飞？”林砂拉住他的手：“今天真没工作？” “让宁旭帮我调了时间。”吴晨狡黠地挑眉：”是你妈主动提起招待我的，讨好二老的机会，我怎么可能放过？” 满桌香气四溢的家常菜，虽然比不得高级饭店的精致，但看起来格外温馨有食欲。 吴晨站在桌前激动地夸奖：“阿姨！你手艺也太好了吧？跟专业厨师似的！林老师真幸福，可以天天吃这么好吃的东西。” 林砂在旁边帮父亲拿出两瓶囤着的茅台，哭笑不得：“喂，戏过了吧？” “我是认真的，我妈一道菜都不会做。”吴晨说。 许芝华擦着手出来：“我这也是用尽浑身解数了，别愣着，快尝尝。” 林爸爸温和笑道：“别客气。” 来的路上吴晨很害怕他们嫌弃自己，现在被善良地对待着，心里的感动不是骗人的。 砂尘的伪证_84 闻言他立刻主动倒酒，举起杯子说：“叔叔阿姨，我真的没想到你们愿意让我来，我知道，我的职业让人没安全感，年纪又轻，但我真的特别喜欢林老师，现在努力工作，也是为我们争取个无忧无虑的未来，我一定会好好对待林砂的！” 林砂默默坐在旁边不知如何搭话。 未料腼腆的林爸爸却忽然郑重其事道：“有感情了，什么许诺都是说得出口的，我和他妈不要求你什么，就希望你在遇到坎儿、遇到困难的时候，别随随便便想着退缩……有问题大家一起面对，林砂是我们唯一的儿子，除了他的幸福，其它的都没意义。” “我不会退缩的！”吴晨立刻表态：“如果有朝一日非要在事业和林砂之间做选择，我肯定会隐退！” 话毕他就把半杯五十多度的白酒干了。 林砂惊讶地拉了拉吴晨的袖子，无奈劝道：“没那么严重，你少喝点。” “我没事儿。”吴晨又倒酒：“叔叔，我敬您！” 林爸爸微笑点头。 林砂无奈：“他高血压啊……” “哦哦，那我来，叔叔你还是喝橙汁吧！”吴晨立刻给林爸爸换了杯子。 林砂偷看到老爸眼底的郁闷，在远离娱乐圈的温暖之所，头一回有了种和吴晨是一家人的错觉。 第52章 由于职业的特殊性, 吴晨这辈子睡过的地方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按理说也算是适应能力极强的“老江湖”了。 可留宿在爱人家里的状况还真是头一回发生。 他原本想吃了晚饭就去酒店休息，顺便赶第二天早晨的火车。 谁晓得许芝华怕大明星在这种小城市引起骚动，主动提议让他留下过夜。 吴晨很忐忑, 洗过澡后又接过温热的牛奶, 千恩万谢地跟二老道晚安。 林砂收拾好曲稿，转着轮椅进到卧室笑：“别紧张, 我妈的担心是对的，早点睡吧。” 吴晨神神秘秘的关上门，惊讶说：“你家人可比我想得开放多了……我这是不是已经被他们承认，可以娶你回家了？” “白痴……”林砂叹息：“爸妈一直怕我受委屈, 所以凡事都顺着我，哪怕他们心里不乐意, 所以越是这样, 我越不能挥霍他们的好意, 你老实点。” 被戳了额头的吴晨露出漂亮的笑，好奇打量屋内陈设：“你去读大学之前，都住在这里吗？” 林砂点头。 吴晨检查过他的书和玩具，又忽然拉开桌子, 失望说：“诶，什么秘密都没有嘛。” 林砂毫无防备，也不担心：“想看什么秘密？” “比如说青春期日记什么的, 有没有暗恋过哪位学长学弟啊——”吴晨拖长声音左看右看。 “呵, 在我妈眼皮底下还能藏秘密？”林砂想了想, 从床下的抽屉里翻出相册：“有回忆的可能就是这个吧，不过我出车祸以后就很少照了。” 吴晨好奇接过，果然在里面看到林家人的不少照片，特别是林砂小时候的特别多，看着就是个贼调皮的可爱男孩，多是抱着足球或者在泥坑里淘气的模样，跟现在一点都不像。 林砂在旁边微笑看，似是陷入曾经过往。 “其实我一直都不敢多问你，出了车祸后是怎么熬过来的。”吴晨轻声说：“所以我才接了那部戏，我想靠自己去想明白你的经历，然后我更加觉得，你是个特别了不起的人。” 林砂：“没什么了不起的，只要记住，人无论如何都会选择活下去，就能理解大部分难以理解的事情。” 吴晨没有回答。 林砂又笑：“其实我爸妈看了你的剧，这可能也是他们接受你的重要原因吧。” 吴晨点点头，忽然扑上去亲他：“以后也会努力向所有人证明的！我选你，绝不是开开玩笑而已。” 爱情的的确确是灵感的重要来源。 从前林砂做一首曲子的过程非常纠结，可是这次给《倩女幽魂》出宣传曲，却是超乎想象的顺利。 毕竟从那么多年前起，这游戏与吴晨就是他生命中无比重要的一部分，即便不熟悉古风的套路，也不妨碍他有很多情感需要表达。 月底把样品完成后，他便决定先去北京签合同，然后回伦敦继续学业。 许芝华简直一万个不舍：“怎么国外也这么剥削人啊，多放几天假怎么了，这回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不是说好了吗，你跟爸爸有空就去伦敦找我，我带你们逛逛。”林砂在行李箱前吃力整理。 许芝华讪讪站在旁边。 林砂正想继续说，吴晨天天不落的电话又响了起来，他只好笑着示意想接通。 许芝华无奈叹气离开：“这家伙，谈了恋爱就不要妈了。” 林砂摇头，随口问吴晨：“怎么了？我明天中午到。” “嗯，已经嘱咐宁旭去接你了，我得录节目。”吴晨的声音永远元气十足：“你俩先简单吃个饭，然后跟网易的商务团队见面聊聊曲子的事，晚上陪我跟朋友一起聚个小会吧？” 林砂被说的头晕：“额……” 吴晨劝说：“是音乐圈的朋友，没有融融那种麻烦的家伙。” 事实上林砂不怎么喜欢跟陌生人交往，但在恋爱中关系也不能总以自己为中心，所以他终于还是答应：“嗯。” 吴晨笑了笑：“替我向叔叔阿姨问好。” 林砂挂掉电话，恍惚间产生了种老夫老妻的感觉，就好像曾经逼他离开中国的那些困难都不再存在了似的，可以一直和暖洋洋的小太阳在一起。 北京依然是那个胸襟宽广的大城市，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陌生人，谁和谁都不会有关系。 砂尘的伪证_85 从高铁站坐着轿车融入车海，林砂曾经的心理障碍好了许多。 宁旭热情不减：“林老师，你可真幸福啊，还能过暑假，晨哥都快忙死了！” 林砂微笑：“他有本事呗。” “之前那个枪战电影马上上映，院线评级很高，在网上的预热反馈也不错，估计会大火。”宁旭说：“现在一堆好剧本找上门来，估计公司真的想让他朝影视继续发展了。” 林砂：“只要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好，吴晨会变成非常厉害的艺人的。” “那是，放眼演艺圈，那些大神们哪个在晨哥的年龄，能有他的成绩？”宁旭很自豪。 林砂比谁都关注和了解自己所爱的人，自然明白他的优秀，所以想到吴晨常挂在嘴边的“受不了就隐退”之类的话，有些不是滋味。 他望向车外流动的街景，暗自叹了口气。 有了吴小爷的背书，音乐合同签的很顺利，待到晚上在餐厅见面时，已经把订金给林砂入账了。 吴晨来得特别早，主动把林砂推到私密性很好的包厢里说：“放心啦，估计也就吃一个多少时。” “明天我就要登机去伦敦，干吗非要聚会啊？”林砂眨眼。 吴晨解释：“因为有个学姐，也是跟咱俩一个大学的，她常常去伦敦，人又聪明，我觉得她可以帮忙照顾下你，顺便帮我递两封情书什么的。” 林砂笑得无奈：“你啊，干吗这么细心？” 吴晨说：“能为你做的事不多，多动这么点心思还不可以？” ”没说不可以啊，谢谢你。”林砂伸手摸向吴晨的脸。 正在此时，包厢得门被敲响。 吴晨起身说：“请进！” 片刻后，一个年轻的现代女性就笑着走了进来，她妆容精致、表情也甜美，打招呼说：“吴晨、林砂，好久不见了。” 吴晨热情说：“这是陈香学姐，我刚跟你说过的。” 林砂呆滞，甚至有点意识不到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 因为这个陈香用不着吴晨介绍，他再熟悉不过了——当年发现了倩女的秘密，并且威胁林砂和吴晨在游戏里断了联系的，正是眼前这个女人啊。 第53章 眼前的修罗场, 尴尬仅限林砂一人。 陈灯就像根本不记得往事那般自然, 笑着与吴晨礼貌握手, 又瞧向林砂说：“小晨, 不用你介绍啦，我和林学长也很熟的, 大学时我们在一个社团呐, 那时他就是系里有名的才子，如今果然作词作曲都难不倒，我特别佩服。” 林砂毕竟是个大人了, 因为往事而现场抓狂失态, 那是不可能的。 “简直太抬举我了。”他努力压抑住情绪，回神淡笑：“你好啊, 很久不见。” “是的, 主要我在美国一家唱片公司任职，整天全世界到处飞, 基本没什么机会回北京稳定待着。”陈灯笑着落座：“听吴晨说你也在英国读书呢，有空我会去看你。” 林砂移开目光：“不必麻烦，你工作那么忙，再说我课业也挺忙。” 完全不明就里的吴晨还以为是林砂内向不合群, 立刻打圆场：“再忙也可以跟朋友吃个饭、聊聊天啊，说起来今晚我点的菜有点清淡, 也不知道你们吃不吃的惯。” “你的品味我放心。”陈灯笑意不减：“吃清淡点好, 健康。” 可林砂却忍不住把话往回说, 刻意强调：“朋友？我跟她不是朋友啊。” 陈灯面色稍僵。 幸好此时其他校友也陆续到场, 让小小的包厢内又是真热闹寒暄，才掩盖住方才快要炸裂的尴尬。 吴晨约的两位同学都是音乐系小有成就的学长学姐，晚餐的整体氛围还算愉快。 但林砂任何细小的反应都逃不过他的法眼，跟陈灯那短促的不愉快，更是惹人介怀。 回家的路上，吴晨边开车边问：“对啦，你吃饭前怎么那样跟灯姐讲话啊？她人挺不错的，一直都特别照顾我，还帮了我不少忙。” 其实恋人之间没太多好隐瞒的，更何况倩女的故事早已坦白从宽。 可听到吴晨如此称赞那女人，林砂反而讲不出口任何抱怨，念及或许陈灯也有年少轻狂，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所以笑得很平静：“没什么，她有点自来熟了，其实从前在学校我们就不多说话的。” “是有点吧，我也有点。”吴晨仍旧没多想：“出门在外的，不厚脸皮不行啊。” 林砂在旁边拍了下他的腿：“反正呢，我要谢谢你的好心安排，但你得明白你的朋友不一定就能变成我的朋友，真的用不着强求。” “那好吧。”吴晨转着方向盘嘱咐：“既然如此你就更得答应我，一定会在伦敦好好照顾自己，否则我一旦发现你不好好吃饭、不认真休息，就立刻亲自杀过去！” 林砂笑：“所以，只要我想念你话，虐待自己就行了？” 吴晨毫无预兆地脸红：“你……会特别想我吗？” 林砂坦率承认：“当然了。” 吴晨更开心：“老师，你这样讲害我我好想亲你哦。” “老实开车。”林砂不再理他，低头翻起手机，生怕陈灯传来什么挑衅的话。 好在没有。 也许曾经的敌意，如今春风得意的她，早就想不起来了。 偌大的卧室里温度微高，弥漫着情/欲未能消散的暧昧气息。 刚刚发泄了欲望的吴晨裸着搂住林砂，轻轻吻他汗湿的肩膀：“林老师，我好喜欢你的身体。” 砂尘的伪证_86 林砂面如桃花，本已精疲力尽地快睡着了，听到这蠢话不仅睁开眼睛：“白痴你啊，在说什么？” “我是说，也许你有时候有的不喜欢自己的身体，但我从始至终、是完完全全都喜欢的。”吴晨认真强调：“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林砂目光一动，感动到顿时忘了疲倦。 被他吻了的吴晨反倒躲开，抱他抱得更紧：“喂喂，再勾引我，明天你坐飞机就辛苦了。” 林砂本以为，要很多时间和努力，才能治愈他当初离开中国时的满心担忧。 结果并没有。 就只是看清吴晨的爱，便平白无故地拥有了傻小子的勇气。 眼前的幸福，简直成了童话书的最后一页，单薄而又充满甜蜜。 所以一定要用所有的力量去珍惜，才不负这么多年都未曾改变的情谊。 又是离别时。 国际机场里来来往往着各种肤色的旅客。 即便有被记者拍到的危险，吴晨还是坚持乔装打扮把林砂送到了里面，直到安检门前才停下，俯身轻声确认：“那飞机上你就好好的看书睡觉，确定到伦敦你家亲戚会去接？” “当然了，我小姨打了好几个电话，你不是听到了吗？”林砂拍拍他的手背：“走吧，这人多眼杂的，小心无辜上头条。” 当众亲吻是做不到了，只能飞速拥抱小留恋一下。 吴晨终于艰难放开林砂，朝他一直摆手，直到林砂消失在安检的队伍里，才插着兜转身讪讪离开。 其实比起去爱的小心翼翼，独自生活对林砂而言并非难事。 尽管他独自转着轮椅很特殊，却在人群中满脸坦然，完成安检后就想着去买杯咖啡提神。 完全没想到的是，再贵宾室的西餐厅外，却遇到了几乎快要忘记的男人。 张亦风成熟许多，拎着个简单的公文包，一副商业精英的模样。 他扶了扶用作装饰的金丝眼镜，微笑打招呼：“林老师，好巧啊。” “嗯，你出差？”林砂决定平静对待。 张亦风点头：“吴晨就不送送你？抛弃你自己在这里也太不方便了？” “我早就习惯怎么去生活，用不着谁送。”林砂大大方方地回答：“多谢关心。” 话毕他就想控制轮椅赶紧离开。 可是张亦风却又说：“对了，我听了件很有趣的事。” 林砂回眸。 张亦风说：“你和吴晨在很久之前，一起玩过一款游戏的对不对？就是他最近计划代言的那个。” 林砂愣了愣，警惕问：“你认识陈灯？” “都是音乐圈的，见过面也不奇怪吧？莫名其妙就聊到你们了。”张亦风笑了笑：“我原本还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输了，原来你跟吴晨渊源那么多，这事真挺有意思的，电子时代的浪漫，如果让大家都知道，肯定又是一番全民讨论吧？——不过你放心，我并不会对别人说的，我没那么无聊。” 第54章 爱情是很考验人的一件事。 在爱里分享幸福当然没什么, 可是那些恶劣的、不幸的、残酷的真实每每出现, 都要掂量了再掂量，纠结一万遍，才有跟对方说出口的勇气。 其实时间过去那么久了，林砂并没有特别把陈灯放在心上。 虽然她当初绞尽脑汁地挖掘到这个秘密、又疾言厉色地加以威胁, 但那些丑态并不值得人刻骨铭心。 最后反倒是遇到张亦风, 听说这幼稚八卦已经被传播开来, 才叫林砂惴惴不安起来。 伦敦的学习生活依然风平浪静。 有了生活目标, 林砂认真努力的动作也足一些。 他整日沉浸在创作古风曲目、参与音乐剧和作业上, 直到吴晨吵闹着要来英国探望，终于小心问起：“你最近，跟陈灯有联系吗？她之前还发短信说要来学校参观呢，但我拒绝了。” “偶尔聊聊天, 我太忙啦。”吴晨并为多想，语调轻松地回答完又追问：“估计下周我就会飞去拍MV吧，腾出两天时间跟你约会好不好, 你想要什么礼物？” 不能朝夕相处的日子里，这个年轻人就像不要命似的努力，这点林砂很清楚。 所以他也没在电话里讲太多负面抱怨，只打算见到面了, 再清楚表明自己曾与陈灯的纠纷, 作为给吴晨应得的警示。 事实上, 吴晨虽不了解过去, 却是很明白陈灯喜欢着自己的。 从她学生时代的追随, 到后来工作上的鼎力相助。 都不应该算是无缘无故的好。 可是喜欢吴晨的人实在太多了呀，如果每个都避之不及，简直都不能生活了。 像陈灯这样独立自信又懂得自我控制的女性，吴晨并不十分讨厌。 他大大方方承认自己和林砂的关系，希望她能稍微帮助林砂是真，明白告诉她自己名草有主，自然也是真。 这日吴晨难得提前录完节目，收工后腾出了一个小时吃饭，又是与陈灯相约。 彼此谈的是公事，陈灯的团队在与Musie合作，希望把中国艺人往北美市场推广，是国际化方向的好事。 吴晨很开心，举杯说：“多谢灯姐提点我啦，我会珍惜机会的！” 砂尘的伪证_87 然后他又贱笑：“多赚钱才能照顾好林老师。” 陈灯表情管理很好，笑容浅淡又礼貌：“你就不怕他太贪图你的钱？” “不是你理解的那样。”吴晨认真为爱人解释：“林砂是个有情怀有理想的人，但这种人在社会上存活比较吃力，我不想让他辛苦入世，所以自己才要有能力替他扛起出事的梦想啊，我希望林砂能够无拘无束的创作他热爱的音乐，他会成为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人。” 说这些话的时候，吴晨脸上是有光的。 陈灯默默皱眉：“看来你真的挺欣赏林学长，可他又帮的了你什么呢？” “干吗要帮我？”吴晨满脸莫名：“喜欢我就够了。” 这个答案，似乎将陈灯的某种信念击出裂痕，她嘴角的弧度僵硬了半分，而后才缓慢点头：“说得倒也是呢。” 林砂对待工作一如既往的认真，回英国不到一个月，就把《倩女幽魂》定制的古风歌完成了。 由于有娱乐公司牵线搭桥，也请到了当红流量小花演唱，眼看着就成了一波有力宣传。 加之吴晨欧洲行已经开始了，很快就会前来探望。 林砂那颗七上八下的心，终于随之安定了几分。 可惜世界上有钱财名利，也有爱恨情仇。 活在这些漩涡中央的吴晨，实在是很难摆脱种种纠葛。 就在《倩女幽魂》代言硬照发出，主题曲开始宣传的时候，忽然有八卦记者爆料：主题曲的创作人“阿木”，正是退隐了一阵子的林砂。 这八卦毫无证据，这八卦却是事实。 一时间网民们又开始实力分析。 有认定林砂靠吴晨走后门才能写广告去的。 有感慨这对基佬还真是情比金坚的。 纷纷扰扰的信息，让吴晨依然又热又黑，值得庆幸的是这小子刚上的枪战电影表现不错，为他挽回了不少好口碑。 这就是作品的价值啊，有了安身立命之本，也不怕别人七嘴八舌。 林砂讨厌看莫须有的分析，索性把微博卸载，决定少去关注多余的声音。 他当然怀疑爆料的人和陈灯或张亦风脱不了关系，可其实网络公司知道自己身份的人也很多，没证据的猜测还是不要变成心魔的好。 某日伦敦下起细雨来，昭示着湿冷的秋冬季节又来临了。 把课上完的林砂早早回到小房间里，坐在桌前埋头研究音乐剧要用的音乐，正认真的时候，近在咫尺的房门忽然被打开了。 他吓了一跳，抬头见是穿着风衣的吴晨，不由笑说：“还骗我过两天来？干吗不提前说？” 吴晨拿着几只用报纸卷着的玫瑰花，递到他手里俯身拥抱，轻咬了下林砂的鼻尖：“这样才惊喜啊，虽然你好像挺平静的。” 林砂用清澈的眼睛认真打量吴晨英俊的面庞，忍不住说：“你又瘦了，是不是很辛苦？” 吴晨摇摇头，开心地飞快吻他：“最辛苦的事还不是想你？” 林砂噗嗤笑出，直到被这家伙从轮椅上鲁莽抱起丢在床上，才狼狈地靠着双臂挣扎：“喂，才进门一分钟你就胡闹，日本鬼子啊？” 吴晨丝毫不会不好意思，两三下就脱了风衣，跪到床上压住他说：“哼，再不热情点，我可就不温柔了。” “你温柔过吗？”林砂无奈地躺在那反问。 吴晨埋头到他的肩膀，忽然用力咬了下：“我来的时候可是心跳加速，路都差点指错了，你就不能稍微激动点吗？” 林砂终于伸手拥抱住这家伙，浅笑说：“还可以更傻？等咱们老了的时候，可别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无聊。” 吴晨抬眸，目光闪亮亮地望着林砂，半晌才露出个温暖的笑来。 情人小别最是甜蜜。 也不知道在床上折腾了多久，等待外面天都黑了，吴晨才良心发现地帮林砂泡澡加做饭，把小小的房间搞得无比热闹。 林砂的小腿没有任何知觉，腰腹以下也比常人麻木太多。 几乎只有被吴晨胡乱折腾过后，才会觉得酸痛疲惫。 其实，他是有点享受这种痛苦的。 痛苦也只知觉，有知觉，才叫活着。 吴晨哼着歌煎牛排，自吹自擂道：“一会儿你可得多吃点，尝尝我的手艺进步了没。” 林砂擦干净头发，转着轮椅到他身后，关心问：“最近网上的议论，没关系吧？” “没有啊，我从来也没否认过跟你的事，只要不污蔑人，随便怎么八卦喽。”吴晨耸肩：“反正有智哥支持，张亦风也不怎么搞幺蛾子了，我的机会还是挺多的。” 林砂又问：“那到底是谁在八卦你，你知道吗？” 吴晨摇摇头：“这种事，就算把博主告到法庭也是张嘴就胡说，调查不清的。” 林砂并不气陈灯曾经的所作所为，但为了防患于未然，还是选择开口：“不会是陈灯吧？其实我一直都不知道怎么告诉你，当初发现了我的秘密、逼着我在倩女删号的校友就是她啊，她可能喜欢你吧，所以特别讨厌我，觉得我是个变态癞□□却想吃天鹅肉吧……” 林砂说着露出苦笑，又继续道：“我倒不在意，可你非介绍我们认识，我怕她由爱生恨地对你不利。” 吴晨愣愣听完，根本没有任何怀疑，转而气得把筷子一拍：“我靠！太贱了吧！我跟你玩游戏关她什么事啊？就算你对我隐瞒，也跟她没关系！林老师你太傻了！” “都是什么陈谷子烂芝麻。”林砂超级平静，温和劝说：“用不着因为这个反应太大，可我觉得陈灯也不是以善良为主的人，凡事还是多小心吧。” 第55章 砂尘的伪证_88 要为喜欢的人做些什么, 才能表达真的喜欢？ 这个对于在物质和名利上都毫无缺失的吴晨而言，也不是个容易回答的问题。 做件事情并不难，去买昂贵难得的礼物也不难。 可难的是，把对方的所需给他，而不是自作主张的擅自安排。 ——林砂性格闷骚又格外坚毅，其实这个人所想要的, 无非就是自由自在的创作空间，和一个温暖的家了吧？ 这次来伦敦短暂的探望，除了难得一聚之外, 吴晨给自己偷偷设立了个小任务：把林砂的小屋详详细细地拍照, 摸清他的喜好，然后在回北京作为参考去装修那栋别墅。 什么都用嘴巴问的话，好像又蠢又会给对方压力和困扰吧？ 至少头一次谈恋爱的吴小爷是这么觉得的。 这日他起了个大早, 拿着手机偷偷东拍西拍个尽兴, 然后才开始煮牛奶做早餐。 食物的香气让疲倦的林砂很快醒了，吃力地支着身体坐起，爬上轮椅洗漱。 无论这样的动作做过多少次, 都不可能优雅。 一个人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身体，本身就是狼狈的。 但吴晨从来也不会投去同情的目光, 甚至尽可能不提供多余的帮忙。 给林砂做个饭, 在他吹头发时跑到后面捣个乱。 都好过好小心翼翼的对待。 果然，林砂独自洗漱完显得轻松又平静, 转着轮椅到小厨房问：“弄什么好吃的呢？” “蓝莓松饼！”吴晨插着腰回头笑：“看你一直翻书累眼睛, 要保护视力！” 林砂失笑：“还挺细心的。” 他这个人呢, 好像永远都把情绪埋在很深的地方，看着无敌淡定，根本不像能干出暗恋许多年这种中二行为的人。 好在吴晨习惯了，忽然扑上去低头亲他的额头：“我能细心那母猪都撞树！还不是因为在乎你才想得到？” 林砂果然脸微红，推开这家伙说：“好了好了，你什么时候走？” “喂！我刚来就问这个问题不好吧？”吴晨无奈回答：“明天下午飞机，主要上次枪战片的导演给我争取了国际电影节露脸的机会，我必须得抓住啊！” “嗯，等着在新闻上看到你。”林砂的眼神是由衷地高兴，嘱咐道：“面对国际媒体的采访更要谨言啊。” “知道了，我可是根老油条。”吴晨保证。 其实他很希望这种重要的场合能带着林砂，可那根本不现实，林砂也不愿成为附属品才对。 林砂自己倒没多想，接过他装着松饼的盘子挪动到桌前，认真说：“你的新专辑我好好听了很多遍，说实话别生气，其实和之前也差不多。” 吴晨摸头：“生什么气啊，是事实。舞曲、抒情曲、快歌的比例都是公司觉得最合适的，可能就是因为我没特色，才做这样均衡的设计吧？哎，真想像林老师一样做天生就有才华的人。” “我又有什么才华了？”林砂无奈。 “你唱歌真的很好听！我当时听到就觉得自己爱上你了！”吴晨拿出手机说：“录音室的小样我到现在还留着呢！” 对于这种痴汉行为，林砂不置可否。 吴晨忽然认真，坐到桌边扶住他的腿说：“要不然，你发个单曲试试吧，就算是网络单曲也可以，门槛又不高！” 林砂摇头。 吴晨不肯轻易放弃：“我明白，你觉得在公众面前表演特别有压力，是不可能去当流行歌手的，而且现在总是跟我捆绑在一块儿，发了歌也会受这方面舆论影响被抹杀重点，但你爱音乐啊，我相信你也爱唱歌，因为你唱的特别特别有感情！” 林砂被这家伙的喋喋不休惊呆了，仿佛在面对一个狂热粉丝，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吴晨开始耍无赖，抱住他说：“你就当满足我的愿望吧，就当玩玩票吧！我好希望大家都能知道你的本事，求你了！” 林砂笑了起来：“喂，也不到求这么严重吧？好啊，哪天我就拿录音软件录一首，在微博随便发个。” 吴晨疯狂点头。 林砂瞧着他又蠢又可爱的样子：“你别总是想这些无聊的事，把自己的事业经营好要紧。” “怎么叫无聊？我觉得你的人生和我的人生同样重要！所以经营好你的人生，也和经营好自己的一模一样的不可或缺。”吴晨一字一句地强调，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打开手机通讯录说：“对了，我有个朋友是写词的，想跟你约个曲，前两天还跟我啰嗦呢，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跟他聊聊吧。” 林砂不知道这是不是吴晨又在变相给自己介绍工作，但也没有义正言辞地拒绝，只是点头答应：“嗯，可以先听听对方的诉求是什么。” 吴晨终于露出满意的笑脸，切了块松饼喂到他嘴边：“来，吃早饭！” 为什么不拒绝？ 因为被这样嘘寒问暖也好，被那样小心经验也罢，林砂都有种被宠爱的、满足的错觉。 他不是个完全清醒个人，和大家一样，也愿意去沉浸在这些看似毫无意义的温暖中去。 毕竟在爱情中，我们想的并不应该是如何拒绝，而是如何回报。 匆匆的小聚又随时间而流逝掉了。 尽管万千不舍，吴晨也只能搭上去电影节的飞机，和自己心爱的林老师告别。 空闲下的林砂独自回家，这才有空闲去问问吴晨所谓的约曲朋友。 对方的名字很奇怪，叫“小兄弟你想成为魔法少女吗？” 怎么看都不像个正经人。 林砂眨眨眼睛，发送好友申请。 没想到竟然很快就被通过了。 砂尘的伪证_89 对方态度热情：“是林老师吗！！！你终于联系我了！！” 林砂认真打字道：“嗯，你好，请问你是？” “我叫方夏，是名词创人。”对方回答后就发了个卖萌表情包。 林砂读完这几个字，竟然完全震惊了。 方夏，三年前默默无闻的大男生，因为和一位天才少女合作而爆火音乐圈，那少女成了最炽手可热的女歌手，他的创作身价也水涨船高。 这么成功的人，竟然会找自己合作？ 林砂有点不相信，耿直地问：“原来是你啊，你的词我都研究过，自愧不如。吴晨的要求让你很困扰吧？” “啥要求？”方夏打字飞快：“没要求啊，是我纠缠他的，他还觉得我是个神经病不像介绍给林老师呢！说真的，林老师你就跟我合作一手歌试试吧！我喜欢你很久咯_(:з∠)_！！！” 玩游戏的时候这种二次元是很常见的。 可是如履薄冰的音乐圈还真少有社交奇葩。 林砂有点懵地看着屏幕，终于答应说：“好啊，你有什么想法？” “我们当面聊吧！我最近住法国，离你很近哟！”方夏咋咋呼呼地说：“趁机欺骗林老师面基！” 如果工作不是开玩笑的，林砂还真觉得这人可能是吴晨的精分，他抓了抓自己清爽的短发，有些难于应付地回答：“嗯，那你哪天来伦敦，提前告诉我就好。” 第56章 现实中有时空距离的相隔, 但网络没有。 在吴晨疯狂的工作面前, 能跟他一起玩玩《倩女幽魂》, 算是林砂最常见的约会方式了。 好在林砂从来不是需索无度的人，毕竟从前根本没想过吴晨会喜欢自己，所以对于聚少离多的现实，也是充分理解。 某天他们正操作着自己的角色在虚拟家园里磨装备, 吴晨忽然憋不住地发问。 【与光同尘】：林老师～你现在怎么不交网友了？在帮会也从来不说话…… 【木叶亭下】：只想游戏消磨时间，不想再惹无谓的麻烦。 【与光同尘】：你是说融融吗？那事怪我= = 【木叶亭下】：没什么啊, 自私八卦的小女生而已。 【与光同尘】：诶，还挺想看到你跟网友在一起玩的，以前你多活跃啊，还会组织活动，还给他们唱歌, 生活里很少见你那么开心，现在想想……我玩这个手游的收获, 除了找回你，就是透过网络看到你另外一面了吧？其实没什么的, 哪个人喜欢你我、或者做明星之类, 都不是太严肃的情况，最重要是你开心。 林砂收起砸了半天也没砸到好属性的装备，手指停在屏幕上半晌，才打开语音说：“嗯, 其实就是年纪大、有点懒了, 你不用想那么多。” 吴晨清亮的声音很快响起：“那就好, 你答应我录的歌呢？” 林砂眨眨眼：“忘记了，也不知道录什么才好。” 吴晨契而不舍：“就当送给我的嘛，想送给我什么就录什么喽！” “知道了，你那电影节参加的如何了？”林砂关心问。 吴晨：“明天典礼，这几天都在审片子而已，有点无聊。” 林砂：“好好表现，多少人一辈子都没有的机会。” 他看了眼时间已经半夜，琢磨着柏林也差不多，便告辞道：“准备睡啦，晚安。” 吴晨：“好梦，记得梦我—333—” 林砂对着屏幕露出微笑，又待了几秒才控制着自己的弓手号下线。 玩过整晚游戏的手机有点发烫。 他随手下了个录歌app，边在上面翻着推荐曲目，边胡思乱想。 送给吴晨的歌啊…… 好像千千万万首情歌都可以，又好像每一首都不完全准确。 犹豫半晌，林砂打开《砂尘的伪证》，听过几个点击率最高的翻唱版本后，终于也自己拿着手机唱起来。 每段旋律都出自内心，每句歌词都推敲过很多日日夜夜。 或许比起吴晨，他更理解这首歌所传达的感情。 一次录罢，即没调整、也没润色。 林砂随手就发到了自己重新下载的微博上，留了“好久不见”四个字，便转着轮椅去洗漱。 其实应该更低调些的。 可吴晨小小年纪进退自然，他似乎也不应该总是畏畏缩缩。 一份爱既然已经存在了，即便不去跟任何人解释，也不该否认它的真实。 其实时常有那么几十号人会在林砂微博底下议论纷纷，随着他更新次数的减少，八卦者也日渐消失，被其他更有趣的新闻吸引了注意力。 所以这次随便从“唱吧”上分享了首自己写的歌，并不曾担心会引起轩然大波。 结果次日起床，林砂微博的的app赫然显示着三万多条新消息。 他是有点蒙了的，本能责怪吴晨为什么要转发。 可点进去查看，那小子并没有任何举动，甚至点赞都没。 砂尘的伪证_90 起先只不过是少数网游感慨林砂在偷偷秀恩爱，然后话题又开始集中在“这个不知道到底长什么样的男人怎么唱歌比吴晨还好听”上，几个大v转发科普一年前恋爱出柜事件，导致话题被酝酿，一夜之间就在网络上引起了连锁反应。 糟了啊…… 林砂呆坐在床上，犹豫该把微博删了，还是该先给吴晨打电话。 不过已经传播到这种程度，删掉应该没用。 被称赞或者被辱骂都好，可千万别因为流言蜚语而让吴晨失去好的工作机会啊。 为此，林砂不是很开心，再一次情绪化地把微博卸载掉，揉着太阳穴发愁怎么办。 正在这时，微信又响起语音通话请求。 竟然是方夏。 林砂赶紧清清喉咙接通：“喂，你好。” “林老师！我到伦敦了，在地铁上呢，去哪找你方便？”年轻小伙子的热情嗓音瞬间传来。 林砂措手不及：“啊？你已经在伦敦？那把你地址发我，我去找你吧。” 方夏拒绝：“不行，我要是折腾到你，吴晨该跟我逼逼了，就在你家附近找个咖啡店什么的好啦！” 林砂从没接触过方词人本人，也没想象过他的性格。 可这瞬间，还是本能的认为这家伙还真适合跟吴晨做朋友啊。 伦敦本就是高端富有的城市，加之出柜的人不少，精致生活处处得见。 为了不给吴晨丢脸，林砂也是特意挑了很有情调的咖啡馆，换了西服才准备好见面。 亚裔是不怎么受欢迎的，好在店员看到轮椅选择了热情招待，也挑选好比较受欢迎的咖啡和甜点。 然而左等右等，都不见方夏人影。 林砂呆坐在店内角落，有点担心地拨了好几次电话，根本连信号都没有。 不会丢了吧…… 如此琢磨的时候，忽然有个湿答答的狼狈青年跑进店里，冲到他面前红着脸说：“林砂老师、是你吗？我迟到了！” 林砂惊讶抬眸，看到位跟自己年纪相当，但显然性格跳脱的家伙。 他果然是方夏。 自我介绍完毕，青年就脱了牛仔外套坐下，扯了几张精美的面巾纸擦头发：“伦敦好爱下雨啊！我手机又丢了！气死！幸好记忆力还不错，找对地方了！” 林砂手足无措地张大眼睛：“手机丢了？有没有报警？如果上面有重要资料的话——” “没事，我每个月都丢，早就云备份了！”方夏笑哈哈：“可惜想给你看的词也在上面呢，这回又只能靠脑子了。” 林砂感觉自己就像个反应迟钝的老年人，回神说：“对啊，你说想跟我合作……什么类型的歌啊？” “稍等，我的词已经有了雏形！”方夏又扯了张面巾纸，用兜里摸出的水笔匆匆默写，顺便聊天：“没想到林老师你唱歌也挺牛逼的，晚上微博都炸了，我还以为吴晨以前是乱吹呢，那小子参加什么电影节啊，也不知道招待我顿饭，亏我有好词总是优先给他。” 林砂微笑：“没关系啊，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方夏抬头：“哇，吴晨果然没瞎说，林老师你好温柔！要不要跟我出个轨什么的？” 林砂：“？？？？” “我开玩笑的！”方夏口无遮拦完毕，把面巾纸递给他：“是中国风的歌，但并不想让旋律太复古，之前一直都喜欢林老师的曲子，所以这次斗胆拜访！” 林砂迟疑地接过来，只见眼前俊逸字体、优雅唱词，默读都能口齿生香，简直像跟面前这位奇奇怪怪的话唠半点关系也没有。 第57章 一个明星在一个国际电影节中, 无异于飘在海上的孤舟那般渺小。 好在吴晨的团队照旧给力，给他打造的新造型又在社交媒体引起番引人嫉恨的热议, 而且这家伙除了对爱情问题比较坚持外，别的方面都会听从公司建议, 倒也没捅什么大篓子。 刷脸刷了个彻底, 又到了新的资源。 所行不亏。 眼看活动几近结束，他竟又在一个法国导演的庆功宴上遇到了熟悉的前辈。 吴晨立刻端了高脚杯过去：“温哥, 好久不见啊。” 正在和几个老外社交的男人正是影帝温慕。 “原来是你。”温慕照旧笑如春风：“你的新电影我看过了，演的不错。” “尽力而为啦。”吴晨不好意思地笑笑：“而且只是男二, 进步空间大大的。” 温慕陪着他往窗边走，认真问：“你不是歌手吗？以前顶多是流量客串，现在怎么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演戏上？” “其实我不太懂演戏, 之前学的少、接触的也少，但我不是有个男朋友吗, 他坐轮椅的。”吴晨无所畏惧的解释道：“恰好我就看到个电视剧本, 主角也是车祸后失去站立能力, 就想着……这可能是我理解爱人的契机吧？” 温慕笑：“所以认真过, 也顺便发现演戏的魅力了？” 吴晨点点头。 “你知道吗, 原本我没这么想, 但刚才看到你从人群中朝我走来, 我忽然就有了个新念头。”温慕跟他碰杯：“想不想在电影里演男一号？” 吴晨眨眼。 男一的机会他不是没有, 但像温慕这样身份的提议, 项目肯定不简单。 砂尘的伪证_91 果然, 温慕解释：“我正在筹备一部自己执导的电影, 年底开拍，是同性青春题材的，需要个外形非常亮眼的男生，去演另外一个年轻男孩的暗恋对象，我觉得你挺合适。” 吴晨惊讶：“我？温哥不觉得我演技很糟糕吗？” “我看到你成长的很快，如果你愿意听我的话，我会努力雕琢下你。”温慕挑眉：“一会儿我让助理发你一段剧本，如果你感兴趣，记得来参加试镜。” “真的吗？”吴晨立刻点头：“我肯定去。” 温慕觉得好奇：“对题材没顾虑吗？” 吴晨说：“该有顾虑的是我的公司，我会努力去沟通，反正我本人喜欢的正是一个男人，有什么好顾虑的？” 温慕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笑。 “怎么了，我太幼稚了么？”吴晨不解。 温慕的笑仍留在唇边：“不，我一开始想说年轻真好，但想想自己在你这个年纪，也并不具备承认爱情的勇气，所以你是个纯粹的人，也许就是我想找的男主角吧？” 受到称赞对吴晨来说不是陌生的事，但被一个敬仰的前辈所肯定了，心里还是美滋滋，等到温慕离开，他立刻就给林砂报喜，开心道：“林老师，我去伦敦陪你一天再回国吧？时间应该来得及！” 由于时差不多，林砂回复的很快：“求你快来，你朋友实在有点难缠。” 吴晨满头雾水，想起方夏那个跳脱的性格，不由簇起眉来。 “我也没干什么啊……林老师帮我写歌，我就给他买点好吃的嘛！”方夏在伦敦的咖啡馆见到吴晨后很委屈：“顺便留下旅旅游什么的。” “我看你就是失恋单身狗没事做，拿别人寻开心吧？”吴晨没好气：“你不是在英国读的大学吗？旅什么游？需求说清楚了就赶紧回你家！” 方夏贱兮兮地勾搭上他的肩：“别这么无情，我是真的挺喜欢林老师——的作品！” 吴晨嫌弃地哼了声。 方夏笑：“不过啊，你的如意算盘可能落空了，虽然林砂唱歌在网上掀起了个小热潮，可是他半点不关心呐，每次问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吴晨这才认真起来：“我没什么算盘，就想让更多人注意到他的才华。” 方夏：“并不是每个唱歌好听的人都愿意成为公共歌手，那所意味的关注度和压力，绝对会打碎轻松的现实生活。” 吴晨点点头，琢磨半晌才回神：“好了，我去找林老师了，限你今天之内离开伦敦。” “就这么对待帮你辛辛苦苦作歌的恩人啊？”方夏抱手：“小心我变心投奔别人！” “哎哟喂，我一年能跟林砂待几天啊？”吴晨双手合十：“他不是特别喜欢交朋友的人，等我回北京请你吃饭，你也别在欧洲晃荡了。” 方夏摸着下巴不吭声。 吴晨用自己的咖啡杯碰碰他的咖啡杯：“好了，失个恋还不活了？世界上好男人多了去了。” “这话自己留着用吧！”方夏呸了声：“等哪天林老师甩掉你个草包，记得拿出来安慰自己啊。” 幸而林砂对吴晨的感情，远比吴晨所想象得要坚固纯粹。 他本在屋子里研究着方夏的词，忽然见吴小爷开门进来，清秀的脸上自然而然就绽放出了温暖的笑：“看来你电影节参加的很顺利啊，竟然还有时间跑回来看我。” 吴晨放下行李，上前俯身亲吻过他，然后才摸住他的头笑：“一定是你给我祈祷的灵，才那么顺利——诶，这几天好多记者都问我你唱歌的事了，虽然公司不让回答，但说明你唱的好不是我自吹自擂啊。” “知道了，但我只想好好写歌。”林砂如方夏所说的那样，毫不犹豫地拒绝。 吴晨也没强求，坐到他对面道：“看到温慕哥的事了吧？这可真是意外收获，如果没有林老师，恐怕我还没那个机会呢。” “我？”林砂不解。 吴晨点头：“对啊，其实好多圈里人都知道，温慕有个富商男友，应该好了二十多年了吧，一直都神神秘秘的没有公开过，然后他说了点感慨我有勇气什么，就约我去试镜了。” 林砂对名人八卦不是很感兴趣，只是点头：“不管怎么功成名就，感情被承认，仍旧是很重要的事情。” “对啊，所以我才不会否认林老师的存在呢。”吴晨立刻握住他的手。 林砂愣愣地望着吴晨，第一次对当初的一见钟情有所动摇。 并不是说喜欢吴晨的样貌很肤浅，而是这个男孩子的身体里藏着太多太多更美好的东西。 都说俗世无用，可真敢否认这俗世又有本事活得好好的人，世界上究竟还剩几个呢？ 第58章 两个志同道合的人，能偶尔享受一下彼此喜爱的平凡生活, 是语言难以形容的幸福。 吴晨突然跑回伦敦陪林砂一晚, 并没有跟他腻歪着在家你侬我侬, 而是推着他的轮椅出门, 带他听了场郑重其事的音乐会。 林砂的音乐素养比吴晨强很多，整个过程都十分愉悦，出门还有点恋恋不舍：“下次有机会再来听吧，我好像很少来呢，上次还是张亦风——” 许久不提的可恶人名惹吴晨皱眉。 林砂尴尬闭嘴，意识到自己得意忘形。 吴晨说：“那家伙没再烦你吧？我几次倒霉都跟他脱不开关系, 而且他这两年在Musie混得如鱼得水，等合约期满，我就要溜之大吉了。” 林砂摇摇头，苦笑说：“没什么交集，我们就别聊这人了。” 吴晨把轮椅朝人流稍少的街区推，忽然问：“林老师, 你当时喜欢我，我又不知道, 你是什么心情，那时我又是什么样子啊？” 林砂怔住, 脸红了下：“啊？你这话题跳转的够快的啊……” “是温慕哥的助理把剧本给我发过来了，我怕我体会不到类似的心情, 所以试镜会表现不好。”吴晨摸摸头：“你说我是不是有点傻啊, 青春时根本什么都没体会到, 就匆匆忙忙过了。” “哪过了，你的青春不就是此时此刻？”林砂反问。 “没有啊，二十三、二十四……感觉一年一年的长很快。”吴晨说：“而且在娱乐行业嘛，就算硬逼着自己也得早熟点，也许幼稚只是在你面前吧？” 砂尘的伪证_92 林砂沉默了会儿，才说：“没什么复杂的……那时候大学嘛，对未来想得不是很清楚，但正因为没什么来自现实的压力，才觉得遇到爱情了就是自己的全部，是种没什么后怕的坦然吧？那时候的你就更简单了，半大的男生，整天活在阳光下和大家的注视里，永远像加了层滤镜似的不太真实。” 吴晨默默地听着，小声说：“温慕哥找我演的就是被暗恋的角色。” “那挺适合你的。”林砂的艺术细胞不差，很快反应过来：“但内心戏都在暗恋者那里吧？” 吴晨点头。 林砂瞬间就明白他的纠结，抬头露出笑脸：“去争取你感兴趣的，别委屈自己。” 吴晨的眼睛在月色和路灯下格外明亮，终而俯身去吻他的额头：“好啊，我听你的。” 林砂微微躲避：“喂，上次就是这样被拍到，才闹的满城风雨，你就不怕重蹈覆辙吗？” 吴晨挑眉：“怕什么，昨天对你说的话忘了啊？我希望我们就像张国荣和唐鹤德一样，不会被闲言碎语拆开。” “你能吉利点吗？”林砂无奈。 吴晨：“算我说错了，但我的意思你明白嘛。” 林砂伸手扶住他搭住自己肩膀的手，轻笑点头，又是第一百次被这家伙的坚定折服。 影帝温慕完完全全是个做实事的人，他既然决定选角，那试镜时间很快就跟王智沟通好，安排跟吴晨在北京见面了。 去的路上王智有点纠结：“这是个艺术片，基本上不赚钱，幸好温慕本人是口碑，他演戏几十年，站在中国演员的巅峰位置，如今想当导演关注度是妥妥的。” 吴晨霸气：“我不缺钱！” 王智翻他个白眼：“但这是同性题材，国内很难上了。” 吴晨点头：“我知道啊，温哥跟我说过，争取去国外争夺电影节的奖项，就是看中他的水准我才心动的嘛，不然一群明星的商业片，拍一个和拍十个，我的事业又能有多大变化啊？” “小伙子现在主意挺正啊。”王智失笑：“先试试看吧，算盘打的挺好，人家不见得看得上你呢！” 吴晨翻白眼：“切，等着给我签合同吧！” 这次吴小爷的自信并非无中生有。 他把那短短的剧本翻了很多遍，加之从前也熟悉温慕的作品，所以大概理解影帝理想中“梦里男神”的样子。 试镜的两个片段和定妆照拍下来，很顺利就得到首肯。 王智始终抱手围观，也看得出这小子的成长。 没想到快结束时，吴晨又主动提出幺蛾子：“温哥，你还有时间吗，我想试试另外一个角色。” 正坐在沙发上翻剧本的温慕抬眸：“另外一个？不适合你，你长得太精致了。” “这都是打扮的啊，我也可以普普通通！”吴晨说服力很差劲，却坚持道：“我对另外的角色更感兴趣，所以也准备了些功课！” 温慕噗嗤一笑：“为什么感兴趣，你暗恋过别人吗，能体会那种情感吗？” “没暗恋过……”吴晨摇头：“但是我喜欢暗恋过我的人，我想去理解他！我肯定能理解他！” 这娃的别扭劲儿又犯了。 王智赶忙阻拦：“吴晨，温老师有温老师的考虑，你别强人所难。” “没关系，那就试试吧。”温慕笑：“想法倒是挺突破的，放着艳丽的少年不演，惦记着去演个不起眼的平凡男生，你可知跟你本身形象差得越远，你所要付出的努力就越多？“ 吴晨点头。 温慕也不给他时间纠结：”那现在开始。“ 喜欢或者被喜欢，都是林砂心里的秘密。 他至今不曾具体地讲述大学时对吴晨的迷恋，可当吴晨回忆起跟林砂在游戏里经历的日日夜夜，还有林砂所创作的音乐，便仍旧执拗的认为，自己可以去感受曾经错失的青春。 剧本里那个戴着眼镜、低着头，不被任何人所重视，却又有着细腻内心和纯粹爱意的男生，还真像林砂本人呢。 出乎所人有的意料，吴晨表现不错。 特别是演出最后失控中告白加告别的一幕，甚至有泪水憋在眼底，颤抖着忍耐、不肯让它夺眶而出。 试镜完毕，温慕坐在沙发上鼓了鼓掌：“比我想象的好。” 吴晨匆忙擦了擦眼睛：“怎么样，温哥，这个角色我有戏吗？” 温慕摸着下巴说：“我还是觉得你长得太好看了。” 吴晨：“……” “别气馁，别人求也求不来的好事。”温慕起身拍拍他的肩：“今天就到这里吧。” 第59章 林砂与方夏的合作, 并不是想象中那般容易的事情。 虽然那小子性格跳脱又很和善, 但对于工作的态度却比老一辈人都严苛。 事实上, 林砂的确交了首满意的曲子过去, 但方夏很快就给了反馈，用一种非常客气的方式回绝道：“虽然水准已经足够成为流行歌了，但很多地方再雕琢下可能会更好呢, 记忆点只到这种程度的话，是不够成为主打歌的。” 林砂读到微信心里很不是滋味, 甚少遭到否定的自尊心受了刺激, 又闷在家里好几天修修改改，电话不打、游戏也不上，简直堪比人间蒸发。 远在北京忙碌的吴晨很慌张, 某天掐好时差发来夺命连环逼问。 “林老师你到底在做什么呀？” “理我一下好不好_(:з∠)_” 砂尘的伪证_93 “肿么倩女也不上了, 又不是考试月份……” “哼唧……” 林砂在电子琴前琢磨了一晚上，临睡觉前才看到这家伙的愚蠢留言, 苦笑回答：“在改《春日游》呢, 我可能不是很擅长这种曲风，感觉有点吃力。” 吴晨也不知在干什么, 过了十来分钟才回复：“￣～￣那也不要跟我玩消失, 音乐比我重要吼！当伟人背后的男人还真难……” 林砂洗了脸, 边擦边无语：“= =好好说话, 学什么台湾腔。” 吴晨：“反正你注意休息啦, 我在录节目呢。” 林砂没有再打字, 吃力地爬到床上重重倒下, 扶着额头对着天花板叹了口气。 努力于他而言并不只是一种习惯而已。 现在吴晨在拼了命的往前走，自己当然也不该原地踏步。 本来会的事情就不多，仅仅写歌这一件，还是不允许面对失败啊。 娱乐圈也是江湖，所谓身份地位，都是很微妙的事情。 如果说一年前吴晨是个靠着超高人气和辣鸡作品爆火的小鲜肉，那么现在的他显而易见地发生了一些改变，自然而然不再跟同类艺人平起平坐了。 电视台的后台一日既往的忙碌。 这日吴晨接了期大热的古风文化节目，作为主咖在节目里扮演竹林七贤的嵇康，照常享受了单人化妆间。 他有自己的朋友圈，在公众场合并不会晃来晃去的言多必失，所以一直等到快出场，才跟着宁旭和助理导演离开了屋子。 没想到门外不远处正站着个略眼熟的年轻男子。 对方的眼神不太友好。 吴晨皱眉：“你是……” 年轻男子淡笑：“吴老师贵人多忘事啊，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吗？” 吴晨飞快搜索脑内的记忆区，这才回想起他的姓名——徐子彦，正是那个从前被自己在节目里教训了一通，又被张亦风签到Muise的小歌手。 和档次不同的人不用费很多唇舌，吴晨甚至不关心他在节目里的作用，立刻说：“没忘，好久不见。” 而后扭头就走。 没想到徐子彦愤愤不平地骂：“拽什么啊。” 吴晨站住脚步。 宁旭知道自家小爷的狗脾气，立刻挡在中间说：“喂，大家都是同事，你怎么这么说话。” “什么同事啊？不就是仗着一张脸吗？”徐子彦翻了个白眼：“等哪天毁容了，就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这番小小的吵闹引来周围工作人员的围观。 好在吴晨并没有发火，只是冷笑：“我想‘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这种事，你比我更需要。” 说完他就甩袖走掉。 宁旭松了口气，跟在后面说：“晨哥你别生气，这人嘴贱不是一天两天了，要不是公司对他好，他有个什么通告啊？” 吴晨对圈子里任何的肮脏琐事都不屑一顾，淡淡地嗯了声，而后便走进了演播大厅。 食色性也是人类的本性，就在吴小爷的古风扮相又被网友舔了一番后，他成为温慕执导电影的男主角之事，继续霸占各大媒体头条。 什么两代男神合作的说法明显抬举了吴晨，他自己也很不好意思，还在繁忙之余主动给温慕发短信：“温哥，我是比不了你，不过既然公司答应我接这部片子，我肯定会好好表现的。” 温慕最后还是让他演了男神一角，趁机宽慰道：“嗯，不要觉得你的角色不如另外一个人有深度，想演好万人迷没那么容易，万人迷靠得远远不止一张脸，而是在镜头中做一个极致美好的人。” 吴晨站在杂志社的摄影棚，对着这席话迷茫发呆。 宁旭急匆匆跑进来：“拍完了吧？晨哥，方夏刚才给你打电话来着。” “他回国了？”吴晨这才收起手机：“我得去公司开会，约公司见吧。” 宁旭点头答应：“好的。” 吴晨也顾不得卸妆，把杂志社借来的外套换下去，就背着包匆匆离开。 宁旭帮忙收拾了点杂物，追在后面说：“晨哥，你等我下嘛，这几天你太累啦，注意休息啊。” “没办法啊，等温哥开拍我就得住剧组了，到时候怎么去看林老师？”吴晨健步如飞：“也不能老把他一个人扔在伦敦，我不忍心。” 置喙他人情感是非常愚蠢的行为。 宁旭虽不明白吴晨心动为何，却也没问过为什么。 几次跟林砂接触下来，宁旭觉得他是个温文尔雅的好人，可是那双腿所意味的一切，还真得非常强健的内心才能接受不可。 方夏的年纪小，在音乐圈的地位却很高。 他没有签约任何公司，跑到Musie也是畅行无阻，见了吴晨就唠唠叨叨：“今晚你必须请我吃好吃的啊，帮你搞定三首歌了，我这绝对真爱了。” “好，我就不明白，你什么吃不起啊，老让我请干什么？”吴晨嘲弄他：“是没别人陪你了？” 方夏恼怒：“闭嘴，再秀恩爱我就把歌都收回来！” 吴晨：“幼稚，看你那小地主样，最近没有为难林老师吧？他怎么成天都改歌呢？” “嘿嘿。”方夏乐起来：“其实林砂的歌写得挺好，我就是激一激他，没想到还真更上一层楼了，我有点好奇这个人的极限到底在哪儿啊？” 吴晨顿时变了脸色，忽然勒住他的脖子：“我就叫你别逼他，你欠揍是不是？！” 两个虽然功成名就，但仍旧太年轻的大男生立即在走廊里打闹起来。 砂尘的伪证_94 方夏不是吴晨的对手，很快就跑了好远，回头骂：“见色忘义没有人性！——靠！” 结果他话还没说完，就撞到别人身上。 方夏顿时规规矩矩站好：“对不起啊……” 被他撞的人穿着精致的皮鞋和西服，再往上看一张俊脸似笑非笑，有点不像个好人。 吴晨皱眉走上前来：“抱歉，我朋友没瞧见你。” 张亦风拍拍衣服：“没关系，这不是方大词人吗？之前我们见过的。” 第60章 张亦风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吴晨并不关心, 但他并不觉得对方可靠，当然有义务让自己单纯的朋友远离麻烦, 所以瞬间就站出来阻拦：“我们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了。” 方夏也溜到吴晨身边：“是啊, 张总, 拜拜。” 说完两个不太靠谱的家伙立刻勾肩搭背地跑掉。 张亦风在原地抱起手来，将冷哼憋在口中，半晌才转身进入办公室。 朋友聚会对超人节奏的吴晨来说相当奢侈, 这晚他还叫了白易出来，三人凑在居酒屋的雅间干掉巨大一瓶清酒。 因为失恋东跑西颠的方夏酒后失态，趴在桌子上大哭：“为什么喜欢男人就这么难啊, 难道对gay来说结婚也是唯一正确的出路吗？” 吴晨头痛：“当然不是了, 只能说你遇到渣男, 能忘就忘了吧。” 方夏这种大喜大悲的性格完全收不住：“可我不想忘掉！我不甘心！为什么男人和男人就不能结婚了！” 白易坐在两位同志中间很为难, 语重心长：“我觉得吧, 俩人能不能在一起，也不完全由社会环境决定，就算是一个男的和一个女的, 分手的机会也多着呢, 而且结婚又怎么样，结婚以后离婚的还少见吗？” 吴晨在旁举着手机：“好, 我录音了, 一会儿发给你老婆。” 白易顿时脸黑。 方夏丝毫不见外地勾搭住白易的肩膀：“哥, 你长得挺帅的，可惜你不喜欢男的。” 白易：“= =……” 吴晨赶快救兄弟于水火，拽走方夏，将一碗炒饭放在他面前：“把这都吃了，吃完之前不准再喝酒了。” 方夏红着眼睛低头扒饭。 白易松了口气，朝吴晨挑挑眉毛：“喂，以后你怎么打算的？” 吴晨愣了下：“打算什么？” 白易说：“林砂也不可能永远在国外吧？等他毕了业，回了国，还是要因为你而活在镜头下，到时候你怎么应对？” 吴晨恍然大悟：“哦，你说这个啊。我心里当然明白啦，林老师是为了我出国的，他知道他在这里我就会忍不住找他，所以自己去了那么遥远的地方，虽然他总是强调那也是他的理想，但我总不太信……所以赚够了钱、把能做的事都做了，如果外界的压力依然那么大的话，我就退圈呗。” 听到这话，方夏顿时喷了嘴里的炒饭：“退圈？！你知道你拥有的别人求都求不来。” 吴晨坚定的说：“不管我拥有什么，都是林老师更重要。” 方夏拧巴着眉头不理解。 吴晨拍了下他的头：“等你小子遇到这么个人，你们为了彼此既不会去结婚、也不会被其他诱惑带走，就明白我的心情了。” 方夏咬着勺吸吸鼻子：“但愿吧，今天那个张总也挺帅的。” 吴晨一脸嫌弃：“没毛病吧你？离他远点！” 独留在伦敦的林砂就像活在象牙塔里，除了学业和有限的工作之外，几乎不用操心任何事。 除了寂寞，这样的日子似乎也没什么别的缺点了。 幸好许芝华老两口终究不放心儿子，一脸懵地在国内办好签证，千里迢迢来探望。 林砂又开心又好笑，看着老妈从行李箱拿出亲手做的皮皮虾酱和炸鱼，不禁问：“这也能带过来啊，怎么过的海关？” 许芝华：“哼，那当然，外面东西再好吃、也没妈妈做得好。” “英国人做饭并不怎么好吃……”林砂小声吐槽，转身转着轮椅给老爸烧水沏茶。 林爸爸赶紧说：“我来，你歇着。” 林砂扭头：“我房间太小了，你们酒店订好了没？” “吴晨给订了，你就别操心了。”许芝华立刻回答。 林砂张大眼睛：“什么？你们问他都不问我？” 许芝华摆手：“嗨，他方便呀，他有助理，你还是好好念你的书吧。” 林砂在旁无奈而笑，却也开心父母对这段感情的接受程度，翻了翻课程表主动提议道：“明天咱们出去逛逛，带你俩瞧瞧大英博物馆和大本钟，拍几张照片带回去。” “那好，我刚换了新手机。”许芝华拿镜头对着儿子窗外乱拍：“对了，发朋友圈怎么把地址发出来呀？” 林砂：“妈，你怎么也这样，带什么地址呀？” “让亲戚朋友知道我来国外看儿子，怎么了？犯法啊？”许芝华不悦。 林爸爸倒了几杯开水，好脾气地笑道：“你快给她弄，让她少唠叨几句。” 林砂接过母亲的新手机，在设置的时候感受到她关注的目光，莫名忽然心酸。 这些年陪在两位老人身边的时间太少太少，他总将重心放在自己的小房间里，显得很坚强，却又很冷漠。 砂尘的伪证_95 其实没关系的，就算不能走路也没关系的。 那并不影响他去爱每个应当被爱的人，这是吴晨教他的道理。 随着旅游业的发展，像伦敦这样的大都市游客越来越多，即便是工作日，景点附近也满满各色人种、而且已亚洲人居多。 能让父母开心下，林砂也很开心，围着大笨钟讲解自己所知道的知识，然后一直举着相机帮老妈拍各种造型的纪念照。 没想到正说笑着的时候，竟然有一对情侣录着相过来，男生毫无礼貌地说：“诶，你是不是林砂啊，就是和吴晨传绯闻的那个。” 林砂呆滞：“你们干吗？” 那女孩子毫无顾忌地拍他的脸：“真的是你吗，你们还在一起啊？” 原本平时遇到这种事就不算舒服，加之现在父母就在身边，林砂感觉自己大脑快炸了，皱眉说：“认错人了吧，请不要乱拍好吗？这样侵犯我隐私权。” “别这么小气嘛，我们都是吴晨的粉丝啊！”女生笑嘻嘻。 许芝华飞速凑近：“我说你们两个搞什么，看我儿子坐轮椅就乱拍，有没有礼貌？” “不是的阿姨，我俩都喜欢吴晨，所以——”男生赶快解释。 许芝华不客气地拨开女生的手机：“吴晨是什么啊，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回事，乱拍我儿子，还欺负我们两个老人，在国外就没警察管了是不是？Hey！Police！” 她说着就朝不远处巡警用半吊子英语用力招手。 情侣眼看麻烦上身，感觉道着歉开溜。 林砂无奈，和闻讯跑来的警察解释了几句，叹息说：“爸、妈，对不起啊。本来想让你俩散散心的。” “这有啥，名人家属不就是这样，我熟练着呢。”许芝华笑。 神xx名人家属…… 林砂瞧见她眼角的皱纹，心里五味杂陈。 许芝华推上轮椅继续往前走。 林爸爸在旁边微微笑：“别有心理负担，你要明白，除了你的幸福，别的对我们俩还有什么意义？爸妈这辈子也快过完了，只要看到你好，我俩就好。” “嗯。”林砂不善表达，只是把手扣在衬衫袖子里用力点头。 到底是什么原因呢，他好忽然发现，自己的某些部分像变得比从前脆弱多了。 第61章 年轻的时候, 人很难意识到家庭的重要性，太多梦想和欲望逼着我们不停地靠近世界、远离家乡。 可是年纪稍大, 心境就不会再与从前一样。 林砂越靠近三十岁, 就越看重爸爸妈妈, 他所想之事从“不给他们添麻烦”渐渐变成了“要想办法照顾他们的晚年”, 其间有克服残疾的现实而复苏的勇气，也有获得爱情后的心态温暖。 实际上, 这次许芝华跟老伴儿到伦敦的探望，林砂是很开心的。 即便是上完课回家后到饭菜香，也足以让他觉得幸福。 许芝华的性格里有着中国人传统的热情好客, 特意让林砂叫上同学们，希望能借此搞好关系，叫他们多照顾照顾儿子。 那些平日里特立独行的老外们吃到地道的三鲜饺子, 纷纷变得和善起来, 跟两个老人嘻嘻哈哈的聊天。 可小小的房间正热闹时, 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谁？”林砂放下筷子用英语问道，同时转着轮椅循声靠近。 没料到站在外面的竟然带笑的吴晨。 林砂惊讶：“你、你怎么又来了？” 吴晨俯身亲他, 然后笑得更明显：“怎么，还不欢迎我啊？” “才不是, 但你也太能折腾了吧……”林砂给他让开路, 心里有点担忧。 毕竟一个月飞三次伦敦这种疯狂事, 当真没几个人做得出来。 吴晨大大方方进屋：“叔叔阿姨, 原来还有朋友在啊, 大家好！” 林砂也没避讳, 介绍说：“这是我男朋友。” 同性恋在伦敦可不是新鲜事，几个老外欣然接受现实，还好奇问道：“听说你是中国的明星？” 吴晨只背了个运动包，转身放下：“小艺人，不算什么。” 热热闹闹的聚餐到晚上十点才结束。 吴晨帮忙送走大家后，又回来跟许芝华抢着洗碗：“阿姨，我来，你好不容易来探望林老师，多跟他聊聊天吧。” 恐怕一般的女孩子都没这么贴心，许芝华挑不出这位大男生的毛病，讪讪说：“你工作很忙吧？这么远来看他多少次了，这折腾的。” “应该的，我喜欢见到林砂，怎么能说是折腾呢？”吴晨说：“过阵子要进剧组啦，趁现在还自由——” 林砂说：“那也要注意身体啊，通告那么多，有时间多睡睡觉比什么不强？” 吴晨回头笑：“飞机上睡了啊，过两天我陪叔叔阿姨一起回国，这样路上也能照顾她俩。” 林砂望着爱人永远发光散热的眸子，感动之余，又觉得不忍。 可吴晨的兴奋的确如他所说，是发自内心的，立刻吵吵闹闹地跟林爸爸聊股市消息去了。 林砂无奈地摇摇头。 砂尘的伪证_96 许芝华擦手走到儿子身边：“看他对你好，妈也就放心了，你们以后要好好的啊，互相忍让。” 林砂：“嗯，知道了。” 许芝华用长着老茧的手抚摸向他柔软的短发，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开来。 深夜，吴晨送完林爸林妈归来，终于匆匆冲了个澡、疲倦地倒在床上。 本已经睡着了的林砂敏感醒来，在黑暗中睁开眼睛：“……辛苦你了。” 吴晨搂住他，用力在他的脖颈处嗅到熟悉的清香，然后才说：“辛苦什么啊，就是怕你招待两个老人辛苦才来帮忙的，可惜腾出的时间不多。” 林砂轻轻扶住这家伙的手背。 吴晨没有折腾，只是闭上酸涩的眼皮：“好想陪在你身边啊……事无巨细都照顾得到……前两天有人在卖你和你爸妈在伦敦被拍到的视频，幸好找的八卦博主是我们公司的，就给拦下来了……抱歉啊，因为职业给你们添麻烦了。” 林砂拍了他一下：“别乱客气好吗，道歉干什么？” 吴晨：”本来就是啊，如果我只是普通的商人……或者还是个学生……跟你在一起、你应该很轻松才对吧……“ 林砂说：”我本来就轻松，我心无挂碍。“ 可惜吴晨并没有回答，他在时差的倦怠中仓促地入睡了。 林砂微笑，吃力地把被子拽上来盖好彼此，然后继续握着他的手、望着漆黑的天花板，那感觉就像凝望整个宇宙，而宇宙中除掉他们彼此，其它什么都没有。 吴晨甜蜜相聚时，远在北京的方夏却在苦苦做样歌。 他利用关系租借了Musie的录音室，自己帮忙录好demo发给吴晨时，已经困的眼圈都黑了。 方夏深叹口气，关掉仪器、捡起外套，嘟囔说：“老了啊，几个通宵都熬不起……” 说着，他便揉着眼睛走出门去。 结果也不知是巧合还是被刻意偶遇，张亦风竟然出现在走廊拐角。 此人仍旧西服革履，清秀却成熟的脸上把情绪掩藏的很好，笑容显得极为得体：“方大词人，又见面了。” 方夏年少成名，大大咧咧地回答：“是你啊，干吗？” 张亦风：“听说你在这儿作歌，就过来看看，想跟你约作品呗。” “给谁啊，总不能是你唱吧？”方夏困到犯晕：“今天可不行，我急需补觉。” “那不如我带你去我熟悉的会所按摩下，你也好顺便游戏。”张亦风不知从哪打听到他的爱好：“那里的自助餐很不错，食材都是世界各地空运来的。” 方夏顿时动摇，摸摸头说：“这个……也不是不行。” 吴晨当然猜不到自己的朋友“羊入虎口”的现状，他清晨从梦中醒来，只看到微信上的demo，瞧见林砂已经起床去洗澡了，便打开播放。 清新又温柔的曲子立刻在房间响起。 婉转的词，字字句句感人肺腑，用极有感染力的曲调讲述出几百年前悲伤的爱情故事，是听一次就会被记住、而且令听者感慨万千的作品。 吴晨躺在床上，连着循环了好几遍，直到林砂转着轮椅从卧室出来，才把手机放下。 “这歌做好了啊？”林砂惊讶：“你哭什么？” 吴晨猛地从床上爬起来，飞扑过去抱住他：“太好听了，我感觉我更爱你了怎么办？！” “神经啊……”林砂哭笑不得：“原来是给你用的歌，之前方夏还不肯说呢。” “当然了，给别人的我才舍不得你受累。”吴晨激动得星星眼：“我一定会好好唱的，我要让你们得奖！” 被所爱的人肯定本身就是满足。 林砂平静以待：“得不得奖的无所谓，你喜欢就好。” “有所谓。”吴晨握住林砂的手：“你的才华就像月亮，本就不该被星星们所掩盖，本来就应该让所有人都看见！” 第62章 分隔两地的生活让相聚和分离变得令人习以为常。 吴晨很快便陪着林砂的父母回国, 转而又投入了繁忙的工作中。 他先拍了两个广告为了赚钱，紧接着在方夏的陪伴下开始录制新专辑。 方夏的词作在年轻人中间很吃的开, 但当特约制作人还是头一次。 他表现得非常努力，常常追着苏秋这样有经验的前辈问意见。 至于揪住吴晨住在Musie的录音室拼命，呐更是常态了。 这天晚上吴晨实在是受不住, 狂喝掉整瓶水后，坐在沙发上气若游丝道：“不行, 明天再录吧，我找不到状态啊。” 方夏蹲在椅子上：“照我说的再调整一下, 会比现在更好。” 吴晨：“不着急，太过劲儿把嗓子录坏了，之后更麻烦。” “你怎么就不能吃点苦呢？难道以后年纪大了也还靠卖脸经营自己啊？”方夏直言不讳：“你又不是吴彦祖, 再说美琴和你差不多岁数, 录歌可拼命了, 不用我们说她就能找到状态, 不至于连女孩子都不如吧？” 美琴是方夏之前捧红的音乐小才女，吴晨在专业程度上比不上人家，自然无话可说，只能伸个懒腰站起来叹气：“那我去冲个澡总行吧？看我这头发, 两天没洗了！我是有偶像包袱的。” 方夏调整着之前的录音，摆摆手说：“快去快回。” 吴晨赶快扶着嗓子夺门而溜。 人和人的友情看似坚固，但也会有因为现实原因而变得脆弱的时候。 砂尘的伪证_97 从前吴晨的确是欣赏陈灯这个学姐的为人, 也感激她帮助自己事业上顺利发展。 可自从知道这个女人曾经伤害过林砂, 他就再也没有维持关系的念头了。 吴晨从员工浴室擦着头发出来乘电梯, 恰巧看到陈灯衣冠楚楚地走来，顿时点头示意，没有吭声的打算。 陈灯倒是淡定：“小晨，你最近怎么神出鬼没的？” “……你是怎么做到这么自然跟我讲话的？”吴晨皱眉说：“在得知我那么喜欢林砂之后。” 陈灯很聪明，眨眨眼：“怎么了？是说很多年前那件事吗？” 吴晨移开头：”我可没有翻旧账的爱好，但我们不算朋友了。” 风华正茂的他当然有底气讲出这番话，即便是因此失去一段有用的人际关系也没什么。 可惜尴尬还是有点尴尬的，空气里顿时只剩下寂静。 幸好电梯到了。 吴晨想往前走，陈灯却按住关门键。 “干什么？”吴晨侧眸皱眉。 陈灯说：“我没想做你的朋友，是喜欢你，才总是无条件的帮助你，赶走林砂也是、赶走其它没有用的人也是，他们本来就没有资格留在你的身边，影响你走向更成功的未来。” 吴晨不客气地拨开她的胳膊：“我成不成功，和我的另一半是谁有什么关系？——听懂了吗，这就是你我的区别。” 陈灯没有回答。 吴晨立刻走进电梯里，没有再多看她一眼。 方夏仍旧在录音室里忙碌，可吴晨推门走进时，发现里面竟然多了个不速之客。 他皱眉问：“张亦风，你在这儿干吗？” 张亦风的视线从录音器材上转移过来：“听说你们最近很拼，刚好跟陈灯开完会，就过来瞧瞧。” 吴晨：“不劳您费心，我俩录得挺好。” 张亦风无所谓的笑笑，挑眉说：“那我不打扰了。” 吴晨虎视眈眈地瞅着他离开。 方夏咬着不知道从哪来的零食说：“嗨，你别对张总成见那么深，其实他人挺好的。” “好个屁。”吴晨忍不住出言不雅：“他坑我多少次？” “是因为他喜欢过林老师吗？”方夏吃得咔嚓咔嚓：“恋爱中的男人嘛，再所难免。” 吴晨把毛巾丢在一边：“我靠，这人连这个都对你说？” 方夏：“跟他吃过两次饭，聊到了啊，张总特有才你知道吗，是个很知名的配音演员、还会玩COS，看不出来啊。” “呵呵，你是说女装大佬吗？”吴晨不感兴趣。 “不止啊，这些也都是他拍的——”方夏拿出手机安利。 吴晨赶紧躲到一边：“我可警告过你了，赶紧离那个人渣远点，你要是不听我也没办法，再被坑的失恋什么的，可别来找我哭。” 方夏呸了声：“录你的歌吧！我头一次当制作人，你别拖我后腿比什么都强！” 男人只要懂得了责任，就算半只脚踏入成熟的大门了。 事实证明，这次吴晨不仅没有害方夏被网友歧视，相反给彼此又增加了一波人气。 新专辑只有九首歌曲，制作的速度比以往更快，但质量并不低。 方夏的选歌和创作十分对年轻人胃口，而且属于言之有物的才子，在好歌贫乏的年代得到网友热捧，特别是跟林砂合作的那首《春日游》，不仅在古风圈横行无阻，而且意外的得到了老一辈听众的青睐，导致专辑网络销量屡创奇迹。 正在伦敦准备毕业作品的林砂看到吴晨的成长，自然而然是非常高兴的。 他远离中国、也远离网上的八卦或赞誉，只是真心为自己所爱的人而喜悦。 某日在倩女里碰上那家伙，立刻送了套新时装、附赠笑脸表情十连。 【与光同尘】：[脸红]谢谢亲爱的~ 【木叶亭下】：少恶心我= =~这张专辑的质量真不错，我之前对方夏实在是小瞧了。 【与光同尘】：不错也不是光因为他啊！还得靠我自己努力！ 【木叶亭下】：嗯嗯。 【与光同尘】：温哥让我提前进剧组，这个月我不能去英国看你了，你好好的qwq 【木叶亭下】：知道了，要好好拍戏，遇上能指点你的前辈就要好好珍惜啊。 林砂发完消息以后就把游戏挂着，放下手机转着轮椅到窗前。 此时正值暮色。 来伦敦一年多，他已经习惯了外面的景色。 只是想到快要毕业的未来，心里有点茫然，连带着美景都没办法欣赏了。 毕竟现在的未来已经是两个人的未来，如果回到北京、回到吴晨身边，两个人真的能在朝夕相伴中顺利往前走去吗？ 林砂眯起眼睛，并不知道真实的答案。 他能做的，只是准备好付出自己所能付出的一切，为了幸福做次勇敢的赌徒罢了。 砂尘的伪证_98 第63章 作为社会人的恋爱没有学生轻松, 走上演艺道路更是如此。 尽管吴晨总是心心念念着林砂，说让进剧组的时候却半点不能含糊。 温慕要求很高、管理又严格，决不允许他随便离开。 这样一来，远在伦敦的林砂便过着像单身一般的生活了。 好在林砂的毕业作品同样不简单, 每天都要占用掉他大部分时间, 有事情忙碌着，便也不怎么寂寞。 时光荏苒, 仿佛刚到来没多久的炎热又从北半球退却了。 为了拍出电影发生在夏天的效果，吴晨仍旧穿着短衣短裤在操场打篮球，镜头前生龙活虎, 一拍完就忍不住裹上军大衣打寒颤。 并不参演的温慕仍旧是片场最耀眼的明星，他众星捧月地坐那儿观看刚拍好的镜头，如画的脸上是捉摸不透的神情。 吴晨凑过去问：“温哥, 怎么样啊？” 温慕不说好也不说不好，抬手说：“嗯, 太阳快落山了, 今天就到这儿吧。” 吴晨有点懵。 温慕摆手：“都休息去, 明天早晨四点开拍。” 话毕他又拍拍吴晨的肩膀：“来, 我请你喝酒啊。” 为了完全还原剧本的场景，剧组驻扎在一座南方小城, 随着秋冬到来，海鲜也跟着肥了一波, 花上不多的钱就能吃上一顿丰盛的晚餐。 疲惫了半个月的吴晨好不容易有机会清闲一下, 咕咚咕咚灌了半杯啤酒, 长叹了声：“喝这个好奢侈啊，健身量又要加大了。” 温慕坐在对面微笑。 即便他身上只是简单的衬衫牛仔裤，却依然风华难掩。 吴晨瞧了瞧，忽然问：“温哥，你怎么忽然想拍电影了——我是说如果有导演梦的话，很早之前就有这个机会了啊。” “我的心理医生不建议我频繁演戏。”温慕淡笑：“所以尝试些有新鲜感的工作。” 吴晨微怔：“诶？” 温慕平静地解释：“我总是分辨不出自己和角色的区别，就算杀青了，也会以那个角色的人格去生活，曾经甚至因为这个遇到过很危险的事，之前我有好多年在加拿大没有回来，也是想把这个毛病治好，可惜……” 他揉了揉眉头，微笑说：“自己当导演也挺不错。” 吴晨还没听说过这种职业病，眨眨眼说：“温哥是彻头彻尾的艺术家，入戏太深。” 温慕吃着刚端上来的清蒸鱼，没有再回答。 吴晨朝他凑得近了点：“其实对我的表现不满意吧？有什么挑剔就说出来好啦。” 温慕说：“镜头里的你，不够好看。” “我靠，之前嫌我太好看，不让我接另一个角色，现在又说这种话？”吴晨有点抓狂崩溃。 温慕摇头：“你的颜值当然衬得上角色，只不过你没有研究过怎样在镜头里展现自己才是最美的，你不够了解自己，懂吗？” 吴晨摸摸头：“这倒是，我连镜子都不怎么照。” “做个演员呢，就得懂得把谎言用最真实的方式呈现给观众。”温慕跟他碰杯：“回去把拍完的镜头好好研究下，自己做做反思，反正进度并不着急。” 吴晨笑：“反正温哥有财主支持。” 温慕挑眉：“你觉得我自己没钱拍电影？” “有是肯定有的，但这次投资的是贺氏集团最近成立的新公司，想必最后发行了很给力吧？”吴晨没有掩饰自己消息灵通，甚至暗示起温慕的另一半，最后表态道：“借这个东风，拍个好片子，也不枉费我在娱乐圈走一回，我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争取了这个角色。” 温慕有些讶异：“走一回？不想长做了吗？” 吴晨默默喝了口酒，望向远处黑暗中的大海：“我和温哥不一样，我不是个忘我的艺术家，我是个想和喜欢的人平平静静过一生的凡夫俗子。” “林，你没有先锋的态度，相反，你的音乐里被增添很多传统的元素，但在这样的年代，我认为恰恰是经典的新演绎，会更容易流行起来，带给人类美的享受。”老教授听了中国风的《春日游》后，对林砂的作曲很欣赏，关上办公室的音响说：“你的毕业作品，也可以从这个方向考虑。” 林砂点点头，拿出早就打印好的文件：“嗯，这是几个我感兴趣的论文方向，您也帮我参谋下吧？” 老教授笑：“都说中国的学生会读书，果然是这样。” 林砂：“因为好不容易才能到伦敦修流行音乐的，要珍惜机会。” “你的成绩已经很不错了，当一个作曲家，要先让自己融入生活。”老教授翻了翻他准备的开题材料：“选个你最喜欢的吧，放松下来。” 林砂接到手里点点头。 老教授朝他笑：“你太安静了，偶尔也该冲动一点，不要害怕激情。” 吴晨的手机里永远显示着伦敦时间，他不管多忙，总是掐着林砂睡前的时间打来视频电话。 这晚这家伙又在秀自己的新扮相，朝着镜头笑嘻嘻：“穿校服也不算很老吧？勉强算得上有学生相——早熟版！” 林砂扶着麻木却又酸痛的后背，靠在枕头上说：“挺好的啊，头发染黑了又剪短的，看着年轻。” 吴晨永远安静不下来，又摸出把钥匙在脸前面晃晃说：“新家彻底装修好了，今天钥匙刚给我快递来，等你回北京就可以住过去啦，我在物色懂事的保姆和保健员，到时候养只宠物陪你吧，你喜欢猫还是狗？” 如果林砂是自己度日，真能保持数年一成不变，可吴晨不一样，他有很多想法，又总能付诸实践，日复一日勾勒出幸福的模样。 几秒钟没等到回答，吴晨又抱怨：“虽然咱们的龟儿子也不错，但也不能只养它一个啊，我最近好喜欢柴犬。” “那就……以后一起养只柴犬吧。”林砂终于露出笑来。 吴晨如释重负，眉眼灿烂道：“明年就可以啦！” 砂尘的伪证_99 林砂有阵子没见过他本人，心头自然想念，也不知道怎么就想让这份笑容继续下去，又道：“猫和狗也可以一起养的啊。” 吴晨点头：“嗯！” 林砂瞧着屏幕，忽然想去探班，毕竟糊里糊涂的在一起后，他为吴晨所做的事太有限。 但这话就不敢随便乱说出来了，否则吴小爷肯定是一百二十个安排，到最后把惊喜都闹成了麻烦。 第64章 三个月后。 林砂的小窗外飘着银白雪花, 窗内是满地行李亟待整理。 他根本弯不下腰去, 收拾起东西来很不容易, 但想到已经解决了论文和毕设的难题, 可以回国去看望吴晨，心情就没来由的好。 将必需品装好后，林砂又拿出刚刚上街买好的一身新衣服，打算当做礼物带走。 虽然明星的着装都有专业的造型师打理，但让那家伙平日里能穿穿也不错。 他打定主意, 朝着窗外雪景叹了口气。 这样在外漂泊的日子也快结束了吧？ 多大的问题都不能一直躲避下去。 未来该怎么过，至此以后，应该是他们两个人一起解决的事了。 片场照旧是热火朝天的忙碌姿态。 尽管马上就要过年了，温慕却并没有要休息的意思, 依然每天按照既定计划展开拍摄。 他给的酬劳很客观, 加之能参与影帝的作品对行内人来说都是信仰充值，所以抱怨的员工也不多。 唯独谈恋爱已入迷的吴晨三心二意, 这晚结束工作后他又纠缠温慕：“温哥, 我就请四天假, 想陪林老师过个春节不行吗？他自己在国外, 一年就这么一天, 求你了。” 温慕仍在瞧着刚拍好的游戏镜头，抬眸半笑不笑：“都是成年人了, 节日有那么重要吗？” “当然有！大家都团圆, 我也要陪在林老师身边啊。”吴晨厚着脸皮跟在后面。 温慕起身：“我建议你再等等, 没准明天你想法就变了呢。” 吴晨皱眉：“变什么？” 温慕不理他, 拿起风衣便款款离开几乎没人的片场。 吴晨不死心的喊道：“喂！温哥，用不着这么狠心吧！” 请假被拒绝，总不能像小孩子似的翘班逃走。 郁闷的吴晨无精打采，也没心情跟着剧组去吃宵夜，只能拎着钥匙回小酒店休息。 谁知道他刚走到酒店楼下，却看到个熟悉的身影坐在轮椅上，等着司机帮忙提行李下车。 顾不得人多眼杂、顾不得矜持稳重。 吴晨立刻扑上去附身搂住林砂的脖颈，激动说：“你怎么来了？我正发愁不能陪你过年呢！” 林砂眨眼抬头，拉开他的胳膊说：“论文比想象中顺利，所有腾出时间……不过我约了我爸妈后天也过来一起过春节，你不介意吧？” “当然不！这不正好团圆吗？”吴晨从司机手里接过沉重的箱子，推着轮椅往酒店里走：“快歇着，从英国到这儿，又转火车了吧？” 林砂带着口罩和帽子，只露出双温润却微红的眼眸：“嗯，别这么亲近，宁旭说附近会有很多记者呢。” “我天天唱你写的歌，有什么好掩饰的？”吴晨开开心心，立即推着他走入了大门。 林砂颠簸一路，终于松了口气，暗自放下心来。 由于长期驻扎在这南方小城，酒店房间里的生活用品简直应有尽有。 吴晨进门后不好意思地藏起自己乱七八糟的戏服和日化品，把林砂的箱子摆好，又铺平床铺，肚子没出息地咕咕叫。 林砂刚洗了把脸，从卫生间出来笑说：“没吃饭啊？出去吃吧？” “怕引起围观，温哥保镖不在。”吴晨拿出手机：“叫外卖好啦，委屈你了。” “酒店里就没点吃的吗？”林砂转着轮椅到冰箱前，打开门说：“泡面也行。” “那我会煮，常吃！”吴晨立刻请缨，翻出藏在柜子里的电锅烧起水，半点偶像形象都没有。 林砂也没争抢着干活，一直瞧着他微笑。 吴晨对此果然是熟能生巧，没花十分钟就把泡面煮好了，还窝了两个鸡蛋在里面。 林砂艰难地换好睡袍，坐在桌边等吃。 “太没营养了，可惜我放了宁旭的假让他回家探亲，等明天再找其他人帮你买饭。”吴晨愧疚说：“剧组很忙，我也不能请假，你突然来估计并没办法一直陪着你了。” “我明白的，其实之前有问过宁旭、他也跟导演打过招呼，这样我才敢来。”林砂笑：“你忙你的，我补补觉，等我爸妈来再带他们转转。” 吴晨盛好一碗面放在他面前，瞪着大眼睛瞧他。 林砂低头尝了口，点头说：“好吃。” 其实泡面这种东西又能好吃到哪里去？ 但两个人还是因此而相笑出来，像对幸福的傻瓜。 这次林砂前来看似突然，其实也为之准备了不短的时间。 砂尘的伪证_100 晚上睡觉前，他将从英国带回的礼物一件一件掏出，摆放在桌上说：“这红茶和巧克力很赞，你可以拿去送给同事们吃，这根钢笔我也有一只，留在身边签名什么的吧，还有衣服——看到刚上的新款，觉得很适合你，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我才不给同事！都是我的！”吴晨跪在床上爱不释手：“林老师你第一次给我买衣服！” 林砂无奈地笑：“原谅我没什么送礼物的天分。” 吴晨把包装盒打开，脱掉上衣就套上崭新的白毛衣，然后臭美的拿手机照：“明天我就要穿这个去拍电影，怎么样，好看吗？” 林砂点点头。 吴晨忽然安静下来，定定地望着林砂的脸，小声说：“我每天都特别想你，这回毕业，你是真的打算安安生生地待在北京了吧？” 林砂点头示意：“不是说过好多次了吗，是啊。” 得到保证后，吴晨才重新露出笑脸，转而倾身亲吻住他的唇。 酒店房间里一时安静到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林砂面颊发热，正茫茫然的时候，却听到有人敲门。 吴晨气的跳起来，光着脚跑下床抱怨：“谁啊，大晚上干什么来——额，温哥？” 来者正是彬彬有礼的温慕，他还拿着瓶不错的清酒，进屋微笑：“抱歉啊，久别重逢还来当电灯泡。” 说起来林砂也是看着这位大神的电影长大的，这么近距离看到偶像还真有点紧张，脸红说：“没、没什么，您有事吗？” 吴晨平时是很尊敬温慕的，此刻却有点不是滋味。 温慕在沙发上落座：“这几天戏很紧，也只能今天找你们聊聊了。” 林砂：“？” 温慕笑：“之前你帮许云写过一个电影的主题曲，我的电影也请她来宣传，你还愿意再合作一次吗？” “诶，我？”林砂对这个工作邀约措手不及：“当然可以……可是……” 温慕摆手说：“别误会，我不是看在吴晨的面子上才这样建议的，只是喜欢你的曲子而已，你要相信我用不着讨好任何人。” 吴晨郁闷：“喂……也不至于这样说吧？” “嗯，但其实我对这个电影不了解啊，具体是讲什么的？”林砂忐忑。 温慕弯起嘴角：“剧本可以发给你，明天也可以来现场探班，没有记者，放心。” “明天，别了吧？”吴晨顿时紧张。 林砂好奇。 温慕却目露玩味地调侃：“他早晚要知道，你心里没鬼，不必害怕啊。” 第65章 隔行如隔山, 虽然林砂曾经签约过Musie, 但还真的从来没见过拍电影什么样。 次日他起得很早, 但特意和吴晨先后到了现场, 也没在大庭广众面前多聊什么，只坐在温慕旁边看热闹。 尽管如此，依然是每个人都发现了林砂的存在。 如果决定把感情继续下去，这是迟早的事。 林砂并未因此而不安, 讲话也一脸平静：“温哥, 你是靠拍戏的经验学的拍电影吗？” “当然, 演戏也是自己悟的, 十几岁就出来闯荡，没机会好好上学。”温慕微笑回答。 他和其他忙忙碌碌的导演不同, 把每件事都安排好了，便会从容地安坐等待。 能够把如此复杂的工作也实现得这般优雅, 还真叫林砂佩服，他点头说：你们都这样多才多艺，好厉害, 我好像除了写歌, 什么也不会。” 温慕：“可吴晨说你游戏也玩得很好呢。” 林砂微微愣住，没想到那家伙把什么事情都当做谈资。 温慕端起咖啡杯喝了口，弯起眼睛说：“很羡慕你们的缘分和感情。” 诶……被如此梦幻的人羡慕…… 林砂欲言又止。 这时化好妆的吴晨跑过来, 摸摸头说：“林老师, 你还是别看了, 回酒店休息嘛, 这里这么冷。” 林砂哭笑不得：“你到底有什么见不得我的？” 温慕：“没什么，吻戏而已。” 林砂：“…………” 吴晨这家伙由于年纪小，而且一直走少女的偶像路线，所以是完全拒绝亲热戏的。 可这回温慕的“恶势力”不容反驳，剧本里的同性吻戏争执了好久，最后还是非拍不可。 看到吴晨满脸心虚愧疚，林砂回神微笑：“没什么啊，你的工作而已，不要有心理负担吧？” 吴晨蔫蔫地说：“最好没什么。” 平时林砂接触的都是音乐圈的人，谈起公事的确没有这方面的烦恼。 结果忽然接触到，对象竟然是吴晨。 温慕不是个靠低俗和恶趣味取胜的导演，有这方面的要求肯定是剧情需要，这些林砂都可以靠理智去理解，他也以为自己可以勉强接受。 砂尘的伪证_101 但半个小时后，看到吴晨真的跟另外一个相貌可爱的男演员谈情说爱，满眼深情，甚至作势要拉过来强吻的时候，林砂心里面还是像被投了颗柠檬□□，瞬间酸透了。 这段日子吴晨的演技真的有提升，以至于林砂心乱如麻之际，也分辨不清那份对别人的爱是真是假，坐在温慕旁边，始终僵僵的动弹不得。 而吴晨自己也好不到哪去，外向如他即便不是老戏骨，也从来不怯场，偏今天浑身不自在，一个小时NG七次，搞得跟他演对手戏的人都窃笑起来。 吴晨崩溃，最后休息时哀求说:“林老师，你就饶了我吧，你盯着我真演不下去。” 林砂故作大度地笑笑:“那好吧，我去书店瞧瞧，你好好拍。” 吴晨这才郁闷地张罗同事将他送走。 温慕在旁始终不置可否，见林砂搭上车消失，这才说:“你这心理素质，不行啊。” 吴晨不满:“人之常情嘛！难道换成温哥你演得下去？” 温慕挑眉不回答。 吴晨想想他那些得奖无数的佳作，还真挑不出什么毛病，再联系到温慕的病症，也只能改口道人:“哼！我自愧不如行了吧？我害怕晚上要跪搓衣板！” 林砂是个相当内敛的人，跪搓衣板是不可能的，当夜他甚至没提起这件事，还从街上买了菜和水果，准备宵夜给吴晨吃。 洗过澡的吴晨满脸讪讪不安，发现林老师不怎么说话，便主动承认错误：“我本来想找个合适的机会给你报备的，结果还没来得及说，怎么会这么巧……” 林砂不自然地抬眸：“报备什么？” 吴晨笑：“你说呢？看你背后阴雨连绵的样子。” 林砂把菜给放到膝盖的托盘上端上茶几，并不回答问题。 “最后也没拍成，是借位啦，我以后肯定不接吻戏，男的女的都不接，好了吧？”吴晨歪着头卖萌发誓：“不然诅咒我票房到谷底！” 林砂虽然内敛，但也不扭捏，忽而回答说：“没有生气，也理解你的工作性质，不舒服也不是吻戏的原因……” 吴晨眨眼：“那是怎么了嘛？” 林砂放低声音：“总觉得你看另外那个男主演的样子，特别有感情，所以……” 房间里一时很安静。 吴晨愣了几秒终于扑哧一笑：“林老师，你吃醋啦？” “算是吧。”林砂皱着眉头：“……果然还是不喜欢你喜欢别人。” “我才没有喜欢别人呢，演戏都是假的嘛，有时候对着空气也要露出那样的表情拍特写啊。”吴晨捧住他的脸保证：“我愿意认真去看的人，只有你而已。” 谁若说自己讨厌甜言蜜语，那肯定是骗人的。 又成熟又丧如林砂，也忍不住耳朵发热。 吴晨说：“我承认，这戏我花了很大功夫，也跟导演和演员交流过很多内心的感觉，那是因为我知道我不可能一辈子当艺人，所以总要留个自己满意的作品，不让自己失望，更不能让你失望啊。” 林砂：“我怎么可能对你失望。” “我会老的，林砂，我也会老的。”吴晨眨眼：“总有一天外表不像现在完美，失去好皮囊的保护，却不能在你面前变成个一无是处又无趣的中年人啊。” 林砂没想到吴晨的心思是如此细腻的。 他过了半晌才伸手拥抱他：“一无是处这个词跟你不沾边，我不会用言语形容你有多好，但世界上没有你，我绝对不是现在的我。” “好啦，大半夜咱俩这么煽情干什么？”吴晨笑着拍拍他的后背：“来，让我尝尝你炖的菜，很久没吃你的手艺了。” 林砂递给他筷子，非常认真道：“不过呐，我决定之后不去看你这部电影了。” 吴晨震惊又失落：“为什么？” “你进步太多了，很快就会有无数观众把你和那个男主演联系在一起喜欢着。”林砂说：“反正我不看，就不看，你全当我吃醋吧。” 第66章 冬日逐渐过去, 温慕的纯爱大作终于杀青。 而与此同时，林砂在伦敦的音乐研究所也提前答辩完成, 拿到了学位证。 吴晨特意将北京的工作收一收, 又不远千里飞到伦敦，帮着他一起整理要带回去的行李。 为此林砂小姨家也来帮忙，自然围着华人的大明星好奇热闹, 折腾到晚上才欢喜告辞。 林砂对着满屋的箱子, 略显无奈:“明明来的时候轻装简行，也不晓得怎么多了这么多东西，还有你胡乱买的电器啊, 都浪费了。” “你小姨不是说她过两天来卖二手吗？”吴晨在冰箱前翻冰块, 统统放进啤酒杯，毫无节制地喝起来。 林砂无奈:“别总麻烦别人。” “她不是你亲戚哦，怕什么麻烦？”吴晨说:“以后她有需要我做的我也不会吝啬啊，人和人不就是互相麻烦着才亲近起来的？” 林砂微笑看他:“是, 你活得最明白。” 吴晨继续喝啤酒，挑眉不回答。 林砂:“注意身材, 节食还喝酒？” 吴晨说:“我最近走实力派路线。” “嗯。”林砂不置可否地点头，转着轮椅转身自己的箱子们写标签。 “我是说真的, 通过这几个月跟温慕的接触, 我才觉得就算是好看的人, 还是要靠内涵才能创造价值。”吴晨若有所思:“从前别人骂我骂得都是对的。” 林砂:“少为自己想喝酒找借口。” 砂尘的伪证_102 吴晨窃笑。 林砂又道:“用不着重复实践任何人的人生观, 还是那句话, 做你喜欢的事情, 就是对自己最大的尊重。” “果然还是林老师最了不起！”吴晨忽然从后面俯身抱住他，带着酒气亲他。 林砂微微地躲避，又失笑抬眸。 窗外春光正好。 北京的街道，这两年很少出现在林砂的世界里，如今却带着几分灿烂，和记忆里没有太多区别。 从机场出来又辗转到宁旭的车中，林砂一直忍不住望着外面走神。 在这座城市里，几乎每个人都认得吴晨。 吴晨的一举一动，永远能引起毫无意义却又过分热烈的关注。 而自己，竟然在和这样一个家伙谈恋爱。 如今的吴晨啊，真比大学时更遥远，也更亲近了。 “你在想什么啊，不会回国后期就紧张了吧？”吴晨的声音忽然打断林砂的沉思。 林砂抬眸:“有什么好紧张的？” 宁旭边开车边安慰:“林老师，别太担心，现在晨哥这么努力，资源也好，公司会在舆论上大力控制的。” 林砂露出笑脸:“嗯，要是不小心惹到新闻，还真的会麻烦你们。” “少说不吉利的话。”吴晨摘下太阳镜，根本不像坐了整夜飞机的样子，神采奕奕地说:“到啦！前面左拐就是咱们家！” 吴晨花掉所有积蓄买到的别墅，林砂曾经仓促住过两天，没想到这次再度推门而入，却根本认不得了。 那些房产商送的装修和家具全部被换掉，变换成林砂喜欢的简约北欧风，细节得体，舒适温馨，还真有家的样子。 而且说不清为什么，摆设的方式总有点眼熟的样子。 吴晨得意地摊手：“怎么样，你还满意吗？有没有觉得和我们游戏里的房子很像？” 林砂呆滞，这才发现眼熟的原因是因为家具的摆放跟他在《倩女幽魂》里的布置差不太多，难怪这家伙之前总是纠缠自己布置游戏家庭，还真是幼稚又愚蠢，谁会用这个当参考来决定真实的房子啊？ 吴晨却觉得自己做的很好：“玩倩女你肯定是按照喜好摆放家具的，所以——” “干吗一定要按照我的喜好？”林砂打断他：“不是我们两个一起住吗？” 吴晨理直气壮：“在我们的家里，你是我按照自己喜好挑选的就够了。” 林砂哭笑不得：“……傻瓜。” 吴晨伸手摸了摸林砂的头，蹲到他面前说：“想把你照顾好而已，而且不是因为别的而照顾你，是因为我爱你。” 林砂总是被他吵吵闹闹地纠缠着，却很少听到这么清晰又安静的告白。 原来爱如此盲目。 太多应该或不应该被纠结的东西，一瞬间都不重要了。 林砂捧住吴晨的脸庞，认真道：“我也会尽我所能的去照顾你。” 吴晨问：“那你也会爱我吗？” “废话。”林砂这样说完，又皱眉：“当然。” 吴晨露出可爱的笑脸，眯着大眼睛的模样，当真一点侵略性都没有。 当然，大明星的好脾气只限在家中，到了公司距离感还是要摆出来。 次日一早吴晨就在员工的瞩目下直接上到大楼顶层，进了CEO刘澄的办公室，毫不客气地问：“姐，怎么回事啊？不是刚谈好的节目吗，我还特意拒绝了其他邀约来配合，结果半夜宁旭告诉我要换人？” 刘澄也是特意早到等他，尴尬笑说：“公司有公司的考虑，没关系，肯定会再给你更好的资源。” 吴晨被拿走的谈话节目很有内容，算是他认真挑选后最心仪的工作，忽然无缘无故地失去，心里肯定不爽，敏感问道：“所以，换谁上了？” 刘澄：“还没商量定。” “您就别跟我来这套了，是谁我肯定会知道的啊。”吴晨不耐烦。 “徐子彦。”刘澄认真劝说：“他没你资历深，需要跟前辈合作镀镀金，从公司发展角度来说——” “我知道了。”吴晨没有死皮赖脸的纠缠：“我都理解，那姐你忙吧。” 刘澄无奈，望着这家伙头也不回的走掉，心里也埋怨张亦风擅自签合约的事情，这个侄子总是稳当一阵子就脱缰，两年了也没有学会遵守规矩，还真叫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吴晨皱着眉头在走廊大步往前，连员工打招呼都没理睬。 他有些气愤，但更多是失望。 失望最初决定栽培自己的人，也会有这样的一天。 没想到就在这节骨眼上徐子彦却不知死活地出现，挡住了吴晨的去路。 吴晨觉得搞笑：“你干吗？” 徐子彦：“哟，难得来就碰上晨哥，这是什么对待后辈的态度啊？” “我对谁都一样。”吴晨面不改色。 “怎么，节目被我抢了，心里不爽啊？”徐子彦压抑不住兴奋。 “是有点。”吴晨点头：“好好的节目，碰上你这么个白痴，真心疼忙碌筹备了那么久的工作人员。” 徐子彦恼怒：“你——” 砂尘的伪证_103 吴晨冷笑，看都不看这小子就离开了。 第67章 如今的林砂离娱乐圈很远，当然不知道吴晨在公司无辜受到的“委屈”。 他刚刚搬到新房子里, 一切都还在适应中。 虽然别墅对于两个人来说实在是太大了, 可因为设计师对林砂的身体状况考虑周到, 所以基本没有任何不便, 就连上下楼都特意装了电梯, 加之还有保姆在家里陪着, 闲到他连杂事都不用做。 所以还是好好写歌吧, 好赖多赚一点版税平衡生活支出, 经济独立的前提下, 谈爱情才更持久。 ——林砂如此决定。 温慕电影主题曲的工作非同小可, 这工作既是为了吴晨、也是为了自己，不管怎么说都不能写砸。 可越是这么想, 脑袋里就越空空如也。 林砂在琴房从早晨到晚上, 纸上连一个音符都没写。 傍晚夕阳的光刚刚爬到窗棂的时候，吴晨的车忽然开进楼下院子。 林砂听到动静, 放下笔转着轮椅到了阳台：“喂, 怎么回来这么早啊？” “失业游民, 只能回家。”吴晨拎着红酒从车里走出来。 林砂惊讶：“什么？” 吴晨转念觉得不能让他担心, 又改口说：“没什么，开玩笑, 准备下楼洗手吃饭啦。” 林砂点点头, 忽然露出微笑, 对眼前的平静幸福茫然起来。 身体不好更要注意营养, 吴晨雇来的保姆有营养师资格, 做饭也很美味，及不费吹灰之力就准备好满桌珍馐。 林砂觉得感激：“刘姐，你也坐下来一起吃吧。” “不啦，一会儿还得回家陪我儿子。”保姆笑着端上来水果：“你们两个记得早点休息。” “多谢刘姐。”吴晨倒是坦然，拿起筷子给林砂夹菜：“你怎么啦，今天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的。” “写歌没头绪。”林砂苦笑：“人家说过得太好就会扼杀灵感，也许真的是那样。” 吴晨伸手摸他的头：“不是的，是你给自己太多压力了，你越害怕失败，就离自己想要的成功越远，所以我觉得人呐，要懂得给自己失误的空间。” “好了，讲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林砂说：“看你把每件事都做得这么好，我当然也——” “没有啊，我也有自己失败的地方。”吴晨回味起公司的安排，总觉得那是个危险的信号，虽不打算跟眼前人抱怨，却也开始盘算起未来的路。 他不是一个人了，有需要保护的对象，更得步步为营才行。 林砂不知道吴晨的状况，不代表吴晨身边其他的朋友也不知道。 像方夏这种八卦雷达时刻开启的家伙，第二天就听到徐子彦“麻雀变凤凰”的新闻，立刻气到七荤八素，开着车飞驰到Muise兴师问罪。 张亦风正在办公室忙碌，见到方夏不顾秘书阻拦而出现，失笑说：“有什么事吗？” “别碰我！”方夏躲开秘书，气恼道：“哼，我原来还觉得是吴晨误会你了，误以为你是个挺有趣的人，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混蛋啊！” 张亦风摆手叫秘书出去，抬眸问：“何出此言？” “少跟本读书人拽文！”方夏扑到办公桌前猛拍了下：“是不是你包养了徐子彦，所以才睁着眼睛干瞎事，让他顶替吴晨早就准备好的工作！” 张亦风嗤笑：“包养？在你看来，我年迈色衰到这个程度？” “谁知道你什么毛病、什么品位啊？那个徐子彦就是个混子，哪里值得占用好资源了？”方夏还是不依不饶。 张亦风合上手里的文件，解释道：“徐子彦有徐子彦的优点，他的成绩也是公司评估过的，至于哪个艺人和哪儿艺人有仇，并不是我们要考虑的事情——平心而论，以吴晨的人气，做不做这个节目根本没差别，而且他基本不可能跟Musie续约，我把资源分配给更需要、也有前途的新人，哪里不对吗？” 方夏握拳：“吴晨比徐子彦更能胜任，这就不对！” 张亦风：“如果一个人有什么能耐就做什么事，哪总有忙不过来的时候，你还是别耍小孩子脾气了，等我下班，一起吃个饭吧。” “吃什么吃，气都气饱了，我说不过你，祝你和你的金丝雀乐极生悲！”方夏摔上门消失。 张亦风哭笑不得地走神片刻，终于从抽屉里拿出吴晨上张专辑，手指触碰到《春日游》的作曲者林砂，许久才深喘了口气。 ”没想到你这么够意思啊，不过吵一下又有什么用？” 吴晨在家里迎接到怒跑来的方夏，笑着给他倒了杯威士忌：“正好借机休息两天，徐子彦不会有好成绩的。” “没用也要让他明白你的态度，你绝对不是好欺负的。”方夏坐在吧台边捧着脸：“所以接下来怎么办，徐子彦会变本加厉吗？张亦风说你绝对不会再续约，真的吗？” 吴晨点点头：“嗯，不想在偶像的路上越走越远了。” 方夏叹息：“也好，做你喜欢的事。” “林老师也这样讲。”吴晨转身拿出两页稿纸：“这个就是我最近感兴趣东西，你觉得怎么样？” “原创音乐网站？”方夏张大眼睛：“诶，不错啊，可你找到投资人了吗？” “正接触着呢。”吴晨大大方方：“等到八九不离十了再告诉大家，你得保密哦。” 林砂刚好到客厅来拿柠檬水，好奇：“保密什么？” 吴晨：“不告诉你。” 林砂：“幼稚。” 方夏笑嘻嘻地看着他们两个照常发狗粮，忽然起身：“林老师，听说你又在给许云和温慕写歌，来，让我听听！” 砂尘的伪证_104 林砂：“八字还没一撇。” 方夏追着他：“所以才需要我帮你参谋下啊，我很喜欢温慕的！” 吴晨瞧着这两位在吵闹中上了楼，不禁松掉口气，放心觉得地林老师变得比从前开朗许多，这才笑笑，再度拿出商业计划书认真思索了起来。 第68章 林砂真正知道吴晨的工作被抢, 是因为媒体报道了徐子彦要作为常驻嘉宾参加那个谈话节目。 他觉得很奇怪, 在吃早饭的时候忍不住问道：“你不是说这个节目会让你来主持吗？你之前还做了很多功课来着, 怎么会换这个人啊？” 吴晨回答：“因为我有别的事, 换同公司的其他艺人有什么奇怪的？” 林砂皱眉：“可是徐子彦不是跟你有矛盾吗？” 吴晨被咖啡呛了一下, 擦擦嘴角说：“哪有什么矛盾？大家都是出门工作混口饭吃而已。” 这种话忽悠得了别人, 却忽悠不了林砂这个头号粉丝：“怎么没有？之前有个歌唱选修节目, 你当单集导师, 他当选手, 你骂了他, 他不是甩脸走了吗？” 吴晨失笑：“多大点事儿, 记得这么清楚。那都是节目组安排的, 早就过去了。” 林砂还是没有相信他的话, 只是意识到吴晨并不愿意谈论这个话题，所以才没有再聊下去。 他若有所思的吃了口面包片，有些尝不出味道, 心里所惦念的是：或许是张亦风为难了吴晨。 可是过去的感情早已经过去了，张亦风会有这么无聊吗？ ——直到如今，林砂也不明白那个男人为什么会那么喜欢自己, 并且做出了不止一件又愚蠢又多情的事情。 吴晨看看表, 把盘子里的早餐狼吞虎咽的吃完, 然后招呼保姆说：“姐，我出去了, 你帮林老师收拾一下, 就别让他干了。” 保姆擦的手说：“知道了, 放心吧。” 吴晨离开。 林砂拿出手机，计划给张亦峰打个电话。 可手指按到号码，又有些犹豫。 毕竟张亦风很久没有联系过自己了，现在由自己挑头说这些事情，会不会让一切变得更加纠结呢？ 正犹豫的时候，方夏的电话却打进来。 林砂立刻接起：“喂，有什么事情吗？” 方夏生龙活虎的声音传过来：“林老师，你最近对我很不耐烦呀，像我这么热情的粉丝可不多了。” 林砂无奈：“你哪算什么粉丝啦？” 方夏说：“是这样的，我这有首歌过两天就得录了，想着你听听有什么建议。” 林砂点头：“可以呀，那你过来吧。” 方夏：“好嘞，其实我已经到你家附近了，出于礼貌才打个招呼！” 林砂望着被挂掉的电话，庆幸吴晨能够在演艺圈交到这样简单的朋友。 认识聪明人固然好，但诚实善良才是带来幸福的保障啊。 虽然方夏总是叽叽喳喳，但他处理的工作是很靠谱的。 林砂帮忙参谋完曲子之后，不由感慨：“你跟这么多人合作，忙得过来吗？总觉得你的灵感好像永远也写不完，不像我一首曲子能就拖延个把月的。” 方夏说：“我不就是有这么个一技之长嘛，林老师你不一样，你创作的都是精品啊。” 林砂挑眉：“少拍我马屁，我打算出门看看家居用品，如果你没事的话，可以跟我一起去逛逛。” 方夏点头：“好啊。” 林砂惊讶：“你真的这么闲，不可能吧？” 方夏抓抓头：”哎，其实工作就那么几件，我又没谈恋爱，还不是凉凉？” 林砂说：“你条件这么好，找个合适的对象不是难事，关键的是缘分。” 方夏郁闷：“我告诉你哦，其实我最近对张亦风挺有好感的，结果没想到他对吴晨做出那种事情，我可不是见色忘义的人，以后再也不鸟他了。” 林砂听了有点发懵：“张亦风，你真的跟他走到一起去了？这个人很复杂，你恐怕会吃亏的，还有，他对吴晨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 方夏摊手：“就是把吴晨精心准备的节目，平白无故的给了一点实力都没有的小艺人，就因为小艺人跟他关系不一般，你说恶心不恶心？” 林砂发现事情果然如自己所料，心里也不是很舒服，但还是以和为贵地劝道：“这件事情，我相信吴晨能够处理好，你就别再掺和了，公司肯定有公司的想法。” 方夏不满：“喂，你到底向着谁呀？作为吴晨的枕边人还帮张亦风说话！” 林砂说：“我只是觉得这样随意拉仇恨不好，但失去一个节目，对吴晨并不是致命的打击，和别和上司撕破脸的性质就不一样了，所以就算你特别不满，作为他的朋友讲话也要三思啊。” 方夏咋咋呼呼，和吴晨完全不是一路人，勉为其难的点点头，根本就没有听进去。 林砂也没有勉强，只是暗自皱眉：决定鼓足勇气出面问问这件事情。 * 夜晚西餐厅的灯光在夜晚格外暧昧，虽然林砂不想再跟张亦风扯上什么复杂的关系，但出于礼貌，还是约了这样一个环境不错的场所见面。 张亦风倒是如约前来了，而且很礼貌的问候，宛如一个相识已久的老朋友，并没有什么逾越不妥的行为。 林砂决定长话短说，故而开口：“很久不见了，我猜你也想知道为什么找你，那我就不绕弯子了——你为什么要那样对待吴晨？难道吴晨在工作上不够努力？还是为公司带去的利益不够大，如果是单纯的因为不顺眼而为难他、让他失去工作机会，我觉得很不公平，如果不顺眼的原因是因为我，我除了向你道歉以外，其他什么都不能做。” 砂尘的伪证_105 张亦风刚刚脱下外套，微微怔住，几秒后才回答：“林老师，你想多了。这事儿好几个人找我聊过，我有我自己的考虑，吴晨现在发展的很好，为公司赚的利益也足够多，但他已经不会安心留在公司了，公司在将资源全部都称倾注在他身上，更不是一个合适的买卖，我愿意去培养一些有潜力的新人。比起才华，忠诚才更重要，因为一旦吴晨离开了Musie以后，对我们来说就什么都不是，你明白吗？” 林砂皱眉：“我只能讲，他从来没有提出过要离开，更何况现在还在合约期内，保证他的利益是你们应当做的事情。” 张亦风摊手：“所以呢，现在合同已经签了，你跟我讲这些，我也没有办法再改变事实。” 林砂叹了口气：“我就知道，就算让我来见你也毫无意义，但如果我不跟你说清楚，我心里会很难过。” 张亦风冷哼：“因为我伤害了你心爱的吴晨？” 林砂摇头：“不，他没有那么脆弱，这件事对他兴不起太多波澜，我是不希望你因为我的拒绝、而变成一个心怀仇恨的人。之前你有几次已经对吴晨不利了，想必就算有怒气也已经发泄够了吧？再没完没了下去，不知道被影响的是他的人生、还是你的人生。我不够了解你，甚至不了解你的感情，我只是觉得相识一场，你还是别堕落下去的好！” 这番话显得有些严厉了。 张亦风面色不佳：“林砂，你说的没错，但你也不算我什么人，这些话是没资格讲出口的。” 林砂：“那算我多嘴了。不过请你记住，以后你对我是不朋友、也不是路人，我已经开始有点讨厌你，因为你伤害了我喜欢的人。” 张亦风几度欲言又止，最后对着空气嗤笑，眼里是满满的失望。 林砂从来不想陷入这糟糕的关系当中。 他根本不理解为什么就会跟这个偏激的男人走到眼前的一步。 此刻走到这儿，也就仅此而已了。 空气安静时，林砂手边的手机忽然响了，来电人是吴晨。 他接起来：“喂，我不是告诉你要在外面吃饭吗？” 吴晨的语气很不高兴：“是啊，但你是说跟朋友吃，你朋友就是姓张的呀？” 林砂意外：“你怎么知道？” 吴晨直言不讳：“同事在餐厅看见你们了，所以告诉我一声，怎么？我不提你，你就瞒着我了？” 林砂深深叹口气：“好了，没有你说的这么严重，有什么话回家再聊吧，先挂了。” 吴晨不开心：“喂喂，等一下！” 林砂还是放下手机，推过菜单说：“是我冲动地把你叫回来，这顿饭我请，你想吃点什么？” 张亦风把刚刚脱下的外套重新拿在手里，站起身说：“不必了，既然你这么讨厌我，我也没必要影响你的胃口。” 他转身走了一步，又扭过头认真地看向林砂：“林老师，再见。” 林砂望着张亦风离开的背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事情。 毕竟生活中的很多关系，并不是非黑即白那么简单。 但是他不后悔。 因为自己已经得到了吴晨，那眼前的这一切，就是他应当失去的。 第69章 林砂回家的时候, 吴晨正坐在沙发上发呆。 保姆给他准备好的饭没吃、平日不离手的游戏也没玩, 看起来有点可怜又好笑。 林砂关门，转着轮椅靠近：“怎么这么严肃, 生气了？” 吴晨说：“你去见张亦风怎么可以不告诉我？难道我去见陈灯之类的人，也可以不跟你说吗？” 林砂挑眉：“你道质问起我来了, 到底是谁先不坦诚的，我找他还不是因为你工作的事情？” 吴晨郁闷起身：“如果你讲的是节目的事，我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并不缺那一个资源。” 林砂微笑：“不管缺不缺, 对你来说不公平, 又与我有关, 至少我该表明态度，况且我也没有跟张亦风待多久，他讲了几句话就翻脸了，连饭都没吃, 我这不就回来了？” “他是个狭隘的神经病, 跟他有什么好讲的？”吴晨唾弃两句, 关心道：“你肚子饿吗？” 林砂摇头：“不饿，气都气饱了，他怎么可以那样对你，把你的劳动成果随随便便夺走抢走。” 吴晨挑眉：“嗨, 娱乐圈常有的事，你还不习惯罢了, 我们别聊他好不好？我现在对自己的工作有些新想法。” 林砂意外：“什么新想法？” 吴晨：“你能不能给我暂时保密的权利, 等八字有一撇了再告诉你。” 林砂点点头。 吴晨俯身揉揉他的脸：“不过最近的确有时间可以陪你, 我们去约会吧。” 林砂扶住他的手臂：“别开玩笑了。你出门不被围得水泄不通才怪，怎么可能约会呢？” 吴晨：“你不是想去海边吗？我们去个稍微偏僻点的地方，就当度假了，之前在南方拍电影也没机会带你去看海，觉得怪对不起你的。” 林砂淡笑：“何必讲这么严重，你想去哪都可以。我陪你。” 吴晨眨眨眼睛：“去开车能到的地方。我可舍不得折腾你。好了，我给你做点饭吃吧。” 说完，他就自然而然地吻了一下林砂的脸，大步去了厨房。 林砂听到里面乒乒乓乓的声音，被张亦风恶心到的心情逐渐好转。 是啊，不管外人再怎么可恶，只要身边有吴晨的陪伴，就没什么值得抱怨的。 —— 砂尘的伪证_106 吴晨节目被换掉的事情在Musie引起了不大不小的风波，大家纠结的倒不是工作本身，而是吴晨的地位变动和这件事太所代表的隐形动向。 窃窃私语的议论让吴成觉得心烦，他有几天没出现，再踏入公司大门找到王智的的时候。便是开口讲请假：“智哥，我要陪林老师去休息两天，后天的通告你给我辞了吧，我没心情做。” 王智离开办公桌给他倒水：“你用不着生气，我会给你争取一个更好的机会。” 吴晨：“真没生气，约会都不行吗？” 王智没强迫他的意愿，答应说：“具体让宁旭安排就可以了，他应该也能独当一面了。” 吴晨点头，然后露出笑容：“智哥，我还想跟你说另外一件事。” 王智警惕：“你不会又接到什么敏感题材的电影了吧？” 吴晨解释：“不是，是我打算投资一个小公司，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入股？” 王智觉得新鲜：”你投资公司？” 吴晨：“对，是一个朋友介绍的，几个青年办的原创音乐分享平台，虽然团队小。但是口碑还挺好的，我找专业的公司评估了一番，的确有利可图，这是调查报告和公司的经营情况介绍，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就陪你一起去考察。” 王智伸手拿过来说：“好，吴小爷的第一个生意，我会好好考虑的。” 吴晨点头：“智哥，我知道你是Musie的元老，就跟你实话实说了吧，原本我就在考虑合约期到后的归宿，现在张亦风这么对我，摆明了是赶我走，我想我是不会续约了。” 王智并不意外：“我猜得到，你俩毕竟有矛盾摆在那里，而且像你这种成都，到哪儿都有发展。” 吴晨：“不，我是不太想当艺人了。” 王智惊讶：“你想退圈？因为林砂？” 吴晨：“算是一个理由，但总体而言，还是为自己的人生考虑。我想过更安静长久的生活，希望智哥能理解。这事我父母也知道了，他们是支持我的。” 王智深叹了一口气：“像你这么适合娱乐行业的人是蛮少见的，你不做了，我觉得挺可惜。” 吴晨：“没办法。毕竟我不是一个人了。智哥，在我跟刘总正式摊牌之前，希望你先别跟她讲，我不想把事情搞得更复杂。” 王智拿起他放下的文件，若有所思的摸住了下巴。 —— 虽然相识这么多年，作为情人也有段日子了，但正儿八经的跟吴晨出门玩，对林砂还是头一回。 他头天便早早收拾好了的行李，次日坐在车上，还露着掩饰不住的笑意，一副很开心的样子。 吴晨开着车说：“有四个小时车程呢，你先睡会儿，到了我叫你。” 林砂：“那多不安全，我可以陪你聊天。” 吴晨透过后视镜偷看她：“我们这样出行，还真的像夫妻。” 林砂嗤笑：“谁是夫谁是妻？” 吴晨美滋滋：“这个按照攻受类比的话，结论不是很明显吗？” 林砂不理他。 吴晨赶紧解释：“诶，我没说林老师像女人，我的意思是……我们像一家人。” 林砂还是没有讲话，他把车载电台调到喜欢的频道，静静地听了进分钟音乐吧，然后才认真地说：“对我来讲，现在这种时刻，幸福的就和梦一样。” 吴晨：“不至于吧，只是约个会，你这样说，让我觉得自己平时好像对你很不好。” 林砂笑：”我大学的时候啊，没觉得自己有机会靠近你，更不要说走入你的生活，如果不是你坚持，恐怕我也没有勇气跟你确定关系。” 吴晨小声问：“林老师之所以不敢，是因为身体的原因吗？” 林砂坦然承认：“有一部分吧。我只是常常认为，自己根本和你在两个世界，你是那种什么都不缺的男主角，我平凡无奇。” 吴晨笑：”男主角也不是孤家寡人呢，有林老师在我身边，我的人生才能勉强算得上一段故事。” 林砂侧头看向窗外，暗想道：喜欢上吴晨对自己而言，就已经是一段故事了。 —— 吴晨预订了位于南戴河的五星级酒店，距离北京并不算太远。 由于没赶上旅游季节和周末，酒店里的客人也并不多。 他提早拿到房卡，直接推着林老师进去。 路上当然有些好奇围观的看客，但竟然也没有人认出他来。 —— 林砂进屋后，虚惊一场的拍了拍胸脯：”天呐，刚才有种谍战片的感觉，生怕有人大喊你的名字，然后瞬间水泄不通。” 吴晨关好门笑说：“没关系，酒店工作人员有专业素质，只要我们白天别去人多的地方就行。 林砂有些遗憾：”如果我不坐轮椅，是不是目标就没有那么明显了？” 吴晨噗嗤一笑：“明明是我引起的麻烦，林老师倒责怪起自己来了。我们在房间里吃饭，然后陪你去水族馆怎么样？听说这里新建了一个，比北京的都还要大呢。” 林砂属于只要和吴晨在一起，就觉得做什么都高兴的类型。 他照旧温柔点头，这才想起参观情侣套房。 由于是酒店顶层，透过窗可以望见很远的海。 蔚蓝的水和天在早春的季节种，没有任何尘埃与污染，透明得像一块玻璃。 林砂感慨：“真美。” 吴晨走到他身后：“嗯，以前我跑通告的时候住过，觉得风景很好，所以才带老师来看的。” 砂尘的伪证_107 林砂依然凝望着大海，也不知过了多久，才茫然抬起头。 谁知他一下就对视上吴晨清澈的眼睛，并且被他吻住了嘴唇。 那份温柔与温柔，把林砂从不真实的幸福中想拉回了现实。 吴晨平时能陪伴的机会不多，自然想要从善如流地温存一番。 谁晓得林砂却猛然推开他激动道：“等一下！” 吴晨红着耳朵发懵。 林砂说：“温慕电影的主题曲，我忽然有灵感了！” ……………… 这种事也不能拒绝，吴晨只能给他飞快的找来笔和纸。 林砂借用大腿当垫子，沉思着勾勒出五线谱，显然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了。 吴晨坐在旁边，望着他沉静的脸，在几许无奈之后，又宠溺而温柔地无声微笑出来。 第70章 明明是出门约会, 却躲在酒店写了一天的的曲子，这样的经历也是没谁了。 次日两人出门去水族馆的时候, 林砂觉得很不好意思。 他坐在车里充满愧疚的对吴晨说：“抱歉, 昨天害你无聊了。” 吴晨侧头微笑：“没关系呀，毕竟是我主演的电影，你也算为我费心了, 不过今天你可得好好补偿我一下。” 林砂点头：“嗯，那中午我请你吃饭。” 吴晨满头黑线：“哎哟喂, 我又不是方夏那个白痴，怎么能靠食物来收买呢？” 林砂选择无视他的闹腾, 注意力被窗外海洋造型的水族馆吸引了目光，惊喜问：“是那里吗？修的好漂亮。” 吴晨得意洋洋道：“师傅，麻烦直接走车库, 别停在门口。” 林砂很担心：“现在去, 会不会被粉丝撞见，我相信年轻的小姑娘都认识你。” 吴晨第一万次地保证：“放心, 今天要是有半点让你不愉快，我就——” 林砂阻止他乱发誓了：“别胡说了, 我是说我们必须低调。” 吴晨露出神秘的笑容。 —— 等着车在车库停稳了, 吴晨第一时间便去帮林砂拿轮椅，明明是有些繁重的事情，却不知为何他始终充满耐心。 林砂心怀幸福, 进到水族馆里, 才知道吴晨在搞什么鬼。 因为偌大的水族馆里, 除了工作人员，居然连半个游客都没有。 他吃惊的问道：“喂，你不会把票全买了吧？” 吴晨笑眯眯：“毕竟是我们第一次约会，我一定要跟你留个美好的回忆啊。” 林砂觉得这样的行为太奢侈，但也是头一回被如此用心对待，感动说道：“谢谢你，下回不准这样了，不过今天我很开心。” 吴晨扶住轮椅：“那我的目的就此达到，我们去欣赏小鱼吧。” 林砂无奈摇头：“你也不小了，说话不要总卖萌好不好？” 吴晨气愤：“怎么，之前还说我可爱，现在又嫌弃我卖萌，男人是不是得到手就不会珍惜？” 林砂被他讲得无语，抬手捶他：“我想看水母。” 吴晨故意问：“水母馆在哪里？” 林砂低头翻起售票员给他的小册子，居然发现第一页上面彩打着：“欢迎林老师！” 还画了个Q萌Q萌的小表情。 林砂不由失笑，抬眸对吴晨说：“你也太费心了吧？” 吴晨这才推着轮椅往欠揍：“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工作那么累，能为你做这些事情，是我在工作之余唯一放松的机会，但以后我不想这么忙了，我相信约会的机会还有很多。” 林砂眨眼：“不忙了？你还不到普通人大学毕业的年纪，干嘛一副老干部的样子？” 吴晨若有所指：“也许我的娱乐圈大学正是到了毕业的时候，该找一个人更适合的正经工作了。” 林砂没有继续追问，毕竟如何对待事业是吴晨的自由。 除了支持之外，他什么都不打算做。 —— 在无人打扰的水族馆里畅游，简直像做梦一样美好。 吴晨陪着林砂看完了他喜欢的水母、海豚、鲨鱼，又一起去看海象表演。 虽然观众席只有他们两个人，但笑声依然在宽敞的场馆里回荡不休。 或许善良的人都很喜欢动物，林砂这日的笑比平时哪一刻都多，直到离开了还恋恋不舍的拿着纪念的海豚玩具说：“等你过气了，我们再正正常常地来玩吧？” 吴晨哭笑不得：“过气是什么鬼啦？” 砂尘的伪证_108 林砂转移话题道：“肚子饿了吧，你想吃什么，我答应请客的。” 吴晨说：“其实我超想吃垃圾食品的，我想吃平时不能吃的东西。” 林砂仍处在快乐的心情中，纵容地点头答应。 吴晨又说：”吃完以后还想去KTV，你唱歌给我听好不好？” 林砂又点头。 吴晨还没见过他这么百依百顺的时候，立刻俯身拥抱住自己所喜爱的人，林砂紧张地推开他，但还是看到不远处有水族馆的工作人员用手机偷拍。 他皱眉望向无尘：“我看你就是想上头条。” 吴晨说：“什么年代了，恋爱又不是丑闻，上了也不错。和你在一起越长时间，我就越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我们的关系。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林砂只当他在开玩笑：“少做傻事了，我们走吧。” —— 能够和偶像明星度过轻松快乐的短暂假期，在如今这个媒体发达的时代，简直比奇迹还要更难以发生。 当晚两个人坐车回酒店的时候，林砂忍不住感慨：“有一种灰姑娘十二点点时梦醒了的感觉，明天你要回北京赶通告，我也要开始改歌了。” 吴晨关好房门，转身保证：“只要你愿意，以后我每天都可以让你这么开心。” 林砂忍不住摇头：“以前我真的想不到你这个家伙是恋爱脑，甜言蜜语讲得像不要钱似的、张口就来。” 吴晨郁闷：“林老师，你还好意思说，我大概是世界上最惨的被暗恋的人了吧？认识你这么久，我都感觉不你对我有多狂热。” 林砂有点羞赧：“我就是这样慢热的性格呀，我也没有说不喜欢你，我……” “我开玩笑的。”吴晨说完就蹲下身握住了他的手，没有继续讲什么过火的话。 触碰到手心的温度，林砂仿佛能感觉到他的心跳似的，眼神也被染上了一层灼热的温度。 吴晨嘟囔：“我还想做一千件、一万件事表达我多么喜欢老师，如果老师有什么想要的，必须得告诉我啊。” —— 回到北京的日子果然又变得平凡无奇了起来。 吴晨被王智催着处理堆积如山的工作，整整两天都着家。 林砂借此机会把电影的主题曲处理好，给温慕的邮箱发了过去。 没想到地位如温慕也立刻回复：“谢谢！” 林砂望着电脑屏幕，想想这两年，忽然后知后觉的发现：即使自己打算停止了，但好像还是被吴晨用一双无形的手推着，一步一步的朝更远的地方走呢。 他是个有理想的人，也是个平凡的人。 平凡到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在人茫茫人海中变得特殊起来，但偏偏耀眼如吴晨看见了他的理想，并且如掌中珍宝中那样珍惜，这也许就是自私的爱情中，谁也想象不到的平凡的伟大吧？ 第71章 就在林砂以为吴晨又要开启新一轮的跑通告忙碌时, 这家伙却忽然回到了家里，跳到沙发上长长地舒了口气，盘着腿拿出手机嘟囔：“好几天没刷倩女了, 最近出了什么新活动啊？” 林砂转着轮椅从二楼坐家庭电梯下来，皱眉淡笑：“看看你还有一点颜值担当的样子吗？怎么不好好工作, 又回家玩游戏了？” 吴晨神秘地眨眨眼，勾手：“过来, 我给你看个东西。” 林砂听从。 吴晨从包里翻出叠文件：“看, 我打算收购这个创业公司, 是做原创音乐分享平台的，在多个移动端都有软件。” “诶……做生意？”林砂接过来瞧了瞧：“这个，不就是我之前发翻唱的网站吗？” 吴晨点头：“对啊, 就是因为林老师我才注意到的，比起几个大厂的音乐版权之争, 我觉得这种发掘素人平台, 在未来会更有发展。” 林砂点了点头, 表态说：“我支持你, 虽然经纪上我给不了你太大的帮助, 但这几次发歌的版权费也不少——” “不用啦, 我找到了智哥当金主, 他手里现在又好几个不错的艺人，在Musie也有股权, 出资很容易, 而且我还想借助他的经验, 所以才把他和我绑在一起。”吴晨认真地解释。 林砂静静地听着，微笑说：“你变了很多啊，再也不是之前急于摆脱王智的那个你了。” “摆脱他才能跟你在一起，现在找上他嘛，也是为了我们以后的好生活。”吴晨认真说：“林老师，我知道你不愿意被养活，但我想你衣食无忧，才能毫无压力地创作自己喜爱的歌曲。” 林砂忘不了自己当初决定跟他恋爱，是报了“必死”的决心。 没想到二十岁出头的吴晨，却通过努力一点点把生活勾勒出踏实的模样。 想必这件事吴晨认真地思考过了，林砂也没有反对，微微笑说：“相信你有能力达成自己的目标，我会支持你的。” 吴晨转了下葡萄眼：“还真需要林老师做一件事支持我呢。” 林砂：“？” 吴晨又拿出张网站的签约合同：“这个是智哥投资的前提，他想让你成为原创平台的驻场歌手，当然也是为了宣传嘛，不过我尊重林老师的意见，你自己决定吧。” 林砂接过合同仔细瞅了瞅，发现是要求自己至少在两个月内发表一首翻唱歌曲、保持活跃，觉得并不算严苛，而且就算是为了吴晨，被利用也无所谓，故而点头答应：“可以啊。” 吴晨如释重负，忽然激动地扑过去抱住林砂：“林老师，我太爱你了，这个工作我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 娱乐圈的一种残酷在于，无论艺人私下有何种情感，在明面上都要带好与世无争的面具。 徐子彦抢到的谈话节目很快开录，而为了给他保驾护航，吴晨又要出任第一期的特邀嘉宾，这显然很让人不舒服。 砂尘的伪证_109 好在吴小爷已经不是那个一言不合就踹桌子的吴小爷了，他半句抱怨都没有，就随公司安排到了现场。 谁晓得原本安排给他的化妆单间却被贴上了徐子彦的名字，而吴晨竟然要和其他人共用其他房间。 宁旭很气愤：“这谁干的？节目组到底怎么安排的？” 吴晨最近发展的很不错，从任何角度评价都是顶级流量小鲜肉，不可能被徐子彦这种二线熟脸压下去。 工作人员也很无奈，指了指徐子彦的名字，示意是他自己安排的。 宁旭撸着袖子就要进去主持公道。 好在吴晨摆手，淡声说：“妆我就不化了，我去跟他聊聊。” 宁旭满脸担心。 吴晨微笑：“没事的，我根本懒得理这家伙，也没心情起冲突。” —— 推门而入的时候，徐子彦正坐在位子上被两位妆发师围着打扮，低头玩手机的傲慢样子，仿佛真的变成了一线明星似的。 “晨哥！” “吴晨你来了啊？” 妆发师热情打招呼。 徐子彦也勉强点头示意。 吴晨礼貌的问：“能耽误你们一会儿时间吗，我有点事想和徐子彦聊聊。” 闲杂人等很快便离开房间。 徐子彦站起身：“怎么，还来兴师问罪了？一切都是公司的安排，你要是不满意的话，就去找刘总和张总理论啊。” 吴晨失笑：“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我是来告诉你，别把我当成你的假想敌，我没空搭理你。” 徐子彦撇头：“事实胜于雄辩，嘴硬什么？” 看来他真的很把这个节目当回事。 吴晨皱眉：“我之所以不愿意在娱乐圈长待，就是因为到处都充斥着像你这样老鼠般的龌龊小人，你还真当自己有实力和我作对比，拜托你深夜清醒的时候想想自己几斤几两，趁早明白自己有多可笑，没准还能走得远一些。” 徐子彦忽然把桌上的化妆笔都丢到地上：“别以为你有多了不起！放心，不出两年我就会超越你！” “随便你，可惜我没有两年时间陪你玩了。”吴晨耸肩：“我进门是想告诉你，这个节目我不录了，我身体不舒服，这礼拜都不会再有精力工作，再见。” 他说完竟然头也不回的招呼宁旭离开。 主持人耀武扬威、嘉宾却跑路了。 年轻的徐子彦还没应对过这种状况，愣了好几秒后，立刻气急败坏地给张亦风打电话告状。 —— “什么，你就这样回家了？那……公司会处理你吗？”林砂很吃惊，连自己新种的花圃都没心情照料，努力转着轮椅追在后面问说。 吴晨于心不忍地停步等他：“没关系，处理也就是停职，我还有几个月就解约了，求之不得呢。” 林砂问：“那徐子彦怎么办？” “肯定给他找其他嘉宾了，你担心那种人干吗？”吴晨挑眉。 林砂笑笑：“没有担心啊，只是怕你气他气的不够厉害。” 吴晨立刻捏住林砂的鼻子：“林老师，你学坏了哦！” 林砂打开他的手。 吴晨忽然提议：“对了，我们去宠物店看看小猫小狗啊，之前说好的，我们家需要两个新儿子了！” 林砂瞧了瞧头顶的阳光，一下子就决定不替吴晨纠结这些娱乐圈的讨厌事，吴晨有吴晨的自由，不管他得到的名利有多宝贵，但决定未来道路的资格，也都只有他自己才拥有。 第72章 吴晨的叛逆行为的确得到了公司的通报批评，但是领导也根本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反倒给他机会腾出时间去收购那家原创平台公司。 这种幕后的行为会让很多人猜测, 这位迅速蹿红的偶像, 是否要仅因为无聊的人际纠纷而衰落下去。 好在随着气温渐渐暖起, 又一个重磅□□让吴晨重回了众人视线：温慕的电影《他的模样》在海外提交电影节评审了。 不得不佩服影帝的行动力，明明杀青不到三个月, 就已经全部剪辑加工完成, 这效率实在叫业界汗颜。 只可惜由于题材的敏感原因，电影并不能在国内上映, 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林砂觉得很可惜, 吴晨却无所谓：“放心吧，网友神通广大, 他们要是想看总有办法看到。” 林砂在家郁闷：“可是……你拍的那么努力, 我还是想让你上大屏幕啊。” 吴晨：“在国外几个电影节露面，不是更大的舞台吗, 如果没有温哥的面子和人际关系, 我怎么可能有这种机会？” “也对。”林砂朝他笑了笑。 这时安静的家里响起激烈的门铃声。 保姆急匆匆地去迎接，扭头说：“方先生来了！” 方夏照旧火急火燎地出现，见面就急着报告：“吴晨, 你上一张专辑参选台湾的音乐颁奖典礼了哦，还有林老师的作曲和我的作词, 我们是不是得庆祝一下？” 砂尘的伪证_110 吴晨正在低头沉迷游戏, 被他吓了一跳：“你别这么突然好不好, 你想怎么庆祝？” 方夏开心：“吃吃喝喝！” 林砂：“那不是和你平时没有任何区别？” “我无聊嘛, 晚上去会所喝酒喽。”方夏打量他俩：“瞧瞧你们的样子，一人一手机，怎么了？恋情走到尽头了？” “滚，我们在一起打PK赛好不好？”吴晨踢他。 方夏探头探脑，啧啧有声。 吴晨不耐烦，凶道：“不是晚上才去庆祝吗，现在才大白天，不要闹了。” 方夏毫不见外地倒在沙发上：“我无聊嘛！” 林砂放下手机：“吃了吗，要不要给你做点吃的？” 方夏摇尾巴：“好啊好啊。” 吴晨气愤：“喂，我都不忍心劳累林砂，你去别人家要饭好不好？” 方夏拉扯住他：“喂，我们是一个小团体嘛，要互相友爱！再说你最近快要凉了，好好抱紧我大腿哦！” “谁跟你小团体。”吴晨挣扎。 方夏嘻嘻哈哈的跟他闹。 林砂无奈地望着这两个傻瓜，也笑着摇了摇头。 —— 明星所能去的娱乐场所有限，好在方夏常年在外面厮混，很快就找到个低调的娱乐会所，又忽悠吴晨叫上了好朋友白易，几个人在包厢里喝得昏天黑地。 林砂身体常年不好，对酒精是浅尝辄止。 中途无聊提出去外面的花园绕绕，方夏也是积极陪同：“喂，林老师，我跟你一起去啦，我对这里很熟！” 林砂只能和这家伙趁着“夜色”同游。 明明是两个完全没有共同点的人，却因为吴晨而被联系在了一起，实在是很微妙。 林砂问：“你是北京人吗，听你说话不太像呢。” 方夏推着轮椅说：“林老师你终于关心我了，我小时候在台湾的，初中来的北京，后来又去英国留学好几年，最后阴差阳错成了作词家！” “还作词家……”林砂笑他大言不惭：“怪不得你讲话这么会撒娇。” 方夏：“我会吗？我这么爷们？！” 俩人正聊得开心之际，却遇到了恰好路过的张亦风。 张亦风带着徐子彦，还有几个娱乐公司的大佬，见状不由抬眉。 方夏年轻气盛，忍不住切了声，推着林砂扭头就走。 张亦风叫同行人先去往包厢，自己留下叫住他们：“喂，何必对我仇恨值这么高，吴晨不是自己也在作的吗？” 林砂示意方夏停步，扭头说：“妥善处理好旗下艺人的关系，不是你的分内事吗，结果呢？” 张亦风：“吴晨已经跟刘总说不续约，你不知道。” 林砂愣了愣，轻声说：“现在知道了，那就希望我们以后没有任何瓜葛。” 张亦风眼里似有不甘：“我真不明白你看上他什么了。” “你就是总在纠结这些跟你无关的事，才会错失身边真正的幸福。”林砂似有所指：“世界上还有很多真诚可爱的人，能够欣赏你的偏执，欣赏你的爱好，愿意分享你的喜怒哀乐，结果呢？” 他说完又对方夏道：“我们走吧。” 方夏带着林砂离开，忽然讪讪道：“原来他真那么喜欢你啊，之前吴晨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呢，看来喜欢你的人，是不会喜欢我了。” 林砂淡笑：“他就是偏执吧，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惜用任何手段，现在不甘心，也只是不甘心而已，毕竟又不了解我。” 方夏点头没说话。 林砂问：“你真的喜欢他？” 方夏懵懵的：“我也不知道，就是想不清楚，才总被骗的。” 林砂无奈摇头：“等遇到离不开的人，就不会不知道了，我们阻止的确是为你好，不过你的幸福，只能由自己决定。” 温慕的电影在国外电影节口碑不错，有国内网游搞到资源后，立刻在网上疯传起来。 这毕竟是影帝第一部自导作品，剧本精良、制作出色，加之所有演员都以颜值取胜，又是在二次元的同性题材，所以立刻在互联网上引起病毒传播。 截图党、CP党比比皆是，许多不曾关注或了解吴晨的网民，也入了这个家伙的坑，带动微博粉丝又一轮激增。 头号粉丝林砂自然整日刷，酸酸的表示：“我就知道，大家一定会把你和另外一个演员联系在一起。” 吴晨嘻嘻笑：“八卦你的不是更多？” 林砂瞥了他一眼：“其实你不继续做这行，真的挺可惜的，你演的的确挺不错。” “你看了啊？是谁发誓说死也不看我跟别人暧昧的？”吴晨乐不可支。 林砂解释：“是不小心点开别人发的片段。” 吴晨靠近后揉揉他的脸：“林砂，你傻不傻啊，镜头里的故事再精彩，对我而言也比不上眼前的真实，比起拍给别人看的爱情，我更想好好经营自己的爱情啊。” “别讲好听的话。”林砂皱眉：“你爸妈知道你最近的想法吗？” 吴晨不认真回答：“怎么，急着见公婆了？” 砂尘的伪证_111 第73章 温慕宝刀未老, 电影又颇受网友好评, 的的确确在非常短的时间内, 把吴晨的人气拉到了一个新高度。加之林砂有自己的才华, 创作出的几乎都是流行歌曲, 导致两个人的恋情也渐渐被接受了。 对于这种状况，快要放弃他的Musie高管心情是很微妙的。 像徐子彦这种上升期的小艺人, 也能从张亦风的细枝末节中猜测出大佬们的心态：现在让吴晨离开, 实在有点得不偿失。 他是靠和吴晨的矛盾才被注意到，在公司所拿的也都是吴晨吃剩的资源, 如果吴晨不走了，其实不眼看就要被“扶正”的命运又要被颠覆？ 徐子彦心急如焚, 却陷害无门。 没想到这个微妙的时候, 和张亦风交好的音乐公司总监陈灯却主动出现在他面前。 两人见面的地点是私密会所的圈内聚会, 陈灯端着香槟酒笑盈盈地靠在窗边：“最近你发展的不错啊, 曝光机会比过去多了很多。” 徐子彦点头：“还要多谢张总给我机会，灯姐，你有什么好资源, 也要记得我啊。” “那是当然了。”陈灯意外开口：“只不过你现在最急需的问题不是找资源，而是处理好跟吴晨的关系吧？” 徐子彦脸色顿时难看。 “他现在属于一线明星, 家里又是做娱乐行业买卖的，在圈里的势力比你根深蒂固的多。听说你们吵架吵得很厉害，吴晨可不是傻白甜, 这对你是致命的威胁。”陈灯摇了摇酒杯里的酒：“我知道你奋斗的不容易, 如果失去眼前的一切, 你作何感想？” 徐子彦不是绝顶聪明，但话中话还听得明白，立刻追问：“那姐你有什么想法？” 陈灯说：“吴晨现在风头很盛，但这风头有点问题。一个粉丝千万级的偶像堂而皇之地带起同志风潮，并以此为卖点煽动未成年人，不是值得称道的做法，或许娱乐圈没有办法拿他如何，但文化管理部门却不会置之不理。” 徐子彦恍然大悟：“灯姐你上面认识人？” “不认识几个人，怎么混的下去？”陈灯笑：“我手里有不少他恋爱的资料，你敢帮他宣传一下吗？” 徐子彦听懂她是想拿自己当枪手，但也并不抗拒，立刻笑出来：“有什么不敢的，又不是我替他杜撰，他自己也得敢作敢当嘛！” 真奇怪啊…… 吴晨拿着平板电脑在自家阳台发呆。 由于电影带动的关注，导致他和林砂的恋爱被反复挖掘也并不奇怪。 可是这两天出了好多帖子，详详细细的记录了他们一路走来的经过，包括玩游戏相识、多年后重逢、工作中生情，又在倩女中定情之类的……当真一点隐私都没有了。 其实这些事并不肮脏，甚至有不少小女生为之感动打call，可是看得人太多了，在现在这种舆论环境中是在危险。 到底是谁讲了这些事？ 白易夫妇绝对不可能，难道是陆融融？ 那丫头虽然嫉恨林砂，可没有这种宣传势力。 从各个带动风气的公众号来看，定然是圈内人所为。 吴晨把一些微博截图发给了王智，皱皱眉头说：智哥，求助！这又是谁在变着法的搞我啊？ 这时林砂在楼下呼唤：“晨，你干什么呢？小狗送来了！” 吴晨赶紧收起平板电脑，兴奋下楼：“儿砸！我来啦！” 养宠物是早就商量好的事情，但两人挑选却费了好一番功夫。 最后迎来这只可爱的黄色小柴犬，也是吴晨的某位明星朋友倾情相赠的。 能拥有条小狗这种事，林砂曾经想都不敢想，他打开笼子，把萌爆了的小狗报上膝盖，然后亲了亲它毛绒绒的脸，感动地压抑不住自己的笑意。 吴晨蹲在旁边偷看他俩：“林老师，你真可爱！” “可爱的是它吧？”林砂把柴犬举到吴晨脸前。 小柴犬毫不见外地摇了摇尾巴。 吴晨搂过狗儿子：“取个什么名字好啊？它能陪咱俩到四十多岁呢！” 林砂还是笑：“你取吧。” 吴晨：“那就叫小小吧！” 林砂想起自己从前的网名，顿时拒绝：“不行。” “小小，小小！”吴晨挑逗小狗，见小狗仍旧不停地摇尾巴，不由说：“看，它很喜欢这个名字啊。” 林砂无奈。 正在这时，吴晨的手机又响起来。 办事效率爆炸的王智已经回了信息：“这事我早就关注了，坑你的除了徐子彦还能有谁？但他是不可能知道这些事的，究竟谁知道、又有能力搞你，你自己不清楚吗？” 吴晨抱狗发呆：那就只剩下张亦风和……陈灯了。 暗恋不是件容易的事。 对自卑的林砂如此，对高傲的陈灯也是如此。 再见吴晨，她没有办法摆出亲切的表情，僵坐在咖啡馆的小包厢里淡声问：“非要见我，有什么事吗？” “我来兴师问罪。”吴晨说：“灯姐，你之前帮了我很多，但我也待你不薄，只是因为感情问题，你就这样对我？” 陈灯嗤笑：“我怎么对你了？” 吴晨说：“现在网上传的那些事情，再继续发酵下去，会害我被封杀的。” 砂尘的伪证_112 陈灯侧头：“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吴晨愤怒地握紧拳头，却没有翻脸：“讲实话，我本来也不打算一直当艺人，你这样做我没太大所谓。” “是吗，可惜到时候封杀的不是你一个人啊。”陈灯笑起来。 吴晨想起林砂和他未来的创作生涯，心里很难受：“所以，你到底想要什么，开个价吧。” “钱对我没意义，既然你这么洒脱，就那就在一个月内隐退吧。”陈灯冷着脸说：“在我有能力的日子里，都不想再看到你的任何消息出现在我面前。” 吴晨对这女人的态度真是无话可讲，最后点头：“好啊，如果我消失你就是你所希望的，我可以答应你，但你若再找一些傻逼乱发林老师的新闻，我也不会对你客气的，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会犯贱吗？” 陈灯顿时发怒：“你说我什么？” “没听清楚吗？”吴晨露出可爱的笑：“我说你是个心如蛇蝎的贱女人，就算世界上没有林砂，我也完全不可能喜欢你的呀。” 第74章 吴晨和陈灯的矛盾并没有再继续发展下去, 他于Musie里变得非常低调, 接的工作越来越少，大部分时间都花费在了原创音乐公司上，倒也是忙忙碌碌早出晚归。 对此林砂并无疑心, 毕竟家里多了条小狗，被无辜占据掉了大部分精力, 压根没发现吴小爷不对劲的地方。 这天傍晚他牵着小柴犬在别墅外的马路上玩耍，轮椅转转停停，不知不觉就被带出去很远。 忽有辆跑车飞驰而过, 又龟速倒回，探出方夏的笑脸：“林老师, 遛狗呢？——好可爱的阿柴, 你叫什么名字？” 小柴犬摇摇尾巴。 林砂不情不愿地回答：“小小。” 方夏不觉有异，立刻把车靠边停住，然后走下来逗弄小狗。 林砂温声问：“你来找我还是找吴晨？他在外面忙呢, 得晚上才能回来。” 方夏说：“找谁都一样，我不是说过《春日游》那专辑入围音乐颁奖典礼了吗？赶紧跟我准备准备去台湾领奖！” “领奖？”林砂眨眼：“入围了就一定有奖，体制这么黑暗？” “那倒不是。”方夏摸出了几个主办方寄到他工作室的大信封，转而瞪眼睛：“但你要有信心, 这毕竟是我们小团体第一次合作！相信是旗开得胜！” 林砂微笑：“好啊, 不过……你和吴晨去吧，我就不去了。不然记者不得疯了才怪。” “那就让他们疯！”方夏随口回答完, 又想起林砂并不晓得吴晨最近对娱乐圈彻底心灰意冷, 哼哼道：“反正我话带到了, 去不去呢，你们两口子自己定夺吧！” 林砂把音乐颁奖礼的邀请函接过来，因为头一次有这样的机会，所以看得特别仔细。 方夏忽然问：“林老师，你到底觉得感情重要还是工作重要？” 林砂沉思片刻，认真回答：“当然是感情。” 方夏：“刚好吴晨也这么想，所以你必须得勇敢一点！不然总是他一个人努力，那他也太可怜了。” 道理虽然这样说，可林砂并不明白方夏的意思。 方夏嘿嘿笑，摆手说：“消息带到！那我回去忙啦！小小拜拜！” “汪汪！”柴犬兴奋地叫起来。 林砂无奈地看着方夏跳上跑车消失，将手里的大信封收好，牵住小柴犬慢慢朝家行进。 —— 吴晨果然很晚才到家，听说要去领奖的事立刻点头答应：“好事啊，交给宁旭去处理，他知道怎么接洽。” 林砂坐在床上说：“可是我们一起出现……不太好吧……” 吴晨随手把外套丢在椅子背上，扑到床边说：“那又怎样，林老师你怎么还想不开啊！” 林砂愣了半晌说：“讲得我多世故一样，我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想不开什么？还不是担心你有麻烦？” 吴晨微笑：“没说你世故，是觉得你不够信任我。” 林砂凝视吴晨的眼睛。 吴晨拥抱住他靠在他肩上撒娇：“真的，能拥有林老师我就很知足了，其他的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你逼着我在乎，我也不会真的放进心里去。” 林砂觉得自己再躲躲闪闪就太煞风景，终于点头说：“那好吧，一起去。” —— 从北京到台北，不近不远的几小时航班，仍旧是辛苦的过程。 好在这回有吴晨鞍前马后地保护林砂，宁旭、方夏以及林林总总的工作人员也围在旁边帮忙，当真半点不方便的状况都没发生。 当天躲过媒体入住文华酒店后，林砂终于松了口气，瞧着收拾行李的吴晨说：“别折腾了，你的行程应该比我多吧？我有方夏陪着就好。” 吴晨笑：“没有啊，我连个采访都没接。” 林砂洗干净手，转着轮椅回来，从行李箱中翻找出CD来听。 吴晨缠着他提议：“这是你第一次来台湾吧？不出门玩玩吗？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说的好像台湾的小女生不认识你一样。”林砂摇头拒绝。 “没关系啦。”吴晨说：“台湾的夜市很有名，想吃吗？” 林砂开他玩笑：“怎么，夜市也能包下来？” 吴晨：“……如果你想的话！” 砂尘的伪证_113 林砂：“傻瓜。要不然，到诚品书店看看吧？常在杂志上看到呢。” 吴晨：“好啊，诚品里也有环境不错的餐厅。” “你是被方夏传染了吧……”林砂哭笑不得：“三句话不离食物。” “我饿了嘛……”吴晨委屈地捂住肚子，又露出洁白的小牙笑眯眯：“出发！” —— 诚品书店算是台北的地标性建筑，到这里来打发时间的本地居民和游客都不少。 精致的装潢和各种各样有趣的书吸引住了林砂的目光，他扶着轮椅左顾右盼，没多久膝盖上就堆了好几本音乐资料集。 吴晨只带了个运动帽、套着棒球服，如果不是那张脸漂亮的发光，实在跟年轻大学生没有任何区别。 他推着林砂的轮椅在后面说：“林书虫，我？” 林砂抬眸：“琴房不是有书架吗，你知道一间才能堆满？” 吴晨带着笑意：“那又怎样，你有一辈子时间去堆啊。等我们头发都白了的时候，再把书一本一本拿出来捐献，不是很有意义吗？” 林砂想不到这个大男孩老了是什么模样，甚至想不到几年后的状况如何，但他的内心却再没有从前的忐忑，反而冒出美好的希冀。 正在这时，两个年轻女生拿着手机凑过来问：“你是吴晨吗？” 吴晨扶了扶帽檐露出笑：“对啊，有什么事嘛？” 嗲嗲的台湾女生很兴奋，却并没有大呼小叫，只是开心说：“我们都喜欢你的电影，能和我们拍个照片吗？” 吴晨欣然答应：“当然可以。” 林砂提议：“我来拍吧？” 那两个女生对视，显然意识到了林砂的身份，却并没有讲冒失的话。 照片很快拍好，她们满意看完，个子稍高的一个边告别边笑：“祝你们幸福哦！” 吴晨顿时兴奋，扶住轮椅追问：“林老师，听到没？人家祝福我们诶，所以我们在一起的事，根本没你想的那么可怕嘛！” “小点声。”林砂无奈叹息：“能熬过明天的颁奖晚会，你再说这些话吧。” 吴晨对着林砂露出神秘微笑，似乎藏着什么他不知道的小秘密，半点也不担心。 第75章 或许就算没有与吴晨重逢, 林砂一路专心发展，也可以奋斗到颁奖典礼上来。 但没发生的事情, 就没有遐想的的必要了。 他早与Musie解约了, 故而随方夏的团队一起入场。 一般幕后人员, 不会吸引太多镁光灯的注意。 可是方夏向来闹腾，加之林砂与吴晨有那样亲密的关系, 两个人刚刚出场, 就差点被拍照的明亮闪瞎了眼。 林砂露出了一丝慌张, 方夏反倒笑容老练, 低声说：“没关系啦，管它报纸写什么呢？至少照片要拍得好看啊。” 林砂想着不要替吴晨丢人, 终于也努力露出笑来, 望向周围数不清的镜头。 还好红毯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两人就入了场，坐在中间稍后的位置，安安静静地欣赏起各位明星的表演来。 —— 这个老牌音乐典礼已经连续举行三十余年，在两岸三地都有着很大的影响力。 所有参展人和嘉宾都属于华语乐坛顶尖选手，林砂看到不少崇拜的前辈, 忐忑的心情也逐渐平静下去, 完全变成了位开心的观众。 吴晨和Musie的其他艺人坐在前排，左右都是歌神歌后, 时不时便被摄像机扫到, 想必会成为晚会看点。 方夏忽然用胳膊碰了碰林砂：“你紧张吗？” 林砂微微愣住：“紧张什么？” 方夏说：“一会儿有最佳作曲奖, 《春日游》也入围了啊。” 林砂说：“算了吧, 一起入围的还有好几位前辈，轮也轮不到我，以后还有机会呢。” 方夏翻了个白眼：“你可真想得开。” 林砂说：“名利这种事嘛，随缘就好，如果得失心太重，最后肯定会让自己不开心的。” 方夏摇头：“林老师啊，你就是故事里那种最善良最简单的主角，所以吴晨才会喜欢你，贪图功名利禄的人他看多了，你不一样。” 林砂不理他：“打住，我就是一个俗人。” —— 在音乐颁奖典礼中，最佳作曲是否很重要的奖项。 终于轮到它时，公布的颁奖人正是许云和一位早已隐退的作曲大师。 林砂看到许云自然觉得亲切，微笑凝视。 等到天后跟作曲家是尬聊完，念出包括他在内的候选者时，林砂的心情也颇为平静。 谁知道许云打开放着结果的卡片，露出酒窝：“这位获奖者恰好跟我有过合作，他的曲风清新自然，让人过耳不忘，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二零零八年金曲奖最佳作曲的得主就是——林砂！” 天后话音落下 ，追光灯和摄像机顿时都对准林砂和其他几位候选人。 砂尘的伪证_114 大家纷纷鼓掌，林砂是懵的。 方夏开心地晃动林砂的胳膊：“林老师，是你诶！” 林砂这才回神，扶住轮椅不知道何去何从。 之前为了方便，他的诶子是主办方特意空出来的，左右都坐满了其他人。 方夏紧急张罗：”麻烦让林老师过去，帮个忙。“ 颁奖典礼第一次遇到这么混乱的状况。 —— 就在导播忙着拍林砂时，坐在前排的吴晨忽然有了惊人之举。 他直接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大步走向后排，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把林砂推出来，并且直接推向了舞台。 林砂陷入第二轮懵逼状态。 直到吴晨把林砂推到许云身边，才俯身献上拥抱，在大家的掌声中摆手下台。 —— 音乐响起，林砂默默地收下奖杯和证书。 直到话筒递过来，他终于意识到要说颁奖感言。 从前总觉得说，得奖的人那么多谢谢很做作。 但此刻毫无准备的林砂的脑海里，除了谢谢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当然只想感谢。感谢父母的爱、感谢吴晨的爱、感谢像苏秋和方夏那样的朋友，也感谢许云和温慕这样的前辈。 林砂在辉煌的时刻蓦然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终于不是一个满身悲伤的黑洞了，他用拥有了许多的爱与支持，在人生这条从来不平坦的道路上，迈出了坚定的步伐。 —— 这晚所有收获的，不仅只有林砂的一个。 没想到吴晨随后也拿到了年度最佳新锐歌手。 像这种流量小生是很少与奖项有缘的，他再度承受住了所有的关注，大大方方的上台，微笑说：”多谢亲爱的方夏和林砂，还有许多位老师为我写出了这么动听的歌，才让我有机会获得这个奖，也为我的演艺生涯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说完吴晨就和两个颁奖嘉宾握握手，大步走下了台。 众人惊愕，就连主持人都有了十多秒的空白。 林砂当然也没想到吴晨会说这样的话、做这样的决定。 但再回味这几天他的态度，也就不足为怪了。 —— 热闹散去，尘埃落定。 文华酒店的房间里摆了两座奖杯，坐着面对面的两个人。 林砂问：“你真的要退圈？为什么之前都没跟我商量过呢？” 吴晨：”我说过很多次，我不会一直做艺人的，而且最近投资的那个公司我觉得很有前途，打算全心全力的拼搏一把，你肯定会支持我的吧？” 林霞皱眉：“我当然支持你，但我觉得你的决定有点突然，吴晨。能跟我讲实话吗？” 吴晨犹豫了几秒钟：“我平日太张狂，得罪的人太多，像陈灯啊、张亦风啊，都不会让我好过的，而且我跟你在一起迟早会被封杀，倒不如自己主动离开来的潇洒。” 林砂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其实都是因为自己。 吴晨弹了下林砂的额头：“不是因为你哦，别瞎想。” 林砂：“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吴晨切了声：“我还不了解你吗？我希望你以后变得自信一点，好好写歌，而我呢，就好好做公司，给我们两个的美好生活赚钱。” 林砂心里的不愉快很难因为三言两语就解开。 他的眉头仍旧皱着，神情有些恍惚，并没有得奖后的欣喜。 吴晨故意转移话题：“你就别琢磨了，我现在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告诉你，你可千万要做好心理准备？” 林砂不安：“什么？” 吴晨：“颁奖典礼直播出去，现在满天都是我的新闻，我妈刚刚在路上给我打电话来着，我答应她了，回北京的时候，带你跟她还有我爸爸吃个饭，你不会拒绝吧？” 林砂就是缺乏自信，而且自信这种东西并不是靠着两句鼓励就能恒盛的。 不过面对吴晨的父母是爱情的责任，他并没有说不的权利。 林砂沉思片刻便便点点头，露出微笑说：“好的，我会努力让他们接受我。” 吴晨大大咧咧地反驳：“他们敢不接受你！只是认识一下而已，我保证，我爸妈绝对不会对林老师说任何一句难听的话，从今以后都是这样。” 第76章 078 吴晨和林砂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到台北，又浩浩荡荡的离开, 这番折腾吸引了无数眼球, 也搞出足以让娱乐圈爆炸两天的大新闻, 实在热闹极了。 林砂接受了吴晨的现实，也只能随着他共同进退。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跟这个人踏踏实实地在一起, 他就甚少感觉孤独。 砂尘的伪证_115 他不仅有了爱情的陪伴, 也走入了吴晨的社交圈和朋友圈。 恍然中仿佛也跟着吴晨变成了受欢迎的存在，不用缩在小房间里永远面对寂寞。 —— 大家桃园机场候机的时候，占了整间贵宾休息室, 里面鲜花礼物大一堆，几乎全是吴晨那些萌妹粉痛心疾首的纪念品。 或许不光是粉丝, 对于大部分工作人员来说，这样一个上升期的年轻艺人选择离开, 都不算是件容易接受的事情。 方夏这个家伙没心没肺，高兴地开始吃刚从路边买来的炸鸡, 简直一点儿形象都没有。 林砂无奈瞧他：“你就不能吃点有营养的？这样对身体不好。” 方夏咬着炸鸡郁闷：“像我这种可怜人，现在也只有林老师关心啦, 吃能吃点辣鸡食品增加愉悦值, 不过你这样在意我, 吴晨会嫉妒的。” 吴晨正在旁边打倩女, 忽然抬头瞥他：“我不嫉妒, 谢谢, 拜托你拿着那油腻的东西出去吃, 味道难闻死了。” “什么态度啊？都退圈了，耍什么大牌？”方夏朝他竖了中指，然后才拿着炸鸡晃出去。 林砂知道他们只是在开玩笑，但还是故意说：“别闹了，我出去看看。” —— 落地玻璃窗外，是一架又一架起起落落的飞机。 方夏拎着炸鸡凝望它们，年轻的脸上与他性格不符的深沉。 林砂转着轮椅靠近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吴晨准备在颁奖典礼宣布离开的事情。” 方夏回答：“他是懒得开记者发布会了吧？所以有跟我讲过，如果得奖的话，就顺便告诉大家喽，反正颁奖典礼全球直播，没有人会不知道。” 林砂：“我当初不敢跟他在一起，就是不想让他走到这一步，我讨厌吴晨因为我而不能有更长远的发展，结果却还是这样，我有点想不开。” 方夏诧异：“你也太小瞧吴晨了，他不是因为你没有发展，而是因为你找到了更想做的事情而已。你看吴晨面对感情都这么果决，难道对想做的工作会退缩吗？” 林砂苦笑：“也许我庸人自扰。” 方夏笑：“不过林老师这回得了奖，身价倍涨，之后找你约歌的人只多不少，有没有考虑找个大树依靠啊？” 林砂摇头：“算了，张亦风在Musie，我是不可能回去的。” 方夏气愤：“全天下就只有Musie呀，我在经营一个工作室好不好？林老师，你考虑一下我吧。” 林砂欲言又止。 方夏：“你那是什么表情呀？看不起我？” 林砂摇头：“没有，我只是没想到你会看上我呀，不要因为友情的关系……” 方夏伸出食指摇了摇：“不不，我可不是那种人，想跟林老师签约，唯一的原因不就是因为喜欢你——” 吴晨戴着口罩出来，抬腿就是一脚踢到他的屁股上：“你喜欢谁啊你？” 方夏吃痛生气。 林砂皱眉：“别在这里打闹，会被记者拍到的。” 吴晨瞥眼：“我都宣布脱离演艺事业，以后不接工作了，谁敢乱拍就等着吃官司吧，我以后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林砂笑了笑，然后认真地瞧向方夏说：“让我仔细考虑一下。” 方夏挥挥胳膊：“如果林老师签给别的公司，我会坐在你家门口哭的！” 吴晨嫌弃：“哭死你，走吧！飞机快起飞了！” —— 有了爱人，有了房子，有了狗狗，工作也进入新阶段. 如今的林砂应该没有资格对任何事不满，而好好对待吴晨的父母，也是他最自然不过的责任。 回到北京后，约好的饭局在即。 当日林砂特意穿了西服，打扮得一丝不苟，到了吴晨父亲定下的淮扬菜馆，看到里面环纱流水，环境十分清雅。 吴晨推着林砂进入包厢，见吴宇齐坐在里面，笑着说:“爸，你来了啊，这就是林砂。” 吴宇齐起身礼貌握手：“你好你好，如果我前妻一会儿说话不妥当。” 他是衣冠楚楚的商人模样，依稀可见年轻时的倜傥，但相貌还是不如转而进屋的中年女子文锦。 吴晨回头开心:“妈，难得你准时啊！” 文锦美貌惊人，和吴晨的眉眼几乎没有区别，随机皱眉说：“这是什么话？我几时爽过约。” 林砂有点尴尬地微笑：“您看着这么年轻，我真不知道称呼什么才好了。” 吴宇齐：“叫阿姨呗，四十好几的人了还花枝招展的。” 文锦气愤：“姓吴的，今天和晚辈见面，你少找麻烦！” 吴晨夸张地叹了口气。 文锦这才换上笑模样：“你就是林砂吧，让你看笑话了，点菜了吗，你想吃什么？” 林砂赶忙客气：“都好，您二位呢？” —— 这顿饭比林砂想象中要吃得开心。 尽管吴宇齐和文锦彼此看彼此不顺眼，但他们都经商多年，颇会应酬。 砂尘的伪证_116 即便林砂能感觉到这对父母的不安与不悦，却仍旧被他们笑脸相迎。 仔细想想，或许这源于吴晨的自立和家庭对他的亏欠吧？ —— 回家的路上，吴晨开着车哼着歌很高兴。 林砂说：“见了爸妈心情这么好？” “好什么啊？没听他们只聊各自的新家庭，跟有多大仇似的？”吴晨挑眉：“只是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可以跟林老师放心的在一起了——怎么样？我爸妈并没有为难你吧？” “刚见面又能怎么为难呢？为难的都在后面。”林砂微笑：“也许指望你过几年就‘回归正轨’，也许暗地里有其它打算缺不告诉你。” 吴晨皱眉：“喂，别这么悲观嘛。” 林砂说：“但我并不怕，就算为难我，我也不会改变心意。” 吴晨立刻转怒为喜，露出幸福的笑意，忽然说：“林老师，我想带你去个地方旅行。” 林砂眨眨眼：“不是刚从台湾回来吗？之前也去过海边什么的……” 吴晨：“怎么，你就这么不愿意跟我出门？” 林砂头痛：“什么解读能力？” 吴晨继续乐：“我逗你的，是之前我拍戏的地方，觉得很美，当时就想带你去啊，可惜没机会，刚好最近空了嘛。” 林砂并没有拒绝。 吴晨又认真说：“接下来几十年，我也会继续带你把全世界所有想去的地方都走便！” —— 没想到吴小爷看着年轻时尚，提议去的地方竟然是山区。 好在这里建了影视城，道路还是畅通无阻的。 否则林砂的轮椅还真难应付。 林砂住进旅馆后，当天就被吴晨缠着去坐巡山索道，在高高的索道上望见层峦叠翠的美景，是林砂瘫痪后少有的经历。 他忘却了一路的疲惫，用手扶着玻璃窗静静地忘着外面走神。 吴晨问：“林老师，你看得出来这是哪吗？” 林砂说：“这是你拍那个电视剧的新手村啊，在剧情里和朋友们玩倩女时的取景地。” 吴晨顿时挫败：“被你看出来了，岂不是很没惊喜？” 林砂微笑：“不然怎么办呢，你的事情，我总是记得特别清楚。” 吴晨认真地望着林砂清秀的脸，又问：“那你这么聪明，知道我为什么会带你来吗？” 林砂摇头。 毕竟都住在一起了，钻戒也送过了，好像不会有实质性的“大事件”发生才对。 吴晨露出酒窝：“我是想告诉你，我很感谢世界上有倩女这个游戏啊，否则当年你可能不会有勇气接近我，我也不会有缘分认识你。” 林砂当然没有忘记过去的事情，眼睛顿时有点泛红。 吴晨又笑：“也感谢有音乐，它把我们重新带到一起，又让我爱上了你！” 林砂侧开头望向山景：“怎么，特意来这里练习甜言蜜语的啊？” “不过呢，老天爷能替我们做的事情都做了，以后就要靠自己了。”吴晨摸了摸林砂的短发：“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后。” 林砂终于认真了几分：“我也是，我为我的不坚定道歉。” 吴晨：“道什么歉啊，如果不是你给我这机会……林砂，等我把公司发展好，赚够钱，我们就去美国吧，如果你想得话，把你爸妈也接去，在一个没太多人认得我们的地方，去过属于我们自由的生活。” 林砂抬起眼眸：“原来你是想说这个啊，其实，不必到特殊的地方来的，想创业也好，想移民也好，想做任何重大的决定，我都会点头。” 吴晨问：“为什么？” 林砂移开目光露出好看的笑意：“没有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