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 《我家青梅很酸(gl)》作者:爱吃豆腐的羊 文案:在少不更事的时候将你放在心上 舒榆:不小心弯了之后发现我的发小似乎喜欢我,怎么办?在线等,急! 慢热!慢热!慢热!第一人称不喜勿入!敬谢。 内容标签:青梅竹马 搜索关键字:主角:舒榆,宁冉┃配角:陶淞年,周斯芮,邱梓诚┃其它: 楔子 出门的时候老妈问我晚上回不回来吃饭。 “你晚上如果回来吃,下午我就让你爸出去买条鱼来烧,你不是最爱吃鱼了吗?”她手里攥着电视遥控器,侧过身子往门口看过来。 “不了。我明天就该回去了,后天要上班。今晚已经约了阿芮。”我摇了摇头,准备蹲下去换鞋。 “那随便你吧。”她又转过去接着看电视,不知道已经播过多少遍的婆媳大战依然能看得津津有味。 “那我出去了。” “记住带钥匙,拜拜。” “拜。”我拍拍裤兜,拉开防盗门出去了。 自从念大学之后我就很少回来了,每年大概只有四分之一的时间在家里。工作了就更是这样,偶尔趁着周末不忙回家待两天,周日晚上又匆匆赶回省城准备次日上班。 家里对我来说越来越像一个临时的落脚点。 过去我用来做作业的书桌,在我走后便长久地用报纸遮起来免得落灰。我的书橱也一直上着锁,放在那里如同一个巨大的摆设。甚至于我的毛巾,也从不锈钢毛巾架上消失了。 每一次回来,都觉得自己留下的痕迹比上一次更浅。 好在家里依然有我一口热汤,一床软铺。 还有父母在,屋子里也还有些人气。 和阿芮约好了去理发店等她,弄完头发再找地方逛一逛,吃顿饭。 “理发还是洗头?”推开门就已经有学徒迎上来问道。 “我找人。” 我站在门口环视一圈,好不容易才发现最里边儿已经开始打瞌睡的阿芮。这家伙心还是这么大,也不怕脑袋撞到剪子上给她磕个坑。 理发师是个精瘦的小伙子,见我站到旁边来,便抬头冲我笑笑,拍醒了阿芮。 “有朋友来找你啦。” “稍微等一下,很快就收尾了。” 阿芮估计是睡迷瞪了,睁开眼睛擦擦嘴角,缓了几秒钟才认出我来。 “舒榆你最近干嘛去了?好像胖了点。”真是一开口就没好话。 我瞥她一眼,退到背后的沙发上坐下来。 “还能干什么?加班啊,没听说过过劳肥吗。” “我可不信,你这么懒的人,让你加班不跟要了你的命似的。” 其实说的也没错,我讨厌加班。但是超负荷的工作量能够在很大程度上挤占我的思维,让我没有功夫去思考别的事情。 “哼,不信就算了。” 我这么懒的人,当然不会再费力气解释什么。 理发师的动作确实挺快,已经收拾好剪子,拿了块毛巾给阿芮清理脖子周围的断发。 “怎么样?好看吗?” 阿芮两步蹦到我跟前,脸都快伸到我眼皮子底下了,被我一巴掌推了回去。 “您老人家天生丽质,剪成什么样都好看,剃光头那也是绝世美尼。”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2 “呸呸呸,舒榆你这嘴怎么还是这么贱。老娘一个刚满十八的花季少女你居然敢诅咒我出家,我去你个大西瓜!” “周斯芮你什么耳朵,我明明在夸你美好吗。还有,你哪里是什么刚满十八的花季少女,奔三的阿姨装什么嫩。” 认识阿芮二十多年,我可没少往她心上扎刀子。她回回都气得要死,过后又立马忘了这一茬,下回接着自己送上门来挨刀子。 “我真是太特么善良了。”点完餐等上菜的间隙她不住地感慨,“居然能忍你这么多年,跟你做了这么久的好朋友。” “我真是不容易。” 这话也不知道她说了几百遍,我耳朵都快听起茧巴了,实在忍不住丢了个白眼过去。 “你怎么不说你是瞎了眼才心甘情愿和我狼狈为奸二十年呢,不知道有两个词叫人以群分臭味相投吗?” “我这是出淤泥而不染你懂不懂啊!” “嗤,少来了。”我屈起食指敲了敲桌面,“说正经的啊,最近这边楼市怎么样?我在考虑要不要给家里换套房子。” 阿芮的反应却让我有些意外。她立马放下了杯子,瞪着我问道:“你干什么啊?好好的房子住着换什么?叔叔阿姨住了这么多年都没想换,你作什么妖?你不至于为了躲着宁冉,搞这么大动静吧?” 我愣了一下,说:“你想多了,跟她没关系。” “家里房子都住十几年了,考虑换套新的有问题吗?更何况,宁冉家不是早就搬走了,我有什么好躲的?” 阿芮坐直了身子,脸上是难得一见的严肃神色,害我也跟着挺直了脊背,莫名地紧张起来。 “舒榆你够了吧?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边的老房子宁冉她们家根本就没卖,她有时候回来就住这边。你要是不想碰到她,那少出门就行了,至不至于还要换新房啊?叔叔阿姨都住多少年了?他们相熟的亲朋好友都在这附近,抬头不见低头见,你呢?你一年回来几天啊?你总不能就为了你俩那点破事儿让他们跟着搬走吧?” 她劈头盖脸说了一大通,而我昏昏然完全不知是为何。 我听得有点头疼,真的完全没料到阿芮会联想这么多。 我觉得她太敏感了。 虽然我和宁冉的那些纠葛确实挺让我心累,一直想要远离,但是我也没有怂到这种程度吧。 “你等会儿,刚刚你说什么?宁冉有时候会在这边儿住?她不是在沿海扎根了吗?这么有空往家跑?” 我和宁冉已经很多年没有联系过,几乎所有关于她的消息都是来自于阿芮和我老妈的转述。 老妈并不清楚我们之间的事情,只当是时间与空间的原因让我们逐渐疏远。而周斯芮作为我们共同的好友,除了我们自己,应该就属她最清楚发生了什么。 实在是难为她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夹心饼干。 “怎么着?人家还不能回来建设家乡了?”阿芮呛了一句。 “她上个月刚在省城找了工作,跳槽了。” 我的背后突然有些发热发潮,仿佛出了不少汗。 阿芮看我似乎有些僵硬,还是良心发现安慰道:“安啦,偌大一个城市,你们又有心避开,根本就没机会遇到对方好吗。” 我原本挺直的脊背悄悄向后倾斜,靠在沙发背上既浅且缓地出了一口气。 但愿吧。 第一章 和阿芮分手的第二天我就回了省城,像只蜗牛似的缩在房子里。之后的几天也尽量减少出门的时间,几乎完全过上了两点一线的生活。 我虽然一直嘴硬说我不会那么怂地躲着宁冉,但事实上我已经这么躲着她很久了。 似乎只要我们不见面,就不会想起那些彼此都避而不谈的事情,可以不去直面年少的无知、愚蠢与自以为是,也不用为曾经对对方造成的伤害沉默忏悔。 有的时候我甚至觉得,虽然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可我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了解她。或者说,不知道从哪一天起,我们就都不再是对方认识的模样。 一旦一个人有了心事,她就会渐渐变成另一个陌生的人。尽管还披着原来的皮囊,底下的心思却早就面目全非。 我不清楚我和宁冉之间到底会有什么样的结局,但我逐渐意识到,她可能就是我的命数,命里的一个劫。 不然的话,为什么我总是以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出现在她面前呢。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3 我依稀记得上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们见面的时候,自己是怎样像个傻逼一样淋成了落汤鸡,因为鼻子通不了气只能咧着嘴大口呼吸,最后听到宁冉跟我说:“就这样吧,再见。” 我丢脸的样子和我们第一次在我家里见到的时候没有太大的区别。只不过一次开启了我们的孽缘,另一次却犹如一个句号让这出闹剧落下了帷幕。 你有后悔过认识她吗?曾几何时我也这样在心里问自己。 然而答案当然是否定的。无论我现在的心情是怎样,是如何看待我们的关系的,都不能否认宁冉曾经带给我的快乐与美好。当记忆在脑海里回闪的时候,最快跳出来的永远是年少时她笑靥如花的模样。 从我第一次见到她起,就一直刻在我眼里,心里。 ========================================================= 我从来都不是一个早慧的孩子。念幼儿园的时候就什么都不懂,并且因为体格弱小经常被别的孩子欺负。学前班毕业的时候我还没有达到小学入学的年龄,不过因为家里担心我再念一年学前班会变得非常顽皮,所以想方设法把我送进了小学。 去报名的那一天,收费的老师只是看了我一眼,就立刻皱起了眉头:“这孩子也太小了。” 我妈忙不迭回道:“不小了不小了。”生怕人家不收我。 老师翻开户口本看了看,说:“是还挺小的啊。” 我站在旁边不知所措。其实那时候我完全不知道这是在干什么,根本不明白上学是怎么一回事。 “五加二等于几?”那个老师突然问道。 我感到十分茫然,甚至不能理解她的问题,因此也不敢对上她的眼神,只好垂下头一个劲咬嘴唇。毫无疑问,我在幼儿园和学前班里根本就没有学到什么,真的是个彻头彻尾的孩子。 老师和老妈都在等着我的答案,而我大脑一片空白,兴许脸上也已经呈现出一片窘迫的态势。 这时我隐约听到旁边凑热闹的一个小男生悄悄发出了一点声音。 “七。” 我飞快地转过去看了他一眼,他好像做贼一样眼珠子到处乱窜。这下我确信他是在帮我了。 “等于七。”我抬头回答道。 我看到老师眼镜后面遮挡着的眼神没有之前那么严肃冷淡了。突然明白我好像已经过了这一关。 现在想起来,我在正式开始接受义务教育的第一年里似乎都是保持着这种昏昏然不知所以然的状态。学年末结束的时候有长辈问我有没有考到双百分,我还一度很奇怪地想为什么,那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吗。 当别的小孩都已经了解到拿满分的重要性时,我还在想着四处撒野去乡下玩泥巴挖花生烤红薯,思维的发育还远远没有跟上实际年龄。 或许是因为从小就会被别的小孩子欺负,我并不是太喜欢学校,也不喜欢上学。如果不是阿芮和我分在了一个班里,可能我在班上会连一个朋友也没有。 我和阿芮认识的时间比宁冉更长。我们俩的父母都在同一个单位工作,家里的房子也在同一个社区。据长辈们说,还在穿开裆裤的时候我们就在一起玩了。整个居民区都知道老周家的周斯芮和老舒家的舒榆是一对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多年来在周围惹是生非上蹿下跳,就是两个猴孩子。 我们那时候住的居民区就在河边上,河道两旁都修整得很漂亮,有很多供老人孩子使用的游乐设施和健身器材。而我和阿芮之所以喜欢往河边跑,却是为了在河边捞鱼摸蚌壳。 河边有一个停靠游船的小码头,从岸上能直接下到水边。我们最常去的地方就是那里,没事儿就爱往那跑,带着一个用2升可乐瓶剪出来的罐子,用来装田螺和蚌壳,有时候也可以拿来舀小鱼苗和蝌蚪。 认识宁冉的那天下午,我和阿芮就在河边泡了好几个小时,晒得满脸通红,一身都是汗。 我记得那天我穿了一身绿底红花的棉绸褂子,那是我妈自己去店里扯回来的棉绸找人做的,说是这种料子的衣服特别凉快。 我妈和大多数同龄的妇女一样,非常喜欢把自己家的孩子打扮得花花绿绿,总觉得这样才像一个女孩子。可是说真的,我从小就特别不喜欢鲜艳的颜色,如果不是迫于老妈的“y威”,我是坚决不会这样穿的。 虽然河边上种满了柳树,长长的柳条遮住了大部分的阳光,投下大片的阴凉,让我们不至于被晒到中暑。然而盛夏时节的气温始终居高不下,再加上树干上数不清的蝉齐声高歌,已经足以令我俩心情烦躁汗流浃背了。 更要命的是河边上肆虐的蚊子,咬得我们手上腿上全是包,一抓就是一个红印子,密密麻麻地在皮肤上鼓起来,十分壮观。 小孩子是没有那么多讲究的。身上流汗了就直接用手,或者用衣服去擦,随便一抹就完事儿。也不管自己的手在河水里泡出了什么味儿,手上有没有沾着田螺蚌壳上面的粘液青苔,只管一股脑揩在衣服上,抹在脸颊脑门上。 我们只知道今天收获颇丰,十一个田螺两个蚌壳,舀小半罐河水养起来,腥臭腥臭的,但是相当有成就感。 如果我早晓得当我踏进家门的时候会见到宁冉和她的父母,可能我就不会把自己弄得那么糟糕了。 我和阿芮一路欢天喜地连蹦带跳回了我家,推开门发现家里面很热闹,我的爸妈和另外一对叔叔阿姨正在聊天,旁边还跟着个瘦不拉几的小丫头。 老爸老妈听到推门的声音几乎同时朝我们看过来,在看到我和阿芮一身狼狈手里还提溜着一罐子腥臭的水产时,脸上瞬间就僵硬了,看上去十分尴尬。 那对叔叔阿姨和小丫头也发现了我们,房间里立刻就安静了。 阿芮似乎比我更紧张,背在后面的手轻轻扯了扯我的衣角,一脸自己做了坏事被逮到的样子。 我心想你在着个什么急啊,该心虚的难道不是我吗?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4 我俩当时就傻乎乎地干站着,不知道作何反应。 还是老妈很快反应了过来,让我们赶紧关上门,接着嗔怪了一句:“你们又出去野了?看看这一身,多大的人了怎么就不知道好点干净呢。” 我俩把罐子放在地上,讪讪地笑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糗,实在是不好意思。 陌生的叔叔阿姨看起来倒是挺不介意,打量了我们一下便笑着问道:“这俩孩子有一个就是舒榆吧?” 我爸点点头,抬起手虚指我一下,说:“对的,这是舒榆。” “旁边这孩子是老周他们家的阿芮,大名叫周斯芮。” “这两个小鬼都皮得很,每次跑出去玩都像在泥巴地里打过滚一样。哪里像你们家宁冉,多斯文的一个女孩子。” 我和阿芮听到这话不约而同对视一眼,都撇撇嘴巴,有些不服气,又把目光投向了一直安安静静在旁边坐着的宁冉。 这是我第一次仔细观察她的样子。 白白净净的皮肤,五官组合在一起很舒服,嘴巴一点点大,红润的色彩十分自然,清亮的眼睛里带着一丝笑意。是个好看的讨人喜欢的女孩子。就是太瘦了,像我一样是个小不点。她穿一条简单的吊带裙,模样乖巧犹如温顺的娃娃。 我发现她在对着我们笑,眼神非常隐晦地在我和阿芮的身上游移。 那些被汗水浸湿的布料此刻贴在身上像腌渍的咸菜,而宁冉悄然打量的眼神像是把我们摊开扔在太阳底下曝晒。 我突然感到一阵窘迫,心中不由自主产生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此时此刻连我自己都忍不住想对着自己摇头,你看看人家。 虽然我们的性子野,可到底也是女孩子,谁会希望被别人比下去呢。 一分钟前还叫嚣着的不服气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我知道阿芮和我有同样的感受。因为我的余光瞟到她扭捏地绞起了手指。 后来我们三人曾多次聊到这个场景,我和阿芮一度怀抱希望她那时候不是在嘲笑我们,可是宁冉在仰天大笑之后非常斩钉截铁地告诉我们:“没错呀,当时就是在嘲笑你俩。我真的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邋遢的女孩子,你俩并列排第一。” 气得我俩暗戳戳咬牙。 第二章 小孩子结识朋友的渠道无外乎就那么几种,要么是学校里面认识的同学,要么因为双方父母是好友从而认识的,要么就是住得近的邻里。 在认识宁冉之前我通常只和阿芮一起玩,认识她没多久,我们就变成了三个人共同行动。 当然了,不是我主动邀请她的,我完全是迫于爸妈的“威胁”。他们说宁冉刚刚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需要有人带领她尽快适应新的环境,找到新的玩伴。这样重要的任务非我莫属。 宁叔叔因为技术扎实,从集团下面的另一家分公司调到了我爸他们单位任技术骨干,所以宁冉她们全家都跟着搬了过来,准备在这边定居。 我爸那时候已经是单位上的一个小干部,又主持工会工作,自然而然接下了关爱新同事及其家人的担子。我作为他唯一的女儿,顺理成章被分配了“攻略”宁冉的任务。 我要拍着胸口说,一开始我真的是不情愿的。 因为不久之前刚刚在人家面前丢了脸,我怎么可能忘性这么大立马就上赶着跟人家去套近乎。而且别的不说,我和阿芮这种爱在地上打滚的野猴子,和她那种穿小白裙子的乖宝宝怎么玩得到一起去?怎么看都不是一路人。 再一个,小孩子也是有心眼的,心眼还挺小。谁会愿意听爸妈在自己耳边叨叨别人家的孩子呢?我就非常不乐意。 当我还在想法子打算推脱的时候,老爸接着又告诉我一个让我心情变得十分微妙的事情,完全不给我反对的机会。 他说:“下学期开学宁冉会和你们在一个班上上课,转学手续都办好了。趁着现在放暑假,你们可以多熟悉熟悉,以后在班上也可以互相有个照应。” 我静下心来一想,反正以后常常都会见面,始终是躲不掉的,还不如趁早把人拉到自己的阵营里来,争取我和阿芮一起把她改造成本居民区的第三只野猴子。 那样,我们也就不怕再丢脸出丑啦,队伍也能比过去更加壮大,爸妈也不会成天夸她了。 不过怪我太天真,对阿芮和宁冉的了解都不够深。我没想到阿芮这么靠不住,很快就叛变了。也没料到宁冉这个乖孩子竟也长着反骨,天生狡黠。 总之,我想要拉宁冉下水的想法并没有如我所愿地顺利进行。 当时我把我的想法和阿芮一讲,她便立刻同意了。显而易见的,阿芮回家之后也接到了周叔叔指派的任务,跟我是一样一样的,他们肯定早就串通好了。 略略一合计,我俩挑定了几个平时爱去的地方,都是很容易把自己搞得脏兮兮的,不管有多小心,身上总会沾上些泥巴灰尘。 所以在接下任务的第三天,我们俩正式领着宁冉出门了。 “你可别打什么鬼主意,带着宁冉好好玩,危险的地方不许去,当心路上遇到坏人。看着点时间,差不多了就把人带回来吃饭。”走之前我妈千叮咛万嘱咐,可以说是操碎了心。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5 她倒是不担心我和阿芮,毕竟居民区附近我俩熟得跟什么似的,闭着眼睛都能找到路。 宁冉就不一样了,她才到这边来没多久,能记得自己家在哪个方向就不错了。这种老旧的居民区,全是连成片的二层平房,稍不注意就会迷失在巷子里。 加之居民区很多人家都有房屋出租出去,外来人员多,流动人口大,不好说安全不安全。 我和阿芮打小就在这片混,算得上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家家户户都认识我们,只要不是被人盯上也就出不了什么事儿。 比起我们两个熟面孔,宁冉瞧着就面生,本区的居民就算见了也不认识她是谁。 我妈的担心也是正常的。要是我和阿芮把人给搞丢了,这事情就麻烦了。 想到这里我不免还是有一点犹豫,不过脑子再转一转,就完全不担心了。从我第一次见宁冉对她的印象来说,她并不像是一个傻到会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小孩,相反,她肯定会紧跟着我和阿芮,除非我们故意要甩开她。 当然了,我们还没有那么恶劣。万一她被我们甩开之后急得哭鼻子,我才不要去安慰她呢。说不定回家我还得挨一顿揍。 那可太不划算了。 谢天谢地,这一次出门宁冉没有穿她那条白裙子,而是换了一身浅绿色的t恤短裤,脚上蹬着一双粉色的凉鞋,一头深褐色的细软发丝没有扎起来,将将盖在肩胛骨那个位置。 她似乎并不在意和我们同行,脸上没有露出一点不情愿,也看不出来有多兴奋,只是嘴角挂着一丝惯常的笑意。 我知道这只是代表着礼貌。因为我自己偶尔也是这个样子,特别是在不熟的人面前。 阿芮平时就是话最多的那一个,这种时候当然需要她来打破三个人之间的沉默。 “宁冉,你今年几岁了?”她一边走着一边抬起头看向宁冉,自顾自接着往下说,“我和舒榆上个月都满7岁了,下学期就二年级啦。” “舒榆比我还小一个星期呢。你呢?” 我撇撇嘴,心说你介绍你自己就好了呀,带上我干嘛。 宁冉很给面子地与她搭起了话:“我也七岁了,不过我比你们俩都要大两个月。” “你比我们大,那你是姐姐。”阿芮这个呆脑子,怎么就开始乱攀亲戚了。 我在旁边听得直想骂阿芮傻。 不过宁冉倒是一点不爱占人便宜,她背着手,侧过头冲阿芮笑笑,说:“ 我和你们一样,马上就念二年级,也不能算是姐姐吧?” 我一直在悄悄观察着宁冉的一举一动,刚刚她笑起来的时候,眉毛和眼睛都弯成了一个浅浅的弧形,嘴角还挂着个梨涡。看起来真是挺可爱的。我暗自在心里想着。 阿芮就比我诚实多了,她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人家,嘴里也不含糊,张嘴就夸了起来:“宁冉宁冉,你这么好看,一定有很多朋友对不对?” 宁冉这下不好意思了,白净的脸上浮起一片红云来,微微低着头,说:“还好吧。” 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伸手在裤兜里掏了几下,摸出来三根碧绿碧绿的薄荷糖。这是我很喜欢的一种零食。但是平时家里管着我,怕我长蛀牙,从来都不许多吃。 “这个是今天出门的时候妈妈让我带的,我们三个人一人一根。” 阿芮一向不知道什么是客气,嘿嘿笑了两声就非常自觉地伸手拿了其中一根。 而我有个坏毛病,在不熟的人面前喜欢故作矜持。即便我真的非常喜欢吃糖,也不会在别人第一次邀请我的时候就接受她的好意。一定是人家再而三表示要给我,我才“勉为其难”接下。 于是我非常直接地摇了摇头,将手都背到了身后。 宁冉可能没想到会被我拒绝,有点愣愣地看着我,又把拿着薄荷糖的手往我面前递了递,问道:“你不吃吗?这个糖可好吃了,吃下去再吸一口气,冰凉冰凉的,舒服得很。” 我盯着她手里的糖眼睛都不带眨的,背在身后的两只手有点蠢蠢欲动。 阿芮已经拆开了塑料纸,直接舔了起来。 她一边顾着自己嘴里,一边还不忘揭我老底,“宁冉你别信舒榆的。她才不是不想吃呢,就是不好意思管你要。” 我的脸刷一下就红了,气得跺了两下脚,更不肯伸手去拿糖了。 宁冉一副了然的神色,抿着嘴笑得忍不住,手里的糖还故意在我眼前晃呀晃。 阿芮这个叛徒也在旁边跟我挤眉弄眼。 我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两只手已经慢慢挪到身旁,还差一点就能够到糖了。仿佛只要不正面对着她们,就没有那么不好意思。 这时候宁冉却突然抽出了剩下的一根薄荷糖,三两下拆开包装,直接塞进了我嘴里。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6 “唔,唔?”我猝不及防被塞了满嘴,睁圆了眼睛望着她,口腔里被薄荷一刺激立马开始分泌唾液,想开口说话却差点被呛着。 阿芮居然还十分没心没肺地嘲笑我,在我背上拍了两巴掌,“哈哈哈哈哈,就是吃个糖嘛,你悠着点呀。” 我吸溜吸溜吮了一口薄荷糖,好容易才捏着后面半截糖纸从嘴里抽出来,抬头正好对上宁冉含笑的眉眼。 她自己的那根糖也拆开吃了起来。 “所以你们决定好了要带我去哪里吗?”她现在看起来倒像是来了兴趣,清亮的眼睛注视着我和阿芮。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们分享了薄荷糖的缘故,大家的关系似乎一下子拉近了不少,宁冉也主动开了话头。 “去河边摸鱼捞田螺还是爬石雕?不过这个方向应该不是去河边的。”宁冉竟还挑了挑眉毛,我总觉得有些挑衅的味道在里面。 “嘿嘿,你想去河边啊?那今天还偏偏去不了啦。”我做了个鬼脸,非常欠揍地回绝了她,全然忘记了刚刚受了人家的恩惠,嘴里还哔哩波罗嚼着人家给的糖,“我们打算去个别的地方,你只要乖乖跟着我们走就行了。” 宁冉听到后也没有说什么,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 我有些气闷,没见到她惊愕的表情,还真是有一点失望。 第三章 我强烈怀疑阿芮已经被收买了,她好像已经完全忘记了要让宁冉跟我们“同流合污”的计划,一直在向着宁冉说话。 “你不要担心,我们不会带你去很危险的地方。只是在这附近玩而已。” 我有点不大高兴,现在有一种阿芮快要被抢走的危机感。于是我靠到阿芮身边,悄悄拧了一把她手腕上的皮肤,疼得她“嘶”地一声叫起来。 好在她还是带着脑子的,看到我给她使眼色就立马反应了过来,只不过我在她脸上看到了为难的表情。 果然是靠不住,一根薄荷糖就能把她收买了。 阿芮跟我对视两秒,又转过去看了看宁冉,悻悻地闭上了嘴。 我发现宁冉可能是真的一点也不担心我们会故意捉弄她,带她去一些会让她为难的地方。换做是我的话,肯定会先问清楚目的地,再决定要不要跟着去。但是她完全不一样。 我不知道是她从来就这么镇定,还是说她信任我和阿芮。总之,我没有在她身上看到一点点同龄人面对陌生环境时常有的犹豫。这让我觉得有点无趣,或者说,就是一种预判失误的挫败。 这个时候我已经隐约感觉到了自己在智商这方面有所欠缺,似乎总是在做一些很傻很无聊的事情。尤其是当很多年后想起这些情形,真觉得蠢爆了,幼稚得不行。 然而马后炮是没有什么用的,并不能阻止我在犯傻的路上一路飞奔。 我原本是准备要带着宁冉做一些我自认为她平时并不会做的事情,从而达到把她改造成可以结交的朋友这样的目的,顺便也让大人们看看,她和我们是一样的。 必须要承认,打这个主意的时候我肯定没有安什么好心。这一切都来源于小孩子争强好胜的心理和幼稚的心性。 可是年龄与智商的欠缺导致我从一开始就错误地估计了形势。 阿芮很快脱离了战线让我失去了一个很大的帮手。而宁冉本身的反应更是让我的计划无法奏效。 在认识她更久一些之后,我才渐渐发现原来她和我的想象是两码事。这个事情一定要怪她,给人的第一印象实在太具有欺骗性,肯定不是因为我傻所以才会被蒙蔽。 在我拧了阿芮之后她终于消停了一些,我们三个人一路安安静静朝预定的目的地走去。 赶路的间隙我仍旧时不时地转过去看看宁冉,她始终都跟着我们的步伐,看起来非常的自在。 我们要去的地方在这个居民区的东面,那里有一户人家,门口种着一棵歪歪扭扭的无花果树。这个时节正是无花果成熟的时候。 那棵树从脚脖子的地方往上就是歪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幼年的时候总是被人往一边踩才会变成这样。每年无花果成熟的时候,这附近的小孩子总是喜欢围在树下抬头往上面看,一旦发现那些已经变成紫红色的成熟果实,便踩着树的脚脖子蹭蹭蹭爬上去摘下来,撕开果皮吸溜吸溜吃个干净。 我和阿芮自然不会错过这些美味。 不过由于我体格比较小,抢不过比我壮的孩子,所以只能偶尔趁着人少的时候爬到树上去摘几颗。 更多的时候我都是埋头在树下寻找,有很多熟透了的果子会自己掉下来,大部分都会摔成一滩泥,运气好的话能在一地碎果肉里挑出一两颗不算太坏的,捡起来吹一吹外面沾上的灰,轻轻撕开薄薄的一层果皮,立马就能吃到又甜又软的果肉。 当然啦,随时都会掉落的果实就像一个个紫红色的炸弹,如果哪天不走运,没准就直接砸到自己头上了,顶一头奶白色的果肉,黏糊糊的。更别提地上一地的碎果肉了,一脚下去脚底都在打滑。 爬到树上去摘也不见得能干净到哪里去。 要想上树必须得手脚并用,手掌一准儿是保不住了,稍微不注意的话,膝盖和手肘也会在树上蹭下一层灰。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7 今天我没有别的目的,要么让宁冉在地上踩一脚果肉,要么怂恿她上树去够两颗果子。不过我觉得,还是让她上树更有意思。要是她不会爬树,那我就有理由笑话她啦。 当我们来到无花果树附近的时候,我实在有些得意,第一次对宁冉摆出了好脸色。后来宁冉告诉我,当时我的样子非常欠揍。 “喏,你看到那棵树了吗?就是脚脖子那里开始一直歪着长的那棵,树底下一片白的。” 宁冉朝那边望过去,点了点头,又转回来看着我,似乎正在等我的下文。 “那个是无花果树,我们今天就去弄点这个果子来吃,怎么样?”我虽然在征求宁冉的意见,但是显然如果她有异议的话我也并没有准备接纳。 这就是我目前的计划,她应该要听我的。 阿芮早就知道我们要去干什么,一开始她也是同意了的。不过现在她看了看宁冉身上的着装,竟然替她担心了起来。 “宁冉你的凉鞋在树上踩不稳当。不然你在旁边等着我们,我和舒榆上树去摘果子,我们多摘两个下来给你尝尝吧。” 我趁宁冉不注意的时候飞快地皱起鼻子瞪了阿芮一眼。这个叛徒,真是太不坚定了。 阿芮也跟我做了一个同样的表情,好像在控诉我过分了。我拉下嘴角,把脸转到一边去不看她。 我本来以为宁冉听到阿芮的话之后会立刻顺杆往下爬,拒绝参与我的计划,那样我就偷鸡不成倒蚀把米。 不过之前也说了,宁冉绝对是我计划中无法控制的未知数。 她居然拒绝了阿芮的提议。 “不用啦,不就是摘点果子吗,我其实还蛮想试试的。”说完她还故意笑着看我一眼,做出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啊?”阿芮似乎被她吓到了,赶紧拉住她,“宁冉,你不要逞强啊,舒榆也没说一定要你上树嘛。” 我其实也有点怕事,虽然一心希望她如我所想的那样出个丑,可万一宁冉真的上了树,出点意外,那我心里也会过意不去。 于是我只好瘪瘪嘴,阴阳怪气地附和起阿芮。 “就是,你要是不行那就算了,大不了我们辛苦一点,你在下面等着吃就行了。” 我想我的语气一定不太和善,听起来就不像真心话。 宁冉眯起眼睛笑了一下,直接迈开腿朝那边走过去,边走还边跟我们炫耀:“走吧,你俩就别担心我了。我爬树那会儿你们可能还在穿开裆裤呢。” 我和阿芮像被雷劈了一样,对视一眼便赶紧跟了过去。 刚才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宁冉说什么?她哪里看起来像是会爬树的样子啊? 我们怀着满肚子的疑惑,紧跟着宁冉来到树下,还不忘当心脚底下,生怕踩到一脚果肉把鞋子弄脏了。 阿芮忙不迭地问起来:“宁冉,你刚刚说你会爬树?” “嗯哼,”宁冉眨巴眨巴眼,满脸写着“当然”两个字,“很奇怪吗,我以前和别的小孩子一起玩,经常比赛爬树。” “不过,我爸爸妈妈不知道,你们千万替我保密。他们不许我参与这些活动。”她竖起右手食指贴在嘴唇中间,看起来不像是在撒谎。 我的脑子可能真的有点不够用,一时间觉得自己好像听了个笑话。阿芮倒是很快就恍然大悟般“哦”了起来。 宁冉没有管我和阿芮,她已经抬起头观察起了树上的果子。一张巴掌大的脸盘微微仰起,神色专注地寻找着树叶间隐藏起来的果实,后脑勺的头发由于抬头的动作而悬空垂下,她转动方向的时候还会随之轻轻飘动,像一片细软的帘子。 这时我还没有完全相信她的话,将信将疑准备看她接下来的行动。 我也跟着抬起了头,在茂密的树叶间寻找着目标。 我没有办法像植物学家那样描述无花果树的叶子是什么样的,不过我觉得它们很像梧桐树叶,有相似的形状,都是大片大片的,能完全盖住我的手掌。 许多这样的叶子爬满了树枝,将整棵树围得严严实实,就像一个巨大的绿色绒球。乒乓球大小紫红色的果实就缀在这满目绿叶之间,要仔细看才能瞧得见。 阿芮是最着急的,她不停催问我们:“怎么样啦?你们看到果子了吗?” 我的脖子都已经有些酸了,正准备伸手去揉一揉,就见到宁冉信心满满地拍拍阿芮,应答得十分顺溜:“我已经看好啦,现在就上去摘。” 说完她就弯下腰,撕开凉鞋上的尼龙扣,白嫩的脚丫子直接踩上了树干,两只手掌也攀到了树干上,还不忘跟我和阿芮做鬼脸。 那一刻我差点就忍不住要给她鼓掌了。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8 第四章 我和阿芮傻不愣登看着宁冉身手矫健地窜上了树,动作干净利落,一看就知道不是新手。 阿芮担心极了,不住地在嘴里念叨着:“你小心一点啊,慢一点。” 而我因为太过于意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一直昂着脑袋盯着宁冉的一举一动,脚底下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她的动作移动起来,早就忘记了是不是会踩到满脚的碎果肉。 宁冉已经爬到了最大的那个树杈上,两脚一前一后躬着身子,一只手撑在较粗壮的树枝上保持平衡,另一只手伸出去拨开茂密的树叶,从枝条上将已经完全成熟的变成了紫红色的果子摘下来。 她的脸从枝叶间露出来,又摇了摇抓着无花果的手,咧着嘴冲我和阿芮笑。 “哇!厉害!”阿芮高兴得直接蹦了起来,一边蹦一边抓着我的胳膊叫唤,“舒榆你看,多大的果子啊!一定很好吃!” 我可能是被阿芮感染了,也觉得高兴起来。 “你俩走过来一点,我把果子扔给你们,你们接好了啊,别掉到地上摔坏了。”宁冉在树上朝我们喊道,顺便还给我们指了一下方位。 我心想反正我都已经踩了一脚碎果肉了,不在乎再弄得糟糕一点,便让阿芮留在干净的地方不要动,守着宁冉的鞋就行了,等我接到果子就交给她,一起收起来。 我自己挪到宁冉的正下方,轻轻踮起脚尖,两只手捧在一起,手臂使劲儿向上伸,想要尽量缩短我和宁冉之间的距离,免得把无花果给摔了。 宁冉干脆直接矮身蹲了下来,一只脚半跪着,膝盖都快碰到树干了。 我都快吓坏了,赶紧提醒她抓牢。 “诶诶,你别再往下蹲了。那只手抓牢千万别松啊!” 如果是在平地上做这些动作肯定是很简单的,然而这是在一棵几十年树龄的无花果树上,离地怎么也有一两米,不管完成什么动作都必须要小心翼翼。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让自己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中。 宁冉的脸色已经开始泛红,额头更是出了不少亮晶晶的汗水。 这样热的大夏天,即便有浓密的树荫,也不能阻挡太多热浪,坐着不动都会出一身汗,何况我们现在还紧张兮兮准备交接胜利果实。 “啪。”宁冉松开了手里的无花果,随着一声闷响正正好落在了我捧起的掌心上,掌心立刻就传来一股黏腻的手感。 嗯,从这样的触感来说,这个果子一定很甜,糖分很足,而且口感绵软。 宁冉的眼光还不赖,挺会挑的。我掂了掂手里的无花果如是想到。 趁着我把果子交给阿芮的功夫,宁冉已经继续往更高的树干上攀了过去。越是高的地方,没有被人发现的果子就越多,口味也越好。但是同样的,危险系数也越高。 我几乎已经要看不见宁冉的身影了,忍不住就心急起来,扯着嗓子在树底下喊她。 “宁冉?你别再往上爬啦,看看下面这些熟了的,随便摘两个就可以了。” “我知道啦,马上就好了。” 枝叶繁密处传来宁冉的应答,可是她好像并没有要放弃的意思。 我只好仰着脑袋在树底下等着。我甚至觉得我的后脑勺都快碰到背上了。 过了大概有一分钟的样子,我看到树叶都轻轻地震动起来,一个瘦小的身影在枝叶的缝隙间来回移动。 我松了一口气。 “来,接着。” 宁冉已经完全热红了脸,额头的汗珠子一颗一颗顺着脸部线条往下滚,眼睛却亮得很,看起来心情十分高兴。 我们按照之前的方式收集好了她摘下来的无花果。数了数个数,已经够我们三个人分了。 阿芮当然是最开心的,她站在树根旁边笑得没了,身旁堆着好几颗鸡蛋大小的果子。 “你下来吧,不用再摘了。”我指向阿芮的方向跟宁冉示意。 “好。”宁冉低头看了下自己所处的位置,开始一点一点后退,慢慢往下挪。 我在树底下看着,脚上的步子也跟着她一起动作。待她已经退到离地半米高的地方,我也正好挪到树根旁边。 我刚在树下站定,抬头就看到她停了下来,侧着身子回头看我。 “咋?赶紧下来啊。”我不是太明白她要干什么,明明还有两步就能回到地上了。 宁冉干脆松开攀着树干的手,颤颤巍巍地在树上转了个身。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9 “我要跳下来,你站稳了接着点。”说完就朝我伸出手然后一个纵身。 “哎哟!”我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已经被她撞了个满怀,赶紧后退了一小步缓了一下。 我们俩的个头差不多,体型也相当,都属于瘦不拉几一身骨头的那种,这下子两把光骨头撞在一起,都不约而同疼得抽了口气。 “嘶……” 阿芮被我俩这动静吓了一跳,赶紧过来帮忙扶着宁冉,把我们分开。 “你们这是干什么啊?” “我怎么知道!你问她。”我苦着脸揉了一把还在隐隐作痛的胸口,感觉自己仿佛被宁冉撞出了内伤。 阿芮果然听话地看向了宁冉,但是后者并没有搭理这个问题,而是跟我一样揉起了自己身上的骨头,一边揉一边还恶人先告状。 “哎呀,疼死我了,舒榆你是怎么长的呀,怎么全身硬邦邦的,都给我硌疼了。” 嘿,她还真好意思。 我拧着脖子就要跟宁冉争起来,可是看到她满脸的热汗,我又开不了口了。心想,算了算了,我才不跟她一般见识呢。 阿芮似乎挺乐于见到我和宁冉搭话的,她可能觉得这样就代表了我们的关系有所改善,我没有那么针对她了。 事实上,我的心态可能真的有了一些变化,可是我并不清楚是因为什么。后来我仔细思考了一下,觉得还是年龄小,思想太容易动摇。 宁冉弯下腰穿上了鞋子,我注意到她的脚底已经在树上踩了一层灰。 “诶,你不擦擦脚吗?全是灰。”我想她毕竟是个好干净的女孩子,便出声提醒她一句。 宁冉摊开手掌扫了一眼,又低头仔细看了看身上的衣裤,摇头回道:“麻烦。反正衣服上没蹭脏,等会儿找个水龙头冲一下手和脚,再洗把脸就行了,回家的时候看不出来的。” 说完,她转过来看着我和阿芮笑,把我俩从上到下看了个遍,这才接着说:“你们今天倒是没有那么,嗯……逗了。” 我瘪着嘴翻了个白眼。虽然她换了个字眼,但是我知道,她肯定是想说脏兮兮。 阿芮心最大了,听完之后只是红着脸顿了一下,便立马蹲下去捡了一个堆在地上的无花果。 “嘿嘿,我来试试味道怎么样。” 她撕开果皮,里面露出饱满的果肉,清甜的气息立刻窜进了我们的鼻子里。阿芮张开嘴大大地咬了一口,整张脸写满了满足。 宁冉似乎突然被勾起了食欲,直勾勾盯着我:“我也想吃。” “啊?”我再次被她弄懵了,又不是没长手,自己摘的果子,你想吃就自己拿啊,跟我说干什么?这个人真的是,有什么毛病? “喏,你拿呗。”我朝地上努了努下巴。 宁冉两只手掌向上一摊,我低头去看,嚯,这一手脏兮兮的灰。 “你觉得我这手撕开还能吃吗?”她抿起嘴角,做了个很可怜的表情。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我虽然嘴里头还在嘟囔,却已经弯下腰去捡了一个起来,一边撕果皮一边哼哼唧唧。 宁冉把手背在后面,就把脸凑过来,张着嘴等着我喂她。 我刚要把无花果递到宁冉嘴边去,阿芮便突然大惊小怪地嚷嚷起来:“啊!舒榆!你对宁冉这么好!我们认识这么久,你都没有喂过我吃东西!” 我整个人都顿了一下,感觉手里抓了个烫手的栗子。 宁冉仍旧腆着脸等着我递吃的给她,笑得非常贼。 我看看左边瞪大了眼的阿芮,又瞅瞅右边张着嘴的宁冉,干脆一把将无花果拍到宁冉嘴里,趁着她条件反射一口咬住的时候松了手。 宁冉没料到我会这么粗鲁地“喂”给她,差点糊得一嘴都是果肉,反应过来之后赶紧自己动手拿出来,很是无辜地瞪着我,然后跟阿芮吹起了风。 “你看,舒榆哪里是对我好,明明是想整我嘛。亏我刚才还亲手喂过她糖吃。” 我好像已经看到了她身后快要竖起来的尾巴,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我和阿芮已经踩进了一个大坑里。 后来我才想明白,她没坑阿芮,掉坑的只有我一个人。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0 第五章 仅仅是一个暑假的功夫,我们三个人就稀里糊涂地熟悉了起来。我不清楚宁冉是不是有什么魔法,但是她确实没有花多大功夫就让我和阿芮接纳了她,我俩也越来越愿意带上她一起玩。 我爸妈对此感到十分欣慰,尤其是当我妈连续好几天都没有在我身上发现黑灰和泥点子之后,更是高兴异常。她以为我终于开始变得像一个女孩子了,就和宁冉一样。 我暗暗地嗤之以鼻满心得意,殊不知我们照样上蹿下跳翻墙上树,只不过在宁冉的提醒下,我们逐渐养成了习惯,回家之前先找地方把自己的脸和手脚冲冲干净。 宁冉说这是她多年来的伪装心得,不管在外面玩得有多疯,进家门之前一定会把自己收拾干净,假装是个安静乖巧的小可爱。 我听到她炫耀自己的心得,心里多少有些不服气,难免会有一种想要揭穿她真面目的冲动。可是阿芮似乎挺喜欢她,很快就开始跟在宁冉屁股后面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 都说三角形是最稳定的形状,可是对我来说并不是这样。 阿芮出乎我意料地对宁冉非常有好感,她们熟悉起来的速度快得令我震惊。 没过半个月,两个人对对方的称呼就已经变成了“芮芮”“冉冉”。这真是令我大为光火。 老实讲,我其实朋友并不多,阿芮是正儿八经的光屁股朋友,我们出生多少年,就认识了多少年。 我那时候自认为凭着我们多年的情谊,我们应当是对方最好的朋友。可是宁冉的出现让我有了“危机感”。 阿芮开始越来越多地提到宁冉,出去玩的时候也会非常注意征求宁冉的意见,仿佛她与宁冉一夜之间已然成为了顶好顶好的伙伴。 当我对此提出抗议的时候,阿芮竟然很惊讶地反问我:“你和冉冉的关系也很好啊?” “你从哪里看出来的?”我真是莫名其妙。 她还真扳起指头一五一十回忆起来:“前天我们在河边爬石雕,你踩滑了差点摔下去,还是宁冉反应快,拉了你一把。还有啊,上周我们在隔壁大院的花圃里捉螺丝,你摸到一只蜗牛,吓得直接往宁冉怀里钻……” 我面无表情地听她数了一只拳头出来,心想还是让她闭嘴吧。 天晓得是怎么回事。 宁冉这个人也是奇怪得很,明明阿芮比我对她热情多了,可是她似乎总是很有耐心,不动声色地无视我的别扭,用各种方式拉近我们的距离。 这样一来,我就算脾气再古怪,也不能不搭理人家吧? 我只能说服自己礼尚往来,尝试着像阿芮一样把她当做一个新朋友。 于是在短短的几十天暑假里,我们三个几乎每天都泡在一起,不是成群结队去附近撒野,就是凑在谁的家里看新白娘子传奇。 舒心的日子一转眼就过去了,离新学年开学越来越近。 我之前说过了,我那个时候对上学没有什么具体的概念,上学的时候每天该做些什么,听课还是考试,只要老师要求了我便照做,但是我不清楚是为什么。 然而一旦离开学校的时间长一点,我就容易忘记学校布置的任务。 阿芮没有比我好多少,她连上课认真听讲都很难做到,就更别提完成学校老师要求的作业了。 我俩都顺理成章地忘记了暑假作业这码事儿,即便上一个寒假的时候我们还经历过寒假作业,可是过了几个月,到了放暑假的时候我们就记不清了。 直到开学前一个星期,宁冉突然问起我们。 “你们俩每天都这么玩,暑假作业什么时候做呢?” 我与阿芮面面相觑,两个人都满脑袋问号,异口同声反问道:“暑假作业?那个一定要做吗?” 宁冉的眼珠子在我俩身上来回的转,她点了点头:“是啊,开学的时候要交给老师检查。如果你没做完的话,就不能报名了。” 我一听立马就高兴了,直接从沙发上蹦了起来:“真的吗?没做完的话就不能报名了?” 宁冉很是意外地看着我,她并不知道我在高兴些什么,不过还是很配合地“嗯”了一句。 我扒着阿芮的胳膊就开始使劲儿晃她,一边晃一边冲她笑:“阿芮阿芮,那我们就不做暑假作业了吧,反正现在也还没开始动,等开学的时候我们没法报名就不用去上学啦!” 阿芮乍一听脸上也闪过一丝窃喜,可是还没维持到一秒钟,就变了脸色。 “不行的啊舒榆,下学期冉冉不是要转到我们班上吗?如果我们俩不能报名上学,那就没有人陪她玩啦。” “她一个人上学会很闷的。” 我看着阿芮有些苦恼的神情,手里也跟着一顿,下意识转过去看宁冉。她依然眨巴着那双清亮的眼睛盯着我,似乎是在等待我的决定。 一时间我面临一个两难的抉择。我确实不喜欢去上学,但是如果她们俩都去的话,那我肯定是要陪她们一起的。我又不能阻止阿芮,那样的话,宁冉会不会认为我是不想跟她一起去学校?她刚刚一直看着我,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1 天真又无知的我,竟然真的幻想过不做暑假作业而被老师拒之门外,顺利地逃离学校。 可是我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就放弃了这样的打算。 “那我们怎么办?离开学还有一个星期,老师发的作业我们可一个字都没动啊。”我也犯了难,摆出一副苦瓜脸,瘫倒在沙发上。 阿芮更是蜷在沙发角落里哀嚎不断。 宁冉把我们一个一个揪起来,打了个响指,脸上带着一点得意的笑:“好办啊,我可以帮你们搞定。” “那你自己呢?你不写吗?”阿芮立马问道。 “我在原来学校发的暑假作业早就做完了。而且我转学了啊,你们的老师难道还要检查我的作业吗?” 我和阿芮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羡慕”两个字。 “好了,你俩赶紧把作业拿出来,我帮你们看看。”宁冉很有大将风范地指挥起来,她已经搬好了小凳子在茶几前面坐了下来。 阿芮赶紧拍了我一把,急吼吼地朝我喊:“快,快去!” 我反应过来之后立马翻身从沙发上下来,蹬蹬蹬冲进了我的卧室,拉开写字台侧面的柜子翻找起来,抱着一堆乱七八糟的本子卷子回了客厅。 这可是两人份的,阿芮这个懒鬼,期末发作业的时候全都塞到我的书包里,让我一起背回来了。 饶是宁冉夸下了海口,看到这么多东西也吓了一跳。 “……你俩还真够懒的,这么多作业居然都能稳住不写。” 阿芮被她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主动拿了一支笔坐到她旁边去,把自己的那一份作业分出来。 茶几就这么一点大,已经被摊开的作业占满了,我实在没有地方可用,只好厚着脸皮跪在旁边看她俩动手,丝毫没有在意宁冉手里正在写的那一本是我的作业。 宁冉颇有些无奈地抬头冲我瘪瘪嘴,倒是没说什么。我一想啊,我现在不是有求于人嘛,于是硬生生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可以说是相当的不要脸了。 她用笔头敲了敲我的脑袋,便又接着奋笔疾书起来。阿芮凑在她旁边,宁冉写一道题她就跟着抄一道,倒是也一点不费劲。 不知道什么时候电视也被关掉了,房间里安静了很多,只能听到笔尖刷过纸面的声音,还有嗡嗡转动着的电风扇,和着窗外奋力嘶叫的蝉。 其实到开学的时候老师并没有将这些作业收上去,只是随意翻开看了看。报名结束之后它们就被我塞回了写字台里。 让我自己也感到费解的是,之后我数次整理房间,将写字台里的东西翻找出来进行分拣,很多东西都扔掉了,但是这一年的暑假作业却一直留了下来。 阿芮为此嘲笑过我很多次。 我总是一脸正色辩解道:“你不觉得很有纪念意义吗?” 毕竟自那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机会抄到宁冉的作业,更别提让她帮忙代笔了。但凡我们有这样的想法,都会被她一顿痛批,然后揪着耳朵摁在书桌前罚抄错题二十遍。 所以按照阿芮的说法,宁冉才是我和她成人成才的关键啊。 第六章 开学之后宁冉理所当然成为了班上的焦点,她本来就长得一副清秀乖巧的模样,看着很讨人喜欢,何况因为转学考试分数挺高,更是让班主任在开学那天当着全班的面好好夸奖了一番,吹得她自己都恨不得捂脸了。 而我和阿芮自认算是和她挺熟了,竟也生出一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 尤其是当班上别的同学看着我们三个凑在一起说话的时候,更是觉得脸上都有光,仿佛不止是宁冉,我和阿芮也受到了表扬似的。 很奇怪的是,自从她帮我搞定了暑假作业,我就再也不好意思假别扭,开始试着主动和她接触了,并且出于回报更是夸下海口,说会在班上罩着她。 她大概不知道,我们班上的男生真是顶讨厌,最会欺负女孩子了。 总是有事儿没事儿扯女孩子头上的皮筋,或者在抽屉里放金龟子七星瓢虫,有的时候还会把她们的书包藏起来。 阿芮可以说是最有心得的。一年级整整一个学年里,她和那群臭小子不知道爆发了多少次“战争”,每次有人来惹她,就会被我们俩一左一右从教室前面堵到后门去,狠狠地打闹一通。 俗话说七八岁的孩子狗都嫌,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 不过他们一般不会来招惹我,因为我会直接上手揍人。兴许是念幼儿园的时候被欺负得太厉害了,年龄逐渐大起来之后我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终于学会了反抗,有上门找事儿的我就直接拿拳头招呼人家。 当一年级刚进学校那会儿,我也中过两次招,不过当时我就眼睛一横怒气冲冲抄起书包往他们头上砸过去了,撵了半个操场直到他们跑不动了捂着头讨饶。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2 自那之后我很是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如果不是要经常站出来和阿芮并肩作战的话,可能一年到头也不会和那些人有什么接触。 阿芮平时待人很和善,所以人缘很好。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总有一些调皮的男生喜欢来招惹她。每次被人捉弄了,阿芮也不会真的生气,老是笑眯眯地跟他们对着干,拉着我一起把人堵在教室里,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按照我的经验来说,他们一定会对宁冉很感兴趣,没准什么时候就要对她下手了。 不过当我提起这个事情的时候,宁冉倒是一点都不担心,一副非常淡定的样子。 我难免会觉得自己自作多情了,于是心里头犯了嘀咕不太舒坦,蔫儿了吧唧地闭上嘴,自顾自地往前走,不搭理她了。 本来我就是逮着阿芮不在的时候才跟她说这些,免得被阿芮听到又要以为我多关心她似的。 宁冉就跟在我后头,亦步亦趋,走了没几米,又从旁边超上来,跟我并排。 “你刚刚不是说会罩着我吗?” 我闷着一张脸侧过去看她,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那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她歪着头看着我笑,梨涡若隐若现挂在嘴角,像只没断奶的小猫。 我心里稍微好受了一点,便抿着嘴角耸了耸鼻翼,脚步也轻快起来。 这种心情真是十分微妙,像是逞了多大的威风一样。好在宁冉也没有继续说什么,到家的时候我的心情也就平复了下来。 我们那时候的班主任有一个习惯,经常都会重新安排座位。每次新学期开始的时候,势必是要打乱顺序重新排位子的。 大体上会按照高矮顺序先排一遍,再根据成绩的好坏互相交叉着坐在一起。 我虽然不喜欢上学,成绩也不算非常拔尖,但是因为脑子还算能用,书念得也还过得去,平时又不大搭理人,往常都是和班上倒数几名且特别调皮的小孩坐同桌。用班主任的话来说,就是我不会受他们影响。 所以这回当班主任安排我和宁冉一起坐的时候,我着实有些意外。 还真是捡了个大便宜。 我自然是很满意这样的安排,比起那些喜欢搞东搞西的小屁孩,宁冉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谁会不愿意和一个成绩优异安静乖巧的女孩子当同桌呢? 对此阿芮表示了万分的羡慕。她比我俩高了几公分的样子,只能坐在我们的后座。 阿芮的同桌叫邱梓诚,就是一年级报名的时候悄悄替我递答案的那个小男生。本来我还因为他帮我过关的事情对他心怀感激,入学之后发现是同班同学我还挺高兴的,谁料想后来被他们一伙人捉弄了两次,印象一下子就变差了。 也正是他领头的一伙人平时最爱来招惹阿芮,拽她头发藏她课本什么的一点也没少干。 “啊呀,舒榆你运气真好,我也想和冉冉一块儿坐。”阿芮趴在课桌上,两只手交叠起来垫着下巴尖儿,可怜兮兮地盯着我和宁冉,“不然我去和班主任说说,咱俩换换?” 我们听到阿芮的话,都侧过身子向后看去,因为都是朝着同一个方向转身,差点头就撞到一起了。 “你光想想就是了,我可不跟你换。”我故意冲她做了个鬼脸,还很欠抽地抬了抬下巴,顺便又刺激她一句,“你肯定能和邱梓诚和平相处的。” 阿芮立马就嘟起了嘴,一副泫然若泣的样子。我看的心里直乐。 宁冉显得有些无奈,觑了我一眼,又趴在椅背上安慰起阿芮来。 “没事的芮芮,你就坐在我们背后,大家都离的很近啊不是吗?” 我一手撑着下巴在旁边闷笑,气得阿芮伸手就要过来拧我的脸,被我一个闪身躲过去了。 没成想这一闪身竟然撞到了刚从教室外面冲回来的邱梓诚,我的后脑勺和他的手肘撞到了一起,登时都疼得鬼叫起来,叫喊声在教室里回荡,刚刚还热闹得和菜市场一样的教室顿时安静了一秒。 我后脑勺被撞得发麻,赶紧伸手捂上去紧紧地抱着。 宁冉和阿芮都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立马就站起来急急地问道:“怎么样?疼不疼啊?” 我抬起头,皱着脸龇牙咧嘴朝她们卖惨。 宁冉拉开我捂着后脑勺的手,轻轻地帮我揉起来,稍微舒缓了一点疼痛的感觉。 邱梓诚比我还惨,手肘的部位本来就挺脆弱的,平时有一点磕磕绊绊都能疼得人泪眼汪汪。这回他直接撞上我的后脑勺,骨头碰骨头,疼得涨红了脸佝偻着身子倚在课桌边上吸气。 我都已经缓过劲儿了他还抱着自己的手在那哭爹喊娘。 “舒榆你说你怎么就不长长眼睛呢?我的手都快被你给废了。” 我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也不知道是谁没长眼睛。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3 “你这么厉害后脑勺带眼珠子啊?我上哪儿能看到后面有人啊?” 宁冉和阿芮见我没什么问题了,都放下心来,在旁边看起了戏。 邱梓诚这会儿回了神,也不甘示弱地回瞪我一眼,当他看到我旁边的宁冉时似乎瞬间就转移了兴趣。 他眼里带着满满的好奇,还有小孩子天生的狡黠,仿佛下一秒钟就能冒出个鬼主意来。 我和阿芮都发现了他在打量宁冉,下意识就觉得他是不怀好意,便有些凶巴巴地一掌拍在课桌上,一左一右冲他吹胡子瞪眼质问道:“看什么看!” 现在想起来,我们俩当时简直像两只护犊子的母老虎,实在给他吓得不轻。 宁冉并没有流露出任何不高兴或是一分怯意,就那么镇定地坐在那里,任由邱梓诚打量,间或瞟一眼我与阿芮,似乎是在表示自己很安心。 我不知道阿芮当时怎么想,反正我心里是有一丝丝豪气的,毕竟早些时候刚刚跟宁冉拍了胸脯夸下海口,现在有机会表现一番,多少能证明我没有在扯谎。 让我们感到的意外的是,邱梓诚只是看了看宁冉,便好像没了什么战斗意愿一样,偃旗息鼓窝在自己的座位上,不再有什么别的举动。 我后来也渐渐明白了这是为什么。宁冉的坦然自若就像是一种信号,非常直白地告诉对方,我并不准备给到你任何反馈,你最好离我远一点,能够相安无事就最好不过了。 而我也曾经接到过一次这样的信号,然后就丧失了战斗力直到现在也没能缓过来。 第七章 我总算是体会到了有一个好同桌是多么的舒心。 如果你曾经遇到过那种喜欢用口水擦桌子,让人恶心得不忍直视,上课的时候还会神神叨叨在你耳边念经的同桌,你就会理解我为什么会如此欣喜了。 跟他们比起来,宁冉简直好得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可以说彻底拯救了我,叫我不至于在某天上课的时候忍无可忍就和旁边的人大打出手。 不仅仅在于上课的时候没有人打扰自己,不需要强忍着怒气屏蔽身边嗡嗡叫的苍蝇。遇到不明白的问题都不用开口就有人主动帮忙解答。 最显著的结果还是体现在考试成绩上。 开学后的第一次单元测验我居然差一点就拿了满分,实在是令我喜出望外。 我自己对于成绩高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期望,但是鉴于拿到高分能让我爸妈高兴一点,我也还是会尽量考得好一些。考差了么,有时会换来一顿“笋子炒肉”。 分数的好坏有什么意义呢,我真的并不清楚。对此唯一的认知便是来自于父母的要求:尽量拿高分。至于为什么,他们从来没有仔细地跟我解释过,我也并不深究。 宁冉见我好像挺高兴的样子,便偏了头靠过来,目光落在我的试卷上,笑道:“咦,考得还不错嘛。” 我如同完成了一项重要任务般点了点头,把试卷方方正正地叠起来,回答说:“这次回家有交待了。” 宁冉眨眨眼,又问道:“叔叔阿姨给你规定了分数吗?” “嗯,我妈说要好好学,尽量拿高分。可是有什么意思嘛。”我撅起嘴,将试卷夹在课本里,“考试有什么用?” 我那时既不热衷学习,也不喜欢考试。之所以能够安心待在教室里听课参考,不过是乖乖地顺从家长与老师的安排。毕竟来都来了,是吧? 我自己怎么想?不,我根本没想过。 “当然有用啦,考得好以后才有机会去好的学校啊。”宁冉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那为什么要去好学校?”我依然感到很疑惑。我们难道还会去别的地方上学吗? 宁冉一下子顿住了,她完全转过身,端端正正地面对着我,有些迟疑地开口:“我们念完小学之后还有初中高中,还要念大学,考到高分才能去好学校,在好学校念书才能更有出息啊。你……难道不明白吗?”语气中全是不可思议。 她看着我茫然的样子,实在难掩惊讶的神色。 “哎呀,你怎么能这么傻?” 她有些好笑地拍拍我的脸,倒是一本正经地解释了起来:“你知道我们现在在念小学吧?小学要念六年,之后参加小升初考试,去念三年初中,完了要去中考,考到高中再念三年,最后参加高考,去念四年大学。再然后嘛,可能就要像爸爸妈妈一样去工作了。” “啊……?”我皱起脸挠了挠扎起来的头发,似乎有一点懂了,“是这样吗?那我们还要在学校里面待很久很久?” 宁冉点点头,忍不住大笑起来,伸手过来揉了一把我的脸,“舒榆啊舒榆,你还真是个榆木脑袋。竟然连这些事情都不知道吗?那你整天坐在教室里面学什么呢?” 我顿时感到了十分的困窘,脸色在她的注视下也很快就涨红了。 我是真的第一次知道,原来上学还有这么漫长的一段时光,原来学习考试是为了要获得更好的机会升学工作。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4 她是第一个跟我解释这些的人。 或许她说的对,我确实是个榆木脑袋。 我不好去定义这些东西是不是常识,是否每个人到了一定的年龄就一定会懂得,还是说需要有人来引导来告诉我们。如果确实是常识的话,那么我必须要承认自己是一个有些愚笨的人,一个总是后知后觉的人。不光是在这一件事情上。 其实那天回去过后我还想了很多,比如说,在这么漫长的过程中,我们是不是会一直互相陪伴着走下去。我,阿芮,还有宁冉。我们是不是能一起去到更好的学校,有更好的出息? 但我是个有些愚笨的人,最后并没有想出一个确定的答案。 尽管如此,我也总算是小小的开了窍,不再如过去一样稀里糊涂了,开始有意识地计划着以后的日子。 学习和考试也开始变成了带有目的性的一项任务。只是为了和她们一起去更好的学校,大家在一起的时间能够更长一点。 大概在一个多月以后,爸妈的单位传来了好消息,集团公司有一块地,已经修成了楼房,准备卖给内部的员工。 我们三家人都对此感到非常开心,父母们都一早敲定了主意准备下手申请买一套。现在住的居民区虽然热闹,熟人也多,但是从各个方面来说都不如楼房来得方便。 “等咱们搬到新房子里面去,可就比现在宽敞明亮多啦,你们三个小朋友就住在楼上楼下,串门子也更方便了。” 我妈说起对新房子的畅想时已经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情,简直恨不得立马就能搬进新家。我们三个受到她的感染,也都很是兴奋。要知道那会儿房子都还没排上号,能不能买上还是个问题。 “我想要一张超级大超级软的床,可以在上面不停地蹦,就像玩蹦床一样。”阿芮最先抒发起了幻想,她张开两只手臂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仿佛那就是她理想中的床。 我也像她一样张开了手,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又重重地落下来,喊道:“我想要一张好软的沙发!可以在上面打滚!” 不过我的这个愿望并没有实现,因为爸妈说为了防止我爬上爬下没个坐相,最后买了一套硬邦邦的实木沙发,坐下去就硌得骨头疼。 “宁冉你呢?搬进新家你想要什么?”我们都好奇地看着她。 宁冉虚握着拳头抵在下巴上,想了一小会儿,说道:“我想要大大的书柜!想要好多好多书!” 我和阿芮都做出一副受不了的样子,“啊”的一声瘫倒在沙发上。 宁冉除了每天和我们混在一起,还特别喜欢看书,各种奇怪的读物她都来者不拒。 最让我和阿芮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她可以在书店里待上整整一个下午,看书看得津津有味,不像我们俩一翻开书页就犯困。 阿芮曾经总结道:“可能这就是为什么冉冉比我们厉害的原因。” 我深以为然,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她懂的比我多。 好在单位购房并没有搞出些什么花里胡哨的事情,申请了购房的职工按照工龄长短就可以排号选房,如果夫妻俩都是集团职工,工龄可以叠加。 由于父母们的工龄长短不同,我们并没有完全住在楼上楼下。我家与宁冉家在同一栋同一个单元,一个三楼一号,一个五楼二号。阿芮家在我们前面那一栋,正对着我家客厅的窗户,拉开窗帘就能打招呼。 新房子的小区环境很不错,每一栋楼下都有修剪得十分齐整的草坪,里头种着些铁树、棕榈树和桂花树。 虽然离闹市区很近,但是小区里面却十分安静,非常适合居住。 这里比起乱糟糟的居民区好了太多。 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如居民区离学校近,上学不是特别方便。 “那有什么难的?等搬过来以后,早晚你们仨就一起坐公交车上下学。中午回舒榆奶奶家吃饭。”我爸早就计划好了。 爷爷奶奶不会跟着我们搬到新房子里。而阿芮和宁冉家并没有长辈一起住,居民区的房子自然会空出来。中午为了方便,毫无疑问我们只能去我奶奶家吃午饭顺便午休。 我们三家人找了同一个装修队来装房子,建材家居也是约着一起去选的,紧赶慢赶的还是弄了不少日子。 为了庆祝顺利收房,家长们决定一起出游,找一个水库钓钓鱼,办个野餐会。 去之前我们都沉浸在激动的情绪中,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一趟出游竟会让我和宁冉闹出一次不愉快来,新近建立起的友情遭遇了巨大的考验。 第八章 虽说是在秋高气爽的季节里出游,但是水库边的风着实让我们冷得直打颤。 秋天向来是一年四季里最短的季节,夏天的尾巴太长了,留给金秋的时间就那么一丁点,拖到晒完秋老虎就很快开始刮风变冷,没几天就会进入冬季。 出游的当天早上我们都起了个大早,在各自老妈的叮嘱下穿上了厚毛衣,裹着加棉的双面外套。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5 毛衣是我奶奶织的,我妈当时一口气买了好几斤毛线回来,我们三个人一人一件,穿上就像一家子的姐妹。我们第一次一起穿着去上学的时候,还被邱梓诚啧啧啧地笑了一整天,阿芮一直觉得他是在嫉妒我们。 那几年大家家里都还没有小汽车,出远门全靠爸爸们骑摩托带。 我们三个小孩被爸妈夹在中间,缩在老爸的背后躲避迎面而来的冷风,一路上还扯着嗓子乱喊话,干燥的冷空气灌进喉咙里像撒了一把细砂子,喊出去的话被刮脸的风一吹,立马消散在轰隆的马达声里。 明知道互相都听不见自己在说什么,我们还是乐此不疲地争相比赛着谁的嗓门儿更大。 老妈们劝了半天也没有用,干脆就直接放弃了,任由我们嘻嘻哈哈喊话喊了一路,被冷风呛得一边咳嗽一边飚眼泪。 等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我和阿芮的嗓子已经干燥得像三天没喝水一样。宁冉稍微好一些,当着宁叔叔两口子的面,她向来是比较自制的,虽然也非常配合我们,不过并不如我们这样撕心裂肺,只是一直咳嗽,笑得没了,还不忘把眼角积起来的泪珠子抹掉。 宽阔的水库四周都是一大片平坦的滩地,稀稀疏疏地长着些泛黄的枯草,有些地方已经龟裂,应当是水位下降后露出来被风吹干的。 四周山坡上的树木却大都是硬朗的绿色,间或夹杂着些金黄,目之所见的地方能看得出来是针叶林与阔叶林的混交。 趁着爸爸们在准备渔具,我们三个跟家长打了招呼,便手挽着手顺着小路跑远了。 水库边的小道平时没有什么人走,就是在杂草丛里踩出的一条小径,只够一个人过,一不小心还会被旁边带刺的枝条挂着裤子。 秋天的太阳高高挂在天上,整个天地都被照得十分通透,可是身上却没有多少温暖的感觉。 旁边宽阔的水面上还不断往岸边刮风,带起的水波打在岸边卷起一圈一圈的涟漪。映在水面的影子全都看不真切。 风吹过树林的时候能听到树叶子哗啦哗啦的响声,地上堆积的落叶被卷起来,在空中扑腾两下,又轻飘飘地落下去。 我们平时很少到这些地方来,久久的出来一次,感觉实在新鲜。 阿芮拖着我和宁冉在满地落叶枯草中跑了好一阵,跑到没劲了才停下,三个人都用手撑着大腿大口喘气,互相看两眼,仰着头大笑起来,也不知道都在笑些什么。 原本出门的时候梳理得服服帖帖的头发早就被大风吹得乱七八糟,用掌心一抹,还没平整几分钟,又是一阵风刮过,抹了也是白搭。 我们索性放弃了打理自己,顶着一头随风飘摇的乱发站在土坡上,面朝水库的方向深呼吸。 “这里真漂亮。”阿芮望着水面两眼放光,一脸的希冀。 “嗯,全是自然的气息。”我也点头应和道。 宁冉转过来看着我俩,笑着说:“你们什么时候也开始变得会抒情了?扑到落叶堆里打两个滚才像你们的风格吧?” 我和阿芮一听,立刻露出不怀好意的笑,一左一右抓着宁冉的手就往地上滚,吓得她“啊”一声把头往下埋。 三个人抱成一团在地上摔了个四肢朝天,地上堆起来的枯叶子被我们碾压得嘎吱作响。 宁冉好不容易挣扎着坐起来,一脸又无奈又好笑的样子看着我们,缓了一口气赶紧站起来,低头仔仔细细地拍起了身上的灰。 她平时玩归玩,但是非常注意衣物的整洁,像这样滚出一身灰,着实少见。 我和阿芮都摔累了,盘腿坐在地上歇息,方才因为打闹出的一身汗,被风一吹很快就变得冰凉,出的汗越多,现在热量流失越快。 没过几分钟我俩就开始打哆嗦了。 阿芮搓了搓手,环抱住自己,“我现在觉得有点冷了,这风直往领口里灌。” 宁冉背对着风吹来的方向,摸着自己的胳膊,嘶嘶吸了两口气,看起来也没暖和到那去。 我嘿嘿地笑起来,神秘兮兮地说:“我有办法取暖。” 她俩都好奇地盯着我。 “我早就准备好啦。”我从裤兜里摸出一盒火柴,还有一张叠成小方块的报纸,满脸得意,“出门的时候偷偷带的,我们可以生一堆火,这样就不怕冷了。” 其实我想这么做已经很久了,平时在电视节目里看到有人在野外生火做饭,叫我十分向往,老想着什么时候自己也能试试。然而城里没有这样的环境和氛围,这次的出游是个难得的机会,虽然不能架锅做饭,生一堆火取个暖总还是可以实现的吧? 出门的前一天我就在家里翻箱倒柜四处搜罗生火所需的工具。我爸没有吸烟的习惯,家里连个打火机都没有,最后只找到了一盒停电时用来点蜡烛的火柴。我参照着记忆中的生火场景,觉得还应该准备一点助燃物,于是又找了一张易燃的报纸,叠成小方块藏了起来。 至于点了火之后烧什么,那就更简单了。这个季节满地都是落叶,还愁找不到燃料吗? 我跪在地上拢了一大捧枯黄的叶子,把它们堆成一个锥体,还不忘指使阿芮将旁边的落叶也一并收集起来备用。 阿芮愣愣地应了一声就要动手,却被宁冉拦住了。 “等一下。” 我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头看她,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6 宁冉裹紧了身上的外套,盯着地上被我拢成一堆的叶子,有些犹豫地说道:“这样不好吧?” 我以为她是担心被父母发现了挨骂,便仍旧笑嘻嘻地回答说:“不怕,我们离得这么远,不会被爸妈发现的。” 阿芮听我这么一说便也放松下来,还是准备去收集旁边的落叶。 “不是这个问题。”宁冉轻轻地皱起了眉头,蹲了下来,“玩火太危险了,很容易出事。” 我当然知道会有危险,可是小孩子有的时候就是不听劝,说也说不听。 我开始有点不高兴了,嘴角拉下去不说话。 阿芮看了看我们,小心翼翼地站住了不敢作声。 宁冉见我不大服气,便继续说道:“你看这里到处都是落叶,还一直吹风,万一这火点起来了,把这一片全给烧了怎么办?” “而且要是火势起来太快,伤到我们自己,那就更危险了。” 我沉着脸不看她,手里头还一直划拉着火柴盒。 阿芮这时也蹲了下来,轻轻扯了一把我的袖子,小声劝道:“舒榆,不然就算了吧。咱们玩点别的也行。” “哼。”我瞪了她一眼,嘟嘟囔囔还是不愿意罢手,“不就是点个火玩玩嘛,咱们又不是没干过危险的事情。” 这下宁冉也有点生气了,声音里是难得一见的严肃:“可是这回这个错绝对不能犯。” 气氛顿时就僵住了,我知道她在盯着我,可我一点也不想和她进行交流,如同一头钻入了死胡同的牛,明明知道自己可能正在犯错,就是不愿意承认也不想退步。 阿芮急了,不断地跟我使眼色,还一直做口型叫我不要和宁冉闹。 本来我只是有一些拉不下脸,固执地想要试一试而已,阿芮这么一劝我反而委屈起来,感觉自己被孤立了似的。 我难道不知道宁冉说的都是实话吗?怎么可能。 她们俩的反对让我觉得自己已经酿成了大祸一样。 我重重地从鼻孔里喷出气,满脸不高兴抬起了头,刚巧对上宁冉正经的样子。 “还有哦,玩火的话晚上睡觉会尿床的。” 我倏的一顿,腾身而起,一脚踢散了堆起来的落叶,径直转身就抬脚。 “走啊!”我十分不耐地说。 她俩也立马跟了上来,三个人一路无话回到爸妈钓鱼的地方。 大人们见我们回来的时候气氛不对,安静的不像话,便问起是怎么回事。 我自然是没有作声的,阿芮也有点愣,不知道要不要说。 宁冉却面不改色开口回答道:“那边的山坡有一段路特别陡,我们刚刚在那里摔了一跤,都还没缓过来。” “还是小心一点,等会儿就不要到处乱跑啦。” 大人们估计是看到我们身上的灰尘与泥印,便顺利相信了宁冉的话。 我这时才假模假样拍了拍膝盖上的泥,搬了个小马扎坐到鱼竿前边,隔着裤子布料摸到顺手塞回去的火柴盒,可真是硌得慌。 第九章 我弓着身子窝在马扎上,膝盖并拢抵着下巴,假装自己正在专心致志地盯着水面若隐若现的浮漂,实则耳朵早就竖起来了,心思全在身后的动静上,压根儿没注意面前的鱼竿有没有上鱼。 大人们只是随口问了一嘴,听到宁冉的回答之后也就没有再说什么,接着我们回来之前的话题继续聊着。 我原本在回来的路上还有些忐忑,担心宁冉会将我偷偷带了火柴要玩火的事情说出来。她刚才阻止我的时候一点也不肯让步,难保不会告诉我爸妈。 要真是这样,那我就完蛋了。想起这一茬儿之后我就有点心虚。爸妈一向非常注重安全教育,曾经多次叮嘱过我不能玩火。可是小孩子不老实啊,我每次都答应得好好的,心里头却总想着什么时候要试一试。 家长们问起的时候我还心里一紧,然而宁冉竟临时编了一句瞎话糊弄过去,我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我两只手交叉着揣在怀里,手指贴在裤子上无意识地挠起来,忍不住要去戳凸起来的火柴盒。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7 水面吹来的风劲头很足,又刮脸,我觉得周身都被吹得泛起了寒气,但是心里头还烧着一把火。 我臊得心慌,脸上发热,脑子发蒙。 明明就是我做的不对,凭什么还要对朋友们发气呢。 耳朵里不断传来他们的谈话声,我的意识却好像已经抽离出去了,还在想着之前的事情。 我尽管是个榆木脑袋,但也知道自己差点做了错事,也晓得自己是在无理取闹。一开始的顽固与委屈渐渐被心虚和羞愧取代,各种心情交错起伏,把我的脑子搅成了一团浆糊。 如果刚才宁冉没有阻止我会怎么样呢?我只是这么想了一下,便觉得不大可能。 相比起同龄人,宁冉要显得更加有原则性与是非观,她太清楚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 尽管她和我们一样有很重的玩心,但是她懂得控制自己。 她会偷偷地在书包里藏宁叔叔不让她看的小人书,带到学校里趁着下课的时候拿出来翻两页,然而故事再精彩,她也不会在课堂上分心偷看。我们抱怨作业太多的时候她也会点头附和,但每次都还是认真对待按时上交,并且会督促我和阿芮一起完成,从来不许我俩抄作业或者敷衍了事。 只要是她认为错的事情,就一定不会去做,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我们犯错。 阿芮有的时候会开玩笑说,我们俩之所以没有长歪,一大半的功劳都得记在宁冉头上。 可能真的就是这么回事。 我心中情绪在翻涌,想挨到她俩旁边去认个错,腿却像断了一样,站都站不起来,更别说走过去了。 “哎呀哎呀!鱼咬钩了!快拉起来啊!” 我爸从后面跨了两步站到我跟前,弯腰将鱼竿拉了起来。我被这番动静惊醒,下意识抬头看去,漆黑的鱼竿几乎腰折,鱼线被扯得笔直,看不见鱼在哪里,只能凭借鱼线在水面划出的波纹判断鱼的大致方位。 大家听到我爸的呼声,也都围拢过来,兴奋得不行。 “是个大家伙!”我爸双手握住鱼竿,和鱼较上了劲,“老周,拿抄子!” 周叔叔从地上捡起抄子,在水里面划拉一阵,总算是把鱼兜进抄子里。 我也挡不住好奇心,围了过去,想看看究竟有多大。 “哇塞!这鱼有五斤重吧!好大一条!”阿芮咋咋呼呼地喊了起来,盯着地上还在挣扎的胖鲤鱼两眼都要放光了。 这条鱼显然体力还很好,周叔叔给它取下鱼钩之后立马就一个打挺,疯狂地甩起了尾巴。 我站得有点近,被它甩了一脸的水,条件反射般捂着脸往后退,还没退两步呢,就发现自己踩到了一只脚。 背后没有传来发疼的吸气声。 我直接用袖子擦了一下脸,转了过去。 宁冉表情有些复杂地盯着我,又低头去看看被我踩着的那只脚。 一副好像我是故意踩她的样子。 我原本还有点不好意思,看到她这个反应一下子又不大开心了,噘着嘴收回了脚,直接从她旁边绕了过去。 可能是气性有点大,中午吃饭的时候我没什么食欲,一个劲儿地给自己灌可乐。 阿芮特意凑到我旁边来找我讲悄悄话:“舒榆,你别闹脾气了。” 我立马就否认了:“我没有啊。”说得脸不红气不喘就跟真的似的。 “行了啊,你嘴上都能挂油壶了,还说没闹脾气。”她做贼似的抬眼看了看旁边正聊得高兴的家长们,“你也别和冉冉置气了,要不是她拦着你,没准儿现在你爸正揍你呢。” 我斜起眼睛瞪她。 阿芮抿着嘴笑了笑,端端正正坐回去继续吃饭。 我觉得我这个臭毛病真是改不过来了。越是有人劝我,我就越是长脾气。不是因为对方助长了我的气焰,而是一种被人宽容的惭愧,似乎只能梗着脖子一路死扛到底才能好受一些。说白了,就是死鸭子嘴硬,仿佛已经没了牙的纸老虎垂死挣扎,企图维持自己的权威。 我藏着一肚子情绪过完了一整天,等到要睡觉的时候也没有平静下来。在床上翻了好几个身,眼前跑马灯似的转了好几圈,眼皮才渐渐沉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白天在外面玩得太累了,我睡得很熟,但是一直做梦,梦到我和阿芮宁冉出去玩,画面异常清晰,感觉非常真实。 我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是在做梦。 醒过来的时候我才发现糟了。屁股底下湿了一片,又潮又冷。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8 我顿时就傻了,心里拔凉拔凉的,欲哭无泪。 我居然真的尿床了?!我都已经八岁了居然还会尿床?! “玩火的话晚上睡觉会尿床哦。” 宁冉说这句话时的样子立马就在我脑子里浮现出来,像个咒语一样反复响起。 这个乌鸦嘴! 一时间我气得牙痒痒,不停地锤床,恨不得当时就揪着宁冉的衣领冲她亮出獠牙。 这真是我人生中最羞耻的一件事情了。 毫无疑问我被老妈狠狠地收拾了一顿,并且被她禁了可乐。 “让你喝那么多可乐!这下好了吧!多大的人了还尿床,你真是够可以的。”她一边替我收拾床铺一边不时回头念叨,我垂着头靠着墙角默默听着不做声。心里都快难过死了,哪里还有空回嘴。 阿芮和宁冉来找我的时候我妈依然在叨叨。我想要冲过去捂住她的嘴已经来不及了。房间里霎时响起了嘹亮的大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舒榆你居然,居然,哈哈哈哈哈哈……”阿芮抬起右手食指,虚虚地指着我,仰起头咧着嘴笑得眼睛都没了。 宁冉也没好到哪里去,额头抵在阿芮背上,躲在她后面身子一直抖,显然也笑得快收不住了。 然而我妈并没有停嘴。她似乎压根没发现我很不高兴,还在继续数落着我。 我羞得满脸通红,太阳穴都在跳,感觉丢了极大的面子,几乎就要哭出来,眼圈都憋得发胀了。 原本我就已经够窘迫了,现在更是连最后的脸面都没了。 眼见她们俩还在笑,我红着脸带着一身怒气冲回房间,啪地一声直接摔上了门,想要把笑声挡在门外。 我蜷缩在门后,抱着膝盖把头埋进去,大脑放空了什么都不想,耳边传来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不知道她们俩什么时候走的,我妈好像也出门去了。等到外面完全安静了,我才扶着门把手站起来,抽抽搭搭拉开房间门。 那一整天我都没有踏出过家门一步,仿佛外面的人都知道了我的丑事,只要我一露面,就会被他们毫不客气地嘲笑似的。 等到下午大概四点多的样子,阿芮又来了。这次只有她一个人。 我见到她就立马黑了脸,背过身去不愿意搭理她。 阿芮似乎也知道理亏,腆着笑脸凑到我跟前,开始讨好我:“舒榆,我错了嘛~” “我就是一时没忍住,真的不是故意的啦,你要相信我啊~” 我把脸扭到一边,就是不看她。 阿芮见讨好无效,干脆扑到我腿上撒起了娇,像只蠕动的软体动物一样。 我被她闹得不行,只好凶巴巴地把她从腿上扒拉下来。 “行了行了,你赶紧撒手。” “你上午不是来过了吗?怎么又来了?” 阿芮听我这么一问,赶紧把放在茶几上的一个小袋子拿过来,举到我跟前,“给你送绿豆糕来了。你不是爱吃这个吗。” “哼,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了。”我接过绿豆糕,打开口袋闻了一下,糕点的香甜气息扑面而来,令人食指大动。 “不是我的,是冉冉让我拿给你的。” 我顿了顿,合上口袋,问她:“她怎么不自己来?” 阿芮的声音低了下去:“咳,她不是怕你还在生气吗,就让我帮了个忙。” 我没吱声,手里的绿豆糕提着不是,放着也不是。 “你赶紧尝尝,味道特别好!”阿芮见我不说话,便有些急地从我手上拿过口袋,打开之后递了过来,“我来之前还吃了一个,又软又甜,你肯定喜欢!” 我不愿意拂了她的好意,拿了一块出来,咬了一小口,立马就化在舌尖上了。 “怎么样?我就说好吃吧!”阿芮在旁边看着,比我吃着还高兴。 我吃完两块准备拿第三块的时候她却叫住了我。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9 “等一下,你别一次吃完了。” 我有些疑惑地抬头问她:“为什么?你要是想吃就自己拿啊?”说完我又往嘴里喂了一口。 阿芮无奈的解释道:“冉冉说让你一次少吃点,这个太甜了,你最近换牙,不能吃这么多甜食。” 然而她话音刚落,我就发现嘴里多了点什么,整个人都僵住了。 “怎么了?”阿芮小心翼翼地问我。 “……我好像掉了一颗牙。” “……”我俩对视一眼,纷纷沉默了。 我用手捂着腮帮子,脸都垮了。 “你说真的,她就是故意来对付我的吧。”因为刚刚才掉了一颗牙,说话的时候还囫囵不清。 阿芮先是一脸沉痛的样子看着我,过了几秒钟就绷不住了,扑过来挂在我肩上“咯咯咯”笑成了一只老母鸡。 第十章 我为了贪这一口绿豆糕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成了个豁牙,一说话就漏风,吃饭的时候也不好使,总是嚼空。 由是我心中愈发悲痛,感觉自己如同乌云盖顶一般。那朵乌云毫无疑问就是宁冉。 然而并没有人对倒霉的我进行安抚。阿芮当场就乐开了花,笑得非常欢实。我爸妈也双双表示这是件好事情——不用经历拔牙的痛楚,而且还不用花钱。简直美滋滋。 “来来来舒榆,你张开嘴让我们看看~” 阿芮这个小没良心的,竟然还不怀好意地凑到我跟前来逗我。就是欺负我现在说不清楚话,不能痛痛快快跟她吵一架。 我皱起鼻子不张口,直接一个纵身扑过去,伸手在她腰上挠了起来。 阿芮向来最怕痒了,我刚伸过手去她就开始叫唤,身子一歪倒在宁冉肩上,仰着脸大口喘气:“冉冉救我啊!” 罪魁祸首本人在得知此事之后虽然没有像阿芮一样夸张,不过看得出来憋笑也憋得非常辛苦,即便是尽了全力想抿着嘴,甚至还用手捂着口鼻,弯成两道弧线的眼睛依然出卖了她,脑后束起的马尾还不停地颤抖。 我强装镇定,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实则心里边一直在翻白眼。 真是太讨厌了! 如果想笑就尽管笑好了啊,别以为你捂着脸我就看不出来了,哼! 大概是见我脸色不善,宁冉偷偷地闷笑了一会儿就很快收住了,翘着嘴角坐直了准备上课。 可是俗话怎么说来着?人倒霉了喝凉水都会塞牙缝。 我原本打定了主意,在新牙长起来之前都尽量不要开口讲话,免得被更多人发现我缺了一颗牙齿,说话的时候吐词不清。 要知道在我们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是很少懂得分寸的,几乎分不清什么叫做适当地开玩笑,什么叫做恶意的嘲笑。我可不想受到这样的对待。 然而这显然是行不通的。 在我成了豁牙的第二天,上第一堂英语课的时候,就被老师点名起来念课文。 “舒榆,你来读一下33页第一段。” 糟糕,完蛋了。那一瞬间我的腮帮子都被咬肿了。 老师刚点了我的名字,后面坐着的阿芮就轻轻咳嗽起来,因为太激动了还没控制好力度收住脚,踢到了宁冉的椅子,安静的教室里发出了一声闷响。 我黑着脸缓缓站起来,余光瞟到旁边宁冉已经埋下了头,肯定正在偷笑。 班里实在太安静了,除了阿芮窸窸窣窣的动作,没有别的人发出什么声音。 这样会让我的吐词显得异常清晰。 我没有别的办法,即便再怎么犹豫拖延,该读的课文也还是得读。 “whattimeisit?”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20 缺了一颗牙嘴里关不住风,念到“s”和“t”的时候就像嘴里漏气似的,完全咬不清楚,只能发出“嘶嘶”的声音。 “噗……“果然,周围有人趴在课桌上笑了起来,还有悄悄转过来看我的。 我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课本上,飞快地一口气念完径直坐了下来。 我想我的脸一定很红,因为我自己能感觉到头顶在冒热气。 背后的邱梓诚用笔头戳了戳我的肩膀,非常小声又刻意地学起了舌:“嘶~” 我刚板起脸准备转过去瞪他,宁冉却快我一步已经回过头。 她皱起眉头看着邱梓诚。 “嘘!” 邱梓诚似乎有点怵,眼神躲躲闪闪回到了课本上。 我垂下眼没说话,也不知她是好意帮我还是纯粹嫌弃邱梓诚吵到她听课了。 ======================================= 每周五都是全校大扫除的日子。在周五的下午,每个班都会安排一部分人打扫教室,扫地拖地擦玻璃,一定要收拾得窗明几净才算是完事儿。打扫结束之后会有少先队的辅导员领着流动纪检委员来班上检查打分,这关系到下个星期班上是否能拿到流动红旗。所以每个班主任都特别重视这件事。 每次到大扫除的时候我都非常头疼。我本身个头比较小,如果被安排去扫地拖地的话就还好,擦玻璃那真是太为难我了。毕竟我踩着课桌垫着脚都离窗户顶上还有好几十公分,要是能擦得到才是有鬼了。 分配任务的时候并不总是会考虑到每个人的具体情况,能分到什么任务就全靠运气了。 这一个星期轮到了我们组进行大扫除。 班上按座位排列,一共有四个组,每个组大概十几个人的样子。除了打扫自己本班的教室及门口的过道,每个班还另有一块公共区域需要负责。虽然看起来人数不少,但各自要完成的任务其实也不轻。 我们前后两桌都被分配去扫地拖地,正好每人负责一整个组的座位区。 扫地其实很快就完成了,不过拖地嘛,还是挺麻烦的。 我们学校的拖把不是放在每个班的教室后面,而是统一挂在男厕与女厕中间的水房里。长方形的水房进门左手边是一整排水龙头,顶头的地方是洗拖把的池子,右边钉了一排钉子,用来挂拖把。 平时水房看起来挺宽敞,也够大家用了。可是一到大扫除的时候,这里面就像打仗似的,拖把在空中乱飞,大家都挤在一块儿,得抢到位置才能洗了拖把去拖地。到时候水房里的水龙头都开到最大,水花四溅,一脚下去能听到“啪嗒”的声儿。 “快点,去晚了拖把就被人抢光了!”阿芮最早扔了扫把,急吼吼地招呼我们。她曾经因为没抢到拖把,拖地太晚被班主任训过话,之后每次大扫除都一定要抢先去占一个。 邱梓诚本来还在倒垃圾,听到阿芮在叫我们,也跟着撒丫子往水房跑。 我们到的时候墙上还挂着好几个,挑挑拣拣一人取了一个下来,在水池旁边排起了队。这会儿大扫除才开始没有多久,来洗拖把的人不算是很多。 我们三个本来就挤不过人家,也就不想往前凑,更何况有宁冉在,也不会让我和阿芮硬生生往前挤,得排队轮到我们了才去洗。 邱梓诚这种平时爱调皮捣蛋的男生也跟在我们后面排着,着实让我们挺意外的。阿芮把拖把跺在地上,很是好奇地问他:“邱太监,你怎么这么老实了?你不是挺爱凑热闹的?还跟着排什么队啊?” 因为还没有变声,邱梓诚的嗓门有些尖利,听起来有点像古装剧里的太监,再加上他本身长得比较秀气,班上同学都开玩笑叫他邱太监。 “诶你这是什么话?你们能排队我就不能了?”邱梓诚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依然老老实实排在后面。 阿芮讨了个没趣,跟我们对视一眼也就不搭理他了。 好不容易等到前面的同学洗完,打头的宁冉准备把拖把放进池子里,门口风风火火冲进来好几个隔壁班的男生,取了墙上的拖把就冲到水池前面,把宁冉挤到一边去了。 宁冉被他们挤了一个踉跄,差点脚底下打滑摔一跤。 而且很过分的是,他们拿的拖把非常脏,还在往下滴黑水,刚才拖把这么顺势一甩,黑水溅了我们一裤子。 我一下子有点火大,赶在他们之前把拖把一扔,甩进了水池。 那几个男生看着突然横插一脚的拖把杆有点傻眼,顺着拖把发现了我,横眉竖眼就开始凶我:“你干什么?” “我还没问你们干什么呢?没看见都在排队啊?长不长眼睛?”我本来脾气也没多好,和他们争了起来。 阿芮这会儿反应过来了,扶了宁冉一把,又站到我旁边,也摆出一副很凶的样子死盯着他们。 那几个人虎着脸把水龙头拧到最大,伸手就要把我的拖把丢到一旁去,嘴里头还骂骂咧咧:“关你什么事?让一边儿去!” 我的拖把正好就在水龙头底下,他们一开水,很快就变得湿哒哒的。 眼看着他们要抢了水池边的位子,我干脆用力撬起拖把杆,往外一拉,水龙头里出来的水喷到拖把垛子上一反射,直接溅到他们脸上。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21 身后阿芮和宁冉可能是被我吓到了,下意识就拉着我往后退。 “我靠!”那几个人立马就炸了,也将拖把吸饱了水往外使劲儿一甩,我躲闪不及,衣服上被泼了好大一片。 原本在后面排队的邱梓诚却突然站了出来,抬起手里的拖把就往对方那边劈下去,几根拖把杆碰在一起啪啪啪直响。 阿芮一看形势不对,和我一起抄起拖把加入了战局,宁冉在一旁完全拦不住。 可以想见,最后当然是两败俱伤的结果。那几个人肯定没讨到好。我身上穿的毛衣弄湿了一大片,冰凉还带着毛刺儿,贴在身上又冷又痒。阿芮和邱梓诚也挺惨的,裤子鞋子还有脸上全是被对方甩的黑点子。 “可以啊你,”阿芮洗了一把脸,在邱梓诚背上重重的拍了一巴掌,“看在你今天这么猛的份儿上,以后我再也不叫你邱太监了。” 邱梓诚撅了噘嘴扬起了下巴,脸上却看得出来是挺高兴的。 宁冉拎着我的衣服一角,用手指摸了一下,眉头马上就拧了起来,掏出一包纸巾开始擦衣服。 我见她神色十分严肃,有点怕怕的不敢说话,只好低着头老实配合她给我擦衣服。 “阿嚏!”我揉了一下鼻子,还是有点痒。 宁冉听到动静,停下手里的动作,眉头一点都没松:“要是感冒了怎么办?回家叔叔阿姨又该说你了。” “诶!”我听她这话就急了,“别别别,你可别再咒我了!” 她也立马就想到了之前在我身上应验的那些话,脸色稍微放晴了一点,没好气地摇摇头,将纸巾塞到我手里。 “自己擦!” 第十一章 运气和缘分都是非常玄妙的东西,我原来是不怎么相信的,但是现在,也容不得我信不信了。 如果说别人可能命犯太岁,那我肯定就是命犯宁冉。 不知道她的“咒语”对别人管不管用,反正对我是非常有效的。 当天晚上回去我就发起了高烧,焉得像只瘟鸡一样,早早吃过晚饭就窝到了床上,捂了两床被子昏昏睡过去。我妈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收拾我,就已经被我滚烫的额头吓得心慌慌出门买药去了。 要知道,我打小体质就非常好,别的小孩儿一天天把吃药输液进医院当成家常便饭的时候,我除了疫苗连针都没打过。偶尔感冒咳嗽几声,过几天自己也就好了。还从来没有烧成这个样子过。 你就说她厉不厉害吧,随口一句话就能让我病来如山倒,不服都不行。 昏昏沉沉之间我还在想着,她怕不是神婆转世吧。 发烧的感觉可一点也不妙,整个人都头重脚轻的,脑袋就像一块被烧烫的石头,往外喷着热气,鼻腔里干燥又灼热,眼皮也比平时乏了很多倍,要费老大的力气才能勉强睁开一条缝。最讨厌的是全身的劲儿都被烧化了,四肢仿佛缺了骨头一样,只剩下酸痛的皮肉勉力支撑着。 我在半梦半醒间熬过了一整个晚上,到了第二天该上课的时候,依然没有多大的好转,全身乏力讲不出话,虽然能听到爸妈在我床边说着什么,嘴里却只能像刚破壳的动物幼崽一样小声哼唧。 这样的状态显然没有办法去学校上课。当阿芮和宁冉来家里叫我的时候,爸妈便让她们先走了。 万万没想到我第一次得到爸妈的允许缺课居然是在这样的境况之下。 我心里竟然还有一丝窃喜,想到可以不上课,不做作业,就觉得生病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非常的值当。连吃药都积极了起来。 尽管窝在被子里养病的滋味不好受,可是这样懒懒散散地放空自己不动脑子,还是很让我高兴的。这么一想,我甚至觉得因为发烧而流失的力气都回来了一大半,人也一下子就精神了起来。 等吃过两次药又捂出了一身汗之后,我的烧已经退下去许多,可以坐起来自己喝粥了。 午间放学回家吃饭的当口,阿芮和宁冉着家之前结伴过来看我。 我拥着两床被子,靠在床头,精气神儿也全都回来了。 “舒榆你好点没啊?”阿芮背着一个硕,站到我床边上,宁冉安安静静跟在她后面,看着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好多了,温度褪下去不少。刚刚还喝了一碗粥,比早上舒服好多。”我伸手摸了摸额头,“估计再吃两次药,明天起来就好全了。” “那就好。”阿芮笑嘻嘻地说道,又稍微往后退了一步,把宁冉拉过来,“呐。” 我看着阿芮的举动,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只是一脸的莫明。 宁冉被阿芮拉了一把,踩着小碎步凑到前面来,摸着后脑勺嗫嚅道:“那个,我不是故意的。”说完便抿着嘴抬起眼睛来看我。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22 我有点愣,随即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顿了一下也坑坑巴巴回道:“啊,没,没事。” 这确实也怪不到她头上吧。我心知肚明。 阿芮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们俩“客套”,笑得十分欣慰,像是做成了一件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我和宁冉都被她弄得有点不自在,不约而同转过去看着她,又笑着摇了摇头。 “你俩赶紧回家吃饭去吧,下午还上课呢。”我想到她们一放学就记得来看望我,心里实在暖暖的,“不然就在我家喝点粥?奶奶刚给我煮了一大锅。不对,这个太清淡了,你们下午一准儿得饿。” “不了不了,我爸他们差不多都该回来了,我得回家去。”阿芮摆了摆手,作势就要往外面走,“你好好再养一下午,明天一早我们来叫你。” 宁冉也跟着后退,“我们先走了,你歇着吧。” “诶!”我看着她们一溜烟跑了,伸出去的手又只好收了回来。 “真是……”我捂着被子不由地笑起来,突然就觉得自己还是很幸运的,有两个可爱的好朋友。 小孩子之间的感情总是很纯粹,能得到她们真诚的关心实在叫我高兴,发自内心的。 这样还是蛮好的。再次陷入睡梦前我这样想着。 我们家每天晚上七点都会雷打不动地开电视看新闻联播,这是我爸的习惯,渐渐的也成了我们全家的习惯,即便我并不太懂里面说的是什么。 晚上吃过晚饭之后我已经可以从被窝里出来了,被我妈裹了一件厚厚的外套,和他们一起挤在沙发上看新闻联播。 片尾曲响起来的时候突然大门被人敲响了。 老妈去开了门,看到来人之后十分惊讶:“宁冉?你怎么来了?” 我一听,赶紧两手往沙发上一撑,伸出脑袋往门口看。她中午不是已经来过了吗? 宁冉仰着脸跟我妈笑道:“阿姨好。”是她一贯在大人面前表现出的乖巧模样。 “快快快,你先进来。”老妈侧身把她让了进来。 宁冉又依次跟沙发上的爷爷奶奶还有老爸问过好。 “我是过来找舒榆的,她今天没去上课,我带了笔记,拿过来给她看看。有不懂的地方也可以问我,老师说今天讲的知识点都比较重要。”宁冉一边解释,一边目光就落在了我身上,手里头果然还拿了两本书。不用想,一本数学。 我心里头跳出来一个巨大的感叹号,倒吸了一口气。 老妈倒是瞬间就笑了起来,嘴里头还不住地夸她:“看你这孩子,替舒榆操了多少心。那真是麻烦你了。” “没关系的,舒榆是我同桌嘛,大家互相帮助。” 她还真是会睁着眼睛说瞎话,什么互相帮助,明明是她一直单方面对我进行帮扶。我自己听了都脸红。 我这下头都大了,万万没想到好不容易清静了一天,到了最后几个小时还是摆脱不了学习的追杀。 那边厢宁冉还在跟老妈搭话。 “本来应该放学后过来的。下午芮芮留了堂,我们回来得比较晚,就等到了晚饭后。” 我妈对着宁冉的时候可比对我慈爱多了,刚刚还跟宁冉和颜悦色呢,叫我的时候就已经板着脸了。 “舒榆你还呆着干什么!人家宁冉专门跑一趟过来给你送笔记帮你补课,你还不赶紧谢谢人家!” 宁冉背着手站在旁边,歪着脑袋勾起嘴角偷笑。 我被老妈这么一吼,立马从沙发上滚下来,讪讪地笑了一下,快步走过来拉着宁冉往房间里去。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我们进去说。” 宁冉被我拉着,还不忘回头跟我妈挥手:“阿姨你们继续看电视吧,我和舒榆到房间里面去讲。” 我心里忍不住腹诽起来,别人家的孩子可真是让人亚历山大。 房间的隔音效果不错,关上门之后根本听不见外面的电视声。我按亮了台灯,拉开写字台下面的椅子,趴在台上撑着下巴回头看她。 “我能歇一天吗?” “为什么?”宁冉把课本拍到桌子上,很自在地笑着,“发烧把脑子烧坏了?” 我懒懒地叹了口气:“我是个病人啊,生病的时候不适合学习,也不适合写作业。”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23 “你确定?那我现在出去跟阿姨说说?”她居然笑眯眯地威胁起我来,亏我中午还觉得她有点可爱,哼! “诶诶诶,你怎么这样啊。”我真是服气,搞得好像是她在求着替我补课一样,我是烧了哪门子高香才遇到这样的“好人”。 宁冉随手翻开了课本,觑我一眼,问得非常真诚:“你是榆木脑袋呀,不补课的话不怕跟不上进度?” 我被噎了一下,悻悻地哼了一声,心里也犯起了嘀咕,她之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呀,没有这么“凶”,要温柔许多。我有点被她这个样子惊吓到。 宁冉没回答,只是以一种“你自己领会”的表情冲我眨了眨眼。 我那时候还不知道,其实她从认识我开始就一直觉得我蠢兮兮的,并不是特别想搭理我。之所以还愿意跟我做朋友,完全是别无选择的情况下偶然爱心泛滥。跟我一样,她一开始也是为了应付宁叔叔他们。 “算了算了,也不是不能忍。”她原本只是当做逗小孩,结果发现我是真的人如其名有点像块榆木,时不时还闹点别扭耍小孩子脾气。好在心肠不坏,有点仗义有点冲动,虽然蠢但还是有救的。只是不能在人前表现出她的嫌弃。 连读书升学都不知道?蠢!居然想烧树叶玩火?蠢!八岁了还会尿床?蠢!以为生病就可以不用学习吗?蠢爆了! 主动来帮我补课也是因为“同桌本来就不够聪明,落下进度考差了要怎么办”。反正就我们两个人在房间里,除了我,没人知道她温柔乖巧的样子都是假象。至于会不会吓到我,我又会不会跟其他人告状,她才不担心呢,别人肯定更相信她。 我自知她说的可能是事实,只好撇着嘴老实待在椅子上。 “你要不要坐下来讲,椅子分你一半。” 我也没那么厚的脸皮让人家站着替我补课,便抬起屁股往旁边挪了一点。 宁冉这时候就一点也不跟我客气,还伸手拍了我一巴掌,让我再过去一些。 好在两个人都挺瘦,坐在一张椅子上也不会觉得挤,侧身的时候中间还有一条手臂那么宽的缝。 “你好好听着,老师说了都是考试的重点,你要是考砸了嘛……” “考砸了……怎么样?”我拿笔盖在书上划拉两下。 她把书脊在桌子上一磕,一脸正色:“这么蠢,那还是不要做我同桌了。” 我敢怒不敢言,吃了一肚子鳖。 嚯,聪明了不起啊。 第十二章 我和宁冉的关系似乎逐渐变得微妙起来。怎么说呢?看起来好像亲密了不少。起码在别人看来是这样的。 阿芮是最早发现的,不过她脑子里没有太多的弯弯道道,对此非常乐见其成。大家都是好朋友,关系更亲密了当然是一件好事。 我倒是也没有跟她多说什么。只不过每次看到宁冉在人前摆出一副温和乖巧的模样我都会在心里暗自发笑,等到人后再啧啧啧啧冲她瘪嘴。 就像怀揣着别人都不知道的秘密一样。连我们最好的朋友都不知道。 我们学校有一个传统,每个秋季学期都会以年级为单位安排一次生活自理周活动。在这一个星期里,大家从周日晚上开始就要住在学校,直到周五下午。期间只有周二晚上能回家,因为周三会安排整个年级去公园游玩,周二晚上可以回家准备出游要带的零食。 六个年级各自进行一个星期,轮到我们的时候已经是深秋快入冬了。 我和阿芮都非常喜欢过生活自理周,因为可以暂时离开家里,不用每天听爸妈唠叨。 在这一整个星期里,生活节奏会放得非常慢。由于需要花费大量精力去照看学生,连老师们上课都会变得比往常松散。 晚上吃过晚饭全班还会聚在教室里一起看电视,班里闹哄哄的,氛围却异常的温馨。 这是为数不多让我觉得上学有意思的时刻。 “你们说,到时候我们会被安排在邻近的床位吗?我想和你们一起睡。”前一个周五,班主任刚刚宣布了我们年级将要过生活自理周的消息,阿芮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幻想起来。 “看班主任怎么安排了吧,应该和咱们现在的座位差不多。”比起和别的不熟悉的同学睡在一起,我当然更愿意和她俩挨得近一些。 不过一切都取决于班主任。 要去学校的那个周日傍晚,我们三家人各自吃了晚饭,提着大包小包约好了时间一起出发。 学校在教学楼的顶层准备了一个很大的房间,以前是学前班的孩子们午睡的地方,里面摆满了钢架床,全都铺着一层老旧的木板。 被褥什么的都得自己准备。因为已经半只脚跨入了冬天,家长们准备了厚厚的寝具,有我发高烧的前车之鉴,他们生怕再出点什么毛病,全都给备齐了。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24 带着这么多东西自然是不可能步行去学校,即便居民区离学校很近,正常情况下走路十几分钟就到了。 我们三个俱都难掩激动的神色,从出门的时候开始就已经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了。宁冉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竟也一改平时的沉稳,满脸兴奋地东瞧瞧西看看。 学校的操场里停了不少车辆,全是家长来送孩子的。按理说平时这个时候,学校里应该是十分冷清的,哪里会像现在一样喧闹。一眼望去,几乎所有的家长都肩上扛着手里提着床褥衣物,身边跟着个上蹿下跳带路的孩子。 等爸爸们停好摩托车,我们三个已经冲到教学楼旁边去晃了一圈又折返回来了。路上碰到好几个班上的同学,他们都已经整理好了床铺,现在回教室里看电视去了。 “你们赶紧上去吧,楼上已经有好多人了。”他们指了指顶楼,撒丫子就往教室里跑。 我们也立马倒回去,催促起来。 “舒榆,你们去看看是怎么安排的?”上了顶楼找到划成寝室的那间屋子,走进去抬头低头全是钢架,也不知道哪个班睡哪块。 阿芮一听家长们发问了,便拉着我和宁冉从狭窄的人缝间钻了进去。原本床与床之间的过道就不够宽,现在又有不少人挤在里面铺床找床位,更是堵得水泄不通。好在我们三个都挺瘦,稍微使点力气还是能行动自如的。 “这儿!我找到了!”最前头的阿芮突然蹦了起来,一边跳一边大声喊叫着招手,“我看到我们的床位啦!” 我和宁冉循着她的身影找过去,果然看到了三个人的名字。 房间里每一排放着六张床,中间两条过道,将每一排分成了三等分,我和宁冉的床位在中间挨着的两个,阿芮在我的右手边,跟我隔了一条过道。 “哟,这不是挺好的吗,你们的床位都挺近,晚上睡觉前还能说说悄悄话。”家长们带着包袱好不容易挤了过来,看到床位安排之后也都松了一口气。我觉得其实他们比我们仨还希望能分到一起,可能是想睡得近一点比较方便互相照顾吧。 “太好了!我晚上可以翻个身悄悄地溜到中间,和你俩挨着睡!”阿芮已经笑嘻嘻地盘算了起来。 “宁冉啊,你最懂事了,这个星期就靠你看着她们俩了。”我妈也真是的,一边替我铺床一边还不忘跟宁冉叨叨,怎么说得好像我特别让人操心似的。而且宁叔叔他们都还在呢,这样把自己孩子托付给人家也不嫌没面子。 宁冉原本在和她妈妈一起整理被褥,听到老妈的话便也挺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应了下来,随即又瞟了我一眼,非常隐晦地勾勾嘴角。 我赶紧把脸撇到一边,装模作样将袋子里装的厚衣服拿出来,摆摆整齐堆在枕头边上。 要顺利把爸妈送回去真的挺困难。我们的床铺整理完之后就没有什么事儿了,可是三个妈妈都像有一肚子话没交待似的,把我们拎到墙边上,围成一个半圆形,絮絮叨叨说了好久。从早起穿衣保暖说到晚上洗漱盖被子,直到我们把这些事儿背得溜熟才算完。 我和阿芮有这种待遇也就算了,宁冉向来都不需要爸妈操心的,可是因为被大人们安排了要照顾我俩的重任,也被耳提面命了好长时间。 等到送走了爸妈,三个人都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摇摇头相视一笑。要想得到片刻的自由可真不容易。 我们维持着这股新鲜劲儿过了一整个晚上。 看完电视之后班主任领着大家去教学楼背后的空地上洗脸泡脚。食堂里的大叔大妈们已经烧了好多桶热水,就等着我们端着盆子去排队了。大家都是半大的孩子,突然脱离了家庭环境开始集体生活,和刚出笼的雀鸟没有两样,有人甚至端着水盆互相泼起了水,尖叫声嬉闹声不绝于耳,场面真是不要太混乱。 夜里空地上凉风嗖嗖,卷起裤腿站在热水盆子里简直冰火两重天,我们都被吹得一直哆嗦,为了站稳一点,三个人围成一个圆,互相搭着肩膀借力。 其实泡了脚也没多大的用处,热度并不能维持多久。泡好了再冲回顶楼的大寝室里,脚板早就被吹凉了,只能靠钻进被子里捂着。 我们一到楼上就赶紧把叠起来的被子扯开,卷成筒状,脚底下还要压起来,免得透风。卷好之后互相看看,果然都是一样的。 上百平米的房间里住了得有百来号人,都是我们这个年级的女生。男生们不住这里,学校另外准备了几间小一点的屋子给他们。 女生多的地方总是很热闹,关系好的几个人会围在一起谈笑,就算没有睡在一起,也会扯着嗓子喊话,有的干脆翻山越岭,从别人的床上爬过去然后钻进一个被窝,贴着耳朵讲起了睡前故事。 不过说着说着,就有人声音低了下去,过了一会儿就传来了抽泣声。 “这是怎么了?”阿芮从被窝里撑起来,往传来哭声的方向看了看,又缩回被子里问道。 她把她的被子搬到了我床上,非常不客气地霸占了一大块地盘,害我只能往宁冉那边挤,一个人横跨了两张床,屁股底下是拼在一起的床边,高低不平,硌得难受。 宁冉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回答说:“可能是突然离开家,有点害怕吧。” “那你呢?你也是第一次离开爸妈自己一个人在外面睡吧?怕不怕?”我和阿芮去年已经经历过一次了,因为太过兴奋,完全没有这样的感受。 “嗤……”宁冉有点骄傲地抬了抬下巴,仿佛我在说笑话,“有什么好怕的。” 我就知道她会这么说。 大概十点左右的样子,有值班的老师进来关了灯,让大家早点休息。 阿芮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没过几分钟就睡着了,传来十分平稳的呼吸声。 我在她们俩中间夹着,身子底下又是坚硬的床沿,就算隔着厚厚的棉被也还是觉得很不舒服,躺了很久都没有一丁点睡意。 为了强迫自己尽快入睡,我一直都闭着眼睛假寐。 不过睡意还没催出来,就被宁冉打断了。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25 “舒榆。”她凑得很近,声音压得很低,就在我耳朵边上。 我睁开眼缓了一下,把头转过去,也学她一样用很小的气声说话:“怎么了?” “你要睡觉了吗?” 我心想她在问什么废话,我都闭着眼睛酝酿这么久了当然是准备睡觉。 “嗯。” “不去上个厕所?”她又接着问,有一种循循善诱的味道,“你不怕又尿床了?” 嘿!你说这个人怎么就这么讨厌!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瞬间就炸了,瞪着眼睛冲她哼哼,要不是现在手脚都被被子束缚着,我一定要伸手去扯一扯她的脸出气。 “你烦不烦人啊,非要说这个。”我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黑灯瞎火的估计看不太真切。 宁冉居然还没完了,她往右边滚了一点,离我更近了。 “你去嘛,睡觉前上个厕所免得晚上起夜。”虽然没有灯光,但我居然有一种她正目光灼灼看着我的感觉。 “要是怕的话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诶,不对啊。我似乎反应过来了。 “等等,其实是你想去吧?” 第十三章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你。”面对我的反问,宁冉直接就否认了。 她干脆翻了个身平躺着,我侧头过去借着屋外走廊的灯光看她,似乎已经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在昏暗的光线下投射出大片阴影,如果不是偶尔的颤动,她整个人看起来倒是十分宁静。 我心知她这样就是不想搭理我了,便也收回目光合上眼准备重新开始酝酿睡意。平时这个点我其实已经进入梦乡了,但今晚由于心情比较激动,迟迟没能顺利入睡。 这个房间也许是平时不怎么打开通风,一直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木头味,闻起来不太舒服。闭上眼睛之后听觉比平时灵敏了很多,大家轻微的呼吸声和走廊上值班老师刻意放轻的脚步声都清晰可闻。 我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就跑马灯一样想东想西起来,眼前似乎出现了很多画面,断断续续的故事情节,搅得我心绪不宁,根本不能安心睡觉。尽管我一直给自己心理暗示,告诉自己要快点睡着,然而根本无济于事,反而越来越清醒。 更麻烦的是,小腹渐渐出现酸胀感,让我的意识亮起了红灯,愈加无法安然入睡。 我在心里长长的叹气,这真是一个尴尬又绝望的处境。而且居然又是拜宁冉所赐,如果她刚才不问,我也许不会分心去想这码事儿。 现在我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一直忍着,等明天一早睡醒再说,要么赶紧穿衣服下楼去解决。 一开始我选择了第一个方案,因为大晚上寒风瑟瑟黑灯瞎火的我怕得要死,并没有一个人下楼嘘嘘的勇气。教学楼的顶层是没有厕所的,我必须要走楼梯去下面一层才行。可是这么晚了,外面灯光昏暗,四周都静悄悄的没个人影,除了值班的老师偶尔会上来巡视一次,而且气温又低,打死我也不要一个人去。 原本我也以为我可以做到,然而闭着眼挣扎了十分钟后我就放弃了。越想越难受。 真是气死我了。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阿芮都已经睡得像只死猪一样了,我难道还能把她拖起来陪我下去吗?唯一的指望就是宁冉。 天人交战数次以后我终于放弃了,刷一下睁开眼,看向左手边的宁冉,卷着被子往她那边滚了半圈。 “宁冉,宁冉?”我做着夸张的嘴型,声音反而压得很低,几乎微不可闻。 她没什么反应,像是已经睡着了。我有点心急,仔细一看却发现她眼皮跳了一下,虽然这点动静一闪即逝,不过还是被我抓住了。 果然是故意装睡的。 我的被子卷得非常严实,翻身都很困难,更别说伸手去拽她了,只好像只虫子一样往她那边蠕动,嘴里也没放弃继续喊她。拼在一起的两张钢架床因为我的动作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动,令我不得不放缓移动的速度。 “宁冉!宁冉!”我得小心控制着自己的音量,否则大晚上把别的同学吵醒,那罪过可就大了。 我不泄气地凑过去喊了她好几声,总算是闹得她受不了了。 “干嘛?”她依然闭着眼,懒懒散散地小声应道。 还好她没睡着,我松了一口气。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26 “我,我想去嘘嘘……”这句话要说出口真是太难为情了,我羞得恨不得整个人都缩进被窝里。 “噗……”宁冉咧着嘴大笑起来,因为不能出声始终憋着一股劲干笑,裹成一整条的身子一直抖,原本闭着的双眼缓缓睁开,灯光一反射眼里全是晶莹的一片,她居然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我又气又急,但是迫于无奈,还要指望宁冉陪我一起下去,只能好声好气地讨好道:“你能陪我一起去吗?” 她倒是没有拿乔,身子左右一拱,双手一推被子直接坐了起来,“好啊。” “啊?”我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答应了,一时间有点愣。 “快穿衣服啊,你不是着急吗?” 她已经穿好了外套,准备翻身下床,回头一看我还窝在被子里边装蜗牛,便压着嗓子催促起来。 “哦哦。”我也扭动身子把被子扯松钻了出来,抓起搭在被子上的外套裹着自己。 我的鞋子还在我这一侧的床边,只能弓着腰小心翼翼从阿芮身上爬过去,汲着棉拖招呼着宁冉溜出了房间。 一到门口我俩就被掠过的冷风冻得一哆嗦,同时缩起肩膀把外套裹得更紧了。不过因为下面都只穿了一条纯棉的保暖裤,依然会透风,所以热量散失很快。我俩不自觉就靠到了一起,企图从对方那里获取一丁点温度,互相帮忙挡着从对方一侧袭来的寒气。 “嘶……好冷啊。”我往手上呵了呵气。 “冻死我了。”宁冉的脚步又快了一些。 许是刚才已经巡视结束了,我们一路上并没有碰到值班的老师。整段路上只有我们两个。 一般来讲,学校晚上是没有什么人的,所以楼里的灯光也不会特别亮堂,隔老远才有一盏发黑的灯悬在墙边,勉强能看得清前面的路。 宁冉分明比我还着急,抢在我前面嗒嗒嗒往楼下冲。说好的是陪我下来,结果成了我在她后面跟着,还得一直招呼她慢一点。我估计要不是因为太黑了,她肯定早就抛下我一溜烟先到了。 出了寝室我也不担心会吵到别人了,开始用正常的音量说话,这一路才显得不是太冷清。 “我要被冻僵了,腿肚子都在颤抖。”走进去的时候我伸手搓了搓胳膊。卫生间里太空旷了,我的声音一直在回响,听着怪渗人的。 宁冉回过头戳我一下,非常干脆地让我赶紧闭嘴。 “舒榆你嘘嘘的时候能安静点吗,能不能别说话?” 这我可真是太冤枉了。 “厕所里的灯是声控的啊,我不说话它就灭了。” 说完我就没再开腔了,宁冉也没说话,多半是不相信我。不过我是真没骗她,过了大概半分钟,我们刚准备打开隔间的门出来,头上的灯一下子就熄了,墙面地上全是古怪的影子,给我们吓坏了,赶紧嗷一嗓子把灯喊亮。 我冲着还在轻抚胸口的宁冉耸耸肩膀摊开手,无辜地说:“你看吧,我没骗你哦?” 解放了之后瞬间感觉自己浑身都轻松了不少,走起路来也连蹦带跳,虽然吹风的时候还是会牙齿打颤,不过一想到马上就能重新回到温暖的被窝里,心中就充满了力量。 我一边搓手一边往宁冉身边凑,刚刚洗过冷水,十指都是冰凉的。 “诶宁冉,你有没有听他们讲过,说是咱们学校厕所尽头死过人?”我突然想到了以前从班里同学那里听来的八卦,有些神秘兮兮地问她。 正好我们路过的那个地方灯泡有点旧了,时亮时灭,非常符合恐怖片的氛围。 宁冉听到我的问话脸色一白,直接把冻得和冰块似的爪子伸到我领口,阴测测地威胁我:“舒榆你找揍呢?不带这么吓唬人的。” 天地良心啊,我才没有打算吓唬她呢,我自己都怕得不行,只是刚好想起了这么一遭就随口问了。 据说每个学校都有一个关于厕所的传说,并且基本上都是和恐怖故事联系到一起的。我们学校也不例外,从我一年级进学校开始,就已经听过很多个版本了,还曾一度信以为真。 不过宁冉的反应倒是告诉我,她肯定也很害怕。 我的猜测在不久之后就得到了证实。那年头网络并不普及,看片还得去影碟店租回来。我们三个人某天心血来潮租了一盘林正英的僵尸片偷偷凑在一起看,阿芮一个人看得兴味盎然,我和宁冉则各自抱了个布娃娃躲在阿芮背后哭唧唧,好不容易挨到片子结束,在我俩的强烈要求下又放了一集神奇宝贝来洗脑,那天夜里才算是没做噩梦。 “嘿嘿。”我把宁冉的手从我领口拿开,反倒被她攥住了。 我细细一看,她的神色不大自然。 “你是不是也挺害怕的?”我有点想笑。 宁冉眉头一皱,在我掌心掐了一把,就是死不承认,“你怎么话这么多呢?” 我自觉猜得八九不离十,心里有了底,便也偷笑着闭了嘴,提速往楼上跑。 这回我没有从右手侧上去,因为不想再从阿芮身上翻越,直接尾随宁冉去了她那一边,抢在她前面爬到床上缩进被子里。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27 阿芮显然睡得非常香,已经四仰八叉把被子筒给拆了,之前被束缚起来的手脚也不老实地摆开了,几乎把我的床给占满了。也幸好周叔叔他们给她准备的被子特别大,才不至于把手脚露在外面冻着。 我刚刚把脖子四周扎严实,免得冷空气灌进去了,屁股上就被踹了一脚,不由自主往旁边滚了一圈,顺带撞到了宁冉。 “……” “看来今晚我的床是被霸占了。”我低声喃喃。 宁冉果然聪明,一听就明白我的意思,似乎也是可怜我,并没有出声反对,反而往旁边挪了一点。 我也没客气,顺势就安稳地平躺而下,不多时,苦等不来的睡意终于找上了门。 第十四章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阿芮给压醒的。睡梦昏沉间突然感到自己身上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压住了,勉强掀开眼皮瞟了一眼,发现腰上横着一床被子,看着像是阿芮的。 她的整个下半身卷着被子横跨了我,膝盖以下搭在宁冉身上,然而腰部和头部又非常诡异地向枕头方向弯曲,呈现出一个大号的伞柄。 凭借着周围安静的环境来判断,现在应该还没到起床的时候,我便伸出手拍拍她的被子,咂咂嘴打算继续陷入睡梦中。 由于刚才已经醒过一次了,我脑子里崩了一根弦,也不敢睡得太熟,就怕睡过头了错过起床的时间,意识一直在睡梦与清醒之间浮沉。 耳边渐渐传来窸窣的响动,看来有的同学已经起床了。我能听到她们哑着嗓子说话的声音,然而身体却动也不想动,脑子里也一片混沌,能多睡一分钟算一分钟。 我正朦朦胧胧地游离在梦境中,身下突然感觉传来什么动静,耳边炸起“咚”的一声,像是重物砸在了床板上。 枕头边气流涌动了起来,应该是旁边有人一下子起身了。 我伸手揉了揉眼睛,感觉眼前仿佛蒙了一层纱布,迷迷糊糊看到宁冉弓着背坐在床上,脑袋低垂着,似乎还没回过神,再朝下面一看,她原本和床沿平行的腿已经悬了小半在外面。 “你干啥了?不睡了啊?”我边打呵欠边问道。 宁冉捂着额头一脸快要炸毛的样子,“被芮芮踹了一脚,直接把我从梦里拽出来了。” 说完她便愤愤地一巴掌拍在阿芮的被子上,正好拍到了被子底下裹着的腿,发出一声闷响。 “嗯……嗯?”阿芮挨了重重的一下,两条腿条件反射一样弹起来,又自由落体砸了下来,我来不及缩成一团,直接被她砸在身上。她居然还好意思一脸坦然地噘着嘴嘟囔,连眼睛都没睁开。 我龇着牙推了她一把,黑着脸凑到她耳朵边上喊了一声:“阿芮!起床了!”仅剩的一点丁睡意也被她弄没了,既然我自己睡不了,当然也不会让她安稳地睡下去。 阿芮皱着眉挥了挥手把我拍开,转了个身不理我。 宁冉显然也不乐意让阿芮继续一个人睡着,跟我使了个眼神,我们俩都一手拽着阿芮的被子,另一只手伸进她被窝里摸索起来。同是被阿芮吵醒的难姐难妹,自然是要同仇敌忾的。 刚刚我们的手已经在外面晾了几分钟,温度早就降下去了,乍一下摸到阿芮的身上,冻得她不住地翻滚起来。 “等,等一下。”阿芮终于委屈巴巴地挣了眼,卷着被子翻身坐起来,“干什么呀你们,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嘛。” 我和宁冉都不管她,自顾自穿起了衣服,正巧值班的老师进了房间,敲了敲木门,双手拍了两巴掌,招呼大家赶紧起来。 房间里顿时就热闹了,起身时床铺的嘎吱声,穿毛衣时静电发出的噼里啪啦,还有放开了嗓子喊同学起床的声音,在房间里交织汇集。 余下还没起的同学被吵得不行,也都懒懒散散靠坐在床头,睡眼惺忪地缓起了神。 阿芮磨磨蹭蹭穿好了衣服,跟着我们端起洗脸盆下楼去洗漱,嘴里头还一直嘀咕,埋怨我们不让她睡到自然醒。 我俩懒得再跟她说什么,把她甩在后面就进了水房。 清晨的水更显得冰凉,一进嘴里就像灌了一口冰渣子,冻得脑仁直跳,想不清醒都不可能。 等到刷了牙洗完脸,脖子以上的部分都已经冷得不行,脸色惨白,两只手却通红一片。风一吹,能直接崩成一块。 我们一路哆嗦一路小跑着冲回大寝室,把盆子往床底下一塞,就把手夹到胳膊底下捂起来。 四周环视一圈,发现大家都差不多,有些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互相依偎着取暖,个别冷得受不了的干脆翻找起了衣服,又加了两件在身上。 我扒拉出来一件更厚实的外套,换上之后果然好多了,原地跳了两下,感觉自己立马回了血,非常满意地拍拍衣服下摆,招呼她俩:“你们要不要换衣服?不换的话咱就去教室吃早饭吧?” 阿芮重新套了一件毛衣,这会儿脑袋刚从领口钻出来,左右一拉一扯,整理停当。 “我差不多了。”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28 “那走吧?”我弯腰抓起床头扔着的红领巾,掀起帽子就要往脖子上套。 “诶,你们这就下去了?头都没梳。”旁边传来一句含糊的喊声。回头一看,宁冉一只脚跪在床上,左手握成一圈捏着拢在一起的头发,右手攥着一把小梳子正从额头往后划拉,嘴上还叼着一根橡皮筋。她的脸上又带着那种微妙的笑意,如同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样。 我和阿芮对视一眼,又摸摸头顶,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呢。我原本扎起来的马尾已经有些松散,睡了一觉起来发圈已经往下滑了两三公分,只要轻轻一扯,就会变成披头散发的疯子。 阿芮就更不用说啦,虽然她妈妈很有先见之明的带她去把头发剪短了,不需要扎起来,可是她睡觉不老实总爱到处乱滚,再加上穿毛衣的时候被静电吸得四处乱飞,整个脑袋就像炸了一样,左边塌一块,右边又支愣几根,瞧着特别逗。 “哦……”我把手里的红领巾塞到嘴边用牙咬着,一手抓着还没散开的头发,另一只手取下发圈套在手腕上,胡乱地用手顺了几把就要重新缠起来。 宁冉刚把自己收拾好,抬头便看见我这么敷衍的动作,摇摇头叫住了我,拿着梳子侧身打了几个滚,翻到我和阿芮这一侧的过道边,把我握着头发的手拍掉。 “你怎么就这么懒?连头发都不会梳。” 我把嘴里的红领巾扯下来,虽然不服气,但也不敢梗着脖子,因为我的头发在她手里攥着呢,稍微动一动就扯得头皮生疼。 “这样方便呀。” “你去年该不会就是这么弄的吧?”宁冉放轻了动作,扶着我的脑袋细细地梳理起来。就算背对着她,我也知道她一准儿嫌弃得不行。 “去年舒榆压根儿没打算梳头,周日来的时候还好好的,第二天就快散了,要不是周二晚上回了趟家阿姨给她重新梳了一下,估计她早就成了疯婆子。” “噗……”背后突然震动起来,显然笑得挺开心。 我这还没开口呢就被阿芮抢先拆了台,气得我皱起脸一直冲她略略略。 “阿芮你可别说我,咱俩都差不多。要不为什么今年你要把头发给剪了,可不就是因为这个嘛。” “再说了,你看看大家,不都是这样的吗。”我的眼珠往旁边转了转,示意她俩看看别的同学,确实也没几个人好好打理过头发。大家年龄都摆在这儿,自理能力基本上半斤八两,能吃饱穿暖就差不多了。 “站好了,别说话!”宁冉拍拍我的肩,低声喊了一句。 “诶诶,你别抓了,越抓越乱。”阿芮手上也没有梳子,仗着自己头发短,想直接用手抓两把捋顺,不过因为头发带着静电,飞得越发乱了。 “宁冉你看她,像不像鸡窝?”我咯咯咯笑了两声,正得意着呢,宁冉从我手里抢走发圈,还不忘吐槽我俩。 “你们谁也没好到哪里去。” 宁冉帮我扎好了头发,又招呼阿芮半蹲下来,小梳子在她头顶飞舞,没两下就把鸡窝变成了蘑菇,看着顺眼多了。 我着实有些佩服,把红领巾往脖子上一套就凑过去围着阿芮打转。 宁冉的余光分了一点出来瞟我一眼,嘴上立马闲不住了,又叨叨起来:“舒榆你能不能好好弄弄红领巾啊,都散成什么样了,扯了重新系一下。” 我心说她怎么事儿这么多,但仍旧听话地低头去看了看,刚才为了套进脑袋里,红领巾已经被我扯成了一个圈,现在松松垮垮挂在胸前。 “咳咳,我,不会……”平时都是爸妈帮我打好结,我只要套到领子上左右一扯就可以了。毕竟我那时候只会打死结,系上就拆不下来了。 “哈哈哈哈,你看我!我会!”阿芮非常嘚瑟地秀了起来,完全不管我赧然的样子,似乎完全忘记了一分钟之前刚刚被我嘲笑过。 “……”宁冉很有些头疼地抿了一下嘴,伸手扯了我的红领巾,三两下拆开,又把我的外套帽子翻起来,跨了一步贴到我面前把红领巾从帽子底下穿过来,左右手交叉几下,飞快地系好了。 “难怪阿姨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你这样还怎么生活自理啊……” 阿芮死咬着牙在旁边科科科地笑。不就是比我多会一样嘛,有什么好得意的呀。我撅起嘴跟阿芮斗气。 一直到我们坐在教室里打早饭我都还忿忿不平。 “喏,这个给你。” 我刚喝了一口热粥,盘子里就多出来两块蛋白,看起来似乎还冒着热气。 “你看着我干什么?赶紧趁热吃啊。”宁冉往嘴里喂了一口蛋黄,又舀了一勺白粥喝下去。 “为什么我要吃这个……”我伸手戳了戳蛋白,弹性还蛮好的。可惜我不爱吃这种没什么味道的东西。 宁冉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非常正经地说:“我爸说鸡蛋营养高。为了长个子,免得被我甩太远。” 我一时语塞,只能低头默然。也就这么几个月的功夫,她居然就比我冒了一个顶,高了好几公分,都快赶上阿芮了。我现在成了三个人里面最矮的那一个。 “哦……”想到她也是一片好心,我不好拒绝,只能一口气塞进嘴里,整个口腔都是滑腻的口感,好不容易咽下去,赶紧夹了一筷子榨菜缓一缓。 “那为啥不吃蛋黄……这个不好吃。” 我感觉胃里全都被蛋白填满了,堵得难受,吃得我脸都皱成了一坨。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29 宁冉咬了一口花卷,转过来弯起眼睛笑:“因为我不爱吃蛋白。” “??” 我感觉昨晚一起嘘嘘建立起来的情谊在刹那间就倒塌了。 第十五章 自从生活自理周之后我妈俨然已经在心里给宁冉打上了“靠谱”的标签。 “这孩子可比你们懂事多了,平时多跟着人家学学。”她语重心长地叮嘱道。 我妈估计原本不指望我在那一个星期里能过得有多好,所以当周末回家见到我打理整洁,还得知我学会了扎头发,顿时喜出望外高兴坏了。 班主任很快就发现宁冉有这项技能,立马把她抓去做帮手,替别的同学梳头去了。所以宁冉一下子忙了起来。为了完成家长们的嘱托,让我和阿芮能够自力更生,她威逼利诱(嗯,主要是对我)并腾出时间教了我俩怎么扎辫子,后面的几天都是我们自食其力的。 这算是那一次生活自理周唯一的意外收获。她原先还想教我系红领巾来着,不过这个我是怎么学都不会,多次尝试后她就彻底放弃了。 总而言之,宁冉可以说是不辱使命,因此在家长们心中树立起了越发可靠的形象。 到了第二年夏天,当我妈计划要送我去学游泳的时候,她想到的第一个陪练伙伴就是宁冉。 “你去不去学游泳?”某天午饭时老妈突然放下筷子问道。 我愣了一下,却并不犹豫,小鸡啄米一样连着点了两下头:“去啊!” 每年夏天在泳池里看到别人一个猛子扎下去,我都羡慕得不行,然而苦于没有人教我,只能泡在浅水区抱着游泳圈胡乱划拉两下。现在可算让我逮着机会了。 老妈略一沉吟,又补充说:“我呢是这么想的,现在不是放暑假嘛,你们三个经常都在河边上玩,万一哪天不小心掉下去了,会游泳的话就可以自己游回来。宁冉性子比较稳当,人又聪明,你跟她一起学我也放心。到时候叫上阿芮一起,给你们三个都报上名。” 我听得在心里暗自发笑,说实话,跟宁冉一起我自己也更放心,怎么说也会比老妈好一点吧。老妈其实偶尔有点大条,并没有她自己想象中那么靠谱。 这回可让我抓着机会说道说道了。我端起碗遮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盯着老妈,故意摆出一副轻描淡写实则是“秋后算账”的样子,“那挺好啊,等我学会游泳,就不担心会被淹了。” “妈你记不记得前两年,我五岁还是六岁的时候,有一回你带我去泳池里游泳,就在旁边体育中心的儿童池,那池子水也不深,还不到一米。我的游泳圈突然从身上滑掉了,整个人重心向后翻滚一圈脑袋淹在水里,呛了好几口水差点断气,要不是拼命挣扎的时候抓到了游泳圈撑了一把浮出水面,估计你就见不到我了。” 就算已经过了二十来年,我都还记得当时的情形,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恐惧。 老妈扒了一口饭,随即愣了一下,脸上的笑迅速僵住,似乎在脑海里搜索什么,“我怎么不记得了?” 果然,我就知道。 “你在离我五米远的地方看报纸,根本什么都没发现。” “居然有这么回事?”她似乎完全不敢相信我曾经当着她的面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现在被我这么一提好像挺心虚,忙不迭说道,“那真得赶紧的,这个暑假就去学,一定得学。” 说完后又露出一种略带得意的表情。 “你看吧,我这个决定是不是很明智?” 我抿着嘴干笑,说不出话。理都让她占完了,我还能说点啥? 如果是和宁冉一起下水……我想了想,她起码会帮忙叫一下救生员吧。 老妈很快就说动了宁冉的父母。当然啦,也和阿芮的爸妈商议过,只是阿芮嫌弃要早起训练太困了,她起不来,撒泼打诨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并且她还两眼汪汪握着我们的手,一再表示希望我和宁冉能够好好学,今后她的命就交给我俩了。 我前一秒还对此嗤之以鼻,转脸就拍着胸脯满口应下。等学会了,我也是有本事的人了。 至于宁冉,这种能多获得一项技能的机会,她怎么会错过呢。 家长们很快就替我们报了名,每天早上九点到十一点,在离家十分钟路程的体育中心接受训练,二十天的课程,包教包会。 然而我的新鲜劲在第一天就已经被消耗光了,甚至隐隐的有些后悔。天晓得当我早上九点就全身泡进冰冷的水里练闭气的时候心情有多崩溃。虽然天上太阳高高挂起,晒得人头晕眼花,可是身体一旦接触到水,立马就有一种在过冬的感觉。简直和那句广告词一样,透心凉,心飞扬。 跟我想象中的学游泳可一点也不一样。 “你该不会想打退堂鼓了吧?”宁冉在我旁边的那个跳台上趴着,正在练习教练刚刚教的蛙泳腿部动作,两条细杆子一样的腿有规律地摆动着,看起来学得十分认真。她的身量比一年前长了不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把我甩在了身后。即便我已经很努力地在追赶,依然矮她半个头。 我也整个人匍匐在跳台上,下巴磕在粗糙的台子表面侧过脸去看她,唉声叹气道:“唉,我就应该和阿芮一起在家睡懒觉,为什么要来受这种苦。” 宁冉收了腿跪在地上,双手撑着跳台,喘口气歇一会儿,“你还是好好学吧,不然像阿姨说的,万一落水里了谁去救你啊。”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30 我瘪着嘴抬起眼皮懒洋洋地瞟她,“这不是还有你嘛。你总不会见死不救,是吧?” 大家认识快一年了,我自认还是能摸到一点宁冉的脾气,尽管有时候嘴上嫌弃两句,可到底也是个容易心软的孩子。 “少来,谁要管你。”她嗤笑一声,可看起来显然挺受用,接着又别过脸继续练习。 我们在水里哆嗦了好几天,分别学了手臂和腿部的动作,靠着浮板借力也还是能在一米三的池子里扑腾两下。 这倒是让我有了一些成就感,不再愁眉苦脸不想下水了。回家之后跟阿芮吹嘘起来也是眉飞色舞,然而没得意两分钟就被她嘲笑起了身上晒出来的泳衣印子。 我们的教练虽然是女的,脾气却一点也不软和,只要她脸一黑,培训班里的同学就没人敢出声了。 第一天上课的时候教练就说了,她不让上岸的时候我们就一定不许上岸,就算天上打雷下雨,也得在水里泡着。 这不是,早上还不到十点呢,头顶的天已经盖上了乌云,轰隆隆炸着响,稀稀拉拉的雨点子往下落。我们一群二十来个人缩在池子里,一个个都抱着胳膊直发抖。可不巧的是正赶上池子里换水,出水口不停地往大家腿上冲凉水,温度比原本的水低很多,这感觉别提多酸爽了。 教练在岸上看着,凶神恶煞就是不松口。好不容易熬到天上出现了闪电,雨也下密了,这才大发慈悲放我们上去。 我爬上岸后不停地原地跳跃,试图让自己暖和起来。 转头一看,旁边的宁冉已经冻得不行了。她本来皮肤就白,这下更是面无血色,连嘴唇都有点发紫了。凑近了一听,牙齿都咯咯咯直打架。 我搓了搓胳膊,冲到椅子旁边把大毛巾抓起来往身上一甩,又跑回来把她裹起来。 “你赶紧擦擦水。”即便隔着两层毛巾,也能感受到她身上不断往外渗的寒气,“估计一时半会儿是不能练了,我们先到棚子下面休息一会儿。” 我抓着她回到棚子里头,并排依偎着在长凳上坐下来。耳旁全是她呵气的声音。 “希望这场雨下得久一点,下到下课的时候,今天就不用继续练啦。”我只露出一颗头在毛巾外面,望了望灰蒙蒙的天喃喃自语。 宁冉可能是被冻傻了,盯着水面不作声,额前湿透的碎发挡住了视线也不知道拿手拨开。我突然有一种她挺娇弱的错觉,像是脱去了一层盔甲,便放开了胆子凑过去贱兮兮地往她额上吹气。 可是天不随人愿,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我正玩得不亦乐乎,教练“嘟嘟”吹响了哨子叫大家集合,宁冉也被惊醒,一下子回过神,转过来假装很凶地瞪我一眼。 “集合!”说完她便扔下毛巾朝教练走去,也不等我。 “今天呢,你们要到一米五的池子里试一试。”我刚走过去教练就开口了,手上还拿着一块正方体带绳扣的厚泡沫,“你们要是谁怕,可以穿上浮球再下去。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每个人都得来,谁也跑不了。” 听到一米五的时候我腿就软了,平时游一米三的池子虽然也几乎能漫过头顶,可是起码脚能踩着池底,稍微踏实一点。可一米五的池子啊,我一跳进去脚底下都是空的,怕是能吓死我。能不能对小个子友好一点! “你要那个吗?”我用手肘靠了靠宁冉,小声问道。 “不用了。”她走到池边捧了点水拍在身上,调整好后便下了水,看起来还非常自在。 我肯定是没有这个胆子的,只好踩着小碎步凑到教练跟前领了一个浮球套在身上。 有不少学员都跟着下去了,在池子里头扑腾起来,宁冉也摸到了门道,有模有样地游了几米。 我畏畏缩缩站在池子边上,头晕目眩,就是不敢抬腿。 教练见我太墨迹了,开始催我:“还站在上面干什么?赶紧跳啊!你带着浮球又不会沉下去。” 我没办法,又往前挪了五公分,脚尖几乎已经挨着水了,吓得我赶紧又退了半步。 这下教练忍无可忍了,直接从背后踹了我一脚,我像一颗zha蛋似的砸进了水里。 入水的那一刻我真的以为自己就要死了,脚下除了轻柔的水流再没有别的东西,完全不能支撑起我。水面已经没过了我的鼻子,耳朵鼻腔都被池水占领了,眼睛为了避免进水被迫紧紧闭起来,牙关也死命地咬着。并且由于水的压力作用,咽喉像被谁掐住了一般,根本无法喘息,胸口也闷得如同压着千块巨石。 心中因为惊慌更是只能无措地让双手四处乱抓,想要尽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我确实也抓住了。 慌乱中我碰到了一条手臂,知道了旁边有人,下意识就想要更牢固地攀着人家,于是不假思索地两只手朝着那个人挥舞过去,一只手抓住了那人的肩,另一只手拽住了泳衣。 对方挣扎了两下便放弃了,我借着这个机会把头完全露出水面,赶紧睁开眼。 宁冉一副要揍人的表情看着我,泳衣的肩带都被我扯了一半下来了。 我顿时有点心虚,但转念一想,活命最重要啊,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双手挂到她肩上,嘴角一拉就假装要哭。 可以说是非常不要脸了。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31 第十六章 我敢对天发誓,除了一片雪白的皮肤我什么也没看见。九、十岁的小屁孩,都还没有发育,平板一样的身材,我就是挂在她身上也看不出来什么呀。 就算我一不小心把她泳衣肩带扯下来了,还差点因为挂在她身上的时候用力过猛把两个人都拖得沉进水底,那也不用直接对我使用冷暴力吧? 跟她讲话爱搭不理,面对面的时候就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可让我憋屈得不行。 宁冉不高兴,我自己也憋闷。明明我都道过歉了,干嘛还要这么计较。 本来以前早上是她下楼来找我一起去体育中心练习,扒衣事件之后她就不来找我了,得让我上楼去请她。当着宁叔叔他们的面还一副亲亲热热好朋友的样子,一出门立马就当我是空气。 大人们自然是没有发觉我们闹了别扭,我也不可能告诉他们。唯一的倾诉对象就只有阿芮。 然而周斯芮这个毫无同情心的家伙,吹着电扇吃着冰棍瘫在她们家沙发上听我诉完苦之后,一激动差点让冰棍给呛着,咳了老半天才缓过劲来。 “哈哈哈哈,你说什么?你差点把冉冉的泳衣给扒了?”她咳得满脸通红,眼睛却像被八卦点燃了一样冒着精光。 “没有那么夸张好吗!明明就只是把一边肩带往下扯了那么一丢丢!而且并没有影响到整件衣服的完整性啊!”我舀了一勺西瓜塞进嘴里,愤愤地说道。 “我都说了不是故意的,当时情况危急嘛,我怎么知道旁边的人是她,我只是想抓点什么帮我浮在水面上而已。谁让她自己凑过来的。” 阿芮嬉笑着伸腿过来踹了我一脚,呛道:“你这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吗?人家好心好意捞你一把,结果差点被你在大庭广众之下把衣服给扒了。这也就算了,你一露头就把人脖子给抱着往水里拖,冉冉没被淹死也快被你给勒死了吧。” 我横她一眼,稀里哗啦塞了满嘴的西瓜,沁人心脾的凉爽与香甜在口腔里蔓延,多少抚慰了我的情绪。 阿芮又一脸贼笑地凑过来,贴到我眼皮子底下。 “你干嘛?”我被她吓一跳,拿手背擦了擦嘴角边的西瓜汁,身子往后退了一点。 “我好像听冉冉说过,要是看了什么不该看的,容易长针眼。”阿芮死盯着我的眼睛,“你现在还没有。可千万小心点。” “我呸!能不能想我点儿好的?!”我一把把她的脸推开,埋头将西瓜子吐出来,又抬起头来瞪她,“再说了,什么叫不该看的?不就是比我白了点吗?说得好像我稀罕似的。” 阿芮摇头晃脑继续笑,“你行了啊,要么你去哄哄她,要么你就受着,也许过两天就搭理你了。反正我是不会去帮你说什么的。要换了是我,当时就拎着揍你一顿了,或者也顺手扒了你的泳衣大家扯平,哪儿还等得着上岸再算账。” 我听进去了阿芮的话,接连的两三天都特别老实,宁冉指东我不敢往西,让我递水绝不敢装耳背。由于鄙人嘴拙,实在不会哄人,一切都只能依靠行动来表达。 而宁冉也完全没想过要跟我客气,开始指使我做各种事情,还仗着我要赎罪的心态强令我每天去找教练借浮球,自己背着往深水池里跳,游上一个来回。 拜她所赐,我进步神速,不会一站到深水池边上就腿软了。 可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人比人气死人。 当我好不容易能够不借助任何工具磕磕绊绊游完五十米,宁冉早就一个猛子扎下去劈波斩浪了。路过我旁边泳道的时候还要故意放慢速度,转过来冲我挤眉弄眼。 好在我早就习惯了被她压一头,心态已然放平,只假装不服气地伸手在水底下戳一戳她,还她一个鬼脸。 然而鬼扯的是,最后一天结业回家,我居然就真的长了针眼,眼角红肿又痒得难受。去找大夫看了,说是泳池的水不太干净,被感染了,给我上了药敷了白纱布,直接弄成了独眼龙。 从诊所回去之后我在家里躲了好几天,可也没躲过上门来蹭吃蹭喝的宁冉和阿芮,不出意外又变成了笑料。 宁冉许是感到出了一口气,笑完之后就又恢复了和颜悦色的样子,还自告奋勇要去陪我换药,我连不字都没来得及说,就被老妈迭声的“好好好”给卖了。 回头一想吧,反正我出糗的次数多了,也不差这么一回,还怕给人看吗?倒是也就心安理得,揪着宁冉的衣服后摆每天跟着她去诊所换药。没几天就好得七七八八。 眼见着又一个冬天快要过完了,我因为学游泳被晒黑的肤色差不多也捂回来了,身上的泳衣印子几乎淡得瞧不出来,重新恢复了白白嫩嫩的样子。 这个学年开始我们就要学着写作文了。语文考试中作文占了三十分的比重,可以说是绝对的大头。 然而新学年的第一次考试,我就因为作文写得太糟糕,分数比以往低了十几分,被班主任叫了家长。 由此导致我对作文产生了心理阴影,每次写作文的时候都头疼不已。 当接到新一周作文课的任务之后,更是忍不住连连哀嚎。 语文老师这回布置的题目是《我的同桌》。其实说起来这在小学生作文命题里面是非常常见的,几乎每个人都写过这个题目。 前面说过我们班主任有个爱换座位的习惯,可不知怎么的,自从上次排了座位之后班上就没动过了,所以现在我和宁冉依然是同桌。 那么问题就来了,我一面担心宁冉会在作文里抖出各种我的笑料,另一面也担心我写不好,她会认为我在破坏她的形象。 真是难煞我也。 周末两天我在家里抓耳挠腮斟字酌句,写两句删一句,好不容易才凑出来四百字,交上去之后仿佛扔掉了一个大包袱。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32 我敢打包票,这是我写得最有真情实感的一篇作文了,从头到尾把宁冉给夸了一通,已经尽我所能写得朴实又诚恳,她一定会满意的。 比起我写的她,我更好奇宁冉写的我是什么样子。按照老师平时教的方法,写人物的时候要挑选一两件具有代表性的事件来详细描述,宁冉知道我那么多事情,我怕她要是心血来潮选了一两件我出糗的,那我就彻底没面子啦。要知道我们语文老师最喜欢她的作文了,每周课上都会把她的那篇选出来当范文在班上念。 所以当作文被批改好发下来后,我便凑到宁冉跟前笑得非常谄媚,伸长了脖子想看看她都写了些什么。 “想看啊?”宁冉笑眯眯地攥着作文本在我眼前晃了两下,我想伸手去够的时候她就又立马收回去。 “想。”我眼巴巴地盯着她,点点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我如此乖巧的模样给打动了,宁冉眼珠子转了转,挑起眉毛,视线瞥向我的作文本,开口说道:“那就交换。” 我自认把她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写作技巧不够那我就靠感情来凑嘛,虽然平时嘴上跟她瞎咧咧,但我心里还是挺服气的呀,流露到作文里那可就是真挚的表达,我自己都被感动了。 希望她看了以后不要太得意,还是继续保持为好。 我仿佛占了什么便宜似的将自己的作文本递给她,又赶紧把她的本子抽走,直接从中间开始往后翻,找到了最新的那一篇。 嚯,分数挺高呀,二十九。几乎可以看做是一个满分了。 通常语文老师是不会直接打三十分的,因为总觉得还有一分进步空间,要大家继续努力。 我捧着本子的手瞬间就激动了,凭着这个分数就知道这一篇写得非常合老师的意,估计等会儿课上又会拿来作范本。 视线从分数上掠过,我心慌慌地看起了内容。 前面不例外的都是外貌描写,宁冉相当给面子地吹嘘了我一番。写了我又黑又亮的头发,尾部上挑的桃花眼,还有小巧尖细的下巴。内容基本上属实,可我看得有点脸红,总觉得自己并没有她写得这么好。当然,如果她没有加上关于我身高的描写,那就更完美了。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脸红红地继续往下看。 “舒榆是一个非常善良又勤快的女孩子。她每天早上都起得很早,六点半就会淘好米打开火,为全家准备早饭,煮一锅清香的白米粥。她知道我早上胃口不好,就会特意留一碗粥给我,每次我下楼叫她一起上学的时候,一定要让我喝了才能出门。” “噗,哈哈哈哈哈……”我把脸埋进本子里一直笑,心里头说不上来的高兴,一扫之前的忐忑,连腰板都直了不少。 我也没想到,原来我在宁冉心中的形象还是挺高大的,看得我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有什么好笑的?”宁冉合上我的作文本轻轻在我头上拍了两下,又把自己的本子收回去。 我挪了挪屁股往她那边坐了一些,双臂上下叠起放在课桌上撑着下巴,整个人匍匐在桌子上,睁大了眼睛看她,“我就是觉得,原来我还是挺好的。” 宁冉闻言勾起嘴角,眼睛向下一瞥,跟我的视线对上,“你傻吗,这样写才能拿高分呀。” 我恍如被泼了一盆冷水,脸上的笑意即刻就消散了,眼睛垂下来失去了焦点,闷闷地侧着身子不再理她。 心里很快就被失望和委屈淹没了。我觉得自己如同一只自作多情的公孔雀,被人戏耍了还不自知。 作文课的前半程讲了什么我一点也没有在意,完全没有心思去听。当我兴致缺缺地坐直身子准备看向黑板的时候,老师已经在点名叫大家起来念作文了。 我赶紧又把脑袋埋下去。每当老师点名叫大家回答问题,或者起来朗读的时候,全班就一片死寂,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暗自祈祷不要点到自己。就算是成绩好的学生也不例外,没有几个人喜欢出这样的风头。 “好,宁冉举手了,那就你来读。” 我颇感意外,飞快地抬起头瞟了宁冉一眼,她已然非常淡定地站了起来。 宁冉的声音和别的女孩子不太一样,调子会稍微低一点,没有那么尖利,听起来很舒服。 四百字的作文两分钟就念完了,直到她重新坐下,声音也还在我脑子里萦绕。 我垂着脑袋眼睛落在课桌上,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何表情。 这时宁冉曲起胳膊肘,放轻了力道在我手臂上靠了两下。 我微微侧头看过去,她咬着下唇两眼含笑,嘴边梨涡浅浅地凹进去,脸上还挂了一层淡淡的粉,应当是刚才起来念作文的时候控制情绪导致的。 这又是干什么? 宁冉扬起眉毛跟我使眼色,见我表情冷淡,干脆又揪着我的衣服袖子不撒手,仗着课桌的遮挡,拽着我的胳膊在下面一起摇啊摇。 我那一丁点不愉快很快就给她摇没了,但我又不能这么快就原谅她,只得强压着想往上翘的嘴角,翻开作文本低头掩饰一番。 本子上最后一行大字异常显眼:我很高兴能和宁冉成为同桌。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33 第十七章 十岁以前我都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了,仿佛自己永远都长不大,总是停留在一个稚嫩的童年时代,每天什么都不需要考虑,只要吃喝拉撒睡就好了。 当逐渐来到高年级,学习的内容慢慢加深,升学开始变成了一个总是被提起的话题。 爸妈似乎才想起来要叮嘱我还有小升初考试这么一码事儿,时不时就把升学考和念初中挂在嘴边上,殊不知宁冉已经先他们一步在我耳边叨叨很久了。 她在对自己坚持高标准的同时,也一如既往地鞭策着我和阿芮。数学不好就多练题,作文写不好就多背点作文书,长久地坚持下来,我们的进步显而易见,到了六年级的时候已经逐步稳定下来,基本上能考到班上前十,进入一所上好的初中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我们所有人都在过去的一两年里发生了不小的变化,每个人的身量都有所增长,不过可惜的是我依然落后了她们一步,差不多能到她们眉毛的位置。 阿芮原先剪短的头发蓄了起来,现在已经到肩胛骨那块儿了,带着些婴儿肥的脸颊也瘦了一圈,渐渐显出些线条来,有了一点精怪的少女气息,很是讨人喜欢。她和邱梓诚也依然是同桌,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闹,常常上一秒还在针锋相对,下一秒就又嘻嘻哈哈抄起课本互怼。 宁冉还是像原来那么瘦,只是个头高了不少,面容清秀依旧,褪去了一些小孩子的自傲,比以往更加谦和了,整个人看起来都比同龄的要踏实稳当。我们相处的时候也较过去要和谐得多,没有再偶尔试探性地互相亮出爪子。其实我觉得这都要归功于我那一篇花了大工夫的作文,马屁拍对了地方。 我自己在外表上没有太多的变化,偶尔还是可以冒充一下低年级的小朋友。只是性子上要玩得更开了,因为阿芮和宁冉的关系,她俩一个外向活泼,一个风评良好,我多少受到影响,也渐渐能放开来和别的同学开开玩笑,关系也都还可以。 站在我目前的年纪来看,六年级的我们也还是一群无聊的小孩子,只不过在小学这样一个封闭的环境中,我们已经算是很“成熟”的了。 用爸妈的话来说,要慢慢变得懂事起来了。 那时候已经有部分早熟的同学偷偷摸摸看起了言情小说,厚厚的一本,带到学校里来私下传阅,下课的时候很多人都会聚在一起讨论剧情,时不时就能听到女生们压着嗓子激动不已的声音。 大家讨论的话题已经从“阿衰”“乌龙院”变成了“可爱淘”“郑英奇”。过去备受大家喜爱的《漫画party》也渐渐地少有人再去买,班上秘密流传的杂志已经更新换代为《当代歌坛》。 男生们开始在操场上抱着篮球耍帅,女孩子三五个凑在一起商量着要去剪刘海。 我们每一个人都在被时间驱赶着往前走,日渐成为了另一个人,也许更好,也许更坏,但总归是在沿着既定的生命轨迹前行。 阿芮向来都是消息最灵通的那一个,仗着自己在班上人脉广,好奇心又重,总是能搞到一些新鲜的东西来跟我和宁冉分享。 无论是班上同学的八卦啦,或者学校又有什么新的活动,要么谁又弄到了有意思的玩意儿,她总是能很快弄到第一手的讯息。 我看的第一本言情小说就是阿芮悄悄塞给我的,名字叫《那小子真帅》,背着宁冉藏到我的书包里,没敢让她知道。因为她老是觉得我还小,没开窍,不适合看这些,容易被荼毒。所以尽管她自己看了,阿芮也看了,班上很多同学也都看过了,就是不让我碰。 结果当天晚上回去,我心急火燎躲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筒就翻了起来,根本没法停手,熬夜一口气看完了,还为郑英奇掉了好多眼泪。第二天顶着肿泡眼去了学校,上课一直打瞌睡,很快就被宁冉发现了。我在她的威压之下无奈招供,连累阿芮一起被她揪着说了一通,书也被搜出来,还给了同学。 “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前两年都还在尿床,现在知道看什么言情小说了,能看懂么你?”宁冉一边叹气一边摇头。 “怎么看不懂了!看不懂我哭什么?”我梗着脖子顶了一句,眼巴巴盯着她。 宁冉一瞪眼,手上的课本往课桌上一磕,“你还有理了?晚上熬夜看小说,白天上课睡觉,出息了哦。” “你看看你那眼睛,跟金鱼有什么区别,黑掉到鼻梁上了。” 我连忙伸手捂着眼,隙开一条缝继续跟她对视。 宁冉俯下身在我的课桌抽屉里一阵翻找,掏出一本红色封面的书,塞到我手上,“喏,你还是老老实实看《魔力》吧,这种魔幻少女漫画比较适合你。上周不是还说想要坎德拉卡之心,想变成薇儿范多姆吗?” “哦……”我闷闷地低着头打开了手上的书,“可是,薇儿后来也有了男朋友啊。” “……”宁冉揉了揉眉心,把书抽走,“算了,你还是背作文大全去吧。” 尽管遭遇了宁冉的阻拦,我到底还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逐渐的开化了,偶尔还会跟着起哄班上的同学。 宁冉比我和阿芮都要大一些,六年级下学期开学没多久就是她的十二岁生日。 前几年我们几乎都不过生日,家长们也并不重视,不过想到我们的小学生活即将结束,特别准许我们聚在一起庆祝一下。 中午当然是三家人约在一起吃的午饭。宁叔叔两口子下厨,做了一桌子拿手菜。 上桌子之前我们就把礼物都拿给宁冉了。我送了她一副肖像画,还有一个速写本。肖像画是我自己画的,速写本是从零花钱里抠出来的。那几年我们都在一起学线描,本子她能用得上。阿芮送的是一套福尔摩斯探案集,足有一指厚,很合她爱看书的喜好。 吃过饭后大人们推说不想打扰我们,便都出门打牌去了,只留下我们三个在家里。 待大人们走空了,阿芮立马把防盗门上了锁,神秘兮兮地让我和宁冉附耳过去,笑得贼眉鼠眼,说是有好东西要给我们看。 我俩对此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都窝在沙发上等着她的后续。 阿芮解开厚厚的外套,在内兜里摸了两下,手上多了一张薄薄的光碟。 “这里面是什么?”我坐直了身子,有点来了兴趣。 阿芮嘿嘿一笑,转身把光碟放进了碟机里,拿起遥控器点开了电视,先把音量调到了最小,“班上男生给的,我磨了他们好久才搞到一张。”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34 我还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不过看宁冉的反应,她似乎在怀疑什么。 “你确定这是好东西?”宁冉拧起了眉毛,将信将疑地盯着阿芮。 阿芮也没停手,摁了两下遥控器,选择了播放,“他们是这么说的,先看看嘛。” 我们仨都紧盯着电视画面,前头一小段序曲过去之后,很快画面就切换了。 电视上有两个人光溜溜的抱在一起,脸贴着脸。 大家顿时都安静了,纷纷屏住了呼吸。 突然宁冉翻了个身从沙发上滚下来,抢过阿芮手里的遥控器,直接摁了停止键,跳回了主画面。 我无意识地做着吞口水的动作,转过去看着她俩,发现大家的表情都很微妙,一个个全都红了脸。 “怎,怎么关了?”我还傻不愣登地问了一句。 宁冉的眼皮抽了两下,扶着额头,“别问了,你刚什么都没看到。” “我看到了啊,不就是两个人在亲……唔,唔唔……”我话还没说完就被阿芮捂住了嘴,一脸懵逼地看她对着宁冉讪笑。 宁冉先是伸手捏着阿芮的脸揉了两把,接着又瞄到我身上来,凶巴巴地吓唬我:“还看!你是不是又想张针眼了!” 迫于宁冉的强烈反对,最后我们也没有继续放那张光碟,不知道阿芮是怎么处理的。当一年后我偶然知道了那是什么东西,想起这件事,还隐隐的有点遗憾。 离升学的日子越近,班上的氛围也越紧张,语文老师和数学老师俨然已经瓜分了我们所有的时间,两门课交替着□□大家。 我自己倒没有特别的感觉,自从成绩稳定下来之后我就不需要担心这些了,反正只要正常发挥我就一定能进一所好学校。 当下我比较关心的还是我和阿芮的生日。那可能是在升学考试前最后一次放松的机会了。也不知道她俩会准备什么礼物呢? 有几天我的心思都放在这上面,连走路的时候都在想着要玩点什么,路过教室外面的走廊时冷不防就被迎面而来的班长吧唧一口亲了上来。 班长是一个很活泼的女孩子,长得很可爱,人缘非常好,平时也挺爱逗我。 我摸摸被偷袭的右脸,抬头眯起眼睛冲着班长笑。 好像有点软,就是太快了,我都没能反应过来。 等我回到座位上歇了一分钟,才听到宁冉的问话。 “刚刚班长为什么要亲你?” 我想了想,厚着脸皮笑道:“可能是因为我太可爱了。” 宁冉很不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右手伸过来捏起我的下巴,左右端详一番,凑过来在我另一边脸上贴了一下。 “……”我睁大了眼,有点被吓到,随即干笑两声,有些磕磕巴巴问她,“你也觉得我太可爱了吗?” “不是,为了公平起见。”宁冉已经收回了手,“免得你的左脸嫉妒。” “……” 那一年我并没有如愿在生日那天出去放肆地玩一把,但是仍旧收到了生日礼物。 宁冉把我送她的速写本又还给了我。本子已经用掉了一半,里面全是我的速写,神态抓得非常好,看得出来功底和用心。 我原本打算自己收藏起来,可又想起自己丢三落四的毛病,怕一不小心给弄不见了,便央着宁冉替我保管,也方便她把剩下半本全都画完。 过后没有多久就正式迎来了我们人生中第一次重大的考试。 那两天的考试是有史以来我觉得最顺利的,下笔如有神。我很快就答完了题,还又仔细检查了两遍,自信要拿高分完全没问题。 只是当语文考试结束,走出考场的时候,我们在学校门口说起这次的半命题作文,阿芮问我我的作文题目叫什么,她的叫“假如我是一棵小草”。 “俗,太俗了。”我扬起眉毛笑得很得意:“听听我的——假如我是神仙。” “噗……”阿芮脸上笑出了一朵花,嘴里一叠声直念叨,“完了完了。” 宁冉也没忍住,仰着脸手背贴在额头,一巴掌拍到我背上,“我看你真的是个神仙!” 然而事实证明,就算路子再野,也有可能对上阅卷老师的胃口。最终我语文几乎拿了满分,非常顺利地与她俩一起升入了本地最好的初中,即将迎来充满烦恼的青春期。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35 第十八章 小城市里大家的生活圈子都差不多,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你的小学同学很可能会在未来的六年中学生活里也依然陪伴着你,继续同校,甚至同班。 开学前一个星期去参加分班考试的时候,我们都没想到大家还能分到一个班上,不光我们三个,还有邱梓诚。阿芮说他简直阴魂不散,明明一个年级有十几个班,非要厚着脸皮跟着我们转。邱梓诚笑得特别贱,嘴上也跟阿芮抬起了杠,说要是早知道会和我们分到一起,他考试的时候就交白卷了。 很多时候分班考试的意义就在于把有潜力的学生和普通的学生进行一次筛选,以便于集中师资进行重点培养。 当时考完出来我就两眼发黑,起码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我都花在了数学的最后一道大题上面,怎么折腾都没算出来。开学之后我才知道那道题需要用到二元一次方程组来求解,可我又不是宁冉那种闲来没事儿就抱着书啃的,哪里会懂得这种明显超纲了的知识。 宁冉没有进实验班是让我非常惊讶的。因为以我对她的了解,如果是正常发挥,她分到最好的班级绝对没有问题。毕竟小升初统考的时候拿了全校前五,实力就在那摆着。 可开学当天我们楼上楼下每间教室挨着查名单的时候,才发现她分到了普通班,而且跟我和阿芮在一起,名单上还有邱梓诚的名字。 “怎么会呢?是不是弄错了?还是有人和宁冉重名?要不我们继续再去后面那些班看看吧?”我食指杵着墙上贴的名单,回头去看宁冉。 她顺着我手指的地方看了一眼,神色非常地平静,两只手分别推着我和阿芮进了教室,“不用看了,就是我。” “可是……”我还是觉得有点奇怪,跟阿芮对视一眼,发现她也一脸茫然。 “分班考试的时候我故意少做了一些题。”宁冉拎着我们的衣领找了空位坐下来,轻声解释道,“听说实验班的氛围不太好,我还是就在普通班待着就行了。反正在哪学不是学?” 我虽然有点替她感到可惜,不过心里到底还是高兴的,能够继续和自己相熟的朋友在一起学习生活,多少可以安抚我初到陌生环境的紧张感。 踏进初中大门的感觉和小学是完全不一样的。仅仅是从周围人的精气神上,就能感受到这种区别。 在参加小升初考试跨入初中之前,即便有人已经开始尝试着接触更高年龄段的事物,也总是带着一些小孩子偷穿大人衣服的味道,充满了违和感。 然而一旦摘下红领巾踩着单车来到初中的林荫道上,大家就不自觉的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大人,开始在幼稚与成熟之间游离。看起来好像是长大了,可心智的成长速度还没能跟上身体的发育变化。用现在的话讲,就是比较中二。 对于我这样总是落后一步的人来讲,在一个新的环境中,如果自己孤军奋战,那么就很有可能会掉队,与同龄人脱节。 我环顾四周,教室里有一半的座位已经坐了人,有不少都是像我们一样挨着坐在一起,热切地聊着什么,一看就知道互相都认识。个别单独在旁的同学几乎都戴着耳塞默默听歌,若是门口有人进来了,便抬头朝那边懒懒地看一眼。 要不是因为身边跟着阿芮和宁冉,我可能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吧。 正想着,一个瘦高的人影挡在了教室门口,张望了两下后迈开步子向我们这边走过来。 “嗨呀,又跟老熟人见面了。”邱梓诚很自觉地拉开旁边空着的椅子坐了下来,一把将书包甩在课桌上,撑着下巴痞笑。 他在同龄的男生里算是抽条比较早的,看起来已经有一米七了。声音也比原来深沉了些,远不是小时候那副太监嗓。脸上的轮廓更加明显,开始有了点棱角。 阿芮嬉笑着作势要把他推到一边去,“你坐过来干什么?这里到处都是空位,你别挨着我们。” 邱梓诚虽然身板瘦,可坐在那也稳如泰山,任由阿芮手上使劲儿,就是不挪窝,腆着一张笑脸耍起了赖皮,“我也不想啊,可是呢,大家都初来乍到的,我也就认识你们三个,大家挨近点有个照应嘛。不要对你的老同桌这么绝情啊。” 阿芮本来也就是闹着玩,听到他这么说便收回手,摇摇头笑起来,也没再跟他杠。 过去几年他们俩总是这样,看着随时都像要吵起来了,其实相处得非常融洽。一开始我也觉得挺奇怪,不过想想我和宁冉不是也这样,虽然会闹点不愉快,可很快就会和好,便想着可能同桌之间都是这样,没什么毛病。 我们的新班主任是个女老师,教英语的,看起来大概三十多快四十岁,保养得挺好,整个人像是自带柔光,看着就很容易亲近。黑板上写着她的名字和电话号码。 由于开学典礼快开始的时候班上同学才到齐,班主任便没有多说什么,让我们先去操场集合,回来再跟我们讲。 新学校已经有些历史了,处处都能发现岁月的痕迹。 教学楼下面种着两棵高大的银杏树,虽然开学的时候已近夏末,树上的银杏叶茂盛依旧,只在地上漏下星星点点的斑驳。银杏树干挺粗,一个人都抱不住,我爸说这两棵树在他读书的时候就已经长在那了,很有些年头。 学校操场看着更加破旧,足球场上稀稀疏疏长着些枯草,大部分地方都是干燥的黄沙。周围的跑道还铺着碳渣,脚步轻一点就很容易踩滑。 邱梓诚说要互相照应,还就真的跟在我们旁边,仗着自己个子高,充当望远镜给我们指方向,带着我们去班上集合。 第一次参加初中的开学典礼我自然是很兴奋的,东看西看感觉哪儿都新鲜,宁冉抓着我的手腕拖着我走,操场上人那么多,一不留神就会走散。 阿芮也没比我好到哪儿去,一路上叽叽喳喳个没完,生怕人家不知道她是刚来的初一新生。 开学典礼其实也就是那么一套说辞,我一度怀疑是不是每个校长手里的稿子都是一样的,九月开学的时候是秋高气爽,三月开学就是万物复苏,没有别的词儿可用了。 我不太记得校长在开学典礼上都讲了些什么,反正以过去的经验来看,大多数内容都是听听就算了的。 不过散会后回教室的路程让我印象非常深刻。全校三千多人需要分别从四个楼梯上楼,狭窄的楼梯上人挤人,根本看不见脚下的阶梯,完全凭感觉往上走。若是回头一看,就会发现自己身后是一片黑压压的头顶,仿佛马上就要涌上来淹没自己。 我只是稍微瞅了一眼,腿肚子就开始哆嗦。好家伙,这要是一不留神踩滑了,肯定瞬间就被后面的人从身上踏过去,爬都爬不起来。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36 宁冉原本走在我前面,突然被我拖慢了脚步,握着我的手腕向前扯了一下,极快地回头招呼一声:“你别发愣,跟着我赶紧走。不要往后看,盯着前面就行了。” “哦。”我左手手腕还被她握着,右手食指和拇指捏住一点她的衣服后摆,像个木偶似的跟在后面。 她的脊背看起来很瘦削,罩在身上的t恤显得有些空荡,但是意外的让人觉得坚挺可靠。 我觉得其实就算我一直闭着眼睛,她也能毫发无伤地把我领上去。不过我不敢这么做,如果被她知道了,肯定会批评我没有一丁点安全意识。 班主任容老师如我所想的那样很好说话,回到教室坐好之后她没有讲什么长篇大论,只是简单地介绍了一下班上的情况,然后告诉我们学校已经安排了三天学前教育,让我们准时参加,并找了几个男生去图书馆领教材。 一个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我们每个人都领到了一大摞崭新的教材,沉甸甸的,抱在怀里走路都看不见脚尖。 好在是骑车上学,不用像小时候那样背着重重的书包去挤公交。 开学前的那个暑假我们没干别的,天天都在小区楼下学自行车,为了方便以后上下学。 我妈有一辆老凤凰,虽说年成有些久了,但性能还很不错,踩一脚踏板轮子就呼呼地转。拿给我们学车正好,学成了再买新的。 不过有的人呢,上帝给你开了一扇门,就一定会关上一扇窗。聪明如宁冉就栽在了这上面。不管怎么学怎么练,就是把握不好平衡,滑出去两米远就一定会摔下来。 我和阿芮都已经可以单手掌车把了,她还在起步阶段徘徊。最后一气之下决定不学了。 宁叔叔他们也挺无奈的,只好拜托我载她一程。为什么会是我呢?据说某天下午宁叔叔他们下班回家,在小区里碰到阿芮显摆她新买的单车,车轮被她踩得像风火轮似的,从宁叔叔他们旁边呼啸而过,差点把宁叔叔的裤腿卷进轮子里。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我比较保险。 可是车夫不好当啊。挡风遮雨的全是我,还吃力不讨好。 “你往后面坐一点。”刚从车棚里推了车骑了十米,宁冉就在后面叫唤起来。 “干嘛啊?”我分神回头看了一眼,还是听话地向后挪了挪屁股。 背后突然有什么东西顶上来了,靠在我脊椎中部。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宁冉的脑袋。两个瘦子的骨头顶在一起让我有点难受,下意识扭了两下,结果立马听到宁冉低声喝道。 “别动!你坐直了,帮我挡着点太阳,晒花了。” 嘿,合着她还知道太阳晒啊,没见我们骑车的都得半眯着眼才能看清路吗?我还没说什么呢,她又嘀咕起来。 “我还替你抱着这么多书呢,你帮我遮太阳,这叫礼尚往来,懂不懂?” 行吧行吧,我认了。 非机动车道向来都不宽敞,如果几辆车并排前行,车把很容易就挂在一起,还会挡着别人的路。所以阿芮和邱梓诚骑在前面,我载着宁冉跟在后头。 也不知道他们又说到了什么,骑着骑着就又在路上打闹起来,车子拐得七歪八扭。 我怕跟他们撞上,只好一路都缀着十米远,慢悠悠地骑着。 宁冉过了很久都没出声,我还以为她已经犯困了,打算把她叫醒,她自己却动了一下,开始喊我。 “舒榆。” “嗯?”我竖起耳朵。 “你衣服上闻着有一股牛奶的味道。”她脑袋还是靠在我背上。 我吃吃地笑起来:“我乳糖不耐不能喝牛奶,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拿额头轻轻顶了我一下,在背后闷笑。 “乳臭未干的小屁孩。” 第十九章 我一直很好奇宁冉是怎么跟宁叔叔他们解释自己没有去实验班这件事的。问了她之后我收到了一个莫名的白眼。 “就实话实说啊。”宁冉显得很淡定,“我不想去难道他们还能逼着我去吗?只要我能保持成绩不下滑不就行了?” “可是万一……” 当然我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她直接丢了个眼刀给我。 “没有万一。”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37 也是。她这种任性完全来源于对自己充分的自信。在做决定的时候就已经设想好了可能的结果,如果风险太大,她是不会那么做的。 宁冉在第一次月考的时候毫无意外地拿下了全班第一,年级十二,把大部分实验班的学生甩在了后面,给我们班挣足了面子。一时间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 与她自己的淡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倒是感到很激动,因为我也沾了光啊! 每天晚自习放学,我和阿芮他们去车棚里找单车,宁冉在外面等着,推着车子出来的时候就扯开嗓子喊她。 “宁冉!” 周围的人就纷纷抬头看过来,然后会听到有人很小声地议论。 每当这时宁冉都是一副“我已经聋了什么都听不见”的样子,即便有人一边从她旁边经过还一边悄悄指着她,她也能做到目不斜视毫不关心。 而我就可以心满意足地踩着车施施然滑到她旁边,等她在后面坐稳之后打响铃铛从人流里穿出去。 然后等到我们出了校门五百米远,放学的人流散开了,她才握起拳头在我背上捶面团,威胁我不许再干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 “真的是,像在看猴子一样。”声音里听得出来还带着点笑意。 我知道她向来都不是那种爱出风头的,对于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更是觉得没有必要拿出来炫。唯一一次主动站出来应该就是举手念作文,目的还是为了跟我致歉。 “人家看你是因为你厉害嘛。”我其实觉得没什么。 “不止吧,还因为冉冉好看!”阿芮从后面跟上来,一只手搭到我肩上。 “对!”我点头,也放开一只手搭到阿芮肩上,两个人贼兮兮地笑起来。 “你们两个……”宁冉可能有点不好意思了,哭笑不得地把我们搭在一起的手臂拍开,“好好骑车!”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月,当下一次考试宁冉再次拿下好成绩,大家似乎就不觉得稀奇了。 偶尔有人提起的话,只要说三班那个第一名,就知道是她没错了。 不过并没有过太久,宁冉就多了一个标签。 有一种说法是,每当学校运动会开幕式的时候一定会下雨,而比赛日一定是艳阳高照。这一年的天气还是很给面子的,连着三天都晴空万里凉风习习,既不会晒得人发晕,也没有阴雨绵绵,正适合搞户外活动。 我记得小学几年的运动会,宁冉都只是象征性地参加了班上的接力赛,因为要求每个班男女生各出十五人,她就去凑个数,不像我和阿芮会报一些别的项目。所以我也并不清楚她到底擅长什么。 邱梓诚作为初中时期的体育委员,运动会填报项目的重任自然是落在了他的身上。我和阿芮非常配合,早早地就报了名,选了几个我们有把握的项目。算是支持老同学开展工作。 通常来说,总会有那么一两个项目是没有人愿意去参加的,每次都会被留在最后,靠抓壮丁补上去。比如说女子八百米。 截止到交报名表的那一天,都还没有人报这一项,可按照学校规定每个班每个项目都必须有人参加。邱梓诚在班上求爹爹告奶奶找了很多人,都被拒绝了,回来后生无可恋地趴在课桌上唉声叹气。 我和阿芮都已经报过别的项目了,自然不愿意再揽这种活,更何况我们俩都是那种连四百米都跑不及格的,完全不需要考虑。 索性我俩在旁边看起了戏,很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 邱梓诚双手抱头一脸颓丧,好好的刺猬头被他揉成了鸡窝,“怎么办?谁能救救我?” “不然你男扮女装自己上吧?”阿芮捂着嘴偷笑起来。 邱梓诚把手放下来,手掌砸在桌子上砰地响了一声,眼角嘴角全都耷拉着,像是破罐子破摔一样叹了一口气,“还有谁?宁冉?宁冉能试试吗?” 我刚想笑他病急乱投医,宁冉从来不参加这种项目,找她也没用。 谁料想宁冉竟答了一句“好啊”,背着身子头也没抬,手里的笔还不停,心思专注在面前的习题上。 我们三个面面相觑,直接呆住了,还以为是出现了幻听。 阿芮小心翼翼地伸手戳了戳宁冉的肩膀,不大确定地问她:“冉冉?你刚说什么?” “我说‘好啊’。”宁冉放下笔转身,语气相当平静。 “你知道我们在说什么?”邱梓诚问得有些急,万一宁冉是随口答的,那他可就白高兴一场了。 “不是说八百米没人报名吗,我可以试试。”宁冉眨了眨眼睛,丢下我们又转过去继续做题。 邱梓诚瞬间一蹦三尺高,脸笑得像一朵花,重新坐定之后以一种看自己亲妈的表情盯着宁冉的背影,双手合十嘴里念个不停。 直到运动会开幕式的那一天,我都还保持着怀疑的态度,趁着入场时候嘈杂的环境,小声在她耳旁叨叨。 “后天就要比八百米了,你确定真的要参加?”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38 宁冉甩了甩手里的小彩旗,眼神飘了过来,“确定啊,不是都报名了吗?” “我要是跑着跑着坚持不住了,你记得把我扶到医务室去。” “啊?哦,好!你放心!”我心说果然还是有风险的,这壮丁当得真不容易,不免也跟着担心起来。 宁冉却叹了口气,摇摇头拍着我的肩膀,“这种时候你不是应该给我加油打气的吗?” 我不明所以地摸摸耳垂。 “你应该说‘不会的,宁冉你肯定能拿第一’。”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摆出一副啦啦队的架势,“加油加油,第一名非你莫属。” 宁冉抿着嘴点点头,很满意地嗯一句,把小彩旗举到斜上方,“特许你到时候去终点给我递水。” 我想在终点摇旗呐喊的那些人里可能没有谁比我更焦急了。从发令枪响的那一刻就踮起脚尖视线紧跟着参赛的队伍。要不是因为自己耐力不够,我都想在足球场里陪跑一圈。 阿芮拉着我挤在围观的人群里,待到宁冉她们跑到我们旁边,就扒拉开人群凑到前面,撕心裂肺地喊她的名字,叫得自己耳朵都阵阵发疼。 所有参赛队员都跑完第一圈之后,跑道终点线就被啦啦队占领了,还源源不断地有陪跑的同学冲过来,等着撞线的那一刻。 我和阿芮要占据一个有利的位置真的很难,要靠在一起才能勉强不被后面的人推开。 等有人开始进入直道,周围的加油助威声一浪高过一浪,其实互相都听不见别人在喊些什么。 阿芮抓着我的手突然非常用力,像要掐出印子来,整个人在原地蹦了两下,冲我裂开嘴大叫:“舒榆你看!冉冉是第一个!” 我望向跑道上百米开外的地方,宁冉一个人跑在最前面,扎起来的头发有规律地甩动,但是能看得出来已经有点力竭,脚下步伐稍显踉跄。 后面的人几乎已经没有了超越她的可能,围拢在终点的人群松散了一些,阿芮伸开手臂在后面挡人,我趁此机会站到前面,正正好接到宁冉,被她带起的冲力撞得后退两步。 宁冉不住地大口喘气,全身都是滚烫的,还没忘记问我:“第几?” “第一。”我拍拍她的背帮她顺气,接过阿芮递来的白水拧开。 “厉害吧?”语气超级得意。 “厉害。”这肯定是真心话。 她突然把额头抵到我肩上,左右磨蹭两下。 我抓着水瓶子不敢动,“你干什么?” “借你衣服擦擦汗。”说完就抬头粲然一笑,抢过瓶子咕咚咕咚灌起了水。 我:“……” 嗯,好样儿的你。 第二十章 我是知道宁冉的运动神经挺不错的。毕竟当年也曾和我们一起爬过雕像上过树,身手敏捷反应迅速,绝对不是她平时看起来那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然而兴许是这么久没见过她对哪项运动表现出特别的兴趣,以至于我都忘记了这码事儿,后来她久久地学不会自行车,更是让我误以为她并不擅长运动。 等到宁冉顺利拿下八百米第一名,惊掉一大群人的眼镜,我才发现自己真是太天真了,她怎么就能做到不显山不露水然后还一战成名的。我也曾好奇问过宁冉,不过她只是把棒棒糖含进嘴里神秘兮兮地笑了笑,很得意地摇摇食指不说话。 经此一役,邱梓诚也不晓得哪里就来了那么大的信心,当开春后年级上组织篮球比赛的时候,居然想说动宁冉去报名。自然是被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为什么不去啊?你看你跑步这么厉害,耐力肯定好,打比赛一准儿能坚持下来。”邱梓诚眼巴巴地盯着宁冉,企图能游说她改变主意,“这可是为咱们班争光的大好机会。” 宁冉连眼皮都不抬,“上次那是运气好。你找别人问问吧,反正我是不可能去的。” 比起邱梓诚,我可能更加失望。原本我还指望着我们三个能一起联手上场比赛,因为我和阿芮都已经报了名,只要宁冉也答应参加,三个人就凑齐啦。这下没办法了,谁也别想说动她。 “你怎么不去呢?你看啊,虽然说你特别瘦,可能抢不过别人,但是个头还是挺高的呀,咱们班就能占住身高优势。”下楼取车的时候我还在手舞足蹈地跟她比划,右手贴到自己头顶平行前移,差不多能靠到她眉毛上面,“连我都报名了,而且我个子没你高,体力也还不如你。” 宁冉做了一个很嫌弃的表情,“你知道一场比赛下来要出多少汗吗?我可不想把自己弄得臭烘烘的。你是不是忘记了咱们班那些男生打完球回来那熏人的汗味?” 我听她这么一说下意识喉头一动,仿佛鼻尖已经传来一股酸臭的气味,脸也皱了起来。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39 “应该还好吧?女生出汗的话都没什么味道……”我越说越觉得心里没底,音量也渐渐弱了下来。尽管说现在刚刚开春,可我们这地方春脖子特别短,要不了多久天气就该热起来了,到时候头顶大太阳出一身恶汗,滋味想想就觉得销魂。 宁冉勾起嘴角,故意用手在面前轻轻扇了两下,长叹一口气,“唉,到时候比赛完了回家,我坐在车后座上,前后左右都被你们包围着,受苦的可是我自己。” “嘿嘿,那敢情好。”我听到她这么一说反而放松下来,想到她被围在中间,要忍受四面八方袭来的汗味,顿时就乐不可支,“看来我得多使点劲儿,争取出上一身汗好好熏你一下。” 宁冉歪着头伸手揪了一点我胳膊上的皮作势要拧,一副气鼓鼓的样子,“找打!” 我赶紧缩回手,冲她做了个鬼脸,转身蹬蹬蹬冲进车棚去了。 说起来我和阿芮的篮球技术都是非常业余的,小学的时候虽然在体育课上玩过,但也就是几个人围在篮下轮流投篮,比比谁的命中率高而已。或者一群人分成两个队,一窝蜂抢球。别的什么规则一概不知。 即便是这样,我们竟也算是比较会玩的了。 邱梓诚趁着下午放学其他班训练的时候偷偷观察了一下,回来之后信心大增,跟我们说“完全没问题,肯定能拿个好名次”。 “我都去看过了,别的班就是赶鸭子上架,那些女生连运球都不会,好几个人双手抱着球就开跑,还有的抢不到球就搂着别人肩膀啊腰什么的不让人走,可逗了。” “咱们班的基础没得说,起码运球没问题,走步也不会,剩下的我再教教,也就差不多了。” 我倒也不是很担心,反正就是去玩玩嘛。要是能拿到个好成绩,那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篮球赛意外的很受大家欢迎,连平时不怎么合群的同学也开始跟着大家去球场上围观。 我和阿芮,还有另外几个女生一起,代表班上女队。邱梓诚作为体育委员肯定跑不掉,找了一帮平时就爱打球的男生组了男队。他自己除了要和男队一起训练,还得花一半的时间来训练我们。 每天下午放学前几分钟,就有人溜去篮球场占场子,等下课铃一响,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往球场冲,要参赛的就分组训练,剩下的人在旁围观。 宁冉其实本可以先回家的,不过因为要等我和阿芮训练,便每天都跟着我们在球场上泡着,替我们收拾衣服看管书包。等大家练的差不多了,再陪我们去取车。 到了那会儿围观的同学基本上也陆陆续续走完了,取消了晚自习的学校里空空荡荡,敞开嗓子说话都会有回声。 在我的印象里,那段时间应该是宁冉最无所事事的时候了。训练的一个多小时里,她别的什么也不干,就抱着我和阿芮的外套在场边站着,看我们运球投篮。要放在平时,她可能已经做完了两张卷子准备开始复习了。 我开始还觉得她可能会无聊,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但过了好几天她也依旧雷打不动跟着去球场,我便安下心来不再想什么。 通常来说,每个班都会有那么几个好事者,他们自诩眼光出众,总能发现别人没注意到的东西,有时就爱开一些不知所谓的玩笑。尽管都没什么恶意,但很容易就让当事人陷入一个尴尬的境地。 十三四岁正值将要步入青春期的年纪,对很多事情都是一知半解,起哄和闹绯闻就成了他们开玩笑的首选。不过我没想到,第一个中招的居然是宁冉。 宁冉本就是一个容易引起别人注意的人,只是平时刻意保持着低调。她在球场上出现的次数太多了,便有同学起了好奇心,个别胆子大的就打趣起来。 “我说,你们发现了吗,宁冉每天都跟着来操场看班上训练,这个出勤率也太高了吧?”某个同学突然问了一句。 我正好把手里的球投出去,抬起小臂在额头上抹了一把,眯起眼睛往那边看。 宁冉手臂横在胸前,挂着两件外套,闻言懒懒地瘪瘪嘴,眉毛轻轻挑起,不甚在意的样子。 “嗐,准你来看就不准宁冉来了?”另外一个同学呛了回去。 “这还用问,肯定是来看人的嘛。”有人笑起来。 “哟喂,看谁啊?咱班男生不是都在隔壁场子练吗?”大概是见宁冉没有流露出不高兴的痕迹,看客们胆子也大了起来,自以为聪明地发散起了思维。 “你傻啊!没看舒榆和周斯芮都在场上呢吗?宁冉还拿着她俩的衣服。”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小,我自然是听到了,正要昂起头喊一嗓子“对啊!来看我和阿芮的”,人群里突然冒出了杂音。 “不一定哦,说不准人家是来看咱们体育委员的呢?”说话的人还故意挤眉弄眼跟大家使眼色。这样就太刻意了。 “嚯!”围观的人群可不管这些,他们就图一个乐,很配合地一下子都哄笑起来。 “嗨呀,我说咱们体育委员为什么每次都跑到女生这边儿来做指导,不跟男生合练,原来如此啊!”只要一个人开了头,就会有无数个“福尔摩斯”站出来。 宁冉转过脸把说话的人一个个扫了一遍,重新把目光放在球场上,但是不知道在看什么。 我看见她这反应也有点懵,以为她这算是默认,干站在球场上视线在她和邱梓诚身上来回闪。不过想到她一贯无所谓的性子,也拿不准是不是我被人带跑偏了。毕竟我是她的好朋友啊,这种事情连我都不知道呢。 邱梓诚本来正在指导阿芮练习上篮,这会儿听到大家的话也停了下来,显得有些着急地冲着人群吼了一句:“瞎说什么呢你们?一天到晚闲的。” “看!不好意思了吧!”又是一阵哄笑,“人家宁冉都没说话,就是默认了嘛,你还解释什么。” “真不是啊!”邱梓诚这是真无奈了,脸一阵红一阵白,指着笑得最起劲的几个人手直抖。 阿芮平时就好凑热闹,也拍着球凑到邱梓诚旁边,完全不管他的脸色,用肩膀撞了他一下,调侃道:“可以啊你!眼光蛮好的!我们冉冉那么好,你加把劲,勉勉强强能配得上吧。”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40 邱梓诚斜起眼睛盯了她几秒钟,摇摇头就把球抢过来往框里扔。 “诶诶,别走啊!”阿芮没在意,还是笑着拍手招呼他,“邱梓诚你跑什么?” 看戏的同学更热闹了,全都望着邱梓诚的背影笑,嘴里还“哎哟哎哟”地怪叫。 我不知是怎么了,竟也鬼使神差地跟着笑,但心里老觉得怪怪的,明明一点也不搭嘎嘛。 第二十一章 那天的事情很快就结束了,大家笑过一阵后也就散了,似乎都心照不宣地明白这是个玩笑,做不得数。看起来好像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热闹散尽后当事人却多少都受了些影响。 之后的几天阿芮看起来显得有些颓丧,也有些暴躁,明显是心情不太好,也不晓得是谁惹了她。 身为多年的好友,我自然是要关心一番的。 “你这两天吃zha药了?脸这么臭,像是谁欠了你三五百万一样。”我逮着一个班上人比较少的时候把椅子往后退,靠到阿芮的课桌上,抱着椅背反身坐下来,“是出什么事儿了?” 阿芮皱皱眉,满脸的莫名其妙,“我哪儿知道怎么回事,就那个邱太监,这两天一直阴阳怪气的,跟他说话还摆架子。不就是那下午在球场上跟他开个玩笑嘛,至于这么耿耿于怀?” “你说又不止我一个人起了哄,他跟我拽什么啊?冉冉不是也没说什么吗?” “呃……”我一时有点语塞。按理说,阿芮这么随便乱起哄是做得有问题,邱梓诚会不高兴也在情理之中,可是照着他们俩一贯的相处方式,有点摩擦也是很正常的,不是早就应该习惯了吗? “你们俩经常都小打小闹嘛,过一会儿就好了。”想了一下,我也只能这么安慰她。 阿芮从鼻腔里哼了一声,还是气呼呼的,“这哪儿能一样?平时我们还杠得起来,这回人家耍大牌根本不理我。”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还真是这么个情况,就连下午的训练,邱梓诚也会刻意跳过阿芮,只是指导别的同学。感觉确实反应有点大了。 念及此,我还准备说点什么,阿芮已经摆起了手。 “算了算了,管他呢,好像我稀罕似的。”说完就嫌弃地睨着旁边的课桌,好像邱梓诚本人现在就坐在座位上似的。 以我的脑子多半是想不出原因的,只好回头悄悄和宁冉说起此事。她听到一半就突然笑起来,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你笑什么?”我不明所以地问她。 宁冉一手撑起下巴又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我大概知道邱梓诚为什么生气了。” “嗯?为什么?”我急忙追问。 然而宁冉并没有明确地告诉我,只是摇摇头,趁人不注意指了指身后的阿芮,“让芮芮自己想去吧。” 我不晓得她在打什么哑谜,但显然我从她这里是得不到答案的。沉默了一阵后,我又有些怯怯地问道:“那你呢?你不生气吗?” 凭着我多年来对宁冉的了解,她不会愿意成为别人谈论的话题,也不会乐意被人拿来开玩笑。即便她当场没有说什么,那不过是出于礼貌而已,至于心里会不会已经炸毛了,只有她自己清楚。所以当天我拍了两下手后很快就反应过来,回去的路上也对此闭口不谈。 正好现在说到了这个话题,我也就趁机问一问,算是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宁冉如往常一样摇摇头,看起来像是真的不在意,“有什么好气的?就是些无聊的笑话,我没必要放在心上吧。” “哦——”我拉长了音调,眼珠子一直乱转,“那你,喜欢邱梓诚吗?” 原本我也没留意这些,可到底还是让人给带跑偏了,尤其是想起运动会的时候她帮邱梓诚搞定了八百米的事情,就越想越觉得不是不可能。要真是这样,那我这个好朋友当得也太失败了,居然完全没有看出来。 “啪”,宁冉听完我的问题直接把笔扔到书上,拧起眉心转过来,一双眼睛上下审视我,“你最近是不是又看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小说?一天到晚都想些什么东西?” “咳咳,我就是问问嘛。”我有点心虚地低了一下头。 她还真说对了,我那段时间迷上了各种少女杂志,小说是真的没少看。那里面写的女主角和宁冉也都差不多,都是成绩好样貌也好的女孩子。男主角大多也是高高瘦瘦擅长运动的那一种。加上那天听人起了哄,难免会产生代入感。 宁冉深吸一口气,伸出手在我面前摊开,“坦白从宽,老实交代。” 她严肃起来的时候我还是挺怵的,只好撅起嘴不情不愿地弯下腰,从抽屉里抽出一本《可爱女生》,放到她手上。 “哪来的?”她随意翻了两页,一脸嫌恶,像是在看什么不良读物。 “同学借的。”我两手放在腿上,老老实实回答道。 “明天拿去还了。”宁冉把书扔回来,板起脸训我,“好好念你的书,别老想些没用的。”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41 “……知道了。”说到底不也没回答我的问题吗。 像是听到了我的腹诽,她停了一会儿又突然冒出两个字:“没有。” “啊?”我赶紧抬头,愣了一下就反应过来了,嘿嘿笑了两声把书收了起来。 我就说嘛,这样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在宁冉身上呢?真是小说害我不浅! 篮球比赛很快就正式开始了,以班级为单位,综合男女生两个队的总成绩,每个年级各自决出一个冠军。 我们班的实力算是挺强的,不管男队女队,都可以排到前面,战绩也不错。如果继续保持下去,很有可能取得好名次。 班上的氛围因为比赛的进行而愈发火热,大家似乎都已经卯足了劲准备干一票大的。 身为上场参赛的一员,我的心情当然比旁观的同学要更加激动,每一场比赛都想要尽自己的全力去拼一拼。 可是意外总是不期而至。 在和隔壁班的比赛中,我带球向前的时候和他们队里的一个女生撞上了。那个女孩子看起来很壮,事实上也确实很壮,直接将我撞翻在地,手肘被粗粝的地面擦出一片血印子,血和灰都混在了一起。 虽然没有伤到骨头,但是疼痛感异常明显,几乎不能自由地活动,连握拳都觉得勉强。 我不能继续参加比赛,也没法骑车上学了。 前者问题并不大,因为还有替补的同学。可是后者就意味着宁冉上下学也会受到影响。这倒是让我有点着急。 难道要重新开始挤公交车的生活吗?我反正是没什么意见的。 然而临近炎夏的早晚高峰,公交车上人挤人的场景对宁冉来说就像噩梦,光是闻到那种味道她都脸色惨白。 “就像攒了三个月没洗澡一样。”她是这么形容的。 以前念小学的时候坐公交车还好,因为小学生上下学的时间不会完全和早晚高峰重叠,一路上我们说说笑笑也就过去了。上了初中之后作息时间有了变化,路程也比过去要长,想要挨过那几十分钟可不容易。 上完药回去的时候宁冉的脸色一直都不好,眉头紧锁,抿着嘴不说话,只管推着车往前走。 我受伤的左臂几乎无法动弹,因为肘部被擦掉一大片皮肤,看起来非常狰狞,火辣辣的疼。为了避免左手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姿势僵住,我便用右手握着左手手腕,分担一部分重量。 此时路上就我们两个人,阿芮和邱梓诚都还在球场上比赛。我摔了之后就被宁冉拖到医务室去消毒上药,随后强制要求我先回家休息,连车子都不让我推。 “宁冉?”我在心里盘算了一阵,也没想好之后上下学的事情怎么解决,只能开口叫她,“我们下一周怎么上学啊?我这……不然你坐阿芮的车子吧?邱梓诚的也行?” 她停下来,转过头看我,“那你呢?”目光落在我受伤的手肘上,看起来有些火大,“搞成这个鬼样子,知道人家比你壮,你就不能躲躲?非要硬碰硬!” “诶——这已经不重要啦。我都行啊,坐公交嘛,或者让他俩载我们,一人一个。”我突然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刚刚咧开嘴,就被宁冉打了回来。 “你觉得我爸他们能同意我坐芮芮的车吗?” “呃……”原本宁叔叔就是觉得阿芮骑车太疯了,所以才让我载她,坐阿芮的车恐怕是不能了。 “邱梓诚也不可能,路上要是碰到认识的同学,又是个麻烦事儿。我虽然无所谓,但他不一定也这么想。”另一个方案也被她否决了。 “那怎么办?”我再次陷入愁思,“你要是不坐他俩的车,那我肯定也不能坐了啊,不可能让你自己去挤公交吧?恐怕你一天都坚持不下来。” 宁冉手指无意识地拨响车铃,沉默着走了几米,望着前面的路,“我周末重新试试学车吧。你的车钥匙就先放我这儿了。” “嘶——”我右手不小心松了一下,左手没了支撑往下一坠,扯着擦裂的皮肤一阵生疼。 不是我不相信她的能力,鉴于去年暑假的经验,我觉得她可能真是没什么骑自行车的天分,否则怎么会舍得拉下脸承认自己学不会而愤然放弃呢。 就算现在要再次尝试,多半也没什么成功的可能。 总之我是不看好的。 只是出于保护朋友自尊心的念头,我还是很给面子地点点头,说了句“加油”。 过后回想起来,庆幸自己没有出言劝阻,否则打脸打得啪啪响。 我也不清楚宁冉到底卯着什么劲儿,居然真的就花了周末两天,不对,一天半的时间学成了。 她踩着车来回转圈在楼下喊我的时候,我还有点愣神。等到冲下去站到她跟前,这才发现她膝盖手掌上都擦掉了皮,很明显是从车上摔下去弄伤的。 “哎呀可热死我了,冉冉你差不多都会了,先下来歇会儿呗?”阿芮张着嘴不停地用手扇风,“都练这么久了,你也不嫌累。” “等我再练练,说不定很快就能试着载人了。”她眼睛弯成了两道弧线,语气听起来满是欣喜。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42 我心里却有点气,虎着脸让她停下来,“你先歇一会儿。” 说完我转身上楼,把前天在医务室拿的外伤药带下去,招呼她把车架好,站在那儿别动。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练的?”我用棉签沾了些碘伏,开始给她清理伤口。 宁冉老实摊开手,盯着正在清创的棉签不说话。 “早上八点多吧。我还没醒就被她从被子里挖出来了。”阿芮也围了过来,打了个呵欠,“她昨天还练了好久呢,摔了好几跤,今天一早又下来了。” “怎么都不叫我?” “冉冉说你是个伤员,需要好好养伤,就不让你下来陪练了。”阿芮一股脑全说了。 我把用过的棉签塞到宁冉空着的手里,另外取了一根新的出来,沾了药水后蹲下去继续清理膝盖,“腿,站直了。” “哦。”她难得这么听话。 “那明天你可以载我了?”我蹲在地上抬头去看她。 宁冉笑眯眯地挑起眉毛:“算你荣幸。” 阿芮抱着手臂在旁边笑道:“你俩真是有胆量,新手上路就敢载人,换我我可不敢坐。” 宁冉转过去面对着她,笑得有些不怀好意,“芮芮,你好人做到底,先让我练练手吧。放心,要是车倒了我一定不摔着你。” 阿芮一愣,嘴角立马就垮了,“我去,什么人啊这是!” 第二十二章 成长是一段过程,也是一个时刻。小孩子天然的对成长有一种向往,总是希望自己能快快长大,早一点成为自己理想中大人的模样。他们会想尽各种办法,企图离成人的世界近一点,再近一点。 逐步踏入青春期的少年人更是如此,他们自认已经窥见了未来生活的大门,那么做一点大人才能做的事情,似乎也不算太过分。 总是有一些小孩子会比同龄人启蒙得早。当别人还在为电视上主角亲wen的镜头面红耳赤的时候,有人已经向前迈出一步,开始探索起了人体的奥秘。中有甚者,坠入其中不可自拔。 我开蒙晚,自然开化也不会太早。十二三岁的时候靠着同学口耳相传知道了爱情这档子事,还没来得及深入研究,就被宁冉扼杀在了萌芽之中,理由是我还小,不懂事。 好容易等了一两年,偷偷摸摸看了些闲书,算是粗略地有了些了解,却觉得就像宁冉所说,没有太大的趣味,如果只是拿来打发时间,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这才刚刚入门呢,有的同学就已经跳到了下一步,迫不及待闯进了成年人的世界。 班上的男生们似乎自有一套交流的暗号,彼此之间只要随便挤眉弄眼做个表情,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随即不约而同大笑起来,勾肩搭背低声交谈。 我有时好奇,问宁冉这是为什么,她仿佛十分为难,皱着眉头思索半天就是不回答。问阿芮也没用,她总是哈哈哈哈咧嘴大笑一阵,告诉我宁冉提醒过她,别跟我讲这些。 这让我感到有些不舒服。我心里很清楚宁冉这么做有她的道理,而且她一定认为这样对我最好。可我总是要长大的,老是被当做小孩子一样对待并不能让我过得更好不是吗?我需要了解更多的东西,而不是每次都被一句“你还小”就直接打发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这样的心情愈发强烈。我开始渴望脱离宁冉刻意设置的保护圈,去看看花花世界。书上说这是逆反心理作祟。管他呢,反正这种想法已经在我心中生根发芽,即将破土而出了。 很快我就迎来了契机。 那是一个数学晚自习。学校朝令夕改已经不算什么新鲜事了,初一的时候说取消晚自习就取消,这才过了一年多,又说在学生家长的强烈要求下要重新开始。 我们的数学老师是个非常雷厉风行的女性,剪着短发,说话的语速很快,有时候脾气不太好,批评起人来不会留情面。班上同学都挺怕她的,所以无论是数学课还是数学晚自习,大家都老老实实,尽量不去惹事。 但有的人就是想要吃那第一口螃蟹,并不在意会不会磕掉自己的牙。 那天的晚自习一如既往的安静,老师没有额外讲什么知识点,也没有安排考试,三个小时的时间都拿给我们自己安排,随便你愿意写作业还是背书。只有一个要求,做和学习有关的事情。 我们班向来都比较积极,基本上第一堂晚自习结束后很多人的作业就做完了,剩下的两个小时大家通常会用来干些别的,复习,或者悄悄看点课外书。 数学老师不爱到讲台下面转悠,拿份报纸她就能在讲台上坐满三个小时。只要你不在底下说悄悄话,那基本就是安全的。 我那天很早就做完了作业,因为临近月考,所以在复习自己不太熟的功课。 其实我也没有别的事能做,宁冉就在旁边,正常上课的时候她一般不会搭理我,我也不会在她眼皮子底下搞什么小动作。 整个教室里都非常安静,只有纸张翻页和笔尖滑动的声音。 突然教室前边传来一句粗口。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43 “卧槽,xxx的胸真大!” 班上顿时炸开了锅,爆发出一阵哄笑。 我下意识就抬头往前面看,余光里宁冉也抬了一下头,但很快就又低下去盯着手里的东西。 坐在讲台边的一个男生此时正呆坐着,面红耳赤,小心翼翼地朝讲台上偷瞄一眼,神色看起来忐忑又尴尬。 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嗡嗡嗡的低语声瞬间就充斥了整间教室。 “他干什么了?” “带着耳机看mp4,忘记控制音量了吧。” “又在看什么——” “嘿嘿,不就是那什么。” 我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从大家的言辞中多少也听出了点端倪,恐怕那个男生看的东西并不适合拿到大庭广众之下来讨论,也正是我当时想要了解的。 “笃笃”,数学老师敲了两下讲台,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又轻飘飘地瞟了一眼犯事儿的男生,“差不多就得了啊,好好写你们的作业。闹什么呢。” 大家都强行压下笑声,埋着头捂嘴抖肩,很快就没了声音。 但这颗石子投进池塘里之后,泛起的涟漪却没有那么快平复。 虽然大家都没再讲话,可我能感觉到四周的氛围变得有些躁动,只是又说不出来那是什么。 这也让我更加笃定了,所谓流传在男生之间的暗号并不是一个秘密,很多人都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而我是个例外。 我决心要跟上大部队的步伐。既然身边的人不愿意告诉我,那么我还可以找别人。 杨乐就是个不错的人选。对,犯事儿的就是他。平时在班上非常活跃,上回在球场率先起哄的也有他。 等了大概两天,我找了个合适的时间去跟杨乐搭上了话,问他能不能给我看看那天晚自习他看的东西。 我并没有明确地指出我想要看什么,但我觉得他应该懂得我的意思。 果然,杨乐听了我的话就笑了,一脸了然与调侃。 “真是没想到——” 我其实挺紧张的,神色也不大自然,感觉自己在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交易。 “你要多少?”杨乐压低了嗓子,示意我凑过去。 我左右看了一下,略一思索,答道:“不需要太多。你看着办吧。” “行吧。”他点点头,比了个打枪的动作,“小说和片子都来两部,等我回去发你邮箱。扣扣的就行吧?” 我得了保证之后很快就溜回了位子上,然而一直都坐立不安,两只脚控制不住地不断踏步,像做了贼一样心虚。 宁冉发现后只是看了我两眼,什么都没说。 初中几年我们都还没有手机,只能等到周末的时候用爸妈的电脑上会儿网。 杨乐很守信用地发了邮件给我,里面一个很大的压缩包。我趁着周末家里没人的时候下载下来,点开了里面的视频。 我完全没有经验,事先并不知道要调低电脑的音量,声音一出来我就吓坏了,赶紧哆嗦着手指把视频关掉。 长出几口气缓了一会儿后,我直接关了外放,重新点开了视频。 我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感受,就像是胃疼一样,总之对我而言不是什么美好的观感体验。 有一种莫名的厌恶感,很快就让我觉得后悔了。 我想起了那一次宁冉的生日,阿芮偷摸带来的那张光碟。如果我没猜错,里面的内容应该和杨乐发给我的差不多。 压缩包里的视频每一个我都打开看了一点,每一个都看不到三分钟就点了叉。 我揉揉有些发胀的眼睛,不免疑心会不会真的长针眼。 犹豫了几分钟,就把所有的视频都删了,还清除了播放器记录和垃圾箱。剩下的小说我全都存到了电子辞典上。 我揣着这个秘密神思恍惚地过了好几天,宁冉和阿芮问起我也推说是没休息好。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44 有句话叫做好奇害死猫,我想我当时的心情就是那样的。 然而我很快就受到了更大的冲击。 学校里开始流传起了一个八卦,说是初三的一个学生和校外的混混搅和到了一起,不小心怀上了,偷偷跑去黑诊所打tai,结果大出血,差点人就没了。 消息不知道是哪里传出来的,很快整个学校就传遍了。 明明是一件很遗憾的事情,却变成了人们课余闲聊的谈资。大家说起的时候也都是一副看戏的样子,语气里充满了嘲讽。 “简直就是不长脑子嘛。” “听说发现的时候都三个月了。” “是不是啊?” “真的!我昨天听人讲,说是出了好多血,差点没救回来。” “怎么会这样呢?” “嗐,还不是自己活该。” “就是,太傻了吧。” 周围充斥的声音比针还尖利,扎得耳朵生疼。 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或者说,有什么值得嘲弄的。我只是感到一阵阵的害怕,因为这件事情本身,也因为旁观者的反应。 那一刻我突然怀疑起了自己膨胀的好奇心,如果我不是一门心思要跳出保护圈,可能也不会受到这样直观的冲击。 我在座位上如坐针毡,手掌握着膝盖来回摩擦,声音仿佛飘在天上。 “宁冉……” “嗯?”她环顾了一圈周围的同学,又偏着头看我,“吓到了?” 我咬着下唇,缓缓地点头。 “我,我其实前两天刚看了一点东西……”我飞快地瞟了她一眼,嗫嚅道。 宁冉这回没有拧起眉毛,看起来平静多了,“我知道。” “哈?” “昨天杨乐说漏了嘴,被芮芮听到了。然后芮芮就告诉了我。”她极轻地勾了一下嘴角,“我猜你已经看过了,还等着你自己坦白呢。” “呃……这个……”我有些尴尬地挠了挠颧骨,怯生生地抬眼看她。 “你现在了解了也好,起码,起码不会像……”宁冉的眉心皱了一下,眼神从旁边还在谈笑的同学身上掠过。 我见她这个反应心里有点慌,连忙问道:“你也跟他们一样认为吗?” 宁冉的脸上出现一丝忧虑,摇摇头否认了,“不是的。我只是觉得,起码应该要学着保护自己。” “你不要想太多了,他们说的闲话也少听。” 这件事情从某些程度上也推动了我和宁冉的成长。 那年生日的时候,宁冉悄悄送了我一套《海蒂xingxue报告》,藏在我房间写字台的柜子最里层,为我开启了一扇更加厚重的大门。 第二十三章 就算陆陆续续加了物理和化学课程,初中生活也并不是太紧张,我们都应付得游刃有余。 我的个头和脑子一样,在极短的时间里一下子窜了起来,不仅追赶上了,并且还反超了同龄人的平均水准,宁冉说是因为进入了发育期。 现在我们俩站在一起,背靠着背,几乎快要一样高了。 脑子变得灵光了好像看什么都觉得很简单。课本上的知识点几乎不再需要宁冉下来之后重新讲解,我也能了解得很透彻。 至于课本之外的东西,我也和海绵似的一口气吸收了不少。当然啦,肯定缺不了宁冉的指导。她依旧在我的生活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尤其是当阿芮的心变得野起来,放飞了自我之后。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45 我记得初三开始没有多久,老爸他们单位进行了很大的人事变动,掀起了一波买断工龄的热潮。 阿芮的父母便是第一批受到波及的。 我爸他们那一辈人参加工作都很早,到我们初三的时候,周叔叔两口子的工龄几乎都快二十年了。他们拿了一笔钱,找了门路开始学别人做起了生意。 但凡做生意,起步的时候都不容易,要操心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周叔叔他们没有别的退路,如果买断工龄拿到的钱不能好好利用,生意没有顺利起步,那么一家人的生活都会陷入困境。 所以那段时间阿芮几乎处于无人照看的境地,爸妈每天都围着生意打转,哪里还有时间管她。 我和宁冉虽然时常关心她,轮流领着她上自己家吃饭,但也没法方方面面都照顾周到。再加上阿芮本身性子比较外向,没了家长盯着就活脱脱是一只离笼的鸟,一颗心都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阿芮开始经常不和我们一起行动,脚底抹了油似的,一放学她就撒丫子跑了。 起初我和宁冉还能拦着她问一嘴,她只说和朋友约了出去玩,也不说到底是谁,次数多了之后我们更是连和她说话的机会都没多少。 问邱梓诚,他就更不清楚了。 自从阿芮鲜少和我们在一起过后,邱梓诚就不大出现了。路上偶尔碰到他,也是跟男生们三五成群骑着车互相追逐。 我那时已经有些明白为什么当初被人起哄的时候邱梓诚会和阿芮生气,别人怎么说他可能并不在意,偏偏话就不能从阿芮嘴里说出来。 一想到我还曾经疑心宁冉和邱梓诚会有点什么,就想倒回去在自己脑门上来一下。 没记错的话,阿芮和邱梓诚应该是在篮球赛后和好的。 我那天受了伤和宁冉提前回了家,自然不知道后面都发生了什么。一切都是听阿芮自己说的。 比赛中阿芮因为情绪太紧张,搞反了进攻方向,不小心进了一个乌龙球。据说还是带球上篮一条龙,非常精彩。如果进了对方的篮筐那自然是很牛了,可惜她瞄错了方向扔到了自家的筐里。当时现场气氛就爆了。原本我们班领先对手两分,阿芮进了这个球之后双方又回到了同一起跑线,连微弱的优势都没了。 女队比完之后阿芮自责得不行,刚下场就一屁股坐到场地边上揪头发,担心因为自己的过失影响最终的成绩。 然而她的担心并没有真的出现。最终我们班以两分的微弱优势获得了胜利。 女队的比赛结束后,邱梓诚带着男队接着比。两个班男生的实力不相上下,比分一直焦灼着,直到最后三秒钟邱梓诚投中了一个中距离,绝杀了对手。 赛后庆祝的时候邱梓诚走到阿芮跟前把她拉起来,伸手比了个二,安慰她说:“替你把那两分讨回来了。” 两人这才算是又重新讲和。 我猜宁冉肯定早就看出来了什么,所以当时才会发笑,说让阿芮自己去想。 平心而论,邱梓诚人也不错,尽管小时候特别招人烦,但最近几年几乎脱胎换骨,开始有了大人的模样,要稳重多了。他和阿芮又能处到一起,两人时不时闹一回,也挺有趣味。 不过挺可惜的是,连我都反应过来了,阿芮却一点也没发现。不得不说,她是真的心大。 我不记得具体是从哪一天起,阿芮突然就说放学后有事,不跟我们一起回家。 最开始我和宁冉都没有放在心上,以为她就是偶尔出去玩一玩,还冲她摆摆手让她记得早点回去。 谁知道这样的情况出现得越发频繁,只有上课的时候我们才能碰到她,而且经常都是踩着上课铃声才进教室。 邱梓诚怀揣着小心思,自然也会格外关注阿芮。当某天阿芮又一次赶在老师之前冲进来,一坐下就竖起课本打瞌睡,邱梓诚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问她:“你都上哪儿去了?最近怎么经常不见人影?” “别说话,让我好好睡一会儿。”阿芮的声音闷闷的,听起来很不耐烦。 我和宁冉就坐在附近,从阿芮进来的时候就分神关注着他们,听到动静便都侧着脸往那边看。 “你先别睡,老师进来了,准备上课。他都看到你了。”邱梓诚拿手肘轻轻靠了阿芮两下,小声提醒她。 “哎呀,烦不烦啊,不是让你别吵吗?”阿芮看起来困极了,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写满了疲倦的脸。 邱梓诚莫名其妙被她吼了一句,愣了愣神,脸色也不太好看,干脆翻开课本专心听讲了。 “阿芮怎么了?”我把声音压在嗓子里头,靠到宁冉旁边问她。 宁冉的脸上看得出来很是担忧,拧着眉毛轻轻摇头。 邱梓诚不晓得是不是受了刺激,后来便不大过问阿芮的事情,只是每天都记着替阿芮收好作业摆在桌上,方便她走人的时候一把抓起来塞进包里。 我和宁冉有心要问,阿芮却顾左右而言他,嘻嘻哈哈的不说实话。 这令我们愈发担心起来。 月余后一个周五的下午,担心的情绪终于还是达到了顶峰。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46 上课铃响起的时候阿芮的座位依然是空的,等班主任都走进教室了,她的身影也没有出现在视野里。这可就不妙了。 我和宁冉转过去,正好跟邱梓诚的眼神对上,大家都皱着眉头不知是什么情况。 班主任站到讲台上往下面扫了一圈,很容易就发现阿芮不在,也显得非常惊讶,直接看向了我们,“咦?周斯芮呢?没来?” 我脑子没转过来,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还好宁冉已经准备好了说辞。 “她有点不太舒服,吃了药在家里休息,托我们替她请个假。” 我一听,忍不住侧目去看她,心里有点急。万一阿芮等会儿又来了,可怎么跟班主任解释?大家都没通过气,万一说漏嘴了怎么办? 这个谎撒得太冒险了。 宁冉似乎知道我在想些什么,她的手垂在桌子下面,牵着我的小指头拉了两下,让我镇定一点。 我其实也明白,眼下情况紧急,没有多余的时间让我们想出一个完美的理由,只能先糊弄过去再说。 幸好班主任没有深究,听了宁冉的解释后便微微颔首,算是准了假,还叮嘱我们转告阿芮,要她好好休息,身体比较重要。 这一关算是搪塞过去了。我们稍稍松了口气,可心里的担心一点也没少。 没有人知道阿芮去了哪里。我和宁冉作为她的好朋友,邱梓诚是她的同桌,本来应该是最清楚她行踪的人,现在也都完全没有线索。 下课铃声一响,班主任前脚跨出教室,邱梓诚就推开椅子找了过来。 “她人去哪儿了?”一副焦急的口吻。 我和宁冉都板着脸,神色严肃地冲他摇头,“不知道,中午她没和我们一起回去,也没说自己上哪了。” “你们不是很好的朋友吗?怎么连你们都不清楚?”他显然是有点上火了,连着在桌上拍了好几下。将近一米八的个头弓着背站在我们桌前,让我很有点压力。 “这要是——” “你先等等,马上还有一堂课就该放学了,等会儿我们出去找找,我估计是在外面玩得忘记时间了。”宁冉皱着眉头打断了他,“现在着急也没用,咱们出不去学校大门,围墙外面就是大马路,翻墙的话太容易被发现了。” 邱梓诚悻悻地闭了嘴,回头往教室外面看了一眼,没发现有人,只好听宁冉的劝回了座位。 “你真觉得阿芮是玩得忘了时间?”我见邱梓诚离得远了些,听不见这边的声音,这才开口问她,“会不会她看今天周五,下午只上两堂课就放学,干脆就不来了?” 宁冉紧紧抿着嘴,缓缓地摇头,“如果是这样,那就还好。只要人没事就行了。” “唉……” 我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离放学还有四十五分钟,真像度日如年那样难捱。 第二十四章 最后一堂课我其实根本就没有听进去,焦急地等待着下课铃声响起。课上我一直在思考应该去哪里找阿芮。 中午放学的时候她说了不回家,那么基本上可以排除掉一个地点了。除此之外还有哪里呢? 我完全没有思路。 那段日子阿芮和我们的联系都很少,她的行踪我们并不了解,没有办法判断她的去向。 想到这里我就觉得有些坐不住,在位子上烦躁不安。如果这么漫无目的地去找她,什么时候能有结果? 宁冉大概是察觉到了我在担心什么,趁着老师写板书的时候碰了碰我的手肘,侧着脸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我蹙起眉头,没有出声,只是以口型问宁冉:“我们等会儿去哪里找她?” 问完我就觉得肯定白问了,就算宁冉再怎么聪明,也不可能什么事情都知道吧。 果然,她垂下眉眼想了一下,抿起了唇没有回答,面上很难得的带着一丝茫然和忧心。 这一堂课我们都上得极其不安稳,几乎处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状态,连宁冉这样一贯心无旁骛的好学生都心不在焉起来。 我一面担心阿芮,一面又有些恼她。如果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哪怕给我们带个话也行,起码不要无声无息就消失吧。或者出去之前说一声,我们也好知道去哪找她。 现在扔给大家这样一个难题,要是等我找到她了,准要胖揍她一顿出气。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47 邱梓诚显然也没用心听课,铃声一响就把桌上的课本一把扫进包里跨步走过来,冲我们扬了一下下巴。 “走吧。” 我与宁冉也一股脑收拾完东西,抢在大部分同学离开之前往外走。 路过杨乐的座位时被他拦住了。 我还记得他之前嘴上没个把门的,出卖了我,这下他拦着我们不让走更是令我脸色冷了下去。 “杨乐,你拦着我们干什么?我们还有事儿,你先让开。”邱梓诚沉着嗓子跟他交涉。 “你们打算去找周斯芮?”杨乐从座位上站起来,左右看了看,也和邱梓诚一样压着声音说话,“其实她根本没有生病吧?” “好像这和你没什么关系吧?”邱梓诚听到问话就紧紧地盯着杨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杨乐似乎没太在意,歪了一下脑袋,说道:“我就是想帮个忙。看你们这样子,可能也不知道她在哪。” “我可以给你们提供一个线索。不过不保证能不能找到她。” 我们三个对视了一眼,都还有些犹豫,不过这种时候了,有线索总比没有好,否则真要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找,可能天黑了都找不到人。 “你说吧。”邱梓诚食指在桌上点了两下,向杨乐的方向微微欠了下身。 “上周我在体育中心那边的旱冰场见过她。不过不是一个人,她和好几个外校的一起,有男有女。那些人看起来……有点……嗯,不太正经。”杨乐摸摸鼻尖,整理了一下措辞。 他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在说假话。所以听完后我们都忍不住拧着眉头沉默了。看来那些人很有可能就是阿芮曾经提到过的“朋友”了。 “行吧,谢谢你。”宁冉率先回了神,跟杨乐点头致谢,招呼我和邱梓诚走人,“我们先去旱冰场看看,没有人的话就再说。” 一路上大家都没有进行交流,骑着车就直奔旱冰场而去。 那个地方我是知道的,在我们以前住的居民区附近,体育中心里面,要从一个楼梯下去,里面黑洞洞的,温度比外面低了不少,夏天有很多小孩子会去里面乘凉。 不过我对那里的印象不怎么样,感觉就是那些不学好的社会青年聚集的地方,每次路过的时候都会看到他们歪七八扭地靠在溜冰场外面的墙上,要么就一排排坐在楼梯上盯着过往的路人怪笑。 想到阿芮跑到这种地方去玩,我心里多少觉得有些不舒服,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那里结交了什么人。 宁冉和邱梓诚的脸色也很严肃。我们在旱冰场门口找了一块能停车的空地,把车子架好上了锁。 弯腰锁车的时候我顺手在地上捡了半块红砖头,掂量了两下觉得还算趁手,偷偷地藏在身后,没让他们俩发现。 我绝对不是想找事儿,但还是觉得应该拿点儿什么防身。毕竟我们要去的地方乌烟瘴气的,会遇上什么还不一定呢,我和宁冉又都弱不禁风,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站到楼梯口就能感觉到一股阴风扑面而来,挟带着某种金属腐蚀的气味,让人忍不住就想要皱眉。楼梯大概两米宽,楼道上光线并不好,站在最上面一阶向下看,黑糊糊的一片。这样的环境或许会给人一种很阴冷的感觉,然而从地下传上来的吵闹声却相当嘈杂。 邱梓诚的动作最快,径直就往下面走。我和宁冉落在后面,昏暗的光线迫使我们只能一阶一阶往下慢慢挪动,越往下走空气越凉,脚底下得试着轻重,免得一脚踩空了摔在楼梯上。 “你慢点,脚底下踩稳了再走。”这种环境下我并不能看清宁冉的样子,只知道她伸了手过来牵着我。好在不是拎着砖头的那只手。 “我知道,你自己也看着点路。”我点了点头才想起来她不一定能看得见,又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手掌。 旱冰场里的人应该不少,我听见里面不时传来尖叫声呐喊声,听上去都是十几岁的少年人,音调偏高富有朝气。 门口立着个高瘦的人影,我眯起眼睛分辨了一下,应该是邱梓诚在那等我们。 他回头看到我们已经下完了阶梯,这才迈开步子往里走。 我从旱冰场外面经过了许多次,但这还是头一回进到场子里面来。 入口的地方是个前台,看起来应当是寄存物品的地方,靠着墙边是一排柜子,全都码着鞋。旁边一溜是贴墙放置的长凳,好些人坐在上面抽烟吹牛。最里边就是滑旱冰的场地了,看上去差不多有四个篮球场那么大。 场子里的光线全靠墙顶的玻璃窗提供,窗子开得很高,估摸着外面就是地面。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凉风,一阵阵地吹过来,感觉像是进了一间大厂房似的。 整个环境都如我所想的那样糟糕,一派乌烟瘴气的样子。我们三个穿着校服背着书包,在这里看着就像异类。 “我们到里面去找找吧?”邱梓诚已经把我们周围的人都扫视了一遍,并没有发现阿芮的踪影,便提议我们走到里面去,到场地边缘去看看,她或许正在场子里玩。 尽管我不太喜欢这里的环境,但是仍旧很好奇,四处看看,哪里都是新奇的。宁冉跟在我边上,拧着眉头一脸不爽地盯着脚下的路。连我都有些受不了这地方,更何况是她。 邱梓诚沿着墙边的长凳走了有十来米,很快就停下了,脸色稍微放晴一下后又立刻黑了。我和宁冉在他手边也跟着站住,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阿芮正跟几个男男女女有说有笑地聊着什么。没猜错的话,杨乐说的应该就是他们了。 看到阿芮人没什么事,我不禁稍微放松了些,担忧的情绪消散之后剩下的全是怒气。 “阿芮?”我见他俩都只是沉着脸色不言语,只好自己开口招呼起来。即便我也不高兴,但大家不能就这么干站着吧?问题还是得解决的。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48 “嗯?”听到我的声音阿芮下意识就抬了头,眼里全是惊讶,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站起身踩着轮子朝我们这儿滑了两步,“你们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她竟还在笑。“你还好意思问!下午为什么不去上课?”我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质问道。原本还想问问她知不知道这样会让我们担心,但脑子卡了一下就忘记说了。 阿芮来回把我们三个瞅了一遍,却没把我的问话放在心上,还是笑嘻嘻的模样,“唉,我还以为怎么了呢。就是觉得没什么意思,不想去学校。” 她的话一出口,我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温度降了下去,用余光向两边一瞟,邱梓诚和宁冉俱都拉下了嘴角。 “你……” “诶,这都是你同学?”我正待像宁冉那样说一番大道理,刚才和阿芮聊天的几个人就围了上来,说话的是个黑瘦的小青年,染了头发,看起来应该是黄毛。那人个子不高,穿着一件印花的深色衬衫,扣子全都错位扣起来,底下穿着条紧身裤,看起来流里流气,不像什么好人。 “小妹妹,第一次出来玩吗?还穿校服背书包?”黄毛的视线在我和宁冉身上扫过,咧开嘴笑道。跟他一起的几个人听到之后也跟着笑起来,纷纷盯着我们看。 “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此时我脑子里跳出来很多类似的画面,全都是过去背着宁冉偷偷看过的小说里写的——主角被一群小混混围住各种刁难,危急时刻有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然后我就看到邱梓诚上前一步,挡在了我和宁冉前头。他虽然很瘦,并不能完全遮住我们,但是一米八的个子站直了之后依然很有压迫感,棱角分明的脸上不带任何表情,这样俯视不到一米七的黄毛已经绰绰有余。 我见对面的人都愣了一下,又有邱梓诚在前面挡着,胆子也膨胀起来,把宁冉拉到最后面自己站了出来,还顺便举起了手里一直拎着的半块砖头。 气氛似乎一下子就凝固了。 第二十五章 举起砖头之后我突然就有点心虚,这样实在太莽撞了。我本来也不是冲着干架去的,怎么就这么不长脑子把防身武器亮出来了呢。 按照正常的套路来说,这种时候双方恐怕就要一言不合动起手来了,然后在大庭广众之下互殴一顿。 对面的黄毛和他的同伴在我举起砖头后全都沉默了,抽搐着嘴角面面相觑,目光有些躲闪。 “你在干嘛?!”宁冉拽住了我的手,压着声音在我耳朵边急急地问道,“赶紧把砖头放下啊!” 我经她这么一提醒,更觉得不妥当,准备把手给放下来藏好。 “怎么着?想,想打架啊?”黄毛或许是回过神了,昂起下巴斜眼看过来,一副“老子不怕你”的样子。可我总觉得他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有底气。 不过这时候我也不愿意让冲突升级,便假装不在意地把手放下来,强自镇定地站住了。 “诶诶欸,别误会嘛。”阿芮作为漩涡中心赶紧挤到了当中,看起来倒是不太着急,反而笑嘻嘻地拍了拍黄毛的肩,宽慰起来,“老雷你这么紧张干嘛,人家一个小女生,能把你怎么着?” 说完又回过头冲我龇牙咧嘴,不停使眼色,“你这又是抽的什么风?”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身上,都在等着我的回答。我当然知道这种时候不能犯浑,事情能和平解决最好。于是我脑子转了一圈,干瘪地解释说:“刚刚在门口捡的,我看大小合适,准备拿回去垫桌脚。” 这真是一个无比拙劣的借口,比数小时前宁冉撒的谎可笑多了。说完之后我就看到宁冉和阿芮的眼皮不自然地跳了一下。 然而显然现场的人都松了一口气,黄毛那边有两个女生还忍不住笑了起来。 “有毛病啊,那你拿在手上干什么?”黄毛瞪了我一眼,伸手指着我手里的砖头。 我见气氛缓和了一些,也不再紧张,把砖头往前一递,“看看,这么脏,不拿手里我难道放书包?” 黄毛非常嫌弃地瘪瘪嘴,往后退了一小步。 阿芮趁此机会把我们挡在后面,招呼黄毛那边的人,“行了行了,我这边还有事儿,先走了啊,你们慢慢玩。” 她用手做了个推赶的动作,让我们跟着她出去。 到了门口的前台,阿芮去取了自己的鞋,一边换鞋一边数落我,“你这一天天的怎么这么浑,看你给老雷他们吓的。” 我翻了个白眼,“你怎么睁着眼睛说瞎话呢,我能吓到他?被吓到的明明是我好吗?” “你看看我们三个,啊,都瘦不拉几的,能把他们怎么着?”我下巴往宁冉和邱梓诚那边一点,跟阿芮杠上了。 “嗐,也就是老雷怂,如果换了其他人啊,哪那么容易脱身。”阿芮换好鞋站起来蹦了两下,“他比你还怕动手。” 这话我就听不懂了。 “老雷跟咱们差不多大,就隔壁二中的。” 我瞪着眼睛觑她,这是骗小孩儿吧?我可真没看出来黄毛还是个学生。瞧那头发染的衣服穿的,校门都进不去吧。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49 阿芮见我们都不相信,又继续说,“他不爱念书,平时又没人管他,就每天逃课出来玩。之前已经领过两次处分了,要是再惹出点事情来,就要被退学。到时候通知家长,回去免不了又是一顿毒打。” “所以啊,他也就是嘴上硬气,压根儿没想找茬儿。谁知道,你……”说着她就笑起来,叹了一口气摇摇头。 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为了找她,我至于闹这么个笑话吗,她还好意思说我。心里这么想着,我伸手就打算去拧她的脸。可一低头才发现我一手拿着砖头,另一只还被宁冉拽着,已经没有多余的手了,只好抬起腿用膝盖在她屁股上怼了一下。 “你还笑!最该反省的就是你!知不知道让我们多担心?啊?”过去我总以为我算挺不懂事的了,谁知道阿芮这个叛逆期来得这么严重,竟然比我玩得还大发,“下午上课班主任问起你的时候我们差点就答不出来,要不是宁冉撒了个谎说你生病在家休息,没准你现在已经请家长了。” 说着说着我就更上火,准备再怼她一脚的时候被宁冉拦了下来。她突然握紧了拽着我的那只手,趁阿芮不注意的时候眼神往邱梓诚那边飘过去,我跟着一看,邱梓诚正盯着我抬了一半的膝盖。那眼神轻飘飘的,但瞧着又怪渗人,我没时间犹豫,立马把腿放下来,老老实实往楼梯上走。 “我错了嘛,就这一次。真的就是个意外,我本来是准备回学校的,但是快上课的时候才想起来,而且我想下午的课又挺无聊的,上两堂课又该放学了,干脆就想说不去了。”阿芮绕到宁冉的身侧,挽着她的胳膊谄媚地笑,“辛苦你了啊冉冉。” 宁冉侧头去看她,听了阿芮的话后松开我,拍拍阿芮的头,“你人没事就好。我们还担心你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被松开的那只手有点凉,还带着点湿气,像是被汗濡湿的。 出了旱冰场的楼梯口,我顺手把砖头扔在了草丛里,又拍干净手上的灰,往邱梓诚那边努嘴,“喏,你不跟你同桌说点什么?他也担心得很,课还没上完就要出来找你。” 沉默了一路的邱梓诚突然听到我这么说,脸上迅速浮现出一种不自在的神色,偏偏还要装得不甚在意,一时间连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摆了。 阿芮也有些惊讶,目光这才放到邱梓诚身上,看了他两眼,奇怪地问道:“欸?对啊,你怎么也来了?” 我听到她这么问当时就想翻个白眼,心说你神经粗也不能粗成这样吧?没看邱梓诚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吗,原本还只是有些不自在,现在已经蒙上了一层灰色。 “人家就不能关心关心同学?好歹你们当了这么多年的同桌。更何况……” “咳咳,舒榆。”宁冉一直在旁边听着,见我还要继续往下说,立马打断了我,弯着眉眼笑起来,“你就别插嘴了,有什么话让他们自己说去。” 她把胳膊从阿芮手里拿出来,又转过去跟邱梓诚说话,“我和舒榆先过去取车,你们慢慢过来吧。” 说完就笑眯眯地推着我的背往前走。我转头之前阿芮依然是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模样,真叫我心急。 “哎呀,你刚刚拦着我干什么?你看阿芮那个傻样,邱梓诚打算墨迹到什么时候啊?”我那时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皇帝不急太监急”,可是这个“太监”他也不急啊。 我猜宁冉其实和我一样,也挺支持他们俩在一起的,否则刚刚就不会特意腾出空间给他们说话。但是看目前的战况,邱梓诚显然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宁冉好笑地瞅我,“这种事情旁观的人最好不要参与。该说的话让邱梓诚自己去说。” “那要是他一直憋着呢?” “那可能他觉得还没到时候吧。”她摊开掌心管我要车钥匙,“芮芮的反应你也看到了,明显就没往那方面想。如果邱梓诚突然跟她说点什么,没准会吓到她。” “嗐。”我叹了口气,嘟囔起来,“真是麻烦。为什么要这么小心翼翼的?我看故事里写的,都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就表白了,哪里会这么磨蹭?” “这叫深思熟虑,根本就不是磨蹭好吗?”宁冉弯腰解开车锁,抓着车把手玩起了刹车。 我跨到后座上坐下来,手肘抵着车座撑起下巴,眼巴巴地盯着她,“深思熟虑?所以如果你喜欢谁的话,也会这样想很久都不行动吗?” 宁冉白我一眼,面上染了一层薄粉,但是压根儿没打算回答,“说他们俩的事儿呢,你扯我干什么?” 我原本也是闲着没事问了一嘴,别人我不敢说,但宁冉是不会在这个阶段去考虑这些事情的。她几乎不在这方面表现出特别的喜恶,很有点心如止水的感觉。这也就是为什么老有人问起她,却没有人敢到她面前现眼的原因。 眼见着阿芮和邱梓诚说完话往这边走了,我也就收了声,扯着宁冉的书包带子玩起来。 “说完了?那我们准备回去吧?”他们要是再不过来,宁冉的书包就该被我扯散了。 也不晓得邱梓诚到底说了些什么,阿芮看起来貌似受了不小的惊讶,连走路都不太顺畅,差点两只脚绊在一起。 两人都没回答我。邱梓诚直接弯腰捣鼓起了车锁,而阿芮呆立在原地眼睛直勾勾盯着地面。 我跟宁冉对视一眼,感觉夹在中间着实不好受,也不好再说什么。 准备出发的时候阿芮突然又活了过来。因为来的时候我们只骑了两辆车,她自己的车子扔在学校车棚了,我们四个人势必只能靠着这两辆车回去。 阿芮涨红了脸就是不上邱梓诚的车,也不知道她在害羞个什么劲儿。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我和宁冉肯定骑一辆,才不能跟她换呢。要么她听从安排,要么自己走路。 我跟她磨了半天嘴皮子也没用。最后邱梓诚总算是等不下去了,单脚着地撑在阿芮跟前,下巴向后面点了两下,直接发号施令,“上去。” 刚刚还跟我猛摇头的阿芮一下就不说话了,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坐了上去。 我趴在宁冉背上闷笑,非常小声地跟她咬耳朵:“这才是正常的故事走向,从此之后主角就过上了甜蜜又腻歪的生活。” 宁冉憋笑也憋得特别辛苦,因为怕阿芮尴尬,索性背过身面朝着我捂上了嘴。 “目前看来这个走向还是很圆满的。”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50 我点头如捣蒜,简直不能更赞同了。 第二十六章 我以前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人喜欢起哄,但是自从阿芮和邱梓诚之间的窗户纸被捅破了之后,我就开始乐此不疲了,逮着机会就凑到阿芮跟前去八卦,惹得她面红耳赤咬牙顿足,扯着我的衣领恶狠狠地瞪眼。 看到她一副羞涩又甘之如饴的样子,我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身边有那么多同学会前赴后继地踏上早恋这条路。其实也蛮好的,不是吗? 邱梓诚这几年来的变化实在是很大,已经渐渐显露出一些与年龄不符的稳重,小时候爱使坏的那股劲儿似乎全都消失了。我原先还跟宁冉吐槽说他磨磨唧唧的,不过自打话说开了,他就开启了老妈子模式,只要是和阿芮有关的事情,绝对少不了他的身影,再也不放任阿芮四处放飞。 有了邱梓诚管着,阿芮倒是消停了不少,生活仿佛回归了原样,鲜少出去浪了。即便偶尔到哪里玩一次,邱梓诚也像跟屁虫一样黏在后面。 但是阿芮极力否认他们俩正在交往这件事,并一再表示并没有到那一步。 “为什么?我还以为你们已经在一起了,每天都这么腻歪,跟别人正在热恋的一样。结果你居然好意思说不是?邱梓诚不是已经跟你表白了吗?”我并不能理解阿芮的说法,在我看来他们就像已经确定了关系一样。 “你都没谈过恋爱,知道什么呀?”阿芮非常嫌弃地把我推开,“我们现在还处于互相了解的阶段。” “你俩认识九年了吧?同桌都八年了。还在互相了解?”我好笑地看着她。 “这哪儿能一样?”阿芮急了,一拍桌子就要放开嗓子理论,而后立马又红着脸坐下来,跟我头对着头小声哔哔,“天地良心,我之前对他可一点非分之想也没有啊。要不是上回那事儿,我都完全不可能知道。他自己也说了,本来没打算这么早告诉我的。结果被你给捅出来了,干脆将错就错跟我说清楚。” 一提这个我就有点不好意思,讪讪地笑着,转移话题问她:“那现在呢?我感觉你对他还挺有好感的。” 阿芮脸红红地微微低着头,眉眼不似往常张扬,有一种乖顺的味道,“也许吧。老实说我以前从来没觉得,可是现在……” 我立马就乐了,继续追问她:“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在一起啊?” “哎呀你——”阿芮抬起眼睛羞答答地瞪我,“还早呢。起码要让我缓一缓吧。” “也行,反正咱们快中考了,你自己掂量着来。不过你要是决定了,一定要第一个告诉我。”想到阿芮是我们中间最早开始感情生活的那一个,我就忍不住替她开心,已经等不及要听到她的好消息。 我憋着这股心思没处说,老是在上课的时候偷偷往阿芮他们那一桌看,如果被他俩发现了,就使劲儿咬着嘴唇偷笑。 那段时间宁冉已经抽不出空闲来搭理我。 临近中考,算是我们人生中的第一个重要转折点,宁叔叔已经计划好了,要让宁冉去省城参加几所国重的自主招生,准备让她去省城念高中。 虽然我们本校的高中部也不错,但是和省城的学校比起来,当然还是有不小的差距。要是以后想要考一所好的大学,那么先去到更好的高中就显得非常有必要了。 宁冉的成绩一直都排在年级前列,我丝毫不怀疑她以后能上一所一流的大学,不管是留在这里和我们一起,还是到省城的学校去。可是宁叔叔肯定想要更有把握,既然现在有机会,那么就一定要让她去试试。 毕竟高考不像初中分班考试那么随便,他们可以由着宁冉的性子来,分到普通的班级也无所谓。所以宁冉的压力突然就增加了不少,每天都在学习一些超纲的知识点,为了应付那些国重学校出的考题。另一方面,为了以防万一,中考她也不能放。 自主招生的时间是在我们中考前的一个星期。我知道她要去参加考试的时候已经是考前的一个月,她早在两个月前就开始准备了,但是一直瞒着我们没有说。直到某天课间,班主任来教室里巡视,路过我们旁边的时候顺便提了一嘴,我才知道原来她还有这样的打算。 说实话我心里是有一股怨气的。我自认为作为宁冉除了阿芮之外最好的朋友,她没有理由连这种事情都要瞒着我们,难道她打算等到要走了再跟我们讲?连一点缓冲的时间都不给吗? 一开始我还只是为着这个不高兴,静下来想了一会儿后,发现这根本就不是重点。 “如果你顺利地考上了,是不是以后就会在省城念书?不回来了?”我拿手盖着宁冉面前的习题,迫使她把注意力转移出来。 “嗯,考上的话肯定会去,就看能上哪一所,反正都可以住校。到时候可能一个月回来一次。”宁冉的神色看起来相当平静,似乎早就计划好了。 我听她这么一说立马就有些泄气,收回手转过身子闷闷不乐地看起了课本。然而想想就知道,我根本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她怎么就能这么坦然地说着未来的计划呢?哪怕流露出一丁点不情愿或者舍不得,我都会觉得好受一些。可她平静的姿态告诉我,她并没有如我一样,对于即将到来的分别感到丝毫不安。 难道我们大家这些年的情谊就完全没有值得她留恋的吗?我不禁生出了这样的怀疑,连着好几天都不想和她讲话。 阿芮在得知此事后很是诧异,黏糊糊地抱着宁冉抹了一把泪,再三确认她没有在开玩笑之后红着眼睛撒了手,以一种比我友好很多的态度祝福了她。 “我真是舍不得你走。但是如果去别的学校你能过得更好,那就加油吧,我们会想你的。” 宁冉抿了抿嘴唇,在她背上轻拍两下,安慰她说:“你先别哭。这个事情八字都没有一撇,还没考试,哪里这么早就会确定要走。只是有这种可能。” 我在心里冷哼两声,她的实力我们都是清楚的,只要认真准备,自主招生考试对她而言也没有多难。这就相当于半只脚已经跨出去了。哪里是八字没有一撇? 考试的当天宁冉请了一天假,宁叔叔带着她去的省城,只跑了一所学校。所有安排了自主招生考试的学校都是在同一个时段进行考试,考生只能选择其一报名参加。考得上就去,考不上也没有别的机会。 我没有问她到底报了哪所学校,她也没跟我提。反正她都准备要去省城了,以后大家不会继续在一起,知不知道也没有关系。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51 那大概是这么多年以来,我身边的位子第一次没有人。宁冉把桌子收拾得很干净,桌面上什么都没留,看起来就像从来都没有人用过一样。我耐不住偷眼看了两下,觉得莫名有些碍眼,便把自己的课本扔了两册过去,让它看起来没有那么空。 我心里实在矛盾得很,想她考上,又想她考不上。诚如阿芮所说,这对宁冉而言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如果能抓住的话,未来的路就会更加敞亮。可一想到她考上之后会一个人去省城求学,我心里头就不是滋味。 宁冉是一个很自立的人,这我是知道的。但就算这样,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人孤身在外求学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完全能够预想到其中会吃多少苦头。再者说,随着阿芮和邱梓诚之间的关系日益明朗,他们在一起只剩时间问题,到时候我自然不能再过多打扰。如果宁冉走了,就真的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情强迫自己专注在中考上,告诫自己还有一个星期,就要迎来人生中第二次重要的考试,我必须抛下所有的杂念全力以赴。 原本我还打算等宁冉考完回来问问她感觉怎么样,就当做最后尽一点同桌的情分。可是复习得太专注了,一忙就给忘了。 还好阿芮向来都积极,次日见到宁冉就迫不及待关心起来,得到回答后又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冉冉说感觉一般,所以到底能不能考上啊?”阿芮最初的不舍已经渐渐消退,反而更加关心宁冉到底能不能通过自主招生去到更好的学校,比起我心里的小九九要坦荡多了。 “不知道。”我连眼皮都没抬,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烦躁,假装自己正专注地复习。 我决定我就不需要再去问她了。既然已经考完了,那么还是让她把心思放回到中考上吧,不去打扰她了。我是这么跟自己讲的。 直到一周后我们大家从考场里出来,我和宁冉谁也没有提起自主招生考试的情况,好像都已经忘记了这件事。 而我默默地在心里头竖起了沙漏,就等着成绩出来宣判的那一刻。 第二十七章 那一整个暑假我们都过得不安生。 最初拿到录取通知书的喜悦很快就被宁冉自主招生落考的消息冲散。她差了一分过面试分数线,没有机会去省城念书了,只能和我们一起升入了本校高中部。 这实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最失望的当然是宁叔叔,成绩出来后他很少见地黑了脸,连着一个星期都没跟宁冉讲话。 虽然宁冉没有告诉我们,但是由于三家人关系亲近,家长们总是知晓的。我妈在家里长吁短叹了好几天,一直叨叨说真是太可惜了,让我记得去安慰安慰宁冉,叫她不要太难过。 我不敢跟任何人说我心里其实是有点庆幸的,同时我也为自己自私的想法感到羞愧。她终于还是没有离开这里,注定了未来的三年里我们还会在一起度过。 一开始我也曾疑心过,按照她的水准,怎么可能会连面试线都没有过?毕竟她曾经有过分班考试故意漏题的前科。然而转念一想,宁冉在考前的三个月里花了那么大的功夫去准备,不至于会那么傻,在最后关头放弃。这可不是她的作风。她总是能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所以我还是决定相信她自己的说法,就是粗心大意写错了。 “全省那么多人都去参考了,大家水平都差不多,我本来也没有完全的把握可以考上。稍微粗心一点,就会被好多人甩在后面,考不上才是正常的。”她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但是神情平静,似乎已经接受了自己落考的事实。 我看到她没什么生气的样子,更加坚定地认为这就是个意外,心里也替她难过起来。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不敢在她面前造次,每天就窝在家里,她看书的时候我就趴在旁边打瞌睡,到饭点了起来炒菜做饭。家长们白天都要上班,就剩了我们小的在家里待着,宁冉又向来十指不沾阳春水,饭菜只能我来张罗。 阿芮偶尔也会过来,但更多的时候她都跟邱梓诚在一起,打球游泳泡网吧,两个月的时间晒得跟蜂窝煤一样,就剩眼睛和牙齿还是白的。 每次阿芮来的时候气氛就会活泼一些,我们会一唱一和地调侃她,问起她和邱梓诚的进展。 次数多了之后阿芮也放开了不少,虽然还是一直脸红,但是会一副含羞带怯的样子跟我们说起今天他们又去了哪里,是不是趁周围的人没注意偷偷勾了小指头。 这多少冲淡了一点落考带来的消沉。我见宁冉还能提起兴趣和阿芮逗乐子,也就安心了不少。 倒是她自己没怎么当回事,嫌弃我太老妈子了,叫我不要这么小心翼翼的,考都考完了她还能难过个什么劲儿,不如我炸一碗丸子给她解馋来得实际。 我心说那我还真是白担心了,冲她吹胡子瞪眼之后就转身去了厨房。 过了些日子我问她宁叔叔那边怎么说,是不是还不高兴。宁冉小声嗯了一句,注意力放在手里的纸张上,抿了一口茶水,声音有些轻忽,“不高兴是正常的。他觉得我基本上已经十拿九稳了。没想到出了岔子,难免会有些失望。” “但是没有办法,事情已经这样了,录取通知书我也拿到了,等到开学之后一切也就板上钉钉。”她把书搁在腿上,脑袋向后仰起,用手臂遮着一双眼睛,突然轻笑起来,“其实也挺不好意思的,叫我爸他们丢了脸。” 我虽然不像她一样被当做榜样拿给各家家长去夸奖,却也知道她是挺难做的。考得好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偶尔一次发挥失常,就好像叫自己家的人都脸上没光。 她这一仗只能等到开学前的分班考试再翻身了。 和初中部一样,本校高中部延续了一贯的作风,一年级开学前几天就会组织学生考一次试,按成绩进行筛选,分配班级。 宁冉这回再不敢乱来,家里头都盯着,如果还是考不好进不去最好的班级,恐怕日子就难过了。她心里明白,也就完全没有保留,凭着正常的发挥拿了个好成绩,分到了据说是年级上最好的班级。这种班存在的目的,就是要聚集起最好的学生,尽可能的多培养几个能上top3的。整个学校的声誉都需要靠他们撑起来。 我终于没有和宁冉同班,而是分到了她隔壁,传闻也是年级前一百才能进去的。这样来看,我还算是超常发挥了。 阿芮和邱梓诚两个人是真的缘分不浅,竟然还是分到了一起,实在叫人好生感慨。查了名单之后我就忍不住侧目去调笑他俩,说这简直就是缘定三生,逃也逃不掉。邱梓诚看着阿芮傻乐,脸上的笑容都快溢出来了。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52 宁冉就像憋了一股劲想要证明什么似的,自打开学之后整个人就上了发条,绷着一根弦学得特别认真,头一回月考完了之后才算是勉强缓了一口气。拿到成绩回去给宁叔叔他们看了,家里边的氛围总归是缓和了许多。 尽管没有在一个班了,但是因为隔得近,我倒是经常跑到隔壁去,在他们门口张望,要是宁冉刚好抬起头发现了我,就大力挥手招呼她。 每次去我都觉得自己会被他们班的气氛给憋死。实在是太压抑了。同样的一间教室,我们能坐上五六十个人,他们班松松散散坐三十来个,应该说是非常宽松了,可一眼望去根本毫无生气,几乎全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宁冉算是一个异类,清秀的样貌在一众标准好学生脸里面太好辨认了,故而我每次都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把目光锁定在她身上。 在这样的氛围里,她就算想不认真念书也不太可能吧。 去的次数多了,她们班的人也都挺眼熟我,有两个稍微活泼一点的还会替我招呼宁冉,“那谁,宁冉啊,你们家舒榆又找你来了。” 宁冉就总是放下笔,看起来有点头疼的样子到门口来,先伸手在我脸上roulin一把再让我开口说事儿。 我其实并没有那么多事情要找她。只是这么多年来养成了习惯,突然一下子不在一个班了,总想找她絮叨两句。她也不会不耐烦,正好借着这几分钟的空闲偷个懒,偶尔还略显娇气地抱怨两声,诉苦说这日子过得真闷。 虽然宁冉她们班的要求比我们严一些,连上下学的时间安排都跟我们有些出入,但我们依然每天都一起上路,代价就是我得跟着她的作息来生活。 一开始我当然会觉得有些累,睡眠时间一下子被缩短了不少,整个人都有些乏,时间久了之后也就习惯了。我自己的生活也跟着规律了起来。 等到入了冬,日子就变得不那么好过了。天色亮得晚,黑得又早,骑车上学风也特别大,早起晚归的生活实在难捱。我们甚至已经来不及在家里吃了早餐再出门,每天都是带着面包豆浆,囫囵吞枣一样在路上解决掉。 我因为要骑车载她,并不能腾出手去拿吃的,只能靠着宁冉在后面将面包撕成小条状,把手伸到前头来喂我。我的胃口大,吃的不少,每天早上上学的二十多分钟她的手都只能露在外面,等我们到了学校,早就被冻得冰凉,连笔都拿不稳。 天气从头年十二月就开始冷,要一直到来年三月才能够慢慢转暖。刨去中间寒假的个把月,有六七十天的日子她都是这么过来的。我总觉得过意不去,后来她再给我递早饭,我就三两口咬进嘴里直接往下吞,尽量吃得快一些,好让她把手伸到我背上捂一捂,这样比带手套热得快。有两回吃得太急了,被噎得直翻白眼。 我一向不喜欢春天,因为我总是容易招蚊子,那年开春的时候却非常高兴,停好车握着宁冉的手一试,再不会冻得和冰块一样。 她的手是要拿来握笔写字的,不好好养着怎么行。 阿芮墨迹了快一年的时间,到底还是和邱梓诚在一起了,两个人开始公开地出双入对。有好事的人得到消息后倒关心起了宁冉,毕竟当年她和邱梓诚的绯闻也小范围地流传过,阿芮又是她的好朋友,这两个人在一起了,想来宁冉的心情会非常复杂。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我们几个人的耳朵里,大家都笑笑置之不理了,回头还是当着那些人的面大大方方一起吃饭谈笑,绝了他们看戏的念头。只是阿芮想起当年瞎起哄的事情,悔不当初跟邱梓诚说了一箩筐好话。 那段日子过得很是舒心,即便是现在想起,我也忍不住要脸上带着笑。 然而剧本到底还是握在老天爷的手上,谁也不知道接下来的一页他都写了什么。 我那时决计猜不到,这样平静的生活很快就会起了涟漪,自此很久都无法安宁。 第二十八章 我认识陶淞年就是在三月底,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 早先说过,我们这里地方不大,认识的基本上都是老同学,一起升学上来的。学校也基本上就是一套班底,无论是从管理方式还是风气上来讲,都是一脉相承的。 按照传统,每年开春的时候就到了要准备篮球赛的时候,规则什么的都和初中那会儿一样,对很多人来说都已经非常熟悉了。 我那时在新的班级里面待了也就一个学期,和大部分同学都不熟,有好些人我连脸都认不清楚,遇到这样的集体活动,自然是鲜少参与。本来篮球赛我也没打算报名,但班上有不少人都是初中部升上来的,知道我以前参加过,班主任一说要打比赛,就有人在底下推荐了我。当着全班的面我也不好推辞,只能支支吾吾地应下来。 阿芮和邱梓诚就不用说了,肯定是会参与的。尽管大家现在分散在不同的班级,但是练习的时候还是会约在一起。过去初中打比赛认识的小伙伴也都不会刻意保留实力,场地紧张或者没带球的时候都乐意凑在一起玩玩,互相学习,到了赛场上就不留情面了。 我自从那次比赛负伤下场后就很少碰球,歇了好些日子,现在乍一下要重新踏上赛场,心里还是有些发虚的,总觉得身体已经跟不上了。为了不在比赛的时候太丢脸,我早早地跟着阿芮她们去练了起来,准备先找找感觉。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离开赛场太久,我的身子骨都是僵硬的,在场上跑几分钟就开始大喘气,四肢酸得像灌了铅似的。 那段日子天气也开始渐渐变热,练上一会儿就能出一身的汗,又正值蚊虫肆虐的季节,总能招来一群小黑点在眼前嗡嗡嗡。若是说话的时候不注意,很容易就让它们飞进嘴里,满口的虫子味儿。 练球虽然很累,但我逐渐找回了过去在场上驰骋的痛快感,心情舒爽了很多。花的精力足了,技术自然也慢慢练了回来。我过去在班上篮球队是射手,命中率自然不低,重新捡起来之后练的也基本上就是投篮。状态好的时候能有百分之六七十。 认识陶淞年那天是周五,晚自习前的那段时间。 我们通常是下午五点半上完课,中间能休息一个小时,六点半再开始上晚自习。原先不准备比赛的时候,我就跟宁冉她们一起去校外吃点东西,然后到操场走一走,到点了就回教室上课。比赛报了名后,我和阿芮他们俩都要练球,吃饭的时间只能省下来,泡在球场上,等到快打上课铃了,再差人帮忙带一份鸡排面包扔在桌上,晚自习的时候偷偷在底下吃两口,填个肚子。 进了高中已经一个学期,宁冉的成绩差不多稳定下来,不像开始的时候那么拼命,如果得了空闲就会来操场看我们练习,和过去一样。 我记得那天天气非常暖和,阳光很足。下午五六点的时候余晖也还是金黄耀眼,照在操场上像给天地都镀了一层色,空气里弥漫的气味也一扫凛冽,变得有些香甜。 周五的操场一贯都是最热闹的,因为临近周末了,大家崩了一个星期的神经都开始放松下来,不少人会选择打球撒野舒缓一下。 快下课的时候我收到阿芮的消息,说是他们班数学老师临时起意做小测验,估计他俩都不能去打球了,让我溜到他们班后门把球拿走,自己上操场练去。 等我耽搁了一阵抱着球到操场,大篮筐早就被人占了,就剩了一个树丛边上的小篮筐还没人用,勉强能拿来投两个找找感觉。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53 旁边其实有熟识的小伙伴在打比赛,要是过去打个招呼,也能让她们带我一个,不过我嫌天气热了,不想做太激烈的运动,出一身汗黏糊糊的不舒服。 我抱了球一个人试着投了两个,身体舒展了不少,正要继续练,不想下一秒手里一滑,球被大力掷了出去,并没有往篮筐的方向飞,而是直接冲着人去的。 球脱手的一瞬间我就知道要出事,眼看着它要砸到过路的人,我不禁心里一紧,都没看清人家的样子,嘴里头就大喊起来:“小心!” 我本来以为铁定是要砸到人了,都做好了准备过去跟人道歉,然而那人听到我的呼喊后反应极快,张开一只手稳稳当当把球接了下来,另一只手还拿着两盒牛奶,一副轻松自如的样子。 还好还好。 我抬眼去看,一个修长的身影立在前面,身板很瘦,身上松松垮垮套了件拼色的花毛衣,脸倒是很好看,眼线狭长唇色红润,肤色显出一种病态的白,一头漆黑的卷发看起来蓬松又柔软。是个看上去很温和的女生,但是整个人都带着一股浓烈的少年气息,有一种别样的吸引力。 “呃,不好意思,没有砸到你吧?”我略微愣了愣神,反应过来后发现对方正勾起嘴角盯着我笑,便赶紧红着脸道了歉。 “没有。”她笑着摇摇头,把球递给我,“我刚刚在旁边看了一下,你命中率还挺高的,有兴趣比比吗?” 我没料到会收到这样的邀约,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举起手里的球示意,“嗯?” 对方往前走了两步,笑着说:“怎么?我看起来不像是会打球的样子?” 我上下打量她两眼,跟着笑起来,“那倒不是。你想怎么比?” 她见我有意,便从我手里又把球拿走,提议说:“我们就比投篮,一人三十个,不管用什么方式,最后谁进的多就算赢。” “好。”我对自己的命中率还是很有信心的,便点头应了下来,“有惩罚吗?” “当然有,输的人做五个俯卧撑。”她张开一只手掌,指节纤细笔直。 “就在这儿?”我指了指球场的地面。 “嗯哼。”对方抱着球从我旁边过去,鼻尖掠过一丝清爽的洗发水味道,我不自觉地又深吸了一口气,将这气味记下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们都没有做自我介绍,定好了玩法后就轮流着开始投篮,互相记着数。 我一开始就没有觉得她是那种不擅长运动的人,她虽说看上去略显单薄,但是从她单手稳稳接住我砸过去的球就能看出还是有些底子的。 第一轮的十个投完之后,她进了七个,我进了六个,差距不算大。 “歇两分钟吧。”她显然心思挺细,看我的手臂有点抬不起来,便停下来招呼我。 跟她比赛之前我已经投了有一小会儿,手臂上的肌肉有些负累,这时候难免会不太利索。 “好。”我没推辞,甩着两条手臂缓解酸痛,冷不防肩上被人拍了一下。 我下意识一哆嗦,回头去看,宁冉的手都还没收回去。 “你下课了啊?”宁冉她们班拖堂是家常便饭,哪天如果准时下课了那才真是见鬼。 “下了有十分钟,刚刚去外面给你带了个鸡蛋饼,等会儿拿回教室吃。”她笑着举起手里拎着的袋子,香气扑面而来,馋得我直流口水。 “那你等我一会儿,我跟人比投篮呢,分出胜负就回去。”我侧过身子,让出宁冉的视线。 宁冉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又转回来问我:“她谁啊?怎么老盯着你?” “不知道,刚刚她在旁边围观,差点被我砸到来着。”我摇摇头,随即又凑过去小声问她,“长得挺好看的是吧?” 宁冉听我这么一说,看了我一眼,又把目光望过去,拧着眉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才轻轻“嗯”了一声。 正好对方已经在跟我招手了,我便叫宁冉在旁边等着,又过去接着比。 我不太喜欢在球场上讲话,但对方并不是这样。每当我投进一个球,她就会立马拍手,喊一句“好球!”。 想着宁冉还在边上等着,我不愿意拖得太久,悄悄加快了投篮的速度,这样一来命中率直线下降,非常顺利地输掉了比赛。 “我输了。”我一边喘气一边摊开手跟那人笑,她手里拍着球,笑眯眯地歪着头往地上看。 照着赛前定的规矩,我应该要趴下做五个俯卧撑。 我没有多想,立马就俯下身两手撑在地上,然而一使劲才觉得两只胳膊简直像要废掉了一样,几乎都要支撑不住我自己的体重,何况还要做俯卧撑。 可我不打算耍赖,咬着牙勉强完成了四个,到最后一下的时候完全脱了力,膝盖直接跪在了地上。 “喏,看来你需要补充一□□力了。”一只白皙的手伸到我眼皮底下,手里还握着一盒牛奶。我抬起头,那人一双狭长的眼睛笑得像只狐狸,眼里细碎的光看着很漂亮。 我又愣了一下,正要伸手去接,胳膊却被宁冉架住了,将我从地上拉起来,随后宁冉的声音冷冷地响起:“谢谢。不过她乳糖不耐,不能喝牛奶。”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54 对方挑了一下眉,仍旧挂着一点笑,似乎并不介意宁冉突然出来打岔。 我其实有点过意不去,觉得这样有点无礼。 “时间差不多了,先回教室吃晚饭。”宁冉没有留时间给我道歉,冲对方点了点头抱起球就拉着我往教学楼走。 我挣扎不过,脚步跟着她没法停,只能把脑袋往后转。 那人还立在场地边上没动,见我回头去看,又抬起手臂大幅度地挥舞了一下,像是在说再见。 第二十九章 我那时也不知道宁冉是怎么了,照着她平日里的性子,是不会突然就摆出一副冷脸语气不善的。回头想要问问她,但她已然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提也没提过这件事,只让我提了鸡蛋饼赶紧趁热吃了。怎么看都仍旧是我最熟悉的模样。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被我抛在了脑后,心中留存的那一丁点抱歉也随着日子的悄然流逝而渐渐湮灭。我权当是偶然遇到了一个陌生人,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自然也不会太重视。 可是过了几天,我又在球场上碰到那个人了。 还是下午晚自习前的那段时间,阿芮和邱梓诚在练习一对一对抗,我拎着瓶矿泉水坐在篮筐底下看着。宁冉没有下来,他们班照例是要拖堂的,什么时候能走全凭老师的心情。 阿芮他俩正值热恋期,练着练着就闹到了一起去,嘻嘻哈哈地打情骂俏让我都不忍心再看下去,只好把脑袋别到一旁,这下就正好看到了上周五跟我比投篮的那人。 她在隔壁场地里和一群女生一起打球,穿着一件黑t恤,外面套着件白色的球衣。我看到的时候她刚刚完成了一次漂亮的持球突破上篮。 唔,好像还挺厉害的。我握着矿泉水瓶手里无意识地拍了两下。 也许是额上的汗水进了眼睛,她抬起胳膊擦了一下额头,发现我在旁边的篮筐下面鼓掌,偏头去跟身边的朋友说了什么,便迈开腿走了过来。 “嗨,又见面了。”她走到我身侧,弯下腰来打招呼,清瘦高挺的身板覆盖了我的视线,气息就在我的头顶盘旋,那股清爽的洗发水味道又飘进了我的鼻腔。 我想着这样说话不方便,扒拉着旁边的篮球架站了起来,冲她点点头,“周五的事情挺不好意思的,我朋友着急回去上课,所以……” 她笑着摆摆手,打断了我,“没关系。对了,你的手臂怎么样?休息了几天应该好多了?” “周六那天下午放学我在球场待了好久,怎么都没看到你?” 正常情况下我们每周会上差不多六天的课,周六那个下午只有两堂课,上完就放假了。所以选择课后留在学校里打球的人不少。 我听她这么一说心中闪过一丝诧异,没来得及多想就跟她解释道:“我一般周六放学就走了,和朋友去街上逛逛然后直接回家。打球的时间不多。” 其实原本是有打算留在学校练球的,但是由于阿芮和邱梓诚会在放学后出去约会,只剩下我和宁冉,自然就没什么必要留下了。 “哦——”她若有所思地眨眨眼,又抬头笑起来,“我说呢,还以为你输给我一次就怕了,不敢再来打球。” 我知道她在开玩笑,也不禁跟着笑出声。 “你说跟朋友去街上逛逛,是周五那天在球场等你的那个女孩子?” “嗯,对啊。”我心说我朋友就这么几个,除了宁冉我还能跟谁一起。 “她今天没陪你下来?”她又问道。 “她们班很忙,今天没有时间。” “你们好像关系很好,认识很久了吗?”真是奇了怪了,她老是问宁冉做什么。 我眼含疑惑地看她一眼,还是回答了她,“当然,我们一起长大的,认识十几年了。” 她听完我的回答轻轻抿了一下唇,目光略有闪动。 “我刚刚想起来,我还没告诉你我叫什么名字。”她突然转了话题,一下子正经了起来,手背拨弄了两下额头垂下来的刘海,露出一双狭长的眉眼,目光非常温和,“我叫陶淞年,比你们高一届,高二七班的。” 她没有表现出准备握手的意思,我猜想可能是因为刚刚摸过球,手上沾了尘土。 对方都已经做了自我介绍,礼尚往来,我肯定也要告诉她我的名字。 “唔,我叫——” “你叫舒榆,现在在高一二班。我知道。” 陶淞年一副相当笃定的口吻让我颇感惊讶。我并不习惯于像这样受到别人的关注,顿时有点不知所措了,只能讷讷地看着她说不出话。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55 我料想她应该是找人打听过了,否则也不会这么直接就能叫出我的名字,还知道我是哪个班的。 果然,她见我愣在那里,眼中笑意更重,接着解释说:“不要介意,我是听朋友说的。你应该也认识她们。” 说着她就略微侧头看了一眼之前和她一起打球的那群女生,我跟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里面确实有几个人我是认识的,初中的时候跟她们打过比赛。 “哦,这样。”我敛着眉头颔首表示明白了,但心里还是在犯嘀咕,不晓得她这是干什么。 陶淞年也没说太多,大概是发现我仍心中存疑,温声笑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名字。” 我抬眼去看她,蓬松的卷发顶在头上宛如一只温顺的大狗,然而五官的线条却带着一些锋利的味道。 她整个人的气质很矛盾但又意外的和谐,眼睛里总是带着笑,给人一种很温柔的感觉,仔细看她的脸,才会发现并不是看上去的那样柔和,更像是一个刚长开的少年,初露锋芒生机蓬勃。 像是她身后那一片茂盛的榕树,繁密的枝叶参差交错,向下垂着无数的气根,能把人完全笼罩在它的树荫里。叫人心生向往不愿离开。 我一点都不擅长应对这样的场景,跟她对视了几秒钟,总觉得像是已经过了好长时间,最后自己支支吾吾躲闪开去。 这样的氛围是我所不熟知的,起码在过去与人交往的过程中,并没有遇到过类似的。 后来我们认识得久了,我偶然提到过这个疑问,陶淞年显得有些得意,但又刻意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说已经有好多人跟她讲过,也许是因为她本人的气场有问题。 不过那个时候她没有让我太尴尬,而是身子稍微往后退了一点,礼貌地跟我道别:“好啦,我该过去跟朋友们打球了,你……那就先这样吧。” 我顺着她的话摆了一下手,目送她走回隔壁场地,想起方才的画面忍不住有些想笑。真是太傻了。说的当然是我自己。 阿芮跟邱梓诚两个人闹够了才想起来我也在场地边上,见我傻兮兮地站在那儿,便把球往我脚底下扔,砸到我脚背上叫我回神。 “你什么时候认识陶淞年了?”阿芮走过来把球踩稳,顺嘴问了一句。 “刚认识的。”我扬起眉毛看她,“怎么?你也认识她?” “那倒没有。”阿芮摇摇头,胳膊搭到我肩上,“听说过名字。反正是挺出名的。我们上一届的学姐,篮球打得不错,没进校队,但是和校队的人关系很好。” “诺,你看,她们那个场子里头好几个都是,球风很凶啊。” 我听她这个意思,好像陶淞年在学校里还小有名气,不过这之前我确实不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 “你不知道有什么好奇怪的?咱们上高中这么久,你几乎天天就跟着冉冉打转,熟识的人一只手都能数出来,什么时候关心过别的事儿?”阿芮白了我一眼,捡起地上另一瓶没打开的矿泉水灌了一口。 “诶,对了,你们刚刚在这边聊什么啊?你怎么说着说着脸就红起来了?” 我拿手背在脸上贴了一下,好像温度是有点高。 “没聊什么。她就是跟我说了她的名字,然后又说她知道我是谁。”我说了一部分实话,但也有所保留。关于我心底异样的感受就没有告诉她。 “就这样?”阿芮挑起一条眉毛一脸见鬼的样子。 “对啊,就这样。”我用力点点头。 “切,搞什么啊。”她的脑袋和我一样也不适合用来思考,需得直来直往才行,对于陶淞年的举动我们都摸不清楚。 “不过呢,认识认识也挺好,就当多了个朋友嘛。”阿芮一直都是我们几个人中心最大的那个,既然不明白那就干脆不想了,只要接受就好。 我本来也是抱着这个念头,现在又听她这么一说,自然也就将心底那一点点怪异的感觉抛诸脑后,没再纠结。 日后回想起来,我还有些庆幸宁冉当时没在场,否则依着我这个榆木脑袋,说不定就会说错什么话惹得她不高兴,将周五的事情重演一遍,她多年来对外树立的形象可就全都毁于一旦了。 晚上下了晚自习,照例是阿芮和邱梓诚两辆车跟着后面,我载着宁冉骑在前面留点空间给他们说悄悄话。 我平日里都习惯了在路上跟她闲扯,说些白天发生的事情。但那天我说了许多别的,就是把认识陶淞年的事情给略过了,只字未提。 潜意识里我认为还是不要告诉宁冉的好,虽然我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可能这就是所谓女人的直觉吧。 第三十章 事情开始变得奇怪起来。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我们学校这么小,好像不管走到哪里,都总是能碰到陶淞年。她在我视野里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让我完全无法忽略。 我没有想太多,只当是因为过去还不认识,所以从来没注意到,现在互相能叫得上名字了,路上自然也就多留意了一点。 有时候我们在楼梯上遇到,一个上去一个下来,陶淞年就总是横插过来,挡在我的必经之路上,等我被阻了去路抬起脑袋去看,她便挑起眉毛盯着我笑两下,然后从我旁边窜走。要是我停在楼道上继续看着,她还会转过来冲我摆手。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56 通常我们在教学楼遇到的时候是不怎么讲话的,时间太短并且人又多,只能在迎面而过时笑着对视两秒,偶尔她还会俏皮地做个鬼脸。我曾经有一段时间觉得陶淞年看起来稍微有点腼腆,但是很快我就发现是我想错了,她可比我要活泼多了。 我们交集最多的时间当然是下午练球的那一个小时。陶淞年虽然没有进校队,但是本身技术很不错,篮球赛肯定会代表班上去参加,所以也经常出现在球场上。 她的身高优势在打球的时候非常明显,和她一起打球的那一群女生中没有几个能防得住她。基本上只要球在她手上,别人就抢不下来。 我和阿芮这种半吊子就更加不是她的对手了。上回比投篮不需要对抗都赢不了,要是一对一的话,我估计能直接被她打爆。 好在陶淞年不是那种爱炫耀的人,反倒会挑着时间溜到我们这边的场地上来指导一下。 引起我注意的是她的拉拉队。每天陶淞年来练球的时候,场地边上都会站着几个女生,她们也不打球,就在旁边呐喊助威,只要陶淞年一进球,欢呼声就会在整个球场上回荡。 我那时竟还傻兮兮地以为那些都是陶淞年的好朋友,特意过来看她练习的。就像宁冉偶尔来看我们一样。 那几个人一般会围观个二十来分钟,然后就结伴吃晚饭去了。等她们一走,陶淞年就会摸到我们这边的场地上,来了直接就断下我的球,跟着上篮或者投个中距离,如果进了的话她就抬起下巴摆出一个很骄傲的表情睨着我。 头两回被她断球我还只是木然地站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次数多了之后也开始尝试就地反抢,对抗能力倒是提高了不少。 这一切都是在宁冉不知道的情况下展开的。 我自己出于不知名的原因并不想让宁冉发现我和陶淞年认识这件事,而陶淞年自己也格外小心地避开了宁冉。要是练球的时候宁冉跟着我们一起出现在球场上,陶淞年就不会过来找我,只是远远地点个头,或者比个手势,算是打个招呼。 虽然我不清楚她为什么会这么做,但是对我而言陶淞年的举动让我省了不少事,起码我不需要在她俩碰面的时候临时准备介绍词。可能我的潜意识里就觉得她们还是不要认识的好。 阿芮对陶淞年产生了很浓厚的兴趣。第二天下午陶淞年过来找我的时候,她就抛下了正在陪她练习运球的邱梓诚,贼兮兮地凑到我们旁边,跟陶淞年套起了近乎。邱梓诚只能一个人抱着球站在原地摇头叹气。 “咳咳。”阿芮背着手走过来,故意咳嗽了两声,企图引起我们的注意,“那什么,舒榆,你也不介绍一下?这位是?” 我好笑地白她一眼,还是装模作样用手在两人之间比划了一下,“这是陶淞年,高二七班的学姐。她是周斯芮,我认识多年的好朋友。” 陶淞年露出一个很友好的笑,略微偏头跟阿芮问了声好。看上去样子很温顺。 “你好。我还正想让舒榆介绍认识一下呢,没想到被你抢先了。” 阿芮一向都挺热情,还了礼之后就两眼放光地夸起了陶淞年的球技。 “学姐,你打球很厉害啊!我刚刚看你和校队的人一起,完全不落下风,那两次盖帽真是帅呆了!” “你看上去个子好高,有一米七五吧?这个身高抢篮板的时候随便站在篮下一够就有了,我都羡慕死了。你看我和舒榆,跳起来还不一定能争得过别人。” 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招架得住阿芮的热情,像我们和她认识了十几年才算是勉强能保持镇定,陶淞年那是头一回和阿芮讲话,竟能面带微笑泰然自若地听下去,即便阿芮正手舞足蹈地夸她,也并没有露出一丝自得或是尴尬。 倒是我自己有些受不了,赶紧叫了停。 “诶诶,你夸就夸呗,带上我干什么?”我轻轻地推了阿芮一把,让她闭嘴。她这样一说,总让我觉得有点没面子。 陶淞年笑得露出八颗牙,伸手在我头顶比划一下,差不多能到她耳垂的位置。 我自从进入发育期身高跟上来之后就没有觉得自己个头不够了,然而站到陶淞年旁边时,依然像个没抽条的小孩子。 她虽然没有明说,但我能看出来这是在调侃我们的身高差,当即有些赧然地瞪了她一眼。 陶淞年和阿芮看到我的反应都咧开嘴哈哈笑起来,居然意外的非常合拍。 “我觉得学姐还挺可爱的。”阿芮趁着陶淞年不注意的时候悄悄趴在我耳朵边上说。 可爱?我其实并不太能把这样的词汇放在一个比我高小半个头的人身上。如果非要讲我对陶淞年的印象,那应该就是有意思。 我在她身上获得了一种奇妙的新鲜感。这是过去的十几年里很少有的感受,就像是一个吃惯了豆浆油条的人某天突然喝起了豆腐脑。 过去也不是没有人想要和我交朋友,但是我的接受度一点也不高,似乎只要有阿芮和宁冉也就足够了。 陶淞年和他们不一样。她的出现几乎完全是一个意外,算是我无意中砸来的一段缘分。 要说交朋友的手段,她也算不上高明,甚至有些笨拙,搭讪的手法与绝大多数人别无二致,带着些平淡的味道。但对我来说却一切正好,不会过于热情,也不显得冷淡。 有时和她站在一起我会觉得有些紧张,总是不自觉想要偷偷摸摸看她两眼,如果刚巧和她撞上了,就会被她促狭的目光看得无力招架然后扭捏着别开头。这时总能听到她刻意压低的轻笑声,听上去像是很得意。 我说了,这都是我在过去十几年里不曾体会过的,叫我觉得非常新鲜。她似乎确实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让我想要继续靠近她。 每天几十分钟的时间貌似已经不足以令我满足,所以当陶淞年倚在篮球架下问我电话号码的时候,我完全没有犹豫就告诉了她。 “我们要留一下电话吗?这样比较方便联系。”陶淞年开口之前我们沉默了有大概十分钟的样子,不知道她是不是一直在酝酿语言。 事后想想这句话问得非常蹩脚,我们那时候除了一起打球,并没有别的事情需要取得联系。即便如此,我也没有对此提出任何疑义,而是很爽快地答了声好。我看到她地闪过一丝喜悦,心里头不禁也生出些许笑意。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57 陶淞年等我的话音一落,就从兜里掏出了手机,摁开拨号键盘把手机递给我。 “诺,你自己输一下号码吧。” 我将自己的号码输进去,手机还给了她,随后我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好了,这是我的号码,你记得存一下。”陶淞年抱着手机噼里啪啦输了一长串的东西,也不知道给我存了个什么备注。 那几年大家用的还不是智能手机,没有微信和手机qq,发短信是人们聊天的首选方式。 当天晚上我回家写作业写得正乏力,摆在写字台上的手机突然就震动了起来。屏幕上显示我收到一条来自陶淞年的短信。 我想了想,放下笔给手机解锁点开了那条信息。我这些年在宁冉的熏陶下,已经不太会在写作业的时候分心了。 你要休息了吗? 还没有,正在写作业。 我也是,手都写酸了,就想找你聊两句。 我看看手边剩下的一张卷子,思索两秒钟继续回复消息。 你想聊什么? 想聊的东西很多。但是怕打扰你。 这倒让我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回复了。正在我斟酌措辞的时候,陶淞年的消息又来了。 你专心写作业吧。写完就早点休息。我也要继续奋斗去了。 那好吧,你加油。 嗯,晚安。 晚安。 我其实并没有在睡前道晚安的习惯,最近的一次也是小学那会儿刚刚学英语,老师教了一句“goodnight”,爸妈为了在家里营造一个学习英语的气氛,每晚睡前都会跟我练一次。 手机的背光灯亮得有些刺眼,我咬着下唇盯着屏幕上的“晚安”二字发了一会儿呆,等到自动锁屏才回过神来,甩甩脑袋接着写作业。 第三十一章 我平时用手机的机会并不多,因为相熟的人就只有阿芮和宁冉,而且我们几乎每天都会见面,有事情都可以当面讲,需要用到手机的时候屈指可数。爸妈给我办理的手机套餐每个月都有几百条短信,过去经常都有大量的剩余,但是自从和陶淞年互相留了电话号码之后,套餐内剩余短信数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直线下降。 其实我们能聊的东西十分有限。两个人在互相还不了解的情况下是很难找到共同话题的,更何况我和陶淞年的朋友圈子也没有多少重合,想要通过第三个人作为切入点也不那么容易。 我们的交流在多数时候只是停留在非常日常的层面上,早起问安或者睡前道别,要么就是在变天的时候以一种状似无意的口吻提醒对方记得加减衣物,出门带伞。看起来和普通的朋友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我想陶淞年的心情应该是和我一样的,在这些无聊的对话中寻觅一丝丝不欲人知的趣味。 每当对话进入一个短暂的沉默期,我,或者她,就会心照不宣地开始说起别的事情,企图让交流继续进行下去。 如果哪一天有很长时间都没有和对方联系,总是觉得缺了点什么。这时就算只是在路边碰到一只正在舔毛的猫咪,都会掏出手机假装很惊喜地告诉对方。 这一切都来得太快了,让我难以自抑地沉浸其中。而向来反应都慢半拍的我,竟然从一开始就觉得这是没有办法和别人分享的,无论是阿芮还是宁冉。 阿芮虽然知道我和陶淞年认识,但她一方面心大,一方面又正处于热恋期,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来关注我的事情。至于宁冉,即便她足够聪明,可我要是刻意隐瞒的话,她也不会太容易就摸到什么蛛丝马迹。 我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这样的日子,原本打算时间再长一点的时候用一种轻描淡写的方式告知宁冉,就说我最近认识了一个新朋友,她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介绍她们认识。也许时间久一点,她就淡忘了早些时候的事情,这样我坦白起来也会更加顺利。 纸包不住火这个道理我自己是很明白的。但是我并不能预料到,因为我自己的一个小疏忽,让坦白的时刻提前到来了。 我和宁冉依然每天一同上下课,晨起七点钟出门,七点半之前就能到学校,半个小时的早读过后正好开始上第一节课。早饭也还是在路上解决,偶尔面包也会换成馒头花卷,不过因为我乳糖不耐,豆浆倒是不会被换成牛奶。 东窗事发的头一天是周日,睡前我和陶淞年突然聊到了关于早餐的问题,她说下午在家闲着没事做了很多饭团,问我有没有兴趣尝一尝,她可以早上带来给我当早饭。 有东西可以吃我当然是很高兴的。要知道我的胃口大,经常吃过早饭后一个小时就又饿了,须得在课间溜到小卖部买点鸡排饼干充饥,才能坚持到中午放学。 我没有理由拒绝陶淞年的好意,不是吗? 次日第二堂课课间休息的时候,宁冉拿着手机过来找我,就正好见到我抱着一盒饭团吃得眉开眼笑。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58 “舒榆,有人来找你了。”我没注意到门口的动静,一门心思都放在饭团上,坐在周围的同学看到了宁冉出现在门口,拍拍我的桌子叫我赶紧抬头。 “咦?那不是一班宁冉吗?” “一班的?不是传说一班不论男女都是学霸脸?她这长相跟学霸差着十万八千里啊。” “傻呗你,人家常年驻扎在一考室的,正儿八经的美貌与智慧并存。” 我听到耳边有人在窸窸窣窣讨论宁冉,不免觉得有点好笑,可嘴里头还塞着饭团,一张嘴就要漏出来。 平时都是我去隔壁找宁冉,她自己其实鲜少来我们班,知道她名字的人挺多,但是能对得上号的就没几个了。 我赶紧扯了一张抽纸擦擦嘴,鼓着腮帮子往门口去。 “呜呜,呜呜呜?”嘴里的饭团还没咽下去,我连话都说不清楚,只能发出一些含糊不清的声音。 宁冉见我被噎得不轻,浅浅地拧起眉心,放软了声音拍拍我的背,“你着什么急,吃完了再开口。” 我弓着身子把脸朝着地上,努力将嘴里的东西吞下去,脸到脖子那一段都涨得绯红。 “我说,你怎么到我们班来了?什么时候这么闲?”虽然食物已经咽下去了,但喉咙依然有一种被卡住的感觉,我不时地咳嗽两声,眼里也因此蓄起了水汽。 宁冉看来是真的有空,竟还挑起眉毛颇有兴致地反问起我:“谁规定了我不能来?” “我就是随口问问嘛,你们这些好学生的时间一向都宝贵得很,我怕耽搁了你。” “就你理由多。”宁冉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我看你是心虚吧。” “哈?”我把手背在身后扯着衣摆,假装镇定地跟她对视。 宁冉似乎已经看穿了我的小动作,问道:“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看到你在吃东西?早上没吃饱吗?” “不不不,饱了,很饱!”我赶紧摇头,随后又怯怯地低着头小声补充,“是我饿得太快了。” 宁冉极快地牵动了一下嘴角,“我还以为早上给你喂的东西太少了,害你饿肚子。” “怎么会呢,你明明都是把我当猪喂的。” 这可是大实话,我们早上出门的时候带的是两人份的早餐,宁冉早上没胃口,就总是威逼利诱把她多出来的一部分也让我吃掉。我骑着车子只能靠她投喂,她的手只要伸到前面来,我就得张嘴,只有多没有少。 “嗤……”宁冉自己最清楚了,听了我的控诉自己也忍俊不禁,“那你刚才吃的什么?谁给的?” 我见她的语气挺软和,便想着可以糊弄过去,跟她解释说:“同学给的饭团。这不是还没吃两口,你就来了吗?怎么样,要不要我拿出来给你尝尝?” 宁冉盯着看了我两眼,笑笑拒绝了,“算了吧,别人给你的,我吃了不合适。” 我揉了揉鼻尖,似乎有点发痒。 “对了。”宁冉低头去摸自己的裤兜,从里面拿出来一只手机,是我的诺基亚,非常骚气的一款音乐手机。 “你早上骑车的时候说放身上不方便,让我帮你拿着,到学校就给忘了。” 我刚伸手接过来,就听她说,“下课的时候突然震动了两下,我就拿出来看了看,有人给你发了短信。” 她停顿了一下,眼神意味不明。 我被她的举动弄得有点心慌,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情。 “是一个叫陶淞年的,说是下午要参加篮球比赛,问你去不去围观。” “……”我心里一咯噔,不自觉地用舌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跟她的眼神错开,手上像握了块烧红的炭。 难怪我觉得今天怪怪的,一直没收到陶淞年的消息,还当是因为早上她已经给我送过饭团了,暂时没有什么想说的才没找我。谁料想竟是我自己把手机落在宁冉那里了。 “陶淞年是谁?我不记得你有认识这么一个人。”宁冉抱着双臂靠在墙上,一直盯着我,即便我已经别开了头,还是能感觉到她灼灼逼人的视线。 我突然觉得这样躲闪也不是办法,还不如大大方方告诉她,于是我深吸了两口气,换了一副好像很自然的口吻,“你见过的。” 宁冉睁大了眼睛,似乎在努力搜寻记忆。 “就是前段时间在球场跟我比投篮的那个学姐。你那天也在场,都见过面的。”我看她的反应还以为她该忘记了自己呛人的那一幕,满心指望她只要记起来陶淞年的样子就行了。 不想宁冉听完我的话脸色一下子凝住了,约莫过了两秒钟又立即放松下来,一脸似笑非笑的样子,“是她啊。” 我点点头。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59 “你们最近好像联系得挺多?” “唔,还行吧。” “刚刚那一盒饭团也是她给的。”这句话语气很轻但是非常笃定,像是完全不需要我回答,宁冉已经认定了是这么回事。 “唔……是。”反正都已经说开了,我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 宁冉缓了一下,放下双臂,“你下午要去看她打比赛吗?” 我其实也不是非去不可,如果宁冉不知道的话那我肯定就去了,给陶淞年加加油顺便也观摩一下。然而现在宁冉问起,我反而不知道该不该去。 “去吧。”我尚在心里盘算,宁冉已经替我开了口,“去的时候记得叫上我。”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禁睁大了眼看她,丝毫不掩饰我的诧异。 宁冉垂下睫毛轻轻笑了一下,反问道:“你不想带上我?” “你说什么呢。”我叫她说得有点无奈,只得顺势应了下来,“我就是还没想好去不去。你要是想去的话,我陪你一起就是了。只不过你们班任务重,你确定能赶上?” 她倒好,还劝起我来了,就是听上去漫不经心的不大真诚,“这你就别操心了。人家是你的朋友,打比赛的时候希望你去帮忙加油助威,这怎么好推辞?” “再说了,我和你也是朋友。她应该不会拒绝我跟你一起去吧?” 宁冉越说越有理,末了还故意摆出一副可怜相,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摇头的。 “那好吧,下午我在你们班门口等你。” 第三十二章 我摸不准宁冉想干什么,为什么突然就来了兴趣,不过既然已经答应了叫上她一起,那么我也不会食言。 宁冉回了教室之后我才摁开手机,点到收件箱去看陶淞年发来的消息。收件箱里面躺着三封未读短信,都是陶淞年在半个小时内发过来的。 饭团的味道怎么样?还合你的胃口吗? 对了,我们班今天下午要和九班打比赛,我会上场,你到时候要来看看吗? 如果你有事的话就算了。 最后一条是半分钟前发来的,也许是因为一直都没有收到我的回复,她以为我在酝酿怎么推拒。 好啊,下午几点开始?在哪块场地? 我略微思索了一下,给陶淞年发了回复。刚刚显示发送成功,她的下一条信息就过来了。 最后一堂课打铃前十分钟进场吹哨,你下课之后再过来吧,反正前面二十分钟是男队的比赛。就在靠近食堂的那块球场。 嗯,我知道了。 我有点犹豫,但还是没告诉陶淞年我会带上宁冉一起。本来也不是什么非常特别的事情,如果特意提一嘴,反而显得怪异。 反正到时候场边会有很多人围观,宁冉在场的话也不算稀奇。 除了宁冉她们班,下午最后一堂课通常就是给我们自修用的,老师一般不会来班上盯梢,只要没人大吵大闹,学校就不管你。 我心里头惦记着事儿,时不时把手机摸出来看看时间,离下课还有好一会儿。 陶淞年许是已经开始准备下楼去球场了,给我发了消息过来。 如果到了就来篮筐下面找我。等下比赛身上不方便装手机,会交给朋友帮我保管。 ok 我们班的教室就在一楼,跟楼梯挺近,离下课还有十几分钟的时候就听到从楼上传来一阵嘻嘻哈哈的吵闹声,显然是有比赛的班级在楼梯上说笑。 教室门向来都是敞开的,我听见外面的动静忍不住坐直了向那边张望,正巧陶淞年的身影从门口一闪而过,然后又立马倒退回来,动作夸张地挥挥手,笑得一脸阳光。 我不去猜测她是不是刻意在路过我们班门口的时候朝里打望,只管弯着嘴角回她一个真心的笑脸。 这份心情在下课钟点迫近的时候也没有完全散去,以至于宁冉一走出教室就睨着我呛了一句,“要去看人家比赛就这么开心?嘴都快咧到耳根子后面去了。”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60 我伸手在脸上揉了一把,恢复了自若的样子,视线越过她落在教室里那群仍旧奋笔疾书的学霸身上,朝宁冉努努下巴,“你们班什么情况啊?都还在做题。你就这样走了不会有事吧?” 宁冉没有回头,只是眼睛向后一瞥,随即就顺着人流往前走,嘴上不咸不淡地招呼我:“能有什么事?赶紧走吧,一会儿去晚了可占不到前排的位子。” 她倒是比我还着急,叫我有些好笑。 “不知道阿芮和邱梓诚会不会去。我都没告诉他们。”出教学楼的时候我还跟宁冉嘀咕,过去凑热闹多半我们都是一起的,现在已经很难约到了,我心中还是稍微有点失落的。 “人家两个腻歪得很,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他们了。”宁冉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似乎确实没感到有哪里不好,“再说了,你要是现在还天天拉着芮芮不放,你看邱梓诚会不会找你麻烦。到时候可别说我没提醒你。” 我想起之前从溜冰场出来,我拿膝盖去怼阿芮的屁股,邱梓诚那轻飘飘又饱含压力的眼神。 “也对……” 自从他们俩在一起之后,我和宁冉单独行动的次数越来越多,也早就该习惯了。那如果我和别人走得太近了,剩下宁冉一个人,是不是不太好?我脑子里忽然就闪过这样的念头,盯着宁冉挺直的背影,心中反复迟疑。 “是哪个场子来着?”宁冉没有察觉到我的注意力溜号了,停在原地环视了一周,又转过来等我指路,“你问人家了吗?在哪儿比赛呢?” 我收敛心神,上前一步,脸朝着食堂的方向,“问过了,就是食堂旁边那块场地。已经开始了。” 陶淞年他们班应该是挺有实力的,整个球场有四场比赛在同时进行,他们那块赛场围观的人是最多的。我和宁冉到场边的时候几乎已经围得水泄不通,只能通过人缝看到一点丁里面的赛况。 既然都来看比赛了,那自然是不能就在外围听个声响就算完,场面总得见见吧。 我一面拨开人群往篮筐下面挤,一面要回头去叮嘱宁冉跟紧千万别走丢了。 宁冉神态自若,只是伸出手,拇指和食指环成一个圈,虚虚地套着我的手腕。 “这样行了吧?”她这时面目异常柔和,嘴角还噙着一丝笑,把我的手腕抬起来,“看看你这把骨头,我这样圈着都还松得很。” 我晃一晃手腕,真的能在她指间打转。 篮筐下面的人相对来说会少一些,这个位置的危险系数比较高,很容易就被球给砸到。所以一般只有参赛队员会聚在那底下歇息。 陶淞年还是穿着那身白色的球衣,顶着一脑袋蓬松的卷发在篮筐底下给自己班的同学加油。 我领着宁冉移到她身后,用食指在她背上戳了两下,叫她回头。 “欸?你来啦!”陶淞年的高兴显而易见,眼里亮晶晶的,只是在看到我旁边的宁冉时,稍微有些错愕。 我侧着身子,让她们俩能更直观地看到对方,虽说前些日子都见过了,但我仍怀着一丝忐忑的心情替她们做起了正式的介绍,“这是我的好朋友,宁冉。她听说我下午要来看比赛,想跟着一起过来瞧瞧。” “这位是高二的学姐,陶淞年。她等会儿要上场。” 宁冉没有和上回一样冷着脸,反而笑得很礼貌,率先跟陶淞年打了招呼,“学姐好。上次在球场我有些失礼,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最近一直听舒榆提起你,她说下午有你的比赛,我就想着跟来凑个热闹,也向你赔个不是。” 我听得眼角一抽,认识宁冉这么多年,她话里的语气我还是能听出一些的,已经好多年没见过她这么“装”了。而且,什么叫一直听我提起陶淞年?明明你今天早上才知道我认识了这么一个人。 幸而陶淞年并不知晓,宁冉的话她还是很受用,脸上一如既往的温和,“真的没有关系。我也没记在心上。何况舒榆一早就替你道过歉了。” 她说完后视线不知怎么的就往下一滑,落在宁冉圈着我手腕的指间,睫毛轻轻地闪动一下,迅速恢复了镇定,然而瞧着有点不太自然。 我起初并没发现她的目光有什么问题,只是手腕上突然被宁冉握紧了,用了不小的力气。原先只是拇指食指松松地圈着,这会儿整只手都握在了手腕上,温热的掌心贴上来,稍微有些灼人。 她俩的反应让我有点懵,左右看看俱都是绵里藏针的样子。 我正要扯开话题换个气氛,就听宁冉夸赞起来,“没想到学姐手这么巧,做的饭团非常不错呢。” 陶淞年听了这话先是眼神飘到我身上,而后勾了勾嘴角,笑意却有些浅,“是吗?要是你们喜欢的话我下次可以多准备一些。” 我顿时感到有点头疼,听这话的意思,陶淞年显然误会我把饭团分给了宁冉。虽说我上午提了这么一句,可宁冉自己都说了这样不好,我又怎么会真的干这种借花献佛的事儿呢。 “那多不好意思啊。”宁冉脸上的笑意倒是扩散了不少,“不过还是要谢谢学姐。今天我才知道舒榆最近饿得特别快,早上要吃两顿。看来从明天起我得多给她喂点早饭了。” “不然总是麻烦学姐帮忙准备饭团给她加餐,有点过意不去。” 陶淞年的表情这时变得玩味起来,视线在我和宁冉之间扫过两遍,略微颔首沉吟一下,再抬头的时候神色已然松弛下来。 “这有什么过意不去的?能给舒榆做吃的我很荣幸,一点也不麻烦。下次我会记得多准备一份,叫舒榆带给你。” 宁冉抿了抿唇瓣,没再继续推辞,反而笑得更深,“既然学姐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 我听这两人你来我往,一个头两个大,真恨不得赶紧消失才好。要不是一只手腕还被宁冉拽着,我都想把自己脸捂上,免得被她们一人一眼瞟得火辣辣疼。 好在我平时给人的印象也不怎么机灵,这会子只管傻兮兮地闭着嘴笑,假装还在状况外。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61 她俩见我一直傻乐,倒失去了继续说下去的兴致,转而把注意力放到了球场上。 男队的比赛这时差不多结束了,轮到陶淞年上场。 她没多话,冲我们点点头就随着队友上去了。 宁冉这下松了手,目不斜视地小声在我耳边说道:“学姐对你很好嘛。” 要不是语气有些冷淡,我几乎都要顺着她的话点头了。 第三十三章 我没有附和宁冉的话,只是紧闭着嘴唇勾了一下唇角,尽量显得淡定一些。 宁冉没听到我的声音,稍微侧了一点脸回头瞟我一眼,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从背后看去,好像整个人都恹恹的,没有什么精气神。 我猜想如果刚才我顺着她的话点了头,怕是又会被她呛一把。 她往常不是这个样子,然而最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让我觉得似乎有点失控。我曾在书上看到过,说是女生在例假期间情绪波动会比较大,便疑心宁冉是不是受了这个的影响,可仔细一算,好像日子也不对。 要说到底是哪里有问题,我一时半会儿也说不上来。只是独独有一条,我觉得她对陶淞年并不像对旁人那么友善。然而她们过去根本就不认识,怎么可能会有什么过节。 我正暗自思忖着,冷不丁被周围突然爆发的欢呼声惊醒,回神过后便跟着旁观的人一起鼓起了掌,虽然并不晓得发生了什么。 宁冉仍旧是一副不悲不喜的样子,手上也轻轻地拍打了两下,却没跟在节奏上。 我已经听说过了陶淞年在学校小有名气,也见过有人平日里来围观她打球。只是到了正式比赛的时候,还是被吓了一跳。 场上算上陶淞年一共十个人,可周围加油呐喊的声音像是只为她一个人似的。我们左前方站着的几个女生最激动,双手拢成喇叭状围在嘴边,一直在喊着陶淞年的名字。十几岁的女孩子本来声音就很尖利,音量一旦放开了,穿透力就更惊人。 宁冉站得离她们也就两米远,竟还能面不改色,我稍远半个身位都觉得自己的耳膜快要破了。 正打算揉一揉耳朵放松一下,宁冉的手肘往后一靠,回过头轻声问我:“你不是来给学姐加油的吗?怎么一声都不吭?你看旁边这几个,喊得气都喘不匀。”我盯着她的眼睛,竟看出一丝丝浮在表面的笑意,再往深里瞧,空洞洞的一片像是根本没有焦距。 宁冉说完后见我一脸犹豫,略微低下头又加了一句,“你愣着干什么,她刚刚已经看了你好几眼了。” 我叫她说得有点脸红,摸不准她这飘忽的态度是怎么个情况,只得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旁边的呐喊声还在继续,甚至有一浪高过一浪的趋势。陶淞年打球的时候确实非常吸引人,利落的动作和精准的得分都让人忍不住想要拍手叫好。她本来长得就很有少年感,现在这种感觉被无限放大,也难怪周围的女孩子一个个看得面红耳赤。 我确实也没有免俗。听了宁冉的话后我才专注在球场上,隔着八九米的距离跟陶淞年对视。我能看到她的眼睛突然微微眯起,带着一点点痞气,让我不自觉地心跳快了两秒。 想到周围还有这么多人,我心头竟涌上一丝莫名的窃喜,看吧,就算没有撕心裂肺地加油呐喊也会收到她的关注。 等到陶淞年到底线捡球的时候,我趁她弯腰起身的那一下很小声地说了句“加油”,她显然还是听到了,抬起头挑眉笑了笑。 我的余光在那一刻瞟到了宁冉,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垂下了视线,侧脸的线条紧绷着,仿佛并没有在关注身旁发生的这些事。 那天看完球赛回教室的路上,宁冉沉默了好久,直到离教学楼还有二十米的时候,她突然转过脸问我:“我刚才那样是不是很讨厌?”语气轻忽但又有些笃定,表情平静眼睛却略微无神。 我被问得一愣,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像刚才那样不阴不阳地说话带刺。”宁冉完全停下了步子,视线偏向了一边,两只手搅成了一团,“我知道这个样子是不对的。陶淞年是你的朋友,我也是。她好心给你带了饭团,还邀请你去看她比赛,这都没有什么,说明她确实看重你。我本来应该心平气和甚至热情友善一点,起码不让你难做。但是,但是……” 宁冉仿佛陷入了某种情绪,眉心拧起,面上很少见地浮现出一丝无措。 “我觉得这样很讨厌,我讨厌自己这样阴阳怪气。” 她这样叫我莫名的难受。她的脸上应该是带着一股小小的骄傲,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苦恼。 说实话,我是很希望宁冉的态度能稍微好一点的,毕竟陶淞年什么都没有做错,没理由要被宁冉突如其来的刺扎两下。而宁冉是我很重要的朋友,她的态度也会影响到我和别人交往的状态。 我不曾想过与陶淞年相识会让宁冉有这样的反应。这已经超出了我对她的了解。我当时唯一能想到的,只是她在担心我的注意力分给了陶淞年,继而会冷落她。毕竟在阿芮和邱梓诚交往之后,她平时联系最多的就是我,同样的,我也是。 “算了,我说不清楚这是什么感觉。你就当我突然抽风了吧。”宁冉的眉心仍旧锁着,语气稍微有些不耐烦,似乎自己也没有思考出个一二三四来。 我那时自认已经摸到了症结,扶着她的肩跟她面对面站着,放软了声音说道:“我知道。” 宁冉一脸怀疑地睁大了眼睛,轻轻哼了一句,“你知道?” “你好像很不喜欢我和陶淞年在一起?”我问得有点迟疑。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62 “……是。”宁冉的眉心再度拧了起来,纤长的睫毛遮住了眼睛,让我无法从眼神中分辨出她的想法,“我确实不喜欢你和陶淞年一起,但是我并不能说出是为什么。” “就我这两次和陶淞年见面的情况来看,我挑不出她的毛病。她的脸非常讨喜,性格也不错,待人温和。即便我故意话里带刺,她也没有要生气的意思。按理说我实在没有理由讨厌她,甚至应该是和很多人一样,对她生出一些好感的。” “我看得出来你对陶淞年很有兴趣,见到她的时候你很开心,她也是一样,你们会花更多的时间去了解对方。也许有一天会像我们一样。作为朋友,我不应该在这件事情上无理取闹,我也没有立场阻止你认识谁,在别人身上花精力。” “下午我跟她说那样的话,希望不会影响到你们的关系。”宁冉心里好像憋了很多话,挑挑拣拣说了个大概,但总归是和我的猜想有些接近。 “我对陶淞年感兴趣,想要了解她这事不假,但这不意味着我就要冷落你啊。而且,我见到你的时候也很开心。”我放低了身子,从下方跟她对视。 “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你和阿芮都是我最好的朋友。就算我现在认识了其他人,也并不会影响我们的关系,不是吗?”我没有说出陶淞年的名字,但我知道她会明白。这个假设中的“其他人”即便不是陶淞年,也会是别人。 宁冉垂下眼睑,抿着嘴不作声,过了半晌才幽幽地吐出一句:“也许是这样。” “可能是因为你认识她之后很长时间都没有告诉我,还一直藏着掖着,我有点闹情绪了。对不起。”她深吸了两口气,似乎想要把什么憋回去。 我唇瓣翕合了一下,到底还是没说什么,双手在她肩上用力捏了两下。 很久之后我在脑子里梳理过一遍这段过程,我能肯定的是,宁冉那时候已经处于一种茫然无措的状态中,只不过我太蠢,竟完全没有察觉。如果我一开始就能发现端倪,说不定能更妥善地处理我们之间的关系。 自从我自以为是地跟宁冉剖析了她的心理,气氛就好了不少,起码在表面上看来是这样。偶尔宁冉,我,还有陶淞年三个人在学校里碰到,双方都不再绵里藏针一来一往,说话都温和了许多。原先的话题总是绕不开我,现在好像都在尽量避免说起跟我有关的事情。 可是我仍然能感觉到,宁冉在有意减少与我们相处的时间。就连我代表班上上场比赛,她也说有随堂小测,没有答应来球场围观。 我起先以为她确实有事,虽然有点失望但也没说什么。比赛结束后陶淞年给我递水时无意中提起,说是好像看到宁冉在人群里站了一会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走了。还问我怎么宁冉都没过来跟我打招呼。我这才知道原来宁冉悄悄来过了。 “她说今天下午班上有随堂测验,本来是走不掉的。估计溜下来看了一会儿又上去了。”我灌了一口矿泉水,冰冻过的,从喉咙一路凉到心口。 “哦,我说呢。”陶淞年顿了顿,眼神轻轻闪烁,拆了一包纸巾,取出一张给我擦擦下巴上的水。 “嗯。”我收回思绪,扯出一个略显干涩的笑脸,跟她说了声谢谢。 所以其实问题并没有解决是吗?希望不是我想多了。 第三十四章 我说过就算认识了其他人,和宁冉的关系也不会受影响,她依然是我很重要的朋友。 可是现在看起来我确实有些忽略她了。尽管是她在有意识地制造距离,不过我也没理由当做没发现。 原先我以为她是因为我有了新朋友所以才不高兴,然而这样的想法似乎不是特别能站得住脚。 我攥着矿泉水瓶子有些恍然,脑子里闪过的东西太多了,却一样也抓不住。 “你刚打完球,少喝一点冰水。”耳畔响起陶淞年的声音,嗓音干净又温润。她另外递了两张纸巾过来,把瓶子从我手上拿走。 “要不要擦擦汗?脸上黏糊糊的不舒服。” 额头上的汗珠仿佛为了配合她,开始顺着太阳穴向下流。我赶忙在脸上胡乱地揩了两下。刚进行过剧烈的运动,头顶似乎都还在冒着热气,手背靠在脸上都能感觉到灼人的温度。 “你现在脸好红。”陶淞年忍着笑,用纸吸干矿泉水瓶周围的水汽,然后贴到我脸上,瞬间就凉快了很多。 “嘶,好冰。”我缩了缩脖子,被她这么一打岔心绪倒是平复了不少。 “我自己来吧。”想到她这样举着瓶子替我降温总觉得怪怪的,我伸手准备重新拿过来。 “你别动。”陶淞年手一躲就闪开了,眼睛向下一瞥,示意我把手掌翻上来,“看看这一手的泥,到小卖部旁边去洗洗,那边有个水龙头,篮球队平时训练完了都用那个。” 我仔细一看,掌心黑糊糊的一坨,手指上还挂着些许水珠,顿时就嫌弃起了自己。 “这要是被宁冉看到,又要说我邋遢了。”我玩笑一般说道,开着水龙头哗啦啦的响,仔细地顺着每个指缝清洗从球上沾来的尘土,待手上干净了,又捧了一手清水拍在脸上,清凉又舒爽。 “你不知道,宁冉虽然平时也跟我们一起闹,但是就有这毛病,不光自己身上不能沾灰,连我和阿芮也不行。初中那会儿我和阿芮也是参加篮球赛,出一身汗被她嫌弃了好久。”想到宁冉,我难免有些感慨,话就多了一点。 陶淞年在旁边静静地听着,唇角噙着一丝笑意,很有耐心的样子。 “没有关系,我不会嫌弃。” 我抬起头,满脸都是水珠,不停往下滴落,害我只得憋着笑赶紧把脸撇向一旁,手朝身后伸过去,管她要纸。 “我讲这些,你会不会觉得无趣?”毕竟她对宁冉和阿芮都不熟。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63 “不会啊,这样我可以更了解你。”陶淞年放缓了步调,转过来看着我,神色十分温和。她这副模样天然的让人想要亲近,我须得咬着嘴唇才能让自己的面部神经保持平缓,不要笑得太过了。 “对了,我之前答应过下回做吃的会多准备一份,你拿一些给宁冉。你跟我说说她的口味,我周末回去看看做些小点心。” 我听她这么一提,想起前些时候她和宁冉在篮筐下那一番对话,有些意外的抬眼看她,“嗯?你还真打算动手?我以为你就是客气客气。” “我当然是说真的。就当做,嗯……从她那里分走你的补偿。”她突然有些肆意地舒展了眉眼。 “欸,你……”我被噎了一下,很有些无奈。 “哈哈,说笑的。”陶淞年稍微正色,又问道,“你跟宁冉熟,了解她的口味,有什么忌口的,或者不爱吃的,先跟我说说,免得到时候做出来不合胃口。” “你这是……”我知道她心细,只是未免有点太认真了。 “有什么问题吗?”她自己倒没觉得哪里不合适,挑挑眉毛一脸无辜,“宁冉是你的好朋友,我要跟她搞好关系,当然要投其所好。” 我脸上又开始有点烧,心里却觉得有点好笑——我的好朋友还有阿芮,怎么都没说还有她的份。 不过阿芮的精力都花在邱梓诚那里了,鲜少和我们一起,不如宁冉出现的次数多,陶淞年没有计划到她那一份也算情有可原。 我稍稍回想了一下,随即摇摇头,笑着说:“宁冉啊,她特别挑食。从小到大不爱吃的东西就扔给我,还连哄带骗非要看着我吃下去,绝对不留一点痕迹让家长们看出来。爱吃的东西么,倒是跟我一样,就好这么几口。” “那我知道了。”陶淞年微微眯眼嗯了一句,胸有成竹一般。 “你都还没问我爱吃什么,哪里就知道了?” “上个星期二你自己说的,你喜欢吃绿豆糕。我们发短信的时候你就说过了,要我把收件箱翻出来给你看看吗?”陶淞年把手机摸出来,在我眼前晃了两下,眉梢都扬了起来。 “……”我右手虚扶在额头上,要不要记得这么清楚。 “我周末回去找找食谱,就做绿豆糕。不过你先不要告诉宁冉,万一我失败了没做出来,那就太丢脸了。”她的叮嘱也不是没有道理,我点头应了下来。 我那时着实是有一点感动的。我能够切身体会到陶淞年待人有多温柔,再有外貌的加持,她是真的会让人忍不住想要去靠近。我愈发地能够理解那些在场边大声呼喊她名字的女生是什么心情。这种情绪像潮水一样,很快就漫上了沙滩。 整个周末我们都有联系,但是她一句都没有提到做绿豆糕的进程是否顺利,我也自然就认为她应该没有做出来,才会一声都不吭。 她仍旧是周一早上第一堂课下课的时候来找的我。 清瘦挺拔的身姿往教室门口一站,想忽略都很难。 “我试了好几次,感觉这个甜度还比较合适,绿豆糕红豆糕都做了一点,两个盒子我都装了,你待会儿拿给宁冉吧。我就不去了,不太合适。”陶淞年给了我两个包装完好的盒子,看起来像是特意去礼品店挑的,拿在手上有些沉。 我掂了两下,总觉得这里面心意太满了。 宁冉对我的出现并不感到意外,只是在看到我手里提着的盒子时眼里才闪过一丝诧异,不明所以地歪着头看我。 “这个是陶淞年做的。她说上回都放过话了,让我一定要带一份给你。你要是饿了,课间就拿出来吃两块。最近天气越来越热,别放太久了。”我当然没有告诉她陶淞年的原话,不过这个理由显然也是成立的。 宁冉貌似犹豫地盯着盒子看了两秒,很快就伸手接了过去,还勾着唇角笑了起来,“她的手还真是巧。替我跟她说声谢谢。” 我见她顺利收下东西,心中也松了一口气,据说吃点甜食能让心情变好,希望在宁冉身上也可以凑效吧。 然而我并没有等来宁冉的好心情。 下午要回学校上课的时候宁冉都没有来叫我,往常她总是提前几分钟下楼,路过我家门口就敲敲门叫上我。但是那天都快到出发的时间了,她也没有下来。 我有点着急,拎上。 宁叔叔来开的门,把我让了进去。当我问起宁冉的时候,他压低了声音告诉我:“她中午回来就说没消化,肚子胀。饭也没吃就进去睡觉了,现在还没起。你进去看看,要是还不舒服下午就请个假。” 我登时眉毛就揪了起来,快走两步到宁冉的卧室门口,又刻意放轻了动作把门打开。 已经是入夏的时节了,她身上搭着一床薄被子,整个人蜷在床中央,额上有一层薄汗,看着没有什么生气。 “宁冉?宁冉?”我很小声地俯下身,趴在她耳边喊她,“你感觉怎么样?能去上课吗?” 宁冉迷迷瞪瞪地睁了眼,把薄被子拉上来遮着口鼻,轻轻哼了两声,“我马上就起来。” “宁叔叔说你没消化肚子胀,是吃坏肚子了吗?还是说,早上我拿给你的……”我不是在怀疑陶淞年做的东西有问题,只不过糕点类的食物确实都比较容易饱腹,要是一不小心吃多了,是有可能出现不适的。 “没有,不是因为这个。”宁冉闭上眼眉心浅浅皱起,幅度很小地摇了一下头,过了半晌才又说道,“我吃了她做的糕点,味道很好。” 她渐渐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眼睛如过去一样清亮,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儿。 “你去把我书桌上的那两本笔记装到包里。”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64 我听她的话站起身,绕到书桌前面,拿起上面的两个本子,匆匆翻了两页。 “就这个?物理笔记?”我举起本子晃了晃。 “嗯,你装着吧。”宁冉瞟了一下,然后掀开薄被撑着坐了起来,开始下床,“前天不是还在抱怨说你们班物理老师讲课太快了,有好些东西没听明白?你拿我的笔记去看看,随你用手抄还是用脑子背。我已经重新整理过了,你应该能用上。还是不明白的话再来问我。” 我一下子睁大了眼睛,手上像拿了什么宝贝。要知道她的笔记轻易是不借给人的,倒不是小气,而是因为笔记完全契合她自己的思维,很少有人能看懂。 “快要半期考试了,你自己警醒着点,别一天到晚想东想西,心思还是要放在学习上。”她冷着脸瞪我一眼,一边叠被子一边不住念叨,这样子倒和过去没什么区别。 我被她这么念着,竟有几分欣喜,莫名地安心了一些。 第三十五章 以我多年来的经验来看,如果两个人有一个共同的朋友,那么她们之间成为朋友的概率是非常大的。这个理论在很多人身上都得到了印证,就我的了解,身边很多同学都是因为这个原因而互相交好。 不过这个理论在宁冉和陶淞年身上似乎是行不通的。这真是让我十分无奈。虽然她们相处的时候氛围融洽了很多,早就不像开始那样绵里藏针,但是现在又实在礼貌得有些过分了。两个人在见面时都总是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看上去足够友善了,可如果没有我的参与,她们之间连对话都很少有。 有更多人在的时候还好,旁人也看不出什么端倪。但假如只有我们三个,那我可就是左右为难了。如果和谁多说一句,都总觉得会冷落了另一个。想起我曾经信誓旦旦许下的诺,像在自己脸上扇了几个响亮的巴掌似的。我设身处地地为宁冉想了一下,似乎这样的场面真的非常不自在,也难怪她不愿意跟我和陶淞年一起。 好在每天要面对这种情况的时间不多,我还是能应付得过来。为了避免尴尬,我尽量减少了一些三个人碰面的机会。不过相对应的通过手机和陶淞年进行联系的时间大大增加。这样一来,勉强能平衡大家的关系,只不过我自己的精力会消耗得更多,比较容易分心。 其实这并不是让我决心顺从宁冉的意思,减少三人共处的唯一原因。 陶淞年在学校里认识的人很多,关系交好的也不少,绝大多数都是性格比较外向爱好运动的,所以我们一到操场就有很多人跟她打招呼。而我和她一同出现的次数多了之后,也难免被人注意到。 十六七八的少年人比起初中的时候又更开放了一些,照例还是爱开玩笑讲八卦。不过年纪大了一点多少知道分寸,不会像过去那样直接点名道姓,大家只要一个戏谑的眼神就能明白是什么意思,不至于叫当事人难堪。 如果两个人心里都没有鬼,那自然一起哄笑过后就完事。可但凡有一点点真,场面就不好说了。 我那时并不介意成为当事人,前提是宁冉不在场的时候。然而事不凑巧,那天不仅宁冉在场,阿芮和邱梓诚也在。 篮球赛进行到四分之一决赛的阶段,很多班级都被淘汰了,下午会来训练的人比往常少了很多,不过围观的还有所增加。 那天下午难得宁冉有闲,阿芮也良心发现想起了自己还有两个发小,四个人在球场碰了头。 四月下旬的光景,天气愈发热了起来,宁冉早早备了水和吃的,练完后给我们补充能量。 陶淞年下午约了校队的朋友打比赛,在球场碰到的时候自然又过来说笑了几句。 阿芮自从上回见过之后这是第二次跟她讲话,仍然觉得新鲜,凑在这边把邱梓诚撇下不管了。宁冉跟陶淞年点了点头,算是互相问过好。几个人说了两句,倒是还算轻松。 “欸?陶淞年,你怎么又跑了?”她刚过来耽搁了两分钟,校队那边就有人找了过来,是个肤色黝黑留着短发的女生,看上去身体有点壮,一身的腱子肉,“这就是她们之前说的那个小朋友?” 那人把胳膊搭在陶淞年肩上,饶有兴味地盯着我,笑得很是玩味,“我说呢,这就把我们晾在一边,还一直不回来。” 我突然这么被人盯着浑身都不自在,嘴角都有些僵住了,只能尽量保持镇定不让自己看起来太尴尬。她的话虽然没有明说,但我能听出一些不寻常的意思。若是阿芮和宁冉都不在场,那我多半心内是会窃喜的。然而那时候我还没打算让她们知道得更多,这样的场面就比较难做了。 阿芮和宁冉也都停下来,听着那人说话。 陶淞年肩膀向下一躲,手臂接着上扬把压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肘拍掉,笑着啐道:“你瞎说什么,别吓着人家。你们不是刚刚还嚷着太累了要休息一会儿,我趁机过来跟朋友打个招呼你们催什么啊。” “得得得,跟朋友打个招呼。”那人揉揉手,也不生气,仍旧是那副嬉笑的模样,还跟陶淞年眨了一下眼,“那我就不妨碍你们了。不过还是别太慢,大家等着你。” 说完又转过来跟我摆摆手,“小朋友,下次让陶淞年带你来找我们玩。” 我还没反应过来,陶淞年已经等不及把人推开了,“赶紧走,话怎么这么多。” 等她再回头的时候脸上稍微有点不自在,还带着些许歉意,缓了两秒,又露了笑脸说道:“她们那一群都比较能闹腾,别搭理她们。” 我抿着唇角干瘪瘪地笑了一下,没好意思看她,“嗯。” “那……我就先过去了,回头见。”陶淞年脚尖点了两下,退后两步转身走了。 “我说,你和学姐现在很熟了嘛?”我正要抬头,阿芮已经挂在我手臂上,看着我一脸感慨,“好像也挺合得来啊。”她似乎也没想得太多。 我只机械地牵动着嘴角,笑道:“朋友嘛,当然要合得来。”我一边说一边有些心虚地偷偷瞟两眼宁冉,发现她眉心蹙起面露困惑之后就不敢再多话了。 在一切刚刚萌芽的阶段,我并不想节外生枝。现在,她们只要接受了我和陶淞年的关系还不错,那就足够了。 回去后宁冉并没有就此事问过我什么,然而打那天起我才算是真的决定应该让大家少碰面,避免提前暴露我的秘密。尽管我从来不掩饰对陶淞年的兴趣,可我一度坚定地认为,大多数人都只会把我们当做朋友,包括阿芮和宁冉。陶淞年的朋友除外,从谈话中我已然了解她们知道了些什么。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65 宁冉的情绪在那段时间里已经好了很多,只是在发现我很频繁地通过手机与陶淞年联系后,面无表情地让我不要分心,该把心思放在正确的地方。我总是左耳进右耳出,听完后敷衍地猛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宁冉见我根本不在意,也气闷得不再说什么。 到了期中考试,她这口气一下子全爆发出来了。 我因为头一天晚上和陶淞年聊天聊得太开心,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起来后精神就不好,早上去学校都是强撑着才没让宁冉看出来,硬是扛过了上午的考试。可是下午天气本来就热,人容易犯困,我进考场坐下来之后困意上了头,写了一大半就坚持不住扔了笔趴下去睡了,留了最后半页试卷没动。 好死不死的是,我睡过去的正是物理考试。考前宁冉还给我整理了她的笔记,嘱咐我好好看,满分不指望,拿个□□十还是没问题的。没成想我居然就在考场上睡着了,导致物理这一科少拿了二十分,将将从及格线上低分飘过。 每次大考的成绩单都是全年级统一排一份表出来,上面有所有人的名字,每个老师手上各一份,各班班主任也会给班上拿一份互相传阅,自己查分数和名次。 宁冉看了成绩单后就来班上逮我了,黑着脸拧着眉,一身的火气。 “你那物理是怎么考的?我不是给你笔记了吗?你是不是回去没看?”她的语气有些冲,更多的是急切。 “看了……看了好几遍,还背下来了。”我垂着头嗫嚅道。 “那你告诉我这个分数是怎么回事?总不能阅卷老师给你弄错了?”宁冉深吸了一口气,脸色愈发难看。 “……”我咬了下嘴唇,没说话。 她有些不耐烦了,声音冷了下来,“说,别装哑巴。” “我……考试的时候睡着了,后面的题没做。”我抬起眼睛,怯怯地觑她,心知又要挨说了。 果然,宁冉的眉毛皱成了两道八字,已经被气笑了,“睡着了?你头天晚上在干什么?半夜起来出门偷牛去了?为什么不睡?” “睡不着……” “为什么?”她紧紧地逼问道。 我顿了一下,还是老实回答说:“精神太亢奋了。” “……”宁冉突然沉默了,而后语气沉重地问我,“你是不是看小说了,还是和谁聊天?跟陶淞年?” 我垂下眼睑,轻声嗯了一句。 宁冉听完就不说话了,只是重重地往外吐气,一直瞪着我。 过了半晌,她才口气不善地说道:“我真不知道你一天到晚都在干些什么,精力都用到了哪里。自从认识了陶淞年之后你就听不进去话了。现在连考试都能直接睡过去,真的出息了。” 我听她提到陶淞年,心里有点不悦,便顶了一句回去,“关她什么事?又不是她叫我考试睡觉的。” “那考试前拉着你聊天的是不是她?耽误了多少休息时间?”宁冉一下子也炸了,虽然压着声音但语气很冲,“你就不能离她远点?” “不能,是我觉得复习太无聊先给她发消息的。也是她一直催我快去休息。要说耽误,明明是我在耽误她的时间。”我不知道自己一下子吃错了什么药,竟梗着脖子跟宁冉杠上了。 “我真是,懒得管你!” 宁冉眼睛都气红了,摇摇头转身就走,两只手攥成了拳头,紧紧贴在身体两侧。 第三十六章 “所以你说的有事情找我,就是把我叫出来帮忙挡烂桃花?”我目送刚才坐在陶淞年旁边的女生离开奶茶店,回头嗤笑一声问道。 半期考试结束后的周末学校没有安排补课,周六下午陶淞年给我发了消息,约我在市中心的一家避风塘奶茶店见面,说是有事情要我帮忙。 我头两天刚和宁冉顶了杠,心里闷得慌,正好陶淞年找我,就答应了,权当出门散散心。 进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她对面坐了个长发披肩的女生,五官甜美,脸上带着些小娇羞,又似乎有点酸涩,不住地抬眼偷看她。 我的脚步顿了一下,有点犹豫该不该过去,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原本就憋闷的心情愈发烦躁。 陶淞年显然心不在焉,眉眼平和却很有些敷衍的味道,一直在往门口看,发现我进门后就立即站了起来,招手叫我过去。 “你来了啊?等你好久了。”她笑得有些异乎寻常的热情,叫我有点摸不着头脑,没记错的话,我是正好踩着点来的。 我略微偏了一下头,向她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陶淞年收到了我的疑问,但是没有回答,只是挤了一下眼睛拍拍她身旁的椅子,叫我坐下来。 原本在她对面的女生此时更加无措,见我一个陌生人已然在旁安坐,眼神闪烁强撑着笑,娇声问陶淞年:“这位是……?”问完眼珠子就往我身上转。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66 陶淞年跟我对视一眼,温声笑道:“哦,这是我朋友。我本来下午约了她出来逛逛,想到有一点时间,就顺便答应你到这里坐一坐,正好等她。” 我看出点门道来,心里暗自发笑,脸上却绷住了没有什么反应,打定了主意看戏就好。听她这不客气的措辞,真是很难和平时温柔的样子联系在一起。 再一看身侧,长发妹子神色很是尴尬,手指不自觉地在奶茶杯上抠动,问得略显迟疑:“那,你们等会儿还有事?” “嗯,对啊。”陶淞年似是没注意到人家的脸色,还笑眯眯地点了头。 长发妹子果然很快就坐不住了,憋红着脸来回看了我们两眼,自觉地起身告辞,“这样的话,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们。” 陶淞年等的就是这句话,直接顺水推舟做了个再见的动作,送了人家两个字,“拜拜。” 我全程都没作声,面无表情地目送妹子背影委顿离开奶茶店,等人家出去后才了然地盯着陶淞年,有些不满地质问她。 陶淞年没有否认烂桃花的说法,倒挺委屈的,撅了噘嘴,肩膀一耸向椅背上靠去,叫来了老板。 “你喝什么?先点单,然后再慢慢说。” 看她这个架势,是打算在奶茶店里长坐了,不过也行,天气这么热,找个店面蹭空调比到处乱跑舒服多了。 “一杯柠七。谢谢。” 等饮品的间隙我还想着刚才的场面,没忍住摇头叹气道:“你还真是很能招惹女孩子啊。”算上平时在球场给她加油的那些,我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陶淞年完全没有显出错愕或是不好意思,反而抬起下巴做出一副骄傲的样子,“那你也是其中之一吗?” “……”我下意识愣了一秒,抬头望进她眼里,那双狭长的眉眼盛着些狡黠的笑意,把我们秘而不宣的东西赤luoluo地摊开在这张桌子上。 “嗤……”仅仅愣神了那么一小下,我就有些无奈地扯动了嘴角,算是默认了。 陶淞年又不傻,见多了对自己心怀不轨的女生,何况我也没想过要掩饰,她定然早就知道了我是什么心思。 只是我没有想过要挑明,她先前也着实配合,未曾明说过。乍一下被她提起,我多少有些赧然。 陶淞年挑挑眉,了然地笑笑,没有继续说下去,算是翻了篇。 我被她的话勾起了思绪,一时有些走神。两个人都安静了下来。 老板送来我点的饮品后,才将这片沉默打破。 “你怎么不说话?”我把吸管插进去,端着杯子晃了晃,上面浮着的冰块撞在一起发出闷响。 陶淞年身子向前倾,手肘撑在桌子上托着下巴,“嗯?我其实不擅长找话题。” 我晃动杯子的动作一顿,想起了刚认识她的时候短信里那些尴尬的对话。 许是不满意我的反应,陶淞年嘀咕起来,“笑什么嘛,平时根本就不需要我主动找话题啊,都是别人……”说着忽觉不对,又悻悻地闭了嘴。 我瞟她一眼,专注地喝起了饮料,像是没听到她在说什么。 “咳咳。”陶淞年用食指沾了一点奶茶杯外壁的水珠,在桌子上随意乱画,又把话头扯了回去,“我也没办法啊,长成这个样子了,又不是我的错。我总得找个合适的方法拒绝人家吧。今天那个女生约了我好多次了,我实在躲不过去,这才把你叫上一起的。” “不然校队那几个家伙老是说我耽误人,这个锅可不能我来背。”她还真委屈上了。 显然她熟识的朋友都知道她容易招惹女生,早就见怪不怪了。 我有些好奇,她都是怎么跟别人说的,“那天那个……?” 陶淞年目光一闪,匆匆低头喝了一口饮料,露出的耳垂有些泛红,“我最近不是老是跟你一起嘛,然后她们就拷问我……” 她说的比较隐晦,但我仍旧听懂了,脸上也升了温。这种感觉十分微妙,似乎间接地又坐实了一些东西。 不过陶淞年可比我坦然多了,起码她能够光明正大地与好友分享,不像我躲躲闪闪,还不能跟阿芮和宁冉说实话。 “欸,好了好了。不说这个。”陶淞年将杯子磕在桌上,换了一副口吻,小心翼翼地问道,“听说,你半期考试没考好,是不是我影响到你了……?” 我叹了一口气,不太愿意提起这件事,反问她:“谁跟你说的?宁冉?” “不是。”陶淞年有些莫名地摇摇头,解释说,“出成绩那天晚上下课,我在楼梯上碰到你朋友,就是周斯芮他俩。他们走在我前面。我听到她说你这次考得不太好,估计又被宁冉逮着念叨了。” “是因为最近我们经常发消息,占用太多时间,打扰到你学习了吗?”她又是那副温柔的样子,语气里包含着关心与愧疚。 这样更让我烦躁,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这是我自己的问题,跟你没有关系。”虽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和陶淞年频繁的联系让我有些分心,多少还是影响到了学习的。但我并不愿意把原因都归结到她身上,一切都是因为我自己不够专注造成的,问题是出在我这里。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67 之所以当宁冉提到陶淞年的时候我忍不住抬了杠,也是因为我心知根本原因不是她,没必要把罪责推给一个无辜的人。 只是我太急了,态度太伤人。 “我看你今天来的时候心情好像就不太好,还在想着成绩的事情?”陶淞年听我语气有些生硬,也就没再揪着先前的问题。 我沉吟了一会儿,还是挑了一部分告诉她,“没有想成绩。是宁冉。” “出成绩以后她来班上找我,问我为什么考得这么差。我那时候心情也不太好,就跟她呛了几句,把她气到了。” 过后的几十个小时里宁冉都黑着脸没和我讲话,估计要不是因为还要一起上下学,她都不想见到我。 陶淞年身子向后靠,又贴到了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桌面,声音沉了下去,“宁冉很关心你。” 这一点我当然很明白,抬眼看过去,一脸正色,“我知道。” 陶淞年注视了我一会儿,眼神中带着些别样的意味,轻轻摇头,然后突然勾起唇角笑了一下,劝我说:“回去之后跟她说说好话,道个歉。她不会真的生你的气。” 我听得有些奇怪,一时也想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只当是替我着想,不愿意我和宁冉的关系受损。我低眉颔首,咬着嘴唇嗯了一句。 “好了,你也不要太难过了。”陶淞年安慰我说,“等下早点回去。我送你。” 快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我发现宁冉刚从隔壁超市出来,隔着十米的距离与我和陶淞年对视一眼,立马别开脸准备离开。 我被她的举动弄得有些胆怯,站在原地踟蹰不前。 还是陶淞年看不下去了,在我背上拍了一下,又轻轻推了一把,“赶紧去跟人道歉啊。” 我下意识回头,她已经挥着手往后退了少许,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快去!我走了。”她又努了努下巴,直接转过去大步流星朝大马路上走。 我抿着唇跺跺脚,小跑几步追着宁冉的背影进了小区大门。 第三十七章 眼见着宁冉已经进了小区大门,我只得匆匆追上去,跟到她身后半米的地方才放缓了脚步,亦步亦趋地随着她的步调往楼栋走。 我想走快一点把她拦着,又怕被她甩开。小区里面基本上都是爸妈单位的同事,大家都是熟人,到时候要被人看到了也不好。 宁冉好像根本就没发现背后跟了个人,我在后面故意把脚步声跺得很大,她也没回头看一眼,显然是故意不想理我,只管拎着一袋麦丽素自顾自走路。 从小区门口到我们那一栋的距离不算短,可这条路总是会走完的,我不能就这么耗下去,否则万一磨叽到家了,我刚才做的心理建设就白费了。 我正要伸手去拽宁冉的衣袖,让她走慢一点我好跟她说说话道个歉,然而我的手离她还有一公分的距离,身后就传来一声响亮的狗叫,还有狗爪子在水泥地上抓挠的声响。 这动静真叫我心惊。我其实对狗是有一点心理阴影的,尤其是短毛狗。当时我们搬过来大概有一两年的样子。一个夏天的下午,我和阿芮宁冉放学回家,刚进小区大门就被一只二十多公分长的吉娃娃盯上了,鼓着一双硕大的充血的眼睛,龇着牙大声叫唤着朝我冲过来。我被吓得不轻,生怕它会咬我,撒丫子就在小区里狂奔,一直被它撵到了自己家的楼道里,上了楼梯才算躲过去。从此以后见到狗我都下意识绕道走。 我有点忐忑地回头向地上一看,一只棕黄色的鹿犬正小跑着跟在我脚边上,黑漆漆的大圆眼睛向外面鼓出来,看着特别渗人。脖子上没有套绳子,主人也没在周围,不知道是哪家人放出来撒欢的。 “汪!”它跟我对视一眼,亮出牙喊了一声。 我的手一抖,直接抓住了宁冉的手腕,抢了一步贴到她背上,尽量离鹿犬远一点。 宁冉是知道我有点怕狗的,虽然一路都在无视我,但是现在被我当成救命稻草一样抓着,她也不可能坐视不理。 “唉……你先松开行吗。”宁冉晃了晃手腕,可我哪有那么容易就放开她。 “有狗!”我咬着后槽牙在她耳朵边上急切地求助。 甩了两下都没把我甩掉,宁冉只好转过来,空着的手把我往她身后一扯,自己站到了我跟鹿犬之间。 “快走开!”她要比我镇定多了,沉着脸口气略凶狠地斥了鹿犬一句,把它吓得怯生生地后退了好几步,灰溜溜地跑走了。 “你看你这点胆子!”宁冉白了我一眼,把我的手从她自己腕子上掰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我没在意,只要她肯跟我讲话那就行了。 “你终于理我了。”我赶紧借机又贴了上去,扒拉着她的胳膊不撒手。 宁冉别开脸就是不看我。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68 “我错了嘛。”我一向都不会哄人,连软话都不怎么会说,只能耷拉着嘴角眼巴巴地望着她,企图以此令她心软一点,“那天我不该跟你抬杠,不该气你。我知道自己错了,把好心当成驴肝肺。以后我一定专注学习,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宁冉半晌都没说话,叫我等得有些焦急,以为是我说得不够有诚意,正打算再想一套说辞。 “嘁。”过了一会儿宁冉才把头偏过来,斜起眼角睨着我,轻嗤一声,像是不怎么相信我说的话,“专心学习?刚考完试还没反省两天就又跟人约着出门了。别告诉我你是出去学习的。” 我听她这口吻,倒是已经没有再计较前两天的事情。陶淞年说的没有错,宁冉是不会真的生我的气的。 “我是说真的。今天就是出去散散心,顺便给陶淞年帮个忙。”我照着实话说,反正确实也就这两个目的。 宁冉似乎对陶淞年的意见挺大,听到她的名字眉头就皱了起来,闭口不言。 “咳,其实,我今天去帮她挡了一朵烂桃花。”我放低了声音,一时脑子充血准备试探一下。如果往后我要让宁冉和阿芮知晓,那么总得先探探口风。 “什么?”宁冉有些意外地看着我。 “嗯。”我抿着嘴点点头,眼睛直勾勾盯着她,想看看她的反应,“是一个喜欢她挺久的女生。” 宁冉的瞳孔立刻收缩了一下,缓了两秒钟才眨巴了一下眼睛,语气迟疑地又问了一遍:“你刚刚说,女生?” 我再次轻轻地点了头。 “她为什么要找你帮忙?”宁冉的注意力跳得太快了,让我有点措手不及,“你又不能……” “等等,”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拧着眉狐疑地看着我,“你们最近走得这么近,她在打什么主意?” 我原本就有些心虚,对上她的眼神就更显慌乱,几乎不能控制自己的表情,脸上也烧了起来。 “我,她,我们……”我紧张得结巴起来,不知道怎样准确地形容目前的状态。 宁冉把胳膊抽出去,往旁边退了一小步,语气生硬,“你们什么?你和陶淞年,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我被她的反应弄得有些发怵,并不清楚她到底想的是哪个意思,只能尽量辩白:“我们没有,只是有一点好感。” 算是坐实了部分。 宁冉脸色僵硬很久都没说话,等了好一会儿才深吸了两口气,咬着牙怒视我,“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虽然犹豫了一下,仍旧抿着唇点了头。那时我固执愚蠢得让人牙痒痒,以为只要是真的就不该否认。 宁冉像是泄了一口气,垂着眉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再抬头的时候神色已是郁郁,声音里夹杂着一丝无力感,呼吸声听起来却很重,“我不想插手你们的事情。但是你自己拎清楚,现在这个阶段该做什么。不要为了一时的欢愉把自己搭进去。” 没有出现预想中她怒火冲天训斥我的场面,除了最初几分钟的震惊,整个过程迅速又草率。但正是这样才更让我忐忑不安。 “宁冉?”我愣愣地张了张嘴,只能叫出她的名字,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你别叫我!”宁冉不耐烦地背过身,手向后一推,手里攥着的麦丽素被她捏得哗啦响。 “我现在不想跟你讲话,让我好好静一静。” 我被她不耐的语气钉在了原地,不敢再靠近一步,只能眼睁睁目送她拖着步子先回去了。 到底还是太莽撞了。 是夜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满脑子都是宁冉脱力一般的口吻,心里生出一丝惶恐来,生怕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这一通煎熬让我一整晚都无法安然入睡,挨到快天亮的时候才勉强合上眼休息了一会儿。 隔天是周日,我在家关了自己整个白天,一步都没有踏出过家门,手机也关了机,根本没有和谁联系过。 想到晚上还要去学校上晚自习,不能避免地要和宁冉碰面,我就开始坐不住了。 这才只过去了一天,也不知道宁冉那里是个什么情况,会不会直接拒绝跟我同路。 好在我推着车在楼下等了没多久,宁冉就下来了,脸上像结了一层霜,没有融化的迹象,一句话也没说,径直坐到后座上。 这已经足够我松一口气了。我不敢开腔,一路沉默着去了学校。 原以为我们大概又会很长时间都陷入在这种低沉的氛围里。然而下课后在回去的路上,走到河边一条清静的路段时,宁冉先开了口。 “舒榆。”宁冉很轻声地唤我。我本来就分了几分心思在背后,再加上四周静谧的环境,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嗯?”她肯开口与我说话已经很令我意外了,我赶紧应了声。 宁冉这回却没继续说什么,又没了声响。 我有点摸不准她的意思,不好多话惹她烦,只能继续踩着单车,耳朵竖起等她下一句话。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69 不想这一等就是好几分钟,我几乎都以为刚才听到她叫我是一个错觉,宁冉才又开了口。 她突然抓住了我的衣服后摆,额头贴在我背上,声音沉闷地问道:“你和陶淞年,你们已经牵过手了吗?” 我眉心一跳,不知道她问这个是什么意思,只是心里莫名的有点不舒服,像堵了一团棉花,一时之间也没法回答。 倒是宁冉没听到我说话,抵在我背上闷闷地轻笑两声,“你别多心,我就是随便问问。” 我心中不觉烦闷,握了刹车停在路边,回头去看她。 宁冉没有抬头,几乎整张脸都埋在我背后,呼出的热气就在我脊椎上烧着。 “……没有。”我盯着她的头顶,稳了稳情绪,无意识地动了一下喉咙,声音涩涩地回她。 “嗯。”宁冉只哼了一句,听不出情绪,不过我背上突然感到一股凉意,像是她深吸了一口气,攥着我衣服的手也没松,“走吧。” 我一直被这种奇怪的感觉包围着,总觉得有些东西在我和宁冉之间涌动,可我抓不住它。 睡前换衣服的时候我无意中瞥了一眼今天穿的那件t恤,后摆有一块很深的褶皱,也不知道它曾受了多大的力。 第三十八章 跟宁冉坦白之后我并没有想象中轻松,反而变得惴惴不安起来。这整个过程里宁冉的反应都不在我的预料之中,我原本以为她会指着鼻子斥责我胡闹,可是她语气里的无力与失望远远超出了生气,令我十分惶然。我情愿她劈头盖脸地呵斥我一番,也好过像现在这样憋闷。 我已经连续受了好几天的煎熬,做什么都没有动力,更提不起兴趣回复任何消息。 这几天里陶淞年发来的信息我都没有回复,点开看了之后就放下不管了。最初的两天过来的消息还比较多,后来她没有收到回复,也就渐渐降低了发消息的频率,只是每天照例早晚问安。 若是放在往常,我自然是要自责不够礼貌,可那时候我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 考虑了很久之后,我决定要找陶淞年谈谈,有些事情可能只有她才有经验,我须得问问她。 陶淞年没有因为我无故消失几天而生气地质问我什么,在我短信她说有问题想咨询她一下的时候很快就给了我答复。我本该为此感到欣慰,但总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地道,像是亏欠了她什么。 我并不认识除了陶淞年以外的,喜欢女孩子的女生,也不了解当她们向自己的好朋友坦白心迹之后,会得到怎样的反馈。所有我能获知的经验,目前都只有陶淞年一个人能够提供给我。 所以我决定找她了解一下,直觉告诉我她会非常乐意。 我们约在了一堂体育课上,那时候学校里游荡的人是最少的,大家都分散开自由活动,我们走远一点谈话的话是没有人会听到的,再合适不过了。 那个时间段她本来应该在上化学,不过因为文理分班的缘故,文科班的学生经常会逃掉理化课,老师也不会说什么。她再三表示就算我没有找她,那堂课她也会翘掉,这才打消了我的罪恶感。 老师吹了哨子一说解散,我就避开班上同学的视线,远远地走到操场对面,陶淞年已经在看台上等我了。 我想我当时的状态肯定很糟糕,陶淞年仔细看了看我,将要脱口而出的问好声又吞了回去,待我在她旁边坐下来之后才刻意很轻松地问我:“看来你遇到了很棘手的事情啊,说吧,有什么想问的?” 一时间我也有些不太好开口,毕竟晾了她好几天,有事相求了才去联络人家,怎么都说不过去。 我稍作沉吟,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抬起头去看她,“我就是想问问,你当时都是怎么和身边的朋友说的?她们怎么知道你喜欢女生?知道之后有什么反应?” 陶淞年显然有点意外,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很快就露出回想的神色。 “怎么跟她们说的?”她皱了皱眉毛,又重复了一遍我的问题。 “嗯。总会有一个契机吧。”我补充道。像我这样纯属脑子发热的应该不会太多。 陶淞年右手的食指和拇指轻轻揉捏着她的下唇,想了一会儿,然后正色道:“我觉得还是从头跟你说说吧,反正,嗯,”她摊了摊手,抿了一下唇,“我是没所谓的,你可能也会想要知道。” 我预感到她也许会告诉我关于她过去的事情,便没有拒绝,轻轻点了点头。 “好,你说。” 陶淞年再度用手指捏住了下唇,身子向前倾,两只手肘撑在膝盖上,面朝操场目光放空。 “我其实已经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女生的,也许天生就是这样,总是吸引女孩子,也被女孩子吸引。说不定真的是我气场有问题。”她说着自嘲般笑了笑。 “不是,都是你的脸在作怪。”我轻声调侃了一句。 陶淞年转过来做了个很无奈的表情,又继续说道:“我初中的时候不是这所学校的,中考之后才考到这里。” “我猜应该是,如果是本校升上来的,那我初中的时候就应该见过你,可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70 “其实就是为了换个环境,毕竟这所学校是出了名的作风开放,能省去不少麻烦。”她叹了口气。 “我初三的时候,当时和同年级的一个女孩子在一起了。她很热情,我们偶然认识之后就开始变得非常粘我,没过多久我们就顺理成章地告了白,然后在学校里出双入对。” “一开始的确非常开心,我也很投入,好像日子过得跟蜂蜜一样甜。然而好景不长,她很快就退缩了,因为学校里有很多人说闲话,各种乱七八糟的八卦。她决定要跟我分手,理由只有四个字——” “人言可畏。” 陶淞年的语气有些低落,眉宇之间也染上了一层愁绪。 “所以你才考到我们学校来的?”我听得很平静,只是有一点为她感到惋惜。 她稍稍垂下头,勾了一下唇角,“嗯哼。全市的几所学校,没有比这里的作风更开放的了。何况论教学质量这里也是首屈一指,我没理由不来,不是吗?” 这话倒是没错。“然后呢?” “来了以后的感觉确实很不一样。”陶淞年突然弯起眼睛笑起来,“我高一开学的第一天,就被两个女孩子拦在门厅,当着来来往往那么多人的面,问我是不是喜欢女生,有没有女朋友。” “我当时都惊呆了,支吾了两句然后随便找了个借口溜走了。”她一下子陷入了回忆里,满脸哭笑不得的样子。 说实话我也被吓了一跳,只是随便想想都觉得场面会非常尴尬。 “后来啊,其中一个女孩子成了我的女朋友。”陶淞年摸了摸鼻子,收起笑意。 我哼笑一声,斜眼去看她,“第二任?” 她却好像突然变得愁苦起来,瘪了一下嘴,“对啊。她是个很高调的人,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一点也不避讳。其实也没什么好避讳的,身边的人好像一夜之间就默认了我们的关系,没有谁表现出诧异或是别的看法,班上甚至有人会专门跑来找我打听,就是单纯的好奇,完全没有恶意的那种。” “不过跟我在一起不到半个月,她就又和前任藕断丝连,明目张胆地劈腿。那段时间我几乎每天都会收到朋友们发来的各种谍报,每天都有人告诉我又在哪里见到了她们。” “我还没来得及提分手呢,人家就找上门来当面把我甩了。” 这时候我本来应该好好安慰她两句,或者保持沉默,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毕竟我还是稍微有一点不太舒服的。可我盯着她,从鼻腔里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声,揶揄道:“原来你也有被人甩的时候。” 陶淞年沉默了一会儿,颇有些无奈地摇摇头,神色正经了稍许,叹气说道:“没有人是无往不利的。” “可是现在依然有很多人对你感兴趣。”说这话的时候我当然想起了之前的事情,语气稍微有点冷淡。 她垂下目光看了看我,嘴角噙着一丝极浅的笑意,随后转移了话题,“我其实并没有非常刻意地告诉身边的朋友我喜欢女生。毕竟进学校第一天就被人拦在门厅问过了,如果再有人不知道,那才真是非常奇怪吧。跟我熟识的那些朋友说,就算没有门厅事件,她们也能看出来。” “你呢?你在考虑告诉谁?”等我稍稍消化了一会儿,她才问起我。 陶淞年的身子弓低了一些,向我这边挪了一点,右手像是不经意似的贴在我手上,轻轻地握着我的大拇指,触感温润。 我正在酝酿语言,蓦地一下如同被针刺了,飞快地将手收回来,身体僵硬无法言语。周围的空气似乎也突然凝固了。 那一瞬间我脑子里竟全是宁冉闷闷的声音。“你和陶淞年,你们牵过手吗?”背部不断变换的体温似乎一下子又将我拉回到了不久前的夜里。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尝试着动了动手指,方才的触觉好像飞快地就消失了。 陶淞年呆了一下,坐直了身子,眨巴眼缓了缓才轻笑着自嘲道:“你看,我刚才说什么了?没有人是无往不利的。” 我抿着嘴唇蹙起眉头,心中又生出一丝愧疚来,口里却说不出话。 她见我闷着不做声,重新换了语气温和地问道:“你不是有事情要咨询我吗?你在考虑告诉谁?还是已经告诉了谁?” 我僵着脖子抬起头,茫然地跟她对视,手指捏着裤子不停揉弄,“那天,我回家的时候,在小区车道上,一时头脑发热叫宁冉猜了出来。她……好像很不高兴,但是不是因为我喜欢女生所以不高兴。她没有斥责我说这样不对,就是,看起来不开心。还问了我一个奇怪的问题。我不知道是怎么了,她是不是被我吓到了?” 说到后面我的声音越来越轻,思绪也混乱起来,眼里写满了疑问,带着一种祈求得到解答的神情望着她。 陶淞年极缓地眨了眨眼,眸色有些深沉,半晌后却轻轻吐出一句让我脑子几乎要炸掉的话。 “舒榆,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可能,宁冉其实是喜欢你的?” 我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耳朵里一直在嗡嗡鸣叫,太阳穴突突地一直跳,后背也热了起来。我想我明白她说的“喜欢”是哪种喜欢。但这怎么可能。 “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生硬地挤出这么一句话。 “我没有在开玩笑。”陶淞年保持着严肃的神色,语气轻缓却笃定。 她的回答让我好不容易维持住的镇定立刻就土崩瓦解,心里腾起一股怒火,皱起眉头沉着声音咬牙道:“不要随意做这样的猜测,你根本就不了解宁冉。” 陶淞年仍旧在逼近,目光却显出一丝怜悯,“我的确不了解宁冉。” “可是我了解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71 第三十九章 陶淞年的神色太认真了,我从她眼里看不出一丝玩笑的迹象。刚刚窜起来的火苗在她泰然自若的神情中渐渐被扑灭,偃旗息鼓,我只得恹恹地压下火气,僵硬地摇摇头,沉重而缓慢地调整自己的呼吸。过了良久才徐徐地开口。 “我知道这一段时间以来,宁冉的情绪都有一些反复,波及到了你,可能也让你觉得不好受,可是你的说法实在太荒谬了,我没有办法理解。” 那些话从任何人嘴里说出来,都比从陶淞年的嘴里说出来要正常得多。她是最没有立场告诉我这些的人。 除了胡乱猜测,我想不到别的词来定义她的说法。我更愿意称之为误解,她并不了解我和宁冉这么多年的情谊不是吗?那么她会对我和宁冉产生误解也一点都不奇怪。只是这种误解未免显得过于荒谬,以至于我完全不愿细想就下意识去反驳。 “宁冉和我是认识很多年的好朋友,一直都非常照顾我,操心我。好朋友之间有这样深厚的情谊难道不是很正常的吗?”我尽量辩解道。 “我只是在回答你的问题。”陶淞年的表情没什么变化,神色温和,语气平静地说道,“你刚才自己也说了,宁冉最近的情绪有一些反复,反应很奇怪,我只是在告诉你我所能想到的原因。” 她越是坦然我心中就越是着恼,仿佛在被她紧逼着去接受一些我不想知道的东西。明明平时是一个多么温柔的人,为什么这个时候就不能温柔一点,非要这么残忍。 “你们认识的时间太长了,感情基础深厚,不会发现那很正常。可是相对而言,我是一个外人,并且是一个跟你有某种关联的外人,在我眼里看到的情况多少都是不同的。我能感觉到她在嫉妒,她嫉妒我走近你的生活。” “她喜欢你,这就是我的结论。” “我没有故意要引导你去怀疑什么,这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好处,反而会令你的态度更加犹豫不决。毕竟宁冉对你来说非常重要,你很在意她的想法。只是既然你向我求助了,那么我就告诉你。并且,我觉得你可能需要知道这些。”她微微蹙了一下眉头,又很快地松开,面上一派真诚的样子,容不得我找出一点破绽。 可即便陶淞年没有在开玩笑,说的是真话,我也并不认为她说的就是对的。宁冉有什么非得喜欢我的理由?世上的人千千万,怎么也轮不到我。要是说谁最让她不省心,那我肯定是独一份。 “理由呢?她为什么……”后面几个字我真的说不出口,完全没有底气。 陶淞年低头轻笑一声,吐出几个字,“也许是量变引起了质变。” “……”我仰着头望着远处的天,不自觉地晃动脑袋,轻嗤一声,“不会的,这不可能。” 陶淞年双手向后一撑,身子往后面倒去,语气飘忽地接话,“我也希望不可能。不过,谁知道呢?” 这场谈话显然已经没有必要继续下去了,说的越多,我的思绪越是混乱,心情也越糟糕。 我发了几分钟的呆,然后毫无预兆地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灰就准备离开。 陶淞年没有伸手来拦我,只是在后面幽幽地叹气,“你现在知道了也好,起码有一个心理准备。免得往后哪一天突然恍然大悟了被打个措手不及,那时候大家的场面才难收拾。” 我听到她的话,脚步不禁顿了顿,随即头也没回就往看台下面走。 那一刻我竟然有些讨厌她,还有些害怕。她如此直接就扔出一个结论给我,告诉我我最好的朋友可能是喜欢我的,几乎是以一种笃定的姿态宣告了这个结论,连反驳都显得多余。而我嘴上说着拒绝的话,心里却在害怕事实真的就是她说的那样。 在陶淞年说出口之前,我都从来没有想到过,宁冉可能会对我有一些超出友情以外的感情。我怎么会那样想呢? 我们在彼此的生命中占据了非常重要的角色,相互陪伴着长大,每天同进同出,甚至比双方的父母都更加了解对方。这些年里宁冉几乎是在一步一步地指引扶持着我成长,我怎么会想,又怎么可能去想,她也许是喜欢我的?一种超出了朋友范畴的喜欢。 然而就像陶淞年说的那样,她告诉我这些对她自己是没有好处的。 要是我永远都不知道,宁冉也永远不提,那么这样对陶淞年才是最有利的。大家就当做没有这回事,我和陶淞年也许会心安理得地继续让好感滋生。 可一旦我发现了,或者有一天宁冉自己说出口,我势必没有办法不顾虑宁冉的感受,毕竟她对我是如此的重要。 最糟糕的莫过于当我和陶淞年关系更加密切之后才得知这件事,到那时我们谁也不好过,场面必定会非常难堪。 如若不是我向陶淞年求助,她也许都不会告诉我她的看法。陶淞年确实没有必要欺骗我。即便我还没有认可她的猜测。 我很努力地说服自己,不要受陶淞年的影响,不要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如果可以的话,我甚至准备将体育课上的谈话当做一个笑话。 说不定,宁冉也会把它当做一个笑话来听。要是这样,我就不需要再心怀不安,总是疑神疑鬼了。 只是事情显然在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在我勉强劝了自己一夜不要多想之后,宁冉为陶淞年的猜测增添了一件有力的证据。 早上我按时站在家门口,等着宁冉从楼上下来,我们再一起去车棚取车。要带的早餐是早就买好的,一袋牛奶吐司,还有一杯保温杯装的热豆浆。我曾经无数次这样将早饭拎在手里,要骑车的时候再递给宁冉,路上靠她给我喂食,以便在进学校前就解决掉早餐,可以更专注地进行早自习。 下楼的时候一切都很正常,我丝毫没有发觉有什么不妥,心里甚至还在酝酿着要不要跟宁冉讲一讲那个“笑话”,说不定会被她翻个白眼嘲笑一通,质问我哪里来的自信,笑着骂我异想天开。我也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松一口气。 只是我踟蹰了很久,不敢去赌这一把。万一……万一我赌输了呢?我在心里暗自想着。到时候我要怎么面对宁冉?难道大清早的,我们要在这清冷的小区马路上尴尬地相顾无言吗? 进车棚的时候我习惯性地就要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宁冉,趁我取车的功夫,她正好把袋子打开,便于路上拿取。 然而这一回宁冉没有接,连手都没有抬起来过。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72 我有些诧异地抬头去看她,只见她两只手都垂在身前,捏着外套上的拉链接头。 “嗯?拿着呀,我要进去取车了。”我以为她没注意,又把手里的面包豆浆举起来,在她眼前晃,示意她接过去。 宁冉的手仍旧没动,敛了一下眉头,睫毛忽闪,看上去好像在考虑什么。我的手臂隐隐有些酸痛,生出些不好的预感来。 “我想了一下,觉得这样不太好。”她似乎终于考虑清楚了,缓缓地开口。 “有什么不好的?我们不是每天都这样吗?你今天是出什么问题了?”我大惑不解,把手放了下去,急急地追问道。 宁冉一直在原地踱步,没有消停过,神色颇有些认真地跟我解释,“我是说,以后我还是不要给你喂早饭了。毕竟你现在和陶淞年比较亲近,要是被她看到的话,恐怕会介意吧。还是拿到学校再吃比较好,也更利于消化。” 我手中如坠千斤,心也一下子就沉了下去,脸上却故作赧然,还一副很轻巧的语气问宁冉:“要是她并不介意呢?”只怕介意的不是陶淞年,而是宁冉。 宁冉脸色一僵,很快地又掩饰下去,轻轻垂下眼睑,“那也不好吧,我觉得还是应该避避嫌。” 我身上仿佛突然受了凉,从背心窜起一股寒意,沉声说道:“如果你觉得有必要的话,那好吧。”说完我就脱下书包,将其抱在胸前,拉开口袋默默地把面包和豆浆都装了进去。 宁冉错开了视线,死死地盯着地上,像要将脚下的水泥地瞧出一个洞来。她从喉咙里挤出很轻的一声“嗯”,便不再言语。 一路上我们都没有再讲话,死寂一般的沉默笼罩在我们四周,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我们困住。 陶淞年的话像魔咒一样在我耳畔盘旋,每想起一次,就往我脑子里打一个更深的印记。 这颗怀疑的种子到底还是被种下去了,而宁冉的举动无疑给了它条件破土而出,在我心里生根发芽。 第四十章 有的门一旦开启了,就很难再合上。起初听到陶淞年的猜测时我真的半点都不相信,然而毕竟这件事在我心里留下了印记,稍有一点蛛丝马迹,就有可能变成铁证锤得我喘不了气。 我不敢再往深里想,宁冉的言语和神情已经让我有一些动摇,我怕细细挖掘后得到的结果会让我难以承受。 晚自习下课铃响之后,我在教室里磨磨叽叽地收拾书包,不着急出去,因为要等宁冉她们班下课。陶淞年却突然出现在我们班门口,探进来半个身子,伸手在门上敲了两下。 “舒榆。”她的五官隐没在门框的阴影里,只露出一个尖细的下巴,给人一种略微锋利的感觉,一股强烈的少年气息。 班上还有很多人都没走,充斥着嬉闹声,但是并没有掩盖掉陶淞年的声音。在我抬头之前已经有好些同学注意到了她,扯开嗓子替她喊我。 “舒榆!有人找!”发育期的男生嗓子都比较粗,一旦放开了音量就会像一口铜钟似的。 我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到陶淞年在门口朝我招手。她很少在这种时候找我,不知道有什么事。 “你怎么还没走?”我将书包挂在右肩上,停在门口的墙边问她。其实我不太想这么快又见到她,有些东西我还没有消化完,见到她就难免觉得心里藏着事。 陶淞年扬了扬下巴,勾起唇角斜眼看我,“等你一起啊。” “嗯?我们好像不顺路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家和我家并不在一个方向,而且以前放学我们也没有一起回去过,大家似乎都没有这个意向。我下意识就开口婉拒,只是她显然不吃这一套。 “有什么关系吗?”陶淞年歪着脑袋笑了笑,“我可以先送你,然后再回家。” “我又不是一个人走。而且你回家也会很晚,不安全啊。“我仍旧不松口。如果没有那天的谈话,或许我早就欣然接受了。只是现在,我一时半会儿不那么想要过多地与她接触。再者说,我觉得宁冉也不会想要再次面对这种三个人相处的场面。 陶淞年的态度却意外的非常坚持,她挑了下眉毛,上前半步,拉近了跟我的距离,“好了,就当给我个机会在外面多吹吹风吧。” 我不相信她会不明白我的意思,可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难道能直接板着脸对她说不吗。我也不能搬出宁冉做借口,那样的话就证明了我同意她的说法——宁冉在嫉妒她。 “你等宁冉下课再去取车?那我先去车棚了,校门口见。”好在她没有打算留下来跟我一起等宁冉,多少给了一点时间让我做缓冲。 我心里有些焦急,盘算着待会儿要如何跟宁冉解释,要么我就当做不知道,假装只是在校门口偶遇。可这个办法多半是行不通的。只要一开口,基本上就会露馅。 那晚宁冉出来的比往常还要迟一些,她们班陆陆续续走了一大半的人之后,她才抱着书包出来。 我赶紧迎上去,跟她肩并肩下楼梯去车棚。 “刚才下课的时候陶淞年来找你了?”我还在犹豫怎么跟她说,宁冉却冷不丁先开口了,生生吓了我一跳。 “你怎么知道?”我来不及细想,下意识就反问她。 “动静那么大,我在隔壁都听见了。”宁冉冷冷地轻哼,“除了她,还能有谁找你?阿芮谈着恋爱呢,哪有这闲功夫。” 既然她都猜到了,那我不如也就趁机告诉她,“呃,那个,陶淞年说今晚跟我们一起走,她先去取车了,在校门口等我们。”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73 宁冉脚下步子一滞,绷着脸不说话,转过来盯得我心里发虚,过后才很轻地嗯了一声,别的什么也没问。 车棚里已经只剩下稀稀落落的几辆车,学生早就走得差不多了。我怀着一种侥幸的心理,也许陶淞年等不下去,已经先回家了呢。然而到校门口的时候我一眼就发现了等在路灯下的陶淞年,孤零零的一个人,影子被拉得老长。我不能装作没看见她直接绕过去。 “你们出来了?那我们走吧?”陶淞年冲着我身后的宁冉点了一下头露出一个标准的笑脸,神色如常。 时间已经不早了,大家都没有更多的言语,沉默着上了路。 不想刚骑出去十来米,就听到有人在招呼宁冉,随即打斜向里窜出来一个顶着板寸的眼镜男,跟在我们旁边,笑得一脸谄媚。 我分神去看了一眼,发现有点眼熟,应该是宁冉班上的同学,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叫刘逸仁,经常都在宁冉座位旁边打转。每回我去找宁冉的时候,都免不了会跟他打个照面。 “宁冉,你也这么晚才回去啊?”刘逸仁像是完全没注意到旁边还有人,跟宁冉搭起了话。 只是宁冉看起来并不是特别想搭理他,回答得非常官方:“有两道题不太明白,花了点时间看解题思路,出来的就晚了一点。” “不懂的题可以之后找人问嘛,晚上回去得太晚了可不安全。还是要有人陪才行。”我眉心轻轻蹙起,这话怎么听着这么不对劲。 “我跟朋友一起,路上有照应,不妨事。”宁冉很镇定地回答道。 刘逸仁却好似才发现我和陶淞年,偏着头眼神古怪地看我们一眼,有些刺耳地嗤笑道:“人家也许需要留一点空间呢。” 这话一说出来就像喷了一层霜,氛围瞬间就被冰冻了,宁冉也不再吭声。我下意识拧起眉毛,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但他的态度令我非常不高兴,心中有些恼怒,一个几乎都不认识的陌生人怎么能这么随意地说些不清不楚的疯话。 我冷着脸侧头去瞟他一眼,正要开口说他多事,陶淞年却先把球踢了回去。 “既然这样,不如您先走一步?”虽然用了敬语,可听起来像在骂人似的。 刘逸仁显然听出了陶淞年话里的意思,倒是他在旁边碍事了,这话就是在赶人的。他的脸色有些难看了。 “高二的学习不是应该挺忙吗,学姐你放学都这么久了还要等着舒榆一起回家,你们的关系果然挺好。我就跟宁冉说两句,又不打扰你们。”说完还瞟了我一眼。听这话,他像是早就知道陶淞年,也许还听说了不少她的事情。我记得阿芮说过,陶淞年在学校里还是有些名气的。 我想起刘逸仁先前的话,怕不是真的有所指向。 宁冉似乎不愿意再听他胡言乱语,语气冷淡地打断了他,“你要是没事的话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都这么晚了。” 刘逸仁见宁冉的态度生硬,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没有过多地纠缠,“时间确实差不多了。对了,你要是还有问题不清楚的,可以来问我。明天见。” 我这一路都憋着一股气,从早上开始就没有舒坦过,没想到晚上快回家了,还会再被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塞一喉咙的棉花。 可我又没处发泄,所有的情绪都只能自己咽进肚子里。 随后的一段路程都没有人再讲话,氛围冷寂得如同深冬的雪夜。 我身后载着宁冉,旁边还跟着陶淞年,可脑子里却是一片混沌,乌漆嘛黑的,找不见光亮。只是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告诫我,我应该要做点什么。 陶淞年一直跟着我们到了小区外面的路口,准备在这里拐弯回家。 我率先停了下来,回过头轻声跟宁冉说:“宁冉,你在旁边等一下,我们有点事情要讲。” 她问都没有问,跳下车就走到十米外去了,望着马路上呼啸而过的汽车发呆。 “准备说点什么?”陶淞年似是料到有这一出,趴在车龙头上看我,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我猜对我来说应该不会是什么好话。” 我耷拉着眉眼,张了张嘴,稍稍犹豫了一下,有些干涩地开了口,“以后,还是不用送我了。” 陶淞年的目光垂了下去,咬了一下唇瓣,然后叹息般笑了一声,“嗯,我明白。” “其实,我也只是想……万一……算了,这样谁都不舒服。”她抬起眼睛来看我,仍是很温和的模样,让我说不出更多的话,只能生出满腹的歉疚。 “那我走了。”陶淞年又看了看在十米外静立的宁冉,冲我努了努下巴,“你……你们早点休息。” 我在身后目送她离开,看着距离一点一点被拉远,心里涌上一股叹息。 “好了,我们回去吧。”我推着车走到宁冉身边,“刚才我跟陶淞年说了,以后晚上放学她不会跟我们一起了。” 宁冉稍显意外地挑了一下眉,试探地劝道:“你不用这样……” “放学本来就挺晚了,她这样不是太安全。”我打断了她的话,一副全然为陶淞年考虑的口吻,倒是令她打消了一些疑虑。 “嗯,也对。”宁冉顿了一秒,随即附和地点了点头,转身时却状似无意地弯了一下嘴角。 我没有漏过这一丝细微的变化,只觉得自己到底还是做了一件不算太坏的事情。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74 第四十一章 初夏的夜空并不那么黑,泛着一点点深蓝。我推着车子走在宁冉后面,她的背影看上去轻松了许多,像是无形中松了绑,卸下了些负累。好歹让我宽心了不少,起码她能好受一些。 只是没有走多远,宁冉突然就放慢了脚步,然后停下来转了身,面带虑色问我:“可是这样的话,她会失望吧?你们本来也没有多少时间可以在一起。” 我当然明白宁冉口中的“她”指的是谁。 “没有关系,她会理解的。”我压下心底那一丝歉意,勉强勾起嘴角笑笑,宽慰她道,“刚才我已经和她沟通过了。” 宁冉仍是一副隐隐担忧的样子,目光却有些躲闪,皓白的门齿咬着下唇,像是在克制什么。 “嗯,那就好。我还在想,虽然刘逸仁说话不好听,但是好像说的也有一点道理,你们可能会需要一些空间,我……” “那种疯话听听就算了,你不需要想这么多。”我停下脚步,拧着眉毛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再说了,以前陶淞年也没有跟我们一起回家,不是也这么过来了吗?有什么影响?” “如果有事情的话,我还可以给她发消息。没必要天天待在一起。” 我的语气有一丝丝不耐,并不希望她总是考虑得这么多。 宁冉难得的有些呆愣,抿了抿嘴角没有再继续说什么,眼神倒是柔和了很多,没有再藏着小小的试探。 她的举动叫我心里暗自发笑,又涌上一股涩涩的酸意。明明应该很开心我拒绝了和陶淞年一起回家,却又要以朋友的口吻来关心我。何至于如此呢。她如果大大方方张扬地笑一笑,不要刻意为难自己,我反倒不会觉得有什么。 我平生第一次感到如此苦恼,竟然就是为了情感方面的事情。要是可以的话,我宁愿自己仍旧是个什么都不了解的稚童,也好过陷在这般境地中徒增满腹心事。 陶淞年一直都非常善解人意,许是知晓我内心有多混乱,不愿意再来雪上加霜,已经有好几天没有找过我。往日惯例的早晚问安也渐渐减少了频率,闲话更是没有再发过。我也着实没有心思去回应她,便不咸不淡地这么拖着。 我们之间似乎陷入了一个僵局。虽然是她捅破了窗户纸,逼迫我去面对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但同时她也在尽量不给我压力,没有在我心烦无措的时候逼近我,令我尽快做一个决断。反倒留了空间给我,以供我细细思量,妥善处置。可她越是这样为我考虑,越是叫我心中有愧,不能消退。我受不起她的好意。 她在我心底埋下的那颗种子疯狂地汲取能量,牢牢地扎了根,还将沿着血管,一点一点蔓延到全身。 也许是一种心理作用,在摸到那一丁点蛛丝马迹之后,我还想要发现更多的证据。我开始不自觉地暗地里观察,偷偷地回想,我与宁冉之间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状态。 起初我确实疑心过,会不会是我听了陶淞年的话,思维被带跑偏出现了错觉,无意识地戴上了有色眼镜来看待宁冉,说不定她就是对于朋友的一种占有欲。 然而认真想一想,这个说法似乎根本站不住脚。同样的是好朋友,宁冉在面对阿芮和邱梓诚的时候,显然态度温和多了,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喜闻乐见,偶尔还与我一起调侃阿芮,并没有出现什么情绪上的波动。怎么会放在我身上,就是一副迥然不同的样子。 可见,宁冉对于好朋友并没有所谓的占有欲,我一开始的想法就是错误的。可笑的是,我竟早早就以这样的想法做了保证,自以为是地说什么跟她的关系不会受到影响。真是愚蠢至极,如小丑般滑稽。 这么多年来我们几乎形影不离,我以为自己是非常了解她的,可直到我跳出原来的视角,用一种全然不同的目光去观察她,才发现她和小时候已经有了非常大的变化。 她的模样长开了很多,五官还能看得出小时候的轮廓,只是已经褪去了稚气,没有那么软糯乖巧。这时的线条更加柔和,带着些青春期少女的青涩,单薄的身子不再只是一把骨头架子,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有了些曲线。唯有那双眼睛总是那么清亮,仿佛一眼就能看到你心底。 不过说到与学习有关的事情时,宁冉又会带着一点倨傲的神情,与小时候如出一辙。先是不停地叨叨,叫你认识到自己有多笨,然后再假装凶巴巴地揪着你去深究课本,与你详细解说。 这就是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女模样,她只要弯起眼睛浅浅地一笑,就能让人为她驻足停留。可是这么久了,我竟像完全没有看到一样,仿佛两只眼睛都是瞎的。 我想如果我和宁冉不是好朋友,也许我会更早注意到她。我明白她到底有多优秀。 那段时间我甚至觉得自己像一个贼,偷偷摸摸地在暗地里观察她,观察的越多,心中就越是欣慰,越是遗憾。 我尽量让自己的目光平淡一些,不敢让她发现了。宁冉是多么聪明的一个人,我只要有一点不慎重,就很有可能会被她抓个现行,然后顺藤摸瓜,发现我已经知晓了她的心思。她甚至都不需要拷问我,三言两语就能套出我的话。而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去处理我们的关系。 无论我有多么小心,总会有露出马脚的时候,偶尔与她的目光对上,那样澄澈的眼眸总让我怀疑自己完全藏不住心事,随时都将要和盘托出。 宁冉有的时候会非常克制。她自从说了早上不会再帮我忙吃早饭之后,就真的再也没有替我递过一口吃的。就连上下学坐我的车,也是离得越来越远。我们之间留出的空隙宽得能搁下一个书包。我心中对此着实有些恼意,却又没办法对着她发泄出来。 她本是个聪明人,原想着用这样的方式克制自己保持在好朋友的尺度上,也让我在陶淞年面前不至于太为难,可这样欲盖弥彰几乎就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一切关于她的猜测都是正确的。 我根本没有办法无视她的举动,没有办法逃避这些举动背后的含义。那颗种子在我的身体里,思维里,疯狂地野蛮地生长,迫使我去承认一个愈发清晰的事实,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宁冉,确实对我有着超出友情以上的感情。 至于原因我无从得知,也许就像陶淞年说的那样,量变引起了质变,就是一种岁月带来的积累。 我曾试想过,如果我没有认识陶淞年,没有从她口中得知这件事,那么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我才能自己发现?我会不会也因为时间的积累,慢慢地喜欢上宁冉呢? 答案当然是未知的。我很清楚自己有多么愚笨,很多事情都需要有人点化才能窥得一二,在感情上就更是这样。如果没有认识陶淞年,也许我根本不会发现自己其实会对女孩子感兴趣。与她的相识完全就是一场意外,连好感的萌发都显得那么不可思议。要是没有陶淞年,可能等到年纪再大一些,我终有一天会了解到我有多么看重宁冉,却不一定能想明白这是为什么。 这一切都是命。 说起来我真的应该感谢陶淞年,她给我的人生开启了另外一种可能。无论是好是坏,她全然剖开了摆在我面前,坦荡得十分残忍。 我庆幸遇到的是她,而不是别的什么人。用一种平常的思维来看,绝大多数人在面对自己的潜在“情敌”时,都恨不得直接将对方掐死在萌芽中,能少一桩麻烦算一桩。没有几个人会像她这样,明明白白地点醒我,让我自己去处置。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75 如果她一直隐瞒下去,而我必然不能这么早发现,只会任由我们之间的好感升温,在无意识中把宁冉置于一个饱受煎熬的境地。到那时我根本没有办法原谅自己,也没有脸再与宁冉相见。这么多年的深厚情谊都会随之东流。 好在陶淞年足够坦荡,足够残忍。她根本就不屑于隐瞒,愿意坦诚地告诉我她所知的事情,尽管这些事情说出来会让我难以接受,她也会直接摆在我面前,一字一句地讲给我听。 我不禁扪心自问,我到底何德何能可以受到这样两个人的优待,真的叫我受之有愧。 纷乱的思绪把我的脑子绕成了一团毛线,杂乱无章的各种念头在脑海里膨胀,整个人都被拉扯着,不知所措。 不知道这是不是成长的代价。如果是的话,那么对我来说这道题真的有点太难了。 第四十二章 我尚且混沌不清,不知怎么面对当前的情势,而此时发生了另一件事情,叫我不得不更加慎重。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还是晚自习前的加餐时间,阿芮和邱梓诚突然双双守在走廊上,拐了我和宁冉一起吃晚饭,说是有事情要跟我们商量。 我和宁冉面面相觑,也不晓得他们在卖什么关子,只得先跟着他俩进了一家小吃店坐下来。 “什么事情啊?搞得神神秘秘的。”我扯了两张抽纸将身前的桌面擦了一遍,尽量擦去上面残留的油渍。过去这件事都是宁冉会做的,认识她久了之后我也耳濡目染,总觉得哪都不干净,不自觉地就要自己动手收拾。 宁冉看了看他们没说话,从筷篓里取了四双筷子分给大家。 “咳咳。”阿芮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低声叹道,“我爸发现了。” 我蓦的抬起头,和宁冉一样诧异地盯着他俩,阿芮说完后就老老实实低着头,身边邱梓诚也是同样的动作。 “什么意思?叔叔发现你们俩在一起了?”我追问了一句。 他俩齐齐点头。 “怎么回事啊?”虽然他们在一起之后就很腻歪,但是还算比较小心,不会非常张扬。 “昨天晚上我送阿芮回家,在路口上碰到叔叔了。”邱梓诚摸了摸鼻子,有些丧气。 “就这样?万一你们只是顺路的同学呢?不用这么心虚吧?”如果只是一起回家被家长撞到,不至于这么敏感。 阿芮斜眼瞪着邱梓诚,咬咬牙,“还不都怪他!” “我爸打完麻将回来,走到路口上,正好碰到我们停了车在说话。要是这样也就算了,偏偏他还手痒来抓我头发。” “你说这怎么解释?我没和你俩一起回家,大晚上跟一男生在家门口的路灯底下嘻嘻哈哈,要说没有鬼谁信啊!我爸走过来的时候那个脸色哟,黑得和锅底似的,根本没给我们说话的机会,瞟了他一眼,直接就把我拖回家了。”阿芮皱着眉头摊手,一副后怕的样子。 邱梓诚面带自责,耷拉着眉眼在旁边默然忏悔。 “然后呢?叔叔回去收拾你了?”我听得心急,又忙不迭问道。 阿芮摇摇头,叹了口气,“那倒没有,就是虎着脸不吭声,吓人兮兮的,然后把我手机给没收了。害我想找你们拿主意都没法。” 我有点不明白了,“这不是没说什么吗?只是收了手机而已啊,你在担心啥?” 阿芮情绪激动地拍了两下桌子,左右看了看,“我爸那个人我还不清楚啊,越是不说什么,越是有后招。就怕等他酝酿好了来个大的,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所以根本不能放松警惕。” 邱梓诚见她情绪上来了,赶紧把她的手抓着让她镇定一点。 宁冉拿起桌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抿了一小口,抬头看着阿芮,轻声问道:“那你们现在准备怎么办?有什么对策吗?” 阿芮显然还是只无头苍蝇,苦着脸摇摇头,嘴都瘪成了一条缝,“我爸都还没出招呢,我们能有什么对策?就是跟你们俩说一声,大家通个气,万一我爸他们找你俩打听,别一股脑全倒出来就行了。” “成吧,要是大人问起这事儿,我们就一口咬定不知道。”好在事发突然,周叔叔也没来得及越过阿芮直接来问我和宁冉,倒是给了阿芮时间来和我们对口供。否则要是遭遇突然袭击,我一着慌,没准儿支支吾吾就给说漏了。 宁冉轻轻颔首,也应下了。阿芮他俩的神色稍微轻松了一些,仿佛因为找到了外援而突然有了依靠。 “对了,我最近还是老实点,跟着你们一起上下学吧。我怕我爸守在路上逮我。”阿芮看来是真的有点怵,也不管邱梓诚在旁边可怜巴巴的样子,思虑清楚过后还是觉得要摆个姿态出来。 “那我能跟着一起吗?”邱梓诚腆着脸问她,被阿芮一巴掌推开。 “去去去,你别添乱。” 邱梓诚眉毛都拉成了两道八字,有点不服气,“又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宁冉和舒榆都在……”话还没说完阿芮的眼刀就飞了过去,邱梓诚只好小声嘀咕,“唉,手机已经被收了,上下学也不许一起……” 我和宁冉都是一脸看戏的样子,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们。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76 阿芮虽然心大,可也不是真的脸皮非常厚,见我们在对面瞧热闹,赶紧啪一巴掌拍在邱梓诚胳膊上,脸红红地嗔道:“你怎么这么烦人!” 我想我是有点羡慕他们的,能够这样简简单单地在一起,其实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不过很可惜,我是很难拥有这样的幸运了。我悄悄用余光偷瞄身侧的宁冉,她脸上的笑意有些淡,可眼里满满的盛着光。她也许比我更向往这样简单的关系。 不得不说阿芮的预感挺准确,早早做了防范。晚上放学后阿芮甩了邱梓诚,跟着我和宁冉出了校门,骑到第一个红绿灯路口时发现周叔叔就在路边上等着,给我们惊得直冒冷汗。见到只有我们三个人时周叔叔的脸色明显柔和了不少,只是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看上去仍然有些严肃。 我们不自觉地就噤了声,小心翼翼地觑了周叔叔两眼,不再大声交谈。 周叔叔似乎也没打算跟我们说话,只是想确认阿芮是不是又和邱梓诚在一起。他骑着车落在我们后面五米左右的位置,虽然不曾拉近这个距离,可是也让我们倍感压力,仿佛身后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们。 走到半路的时候阿芮实在忍不了,咬着后槽牙压低了声音直叨叨,“幸好我早有准备,不然今晚就撞枪口上了。” “你们说,他以前天天忙东忙西,根本不怎么管我,现在倒好了,还知道来学校门口盯梢。我还有点受宠若惊呢。” 我飞快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距离还有点远,便有点幸灾乐祸,“看来你日子要不好过了。周叔叔这个架势,不定要持续多久呢。” 阿芮轻啐一口,“你别乌鸦嘴!他要是天天这么守着我放学,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嘿嘿,谁叫你这么不让人省心呢?”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好意思吐槽阿芮,明明我也没好到哪里去。 有时候我在想我们三家人的关系太亲近了或许真的不是什么好事,家长们通气的速度可一点也不比我们慢。特别是在涉及到早恋这个青春期老大难问题时,他们必然会互相知会两声。 到家之后老妈破天荒地还没去休息,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一双困得抬不起来了。 “回来了啊?厨房里给你留了点菜,我刚刚热过了,你自己去端出来吃一点当宵夜吧。”她听到开门的声音一下子惊醒了,回头看见我,便立马开口。 我不免有些意外。平时这个时候爸妈都已经去休息了,我回来的时候客厅里通常是漆黑一片没有人的。今天怎么突然等着我回家了?还给我准备了宵夜。 不容多想,我确实也有些饿了,就去厨房里端了一只小碗出来,里面热了一点红烧牛肉。 “试试,看看味道怎么样?”我刚刚举起筷子,老妈就凑了过来,殷勤得让我不知所措。 “还可以啊,味道挺合适的。” “还行啊?那你多吃点。”老妈笑得脸上都出了褶子,在我对面坐下来,犹豫了半天才进入了主题,“听你周叔叔说,阿芮好像谈恋爱了?” 所以这是来打探消息的?还是来敲警钟了? 我筷子一顿,心里略微沉吟,瞪大了眼睛望着老妈,像下午说好的那样装出一副不知情的样子,“嗯?我不知道啊?不可能吧?” 老妈显然不相信,又问了一遍,“你真不知道?” “不知道。我们天天都混在一起,没见阿芮有什么情况啊?你们别是弄错了吧?”得亏下午就串过词了,我撒起谎来也不慌,反倒很有底气地反问起来。 老妈狐疑地看着我,半天了也没见我慌张,瘪瘪嘴算是放过了这个问题,继而开始了说教。 “得,你就装吧。你们现在这个年纪,对男女生关系好奇是很正常的,但是还是要搞清楚你们的首要任务是学习,不要把心思放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面。” 我埋下头假装专心吃牛肉,只是嗯了两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老妈说着语气就有点变了,隐隐的有一点担心,“阿芮这个孩子一向玩心比较重,说是说不听的,她爸妈平时也顾不上管她,可能真就让哪家臭小子钻了空子。” 我听得心里一乐,差点绷不住就笑了出来。可不就是让邱梓诚钻了空子嘛。 岂料老妈下一句又突然说到了宁冉,让我猝不及防,“我最担心的还是宁冉。这小姑娘招人喜欢,长得秀气,学习又好,不晓得有多少男孩子会打她的主意,可千万不能让她被拐跑了。” 我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眼神有些躲闪,心情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你宁叔叔他们对宁冉期望大得很,就盼着她能考个好学校,有个好前程。上回自主招生算是一个意外,高考那可一点幺蛾子都不能出啊。” “这么关键的三年,要是分了心,以后就真的不好说了。”老妈的担心显而易见,全都摆在脸上,让我有些不是滋味。 “你操这个心做什么?宁冉自己有分寸。”我借着埋头夹牛肉的机会皱了下眉头,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心里并没有什么底。 “人家宁冉是个好苗子,又给家里争气。我这不是怕有什么意外嘛。”老妈瞪我一眼。她当然不知道,意外早就已经发生了。 “你们是好朋友,平时你也盯紧点,要是出现苗头了,千万要拦住。宁冉那是要上清华北大的料,哪能为这些小事情分心。” 嘴里的牛肉像是没了什么滋味,嚼起来有点硬。我直接咽了下去,稳了稳心神,故意一副吃味的语气,“你怎么就不关心关心我?我也到这个年纪了。” “你?”老妈好笑地打量我,然后翻了个白眼,“你还没长那根筋。” 我勉强勾起嘴角迎合她,心口却梗得难受。 “记住我的话啊,我知道你们几个关系好,有时候出于朋友情谊会互相帮忙隐瞒。可是早恋这个事情马虎不得的。尤其是宁冉,她绝对不能碰这个。她的前途那么光明,可不能毁在这些无聊的事情上。”老妈似是怕我不放在心上,又重复了一遍。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77 “嗯,我知道。”也许是碗里最后一块牛肉有点老,害我花了好大力气才咽下去。 她其实不需要再说一遍,这件事我也一定会放在心上。我自然会审慎地考量,绝不容有失。 第四十三章 不管怎么样,日子总是要过的。 阿芮为了不留下把柄让周叔叔借机发难,着实老实了不少,撇下邱梓诚,又重新跟着我和宁冉打转。不过一两天还好,时间稍微长一点,两个人就开始不停地唉声叹气。 宁冉看不下去了,说可以把手机借给阿芮,方便他们俩联络。然而阿芮反倒觉得不好意思,结果转手就将我的给掳走了。 好在那段时间我的心思淡了下来,与陶淞年的联系不多,也不怕有什么影响,就没跟她计较。 每天晚上回家的时候手机归阿芮,早上出门了再还给我。这样勉强能让他俩消停一会儿。 没过多久年级上就组织了一次大考,算是分班考试前的摸底,让大家心里都有个数。期末之后就要分文理科了,早早考虑清楚免得临时才来做决定。 出成绩的那天早上我腕上的手表表链突然断开了,指针也停下不动。这块手表是我们三个人一起买的,同样的款式,一人一块,已经戴了好几年。不想竟毫无征兆的就坏了。我心里头难免有些忐忑,怕是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原以为这是在预示着我考砸了,可拿到成绩单看了排名其实也还好,不算糟糕。 下午第一堂课是化学,老师发了试卷下来评讲。入夏以后天气愈发的热,很容易犯困,我把两个拳头叠起来,垫在下巴底下假装认真听讲,实则左耳朵进右耳多出,要掀不起来了。 约摸过了有二十来分钟,我突然一下被惊醒了。身下的椅子晃动得厉害,直接将我从半梦半醒中晃清醒过来。 我以为是后桌的同学搞的恶作剧,瞪着眼睛转过去要找他理论,却发现对方也是一脸茫然。 这时不仅是椅子在晃动,原先在课桌上安放的书本钢笔也都开始向下滑动。一时间周遭的物什都不安分起来,一个比一个动得厉害。 讲台上的化学老师发现动静后立刻拉开了教室门,站到走廊上向两边张望。 本来安静的教室里瞬间炸了锅,每个人都懵了,大家面面相觑,全都在问怎么回事。直到坐在教室后排的一个女生突然反应过来,大声喊了一句:“地震了!大家赶紧躲到桌子下面!” 所有人才像突然回了神一样,纷纷将椅子往身后推,双膝一弯钻到课桌下面。 震动还在持续,头顶贴着桌膛更能清晰地体会到震感,让人更加心慌,毫无安全感。课桌也不过就是一层木板一层铁皮,如果真的哪里塌了砸下来,根本撑不住。 与我隔了一条过道的一个女孩子似是想要往外跑,才刚站起来就被晃得腿软,蹲在过道上双臂抱头大声尖叫。 周围的同学都被她吓得不轻,一叠声让她赶紧钻到桌子底下,不要暴露在过道上,否则头顶没有保护容易受伤。 可恐惧使她已经很难保持镇静,听不进去大家的呼喊,只知道缩成一团埋头尖叫。离她一米来远的一个男生反应最迅速,长腿一跨蹲到女生旁边,伸出一只手臂挡在她头上,将她护住。 恐慌的情绪开始在教室里蔓延,每个人都蹲在地上等待震动赶紧结束。明明才过了十几秒的时间,感觉却像十几年那么煎熬。 我本来是没有多害怕的,可是看到周围所有的人都吓得脸色惨白,心里不禁也慌了起来,缩在课桌与椅子之间尽量让自己周围有保护。 教室外传来越来越大的嘈杂声和脚步声,似乎有很多人在走廊上奔跑,夹杂着此起彼伏的叫喊和惊诧,让大家心慌到了极点。 已经有人等不下去了,从课桌下面钻了出来,站起身往教室门口跑。只要有一个人动了,更多的人就会跟上去。我不敢冒险,只得扒着椅子向四周窥视。 出去打探情况的化学老师这时冲回到教室门口,挥手大喊道:“跑!去操场!”龟缩在桌下的大家这才疯了一般推开桌椅冲出去。 我的脑子根本来不及思考,求生的欲望驱使我随着人流来到门口,楼梯就在对面,离我三米远。我顿了一下,转身冲往隔壁教室。 整个楼道都乱成了一锅粥,几乎所有的人都在朝楼梯蜂拥而去,只有我逆着人流向反方向跑。 我行进的路线阻挡了不少人,几米远的距离被撞了好几次。可我一时也顾不上那么多。 隔壁教室的大门也已经完全敞开,不断的有人从里面跑出来。我刚在门口踮脚望了一眼,宁冉就正好被人流裹挟着挤出来。 “快点!”我一把拽住了宁冉的手腕,拉着她往楼梯口冲去。 这次震动已经持续了好几十秒,走廊和楼梯的天花板上不断往下面掉落仿瓷,薄薄的一片,砸了大家一头。楼梯上的扶手和脚下的地板俱都摇摇晃晃,只能勉强维持平衡。 宁冉显然也慌了神,另外一只手抓着我的胳膊,紧紧跟在我后面,脚步飞快地下了楼,一口气跑到教学楼外面的空地上,才略微缓了一下。 操场上已经密密麻麻站了不少人,全都是一副惊魂未定的神色,逃到安全地带后才慌里慌张地回头向教学楼看去。 没有身在建筑物之中,不用担心墙面屋顶坍塌被压住,多少令人心安了一些。只是仍旧站得不够稳当,隔着一层厚厚的鞋底都能感受到脚下土地在震动,耳朵贴近地面能听到轰隆的响声。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78 操场上已经有人哭了起来,互相搂抱着瘫在地上,宛如死里逃生一般。 我一路跑下来早就喘不匀气,停下来后张着嘴大口呼吸,腿软得几乎无法站立。 宁冉的脸色也不好看,唇瓣有些干裂,眉目间还有些惊慌。想来也是因为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场景,实在被吓坏了。 “你的手怎么回事?”我仍在调整呼吸,却听宁冉焦急地问道。她抓着我的胳膊举起来,眉头紧紧皱起。 “嗯?”我低头一看,左臂外侧有一道十来公分长的血痕,尚在向外渗着血珠子。估计是刚才在楼梯上被掉落的仿瓷刮伤的。先前只顾着逃命,根本没发现。这会儿都快没什么痛感了。 “没事儿,一会儿血就凝起来了,又不疼。”我鼓着嘴朝伤口吹了吹气,抬头说道。 宁冉没接话,手上却更用劲地握着我的胳膊,眼眶有些红死死地瞪着我。 我讪讪地冲她笑笑,莫名有点心虚。 操场上的人越来越多,三三两两聚在一处,也有一些在人群里穿梭着寻找自己的同伴。 现在情势这么混乱,也不知道阿芮怎么样了。不过她和邱梓诚在一起,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我刚要跟宁冉提议去找找阿芮,就听旁边有人叫我。顺着声音看去,正好和陶淞年的目光撞上。 “可算是找到你了。”她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温和,眉宇间隐隐的有些担忧,看到我手臂上的伤后明显惊了一下,语气关切地问道,“你还好吧?手上的伤要不要处理一下?” 我们已经有好些天没有见面,突然碰到她让我有点意外,愣了一下,然后呆呆地摇摇头,“没关系,一点点小伤,过两天就好了。”我完全没想到她会记得找我。而我一点都没顾得上考虑更多。 宁冉从见到陶淞年的时候似乎就有些僵硬,手上又用了些力气,掌心烫得像块烙铁,但很快她就松开了手,放下我的胳膊。我心知她感到不自在,我也一样,所以必须要尽快结束这样的局面。 陶淞年听我不怎么上心,也没再劝我,浓密的睫毛轻轻扇动,浅浅地笑了笑,“没事就好。你们准备站在这里等学校发通知?” 我一门心思想着尽快分开,便立刻摇头回她:“不了,现在操场上这么乱,我们还得去找找阿芮,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陶淞年略略低头,抿着唇挑了挑眉,向后退了两步,“那好吧,你们注意一点,离建筑物远一些。我先去班上集合了。” “你也小心些,注意安全。”我也叮嘱了两句,她笑着挥挥手转身就走,完全没让我难做。 我垂下眼睑长舒一口气,像是没事人一样牵起宁冉的手,转过头去跟她讲话,“我们先去找阿芮吧。她应该和邱梓诚在一起,不过刚刚我看了下手机,根本没有信号,联络不上他们。看来我们只能在操场上转一转,碰碰运气。” 宁冉没有抬头跟我对视,只是别开脸,低声嗯了一句,随后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急急地在裤兜里掏了一阵,摸出小半包纸巾。 她取了一张出来,贴着我胳膊上的伤,一点点将还没凝固的血迹擦干净,又把纸团攥在手心,拍拍我的肩膀,咬着下唇催促道:“行了,走吧。” 第四十四章 学校很快就发了通知,让大家先离开,并且禁止学生返回教学楼,落在教室里的东西只能先放着,等确认安全了之后再去取。 我们找到阿芮的时候她正拽着邱梓诚在人群里四处穿梭,急得满额头都是细密的汗珠。看到我们之后一个箭步就冲了过来,抱着我们一直不撒手。 同样是从楼上逃下来,他俩看上去却比我们狼狈多了,头顶蒙了一层白灰,发间还夹着些小块的仿瓷碎片。 “我都快吓死了!楼梯上好多人,我好怕跑不出来。”阿芮声音哽咽,鼻翼耸动之后眼眶里全是泪,语气里还带着哭腔,“下来过后我给你们打电话,手机信号又全都断了,都不知道你们跑出来没有。还好找到你们了。” 宁冉赶紧轻抚着她的背,伸手摘去她头上的碎片,红着眼安慰她道:“好了好了,大家都没事。” 邱梓诚弯着腰甩了两下脑袋,将白灰抖弄掉,随后向周围看看,人群已经开始往学校大门涌去,似乎都得了通知,准备要回家找家里人了。 “现在怎么办?回家吗?我送你们回去吧。”他掏出手机看了看,眉头皱起,“还是没有信号。” 眼下没有别的去处,电话也联系不上家里,我们的第一选择当然还是回家去。大家都没有异议,连车也没去取,夹在人群里出了校门。 门口尚未四散开去的人里很多都抱着手机在尝试打电话,然而此时通讯已经中断,电话根本打不通,短信也发不出去,有人急得泪珠子一颗一颗往下掉。 我们路过见到这样的景象,心情不禁都沉重起来,不再多做停留,只想尽快和家里人会合。 回去的一路上到处都是惊魂未定的人群,平日里这个时候他们要么在工作,要么在午睡或是喝茶打牌,哪里会这样顶着大太阳在马路边上站着,叽叽喳喳交换着消息,说起哪处的墙塌了,哪里的灯也倒了。有的人就穿了一条裤衩,还有的身上只裹着一床毛巾被,脚上的人字拖连夹脚都歪到一旁了,显然是直接从床上翻身而起逃出来的。 邱梓诚将我们送到小区外面的路口后就被阿芮赶了回去,叫他趁着天色早,赶紧回家别在外面逗留。两个人互相叮嘱了一阵才散了。 那时候我们只知道发生了地震,却并不清楚灾情到底有多严重。 到家的时候爸妈都已经在了,防盗门大开着,应当是为了方便随时逃命。屋里传来播报新闻的声音,我踏进门的时候正好听到电视里在说下午地震的事情。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79 电视上的画面是前方记者拍下来的,满目疮痍的街道,四处都是残垣断壁,已经逃生的群众自发地在废墟上挖掘,营救被掩埋在下面的人。大片倒塌的灰黑色的建筑物和鲜红色的血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给人以巨大的冲击力。短短的一段画面着实令人胆寒,不知有多少人在这次灾难中伤亡。我看得懵了。 “你还站在门口干什么?快点收拾东西,晚上我们在外面睡,屋子里边太不安全了!”老妈从抽屉里拿了两个巨大的口袋,正在往里面塞衣物薄被。我正准备过去帮忙,余震却又来了。窗户被晃得哗哗直响,饮水机水桶里的矿泉水拍在桶壁上像扇巴掌一般响亮。 家里是真的待不下去了,危险可能随时袭来,我们必须寻个地方暂时安置下来。 大人们不知道从哪里找了好大一卷塑料布,还有几根长竹竿,带着我们在马路边搭了个简陋的棚子。又弄来几块厚木板垫在地上,撑开以前出去游玩时买的帐篷,算是勉强有个栖身之所。 原先空旷的马路边早已被避难的居民占据,一个个临时的歇脚处在路边搭起,场面说不出的拥挤紧张。有人从路边商铺里接了电视,守着新闻频道随时跟进新的消息。 那天好像谁也没有心情吃饭,饭点都过了好久也没有人喊饿,等到入夜了妈妈们才哄着大家都吃了一点东西,免得身体受不住。 阿芮回家后就讨来了手机,抱着膝盖缩在一旁,噼里啪啦摁着键盘发短信。然而信号时断时续,编辑好的短信十有八九都发送失败,偶尔收到一两条回复,也都是几个小时前发过来的。她一时坐不住,又站起来在原地转圈。 我们搭棚子的这条路是进入灾区的一条重要道路,早在我们开始拾掇的时候就不断的有车辆从这里开进灾区,救护车军车一辆接着一辆呼啸而过。入夜后有车载着伤员从里面出来,连汽车后盖上都堆着人,上半身趴在后盖上,下身悬在空中,脚尖离地面不过一二十公分,总像是会掉下来一样,看得人提心吊胆。 直到这时候我才感到深深的恐惧,有一种几乎是死里逃生的后怕。我和宁冉并肩立在棚子边上,木然地盯着马路上疾驰而过的车辆,腿都快僵了。 地震释放了巨大的能量,入夜后气温就降得很厉害,我原本已经套了一件长袖外套,可架不住温度一直往下降,索性直接翻了一件棉袄出来裹上。 大人们聚在一处商量之后的事宜,我们无事可做,只能倒在厚木板上休息。余震一直持续不断,越是躺得平坦,越能切实感受到身下地面震动的幅度有多大。十米开外的马路上不时碾过轰隆的大卡车,尾气熏得人不住咳嗽,根本无法休息。 挨到夜深的时候,天上又哗啦啦落了大雨。我们临时搭的棚子本来就不够结实,叫雨水一冲刷,就有一个角开始漏水了,好在身下垫着厚木板,不至于让帐篷被浸湿。 那是我这些年来觉得最冷的一个晚上。身上已经裹了厚厚的两件棉袄依然不能抵挡蚀骨的寒冷,从膝盖以下的部分全是冰凉的,还泛着沉重的酸痛。 我紧了紧身上的衣物,想要将自己缩成一个球,却发现宁冉倒在帐篷最里面,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过声,像是已经睡着了。 然而这样的环境里是很难入睡的,何况她本身睡眠就浅。我不免担心起来,左右看看,大人们仍围在一起叙话,阿芮占着木板一角摆弄手机,没人注意到这边。于是我轻手轻脚地钻进帐篷,爬到宁冉边上,还没待开口询问,就先见到她虚张着的无神的眼睛,与微微阖起偶有颤动的唇瓣。 “宁冉,你怎么了?”我从来没见过她这么脆弱的样子,急急地拍着她的手臂,“是不是太冷了?手这么凉,你的厚外套呢?赶紧拿出来穿上啊。” 宁冉摇摇头,吸了两下鼻子,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声音闷闷的,“穿了,还是冷。” 我听了有点气,指尖刚捏着自己的棉袄拉链准备脱一件给她,手就被摁住了。 “你自己穿着吧,手冻得这么厉害,也没比我好多少。”帐篷里光线不好,全靠外面路灯提供的一丁点光亮照明。即便如此我也能看到宁冉微微蹙起的眉头。 我知道拗不过她,干脆跟着她卧下来,伸手将她抱住,拥在一起取暖。 认识这么多年,我们却几乎没有这样亲密的时刻,距离近得我能闻到她身上清甜的气味。 宁冉的眼睛紧紧闭着,可不时颤动的睫毛已经暴露了她紧张的心情。若是离得再近一点,兴许我能听到她的心跳声。 我借着这一点光亮细细地用目光描摹她的样子。尖尖的像精灵一样的耳朵,淡淡的眉尾,还有紧抿着的唇角,每一处我都无比熟悉。我有些失神,鬼使神差般想伸手去摸一摸,心里一凛,赶紧将目光偏开。 “舒榆。”宁冉突然轻声唤我,眼睛也缓缓睁开,漆黑的瞳孔离得这样近,“你下午看到新闻了吗?” “看了。”我想起电视里骇人的画面,声音不由地低了下来,方才的念头也散了大半。 “如果离震中再近一点,我们也许就在废墟里面了。”她的眼里泛起些许水汽,声音轻得像断了一样。 我心头一震,鼻子也有些酸,收紧了手臂。她再怎样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人,人生中头一次遭遇如此巨大的灾难,终归不是那么容易承受的。 “你怕吗?”我盯着她。 宁冉深吸一口气,揪住了我的外套,定定地看着我,“怕。我第一次发现原来我真的很怕死。” 谁又不是呢?原本生活得一帆风顺,要不是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谁也不会突然想到死亡会离我们这么近,没有人能够一点都不害怕。 “没事了。我们现在不是已经安全了吗?”我在她背上轻拍两下,安慰她道。 帐篷里一时安静下来,只能听见我们贴近的呼吸声,呼出的热气就在鼻尖萦绕。 “嗯。”宁冉垂下眼睑,随后松开手,身子动了动,离我远了一些。我颇有些意外,住了手疑惑地看着她。 “那边的袋子里有薄被,你拿出来盖着吧,早点休息。”我尚未回神,宁冉却已经转了身背对着我,蜷缩着身子离了我有一尺远。 她分明还是觉得冷,却不肯再与我靠近在一起取暖。 当真是克制得过分。 我收回手贴在身侧,心里不由苦笑,一口气闷在胸口出不去。 那时我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根衡量距离的标尺一直都掌握在她手里,由不得我来做决定。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80 第四十五章 震后一度中段的通讯在紧急抢修后终于恢复了。我思虑再三,发了条短信给陶淞年保平安,就算只是出于礼貌,我想也应当告知一声。 她回消息的速度依然很快,言简意赅地说了自己的情况,以示一切都好。陶淞年在信息里并没有问起宁冉,只是用了“你们”二字,显然想到我与宁冉是在一处的。旁的话她都没有多问,仍是嘱咐我们注意安全,待到复课了学校里再聚。 语气很平淡,可还是能读得出言语间的关切。 我把信息看了好几遍,心底一片迷茫。这些日子以来我的心思变了又变,原先放在陶淞年那里的注意力早转移了大半,花了太多的精神去关注宁冉。 那晚我从帐篷角落里将薄被翻找出来,摊开了搭在我与宁冉身上,也算是挤在一个被窝里。迷迷糊糊的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却梦见自己坐在教室里叫头顶的天花板砸中,流了一脸的血,同学惊叫着去隔壁班喊来了宁冉,吓得她脸色苍白哭得两只眼睛都肿了。我被流下来的血迷了眼睛,头上一阵钝痛,一个激灵从梦里惊醒过来。 猛的一睁眼发现不知何时又跟宁冉面对面了,背后阿芮翻了个身再次将我向宁冉那边挤了一些,几乎就要贴在一起。昏暗的环境一点也不影响我看清她微微蹙起的眉心,连睡觉都一点也不安稳。她的手伸到下巴那里,拽着被子边缘,像个襁褓里的婴儿。 我在这个并不安定的夜里光明正大地窥视她,和着外边马路上轰隆碾压过去的发动机声,还有身下不时隆起陷落的余震起伏,心里异常的宁静,满心满眼的都是这个人。 有些苗头在我脑子里冒出来。可它来得太不是时候,也太轻易了。轻易得如同儿戏。前一波心思尚未完全平息,另一波却又猛地漾起,让我不禁怀疑这是纯粹的心理作用,左右了我控制情感的那根神经。 我本来不应该在这样的时刻与环境下思考这些事情,可有的念头一旦浮出了水面,就再也沉不下去。 如果没有与陶淞年的这回事,我或许会被突然生出的念头吓住,然而此刻我只觉得无奈,惆怅,像被命运戏耍了一般。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我突然认清了自己的内心,还是我脑子蒙掉了。 别说我不相信,宁冉肯定更不会相信。要晓得,不久之前我才亲口承认过自己对陶淞年有好感,这才过了多久,竟又起了别的念头。草率得像在过家家似的。 宁冉在那之后并没有任何异常,照旧是大人们眼里乖孩子的模样,即便连日宿在马路边,也依然拿了课本整日翻看,专注得不得了。反倒是我自己,借着瘫在门板上乘凉躺尸的时候,眼神不注意就溜过去了,总担心被她突然转过来逮个正着。况且又是在家长眼皮子底下,更是心虚得很。 她这么多年来演技已然炉火纯青,当着大人们的面对我仍是好朋友的做派,背过身就客气得很。有两回让阿芮给撞见,莫名其妙地盯了我们半天。 过了没有多久,学校就通知我们去取东西。地震那天被遗留在教室里的书包课本,全都由校工冒险上去替我们搬了下来。复课仍需一段时间,操场上的板房还没完全搭建好。 家里头倒是一点也不担心我们落下了学习进度,毕竟有宁冉在,我和阿芮都偷不了懒,反而比在学校里听话。 那个学期的期末考试结束后我们就分了文理科,考完试那天学校给每人发了一张分班志愿表,填好过后领通知书的时候再交回去。等到九月开学,就到新班级报道了。 我没有听从爸妈的意见选择理科,他们劝说了我半天,只是我心意已决,也就由得我去了。填表的时候阿芮挨了过来,伸了个脑袋看我写的什么,看清“文科”两个字后很是不解,拿了我的表一直瞅。 “你为什么不选理科?我跟冉冉都填了。不是据说文科以后能读的专业太少了吗?”阿芮甩了甩手上的纸张,睁大了眼睛问道。 我把志愿表拿回来,低着头动了动嘴角,开玩笑般回她:“文科班女孩子比较多,适合我。”真正的原因当然不是这个,不过是随口逗一逗她。 阿芮白我一眼,“嘁,你这叫什么理由?女孩子多的地方就适合你?”话音一落,似是想起了什么,神色严肃起来,揪着我的袖口凑过来,“等会儿,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儿。你别是和学姐一样吧?” “嗯?”我没料到她脑子这么跳脱,冷不丁被她问个正着,一下子哑巴了。我自然也听出她说的学姐是谁,一时有些犹豫,于是眨眨眼,没着急回她。 阿芮压低了声音,“我前些日子是听说了点和学姐有关的事情,说是她喜欢女孩子,我也没顾得上问你。你老实跟我说,是怎么回事?你刚才那话又是几个意思?” “她是喜欢女孩子。”这本来也不是什么秘密了,既然阿芮已经听说了,我也没必要否认。 “你知道?”阿芮拧起了眉头,“那你们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还真的挺模糊,我略略思索了一下,小心斟酌着措辞,“我们是朋友。”我想我对此的定位是比较准确的,确实只是朋友。 “你和她一样?”阿芮揪着眉毛凑得更近了,几乎贴在我耳朵边上,窸窸窣窣的。 我面上一派坦然的样子,心里却敲起了小鼓,不知道要是说了实话,她会是个什么反应。可早晚我也得说。 “唔……算是吧。”我长到这么大勉强开了窍,放在眼里的都是女孩子,这么说也没错。 阿芮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圆溜溜的与我对视,恰似隔壁棚子里打麻将碰的一对二饼。 “你这是让我给吓住了?”我刻意用了很轻松的语气,底气却一点也没有。 阿芮翻了个白眼,扯着我的领口一把将我摁倒在门板上,整个人趴到我面前。我后脑勺被磕了一下,发出一声闷响,惹得宁冉转过来,凉凉地觑了我们一眼。 我手一抖,赶紧将阿芮从身上扒拉下来,身子向旁边挪去。真是见鬼了,我恍惚间竟觉得眼前飘着的全是宁冉的脸。 阿芮这种状况下竟也是一贯的心大,狐疑地上下打量我一番,龇了龇后槽牙,没有表现出一点反对的意思,也完全没有炸到跳脚,害我白忐忑了一会儿。 “真没开玩笑?”她又戳了戳我肋下,“这可不是说着玩的。” 我失笑道:“骗你做什么?”她的反应算是很温和了,我也放了心。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81 阿芮歪着脑袋晃了两下,“还真是看不出来。”说着就攀到我肩上来,“这事儿冉冉知道吗?” 我手上一顿,眼皮不自然地跳着,闷声道:“嗯,知道。前不久我才跟她说过。” “嘿!那你就瞒着我?”阿芮不乐意了,可劲儿在我背上呼了一巴掌,随后贼兮兮地瞟了一眼几米外正在看书的宁冉,跟我咬起了耳朵,“欸我说,冉冉最近好像不大对劲儿,你们难道为了这事儿闹不开心了?” “有吗?没觉得。”我稳了稳心神,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实则并不愿她深究。我总不能告诉阿芮,说其实宁冉是为了别的原因才不高兴的。阿芮要是晓得缘由,心再大也得吓一跳。 “怎么没有!我又不瞎!”阿芮飞快地回头看了宁冉一眼,“你们这是活倒回去了?这几天看着跟刚认识的时候一样,假亲热,是打算骗谁呢?” 我暗自苦笑,还能骗谁?骗我们自个儿呗。宁冉要克制自己守着好朋友的度,我难道能腆着脸往她跟前凑吗? “你都打哪儿看出来的?我们不是挺正常?好朋友嘛。”我死咬着不松口。 阿芮气急,恶狠狠地瞪我,“你就糊弄我吧!不说也行,但我还是得提醒你,你跟冉冉这么多年的好朋友了,别为了一点小事儿影响了关系,要是有什么说不拢的,慢慢跟她磨就是了,冉冉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不会无缘无故跟你置气。” 她显然是想错了方向,以为宁冉对我的性向颇有意见,以至于我们闹了不愉快。我没打算纠正她,就让她这么误会着也好,总比我说出实话来得轻松。 既然宁冉忍住了不打算告诉我,那么我也只能假装毫无察觉,更不能与他人言说。眼下这出戏我仍得陪她演下去,她在把握好朋友的尺度,那么我好好配合她就是了。只是我心里明白,我已然生出了心思,早晚会有演不下去的时候。 第四十六章 我狠了狠心,将自己扔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里。 与刚上高中时分班不同,那会儿无论大家是什么脾性,都一定要混在一起上课。但是分科之后就完全不一样了,文科班的风气显然要轻松懒散许多。班上一眼望去几乎都是女孩子,绝大多数比理科班的要会打扮。我们学校管得松,有的甚至烫了头发化了妆来上课,一点也不担心被抓去批评。 起初我还有些不适应,毕竟这么多年了都在宁冉的管制下,老老实实上课,没有什么机会接触到这类同学,突然一下子进了新班级,总觉得自己像个异类。 我知道文科班的名声一直不太好,教授理科的老师最是看不上文科,连带着学理的同学也觉得自己高了一等,提起文科班就一脸蔑视嗤笑不已。虽说文科班的风气确实松散很多,课程也不那么复杂,但终究还是有人诚了心去学的。 新班级很自然的就分成了三拨人,前三排认真听讲,后四排补瞌睡打游戏,余下的都是坐特殊座位,游离在二者之外的。 我挑了个最特殊的位子,班级最中间的那一个,无论从哪个方向数,我都在中间,最容易被老师发现,也最不容分心。 原本我就不是来混日子的,既然身处这样的环境,那么总得有点什么措施逼迫自己不要受影响。否则我就是白白挥霍自己的日子。 与过去熟悉的环境隔离开,从某种程度上能够让我获得一些喘息的时间。建立几段新的关系,也可以分散我的注意力,不会总是去想宁冉或是陶淞年,逼迫自己从复杂的情绪中挣脱开。 宁冉对于我选择文科这件事并没有什么表示,似是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叫我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又隐隐有些失落。我觉得自己很是矫情。 我既然说了会配合她,便也学着宁冉那样摆出一副不咸不淡的态度,除了上下学,平时都不怎么讲话,真像阿芮说的那样,就是两个假亲热真客气的“好朋友”。 这回在新班级里我很快就与人混熟了。我后桌叫穆清,是个容貌明艳的女生,长长的卷发披在背后,偶尔拿支笔盘起来,立体的五官看起来很有点混血儿的味道,每天来上课的时候都画着大红唇。 我早些时候就听说过她的名字,也算得上是我们年级的风云人物,关于她的小道消息也是流传得很广,据说交往过的人不到二十也有一打,还男女不限,总之是个玩得很开的人。拿穆清自己的话来讲,从小学三年级之后她就再也没过过光棍节。 她这个人眼睛特别毒,开学之初我们刚搬了座位,不过打了个照面,她就笑得一脸玩味盯着我悠悠地说道:“你喜欢女生吧。”说话方式非常直接,简直让我难以招架。 不过她倒没有那种闲心去和别人八卦,只是偶尔在后面戳我两下,调笑我两句,别的时候也不会多嘴。 我本来还有点被穆清吓到,打算离她远一点,后来发现她就是闲来无事逗逗我,像逗小孩儿一样,没有恶意,渐渐的跟她熟了起来,她的感情观我也觉得蛮新鲜。偶尔她翘课去和对象约会,还会找我替她通风报信应付老师。 有几回穆清好奇心上来了,非要拉着我打听我有没有女朋友,被我三缄其口好一番糊弄,一直耿耿于怀。 不想她这双眼睛毒得出奇,可能是恋爱谈多了练出来的,见了宁冉一次就瞧出了名堂,没少拿这事逗我。 学校教室的通风向来都不怎么好,挨着走廊一侧的窗户开得老高,还只有贴着天花板的一小块,天气热的时候室内就闷得不行。 开学过后的十月初,虽说节气已经入秋,但天上太阳着实狠厉,晒得人气闷心慌,躁动不已。 那天下午上了一堂历史课,我昏昏沉沉差点要趴下睡着了,打了下课铃穆清就在后面用笔头戳我。 “出去吹吹风?”她指了指教室门口。 我懒洋洋地回头,心下也不愿意继续闷在教室里,站到外面去清醒一下也好,免得下一堂课又一直打瞌睡。 走廊外面是背阴的,长长的一条过道连通了整层楼,不时有清凉的穿堂风吹过去,提神又醒脑,倒是舒服得很。 这时候外面没站几个人,大家基本上都趴在桌上犯着困。我靠墙立着,身后贴着瓷砖,背心冰凉,将一身困倦都褪了个尽。 穆清也跟没长骨头似的斜倚在墙上,侧着脸过来跟我说话。一边说着一边还手痒过来摆弄我脖子上松松系着的领带。正好头两天老妈给我买了件新衣服,配饰就是这条领带,可我偏偏自己不会系,只能松松垮垮地套在脖子上,没有散开就行了。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82 “你别闹啊,给我扯散了待会儿可系不上去。”我浅浅地打了个哈欠,手刚放下来脖子上就一轻,领带散成了一根长条被穆清握在手里。 “嗨呀你——” 穆清一点都没不好意思,脸上挂着笑还来讨功劳,“天儿这么热,我帮你解开你不得感谢我啊?” 我丢了个白眼给她,将领带抢回来,拎在眼前比划两下,根本无从下手。 “看你干的好事。”我瘪着嘴愤愤道,领带被我捏在手里绕了几个圈也没成型。 “来来来——”穆清受不了地摇摇头,刚伸手准备接过领带,眼睛往旁边一瞟,动作就缓了下来。 我没由来的后脖子一凉,顺着她的目光往旁边看去,宁冉站在楼梯上抄着手臂面无表情地盯着我。楼梯里的光线稍微有点暗,我看不清宁冉的眼神,但是我仍旧心底发毛。 教学楼一层的教室不够装下一整个年级,我们班正好就在宁冉她们班的底下,她经常都会从这儿路过。要是我没记错,她们下一节是每周一次的阅读课,要去旁边的图书馆,她会出现在楼梯上一点也不奇怪。但其实我们很少碰面。 我捏着领带定在那里和她对视,手心里一直冒汗。 不想宁冉很快就收回目光,看着脚下的楼梯,放下手开始往楼下走。 我本来还在想要怎么跟她打招呼,没料到她直接就打算走人了,好像我们完全不认识一样,我心里顿时就堵上了,带着点怨气不错眼地继续盯着她。 也许是感受到了我隐隐散发出的几分怨气,宁冉下到楼梯转角的地方突然停住了脚步,转过身疾步走过来,在我面前站定,一把从我手上抓走领带,顺手抖了一下,皱着眉头小声吼我,“头低下来!” 她知道我对这类饰物毫无办法,要么不系了,要么得靠别人帮忙。小学学不会系红领巾,现在自然也还不会系领带。 我被她这么吼了一句心里反而舒坦了,压下眼底暗暗的笑意,犹豫了一下没敢动,莫名紧张起来。我虽然因为她退回来的举动感到高兴,但也不敢离得她更近了。 宁冉的表情凶了一些,我被她斜眼这么一看,乖觉地垂下脑袋,让她把领带套在我脖子上,两手在我襟前翻飞几下,领带又稳稳地挂在身前。 “这么多年了,真是一点长进也没有!”宁冉轻轻地拧着眉头,又替我整理了一下,嘴上不住地念着。 我们有些日子没这样面对面近距离的讲话了,在双方刻意的营造下,关系似乎有些生疏。方才我低头的时候往她那边靠了一些,鼻端嗅到一丝丝熟悉的清甜气息,让我脸上的温度慢慢升了起来,也不知道红了没有,心头突突的很是紧张,怕自己离得太近。 “我就是学不会……”可能是一时忘了形,开口时才发现自己语气太软,霎时间赧然得死盯着地面,下意识退后了两步。 宁冉一下子顿住,有些意外地看看我,随后难得地勾起嘴角缓了缓神色,因为赶着去上课,只摇摇头瞪我一眼,就转身下了楼。 我一时心内百感交集,目送她从楼梯上消失,紧张感却没有散去。一转脸就见到穆清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我怎么忘了旁边还有人。 “嗯哼,你们?女朋友?”她眼神戏谑,红唇微启,开口就要直奔主题。 “不是!我发小!”我一着急,连忙否认道。 我已经见识过她毒辣的眼光,不敢再继续跟她闲扯,准备赶紧转移话题。 穆清却没给这个机会,轻哼一声眉毛飞扬,“少装算啊,你敢说自己没什么想法?眼光不错嘛你。” 我扶了下额头,强装镇定不肯多言,这种被人一眼看穿的感觉真的很尴尬,何况我根本没准备好让别人知晓我的心思。不过穆清显然还没笑够,自顾自说着。 “难怪她刚刚一直站在那看着我们。本来我还打算好心替你系一下,手都没伸过去就被炙热的目光吓回来了。”穆清张着嘴放声笑了起来,随后又凑过来不怀好意地补充了几句,“我突然想起来她有点眼熟。” “嗯?” “有一回我在实验楼碰到过她。” “然后呢?”我不信随便打个照面就能让穆清留下什么印象。 她站直了身子,抿着嘴闷笑,然后眨眨眼,“当时我正在和前前任女朋友接吻。” “你说,她刚刚在旁边看了那么久,会不会想多?”说完就止不住地哈哈哈哈。 我咬咬后槽牙,凶巴巴地死命盯着她,真后悔没把嘴给她缝起来。 穆清过了一会儿收了笑,睨着我轻嗤道:“你看,还说不是。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我垂下眼睑深吸一口气。她哪里会明白呢。 第四十七章 从前我与宁冉关系亲近的时候受她照顾颇多,也不觉得有什么,但自从我心里揣上了小九九,起了些旁的念头,就总能从这些稀松平常的举动中琢磨出一些滋味来,心中有种别样的愉悦。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83 这份心境同面对陶淞年的时候又不一样,譬如夏日吃冰和每顿饭后的绿豆汤。一个求一口爽快,来去匆匆。一个却要歇上几顿,才叫人百般回味。 不过还没容我咂摸几秒,就想起眼下我们的关系这样僵持着,不禁又黯然长叹,失落之感难以言表。过去没有那份心思从不觉得,这下如同遭了报应一般,想也想不得。 穆清对于感情的态度从来都直来直往,只要两个人互相看对眼了就行,所以完全不能理解我为什么这样温吞。那回她见了宁冉后很是来了好几天的兴趣,只要闲下来就趴在桌子上扯我的衣领把我拉得身体后仰,然后脑袋伸到我后颈处,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找我八卦。 我只挑挑拣拣着应付了几句,嘴上没有承认,不过这对她而言都无所谓,看我这般支吾的态度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穆清念着好玩,很是怂恿了我一阵,然而因我无动于衷,渐渐也就失去了耐心,懒得再跟我费口舌。 “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人,嘴里说着不是,不可能,站到人家跟前又扭扭捏捏一脸受气相。要是一直这样瞻前顾后不肯迈出第一步,那就只能永远停在原地。”穆清这个性子当然不会理解。她不知道的是,我面对宁冉的时候总是不自觉有些怯意,我早就习惯了顺着宁冉的意来行事,哪有我任意妄为的份。 不过她的怂恿还是起了作用。我好不容易能勉强让自己不要分心,可被她这么一闹,总是禁不住要去想,心里头痒痒的像悬了一枝柳条,风一吹就在心口上抚出一片涟漪。要忍住真是太难了,既享受又折磨。 我想我需要找人帮忙排解一番,最好是能替我指点迷津。阿芮是不可能了,穆清又不太靠谱。思来想去,我还是只能找陶淞年,她是唯一合适的人选。 开学后她就高三了。到了这个阶段,不管你爱不爱学想不想学,都会不自觉的将心思放到学习上,争取最后拼一把搏一个好结果。 陶淞年在学校各处出现的频率骤然降低了不少,我很难得才会碰到她一次,想来她是非常忙碌的。这样一来,即便我们联系的次数变少,关系不那么热络,也不会令我觉得有什么不妥。原本这种感觉就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下才像回了正轨。 我给她发消息问她能不能出来坐一坐,刚放下手机曲着食指敲了十秒钟桌子,就已经收到了她的回复,一如既往的及时。 好啊,什么时候?哪里? 我挑了周末的一个下午,时间稍微宽裕一点,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我也要跟她道个歉,这是我心性不定造成的遗憾,无论怎样我都得解释一下。 发了时间和地点过去后我才突然感到有些羞愧,这么长的一段日子都不怎么和人家联系,现在有事情了就跑去找她,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太过分了。 我们约在了周日午后,离学校不远的一家甜品店。我对甜品没有特别的喜好,不过陶淞年在这方面和大多数女生一样,爱吃些甜甜的东西。想着照顾她的口味,所以我选了这一家店,据说口碑还不错。 到约定时间前的一刻钟我已经坐在了店里,吃午饭的时候就有些心急待不住,早早的出了门。 想起有日子没见着陶淞年了,我莫名的有点紧张,坐在椅子上像浑身有刺似的,换了好几个坐姿都觉得不舒坦。 “这么积极啊。”我刚松了肩膀靠到椅背上,陶淞年就从我背后过来了,语气天然的友善,丝毫不见疏远。 “没有,我刚到的。”她拉开我对面的椅子坐下来,抬头冲我笑笑,我稍微平静了些,拿了店家的菜单递给她,“你看看想吃点什么,据说这家店的芒果班戟很不错,好几个同学都跟我推荐过。” 陶淞年接过菜单,却不着急翻开,放在了手边,“先等一等吧,刚刚吃了午饭,现在还撑得慌。” 我收回手,讪讪地抿了下唇瓣,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幸好陶淞年挑起了话头,不至于一开始就冷场。 “你们现在刚分了班,应该还不太忙吧?不过高二还是不要玩得太疯了,该学的时候还是得专心,否则上了高三就是在还债啊,太痛苦了。”陶淞年皱着鼻子笑一下,不住地摇头叹气。她看起来比前几个月还清减了不少,脸上本来就没什么肉,现在下巴更是尖利,五官被衬得愈发立体。 我挠了挠耳旁的鬓发,“嗯,还好。现在还应付得来。” 陶淞年点点头,坐直了身子,目光温和地直视我,“不是学习上有问题的话,那是什么事情需要跟我讲?” “呃……”我一时组织不好语言,轻轻拧着眉心低头沉吟,半晌了才堪堪憋出几个字,“我……对,对不起……” 陶淞年的眉毛一下子挑起,似是有点发愣,随后极快地反应过来,缓缓地勾起了嘴角,眉眼里仍旧盛着一丝笑,“看来我说的没有错了?不止是宁冉,还有你自己吧?” 我不自然地眨眨眼,紧抿着嘴唇,不太敢直面她,沉默良久才低声苦笑,“是,过去我想得太简单了,现在像是终于拨云见日。不好意思麻烦你操心了。” “欸,不至于的。你根本不需要道歉啊,这又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她见我这个样子反而安慰起我来。 “我就是觉得,这样不清不楚的对谁都不好,我过意不去。” 陶淞年轻叹一口气,身子前倾撑着下巴,“舒榆,你不需要对我感到愧疚。真的。” 她的语气听上去并不是假装的,我犹豫了一下便抬起头迟疑地望着她。 “你没有欺骗我什么,也没有做过什么承诺,根本就不欠我的。我知道你在意宁冉,早在我告诉你那个猜想的时候,我就做好了可能会出局的准备。毕竟从一开始,你和我就都没想过一定要怎么样,不过是一时兴致所起,不是吗?” “我也不是没有收获。跟你认识并且成为朋友,对我来说又不亏。”陶淞年的目光满是真诚,“你还记得之前我跟你说过,没有人是无往不利的吗?如果有机会当然可以试着争取一下,可是不必抱着太大的决心。我没有那么执着一定要求一个什么结果,没有那个必要。凡事点到即止开心就好。” 她的神色看不出丝毫的勉强,眸光温润,跟之前一般坦荡,让人不由的就信了。 我想起先前盘踞在心上的歉意,觉得自己有些多虑,她如果真会介意,怎么做到直白坦诚地告诉我关于宁冉的猜测。要是假装出来的大方,未免也太逼真了。 陶淞年待我沉思片刻,才又接着问起,“所以你们现在是什么情况?有进展?” 我从思绪中抽离出来,鼓着腮帮子摇摇头,“没有。”岂止是没有进展,关系反而疏远了。 陶淞年略微挑了下眉,讶然笑道:“怎么?你什么都没说?她也没提?”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84 “她可能还觉得我没发现,也不知道我对她……”我垂下眼睑瘪着嘴,心里有些闷,“我觉得她不想我知道。” “为什么?”陶淞年似乎颇感意外。 我长舒一口气,“我太清楚宁冉的性子了。她在做决定的时候一定会考虑结果,如果没有把握,那就不会去做。” “宁冉太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她心里有一杆秤,有她自己的原则。” “她既然一直没有提起,甚至愈发冷淡地处置,说明她觉得现在还不是一个好的时机。或者也可能是觉得我还不足以接受这件事。”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才算是好的时机?”陶淞年失笑道。 我揉揉脸颊,目光黯然,“如果我估计的没有错,起码在我们高考前她都不会提起,一直保持这种不近不远的好朋友关系。” 对于宁冉的想法我能摸个七七八八,把握还是很大。 “你自己有什么打算吗?静下心等着,还是怎样?”陶淞年收敛了笑意,神色认真了些。 “呵,我能怎么办?”决定权又不在我手上,“我当然只能好好配合她,做个称职的好朋友。” 陶淞年听完眼角不自觉抽了一下,伸手在眉毛上来回抚弄,语气逼人,“你确定自己在配合她,不是躲着她?我记得你文理科成绩还挺平衡的,没有必要舍弃理科跑去文科班吧。难道不是因为这个?” 我霎时愣在那里,缓缓地眨巴眨巴眼,强自镇定地笑起来,“和分班有什么关系?我没理由这样做。” “因为你怕啊。”陶淞年手指点在额头上,语气轻缓又笃定,“宁冉能忍上一两年,但是你不一定。离得越近就越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思,早晚会忍不住。到时候是说,还是不说呢?你很清楚现阶段宁冉没有这方面的打算,说了反而会坏事。可是不说自己又难受。” “躲着虽然很怂,但这已经是眼下你能找到的最好的方式。” “跟宁冉选择不同的学科,不就是为了尽量减少学习生活重叠的轨迹?” 我哑口无言,心里直泛酸。 “舒榆,这就是不一样的地方。”陶淞年脸上浮起一丝淡淡的笑容,“你比过去考虑得多了。对于重要的事情是要深思熟虑才好。” 我吃吃地望着她,神思恍然。深思熟虑四个字叫我心中百感千集。当年阿芮和邱梓诚还没在一起的时候,宁冉就曾这么说过。没想到有一天我也会这样。 不知道是因为面对的人不一样了,还是我变了。 第四十八章 虽然多年来都受宁冉的熏陶,但是我与她不太一样,我并不太会去考虑什么后果,由是在对陶淞年产生兴趣的时候几乎毫无障碍的就接受了这件事。我丝毫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一切都是顺着自己的心意喜好任意发展。如果不是因为宁冉,也许这份心意会慢慢蓬□□来,长成一棵大树。 只是我没有料到自己会与宁冉有什么牵扯。这让事情变得复杂起来,我不得不多做考虑。 我想这对我和宁冉来说都非常重要,一定要考虑清楚了才行。不过也许不是事情重要,而是人。 “能够认清楚自己的想法已经很难得了,如果你确实找不到更好的办法,那么这样给双方都留下空间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陶淞年没有对我的做法过多置喙,神情和语气都显得有些轻松,“反正呢,这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看你们自己啦。” 我目光微微闪烁,回她一个感激的笑。别的不说,她确实是一个很合适的朋友人选。 一时两人无话,放松了身体靠在椅子上发呆。店里不知什么时候放起了音乐。老板可能是周杰伦的歌迷,循环放着他去年发行的那张专辑。这会儿正好放到《蒲公英的约定》。 我出神地听着,脑子放空,突然陶淞年在对面轻笑起来。 “还真是应景啊这首歌。”她眉眼浅浅的弯着,语气很是感慨。 我闻言细细一想,不禁也跟着一同笑起来。 与陶淞年的对话多少让我感到轻松了一些。有人能够和自己分享心情,实在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走的时候陶淞年拍了拍我的肩,目光极其澄澈,“要是需要帮忙的话,随时联系我就好。”随即又带了一点戏谑的调子,“希望你们可以顺利一些,到时候别忘了告诉我。” 我盯着她的眼睛,从里面看不出丝毫勉强的痕迹,心里半是惭愧半是感激,真不知道自己交了什么好运,能得到上天的垂怜,遇到一个坦荡洒脱的人。 时间是经不起消磨的奢侈品,在不经意间就哗啦啦流走了。我按着自己的打算,安安心心待在文科班,几个月下来心情已经平和了不少。 有时候学得太累了就到走廊上歇一歇,望着楼梯出神,盯着上上下下的人流不错眼。 我不敢让自己停下来,唯有全神贯注地学习。我需要借此来控制自己的注意力,也要保证不会落后宁冉太远。 日子这么一转眼就到了高考。由于要腾出教室给应届生安排考场,学校提前给我们放了一天半的假。下午上了两堂课后就散了,我们被勒令立刻离开学校,不能耽误布置考场。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85 到家的时候也将将快五点了,虽然天色看起来尚早,但我们都觉得有些倦,消耗有点大。家中冰箱里还有小半碗米饭,加个蛋做一份蛋炒饭充饥正好。想到这个时间点大人们都在工作,宁冉家里没有人,我便邀请了她一起回去,蛋炒饭可以分她一半。 兴许是真的累狠了,她没表示反对,迷迷瞪瞪跟着我回去,一进门就扔了书包靠在沙发上小憩起来,合起的眼睛下方一圈淡青色的痕迹。 等我端着两份香喷喷的蛋炒饭出来,宁冉也正好悠悠转醒,自觉地拿了勺子坐到餐桌跟前埋头吃着。碗里头东西不多,几口下去就少了一半。安静地吃了一会儿后,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起陶淞年的近况来。 “她马上要高考了,之后要去别的地方念大学吧?你们要分别两地?”宁冉一副闲谈的口吻,眼睛却低垂着不看我。 先前她说过不管我和陶淞年的事情,就真的一直没有过问过,我也没再跟她提,她怕是以为我们进展得很顺利。 乍一下听她问起,倒让我很是意外。 不过还没等我多想,宁冉又凉凉地说道:“那你不是会很难过。” “嗯?”我有点懵,被她白了一眼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还真是误会了。我略想了想,语气平淡地回道:“我们没有怎么样。” 宁冉停下勺子,有些迟缓地抬了头,纤长的睫毛扑闪一下,眼里不易察觉地掠过一丝疑惑。 我与她的目光错开,垂着眼睑盯着碗里的饭,又小声补充了一句,“我们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关系。你不要想多了。” 说完后我也没看她,手里握着勺子继续往嘴里喂饭,耳朵却警觉地竖起,听着对面的动静。她仿佛缓了有好一会儿,一直没有动作,我都几乎要将碗里的蛋炒饭吃光了才听到她重新动勺子。 “又不关我事。”她低声嘀咕了一句,语气不甚在意,只是耳朵尖微微的带了一点红色。 我收回偷瞄的目光,强忍住了心底的笑意。 高考过后我跟陶淞年发消息说起这件事,被她好好劝了一番,说我应该早些跟宁冉解释清楚,这些不必要的误会最好不要继续留着。 陶淞年一如她自己所说的不介意,一直都和我保持着联系,是个可以信赖的朋友。偶尔她也问起我和宁冉,语气还隐隐有些八卦,似乎比我还心急一些,活泼得过分,弄得我哭笑不得。这心态好得让我颇感意外,又万分欣慰。 她们考完试后有长达三个月的假期,闲在家里又没有事情可做,有时就会来学校打打球,天热的时候也来游泳。我们学校的泳池是对外开放的,供学生上课使用的同时也可以买票进去。 六月中旬的天气已经很热了,学校将体育课换成了游泳课,统一都安排在下午,很多个班级一起上。不过因为很多人不愿意下水,所以池子里也不算太挤。 我到了这种季节精神状态都不太好,下午很容易瞌睡,遇上外面太阳毒辣天空通透的时候,就更是晕得睁不开眼。随便往外面看一看,都觉得自己像要瞎了似的。 下午上课的时候我不出意外又昏昏欲睡,强行用手肘撑在桌上才勉强没有趴下去。正困得要合上的时候手机一下子亮了起来,收到一条qq消息。 那年大家的手机几乎都更新换代了,有了流量套餐,可以用手机挂qq刷网页。过去用得多的短消息逐渐被淘汰。 我揉揉眼睛解锁一看,陶淞年的头像跳得正欢。 宁冉她们班今天下午的游泳课? 我眯着眼睛有些困惑,不知道她要干嘛,手上盲打了几个字回给她。我记得宁冉她们班的课表。 是啊,怎么? 她像是在等着我回消息,很快又发了两句话过来。 我来学校游泳,刚在泳池这边看到她了。 她们班今天考试?好像都换了衣服在排队。 体育课换成游泳课后考试内容也变了,过去考八百米,现在是五十米的蛙泳。差不多最近就该考了。 应该是,期末前一周要考完嘛。 我仍是满腹疑问,睡意也消了一些。这人不好好的游泳,拿着手机发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也不怕手机掉水里去了。 等了两分钟那边没什么动静,我以为她话说完了,准备锁上键盘继续打瞌睡。她的消息又过来了,还没仔细看,先注意到了后面飘着的波浪线上,看起来有点贱贱的。 我发现有好几个人在偷看她哦~ 贼眉鼠眼的,还以为没有人注意。 我乍一看完还有点懵,然后忍不住扶起了额头,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陶淞年到底是去泳池干什么的,就不能好好游泳吗。 这还没完,她干脆发了一串消息,头像一直跳个不停。 宁冉完全就不搭理人啊,像不知道有人在看她一样。 你可以安心上课了,我帮你盯着。 我几乎要怀疑陶淞年的号码是不是被人盗了,原先还真没发现她这么“好事”。不过貌似自从跟她讲清楚后,我们相处起来愈发自然,与一般朋友无异。也许我无意中触发了她的一个隐藏属性也说不定。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86 你…… 我打了几个字又删了,最后只发了这么欲言又止的一句。其实被她这样调侃我多少都有一点尴尬,毕竟关系比较特殊。 不过陶淞年自己倒不以为意,回了我一个坏笑的表情。 我无奈地摇摇头,随她去吧,反正是隔着手机,就算再尴尬也不会被看到。 让她这么一闹我也清醒了不少,掌心在脸上搓了两把打算收心认真听课。 不想过了一会儿再次收到新消息。我起初还抱着好笑的心态点开,结果瞄了一眼就将手机塞回桌膛里,整个人趴了下去,脑仁生疼。 陶淞年发过来一张照片,因为像素不够所以看起来有点模糊。可是我对照片上的人太熟悉了,一眼就能认出来。她偷拍了一张宁冉站在泳池边的照片发给我。 拍得有点糊,凑合看,不要太感谢我。 说良心话,身材蛮ok的欸。 我握着手机心里一阵抓狂,脸上像在太阳底下晒了一下午似的,红得烫手,要不是我死命低着头,恐怕周围的人都会注意到。 虽然照片不是我拍的,可我就是觉得自己像个偷窥狂一样,猥琐极了。 喂…… 陶淞年似是猜到了我的反应,很得意地回了我一串哈哈哈哈哈。 我有一种被人戳穿的羞耻感,全身的血液都加速流动起来,燥热不堪。我手指一直发抖,悄摸着想重新点开,又死活摁不下键盘。反复踟蹰了一阵,咬着下唇捂着嘴选择了右键保存。 这张照片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我仅有的一点念想。即便换了几只手机,也一直存着没删。 第四十九章 那个下午我一直无心听课,先是被陶淞年发消息各种骚扰逗得躁动异常,后来因为突然变天下起暴雨担心不已。 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刚才还万里无云阳光刺眼,转脸间就刮起了大风,天上灰了一片,阴云密布。隐隐的能听到远处的雷鸣,在愈发密集的云层间炸开。 狂躁的大风从窗户和门口灌进来,吹得桌上书本哗啦啦响,强大的气流没有带来一丝凉意,反倒卷着热气在周身游走。 我用手按着被吹乱的头发,眯着眼往外面看了看,不禁有些担心,这种天气下可不能继续游泳了吧,也不知道考试结束了没有。 雷雨来得很快,没有余下多少时间给人反应,密密麻麻的雨点就砸了下来,天地间连绵地垂了一片雨幕,昏暗又朦胧,一股死寂的味道,看着像是已近黄昏时分。 我从桌膛里摸出手机,准备解开锁给陶淞年发消息问问,正打着字呢,她倒比我积极,已经来了消息。 困在游泳馆大厅了,好多人[抓狂] 宁冉在我旁边,刚考完试。 我收到消息略松了一口气,趁讲台上老师没注意,赶紧摁键盘打字。 哦 现在雨太大了,还是在里面待一会儿吧。这个雨下不了多久,应该很快就会停。 夏天多是阵雨,来得迅疾,但是短暂。等狠狠地下过一阵之后就会渐渐停下来,那时再出来不迟。 其实我带了伞…… 算了,风好像很大的样子,感觉撑伞会被掀翻。 宁冉好像有点急啊,一直在看表,我觉得要不是雨实在太大了她都要冲出去。 没办法,她们班一直都这么忙,下一堂又是数学,估计等会儿有考试什么的。 啧啧,学霸班不是我等凡人能去的。 刚在泳池边偷瞄她的几个人都暗戳戳跟在附近。 我挪过去了。还好我个子够高!把宁冉挡住了[机智] 宁冉刚刚抬头看了我一眼,我为啥觉得有点怪怪的[思考]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87 陶淞年好像真把自己当眼线了,全程都在给我发消息做直播,害我听不进去课,一直捂着口鼻躲在书堆后面偷玩手机。我把聊天记录翻上去又看了一遍,难免又瞄到她发过来的照片,小图看上去轮廓反而更加清晰,一眼就能认出来拍的是宁冉。她在泳池边排着队,胳膊腿儿都白得像从来没晒过太阳似的,身材看上去很纤细,但并不是骨瘦如柴,肌肉线条饱满而流畅。 我没好意思再细看,关了聊天窗口缩在书堆后面发呆,脑子里边一片混杂,乱七八糟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跟我预料的差不多,过了约摸有二十来分钟,外面的雨势就骤减,先前震耳欲聋的霹雳从耳边消失,已经能分辨出雨滴打在叶子上发出的啪嗒声。向窗外一看,密布的阴云已经基本散去,天光大亮,又是一片疏朗的光景。 安静了好一会儿的手机终于又震了一下。 刚送宁冉回教学楼了,不用太感谢我。 顺便聊了两句[坏笑] 我一时很是诧异,腰板儿立马坐直了,心里头悬吊吊的,也不知道她们都说了什么。发消息过去问陶淞年,只收到她回复的一个鬼脸表情包,更是让我安稳不起来。 之后的好些天里我都有些心虚,不太好意思直视宁冉,也不敢去问她和陶淞年聊了什么,以至于完全忽略了她在背后审视的目光。要是早点发现,兴许我能提前心里有个底,不至于被她突然发问弄得猝不及防,无法顾及早已盘算好的计划。 六月底期末考试结束后我们并没有立刻开始放假,由于即将步入高三,学校给我们安排了补课,七月和八月各有半个月的时间,整个暑假只有最热的三十来天可以在家休息。 过去一直听人说高三很苦,我还觉得不怎么样,轮到自己的时候才能亲身体会到这种精神上的紧迫感和身体上的疲惫,每一天都在透支精力,但是又不得不坚持着打起精神。 可以休假的那一个月时间里,正值一年中最热的时候,我每天开了空调窝在家里不出门,除了做饭睡觉做题之外没有别的活动。高三伊始各科就已经讲完了新课,开始进行第一轮复习,每天都在不停地做题,放假也不能有丝毫的放松。 老妈总担心我会学成个书呆子,所以每天吃了晚饭后一定要把我赶出去散步,有时还要让我约上宁冉她们一起,说是可以互相交流一下。然而事实上我们根本就没有什么交流。 阿芮自从被周叔叔逮到之后就特别老实,平时都不敢私自出去,就算要出门约会,也会拉上我们替她作掩护。晚饭后的散步时间是个不错的机会,她同我们一起出去,离开家长的视线后就可以离队去跟邱梓诚会合,我们要回去的时候再电话通知她。 这样就给我和宁冉留下了很多独处的空间,不过说真的,我总是感到很煎熬。跟她一起散步的时候氛围非常安宁,但我们很少会讲话,她看上去没有要聊天的意愿,我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我们中间总是隔着一个人的距离,每次想要凑得近一点,都会犹豫不决然后干脆放弃了。不过即便是这样,我也觉得非常愉悦,每天都有所期待。 只是宁冉似乎对我的表现并不满意,我越是不说话,就越能感觉到她周身散发出来的冷淡。有时走着走着她就突然回过头若有所思地觑我一眼,让我有些怯怯的。 我完全没料到,我绞尽脑汁想要藏住的事情会在一个极平常的晚上突然被提起,以一种相当意外的姿态出现在我们的对话中,打得两个人都措手不及,也完全打破了两个人之间虚假的平和,直接将一切都摊在了桌面上,让我的考虑都变成了多余。 “前段时间游泳课考试的时候我在学校碰到陶淞年了,你知道吧?”那晚我们在外面已经走了一大圈,浑身都是热汗。宁冉突然毫无预兆地提起一句,目光空空地望着前面,并没有看我。 “嗯,她跟我提过。”冷不防听到她开口,我脚下一顿,随即点点头,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瞄着她,眼睛被额头滴下来的汗水浸得有些迷,“据说还跟你聊了几句。” 宁冉停下步子,低垂着眉眼不知道思考些什么,过了半晌才抬起头来,目光深沉,直勾勾地逼视我,“她说你拒绝她了。” 我闻言不禁一愣,眼睛瞬间睁大,嘴唇也下意识地启开,脑子里一时发了蒙,热得像发烧一样,略迟疑了一阵,然后支吾着应了,“唔,是。” 宁冉微微眯了一下眼睛,一侧眉毛轻轻上挑,紧紧地追问,“为什么?” “什,什么为什么?没有为什么。我……”要临时想个合适的理由出来实在不容易,我也没料到陶淞年会跟她掰扯这个,她又会来问我,一点准备都没有。我嘴里卡了壳,干脆心一横就不说了。 宁冉却还没说完。她见我这副闪躲的样子,语气愈发的冷了,给周围都降了几度,“你知道她怎么说吗?” 我呆呆地与她对视,脑子里全是乱麻。 “她说,因为你心里装着其他人。”尽管天空已经变成了深深的湖蓝色,宁冉的眼睛却依旧清亮,缀着点点星光,平静得如同一汪深潭,望不见底。她轻轻地开了口,语气深沉又带着点质问的味道,“你好像有事情瞒着我?怎么?现在什么都不愿意跟我讲了吗?” 我被她的目光盯得浑身僵硬,动弹不得,听见她这般的语气心里又不太舒服,难道只是我一个人有所隐瞒吗?也许是天气热得让我失去了思考能力,我顿时就犯了轴,一时间各种情绪涌上心头,内里一片荒凉。我发蒙般直视着她的目光,心里拧劲儿上来后渐渐换了一副神色,嘴角略微往下耷拉着,眼底掠过一丝委屈。我定了定心神,异常平静地反问她道:“你难道就没有事情瞒着我吗?” 宁冉被我问得一滞,目光忽闪两下,不自觉地抿紧了双唇。 氛围一时间凝固住了。我们站在满是尘嚣的马路边,耳边充斥着夏蝉的鼓噪和车辆的轰鸣,徐徐亮起的路灯从头上洒下昏黄的光,让我们的眉眼都隐没在阴影里。只不过互相探询的目光穿透了这些微的暗淡,让我们可以直白地看到对方眼底的涌动。 她似乎有点迟疑,脚步悄悄向后退了一点,下巴微微抬起虚张着眼,喉咙有些干涩,试探地问我:“你……什么,意思?” 我紧闭着唇瓣,仍是直勾勾地盯着她,脸上十分平静。她那么聪明,怎么会猜不到。 果然如我所料,宁冉逐渐舒开了眉眼,面上的惊讶与试探都消失了,没有一点表情。 “你知道了。”她徐徐地吐出一口气,语气有些低沉,听起来并不十分慌乱。 “是。”我收回目光,满掌心都是细密的汗。 “什么时候?”声音低低的,但完全能够听清。 我深呼吸缓了一下,复又抬眼去看她,“在我告诉你我对陶淞年有好感之后。” 宁冉的速眨动了几下,随后脸上浮现出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鼻翼微微皱起,自嘲般轻笑,“所以你其实早就知道了?还一直假装没发现?” 我脑子里立马响起了警钟。宁冉打小就是个骄傲的人,我早就知晓此事却假装不知,看在她眼里无疑就是一种戏弄,好像在把她当猴耍,她必然难以接受。只是我别无他法,她自己不会说出来,也不会容许我直接拆穿,左右都是我的错。 “不是的,这不重要。”我赶紧摇头急于辩解。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88 宁冉仍是一脸似笑非笑的样子,眼底冒着点火星子,像是随时都会炸开。 我喉头发酸,神情和语调都缓了下来,声音很轻地说道:“你不想知道她说的是谁吗?” 也许是一种错觉,我竟觉得当下的时机也不坏。 宁冉没有说话,立在那里如同一尊生动的雕塑。 我自觉无法用语言来表达什么,只是放柔了目光专注地看着她,心里七上八下又有些期待。我不用说,她也能感知到。 然而这样长久的对视过后,宁冉的脸上却极快地闪过一丝慌乱与怀疑,眉头不经意间轻轻拧起,错开了目光,脚下方向一变,转过身就要走。 第五十章 我心口提着的一口气瞬间就泄了,目光逐渐黯淡下来,动了动嘴唇发不出声音。果然还是太莽撞了。不过我不是早就想到了吗?心里应当平静一些才是。 宁冉作势要走,侧着身子别开脸,脚下步子略一迟滞,又堪堪停住了,顿了有那么几秒钟,回过头来低声招呼我,“不早了,先回去吧。” 我目光一直盯着她,面上一分一毫的变化都落在我眼里,她语气听着相当平淡,只低头时眉宇间萦绕的一缕异色分外扎眼。 这样的表现,难道我还能急不可耐地拽着她,一口气说出来吗?她总归需要消化一下。 “嗯,我给阿芮打电话让她赶紧溜回来。”我放软了嗓子,收拾好情绪,小小地迈了一步,跟在她后面。也许是站的久了,两条腿都有些不协调,像生了锈的机器。 宁冉极轻地应了一声,又背过身去,往日里挺直的脊背略有些弯曲,脑袋低垂着,似乎正专心于脚下的路。 我举着手机在耳边,一面同阿芮说话,一面盯着她的背影出神。 眼下正值盛夏,天气热得恼人,虽然已近晚间,也没有多少凉风,说是饭后散步,其实总走得一身粘腻,一点也不舒服。宁冉为了凉快一些,头发都松散地别在脑后,只余了个别太短的散下来。她微微低着脑袋走在前面,正好露出瓷白的后颈,旁边两只略微尖细的耳朵也露在外面,自耳朵尖到后耳背都映着些浅粉,像是还发着烫。 我仔细地看着,只觉得很是可爱,脸上不自觉就浮出一丝浅笑来,方才还隐隐有些失落的心情竟然就这样被安抚了,渐渐地又活泛起来。那一缕朦胧的心思比先前更甚。 看吧,她果然脑子里正想着这事。 念及此,我不禁弯着眉眼暗暗的笑起来,一时没压住声音,差点就笑出了声,还好及时憋了回去,不过被呛得咳嗽不止。 宁冉听到背后有动静,回头来瞥我一眼,待发现我脸上其实还隐隐挂着笑时,便微微蹙起眉头瞪我,然后不自然地抿一下嘴唇,目光忽闪着看向一旁。 我心里敞亮着,这时候不能太过分,否则惹得她不舒服了,我也别想好过。于是我只得就势清清嗓子,眉眼低顺不再多话,亦步亦趋跟着她。 本来我还担心自己太冲动了,突然这样外露怕是会吓到她。不过就目前来看,她并没有特别激动的反应。情况不算太坏,不是吗。 我不知道她在前面思索些什么,也许是尚未回过神,仍在诧异之中,一路都没再跟我有什么交流。不过我憋了这许多日子,今次借着这个意外好歹喘了口气,心情竟是轻松多于不安。 与阿芮会和后我们一同返回小区,先送了她到楼下,我和宁冉再回去。 小区草坪里此起彼伏全是蟋蟀声,却一点都不烦人,反而显得更加静谧。 进了单元门口宁冉明显地放缓了速度,我自然也是,只盼着能晚一些进家门。我们并排站在阶梯上,她侧过脸来看我,楼道里感应灯的瓦数不够高,影影绰绰的光亮照下来看什么都觉得不真切。我也停下脚步偏头看着她,尽力想要做出一副坦然的样子,脸上却止不住有些升温,嘴角也微微颤动着,想来眼睛里也平静不了,希冀中夹着些羞怯。想听她说点什么,一句也好。 我们隔得很近,肩膀几乎靠在一起,在这样静谧的环境下彼此都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我总觉得靠近她那一侧的空气都要更灼人一些。 宁冉似是没有要讲话的意思,只是以一种探寻专注的目光看着我,末了整个人的气场都松弛下来,眉眼柔和了不少。 我被她瞧得心口发热,眉梢眼角都忍不住要扬起来,悄悄地动了动胳膊,向她那边贴近了一些,两只手臂几乎挨在一起,只要一摆动,皮肤就会互相磨蹭。 她眼睛向下一瞥,发现了我的举动,然而并没有将手移开,甚至不易察觉地勾了一下唇角,但是这一切都很短暂,带我定睛细看的时候她已经恢复了一脸平静的样子。 原本我以为经过这样一个意外,我们算是已经敞开了心扉,不需要再假模假样地装蒜。然而从第二天起,宁冉就如同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态度仍旧冷淡,令我也不得不压下情绪,将此事按下不提。 很快我们就重新开学了,又忙了起来,仍是每日都做题考试。 晚间我趴在桌上小憩,半梦半醒,耳朵却竖起听着周围同学的八卦。 “上一届那个理科状元据说又回学校复读来了。” “为什么啊?都考了状元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嗐,说是当时为了陪女朋友,两个人填报了一所很一般的211。没想到现在闹分手了,他肯定也没有必要继续在那念书了啊,干脆就回来复读一年。反正人家学习好,明年随便也能考个更好的。” “啧啧啧,谁让人家厉害呢。”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89 “对啊,脑子好使,再考一次就行了。” 我听得正专注,冷不防被人在背上拍了一巴掌。猛一下坐直了转过去一看,穆清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在后面打呵欠。 “挨完骂了?”我哼笑一声,她下午又逃了课去会对象,正巧被班主任逮到,晚自习的时候被捉到办公室挨训去了。 穆清不甚在意地眯了眯眼,红唇轻启,说出的话却让我坐不住了。 “那倒没有,老班把我困在办公室背了两篇课文。对了,我在办公室见到你们家那谁了,她们班主任是那个教数学的地中海老头儿吧?我看她脸色不太好,地中海手里头还拿了两张纸,有点像排名表,好像是在挨训。” “什么时候?”我的瞌睡一下子全醒了,拧起眉头盯着穆清。 她朝办公室的方向努了努嘴,“就刚才啊,我回来的时候她还在呢。” 我立马起身,没再问她什么,大跨步出了教室往年级办公室去。我们一整个年级的老师都在一间很大的办公室里,但凡里面发生点什么事情,总是会有人看见的。 穆清的话叫我不免有些担心,按照她的说法,宁冉许是成绩上出现了什么波动所以被班主任叫去训话的。只是这怎么可能呢?她对待学习总是一副理智认真的态度,即便有一点小波动,也绝对不至于要被班主任叫进办公室。 我喘着气赶到办公室的走廊外面,很意外地遇到了刘逸仁,还被他顺势拦了下来。我这些时日都不曾去过宁冉她们班,所以自从上回晚上回家碰到他,之后也没怎么见过。 刘逸仁仍旧是讨人嫌的样子,脸上挂着些很轻蔑的笑,说话也不中听。我本来想直接越过他,不料要擦身而过的时候被他叫住,一双冷而细长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你来找宁冉?” 我皱着眉与他对视,壮着胆子回他:“对,不行吗?” 刘逸仁没接我的话,反倒是嗤笑了一声,“你消息还挺快的,她刚被班主任叫进去一会儿,估计还没说完。” 他停顿了一下,很快又继续说道:“她总成绩比上次期末少了三十五分,这要是高考,不知道要被多少人甩在后面。” 我听得一愣,脸上立刻浮起一丝忧虑,急急问道:“怎么可能?”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她最近好像不□□宁,经常都在走神,还能考这个分数已经不错了。”刘逸仁神情倨傲地摊了一下手,又扬起下巴斜眼睨着我,“你——有空的话劝劝她,还是正事重要。” 我僵在原地,半晌都没回过神,连刘逸仁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我见她最近态度没什么变化,还以为她没有那么在意,不想仍旧令她受了影响,而且还是在最要紧的事情上。都怪我,鲁莽之下果然坏事。怎么就不能憋着点呢。 “舒榆?”我正兀自捶胸自责,宁冉却已经出了办公室,面容沉静地立在我跟前。 我无暇继续陷在思绪里,跨了两步到她跟前,焦急又犹豫地问道:“你……没事吧?” 她略略颔首,答了声,“嗯,没什么。”她没有问我是怎么收到风的,也没问我来做什么,只轻声解释起来,“班主任把我叫进去问了下成绩,这次考试有些波动。我已经跟他解释过了,会尽快调整状态,没事了。” 虽然她的语气非常的轻描淡写,但我仍心中不安,关切问道:“是,是因为我……” 我话没说完就被她抢白了,姿态有些生硬。 “不是,我说过了,只是状态没调整过来。”她目光平静,似乎说的是真话,可我并不信。 “你说实话,不要骗我。”我眉头蹙起,又抢上前一步,几乎欺到她面前。 这次宁冉没有继续答话,她身子晃了晃,却没有往后退,强自镇定地与我对视一会儿后,表情才松懈下去,面上闪过些许苦恼与游移。 若是我此时继续望着她的眼睛,必定能发现些不同。然而不幸的是,我刚巧错过了。 第五十一章 没有否认即是默认了。猜想得到证实后我一点也不感到意外,有些无措地搅起了手指,舔舔干燥的嘴唇饱含歉意地望着她,耳边有些痒痒,忍不住拿手去挠了挠。 我心里一时之间分外复杂。一想到她是在意我的,就止不住的高兴。但是又因为我的缘故让她分心,这我当然就不愿意了。我并不希望她为此发愁犯难,甚至耽误她的正事。 “那就不要再想了,要么,要么你忘了这回事,不要放在心上。”我脑子有点发热,说话也没掂量,说完后才发现有什么不对,不禁有点懊恼,生怕她听进去了。 宁冉勉强牵动一下嘴角,挑起眉毛,揪着我的字眼追问道:“哦?是你说的让我忘了这回事。”她神色比方才松弛了些许,竟还有心情逗我。 我瘪瘪嘴,不经意地在地上跺了两下脚,有些幽怨地瞪着她,“我又不是这个意思。” “反正,你先不要想了,我也不想了。好好复习,你过去老是教育我要认真念书,怎么你自己倒分心了。” 宁冉眨眨眼,散去眼底的疲惫,缓缓地舒了一口气,这才轻声地嗯了一句,下巴往楼梯的方向递过去,催起我来,“我心里有数。你回教室去,快打铃了。” 我得了保证,好歹松了口气,也没想继续赖着,就算我很闲,她也没时间跟我磨叽。我又细细地看了看她,这种柔和的神色是这么久以来非常少见的,叫我不自觉抓了抓裤子,有点不好意思,咬着嘴冲她笑两下,飞快地跑走了。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90 这无疑给我提了个醒,无论如何,都得先把剩下的这几个月熬过去,有什么事都只能等到之后再慢慢讲。 过后宁冉果然如我所说的那样,像是把这事儿给忘了,重新将心思放回到考试上,连续几次大的测验都稳中有升,只要保持这个势头,高考一准儿差不了。 我心有所图,自然就有了动力,更是丝毫不敢懈怠。虽然日子过得忙碌又乏味,但想到未来可期,心里就能感到些许安慰。 复习节奏加紧之后穆清也一扫过去的懒散,每天老老实实待在教室里,不再翘课出去约会,俨然一副洗心革面的姿态。 陶淞年高考成绩很不错,就近选了省城的一所大学,名气也不小。大学的课业不那么紧,管得也松,她时不时就会溜回来在学校里逛一逛,偶尔叫上我一起吃个晚饭。赶上高考前一个多月,她说要给我加个油,我正好也打算休息一下,抽了晚自习前的时间跟她约了饭。 我们在教室门口碰头的时候穆清正好出来,打了个照面。我也没想什么,顺口给两人做了个介绍,不想穆清笑得一脸玩味,上下打量了陶淞年一番,然后微微点了下头。 “早些时候就听说过了。”穆清勾着一边嘴角,手指卷着发尾,“我曾经有一个前任女友非常想勾搭你。不过没弄到你的联系方式,一直耿耿于怀。” 陶淞年脸上刚挂起的笑容一下子就不自然了,颇有些无辜地抿着唇眨了两下眼,呵呵着笑了笑。 我虽然知道陶淞年烂桃花不少,但也是头一回听说有这码事儿,顿时憋不住,捂着嘴在旁边闷笑起来。 穆清看起来对这段遭遇并不放在心上,瞧不出来有什么不满,仿佛刚才只是讲了个笑话。 “你们要出去吃晚饭?带我一个?”她浅浅地打了个呵欠,似乎有些困倦,眼里聚起一片水光。 我无意拒绝她,便转过去冲陶淞年使了个眼色,征求她的意见。 陶淞年已然从刚才的小插曲中走了出来,接收到我发出的信号后没有犹豫,脸上是一贯的温和神色,轻声应了下来。 这样的组合走在人群里真的非常抢眼。我平时低调惯了,并不那么起眼。可是身边这两个人却一个比一个吸引眼球。穆清因为明艳的长相和开放的作风,一直都是年级上的风云人物,就算只是随便往栏杆上一靠都有路过的人回头来看她。陶淞年就更别说了,虽然已经毕业快一年,对她念念不忘的学妹大有人在,一路走过来我们已经遇到好几个一脸娇羞从她身边飞奔过去的女生。跟她俩走在一起真是让我头疼。 我们随便找了一家炒饭店,刚巧还有一张空桌子,大家径直走了过去,擦擦凳子坐下来,准备点餐。 穆清是真的不会客套,坐下来后就和陶淞年搭上了话,八卦起了陶淞年的感情生活。 进了大学没多久,陶淞年就告诉我她脱单了,对方是同级隔壁系的一个女生,社团活动认识的,两个人很快就熟络起来,没费多少工夫人家就跟她表白了。我除了有些诧异外,并没有太多的感觉,只是对她们确定关系的速度感到很不可思议,前前后后也就一个多月,要我说,一个多月的时间可能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更别提恋爱了。 “一个多月啊,也不算快吧。”这个速度对于穆清来说却不算什么,这样长的时间里她可能已经谈过两任了。 “还好。”陶淞年耸耸肩,不甚在意。她不介意把这件事拿出来谈论,从语气中也听不出来高不高兴,“正好她跟我表白了,就想干脆试一试。” 我坐在旁边烫着碗筷,听到她的话只摇摇头轻声笑一下,连一点波澜都没有。我认识她很有一段时间了,对她多少也算了解,之所以会答应跟对方在一起,不过是觉得刚好可以尝试一下,要说有多喜欢人家,真的也谈不上。 穆清本来性子就比较浪,更是不觉得有什么,手肘撑着下巴,眉目含笑一脸玩味。 早就说过了,陶淞年这个人烂桃花很旺。我们刚聊了几句,门口就冲进来一个长发披肩剪着齐刘海的女生,小脸红扑扑的站到陶淞年旁边,完全忽略了同桌的我和穆清,目光灼灼地只盯着陶淞年,语气坚定又霸道,“跟你女朋友分了吧,我来你们学校!” “……”我死咬着嘴唇真怕自己直接就笑出声,跟穆清对了个眼神后又转过去看着两个当事人,陶淞年一脸尴尬地呆在那里,和神情激动的女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幸好陶淞年一直都是很和善的形象,即便遇到这样疯狂的时候也没有露出一丝不耐烦,只是稍微显得有些为难,很敷衍地冲人家笑了笑。 那女生没得到陶淞年的回答,有点着急,回头看了一眼在门口等她的亲友团,又噼里啪啦说道:“你现在不答应也没关系,反正先记着,好好考虑一下。之后我会再找你的。”撂下话后也没等陶淞年有什么反馈,哒哒哒一溜烟又跑了。 我和穆清目送她出去之后实在忍不住,手握成拳头在桌上重重地锤了几下,笑得喘不上气。 陶淞年朝我们翻了个白眼,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小口,这才出声阻止我们,“差不多就得了吧,还笑。” 她对这种状况已经见怪不怪了,几乎回回都靠着装傻充愣糊弄过去。上次找我帮忙挡烂桃花就是这样,假装不明白对方的意思,敷衍了事。 笑了这么一阵,连月来的紧张疲惫顿时消去了不少,感觉身上都轻巧了些。 “你的烂桃花什么时候已经进化成霸王花了?”我揉了揉脸,笑得有些发酸。 陶淞年没好气地伸手过来在我头上随便撸了一把,忿忿地说道:“还有心情笑我,你自己的事情呢?怎么样了?” 我顿时哑了火,紧闭着嘴睁大眼睛装无辜。我们一直都有联系,她知道我和宁冉的进展,偶尔我憋闷的时候还会找她吐槽一下。 穆清作壁上观,一直在看戏,听到陶淞年问我,立刻嗤鼻一笑,张口就来,“可拉倒吧,她还能怎么样?原地踏步呗。” 陶淞年听见穆清抢白,一时有点意外,微微侧头过来看我,眼里满是询问。 我注意到她的眼神,不大好意思地假咳两声清清嗓子,出声回答道:“哦,她早看出来了。” “你俩眼神都挺毒。”我又小声嘀咕了一句。 穆清冷哼一下,“傻子才看不出来。” 陶淞年弯着眉眼抚掌大笑,还不住点头附和道:“对,对。不过她自己看不出来,你说是不是傻。”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91 “你俩够了啊。”我被她们说得有些不自在,赶紧敲了两下桌子,让她们停下。 陶淞年还是非常给面子的,很快就收了声,脸上的笑意稍微淡了些,换了个话题,“说起来,我毕业快一年,你们也要高考了。有想好要考哪里吗?” 穆清垂下眼睑摊了下手,显然是不在意的,“能考上哪里算哪里。”说完两人都转过来看我。 “我还没想好。”我其实有想过,但是因为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肯定不是我自己能决定的。 陶淞年一眼就看穿了,了然笑道:“你考哪里这要取决于宁冉准备去哪吧。” 我脸有点发烫,双手交叉握着杯子没说话,扭捏着默认了。 这样重要的事情,当然要两个人商量着来。 第五十二章 现在想想,我那时真是太天真了,一厢情愿地以为一切都会如我所想的那样发展,却忘记了有句话叫计划赶不上变化。 我提着这口气一直挺到了高考,两天时间熬下来,整个人像耗光了精气神似的。 由于文理科的考场是分开的,除了我一个人去隔壁学校参考,她们的考场都在自己学校,算是主场作战。 我原以为紧张的情绪会一直持续到所有的考试结束,毕竟这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考试,站在考场外的时候心跳都剧烈不已,小腹一阵痉挛,总是忍不住想要去卫生间。 不过在考室里坐下来之后心态突然就平和了不少,心跳恢复了正常,呼吸也调整到了平时的频率,精神都专注于试题,非常顺利地答完了题,我甚至觉得自己可能超常发挥了。 第二个考试日的下午,最后一门科目也考完了。出考场的时候我碰到了穆清,就跟她一起去和班上同学会和,我们早就定好了晚上要吃散伙饭。 虽说我和班上很多人都不太熟,但是想到散伙饭就这么一次,也算是个挺重要的仪式,不出席的话就显得太不合群了。穆清则根本无所谓,她只是想找个地方蹭饭吃蹭酒喝。反正都毕业了,大家就等着出来撒野,只要不喝出毛病,是没有人管的。 说起来人的感情真的非常奇怪,明明都不是特别深厚的情谊,可是坐到一张饭桌上举起酒杯,想到今后可能不会再见面,大家竟都感慨万千,心口发酸红了眼,气氛伤感得不得了。 我手边放了半杯啤酒,需要举杯的时候就端起来抿一点,根本没打算敞开了喝。一是我酒量有限容易上脸,二么,则是因为过去多次被宁冉耳提面命不许碰这些,所以一直很少喝。 本来我是打算就靠着这半杯撑过这顿饭的,可谁让我旁边坐的是穆清呢?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趁我不备抢走了我的杯子,举起来大声嚷嚷说我太不耿直,酒过三巡了连半杯都没喝完。 这下我算是犯了众怒,熟不熟的同学都涌了过来,一人一杯非要跟我喝。这种时候再推辞的话就太说不过去了,我没法,只能应下来。没过多久我就全身发热头昏脑涨了,晕乎乎的靠在椅子上说不出话。 本来先就没吃下多少东西,现在又喝了好多杯啤酒,肚子有一种奇异的饱胀感,胃里没有什么食物,仍能感觉到饥饿,但是因为喝了一肚子酒,又腾不出地方再吃什么,真是难受得紧。 我靠在椅子上喘气,像一条缺水的鱼,喉咙非常干涩。头顶成片的水晶灯投射下来的光芒很是耀眼,可惜对我这种处于半醉状态的人来说,这样的灯光下反而更容易晕眩,眼里蒙蒙的雾气令光芒发散开,根本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身体从内而外都在发热,自小腹起,灼热的感觉顺着遍布全身的血管蔓延开,一点点流入心口,爬上大脑脸颊,攀附在四肢。我的腿变得有些酸痛,两只手臂也逐渐开始发麻,十指不自觉的抖动,费了老大的力气才将手背贴到脸上,烫得很。 “你的酒量也太差了吧,才喝了多少点儿就不行了,连脖子都一片通红。”穆清倒是很能喝,脚边撂了好几个空瓶子,仍旧清醒着,啥事儿都没有。 她端着杯子凑过来,笑得特别开心,还不忘笑话我,“喂喂喂,你还活着吧?活着就吱个声。” 我全身乏力,只稍稍掀开一点沉重的眼皮瞥她一眼,鼻腔里哼了一声,不想搭理她。 “欸?舒榆怎么了?倒在椅子上干什么?这就吃饱了?”意识恍惚中仿佛听到对面有同学在问话,近处的穆清接过了话头,替我解释起来。 “好像喝多了吧,你看她这脸红得,叫她也没什么反应,应该是头晕了。” “这么快就不行了?就喝了几杯而已啊?” 穆清轻声笑了笑,“她可能酒量不太好吧。” “算了算了,让她先缓缓,等会儿酒劲过了就好了。” 我耳朵里能听见周围的动静,脑袋也还能思考,并没有完全醉倒,但是周身都特别乏力,连眼睛都不想睁开,有一种快要陷入梦境的错觉。鼻腔火热又干燥,仿佛被火炙烤过一般,酸痛感已经从腿部蔓延到了全身。 可能真的是我酒量太差劲了,直到吃完饭散伙的时候我都还倒在那一副几乎睡着了的样子。 “醒醒,准备走人啦。”肩上被人轻拍了两下,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看了看,穆清眉梢泛粉立在我跟前,像个妖孽,似乎也没少喝,“能站起来吗?” 眼前还有很多人影在晃动,想来应该大家都起身了。我皱着眉抻了抻筋骨,两手向后撑在椅子上站了起来。 “来吧,我扶着你出去。你等会儿怎么走?叫个车送你回家?还是找谁来接你?”穆清口齿依旧伶俐,上前一步搀着我,还算她有点良心。 “不了,我出去吹风,散散酒气。”要是直接这样一身酒气回去,恐怕会被爹妈锁在外面。我虽然行动不太方便,但是还能思考,蓄了力回答穆清的问题。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92 “你在逗我吗,走路都要脚踩脚,还想出去吹风散酒气。喂,我等会儿还要出去浪呢,可没工夫陪你在外头溜达。”穆清扶着我往饭店外面走,一路叽叽咕咕,吵得我耳朵不清净。不过没走多远,她语气一下子就轻松了,声音轻快起来,“嘿,这下好了,我能脱手不管你了。” “原来宁冉她们班也在这边吃散伙饭啊?正好,我把你扔给她,你俩一起回去吧。”穆清仿佛丢掉了一个拖油瓶似的,只听声音我都能想象出来她笑得有多开心。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努力掀开眼皮往对面看过去,宁冉跟在她们班一群人后面,从大厅对面出来。最近实在太忙了,我都没顾得上问她,还真不知道她们也在这里吃饭。这算不算也是一种缘分? 穆清很是着急,想要尽快把我解决掉,也不管我是不是能走得稳当,手上一用力,拖着我疾走几步,抢到宁冉身前,顺手一推,把我扔了出去。幸好宁冉站得住,下意识伸手接住了我,否则我能直接在地上摔个狗吃屎。 “哎呀,那什么,舒榆喝得有点多,麻烦你把她弄回去吧。”穆清趁着我们都还没反应过来,一咕噜交待完,闪身就跑了。 我本来脑子就够晕了,被她这么一推,更是翻江倒海搅成了一潭浑水。我能闻到自己身上浓重的酒气,熏得人鼻子发痒,连我自己都觉得难闻。想必又要被宁冉嫌弃了。那一刻我竟然还能分神去想这些。 虽然有点担心宁冉会因为我喝得酒气熏天而不高兴,但是想到她应该不会扔下我不管,我就又放心了,整个人都倚在她身上,像没了骨头似的。 我不记得她是怎么揽着我跟别人道别的,等我稍微清醒一点的时候她已经带着我到河边找了长凳坐下来。幸好吃饭的地方离河边不远。凉爽的夜风自水面拂来,让沉积了一整天的暑气消散了些,也吹淡了我一身的酒味。 河边的灯光有些昏暗,再者我酒后精神不济,只能勉强看清眼前的事物。入眼是一道完美细长的弧线,我仔细辨认了一下,是宁冉的下颌线。鼻端充斥着我自己身上的酒味,还另有一股淡淡的清甜香气,我记得那个味道,是宁冉身上的。她惯用上海药皂,身上总带着这样清爽又香甜的气息。这味道让我莫名的安宁,即便四周都是响亮的蝉鸣声,也让我感到十分宁静舒心。 我沉浸在此刻的氛围里,非常满足地又合上了眼,假装自己还没舒缓过来,像只幼兽一样拱了拱脑袋,鼻尖戳在她锁骨上方,那股清甜的气息愈发浓烈,随着她上升的体温散发开来。 “舒榆?好点了吗?”宁冉感觉到我的动静,左手在我脸上轻轻拍了两下,右手扶着我的背让我可以靠着她。我听到她在叫我,声音就在我头顶,轻柔温和,尽管我脑子晕得厉害,但是并不影响我思辨,只是控制行动的神经受到限制,不能很好地做动作而已。 我不愿意就这样睁眼,何况确实身上乏得很,没办法动作,索性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往外喷着热气闭目养神。 宁冉拍拍我的脸,没收到回应,像是确认了我还醉着,左手轻拍的动作慢慢停下来,只余下手指在我脸颊上摩挲起来,从眉尾的位置摸到耳边的鬓发,最后在我腮边打起了转。 我觉得脸上有些痒痒,然而并不敢动,只能勾起靠她那一侧的嘴角,心中十分餍足。 她没发现我其实意识是清楚的,手指在我脸上划了一会儿圈后,身子轻轻动了一下,将她的脸贴在我额上,几乎把我整个人都搂在了怀里。我靠的更紧了,耳边能清晰地听见她渐渐加快的心跳声,周遭的空气也突然燥热了起来。我自己的心跳似乎也随着她的频率加快了。神思恍惚间我好像听到一声幽幽的叹息,再想仔细分辨,脑子里却什么都抓不住。 我从未离她这样近过,也从未感受到这满满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欢喜。要是时间可以定格,我倒希望这酒永远不要醒来才好。 第五十三章 我一直都很听宁冉的话,她说酒精不是好东西,让我不要碰,那我自然也觉得这东西不好,一定离得远远的。 但此时此刻我却觉得偶尔喝一次也无妨,清醒的时候羞于表达的情绪全都借着醉酒这个借口外泄出来,算是一种意外的收获。 我紧紧地贴着她,听着我们同步的心跳声,甚至已经开始畅想两个月后我们即将开始的新生活。如果可能的话,我们仍有机会同进同出,就像现在一样。 酒劲逐渐消退后精神变得亢奋起来。我现在仍能清晰地记着,那天夜里我睁着眼望着天花板出神,像个痴呆一样只知道傻笑,满脑子都是我们在河边长凳上的样子,好像房间里也都充斥着那股清甜的气息。 我迫切地想要与人分享我的心情,在床上不安分地翻滚到凌晨一点终于发了消息过去骚扰陶淞年,怀着强烈的羞耻心和她讲了一遍酒后发生的事情。在打字的时候我的手都还一直发抖,死咬着嘴唇生怕自己笑出来,把隔壁的爸妈给惊醒了。 陶淞年自从脱单后就睡的越来越晚,我发消息过去的时候她都还没准备要休息。 噗,所以你这是假装喝多了赖着宁冉占她便宜? 可以啊你,还学会这一套了。 一说起八卦她就来了兴致,等我讲完后直接发了一长串感叹号过来,好像比我还激动。 欸欸欸,别把我说的这么猥琐好吗。我又不是故意的。而且被占便宜的难道不是我吗? 嘁,好吧,你是无辜的,都是月亮惹的祸。 话说你俩在那儿吹了那么久的风,不会光搂搂抱抱就完事儿了吧?没点别的? 我这两年和穆清坐前后桌,没少被她荼毒,所以陶淞年这样隐晦地一提,我瞬间就明白了,捧着手机面红耳赤,手指下意识在床单上抓挠起来,嘴上却还要装作很正经的样子。 什么啊?大庭广众的,旁边十米远就是跳广场舞的大妈,你还想干啥[捂脸] 陶淞年显然很明白,直接戳穿了我。 你没想?你要是没想的话那怎么我随便一提你就懂了?实诚一点啊年轻人。 说真的,有吗?什么感觉? 我顿时感到有点头疼,还怪不好意思的。这种问题对我来说实在太私密了。而且我确实不知道。 没有啦,反正我稍微清醒一点之后我们就已经在河边坐下来了,然后就抱了抱。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93 哦~那也就是说之前的事情没太多印象咯? 嗯哼~说不定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宁冉已经得手了呢。 悄悄的亲一口就收,反正你也不会发现。 她越说越起劲,好像自己亲眼见到了一样。我只是看她发来的文字就觉得脑子发麻,一颗心跳得就快蹦出来了,真是羞死人了。我把脸埋进枕头里,憋着呼吸好不容易让自己平静下来,又在床上打了两个滚,赶紧制止了她。 正经一点啊!这怎么可能呢! 我实在没有办法想象这个场景,宁冉也绝不像是一个能干出偷亲这种事情的人。可是陶淞年的话给我带来了强烈的画面感,好像真的有可能发生一样。要是继续让她这些瞎掰扯下去,我可能一晚上都没法睡觉了。 不行,不能跟你说了。 我还是去睡觉吧。 陶淞年猜到我害羞了,特别夸张地笑了一会儿,然后打发我去休息。 哈哈哈哈哈,快去快去,祝你做个“好梦”! 我感觉自己积攒了十几年的耻度在短短半个小时内就用光了,心脏扑扑地平躺下来,半梦半醒间眼前仿佛浮现出一张熟悉的素净又秀气的脸,我的视线却一直胶着在下方那双粉色的唇瓣上,看起来非常柔软的样子。我有些蠢蠢欲动,想贴上去试试,是不是和想象中的一样那么软。 眼前的人似乎没有发现我在想些什么,没有要躲开的意思,让我有机可乘,慢慢地凑近了一些,小心翼翼地贴了过去,呼吸相闻。我不敢太用力,只是轻轻地触碰,柔软的触感经由嘴唇传导至大脑,令我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正在恍惚的时候耳边却响起一声轻笑,“都是酒味。”我顿时赧然,梦境一下子碎了,脑子又混沌起来。 早上起来的时候我很久都没回过神,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好像那种触感还残留着,不像只是一个梦境。 一整夜没能好好休息的后果就是第二天去学校参加英语口语考试的时候全程都处于懵逼状态。我跟在宁冉和阿芮后面,磕磕巴巴考完了对话和阅读,算是彻底结束了高考。 由于昨夜里喝多了酒装醉,再加上那个梦境的缘故,我不是特别好意思和宁冉面对面,整个上午都闪闪躲躲的,心虚不已。她若是知道我那时候醒着,回去还做了那样的梦,说不定会羞愤得将我耳朵都给拧下来。 考完试之后所有人的神经都松懈了下来,过起了很久都不曾拥有过的悠闲日子。我们在外面撒了好几天的野,将憋了一身的劲头全都耗光,然后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当起了米虫。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出成绩的时候。 头天夜里才十点过,就已经有人放出消息说自己查到成绩了。老爸他们比我还心急,敲开我的房门管我要了准考证号,打算先试一试看能不能查。其实我自己也坐不住,心慌慌的,索性跟着我爸凑到电脑前头,看他一个个输入号码,点了查询。 网页上显示出分数后我瞬间松了一口气,比我预计的要好一些,可以算得上是超常发挥了。查过分数后我迫不及待给宁冉和阿芮发了消息,过了一会儿收到她们的回复,分数都在她们的正常水平上。 次日我们相约去了学校,在各自班主任那里又确认了一遍成绩,领回了一本厚厚的志愿填报指南。 回去的路上阿芮已经开始想填志愿的事情,问到我们的时候,我下意识偷瞄了宁冉一眼,摇摇头跟阿芮说还没想好,而宁冉只是挑着眉毛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从前我以为填报志愿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只要想好了去处即可。翻开学校派发的那本指南之后我才发现自己想得太简单了,一尺厚的一份报纸,各种学校介绍和招生指南,看得人头晕眼花。研究了好几天我也没理出个头绪来,还窃喜正好有借口去找宁冉商量,问问她的打算。 吃晚饭的时候老妈突然说起,提醒我们第二天早上要早点起床。我在家里赖了好几天,懒骨头又养了回来,并不想早起,便随口问了一句起来干什么。 不想老妈瞪大了眼睛瞟着我,一副很诧异的口吻,“明天你宁叔叔他们要搬家了啊,我们要去帮忙,你忘了?” 我闻言一怔,手里的筷子也停住了,仿佛挨了一闷棍,皱着眉狐疑地高声问道:“搬家?不是住的好好的吗?”我根本不知道有这件事,会不会是老妈弄错了? “对啊,他们在南山那边买了一套新房,都装修好了,明天就要搬过去。”老妈继续扒着饭,很笃定地回答我,“怎么着?你不知道?宁冉没告诉你吗?不会吧?你们天天都在一起,她肯定说过,你给忘了。” 我低头望着碗里的饭,筷子随意挑了两下,低眉思索着,我很确定宁冉从来没有跟我讲过这件事。 “哦,那可能就是我忘了吧。”我不愿多说,低落地搪塞过去,心情有些沉,有一种因为被忽视而生出的不满情绪在心口发酵。宁冉的记性一向都很好,何况是一件这么重要的事情,她不可能忘记。最近我们待在一起的时间也不少,她有很多机会可以告诉我,但是她没有。以至于我一直被蒙在鼓里。而且搬家意味着什么?以后我们要见面的话几乎要穿越半座城市,不可能再和现在一样抬头不见低头见,会离对方的生活越来越远。 饭后我和爸妈说了一声就上了楼,打算找宁冉问个明白,为什么家里要搬走了却没有亲口告诉我。 开门的是宁冉的妈妈,手里正拎着一只布袋子。我向客厅地上看去,已经累了一摞整齐的纸箱,看来已经打包好了。我心里愈发的沉,眉毛不自觉地蹙起。 “咦?舒榆?吃晚饭了吗?你来找冉冉?”阿姨是个很温柔的人,见到我之后笑得非常亲切。 “晚上好,阿姨。我刚吃过饭,想上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客套话还是要说一点,这我是省得的。 阿姨冲我摆摆手,“哎呀,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哪里能麻烦小朋友来帮忙呢?”说着她又回头向卧室的方向喊了一声,“冉冉,你快出来,舒榆来了。” 我也朝那边看去,等了两秒钟就传来了动静,宁冉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厚本子出来了,脸上非常平静,好像知道我会来找她似的。 “妈,里面的东西都收好了,明天只管搬下去就行,现在没事了。我和舒榆出去走走。”宁冉简单地跟阿姨交待了两句,就站到门口开始换鞋。 “欸好,去吧,记得早点回来哦,今晚一早就要休息的。”阿姨应了下来,叮嘱着我们。 我不知道宁冉葫芦里卖什么药,总觉得她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只得跟着她下了楼,沿着我们过去散步的路线往外头走。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94 第五十四章 空气里满是闷热潮湿的味道,闻起来好像快要下雨了。我两手交叉摸了摸小臂,汗涔涔的,掌心里一片黏糊。 宁冉照着平日里的节奏在前头走着,我因为心里不大高兴,不愿意跟她并排,就耷拉着嘴角落了半步。 都快走到两个街口外的小广场上了,她也没有转过来看看,像是不知道我在闹情绪似的。我在后边闷闷地盯着她,幽怨的气场浓重得连自己都害怕。 原以为她就打算这么无视我,在外头走两圈完事,拐上广场绿化的小道后,宁冉才想突然想起我了一样,目光淡淡地转过来,秀气的眉毛轻轻一挑,放软了声音跟我讲话,“你没什么要问我的?” 我就等着她提这一茬呢,立马就坡下驴质问道:“为什么不告诉我明天就要搬家了?你故意的是不是?”我的语气不好,很有些生硬,几个小时之前我就对此耿耿于怀了。 要是她能给个合适的理由,说这是个意外,我肯定也不会计较,我只是想要个解释而已。然而宁冉竟点了点头,出人意料地承认了。 “是。”她的眼里一片清澈,“我没打算提前告诉你,反正明天搬了你就知道了。” 我一下子愣住了,拧着眉头望着她,又焦躁地追问道:“为什么?”提前告诉我又能怎么样呢?我还能撒泼打滚不许她走吗?现在打我个措手不及有什么意思? 宁冉仍是很淡定的模样,“你总归是要不高兴的,早告诉你了你又要闹好久,气性太长了,不如就等真要搬的时候再让你知道。” 我都要气笑了,合着我还得感谢她这么体贴才是?这算什么理由?板上钉钉了以后管我怎么想都必须直接接受是吗?连一点缓冲的时间都不给? 她轻飘飘的语气梗得我说不出话来,一丁点不舍与留恋都听不出,像是完全不在意似的,搞得好像我在小题大做一样。 氛围一时间有点僵,我垂着脑袋不想跟她讲话,怕一开口就是气话。 宁冉等了一会儿都没听见我的声音,似乎浅浅地叹了口气,安抚道:“我又没有消失,搬家了你也可以来找我。” 这样说不能完全令我满意,但是多少起了点作用,我嘟了嘟嘴,仍带着点忿忿的语气哼了一句。 “好了,说正事。”宁冉脚下频率依旧,踩着小径上的石板一块也不落下,“你指南看得怎么样?考虑好报哪个学校了吗?” 这事也正困扰着我,刚好我还盘算着找个借口与她商议,这不正巧就来了机会,搬家的事儿先搁置着不管了。 “没,我把学校发那指南翻了好几遍,没想好要报哪儿。你呢?看好了吗?”我捋平了唇线,做出一副很苦恼的样子,眼巴巴地望着她。 宁冉轻轻嗯了一声,专注力全在脚下的石板上。 “你准备报哪里?我,我跟你一起好不好?”我暂时收敛了刚才不满的情绪,睁大了眼睛期盼地看她。 然而宁冉缓缓停下了脚步,转过脸来定定地与我对视,眉头轻锁,摇了两下头,“不好。” 我原以为她和我是一样的想法,可没想到我仅仅是表露出一点愿望,就被她毫不留情直截了当地拒绝了。 “为什么?”我很是错愕,并不明白她为何要拒绝。 宁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在舒缓情绪,过了一会儿才语调轻缓地问我:“你怎么跟我一起呢?” 我不禁愣住,呆呆地与她面面相觑,双唇翕合不知说些什么。 “高考之前我就决定了要报考沿海的学校,也查过了过去几年那所学校在我们省里的录取情况,按照我的高考分数来估计,应该能够选到他们的王牌专业。”她说完后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视着我,许是在等我的反应。 宁冉的高考成绩在全校前十,超过了一本线一百多分,而她看中的学校自然是最好的,必须要有很高的成绩才能被录取。虽说文理科的录取分数线不同,可是我的分数过一本线只有五六十分,和她比还差得远,如果和她报考同一所院校,不一定会被录取。虽说我早就知道我们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差距,可是在这种时候被拎出来讲,着实令我羞恼。 “就算不能去同一所学校,同一座城市也可以啊!”我挠挠耳朵,想要找些别的办法。她接二连三的拒绝让我不禁有些恼火。 宁冉依然没有松开眉头,脸色渐渐严肃起来,“你了解过那里有些什么学校吗?知道每个学校的哪些专业最好?录取分数线有多高?在省里招收多少人吗?” 我瞬间哑巴了,郁闷得直跺脚。我不知道,这些我都没有了解过。可是有什么关系呢? “这些都不是问题,我可以随便报一个专业,只要能录取就行了。”我理所当然的想着。 宁冉听后脸彻底黑了,眉头深锁严肃得不得了,沉声教训我:“你辛辛苦苦考出来的成绩,就这样浪费了吗?随便报一个专业?你难道没有想过自己想要学什么?” 我心知自己有些昏头,嗫嚅着无法出声,低着头不时怯怯地偷瞄她,心里又急又难。 “你准备怎么样?随便填报一个学校,随意选择一个专业,大学四年就这样蹉跎掉,只要是和我在一个城市就可以吗?”宁冉重重地吐着气,神色非常不好看。 我不敢点头,这样的想法刚才已经在我脑子里闪现过了。宁冉气得有些急了,一只手摸着后颈,揉捏了两下,让自己平静下来。良久后她低声苦笑起来,“舒榆,你这样我会有很重的负罪感。” “你要多为你自己考虑一下,而不是什么事情都先想到我,一味迁就我。你自己才是你生活的主角,不要把自己当做我的附庸。这样不管是对你还是对我都不好。” 我本来脑子就很混乱了,听她这么一说,更是失了神,仿佛被点了暂停键一样呆立在那里,心上凉得如坠冰窖。我甚至有点分不清,她是不是在指责我。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95 “那……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样?”我身体里有一块地方堵着沉甸甸的,声音有些虚弱地问她。 宁冉没有立即回答我,似乎也在思考着,过了会儿才轻声回道:“你的分数其实不低,完全可以报考一所不错的大学,选一个适合你的专业。” “你……会帮我吗?”我的声音在喉咙里打转,如同垂死挣扎一般。 宁冉自然垂下的手指不自觉地动了动,却没有答应,“你不能总是依赖我,这样的决定只能由你自己来做。” 我有些麻木,似乎已经对她的拒绝不再意外,强迫自己牵起嘴角,闷闷地点了头,“好,我明白了。” “那……我们以后很少有机会见面了,你……”你会经常想我吗?我咬着嘴唇死活说不出下半句,手指紧抠着裤缝。 “不要担心,你——”宁冉的情绪也有了些波澜,略微顿了顿,声音像是飘在空气里,“你会有很美好的生活,即便没有我参与。” 我总觉得这话听着不对劲,不知道是不是我太敏感了,面带不解地望着她。远处的天上传来一阵闷闷的响雷,颇有点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宁冉的脸上显出一丝迟疑,仿佛脑子里还在激烈地对战着,我突然有些心悸,脊背冒着汗却一片冰凉。 她好像终于下了决心,一字一句讲出来,“这样很好,我们都可以开始新的旅程,有更开阔的生活半径,接触不一样的人,可以更清楚地审视自己的感情。” 我的嗓子有些干,声音沙沙的,眼睛望着她却没有焦点,“你这是什么意思?” 宁冉的语气很轻,态度倒十分坚定,“我在想,分开一段时间,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我们认识的时间太长了,各自的生活半径又太小,彼此都在对方的生活中占据了太大的比重,在这样的情况下,很容易头脑发热冲动行事。分开的话,可以重新思考一下,给自己更大的选择余地。” 我猛地睁大了眼睛,对她说的话感到非常难以置信。她在说什么?什么叫更大的选择余地?这是在叫我再看看别人,和她做个比较,择优而取吗?这也太可笑了。 “不需要再考虑别人了,我——”我急于辩白,话没说完就被她嗤笑着打断了。 “你什么?你能说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变吗?”她的话听在我耳朵里变成了一种嘲讽。 “为什么不能?”我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非常不服气,委屈得连鼻音都重了一些。她凭什么就要这样怀疑我的感情呢? 宁冉却好像听了个笑话似的,眉眼弯了起来,只是笑得意外的苦,眼中的光亮比往常黯淡许多,“你可以这样说,但是我没有办法相信。我们才多大呢?十几岁的年纪,什么话都敢随便讲,一时嘴快谁都会,许诺又不要钱,不用负责。今天可以对我讲,明天呢?以后呢?” 我胸腔沉得像压了一块巨石,难受得喘不上气。一股不被信任的失落与愤怒充斥着我的大脑,鼻子不知怎么的很难呼吸,只好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吞吐,下颌因此变得酸胀起来,情绪开始往鼻腔和眼眶里面汹涌而去。我这时才敢真的确认,她是有计划地在拒绝我,甚至远离我。 “这样的空话,我连自己说的都不敢相信。”我的意识有点不清晰,只能模糊地听到宁冉在喃喃自语。 “如果有谁后悔了,要怎么办呢?我们和芮芮他俩不同,我们没有退路。所以分开一段时间各自生活冷静地思考是很有必要的。你能明白吗?” 她好像一次性准备了充足的zha弹,劈头盖脸地向我砸过来,让我根本无力招架,被炸得灰头土脸,立在那里恍惚得一阵风都能吹倒。 “你难道不怕……不怕有什么变数吗?”我的喉咙似乎有点肿痛,声音也哽咽起来,下眼睑烧得像有火苗在跳,心口揪成一团,一阵一阵的痛。 宁冉别开了脸,眼神与我错开,落在我身侧的草地上,声音轻得微不可闻,“那我没什么可说的,都是命。” 她的胳膊动了一下,我眼睛里聚起了蒙蒙的水汽看得并不真切,只感觉到她好像递了什么东西给我。 “这个是你存放在我这里的速写本,我想还是物归原主比较好。” 我颤巍巍地伸手接了过来,使劲地抓在手里,眼眶里包着的水珠终于决了堤,大颗大颗地滚下来,心口酸涩滚烫如同被炙烤一般。 天上蓦地炸了一声雷,豆大的雨点子稀疏地砸在身上,跟我的眼泪一样急。 第五十五章 我已经记不清上一次大哭是什么时候,早就忘记了那种钝痛的感觉,以至于现在突然开始落泪,竟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只能任由眼泪连成串落下来,鼻子根本不能呼吸,必须张着嘴不断抽噎,大颗的雨滴直接砸在了嘴里。 眼中水汽原本就很多,不时的还进些雨水,更是被迷得无法视物。我抬起小臂在眼上一抹,顿时清明了不少,只是眼睫毛因为沾了水三三两两黏在一起。擦了眼泪之后我才猛然想起自己手上还抓着速写本,要是被雨淋湿了可没法补救,又赶紧收回手臂紧贴在腹部,身体下意识往前倾,想要将速写本护在身前。 我原以为宁冉会看在我大哭的份上态度稍微软化一点,好歹安慰我两句,可是她只是僵在那里,没有要上前或是开口的意思。 如果是在以前,她一定已经在给我递纸巾了。其实也不对,她以前根本不会舍得我难过大哭。 眼前的宁冉仿佛被掉了个包,根本就不是那个与我相识数年一起长大的女孩子,让我觉得无比陌生。 我喉咙一紧,强烈的酸涩感充斥在鼻腔里,说话的时候都在抽气,“你不管我了吗?” 尽管知道答案不会如我所愿,但还是不甘心地问出了口。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96 宁冉的眼神有些飘,短暂地失神之后重新聚焦,直视着我,脸上一片冷淡自若,令我望之却步。 “下雨了。”她避开了我的问题,垂下眼睑看看地上大块的水痕,又把目光投向近处店铺的屋檐下,“先过去躲躲。” 我满心都是失落与愤怒,自我保护机制被触发,下意识想要离她远远的,免得继续承受更多的伤害。于是并不打算听她的话去躲雨,而是转向反方向,要和她背道而驰。 宁冉一把拽住了我,脸色深沉一语不发,手上一用力直接拖着我往前走,脚步异常地坚定。 我无力挣扎,几乎是被她甩在了屋檐下,佝偻着背靠墙而立,身上早就被雨水淋湿,头发也全都湿哒哒的贴在脸上,样子狼狈不堪。 长久的沉默让人感到窒息,我们似乎都只专心想着自己的心事,放弃了继续交流,像两个陌生人似的在同一个屋檐下互不打扰,泾渭分明。 雨水裹挟着闷热的气流,吹在身上却叫我止不住地发抖。 这场雨实在太短暂了,短得我还没擦干眼泪它就停了。哭过之后眼睛像进了沙子一样奇痒难忍,须得不停地眨动才能令它舒服一些。 我们没有再浪费时间,而是前后脚回了家。走到楼底下的时候双双缓了下来,似乎都踟蹰着等待对方开口。 最后还是宁冉狠了心,声音很轻地面对着我道了别,“就这样吧,再见。” 我握紧了拳头没作答,却不想这次再见竟然遥遥无期。 当天夜里我就发烧了。浑身酸痛,忽冷忽热,睡意朦胧间不得安生,脑子沉得像在水里泡了一宿似的。想来是因为淋雨受了凉,且又心情不郁,所以才突然发了烧。 早上老妈来叫我起床的时候自然是失败了。我听到耳边有人在说话,神思却模糊得像一团浆糊,要花上好大的力气才能做出反应。 “你们去吧,我有点不舒服,想再睡一会儿。”我张了张嘴,喉咙嘶哑肿痛,舌尖抵在上颌都觉得烫人。 可能是因为我平时体质太好很少生病,老妈并没有太把我发烧了这件事放在心上,只是叮嘱我不许吹风扇不许开空调,捂严实了好好出一身汗,收拾收拾就替我关上房门去宁冉家帮忙了。 之后我陷入了昏睡中,等到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半了。我出了一身的汗,睡衣黏在身上更让我热得慌。伸手在头上一贴,温度已经降下去不少。 我醒了没有多久,阿芮就敲了门,过来看望我。开门后我下意识向她身后看,却只是空荡荡的楼道,没有别的身影。我手一抖拉上了门,不由哂笑,难道我还在期待些什么吗? “你怎么样?还烧吗?”阿芮用手背量了下我的体温,语带关切地问我。 “好多了,体温基本上已经正常了。” 她放心地点点头,复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自顾说起来,“本来我叫了冉冉一起来看你,但是家长们都说她奔波一天了,两边离得又远,不好再倒回来跑一趟,就叫我当代表过来慰问你。” “怎么样?我够意思吧?”阿芮腆着脸来邀功,我却没多大兴趣和她玩笑,只是很虚伪地用力点着头,催她赶紧回去休息。 “好了,我已经感受到你的关心了。你也累了一天,早点回去歇着吧,等会儿该吃晚饭了。”我不过是不想给她机会去描述宁冉新家的模样,免得自己气闷。 好在阿芮没察觉,抢了我一罐冰可乐之后就蹦跳着回去了。 我以为即便搬家的那天宁冉没有时间来看我,之后总能腾出空吧?毕竟我断断续续发着烧呢,就算只是作为好朋友也应该关心一下不是吗?可是我等了好几天都没有她的消息。后来阿芮告诉我,说宁冉填报完志愿就回爷爷奶奶家避暑去了。 呵,避暑?两处地方相距不过两百公里,能凉快到哪里去?她是昏了头吗?找借口都这么敷衍。 我逐渐接受了自己“被抛弃”的事实,而志愿填报截止日期的迫近让我无暇自怨自艾,同爸妈商议之后第一志愿选了省城的一所重点大学,对,就是陶淞年去的那一所。 这完全是一个巧合,学校由老爸提议,名气与实力都不俗,而且在省内招生数量颇多,我有很大的把握。再者学校离家近,方便我随时回来。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从阿芮那里我得知宁冉真的拿到了沿海某学校的录取通知书,如她所料的那样,还是个王牌专业。 她开学走的那天我没去送行,随口乱掰了个借口,现在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你们吵架了吗?”阿芮去送了她,甫一回来就兴师问罪来了,“我总觉得怪怪的,你们最近是不是在冷战?今天我去送冉冉,我说你来不了,她居然一点都不意外,像是完全猜到了一样。” “所以你们到底怎么了呢?” 我睁大眼冲她笑笑,随口转移了话题,“邱梓诚什么时候走?你还要再去一趟火车站送人吧?” 阿芮也被省城的大学录取了,只不过跟我不是同一所,刚好是在两个相反的方向上。邱梓诚没有留在省内,他一心想学的专业在省内的学校中才起步,学术力量有限,索性咬着牙报了宁冉隔壁的学校。我在谷歌地图上搜过了,是真的就在隔壁,只隔了一条街而已。 转移话题的意图实在太明显了,阿芮不满地瞪我一眼,没再为难我,“算了,你不想说就不说,大不了我直接去问冉冉。” 我握着电视遥控器的手不自觉有些反应过度,画面跳到了另一个正在放广告的频道,吵死了。 “后天老邱就走,他家里人要去车站送他,我不方便现身。” “哈,那这两天你们得抓紧时间好好腻歪一下,否则异地这么久,哪里熬得过去。”我收敛了情绪,语气苍白地调笑她。 阿芮却浑不在意,脸上笑得自然,“不怕,日子一转眼就过去了。我们心里早就有准备。”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97 不怕,哪里有不怕的?我在心里暗自想着,可惜我们都不像阿芮那样无畏。 拿到录取通知书之后我拍了张照片发给陶淞年,受到她热情的欢迎。 什么意思?你被我们学校录取了? 还跟我一个学院? 嗯。 可以的!来呗!我带你见识见识花花世界! 我盯着“花花世界”四个字怅然失笑,这算不算是契合了宁冉的愿望?她自己说的,要我去开拓自己的生活半径,可不就是要在花花世界里走一遭吗? 欸等等,宁冉也在省内?她分数不是挺高的?报省内太可惜了吧? 我正兀自想着,却冷不防看到新消息,神色倏的一滞,情绪又低落下去。 没有。她去了沿海。 我们没有在一起。 这次陶淞年过了很久才回了一串省略号过来,问我难过吗?她真是聪慧,听出我的话外之音。 我打了很长一段话,又全部都删掉,最后发了一个[微笑]的表情,一切尽在不言中。 她也没有大段地安慰我,只说了三个字,向前看。 事已至此,我当然不能原地踏步,或者甚至一蹶不振。不管有没有宁冉在,生活都得继续下去。 开学前收拾行李的时候我注意到搁在写字台上的速写本,封面因为那天下雨的缘故受了潮,已经不太平整,好在内页没有遭到波及。 我思虑再三,还是带上了它,姑且算是给自己留个念想,就是当做定心剂也好。 第五十六章 学校里有熟人是一件特别省心的事情。陶淞年比我早进学校一年,凭借良好的人际关系,在校内各种学生组织都认识不少人,我报完名军训结束后她就领着我各处招摇撞骗,跟人家打招呼让多照拂我。见了几拨人后还真的结识了一些特别有意思的。而且最大的好处是从那以后我就不用出早操了,负责打考勤的学生干部直接给我整张表上都盖了章。 我笑说陶淞年简直操心得跟老母鸡一样。说完就被她翻白眼戳脑门,语气非常沉痛。 “嘿!我还不是为了帮你抚平创伤。”陶淞年没好气地瞪我,“说好的带你见识花花世界,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多认识点人也不是坏事,说不定能让你转移下注意力呢?” 我们在同一个学院,虽然是不同的专业,不过宿舍楼都是同一栋,她的寝室正好是我楼上那一间。宿舍隔音效果特别差,有时她在阳台上打电话,我在楼下躺着都能听个一清二楚。 住得近自然方便我们闲聊。学前教育那几天晚上学校都没安排事情,我们就约到天台上说夜话。我把前段时间的事情全须全尾告诉了她。 “宁冉能狠下心做这个决定也很不容易啊。”陶淞年听完摇摇头,语气里满满的都是感慨,一副很能理解她的样子。 转过脸来发现我目光凉凉地盯着她,又讪讪地挤出一丝笑,好像很无辜似的。 周五午睡起来后我收到阿芮的消息,说是打算过来找我玩,要在我这边住两天,问我有没有时间。我自然是很高兴的,连忙回复她,说好下午五点半在公车站等她,碰面后我们先去吃顿好的。 阿芮多年来都是这么活泼,公交车的车门一开她就跳了下来,背上背着个小巧的双肩包,两步冲到我跟前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即便我们平时鲜少约出来见面,但是这么多年的感情基础摆在那里,依然能够亲密无间。 “你好像晒黑了,看,脸和手臂都不是一个颜色的。军训的时候弄的吧?”她拉着我的手上下打量我,俏皮的小卷发垂在额前,看着古灵精怪的,“让你懒,让你糙,好好的一个女孩子,军训连防晒霜都不用,这下晒成黑炭了你心里就舒服得很了吧。” 军训还没开始的时候陶淞年就给我打过预防针了,叮嘱我千万记得擦防晒霜,然而我懒得涂涂抹抹,又受不了那种黏腻的厚重感,涂了一次之后就扔了。所以难免被晒黑了一个色号,军训结束后脖子上还留了个t恤印子。 我将手肘翻转过来,低头去看了看,无所谓道:“管他呢,反正我不怕黑,一个冬天就捂白了。” “嘁,就你嘚瑟。”阿芮如小时候一样,抱着我的胳膊东看西瞧,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晚上吃点什么?我都饿坏了。” 我带着阿芮去了一家卖汤锅的餐馆,点了一锅乌鸡。这家店是陶淞年带我来的,鸡汤鲜美令人欲罢不能,每次去的时候我都要点一份面条,最后用来涮锅底。 阿芮还真是饿极了,汤锅刚沸腾就迫不及待盛了一碗,吹了两下往嘴里灌,满足得不得了。 难得跟老友一起吃顿饭,心情当然非常轻松,如果阿芮不用那种意味深长饱含探究的目光偷瞄我,那就更完美了。 我总觉得她有话要说,便定下心神来等着。 果然没等多久,阿芮就憋不住了。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98 “我国庆的时候去找老邱了。”她顿了顿,眼神落在我身上,接着轻声补充道,“还去见了冉冉。” 我喝了一口汤润嗓子,打喉咙里挤出一声“嗯”,问阿芮:“他们……都还好吧?” “好,看起来都挺习惯的。不过我觉得冉冉瘦了一些,可能是军训的时候累坏了。” 我眉毛轻挑一下,牵动嘴角笑了笑,汤碗还贴着嘴唇。 阿芮的语气突然变得犹豫起来,音量更低了,“舒榆,我跟冉冉聊过了。她都告诉我了。” 我动作一滞,抬起眼睛望着她,搁下了手里的碗筷,错愕之间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怎么会这样呢?”阿芮显然还有些不敢相信,不自觉地轻晃着脑袋,眼里带着些恍然,“我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只是,只是大家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吗?你们之间怎么会产生那样的感情呢?” 我抿着唇线,低头笑一下,然后轻叹了一口气耸耸肩。这种事情哪里说得清楚呢。 她看了我的动作,轻嗤一声很是无奈,“得了,你俩怎么都这种反应。” “虽说这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我不该插嘴,但是呢,作为你们最好的朋友,我还是希望你们可以想得更明白一些,毕竟开弓没有回头箭。” 怎么又是这套说辞。我不经意地皱了下眉头,含糊着应了下来。 阿芮见我脸色不太好,非常自觉地换了话题,问我晚上准备带她去哪里逛逛。她第一次来我们学校,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你来得不巧,我们学院的迎新晚会要下个星期才上演。不过嘛,今晚我可以带你去看看排练。之前我去过好几次了,节目质量都还不错。” 陶淞年和院里学生会的关系挺好,每次有这种大型活动的时候都会被抓去做苦力,这次更是要出一个节目,上台唱歌。她学了好几年的吉他,院里让她来个吉他弹唱,就算只是冲着她那张脸,也能吸引到不小的人气,免得到时候台下稀稀拉拉坐不满,那就太丢人了。 阿芮一直都爱看热闹,听我这么一提之后就来了兴趣,饭后还没来得及消食就兴冲冲要我领路。 我们到礼堂的时候正好轮到陶淞年的节目彩排,舞台上有些暗,只有一束灯光从她头顶倾泻下来,效果很简单,但是可以更好地突出表演者的魅力。 她抱了一把木吉他坐在高脚凳上,面前立着话筒,唱的歌是周杰伦的《轨迹》。过去高中广播站经常会放的一首歌,我们都太熟了。 简单的旋律很自然的就把我们带回到了那个熟悉的环境里,神思一下子都飘远了。我嘴里跟着她的节奏默唱着歌词,神情有些呆滞。尽管已经听她唱过好几次了,可是今夜里触动却异常的大。 “欸。”阿芮用手肘轻靠我两下,让我回过神来,“没想到学姐还有这一手啊。你说,等正式演出结束了,她的桃花得开成什么样子啊?” 我本来还有些恍惚,听她这么一说不禁低笑起来。陶淞年大一交往的那个女朋友就是因为她烂桃花太多了,不耐其烦,干脆跟她提了分手。这么久了也没听说她有什么新情况,目前还是单身状态。不过我想应该持续不了太久。 坐了一会儿又看了几个节目,我们起身跟陶淞年道了别,准备早点回寝室去,跟我的室友们打个照面。虽说下午已经跟她们说过我有好友来访,晚上会在宿舍里借住,不过出于礼貌考虑,还是要早早回去大家见个面问声好才行。 我们宿舍里的关系比较简单,大家都是省内的,却不是省城土著。语言沟通没有问题,共同话题却不会特别多,所以关系也就不亲不疏,还算合得来。 开学的那天晚上,整层楼都弥漫着浓浓的思乡情绪,我们宿舍当然也不例外,大家说了一会儿话就安静了下来,有人轻轻抽泣起来,渐渐的就都被传染了。我小时候有过过集体生活的经验,并不像她们那样想家。只是在这样的氛围下受到感染,眼睛也跟着红了,想到的却不是我的老爹老妈。 阿芮性子爽朗,很容易就讨了我室友的欢心,聊得兴起了甚至干脆把我扔到了一边,等到快熄灯了才冲去洗漱,换了睡衣爬到床上来。 我已经躺了一会儿,都快睡着了,冷不丁被她叫醒。 “嘿嘿,我刚想起来,我今晚上跟你一起睡,是不是得给冉冉报备一个?” 阿芮的语气贼兮兮的,听上去有点欠揍,我猛一睁眼羞愤不已,抓起薄毯往她头上一捂,咬牙嗔道:“别说话!睡你的觉!” 仔细算算,我和宁冉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直接联系过,要不是阿芮偶尔跟我讲起,我是真的对她的状况一无所知。 原本我想着这种日子持续一个学期也就到极限了吧,放寒假的时候她不可能不回家,要是她来找我,我要不要拿乔晾一晾她呢?毕竟我一肚子的怨气还没消,要讨够本才行。 可是四十多天的寒假结束了,我也没有收到任何来自宁冉的消息。心里存着的一丝希冀被消磨得一点不剩。我那时是真的怨极了她。也怨我自己。 回学校后我又翻出了她留下的速写本。当年她用掉了一半,画的都是我。走之前她又将剩下的一半补完了。 我的速写仍旧占了绝大多数,各个年龄段都有,神态各异。中间还夹了几幅我们骑车打球的插画,都是我们两个人的。而最后一页,则是她的自画像,一双清亮的眼睛尤其传神,看得我心里发颤。 这岂止是给我留个念想,简直像一把镣铐,等着我自己把手伸进去。 我捧着速写本站在阳台的穿衣镜前,对着镜子一页一页模仿上面的表情,直到面部神经失调才停下来,脸贴着镜子,对里面的那个自己露出一个略带嘲讽的笑。 “真是个神经病。” 第五十七章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99 其实想想还挺可笑的。我以为她过些日子就会来找我,甚至还计划着要躲一躲她,让她吃点苦头,以弥补我幼小心灵的创伤。不过我失算了,她没有来。 没有关系啊,今天不来,也许明天会来呢?明天不来,不是还有后天吗?到时候我是把她关在门外边?还是直接挂电话呢?反正一定要叫她费些功夫。只是我渐渐习惯了这样的臆想,却没有机会去实现。 汹涌的情绪在经历初级阶段的爆发之后慢慢平静了下来,变成了心上的一根刺,时不时的扎一下,但绝大多数时候我都有意识的控制着不去想起。 我开始对此避而不谈,和她有关的东西也都收了起来。她不来我也不去。谁还没点脾气呢? 何况生活常新,总还有别的新鲜事等着你。 人说一旦雏鸟离家,从此之后故乡只有冬夏,再无春秋。这话倒是不错。我开始不那么想要回家,总觉得待着没意思。虽然那里的一切我都很熟悉,但是回去之后心里反而不安宁。平时周末或者小长假我就借口学校有事不能回去,要是寒暑假,则约上几个人去别的地方旅游。统共在家停留的时间还不足假期的一半。 老妈说我念大学实在念野了,心都不在家里。随她怎么想吧,我认了就是。 陶淞年提议要带我去酒吧玩的时候我还以为她在开玩笑。在我有限的认知里,酒吧就是一个乌烟瘴气的地方,离得越远越好。 听完她的话我当然是推拒了一番,好奇心我肯定有,但是觉得自己和那里的氛围格格不入,怕去了会闹笑话。 “拜托,你又不是刚进大学的小崽子了,有什么好怕的?你是跟着我出去的,难道我还能不管你吗?”陶淞年好笑地摆摆头,继续游说我,“再说了,我约的人你都认识,平时大家经常见面的,又不会尴尬。” “哦对了,穆清说她也会去。”我刚迟疑地答应下来,就听陶淞年扔了这么句话出来,顿时感觉自己被坑了。我可是记得当年吃散伙饭的时候穆清是怎么坑我的。喝酒的时候碰上她,肯定没好事儿。 “咦——?你怎么会和穆清有联系的?”这倒是奇怪了。 陶淞年闻言嫌弃地觑我一眼,“你其实是属金鱼的吧?上周不是跟你说过?我在小北门外面打台球的时候碰到她了啊。她就在咱们隔壁学校。” 她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印象。 “好了,就这么说定了啊。”陶淞年掏出手机翻开日历,“喏,十一号,周六晚上七点半,我来宿舍找你。那酒吧就在学校附近,来回都快,熄灯前肯定能回寝室。” 陶淞年她们找的酒吧确实很近,离学校小北门也就五百来米远,从马路边一扇窄小的大门进去,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扑面而来,酒吧里很昏暗,暧昧不明的灯光不时扑闪,直让我眼睛疼。舞池里看上去很拥挤,许多人在里面手舞足蹈,随着音乐的节奏摇头摆手。卡座里也几乎坐满了,一眼看去到处都是空酒瓶子,和烟头明灭的光亮。我皱皱眉头屏住了呼吸,果然和我听说的一样,乌烟瘴气。 穆清没有在外面等我们,而是先找了座位点好酒水,见我们进来之后就摆手招呼我们过去。 “你居然还真的跟着来了?”她一见我就勾着嘴角坏笑,顺手开了一瓶百威递给我,“怎么着?现在酒量练出来了吗?” 我竖起手掌拒绝了她递来的酒,回她道:“没有。我就是跟来看看,没打算喝。” 穆清有点不可思议地眨了下眼睛,晃晃手里的瓶子,眼神落到陶淞年身上。 “她不喝就算了吧,你也别灌她,万一喝多了我可没法把她弄回去。“陶淞年挨着我坐下来。我被她俩夹在中间,初进门时的紧张感得到了不小的缓解。 我第一次来酒吧,像刘姥姥入大观园一样,靠在沙发上东瞧西看,见着什么都觉得新鲜。酒吧里喧闹的氛围很容易扰乱思维,剧烈闪烁的灯光和节奏强劲的音乐令人头脑发胀,要是再喝上几口酒,脑子就更不中用了。 同去的小伙伴陆陆续续都下了舞池,挤在一起跳了起来,看上去劲头十足,沉迷其中无法自拔。我其实并不太理解这种放松的方式,但是看着舞池里四处飞散的头发,仍是笑不可遏。 “想下去试试?”陶淞年和穆清已经默默地干掉了几瓶啤酒,这会儿双双转过来戏谑地盯着我。 “别,这个我可一点都不会,不凑这个热闹。光是坐着看一会儿我都觉得脑仁疼。”我揉了揉太阳穴,脑子有点发胀,还有些气闷。 穆清搁下酒瓶子,摸了一盒烟出来在我眼前晃,笑着逗我道:“来一支?” 我想也没想,很坚定地摇摇头。 “你说你啊,来了酒吧不抽烟不喝酒,也不跳舞,就这么干坐着?” 我面无表情地盯着她,把烟盒夺下来,扔在茶几上,“你有意见?” “哪儿能啊!”穆清翻了个白眼,重新捡回烟盒拿了一支出来点上,“不过你这到底谁教的,年纪轻轻就跟个老干部似的。人呢,还是得学会及时行乐啊。“ 我不经意地拧了一下眉头,脑子里闪过一个名字,却没回答穆清。还能有谁教我呢?我多年来的生活习惯都是她一手培养起来的,即便是现在,也在有条不紊地持续着。她灌输给我的那套东西记得跟人生格言一样牢。她对我的影响一直就没有断过。这个认知一度令我十分怅惘。 “咳咳,还这味道还挺呛人的。”陶淞年清了清嗓子,目光从我眉宇间闪过,一副了然的样子。 她似是不经意地灌了一口酒润嗓子,拿起手机对着舞池里头连拍了好几张,突然又把我也纳入了镜头,趁我不备的时候按了快门。 “你干嘛?”我被突如其来的闪光灯吓了一跳,有些诧异地问她。 陶淞年挑起眉毛一脸调皮的样子,举起手机冲我晃了晃,“发朋友圈。” “我去!陶淞年你住手好吗!赶紧删了!不许发!”刚才她拍到我的时候光线太暗了,闪光灯一亮起来我受不了刺激下意识眯上了眼睛,拍出来一定很丑,肯定不能让她把这种照片发出去,“你要是敢发这朋友可就没法做了啊!” 她身高臂长,一只手拦着我去抢手机,另一只手赶紧离我远远的,编辑好之后点了发布。 “真不巧,你慢了一步。”陶淞年笑得特别欠揍,看着很得意。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00 我没好气地冲她龇牙,有些不放心,点开朋友圈刷新之后看到她发的那一条:灯红酒绿,群魔乱舞。 配图里有一张我的侧脸,正望着舞池的方向。她的手机闪光灯太可怕了,我的脸被照得一片惨白,怪吓人的。 这已经不是陶淞年头一回在朋友圈发我各种奇怪的照片了。 一年前的某个周末早上又遇上地震,我在寝室里睡懒觉,被摇醒之后一咕噜翻了身抓起手机钥匙就冲了出去。因为夏天天气热穿着很短的睡衣,外面只好裹了一条大毛巾。 陶淞年睡眼惺忪地逃命下来之后见到我就乐不可支,非要拉着我自拍一张,说是发朋友圈报平安。 我有时候真的搞不明白她的脑回路,她报平安非带上我干什么。 反正我心里坦荡,索性就懒得问她。当然,要是她能拍得正常一点就好了。 从酒吧回来之后没有多久,本学期的体育选修课就要开始考试了。和过去一样,不管你选修了什么内容,都要考五十米的蛙泳,游不了的直接重考,重考不过的就重修。我久疏战阵,一年也游不了几次,去年还是陶淞年在考前拖着我练了两回,才勉强找到了些感觉。 陶淞年和穆清来约我练习的时候我是不太愿意的,觉得特别的尴尬。去酒吧的那天晚上她们滚到一起去了。得知这件事的时候我差点下巴都掉了,心情复杂得像一张揉成一团的渔网。意外,也有点失望。 她们倒是镇定得很,说不过就是两个成年人一起睡了一觉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搞得好像反倒是我太大惊小怪了。 我其实并不是太能理解她们的想法,但是出于对朋友的尊重,我也不好说什么。不过想到要和她们两个一起游泳,我仍旧相当不自在。 碰面之后我有意识地跟她俩保持了一点距离,就连下水的地点都跟她们有点远。 因为老想着这事儿,热身的时候就一直开小差,下水游了没几米小腿就开始抽筋。慌乱中我哪里还顾得上别的,只能凭着直觉在水里挣扎,失去平衡后脑袋又被淹在了水里,自喉咙往下都是沉重的窒息感,根本无法呼吸。池子里的水从鼻腔和耳朵往里灌,剥夺我的五感,让我产生了模糊的幻觉。眼前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漂浮着,那东西在朝我伸手。 那种死亡迫近的感觉一下子将我拉回到了很多年前。我曾经两次差点因为溺水而丧命,但是最后都撑了过来。一次是突然抓到了游泳圈自救的,另一次则是我死赖着宁冉挂在她身上才脱离了危险,那回还险些将她的泳衣给扯掉了。 也不晓得这一次还能不能这样幸运。 电光火石之间我还敢分神去想那么久远的事情,手脚扑腾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眼看着又往下沉了一些。 陶淞年发现我这边的动静,急忙游过来拽着我的胳膊,将我的脑袋从水里拉出来。 “喂!喂!舒榆?你傻了吗?”我两眼有些无神,总觉得眼前的人不太对,刚才在水里看到的好像不是这个,一时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陶淞年见我一脸呆滞,吓得不轻,连叫了我好几声才令我回神。 “放心,我没事。”因为呛了些水,声音有些沙哑。 我抹了一把脸,眨眨眼睛将多余的水分挤出去,只是心里残留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恍然一直挥之不去。 第五十八章 上火车前后我的心情异常的平静,并不像我过去预设的那样激动。 因为是仓促之间临时做的决定,我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只带了随身的几样东西,证件手机钱,连换洗的衣物我都打算去了之后再买,如果停留时间长,有这个必要的话。眼下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高铁票早就售罄了,普通列车的卧铺票当然也早就买不到,能抢到一张硬座就已经很幸运了。最起码,我不用在车厢里蹲上近三十个小时。我很多年没有出过远门,上一次坐火车的记忆都要追溯到学前班了。当时爸妈还年轻有闲,趁着放假带我坐绿皮车去了北京看□□。后来这么多年了,我就没再去过那么远的地方。 车厢里面开不了窗,通风效果非常糟糕,本来就闷得很,这会儿天气又正热,车厢里充斥着各种难闻的味道,简直令人窒息。普通列车是不禁烟的。从两节车厢连接处飘来的烟味更是四处弥漫,熏得我咳嗽不止。 车窗外是一片片匆匆掠过的山岭田地,外面阳光很足,将一切都照得无比通透,满山深绿的树木在阳光底下发出油亮的光泽,看着有些刺眼。 我把脸贴着窗户向外面看,炙热的阳光透过窗玻璃照进来,暴露在太阳下面的皮肤被晒得生疼,剩下没在阴影里的部分却因为车里充足的冷气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真有一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 被晒得实在受不了之后我才拉上了窗帘,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虽然我很困,但是孤身在火车上,并不敢放心大胆地入睡,只能双手抱臂假寐,脑子里却始终绷着一根弦,警醒得很。 其实我也根本就睡不着。车都开了快一半的路程了,还没完全弄明白我这一趟到底要干些什么,怎么做。 阿芮头两天来找我,不复以往的活泼,反而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我问她怎么回事,她抽抽搭搭才说是和邱梓诚冷战了。 长时间的异地恋令两个人都不堪疲惫,过去被刻意忽视的矛盾在长距离和时间的催化下不断被放大,很多事情不能当面解决,一通电话只能让情况变得更加复杂。尤其是当一方非常忙碌,而另一方却整日无所事事,一门心思都在关注着对方,不可避免的就会出现争执。两个人都没有在对方身边,不了解彼此所处的境况,自然也不可能很好地做到设身处地想问题,理所当然地认为对方就是在找借口。 “我觉得好累,有时候想给他发消息,手里又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可说,如果随便发些无聊的东西过去他也不一定会回复。其实我知道他课程很多,很忙,我也不想老是打扰他。但是现在我们每天连话都说不上几句,这种被忽视的感觉真的很闹心。” 阿芮原来灵动的眉眼间满是疲态,以手支额低声叹着气。我仔细地看她,几乎看不出过去信心满满地说“我们心里早就有准备”时的影子,眼里全是时间留下的痕迹。 “那你打算怎么办?你们要好好谈谈吗?”我对此毫无经验,不过身边有同学就是异地恋,见多了之后我多少也懂一点。凡事都是需要沟通的,最好是面对面的沟通。 “不知道。不想理他。”阿芮瘪着嘴,仍是神色郁郁,眼睛总是不自觉地瞟向桌上的手机。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01 我心疼她为这些事情烦恼,又对她口是心非的样子感到好笑,便掏出我自己的手机,揶揄她道:“不然我打个电话过去训他一顿给你出口气?” 阿芮一听赶紧伸手来拦着我,嘴上还不服软,“你就看热闹吧!我不管啊,今晚我要在你这边睡,不准拒绝。” 能够在好朋友有困难的时候陪在她身边,我当然不会拒绝。吃了晚饭又消了食之后,我们接连冲了澡出来早早躺到床上,开了电脑看剧。 我俩在看剧的选择上存在着很大的分歧,唯一一部两个人都喜欢的就只有《武林外传》。看到小郭离开之后秀才又和无双在一起的时候,阿芮特别气愤,手指在电脑屏幕上戳啊戳,嘴里还极其不爽地哼哼。 “靠不住!一个个的都靠不住!” 我侧头去瞥她,正想笑的时候寝室大门被打开了,睡我对面床的室长眼眶红红地推门进来,随手一用力又砰一声将门甩回去,拉开凳子一屁股坐下去,抹抹眼睛就开始呜咽,渐渐地变成了嚎啕大哭。 阿芮和我都被吓得不轻,赶紧关了视频从床上爬下去安慰她。阿芮坐到她旁边,抱着一包抽纸不停地扯出来递给她,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室长一口气哭了个痛快,趁着中场休息的时候非常愤怒地将纸巾砸在桌上,横眉怒道:“我被绿了!那个不要脸的刚才给我打电话提分手,说是已经有了新女友,让我不要再纠缠他。怪我眼瞎!这么多年了没发现他居然这么厚颜无耻!” “前段时间就经常找不到人,我还以为他有什么事情。结果他倒好,仗着我们离得远,没人知道,早就跟别人勾搭上了。特意打一通电话过来就是为了和我分手好和新欢双宿双飞。” “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算什么?我在他眼里竟然比不上刚认识一个月的学妹?!” 室长是个身材娇小乖巧玲珑的女生,平时追她的人不少,但是她有一个从高二开始就一直交往的男友,虽然两人没有在一个学校,不过感情看上去很好的样子,说是毕业后就要准备领证。室长因此拒绝了不少人,一颗心都扑到了对方身上。然而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结局。 我看着她哭得红肿的双眼,心里不免一阵唏嘘,因为自己词穷不会安慰人,故而守在旁边默默地给她拍背心。 阿芮听完从凳子上腾身而起,想着自己的处境也不妙,更是义愤填膺,“怎么能这样?!简直太不要脸了!可恶!” 室长一边垂泪一边拍拍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有的人就是这样,吃锅望盆,总是那么贪心。尤其像我这样的异地恋,平时没人管着,真的太容易出事了。” 我眼见着阿芮要听进去了,怕她脑子短路搞出什么事情来,赶紧偷偷摸摸给邱梓诚发了消息,挑挑拣拣给他讲了些,让他给阿芮打电话好好说一说。随后又主动插到她俩中间,把话题给岔开,总算是规劝了阿芮莫要走入死胡同。 “你觉得爱情是什么样的?”身边发生的事情让我对此产生了严重的怀疑,它控制人们的喜怒哀乐,给人希望,又使其幻灭。我仅有的一点经验并不足以让我理解这个东西,事实上我觉得到目前为止我并没有切身的体会,我没有和谁明确地建立过一段恋爱关系。 “惦念,柔软,贪婪,自私,理解。”陶淞年给出了这样一个答案。那时她已经开始准备找实习,经常在外面奔波,待在学校的时间愈发的少。听了我的问题之后她扑哧就笑了,随后伸出手指头一个个往掌心里掰。 “你看热恋期的小情侣,每天都恨不得腻在一起,搂抱着温柔地说着情话,久而久之他们会慢慢变得贪心,想要获得更多的东西,不过有的人希望从自己对象那里获得更多的爱,有的人却想要得到来自第三个人的爱,每个人的算计和要求都会越来越多,那些自私的想法会一点一点暴露出来。每一个人都会为自己考虑,却鲜少有谁能做到互相理解,他们会不断地争吵,互相攻击,互揭伤疤。有的甚至最后会变成仇人。” 我摇摇头抖掉一身的恶汗,佯怒道:“吓唬谁呢!” 陶淞年假装认真地重新思考了一会儿,笑眯眯地说:“其实不然。它是一种心心念念的渴望,有时是深潭,有时又是洪流。” 这种说法让我有些茫然。我已经很久没有产生过“渴望”这种情绪,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想起宁冉的时间也减少了很多,但同时也没有想到过别的任何人,好像这道阀门暂时被堵住了一样。 若说它是深潭,那么总得有活水进出,才能长久地得到滋养,以免使其变成了一潭死水。 那么,我是不是需要松一松阀门? 隔天上午一早,我带了些东西直奔火车站,买了最近一趟去沿海的车票,就这么毫无计划地上了路。 等到火车停靠在站台,随着人流出去的时候,我的两条腿因为长时间弯曲而酸痛不已,下半身都没什么力气。 那里的天气很好,天空很蓝,阳光和煦,连空气都特别怡人。 我抬头向天上望了一眼,脑子里莫名跳出《海枯石烂》这首歌,无端地舒畅起来。 第五十九章 我怕在火车站外面打到黑车,人生地不熟的太不安全,只得出来等公交,准备慢悠悠地晃过去。好在有一趟公交是直达的,不需要转车,就到她们学校正门口,方便得很。 虽然以前我从来没有来到这座城市,不过从感情上来讲我对这里一点也不陌生。我有偷偷地了解,知道这里的历史、气候、地标,只是从未踏足过。 我按照自己平时的习惯坐在公车后部靠窗的位置,抓着前排的椅背,透过干净的车窗向外面看。这座城市给人一种舒适感,街边的建筑鳞次栉比,路上车辆川流不息,非常典型的大城市景象,却不会令人感到紧张压抑。我甚至隐隐觉得有一点亲切,连路上堵了二十分钟的车都能心平气和地接受了。 这个时间段是正常的学习工作时间,公车上返校的人不多,车厢里非常安静。我这一路都没有好好休息,这会儿随着车子一摇一晃,眼皮沉得像挂着千斤坠,脑子也昏昏沉沉,抱着双臂靠在椅背上打起了瞌睡,手指还一直记得掐着小臂,免得真的睡熟了坐过站。 迷迷糊糊地打了个盹儿,差不多也快到地方了。离目的地越近,我的心情就越发地难以平静。等到要下车的时候,我才后知后觉地迟疑起来,我这样会不会太冲动了。就这样心血来潮地来找她,会不会有些欠考虑?毕竟我们有很长时间没有直接联系过,我贸然地出现在她眼前,也不晓得她会有什么反应,场面也许会很尴尬也说不定。 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我都已经到她们学校门口了,难道还能直接打道回府吗? 宽大的校门远远看去就很气派,门口横躺着一块巨石,上面刻着鲜红的校名,底座四周还簇拥着一圈鲜花。 我随着稀稀拉拉的人流进了学校。主干道很宽,两侧没有特别高大的树木,遮不住头上的太阳,走在路上会晒得有点头疼。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02 想着我反正心里有些紧张,不如慢慢地逛一逛,稍微舒缓一下情绪,索性随便拐上一条小径,往学校深处走。比起身旁行色匆匆的学生,我倒真有几分游客的做派,沿着林荫小道一步三回头,一路上都在东张西望。 可能我正好遇到大课间,路上的人突然多了起来,基本上都顺着同一个方向在前行。我本就漫无目的,干脆跟着他们一起走。眼前逐渐开朗起来,隐约闻到了一股饭菜的味道。竟然跟着别人走到食堂来了。我哑然失笑,脚下一顿打算拐个弯,视线却突然被食堂外的大屏幕吸引了。 十几米高的屏幕上正在播放校园电视台的新闻,刚才我似乎看到宁冉的脸在屏幕上一闪而过。我不能肯定是不是我眼花出现幻觉,还是认错了人,毕竟我已经太久没有见过她。为了求证,我停下来立在路上,抬头死死地盯着大屏幕,打算再仔细看一遍。通常来说,像这样的画面是会重复进行播放的。 果然,等了约莫有两三分钟,整段新闻都播过了一遍,又重头开始放起。我一直仰着头盯着,看到画面上出现宁冉的脸时便无法移开目光。这真的不是幻觉,也不是我将别人错认成她。过了这么许久,我终于见到了她现在的模样。我的嘴唇不自觉地颤动了一下,然后被门齿紧紧地咬住,呼吸也急促了少许。 这时候阳光有些刺眼,屏幕上的画面在太阳照射下不太清晰,我得眯着眼睛才能勉强分辨下方的字幕。 这应当是一条赛后采访。宁冉和同学组队去参加比赛拿了一等奖,比赛结束之后接受学校电视台的采访,一队人站成一排,宁冉在最边上,与她一贯不爱出风头的作风非常契合。 虽然大屏幕的分辨率有限,我依然能瞧出她眉宇间细微的变化,五官褪去了少年人的青涩,开始有了一点成熟的味道。大体上仍与过去差不多,高挑清瘦,不过整个人的气质更加沉稳了,在回答问题的时候显然要比旁边的队友有条理得多。我实在是对她太熟悉了,硬件条件的影响并不能阻止我用眼睛描摹她的样子。 周围的环境有些嘈杂,盖住了主持人的声音,我原本只是专注地看着画面,回神后隐约听见主持人在夸奖宁冉,措辞极尽溢美之能事,听得我不禁咧嘴傻笑起来。这夸的不都是废话吗?她有多优秀还需要说?这一点我可比谁都清楚。 但是笑过之后我又忍不住轻叹一口气,她始终都在进步,从来没有停下过前进的步伐,我不在的这几年亦如是,就像没有受到任何干扰一样。这叫我心中一阵酸楚,既骄傲又失落。和她比起来,我的日子可以说得上是过得浑浑噩噩,连一个清晰的目标都没有,明明手里握着大把的时间,却没有得到充分的利用。 想起当初她说“你会有很美好的生活,即便没有我参与”,这话放在她自己身上才比较合适。 我愣愣地看完了采访,低头揉揉眼睛,心中一时意难平,拖着脚步往别的方向去。 食堂附近分布着好几栋教学楼,互相之间都有一定的距离。而宿舍楼相较于教学楼来说分布就显得密集多了,基本上都连成了一片。 今时不同往日,我无从得知宁冉的课表,自然就不知道她会在哪一栋教学楼上课。为了省些功夫,我选择了直接去宿舍楼。我记得她拿到录取通知书之后阿芮有告诉过我她被哪个专业录取了,在路上找个同学问问,就能知道她们专业在哪一栋宿舍楼,这可比在教学楼瞎转悠来得快多了。 因着是头一回来,我在楼宇间打了好几个转,失了几道方向才到了宿舍楼下,抬起头一看,这通体骚粉的外墙真是让我一言难尽。 按照我初时的想法,这个时候我才应该给宁冉打电话,叫她赶紧到宿舍楼下来。我都直接找上门来了,想必她也不会那么不给面子不见我,或者三言两语就打发我回去吧?尽管当初下雨天的阴影仍在,我也怀着一种迷之自信,觉得情况不会比那时更糟糕。 我抚着胸口舒了一口气,掏出手机翻起了通话记录,以前宁冉的名字总是出现在第一页,点进去就能看见。然而向上翻到最前面我都没有找到,正皱眉时才想起自己都已经换过两轮手机了,而且期间都没有与她联系过,哪里来的通话记录。 心中暗骂自己蠢死了。遂又点进电话簿,老老实实搜索她的名字。当年我们一起买了第一只手机,号码也是自己亲手存进对方sim卡里面的。想想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我兀自念着那时的景象,手机屏幕上突然跳出来一个来电显示,吓了我一跳,定睛一看,却是陶淞年。她还真是会挑时间来打岔。我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选择了接听。 “你没在学校啊?刚我去你们宿舍找你,想说晚上一起吃饭来着,我带了城西那家老字号的卤货,结果她们说你不在,昨天就走了。” 我没有和谁提起过我要来找宁冉,走的时候只是和室友叮嘱了一下,说我有点事情要逃两天课,如果遇上点名的话记得替我签个到。于我而言,这一趟更像是秘密旅程,我并不太想向身边的人宣扬。 “啊?哦,对,我没在。” “这是上哪去了?搞得神神秘秘的,我问她们吧,一个个的全都一问三不知。”陶淞年嘀咕起来,“你该不会加入什么非法传销组织,被关起来了吧?” “我……就回家了啊。”她这不正经的猜想让我不由好笑,嘴里一顿,回答的语气就不自然了。 “哦——”陶淞年刻意拉长了音调,却又突然笑了一下,没再继续问什么,“那好吧。卤货我就不给你留了。你有事先忙,我挂了。” 她突然的笑声让我不禁疑心自己露了什么马脚,已经被她识破了。 果不其然,挂了电话才几秒钟,她就发了消息过来。 下次骗人的时候记得先打好草稿。 我摇摇头有些无奈,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给我留啊。然而她下一条消息更是令我有一种被看透了的感觉。 长途跋涉还是蛮累的。你可以找借口在她那里赖上几天了。 这人其实是雷达变的吧?一点蛛丝马迹都瞒不住,居然就这样被她猜出来了,她这么精明,不去当侦探实在可惜了。 被拆穿之后我有点脸热,反复打了几个字又删掉,最后发了个[微笑]表情给她,看破不说破。 本来我都准备好了要拨电话,可是被她这么一打岔又紧张起来,大拇指在手机屏幕上悬了半天就是落不下去,想着自己真是太不争气了,急得在原地转圈。 但这个电话必须得打。好容易揉了一把脸让自己冷静下来,心一横把电话拨了出去,小臂发抖地举着手机贴在耳朵上,屏气凝神准备等电话接通就跟她sayhi,却不防嘟了两声后听到话筒里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这……怎么回事?我瞪大了眼睛,双唇微微起开,难以置信地看着已经挂断的通话记录,然后不死心地又拨了一遍,得到的是同样的结果。 我呆愣在那里,虚掩着口鼻不知所措。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03 第六十章 我有想过宁冉是不是故意注销了这个号码,就为了彻底切断我们的联系。但这个想法只是露了个苗头就被我否决了。 她如果真的要做得那么绝,那么这么久以来我根本不可能从阿芮那里知道她的任何消息。阿芮对她非常信服,宁冉很轻易就能说服她,只要宁冉跟她说一句,让她不要透露自己的近况,阿芮一定会听她的。毕竟阿芮对我和宁冉的这点事情也心存疑虑,会帮着她那很正常。 可我确实也不记得阿芮有跟我提过宁冉换了手机号码。这么重要的事情我不可能忽略。而既然宁冉都默许了阿芮跟我提起她的近况,那么也不会单单不让她告诉我换号码的事情。 这样一来就只剩下了两种情况,要么阿芮忘记传达给我了,要么就是她也不知道有这么回事儿。 我曲着手指抵在下唇上,认真思忖起来,觉得还是找阿芮问问比较好。直接找宁冉是不成的,电话已经是空号,而且我们高中毕业那会儿还没用微信,就剩下个qq,也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上线了。家里的大人更不能问,我和宁冉这么多年的好友,如果她的情况我还需要问他们才能知道,那可就真不好解释了。 阿芮清楚我们的底细,问她是最方便的。 我一巴掌拍死停在我小臂上的两只蚊子,翻了阿芮的号码播过去,却又一次被泼了冷水。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依然是这个冰冷的声音。 “卧,槽。”生平第一次我爆了粗口。真的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令我头疼的情况。这叫什么事儿啊!为什么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小臂上一阵酸痒,我用手指狠狠一挠,低头去看,手上显出三道抓痕,还鼓起了两个硕大的包,整个小臂都惨不忍睹。 我心烦不已,一脚踢飞了地上的小石子儿,来来回回在原地打转,犹如一只无头苍蝇,不知道还能怎么办。从旁边路过的一个女生大概是被小石子儿踢到了,转过来一脸不悦地盯着我,目光落到我一片红肿的手臂上,眼角抽抽了两下,没说我什么就走了。那时我正心烦意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压根儿没心情跟人家说抱歉。 来的时候我完全没有预计会遇到这样的事情,我把一切都想得太顺利了,谁知道眼下障碍重重,根本无计可施。 我倒是可以守在宿舍楼下等着,她总有回来的时候,可这方法也太蠢了不是吗? 小时候老师就教过,要学会向别人求助。遇到困境的时候这一招就派上用场了。 宿舍楼下这条小路上来来回回有不少人,我就算瞎猫碰死耗子,也应该能抓到一个认识宁冉的人吧。到时候向人家一打听,问到宁冉人在哪就可以了。 我正想着,迎面就来了两个好像刚下课的女生,怀里抱着的课本貌似是宁冉同一专业所用的,标题有相同的关键词。我打算试试。 “呃,那个,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一下。”我比她们动作快了一点,迅速地小步移过去,侧身站在她们的必经之路上,将人给拦了下来。 那两个女生双双停了脚步,抬头来看我,不明所以的样子。 我本就不擅长和陌生人沟通,被她们两个人同时盯着,不免就有些紧张,抓了抓裤子,嘴里不太利索,“我,我想请问一下,你们认不认识宁冉啊?”我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问的,不想这两人竟还真的知道。 “你说的是最近刚拿了奖,食堂外面天天放的那个?”她俩对视一眼,好像不太确定,其中一个有些迟疑地回答我。 “对!就是她!”我喜出望外,猛点了两下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们。 “哦,我们一个专业的,她在我们隔壁班。你有什么事吗?”那两个女孩子隐晦地交换了一个眼神,神情有些怪异。虽然这些表情都一闪而过,但是仍然被我抓住了。 我没把她们的反应放在心上,一听她和宁冉是同专业的,便松了一口气,觉得应该很快就能找到她了。 “啊,是这样的,我是她的好朋友,从其他学校过来找她玩。但是她电话没打通,消息也没回,我现在找不到她。所以想找人问问,她们今天下午有没有课,在哪个教室,我直接去教室找她。”我双手合十举在胸前,做了个拜托的手势。 那两个妹子的语气很有些诧异,神情略显奇怪。 “她前两天就不在学校啊,你不知道吗?” 我双手顿在胸前,不觉拧起了眉毛。不在学校?这不应该啊。现在又不是放长假的时候,她怎么可能随便离校?这可不是她的作风。要真是这样,我铁定要无功而返了。不要这样玩我吧? “对啊,好像前两天就不在吧。前天晚上有个不长眼的来宿舍楼下喊她的名字,好多人都听到了,喊了十分钟都没把人叫下来,结果被她室友从楼上泼了一盆冷水骂了一顿,说是她人都不在学校还喊什么喊,招魂啊!这才把人给轰走。” “嗯嗯,反正宁冉从头到尾没露过面,室友说她人不在学校,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要么你去找宿管阿姨问问?我们每天都要查寝,不在学校的话一定要有假条,在宿管阿姨那里登记。你可以问问阿姨知不知道她请假去哪了。” 我都忍不住要叹气撒手了,又听她们给了别的线索,虽然一直有各种波折,但是还有线索就还可以试试嘛。 “这样啊,那我去宿管阿姨那里问问。谢谢你们啦!” 两个女生小幅度而快速地摆摆手,又叮嘱道:“不过你是外校的,可能宿管阿姨不一定告诉你,你多说点好话,多跟她磨一会儿就是了。” 我郑重地点头应下,不好意思地笑着挠挠鬓发,赶紧侧身将路给人家让出来。 两女生见我让了路,挽着手就走了。我原本还觉得是遇上好人了,然而好死不死我的听力不错,她们走了没两米我就听到两人在小声嘀咕,“欸,你说宁冉那个室友是怎么回事啊?好像经常都是她跳出来赶人”,“嘘——谁知道呢,不好说”,“嘻嘻,也是啊”。 我面色一凝,皱着眉头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心里有点不舒服,姑且不论她们谈论的真假,这样在背后议论人家着实有些不礼貌。不过念着她们刚刚帮了我的忙,我也只是神色凝重地摇摇头,假装没有听见。等她们径直进了宿舍楼,我才拐上台阶,三两步跨到最上面,屈起手指敲了敲宿舍阿姨的窗户。 那个阿姨正看电视看得入迷,听见有人敲窗户,先将音量调低了之后才转过来,走到窗户边上问我:“有什么事吗?”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04 我想起刚才那两人说的话,便临时编了一套说辞,“阿姨,是这样的,我临时决定来这边找朋友玩,但是现在手机没电了,联系不上她,刚刚碰到两个跟我朋友同专业的同学,她们说我朋友这两天不在学校。能不能麻烦您帮忙看看,她是不是请假了。”我说的比较夸张,手机虽然还没有自动关机,但是已经只剩百分之二三十的电量了,撑不了多久。 宿管阿姨一副探究的神色将我从上往下打量了一番,看得我浑身不自在,随后张嘴狐疑地问道:“你要找谁?” 我一听有门,心中一喜,立马接嘴回道:“我找宁冉。” “哦——我想起来了,有点印象,就是前天晚上被人在这下面扯着嗓子喊的那个吧?”宿管阿姨听见名字后就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语气比刚才和善多了,“你呢?你说是她朋友,临时决定来看她,有什么身份证件之类的吗?” “有有。”我伸手在裤兜里一摸,把自己的校园一卡通给掏了出来。上面印着我的证件照,还有姓名专业班级等个人信息。 宿管阿姨仔细检查了一番,又递还给我,伸手在旁边的桌子上翻找一阵,取了一本厚厚的登记册出来。 “等着,我给你找找啊。” “好勒,谢谢您。”我忙不迭跟人家道谢,探了小半个身子在窗户里,在旁边偷瞄起来。宿管阿姨发现后也没说什么,仍是继续一条一条地查看着登记记录。 “欸,找到了,这儿呢。”翻了大概两页纸的样子,她的手指突然指着其中一条登记信息,一字一句念出来,还稍稍把登记册往我这边移了少许,“嗯,这是三天前登记的请假信息,上面写的说她回家去了。” 我顺着宿管阿姨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条登记信息显然是出自宁冉之手,是她的笔迹。 上面除了请假原因“回家”之外,还有其他个人信息。我眼神迅速地在联系电话那一栏掠过,眉毛不自觉地一挑,那一串十一个数字我实在记得太牢了,与我手机电话簿里面躺着的一模一样。 我本该为自己这一趟无功而返感到沮丧,那一刻竟还隐隐地松了口气,心里五味杂陈。 第六十一章 返程的时候我没有回学校,坐到省城之后又买了票,换乘了一趟回了家。夜里十点左右才辗转着进了家门,把正在客厅里看电视的爸妈吓得不轻,见我脸色不大好,两人面面相觑交换一个眼神,什么都没问,让我先去洗澡,早点休息。 我确实也没什么精力应付他们,冲了个热水澡出来才觉得一身骨头都是脆的,快散架了似的。老妈趁我洗澡的功夫给我下了碗面,怕晚上吃多了不好,就做了几口,给我填肚子也很合适了。 等一切收拾停当,差不多都快十一点了。我的手机早就没电了,从包里掏出充电器插上,两分钟后自动开了机,还好没有什么事情找我,只是白天的时候陶淞年发来一条充满八卦味道的消息,问我这两天过得怎么样。 我抱着手机长吐一口气,还是回了一条过去。 我没见到她。刚到家,补个觉先,睡醒再说。 这几天一直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从骨子里渗出来的疲惫感让我变得异常沉重,我急需一场优质的睡眠。 我把手机调了静音状态,闹钟也都关掉,扔在写字台上继续充电,然后定了四个小时的空调,扯开薄被裹在身上倒下去闭眼就睡。 这一觉睡得特别沉,特别久,中途没有人来打扰我。醒过来的时候我还有些恍惚,厚重的窗帘遮住了外面耀眼的阳光,让房间里看起来很昏暗,一时之间我也不能准确地判断现在是什么时候。 夜里空调开得太久了,嗓子有些干痒,我决定先出去喝口热水润润嗓子,然后回床上继续躺着,躺到我舒坦了为止。 一打开房门就被客厅瓷砖上反射的阳光晒得眼睛一花,屋子里特别通透,看来时间已经不早了。客厅里没有人,别的房间也没有动静,不知道爸妈什么时候出门去了。餐厅的饭桌上扣了个罩子,我揭开看了看,他们给我留了些饭菜。不过我现在不饿,还不打算热来吃。 喝完水之后我又回了卧室,随手将充电线拔了,手机扔到枕头旁边,整个人都懒洋洋地侧身倒下去,抓起薄被盖在头上。回到自己熟悉的环境里,神经总算是放松下来了。薄被上有一股很淡的洗衣粉的味道,多年来一直伴随着我长大,我头顶着薄被深呼吸几口,从某种程度上抚慰了自己的情绪,稍微安心了一些。有一种倦鸟归林的感觉。 身体和心理上的疲惫还会持续一段时间,我还需要花些功夫去做调整。认真地想一想,我其实并没有太多伤心的感觉,只是由内而外地觉得累。这要是放在过去,我可能在打不通宁冉电话的时候就已经哭出来了,根本不可能再去找别人询问她的情况。我惊讶于自己的改变,好像这一把年纪了也算是没有白活。 躺在床上放空了一会儿,脑子好像又糊了起来,依然不能长时间地保持清醒。连续几天没有好好休息的后遗症就这么体现出来了。 我差点又要睡过去。眼睛完全闭起来之前我挣扎着抓起手机看了看,已经是下午两点半了,我竟然一口气睡了十四五个小时。 后台有几条消息提示。解了锁一看,有两通夜里一点过打来的陌生电话。最近经常都有这种骚扰电话,专门挑着晚上打过来,特别烦人。我心想还好昨晚手机静音了,否则睡不到一会儿就会被吵醒。这么想着,我又顺手给加进了黑名单里。 收到的微信消息倒是不少,绝大部分都来自于陶淞年。我一点也不感到意外,昨晚给她回消息的时候我就猜到了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连她会问些什么我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我大概给她讲了讲,果不其然收到她回复的一个[微笑]表情,看上去很有些一言难尽的味道。我不禁自嘲地笑了笑。 阿芮也发了好几条过来,我从主界面那里看到的就是一串感叹号,不知道她怎么了。 不过看完之后我立刻手指一松,手机直接呈自由落体运动砸在了我鼻梁上,疼得我一下子就清醒了。 我揉了揉生疼的鼻梁,重新拿起手机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愣了半晌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最后只得闭上眼,将小臂横搭在眼皮上,轻声地叹气。 刚宁冉跟我讲,说她前两天回家了。 但是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把手机搞丢了,可能是火车站人太多,让贼给偷了。 她刚换了新号码。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05 你要吗? 喂!说话!不说我就当你不要了哦! !!!!!!!真不给了! 我心情有些复杂,没有立刻回复她,退出对话框准备继续看其他人发的消息时,注意到通讯录那里有一个鲜红的数字“1”。 鬼使神差的,我点了进去,看到好友申请里的那个号码时,真以为是自己出现幻觉了,连呼吸都慢了两拍,随后又立刻变得急促起来。 虽然用的是系统自带头像,验证消息那一栏也是空白的,但是账号我却熟悉得很。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宁冉那个用了好多年的qq号。 她居然会来加我的微信好友,还是在这个微妙的时候,实在让我无法不多想。过去那么长的时间都没有来联系过我,现在我们刚刚擦身而过,她的好友申请就发过来了。显然有人通风报信。我身边一定有内奸。而综合种种迹象来看,我怀疑是陶淞年干的。因为阿芮并不知道我去找过宁冉。 叛徒。你怎么会告诉宁冉我去找过她? 我忍不住想要试探一下。 陶淞年却一副很无辜的口吻,拒不承认自己在传递消息。 怎么可能?我为什么要告诉她?而且我没有她的联系方式啊。 你不是还找宿舍阿姨问过吗?说不定她去销假的时候宿管跟她讲的呢? 我听她这样一说,又觉得有点道理,拿不准是怎么回事,也许真的冤枉了她。我心里有些犹豫,不知道要不要通过宁冉的好友申请。 这种心情既微妙又矛盾。她主动给我发了好友申请,我自然感到意外和些许惊喜,但同时又因着它来得太迟,让这份惊喜变得寡淡无味,不足以令我在第一时间做出回应。 咬着嘴唇想了半晌,我到底还是点击了通过。不过在这之前,我选择了屏蔽她的朋友圈,也将我自己的朋友圈屏蔽了。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可能就是出于一种幼稚的赌气心理,不想看到她的生活状态,也不想让她看到我的。就这样不咸不淡的保持着距离,其实也不错,还遂了她的愿。 我从来不知道同意一条好友申请会变得这么困难,手指悬在屏幕上停顿了好几秒,就是死活点不下去。最后还是因为神经不自觉地抖动,才让指腹触到了屏幕,通过了这条申请。 宁冉的名字立刻出现在主界面的最上面,让我有一种好像刚刚和她对话过的错觉。 我扔了手机,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莫名的有点紧张,不知道她会不会发消息给我?如果发的话,会说些什么?那我要不要给她回复呢? 手机突然的震动将我从臆想中拉了回来。我像被电了一般猛地坐直身子,呆愣了两秒才抓了手机举到眼前。 正如我所想的,宁冉很快就来了消息,没有打招呼,也没有说什么话,只发了一串数字过来。 我略略一看,不禁有点失望,还以为她会发两句问候的话,我们都这么久没有联系过了,竟连打招呼的话也没有,发一串数字过来干什么?难道只是打算直截了当地告诉我她的新号码?那又何必费工夫来加我好友,让阿芮告诉我不就行了。 虽然心中不满,我仍是老老实实复制了她发来的数字,点开电话簿存了进去。 我越看越觉得这个号码有点眼熟,翻到通话记录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这不就是那个夜里一点打过来的陌生号码吗?还被我当成了骚扰电话,直接拖进黑名单了。 十几分钟前我还在庆幸自己睡觉开了静音没有受到打扰,可现在我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直想揪着自己的头发在床上打两个滚。 我自然不会让这个号码继续躺在黑名单里,摇头叹气之后很快就将它放了出来。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宁冉的名字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出现在我的通话记录上面。 没容我继续感慨,屏幕上突然亮起了来电显示。 竟然是宁冉打来的。 我一时没回过神,只傻傻地盯着手机发愣,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挂了。我不禁有些懊恼。好在她今次像是打不通就不罢休了似的,很快就再次播了过来。 这下我没多犹豫,两秒后滑动了接听键将听筒贴在耳朵上,另一只手揪住了薄被。 听筒里传来她的呼吸声,很轻,微不可闻。她可能也在等我开口,短暂又漫长的几秒钟里,我们谁都没有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用耳朵捕捉对面的动静。 然后她终于出声了,音色一如既往的舒适,带着一种神奇的安抚作用。 她叫了我的名字。 “舒榆——” 第六十二章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06 这久违了的语气让我不自觉就屏住了呼吸,耳朵痒痒的,仿佛是有人贴在耳郭边吹气。我揪着薄被的动作也变成了抓挠,食指在被面上来回弯曲,像个不安分的孩子。 宁冉在叫了我的名字之后也停顿了好几秒,似乎突然间就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了。手机里又安静下来,只听得见我们彼此刻意压抑着的呼吸声,氛围十足的陌生。 她或许又临时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重新开口了,不过直接跳过了寒暄的部分,进入了正题。 “我昨晚回的学校,去找宿管阿姨销假的时候她说有人来找过我,她看过你的一卡通,还记得你的名字,然后就告诉我了。” “嗯。”我轻哼一声,没有过多的言语,态度不是非常热切。 宁冉并没有在意,缓了两秒后又继续解释,声音里有些细微的颤动,“我前几天回家去了,在路上的时候不小心把手机给弄丢了。所以——” “我没想到你会到学校来找我,半夜的时候我给你打电话,但是没有人接。刚才打过去就打不通了。我……” 她小心翼翼又夹杂着些讨好安抚的口吻让我不禁心口一涩,莫名的有些难过。过去她骨子里总是带着一股傲气,不屑于多言,什么时候用这样的口吻和谁说过话。我本该为自己受到的特殊待遇而感到欣喜,此刻却只是满满的酸涩感。 “没关系,我没事。”我不想再听到她这样的口吻,心里着实不好受,便直接开口打断了她,“本来就是我临时起意,也没提前通知过你,你又不是故意的,说这些干什么。” 宁冉似是对我的反应有些意外,一时愣住了,连讲话都磕巴起来,听上去好像是在掩饰自己尴尬的情绪,“啊?嗯,我就是想,还是自己跟你解释清楚。免得,免得……” 我知道她没有说完的下半句是什么,免得我胡思乱想嘛。要是放在过去,一准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可是现在不同了,人总是会变的。 “那个,这边的蚊子比较毒,你小臂上被咬的那些包记得擦点东西,不然会痒好几天,抓破之后一直都好不了。”她似乎非常有信心我能领会到她未讲完的那句话,然后强行扭转了话题。 我低头一瞥自己小臂上的那些红点,好像一下子又发痒发热起来,忍不住想伸手去挠两下。欸?不对啊,她怎么知道? 宁冉许是猜到我在想什么,没等我问出口,自己就讲了,“我室友说,那天下午她在宿舍楼下看到你了,一手的包,红得都快肿起来了。” “你自己小心一点,忍着千万别抓,抓破的话会很疼,而且会反复发痒,很难受。到时候再擦药就会更刺激。你一向都最怕疼。” 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我忍不住咬紧了牙。和心里的疼痛感比起来,手臂上的这一点又算得了什么。况且心上的那一点,还是她亲手加诸于我。 她此刻意外的温和又絮叨,示好的味道非常明显,可是有什么意义呢?这样反倒叫我非常不自在,像是我用什么换来似的,我不需要。 “宁冉。”我叫住了她,然后闭上眼,一只手在腮帮子处轻揉了两下,顶住了太阳穴。 她立刻顿了顿,然后低声回道:“你说。” 这场流于表面的对话于我们目前的状况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帮助,她急于让我明白这趟无功而返只是一个意外,而我其实根本没有要怪罪她的意思,我只是觉得特别的疲惫。不仅仅是因为这一趟旅途,还有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已经没有那样的心力再执着下去。 “我看到你比赛之后的采访了,非常好。” “……是吗。” “嗯。”我用掌心捂住了眼睛,眼皮上一片温热,“你收获了你想要的结果,这是你全力付出才得到的回报,我为你感到高兴。” 她沉默下来,连呼吸声都快消失了。 “以后,你还会得到更多,做得更好,当然也会比现在更加忙碌。我理解的,我也是。”可能我们谁也没想到,我会用一种与她当年肖似的口吻来画这个句点。 “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也会好好照顾自己。”我这样讲,不过是变相的拒绝她的示好。 那边安静了好几秒,我也没着急,屏着呼吸等着。宁冉果然懂我的意思,缓缓地吸了一口气之后声音低沉地说:“好,我明白。”我猜她大概松了一口气吧,我没有揪着这些不放,而是出人意料的“识大体”。 当然这只是我无奈之下的决定而已,因为再怎么揪着不放,也不会有什么结果。还不如放过她,也放过我自己。 我们之间这些年的纠葛,如同打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一般,令我感到身心俱疲心力交瘁,已经不想再继续进行下去。我不敢说自己已经完全死心了,但是这种沉重的疲惫感让我望而生畏,不愿意再为此消耗更多的精力,消磨余下的岁月。我不能永远都困在这个局面里走不出来,毕竟未来的日子还很长,我也不可能押上全部身家去豪赌一次。万一输了呢? 过去宁冉说,要我多考虑自己的感受,不要总是先考虑她。若是此时她面对我,大概就说不出这样的话了。以前不过是没有走到那个份上,真的到了利益攸关需要抉择的时候,我仍会本能地替自己考虑,不是吗?这么长的一段时间,我已经受够了这种难过伤心的感觉。趋利避害原就是人的本能。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也学着像她一样思考问题了,不知道这样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那天我们挂断电话之后就很少再有什么交流。一开始她还偶尔发一两句不痛不痒的消息过来,我无心回复,看过就算了。于是她也渐渐的不再说什么。大家都忙得很,哪里有多余的闲工夫耽溺于这些小心思。 回学校没多久,我就找了一份兼职的实习工作,平时上课实习连轴转,日子过得异常充实。起初还有点不适应突然加快的生活节奏,但是扛过一段时间之后,就觉得这种日子其实也不错,学到的东西和我付出的汗水是成正比的,无形之中也影响了我对未来生活的预设,有了一个初步的目标。 大四开学没多久,我和大多数同学一样都准备开始找工作了,日常就是奔波于各大校招宣讲会,投简历等待笔试面试。 也就是那段时间,我收到宁冉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 “我可能要保研。” 虽然她没有用确定性的措辞,但是凭借我对她的了解,这件事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了。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让自己更进一步的机会。既然这样,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哦。”我没有为此思考太多,只是语气平淡地回了一个字,收起手机就又转身投入了下一场宣讲会。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07 得益于我之前的实习经验,当很多人还在为投出的简历石沉大海而感到焦急时,我已经顺利地拿到了心仪的offer。随后几个月忙碌的实习工作,以及接踵而至的毕业论文,着实令我费神,每天都脚不沾地,甚至一度觉得自己有些精力不济。好在我已经学会了咬着牙硬抗,只要挨过去了就行。 毕业后我选择了留在省城,城市环境更加开放,机会也挺多,而且我在这里已经生活了四年,对一切都已经熟稔了。更重要的是,省城离家不远也不近,可以与爸妈保持一个相对来说比较合适的距离,我有足够的自由度,他们也不至于因为我离家太远而感到不安。 这样可以说得上是一个完美的安排了。在跟过去割裂的同时也为今后铺好前路。 我的人生已经开始进入一个全新的阶段,忙碌的工作之余,学习考证,休闲娱乐一个都没落下。还培养了一个新的爱好,时不时去看一场话剧,接受艺术的熏陶。总的来讲日子也算是过得平淡而充实。 要不是偶尔同事之间打趣,被人问到自己的感情生活,我几乎都不会再去想。 为什么不谈恋爱呢?找一个人陪着,一切都会容易一些。他们总是这样讲。 为什么不呢?我只能貌似无谓地笑笑。我已经习惯了这样一个人的生活。 记不太清楚到底是哪天了,我和老妈打电话的时候,她语气兴奋地讲到,宁冉的导师极力邀请她留在沿海,并且推荐她去了一所业内大牛的机构。 “你宁叔叔他们高兴坏了,这孩子可真的争气。”老妈的语气比听到我进了世界五百强的时候更激动。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出色,让人不禁想要为她鼓掌喝彩。我也真心替她高兴。 所以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会放弃已经到手的大好前程,她还会回来。在我几乎已经完全适应了没有她的生活时。 这算不算是一个惊喜还不好说,但是于我而言,真的太过分了。 第六十三章宁冉番外 有两件事情我一直都耿耿于怀。一件是自主招生考试失利,另一件就是和舒榆蹉跎了这么多年。可以说这是我人生中犯的两个最要紧的错误。而如果没有第一件,那么第二件也许就不会发生。 我跟所有人都说自主招生考试失利是我粗心大意造成的,没有别的原因。舒榆有一度怀疑我是故意的,但是在我坚决的否认之下也打消了这个想法。事实上我确实不是故意的,不过这个锅舒榆可能得背一半才行。 前面的试题我都写的非常顺利,相当有把握,不敢说保证百分百的正确率,百分之九十还是可以赌一把的。当我一口气写到了最后一道大题,准备进行第二轮演算的时候,速度突然慢了下来。 我的神经紧绷了好几十分钟,已经完成了绝大部分的题目,不由自主地就有些放松,这时候有了空闲胡思乱想,思绪竟飘到了舒榆身上。我知道她对于我参加自主招生考试颇为不满,一则是因为我偷偷准备考试没有告诉她,二嘛,如果我顺利考上了,那么整整三年的高中生活我都不会和她们一起度过。她微微皱着眉头嘟起上唇的样子一直在我脑子里盘旋,平时总带着几分笑意的眼睛不停扑闪,像是在无声地职责我。 注意力飞走让我难以专心地完成第二轮演算,推导到倒数第三层公式的时候已经无法再继续算下去,铅笔在草稿纸上划拉出一大片深深的印记,将刚才写好的演算过程全都涂抹掉。 考完回去之后我该怎么跟她说呢?这个小孩子有的时候闹起情绪来是很难哄的。而偏偏我天生没有哄人的本事,多数时候一开口就是说教的口吻,所以总是显得我态度太冷,她就是在无理取闹一样。 在考场上分心的结果是可想而知的。离交卷还有一分钟的时候我也没能完全确定正确答案是多少,只能凭着直觉从众多演算结果中挑了一个自己觉得最有可能的填了上去,踩着铃声交了卷。 我当时就已经不抱什么指望了。成绩出来之后果然不尽如人意,就差了那么一点。 所有的人好像都对此感到十分惋惜,觉得我不能去一所更好的学校念书是一个遗憾。但是对我自己来说,让我感到恼火的是我明明可以做到,实际上却没能做到。在能力值足够的情况下,没有完成既定目标就是一种失败,是一种自我否定。 一整个暑假的时间我都在调整自己的心态,尽管没有机会去那些学校念书,但是我依然可以通过别的方式让自己不要掉队。一次考试失利的影响决不能波及到我今后的学习生活。 那时候我并没有料到在不久的将来,我和舒榆之间会发生些什么。等事情都发生了之后,我不禁回想,如果当时自主招生考试我顺利地考走,是不是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要是当时我就离开她们去省城求学,可能就不会有机会发现自己对舒榆心怀不轨,也就不会有那长达数年的纠结。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不过也不好说,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不过更像是孽缘。 如果硬要我说出一个喜欢舒榆的理由,我肯定说不出。她身上的优点其实很多,但是基本上都被她的“傻”掩盖住了。 我从来都不喜欢傻子,舒榆是个例外。不过对她也有一个从嫌弃到接受的过程。我认识她的时候她真的几乎完全没有开化。我一直觉得普通的同龄人已经够无知了,而她比他们更甚。 由于爸妈的原因,我不得不和舒榆频繁地接触,并且还得和她成为朋友。时间久了之后我决定要改造她,在最大限度上把她打造成我可以接受的样子。可以说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不对等的关系。 舒榆对我也从最初的抗拒,慢慢变成了盲目的顺从。在习惯了各种我灌输给她的规矩理念后,她开始下意识地信任我,觉得我说什么都是对的,她全盘照做即可。 对此过去我觉得非常有成就感,但是后来就慢慢变成了怀疑与负疚。我逐渐意识到自己对舒榆的影响有多严重。她那时的样子不是她自己主动想要成为的,而是我觉得她应该成为的样子。她信任并且依赖我,而我也有意无意地控制了她。 不过无论如何,我都达到了预期的目的。尽管舒榆仍会时不时地犯傻做点让我头疼的事情,但好歹没有再傻得连为什么要学习考试都不明白,已经是非常大的进步了。 舒榆除了傻一点,没有别的毛病,而且她的傻气有时候也会显得很可爱,有一种很矛盾的趣味,尤其是和她的脸对比起来。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满头都是汗,衣服上有些黑糊糊的污渍,看上去就是个邋遢的小鬼,旁边的芮芮也没好到哪去。我有一点轻微的洁癖,因此第一印象不是太好,当时还很隐晦地嘲笑了她们。 等过了几天再碰面,她们都收拾干净了,我才仔细看了看,明明是两个眉目清秀的小孩,洗干净后顺眼多了。芮芮是那种非常典型的女孩子样貌,黑眼珠小嘴巴,看起来很好说话。而舒榆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她微微上翘的眼角,总是给人一种她好像在笑的感觉,五官透着一股灵气。 每次她犯傻的时候,灵动的脸上就很违和地显出一些茫然,意外的很可爱,让人不忍心苛责她。有的时候我甚至还会故意逗逗她,实在恶趣味十足。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08 虽然舒榆是挺让人操心的,但是日子长了我也就习惯了,甚至还生出了一些使命感,想要尽可能地将她框在正确的轨道上。当芮芮和邱梓诚在一起之后,我们俩单独相处的时间就大幅增加,很有一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舒榆总是迁就并且照顾我的感受,而我也享受她的优待,再从别的地方回报给她。我们的关系更加紧密起来。 我眼见着舒榆从一个邋遢的小不点变成了十几岁的少女,从比我矮半个头一点点拔高长得与我一般高低。我们在彼此生命中占据的分量越来越重,把习惯过成了生活。 而生活总是会有波澜的,除我们之外,还会有别的人参与进来。 陶淞年的出现让我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危机感,我不知道它从何而来,可是却能令我心里的警钟大响,应激性地做出反应。 当舒榆盯着陶淞年的脸愣神,打算伸手接过她给的牛奶时,我下意识地觉得有些不舒服,横插一脚把人拽走了。 我承认陶淞年的外形很有特点,非常容易讨人喜欢,她周身温和的气息有一种天然的吸引力。可是她不该出现在舒榆的眼睛里。 舒榆对我突如其来的举动感到很是诧异,不过她早就习惯了顺从我的意思,不会忘深里想。 我在经历了初时的焦躁之后很快给自己找好了借口。 说过多少次了不要随便拿陌生人的东西,何况她还乳糖不耐,真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幸好我及时把她拉走了。 这样一想我就好受多了,可以心安理得地认为我做的都是正当的。 那时候我只是把陶淞年当成了一个插曲,没想到她会成为舒榆生活中的常态,并且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两人迅速地熟悉了起来。 我对舒榆的隐瞒非常不满,但是我不想生她的气,只好将矛头对准了陶淞年。我提出要和舒榆一起去看陶淞年比赛,然后在球场边说了一通阴阳怪气的话,和陶淞年绵里藏针互相试探了一番。 她那种充满了探究,意味深长的眼神令我感到不自在,如芒在背。 最让我不解的是,我对陶淞年的敌意是出于一种不知名的本能,违背了我一贯与人交往的习惯与原则。我讨厌这种失控的感觉。 回去的路上我不禁有些茫然无措,病急乱投医一般想要从舒榆那里得到解答。她给出的答案看似有理,却并不能真正地说服我。 那个周末我闷在家里哪也没去,除了看书写作业就是吃饭看电视。我喜欢的电视节目不多,动物世界算一个。那天正好在讲动物们是如何求偶的。 自然界的很多动物在求偶的时候都会做出各种奇怪的举动来吸引对方的注意,有的甚至还会和情敌打一架来证明自己比别人更加强大。 看着看着我就笑不出来了,心里滋生出一丝怪异的念头,愣在那里半天都回不了神。 电视里孔雀正展开了尾巴,不停抖动着尾巴上漂亮的羽毛,看上去骄傲又骚包。 我不禁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讷讷地放下来,呆坐在沙发上像个快要断电的机器人。 这个答案会不会有点太超纲了? 第六十四章宁冉番外 原始的动物本能。 这样的解释似乎有些过于简单粗暴了。但是经过一系列的对比,我愈发地觉得自己的举动和那些处于求偶期的动物如出一辙,蠢笨又幼稚。企图通过与潜在“情敌”针锋相对来打击对方,同时也可以借此博取关注,让自己在意的人将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赢得更大的胜算。 可是这个说法依然有漏洞。虽然我可以接受自己尚未完全脱离动物性这一事实,但我毕竟是人类,是一个在精神上受到情感控制的高级动物。 在这一点上,人类与动物最大的区别就是动机。动物产生这样的本能是出于繁殖的目的,而人类更多的是出于情感交互。当然了,繁殖也可能是其中一部分。 然而我对舒榆产生这样的本能绝不可能是出于繁殖的目的,只能是因为情感。可真要我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还真的说不清楚。 我了解舒榆,就像了解我自己。她说话的语气,眉目间的神情,写字的笔迹,爱吃的食物,走路时的步幅,甚至衣服的尺寸,例假的日期,我通通都知道,比她自己还记得牢。 这样就足够了吗?我想不是的。我对舒榆的感情除了因为时间积累而带来的了解,还有一些更复杂的因素。 她那时已经深受我影响,在很多事情上的习惯都与我同出一门。她就像我经年累月打造出来的雕像,而我从来没想过要成为皮格马利翁。 尽管在很多人眼里,包括舒榆她自己看来,我们两个人之间我是作用较大的那一个,因为我总是考虑太多,要去引导她替她操心。可是与此同时,她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她做的事情非常生活化,以至于很容易被忽略。 她在顺利接纳我成为新朋友之后就一直默默地关照着我。帮我吃掉讨厌的早餐,在遇到别人挑衅的时候挺身而出,任劳任怨风雨无阻地载我上下学,全副身心地信任我。我从她那里获得的一点也不比我给予她的少。 我依然觉得她很傻气,但是也很可爱,我没理由不喜欢她。 可爱是一个非常主观的词汇。当人们用这个词语来描述自己喜欢的人时,是不基于任何外在因素,全然发自内心的一种感受。 我能想起很多个觉得她可爱的瞬间,每当此时心中泛起的愉悦都令我不由自主地面露笑容,带来一种奇妙的满足感。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09 她在被我诓骗会尿床而被迫同我下楼上厕所时的羞恼,偷看小电影让我抓包的心虚,还有打完球满头大汗故意往我身上蹭时的狡黠。过去在我眼里不那么规矩的行为举止,通通变得可爱起来。 我喜欢她目光专注直视我的样子,一双上翘的眼尾不经意地轻轻一挑,浓密的眼睫毛顺着眼角勾起的方向扇动,有一种画了眼线般的效果,眼神却清澈又懵懂,看上去矛盾而和谐。我享受被她这样注视的感觉。 绕是我接受能力不错,也还是花了点功夫才认识到我对舒榆有一些充满了动物性的情感交互需求。用通俗一点的话来说,就是关于爱情的诉求。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这种东西不是必需的,在我的人生规划中也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一点,更别说这点诉求是和舒榆有关。舒榆总是在我的人生规划中,但是和她产生基于爱情的情感交互却不在此列。 我其实是有些生气的。气我自己横生枝节,寻摸出这些不在我人生计划内的事情来。也气舒榆她毫无知觉,还一门心思想要我与陶淞年也成为好朋友,直让我想揪着她腰上的皮肉狠狠拧一圈。我已经预感到了这件事的发展不会太顺利,障碍物不在路上,而是我们本身。 每一次我们三个人一起出现的时候,我都需要费些力气来控制自己心里的情绪波动,总是觉得非常不自在。我想陶淞年应该也有同样的感受,只是她的症状比我轻,甚至偶尔还会偷偷给我递个眼神,仍是那种了然又玩味的神色,叫我只好板起脸才能保证不露痕迹。 起初舒榆说要一起吃饭我也都去了,权当是给她一个面子。可是次数多了之后受的刺激愈发的大,我就不愿意再去了。 我一直觉得自己对舒榆的诉求并没有强烈到一定程度,即便我讨厌别人对她的觊觎,也曾经因此把自己变成了一只莫名其妙的刺猬。但是我忘了人是贪心的,贪婪的,我已经拥有了一部分的舒榆,现在我还渴望着更多。 如果这是情感觉醒的必然结果,那么我得说它实在来势过于凶猛。 舒榆到底是长了一双桃花眼,注定了会招蜂引蝶。我有多喜欢她看我的样子,就有多讨厌她用同样的目光看向别人。当我注意到舒榆眼里对陶淞年的兴味越来越浓重时,那种不受控制的嫉妒很快就席卷了我,让我难以保持一种平常的心态同时面对她们两个人。 我不能让自己失控,所以我选择了避让。 可是这样一来我更加清晰地认识到,我对舒榆的渴望在与日俱增。 每天坐在单车后座的时候都让我倍感煎熬。我离她那么近,只要稍稍偏一下头,动一动肩膀,就能贴在她单薄的脊背上。虽然舒榆因为乳糖不耐受而几乎不喝牛奶,但是她身上有一股牛奶的味道,像初生的婴儿那样,无端的总是让人感到安心。 我有时会将脑袋埋在她背上,轻嗅她身上的气息。以前不觉得有什么,后来总疑心这样有些猥琐,便渐渐地减少了这样做的频率。 比起这个,每天给她喂早饭的时候受到的考验才是真的让我心慌。为了节省时间贪图方便,每个上学的日子里,舒榆的早饭都是我剥开之后从后面喂到她嘴边的。 她要在前面看路,自然不能时时回头过来,我从她身后喂食,就要半个身子伏在她背上,举着吃的去找她的嘴,有时难免会被她的牙磕在手上,或是手背刚好擦过她的嘴唇。过多的接触总让我觉得异样,身体在触觉上感知到的酥痒进而变成了心尖上骚动的一根绒毛。 可是很诚实的讲,我喜欢并享受着这种感觉。 我从起初就怀疑陶淞年接近舒榆是别有用心的,不过鉴于她没有做出过什么出格的举动,只是大幅度地增加了在舒榆眼前出现的几率,所以直到她做了那两盒点心我才确认她真的在觊觎着舒榆。就算她什么也没说,送我们吃的也是出于好意,但在我眼里她已经在挑衅了。 这份好意我领了,却梗得自己完全吃不下饭,胃里像装了个秤砣似的顶着难受,索性在床上窝了一个中午。舒榆来找我的时候被吓坏了,焦急的模样落在我眼里就好似一剂强心针,又续了一命。她仍是在意我的。 我可以控制着自己不去管她与谁交往,或者谁总是出现在她的手机信箱里,但是一旦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影响到了她的学习,我就习惯性地要说教一通。 她应当要知道轻重缓急,什么时候该做什么。这是我对自己的要求,同样也是多年来我有意识灌输给舒榆和芮芮的。说我强迫症也好,管闲事也好,要不是关心她们,我根本就懒得管。 然而舒榆的反应让我有些心冷。她承认自己不够专注,心思没有完全放在考试上面,却把陶淞年摘了出去,极力地维护她。 就算我知道她说的是对的那又怎么样呢?我从来没有那么生气过,有一瞬间甚至就想干脆让她自生自灭好了,我再也不要管她的事情。 这是认识多年以来,我们爆发的最严重的一次冷战。我第一次这么迫切地感受到,自己在舒榆心里的位置受到了挑战。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事实证明我的预感是非常准确的。 当我从超市出来,看到不远处舒榆和陶淞年站在一起的时候,手指不自觉就抓紧了刚买的零食,暗自咬着后槽牙转身走人,假装根本没注意到她们。 舒榆很快追了上来,跟在我后面一言不发,像个沉默的小尾巴。我知道她就在我背后,然而我心中有气,不想搭理她。要不是她突然被邻居养的狗吓到,慌张地抓着我的手贴紧过来,我可能直到进家门都不会跟她讲话。 不过心软终究是有代价的。 她红着脸,语气紧张地告诉我她和陶淞年互相有好感。 我其实根本不记得当时我脑子里想了些什么,用一个很俗气的比喻,就好像晴天霹雳一样,让我顿时就失去了力气。 虽然我已经很努力地控制了自己的情绪,语气仍旧变得十分不耐烦。我说我不会插手她们的事情,而事实上我知道自己根本没有立场,也可能不会再有机会去插手,这样说不过是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失败而已。 我几乎是落荒而逃,生怕继续留在那里就会忍不住拎着舒榆的衣领让她再把眼睛睁大一点。眼前站的这个人,她难道看不到吗? 第六十五章宁冉番外 这是一个极其混乱的时期。我引以为傲的理智和聪明才智在这种时候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我越是想要抑制心里的不痛快,就越是忍不住会在脑子里想象出各种她们在一起的画面,像在自虐一样。 更令我感到难堪的是,这些愚蠢的内心戏除了我自己,没有人知道。摆出一副顾影自怜的姿态也不晓得是在给谁看。实在没劲透了。 我当时就已经想好了,既然舒榆对别人产生了好感,那么我就可以将自己的那些念想都藏起来让它们烂在心底,就这样继续做好朋友也完全没问题。等到高中三年一过,大家各奔前程,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一切迎刃而解。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10 然而我高估了自己,我做不到那么大度。嘴上说得那么简单,好像眼一闭就能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关起门来就只会咬着嘴唇直喘粗气。要真有那么容易就好了。 人啊,越是抗拒什么,命运就越是会逼迫你面对什么。 那晚我做了个梦,梦到舒榆牵着陶淞年的手肩并肩站到我面前,两人默契十足地相视一笑,然后舒榆含羞带怯地跟我介绍,说她们在一起了。醒来后哪怕我知道这只是一个梦,也依然出了满头大汗,半夜爬起来摸黑进了客厅,咕咚咕咚灌了好几杯凉白开,在沙发上枯坐了一夜。早上爸妈起来发现我在沙发上发呆,都以为我魔怔了。 老话说的好啊,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古之人诚不我欺。在梦里都得不到安生。 次日下午准备去学校的时候,舒榆早早地下了楼等我,架着单车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我躲在楼梯上偷看,将她的神情全都收进眼里,也不忍心叫她提心吊胆的,便稳了稳心神下去,一言不发上了车等她载我去学校。果然舒榆眉眼稍展,略微松了一口气。 之后几个小时的晚自习我其实根本就没做什么,几乎全程都在发呆,翻开的书本长时间地停留在同一页,像个摆设似的。我回神的时候正好发现斜前方刘逸仁眯着眼睛往后看,目光落在我翻开的书本上,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我不禁眉头一蹙随手合上了课本,有种被人窥破心事的恼怒感。 放学后我坐在舒榆的后座上,怀里抱着我们俩的书包,侧头望着她单薄瘦削的脊背,轻柔的夜风从袖管里穿过来,把稍微有些宽松的t恤吹成了一个小气球。 她身上令人安心的太阳气息和衣服上淡淡的肥皂香气随着夜风飘进我鼻子里,将我整个人包裹起来。 我想起了那个梦,忍不住用力揪住了她的衣服后摆,埋头贴在她背上,鬼使神差地问她有没有和陶淞年牵过手。我怕过多地泄露自己的情绪,或是被眼神和表情出卖,只得一直将脸紧贴着她的背,鼻尖戳在她脊柱上,炙热的呼吸透过柔软的布料喷洒在她的肌理表面。 舒榆似乎被我吓到了,停了车想要转过身来,却发现看不见我的脸,愣了半晌才声音涩涩地说没有。 我深吸了一口气,想笑却笑不出来。就算现在没有,但早晚都会有的。 尽管如此,我仍旧做了决定要避嫌,往后早上还是不要再给舒榆喂早饭的好,一是免得我自己难熬,二也是不想被陶淞年撞见,让舒榆难做。 我本来觉得这么做是无可厚非的,但仔细想来,又觉得自己是真矫情,反应有些过激了,反倒表现得太在意,容易引起怀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舒榆突然特别注意我的情绪,比过去更加照顾我的心情,甚至还拒绝了陶淞年放学送她回家的提议。 我有些意外,试探着让她不用这样做,却被舒榆直截了当地打断了。她好似料到我会劝她,连借口都已经找好了。半个字没提到我,字里行间好像都在为陶淞年考虑。可是我能感觉出来,这事跟我脱不了干系。 说实话我并不想在当中横插一脚,这是极其不道德的,我心中固有的原则不允许我这么做。但是想到舒榆在越来越多地考虑我的感受,甚至可以说是有意地偏向我,心里就止不住地暗爽,有些淡淡的得意。偏生我嘴上还要言不由衷地在她跟前提起陶淞年,关心她们的进展,好像自己很坦荡正直似的。 这样矛盾的心情几乎将我分裂成了两个人。我终于认识到,我自己也是如此虚伪又卑鄙。 芮芮和邱梓诚东窗事发的那天晚上,我跟舒榆回家后都毫不例外地被家里爸妈叫住,语焉不详地提点了一番。 我爸妈平时是不爱管我的,因为从小到大我都异常听话,完全不需要他们操心,在外面给他们挣足了面子。除了自主招生考试失利那一回,他们几乎没有机会担心我,或是对我表示失望。也就让他们失去了不少当父母的乐趣。 难得有这样一个契机,老爸自然要准备尽一下他作为父亲的职责。只是他铺垫了半天,还没说到点上,我就非常镇定地回了他,“我自有分寸”,直让他哽了半天讪讪地闭嘴了。 可事实上我哪里有什么分寸呢?一面想着就这样吧,挨过三年分隔两地该干嘛干嘛,到时候大家都忙起来,自然就没有闲工夫再考虑这些事情,慢慢地也就淡下来了。一面我又上瘾似的享受着舒榆特别的关照,自虐一般将我们的距离卡在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 那段时间我能很清楚地感受到,舒榆在有意识想要修复我们的关系,然而她发现我在保持克制控制距离之后,很快地便遂了我的意,非常配合我。这当然不能怪她,算是我自己做的孽。在我们的关系之间,我向来都是比较强势的,令她养成了一种顺从的心理,条件反射般就要听从我的意思。 之前的这些细微末节和地震时比起来真的什么都不算。 我们班是那种传说中被全校寄予厚望的班级,无论在什么时候,学习都是第一要务,就连遇到地震这样的危急时刻也不例外,等到别的班逃命逃得差不多了,我们才被允许离开教室。 在那之前,所有人都得好好地坐在那里,专注于手上的课本,再害怕也不许表现出丝毫的慌乱。 我没想到舒榆会逆着人流过来找我。她们班就在楼梯口,逃生非常便利,穿过三米宽的过道就是楼梯,跟着逃命的人群走下去就安全了。 她在教室门口逮住了我,拽着我的手腕将我护在身后,一路拨开人群脚步飞快地冲下去,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才发现自己手上被掉落的仿瓷块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 我与她一样,从前都没有经历过地震,突然间直面这样的灾难,竟然比她更加惊慌,要不是晃眼时瞟到她手上那道血痕,恐怕都还回不了神。 她说不疼。但是怎么可能不疼呢?那么长的一道伤口,往外渗着血。她从小就最怕疼了,稍微磕着绊着就要抹眼泪还要人哄要糖吃。 我那时身上没带着糖,只知道用力地握着她的胳膊,眼眶烫得随时能挤出水来。 人是有应激性的,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会下意识做出反应。绝大多数人会条件反射地选择自己逃命,而有少部分人,则会选择去保护别人。 在当时的情境下,我已经分不出神去想她为什么会来找我,而不是去找陶淞年。我心中万千的感慨在陶淞年出现时都变成了冰锥子,扎得我无法再继续握住舒榆的胳膊。起码当着陶淞年的面,我这么做是不合适的。 回家看了电视,我才发现原来这场地震这么严重,满目疮痍残垣断壁的画面在我脑子里挥之不去。差一点,只差一点我们就会变成废墟的一部分了,也许我们还会像被救出的伤员那样,趴在汽车后备箱上被救援人员带出去。 我不禁感到后怕。夜里宿在马路边,我趁着所有人都不注意,独自蜷缩在帐篷里发呆,白天受到的刺激到了晚上才更加显示出威力,竟令我不自觉地有些想哭,心中实在闷得慌。 舒榆又是最早发现的。她很焦急地问我怎么了,然后卧倒在我旁边,伸手环住了我,两个人贴在一起取暖。 我们贴得那么近,一呼一吸间全是对方的气息。她就着这样近的距离在看我,目光在我脸上一点点移动。我紧紧闭着眼,紧张得肾上腺素狂飙,生怕让她听见我鼓噪的心跳。 她的怀里很暖和,即便外套上带着浓重的寒气,身上的温度也烫得让我心里发烧。 可是我总想着,这位置不是我的,然后毅然决然地退了出来,留她在背后错愕不已,半晌都没发出一丁点动静。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11 第六十六章宁冉番外 当身处那个境况下时,我从不觉得自己的想法和举动有什么问题,不过是秉持着自己一贯的原则做一些自认为正确的事情。即便等到二十多岁的时候我也觉得自己过于固执了,但那时的我没有办法对一个十六七岁的年轻人要求更多,就算时间重新倒回去,我依然会做出同样的举动。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专注着我自己的事情,没有再问起舒榆她和陶淞年的情况,就如我一开始所说的那样,我不会插手她们的事情。尽管那是我一时口快说的气话,但固执如我,真的一直都没再问过。 那段日子里舒榆好像也突然就安静了下来,格外的乖顺,就连去了文科班以后也没有放肆地玩闹,反而比过去更加认真,仿佛真的有意在锤炼自己一般。虽然文理科的排名表是分开的,不过仗着自己经常进老师办公室的便利,她的每一次考试我都能拿到排名表,几个月看下来,成绩竟然意外的稳定,渐渐的也就放下心来。 我没有过问她们的事情,舒榆也没有主动提起过。好像这些东西都被搁置了一样。这样其实也很好,眼不见心不烦,我无需胡思乱想,忙中喘气的时候已经开始在网上查看历年的分数线,预估自己能去哪些学校了。于我而言,这才是最要紧的事情,考虑清楚自己今后要去哪里,学什么,才能有一个清晰的目标。我不能再犯与自主招生考试同样的错误。 或许在大方向的规划上我是足够理智的,但是在感情方面,我亦不能免俗,总会有昏庸的时候。 我一直觉得自己的承受能力挺好,可是事实证明我也不过是个纸糊的老虎,一旦遇上意料之外的事情就慌乱无措。 在很久不曾过问她们的进展之后,我很偶然地想起来陶淞年好像快要高考了,便顺嘴提了一句,不想得到舒榆很平淡的回答,说是她们不是那种关系。 起初我也没放在心上,只当是她不愿意多讲,听过就算了。可是没过多久,我亲耳听到陶淞年说舒榆拒绝了她,因为舒榆心里还有别人,我才真的相信她们之间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这叫我不免好奇又愤然,从明面上来讲我是舒榆最好的朋友,可是我竟然都不知道她心里还有别人,这个不知名的“情敌”藏得可真够深的。 俗话说的好,好奇害死猫。我这么一问,就一不小心将这层薄如蝉翼的窗户纸给捅破了。 让我感到十分难堪的是,舒榆竟然早就知道了我喜欢她。而且从她柔和的目光里,我很快就反应过来,她们说的那个人就是我自己。 初时我自然是诧异的,心中还不免有几分欢喜。但是很快,随之而来的就是怀疑与惶惑。 也许对很多人来说,知道自己喜欢的人同时也喜欢自己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情,恨不能当场就十指相扣情定三生。但是回过神来想想,真的就能这么理所当然地在一起了吗? 我曾经亲眼目睹她们默契十足的眼神交流,也曾亲耳听到舒榆说她们互相有好感,这些总不能是假的吧? 那么现在是怎么回事?一个语气平淡地表示她们不是那种关系,一个神情释然地说自己被拒绝了。这一来一去,还没开始就已经鸣金收兵,仓促得让人摸不着头脑,就像说笑一般轻巧。 而这一切还都与我脱不了干系。“舒榆心里还有别人啊”。这个别人竟然就是我自己。我无意中真实地插足了别人的关系暂且不论,舒榆的感情来得突然才是令我深感不安的。 我不知道别人会怎么想,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没有办法立刻就选择相信。这就好比一个人去饭店吃饭,点了餐之后又反悔了,说自己其实想要的是另一个菜。如此难免会让人心生疑惑,不敢随意下单,万一她又变卦了呢? 除却这一点,舒榆很早就已经知道了我喜欢她,也将我那些幼稚的小情绪看在眼里,却一直都没有声张,总是默默地迁就我。 我没有办法准确地判断她对我的感情是真的出于内心的渴望,还是因为我这些日子以来情绪起伏波及到了她,令她随着多年来以我为先的习惯,由此产生了一种错觉。我深知自己可以轻易地对舒榆施加影响,她也早就习惯了依赖并顺从我。我害怕这只是她的习惯使然,毕竟我们认识的时间太长了,彼此的交际圈又窄,而我只是她认识的有限的几个人中较为特别的一个。 这要是弄错了,可不太容易收场。头脑发热的时候谁都会想要赶紧向前一步,可真的要是有个万一,闹了个乌龙,要再退回原来的位置可就难了。到时候不管是我们谁后悔了,对于我们这些年积累下的情谊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轻则相处尴尬,重则无颜再见。鉴于我们两家人的关系,无论是哪一种结果,都瞒不过家里的长辈。那样早晚都会东窗事发。 知晓此事之后的一段时间我心里很乱,收假回校第一次考试就失利了,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责问了一通。 我当然知道问题出在哪,可是真的要着手解决却让我犹豫不决。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舒榆就在门口等着我,一脸忧心不已的样子,见到我便立刻大跨步过来站到我面前,焦急地管我问话。 她让我说实话,不要骗她。我看着她隐忧不安的样子,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否认,只好压下心中的苦恼,放松了面部表情默认了。 舒榆看上去心情比我更加复杂,神色有些无措,眼底却满满的都是喜悦,在这昏暗的走廊上泛起了微光。她的眼神像极了很多年前,听到我念作文,当着全班的面夸她一样,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出来,有一丝羞赧的味道。 真是傻气又可爱,像个得了奖赏的小孩子。她哪里知道就在她满心喜悦的时候,我却已经狠心下了决断。 我历来都有个习惯,绝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关于我和舒榆之间要不要顺其自然地发展下去,怎么发展,扪心自问我是没有什么把握的,唯一清楚的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根本就还担不了这份责任。甚至连我自己的未来都还只是一张图纸,我尚且无法承担,更何况是我们两个人呢。如果就这样稀里糊涂在一起,互相耽误的可能性高得难以计量。 至于舒榆她是否有所准备,我下意识就没有去想过。多年来我们不对等的相处模式让我习惯性地独自做了决定,根本就没有打算和她商议。 说是懦弱逃避也好,考虑过多也好,那时我确实认为我们还没有做好在一起的准备。仅仅是有冲动并不足以支撑我们走下去。而我也不想等到矛盾爆发的时候去面对舒榆伤心不安的眼神。 要坚定地执行这个决定一点也不容易,当舒榆醉酒后安静地靠在我身上,把脸埋在我肩颈处呼气时,还有当她抽泣着问我是不是不管她了的时候,我都动摇过,原本就不算牢固的决心受到了严厉的拷问。毫无疑问的,舒榆对我的影响也远比我想象的要大。 只是我生性固执,总是不断地告诫自己要慎重,一步踏错,就难以回头。在这个重要的关口,我需要的是一个最优解,而不是感情用事图一时开心。 高考成绩出来后我几乎将那本报告指南翻了个遍,一度想要找一个折中的方案,起码在分开之后也可以离得近一些。可是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摆在我面前,让我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舒榆的成绩虽然一直都在进步,高考也超过了一本线五六十分,但是和我的成绩依然有不小的差距。更何况文科的录取分数本身就比理科要高,这样看来,她几乎没有可能和我一起考进我想要去的学校。 如果反过来呢?我能不能选择她可以考上的地方?从条件角度来讲,是完全可以的。但是从可行性来看,我不会有这样的打算。很诚实的讲,我是绝对做不到的。我不可能头脑发热地选择一条低于自己预期的道路,等到后悔的时候再去埋怨舒榆影响了我的判断。 那么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随便选择一所和我同城的学校,随便选一个专业混日子,只要我们离得够近就可以了。这样我怎么能心安呢?只是在脑子里想一下都觉得自己快要被负罪感淹没了。 我不会让舒榆成为我的阻力,同样的,我也不能是她的阻力。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12 那个时候我给自己找了很多的理由,每一个看上去都是合情合理的。但是每一个理由都指向了最本质的问题,我其实没有那么聪明,我不过是一个固执懦弱又自以为是的普通人,做了一些伤人又害己的事情。 第六十七章宁冉番外 之后很久我都无法坦然地面对舒榆,好像只要和她见面,就总是会想起她淋着雨痛哭的样子,总担心自己立刻就要动摇,心里始终都有一个坎儿跨不过去。我像鸵鸟把头埋进沙子里一样躲避着舒榆,只要没有当面直视她,我就能狠下心让自己的计划照常进行。我不敢去面对她,也不敢再联系她,一种前所未有的自责消磨了我的心气。 新生活一如过去听说的那样多彩,忙碌,各种新鲜的东西扑面而来,让人应接不暇,在很大程度上分走了我的精力,让我不用总是想着和舒榆的事情。我甚至还给自己催眠,舒榆的新生活也许比我更加精彩,说不定她才没有功夫想起我。 我在自欺欺人和忐忑的心情中度过了好几个月。这期间除了通过芮芮,我没有从别的渠道获知舒榆的情况,同样的,我的状况也全都是通过芮芮传达给她。 芮芮虽然一直比较心大,但是她对我们的了解是别人所不能比的。大一那年国庆假期,她到沿海找邱梓诚,特意来学校看望了我,欲言又止地来探听一些事情。我那时也憋得难受,正好芮芮问起,便索性全都讲给她了。芮芮的样子看起来非常的震惊,呆愣愣地沉默了很久,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笑得有些勉强。尽管如此,她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反对的意思,只是抿着嘴抱了抱我。 放寒假之前我犹豫了好久回去之后要不要见舒榆,想到这几个月了我们都没有直接联系过,怕她还在气头上,便准备旁敲侧击一下,如果舒榆那里有动静了,我就正好顺水推舟去找她。 我念书的城市有很出名的糕点,离校之前我去了一家老字号的店铺买了一些带回去。除了自己家和芮芮家的两份,我另外照着舒榆的口味挑了一些,打算回家之后找个机会送出去。 到家的时候离过年也没多久了,第二天正赶上舒榆的妈妈来家里找我妈商量事情。我去客厅和阿姨打了招呼聊了两句,然后临时起意把给舒榆准备的那盒糕点取了出来,打算借着阿姨的手带给她。 当着阿姨和我妈的面,我自然不能说是专门给舒榆带的,就算只是场面话,我也得带上叔叔阿姨一起。 “这是我特意从学校那边儿带回来的,阿姨您拿回去尝尝吧。”话一出口我就感觉到旁边飘来一道略显诧异的目光,我妈看了我一眼,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原本我也没觉得怎么样,被我妈这样一看,不禁就微微蹙起了眉头,有点臊得慌。这种邀功一样的口吻出现在我嘴里实在是一件不常见的事情,更何况还强调了“特意”两个字,也难怪她会是这种反应。 不过既然话都说了,我也不可能收回去重来,便一心等着能收到些反馈。只要阿姨能顺利把糕点带回去,舒榆打开试试口味,再怎么笨也能知道是给她带的。如果运气好一点,阿姨转达了我的原话,那就更直截了当了。 然而我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岔子,是舒榆没有琢磨出我的意思,还是猜到了但是不乐意搭理我,总之她一点风声也没有。从我们那年认识开始,还从来没有持续过这样长时间的冷战。我心里更加没底了,一直犹豫到再次开学,也没敢再跨出一步。 过后没多久,一次很偶然的契机,我和陶淞年进了同一个微信群。高中时候的一个语文老师要退休了,她教过的每个班都推了人出来拉了个群,大家想商量着给老师准备一个礼物。很巧合的是,我和陶淞年都被拉进了这个群里。 按理说我不会想要再和陶淞年有什么瓜葛,但是鬼使神差的,我居然给她发了好友申请,而她也很快就通过了。 我们一直都没有聊过天,加了好友之后就躺在对方的联系人列表里面做摆设。不过很快我就发现加了她还是有好处的,我多了一个渠道来了解舒榆的近况。尽管每次看到她们同框的时候心里都有些气闷,但好歹我能通过陶淞年的朋友圈看到舒榆的动态,也算是个意外的收获。 那天晚上我洗漱之后躺在上铺看消息,随手刷了一下朋友圈就发现陶淞年发了新的动态,是一张偷拍的舒榆在酒吧里面的照片。我本来都有些昏昏欲睡了,没成想刷到照片后竟在床上翻了一宿的身,死活睡不着。 陶淞年也着实有意思,那之后舒榆出现在她朋友圈里的频率突然高了不少。我原本还有些疑惑,因为我翻看了她过去发的动态,并没有多少是和舒榆有关的。但是在我们加了好友之后,就经常带上舒榆了,而且发的照片很明显都是趁舒榆不备偷拍的。次数多了之后我也渐渐咂摸出些名堂,怕不就是专门发出来的么。 我对陶淞年的心情始终都很复杂,感激有之,嫉妒亦有。但不管怎么说,借着她这个途径了解舒榆的生活,对我也算是一种慰藉。 然而时间拖得越长,我就越难鼓起勇气去正视自己,渐渐的就有了一种类似于近乡情更怯的感觉,时不时的想起,却也只是想起而已。 我没料到舒榆会来学校找我。那时候我刚参加完一个比赛拿了奖,为了准备比赛整个暑假我都没有回过家,正好赛后几天就是我爸的生日,就请了几天的假打算回家看看。 倒霉的是,我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下车之后想给家里打个电话才发现。我警惕了这么多年,没料到竟也有遭贼的时候。本来那几天就是忙里偷闲,难得有时间喘一口气,我也就没着急管这事儿,等到要回学校了才去重新买了手机和号卡。原来那个号码是多年前用我爸的身份证办的,为了方便,我就把旧号码注销了自己另开了一个。 谁知道居然就这么阴差阳错地错过了舒榆的电话。可能真的是缘分没到吧。 回去的时候我爸开车送我去机场,按说走高速是最便捷的,但我借口说周末怕高速拥堵,央着他在省城的市区转了一圈,还故意指路从舒榆他们学校大门口绕过去,自以为做得不显山不露水。 岂料深夜里匆匆赶回学校,才知道自己到底都错过了些什么。销假的时候宿管阿姨说有人来找过我,我都还没当回事。 上了楼我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听俞风迟吐槽。 她是我同班的同学,自称是个独身主义者,最讨厌有人一天到晚把情情爱爱挂在嘴边。大一开学没多久,一次参加集体活动的时候我被人死缠烂打拦着要联系方式,她看不过去跳出来把人给奚落了一通,自此我们就算认识了。大二重新分配宿舍的时候干脆就申请了一起住,关系一直都不错。有时候我懒得处理的人情世故就丢给她,反正又不是我得罪人,她也不在意这些。 “你怎么又遇上这种不长脑子的?跟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一样,还在宿舍楼下喊名字,搞得这么热闹,又不是叫魂。”俞风迟平时看起来不怎么说话,但是一开口就会有些刻薄。 我拉开行李箱将衣服取出来,嘴上也没闲着,配合地问她:“所以呢?你干什么了?” “直接泼了盆水下去,正中红心。” “……谢了。” “客气。” 这边我还正收拾着呢,扔在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我抓过来一看,是陶淞年发来的消息。 “你没见到舒榆?”这是我们互加好友之后第一次有消息往来。 我有些错愕,猛地又想起宿管阿姨说的话,一时愣在那里脑子都是空的。莫非宿管阿姨说来找我的人是舒榆? 陶淞年紧接着又发了消息过来,很快地证实了我的猜想。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13 “怎么回事?舒榆前两天去你们学校了啊,你不知道?” 我捧着手机傻不愣登站在那里,心潮起伏得厉害,只管大口地呼气,末了站不住了,索性腿一软整个人抱着膝盖蹲了下去。 这种感觉比丢掉一张中了特等奖的彩票还要让人懊恼。可我能说什么呢?也许这就是命。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看舒榆给我回的消息,好像也才到家没多久。” 我曾经有过好几次从学校坐火车回去的经历,当然知道这趟行程有多劳累。想到舒榆白跑了这一趟,还要再挨上十几个小时的车程,我就忍不住的心酸,捂着脸趴在桌上生自己的闷气。 先前那些犹豫不安的心情现在像巴掌一样狠狠地扇在我脸上。 我一直都以为自己是不后悔的,但是那天晚上我在阳台上望着晦暗的月色,听着手机听筒里传来的嘟嘟声,真的再也找不出任何理由为自己开脱。 第二天舒榆在电话里平淡的语气让我自觉多说无益,憋了一肚子的话最后只好讪讪地闭了嘴。她似乎变得特别的懂事识大体,像我一直以来期望的那样,但是也让我觉得陌生。 我们之间的状况并没有因为那一通电话得到多少缓和,她似乎是真的不愿意再理睬我。在保研名额确定前夕我试探着给她发了消息,只要她肯说点什么,我也就能狠狠心推掉这事。然而舒榆只是回了一个“哦”字表示她知道了。 导师对于我想要回省城的念头感到非常不理解,在我还没毕业之前他就已经推荐了我去一所业内知名的机构,了解到我的想法之后劝说了我很久,直到我答应先留下来试试,实在不行了再回去也不迟。 可是我渐渐的没有了想要更进一步的愿望。学业和事业上的成就已经不能带给我任何满足感。我知道那种附骨的空虚是从何而来,它每天都在拷问着我,你到底还在等什么? 第六十八章 人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 在不知道宁冉已经回省城的时候我其实并不怎么会想起她,但是自从和阿芮聊过之后这种平静的状态就起了波澜,我想起她的频率骤然增加,总担心什么时候走在路上不经意间就碰到了。 我还没有准备好和她见面。 其实这样讲有点自作多情,毕竟她根本没跟我提过说要回来。我们又不是没有联系方式,她如果真打算要找我,发个消息有多难?能费她多大功夫?到现在了一点动静也没有,可不就是不想告诉我么。 这样一想我就期待不起来了。 下班前陶淞年说晚上想吃火锅,问我要不要一起。自从天气冷起来之后,火锅就成了我们吃饭的首选,每个星期起码要去三次,店老板都快记住我们了。 我刚开始一个人住的时候还挺勤快,每天下班回去都自己动手做饭,陶淞年偶尔还过来蹭一顿。日子长了之后就越发懒散,门一关就倒在床上挺尸,做饭的次数屈指可数。明明工作也不是特别忙,就是觉得很累,精力不足。 陶淞年下班比我早半个小时,我到店里的时候她已经点好了菜,正在调碗碟。 虽然出社会的日子已经不短了,但她看起来仍旧是我们刚认识时候的样子,清瘦高挑顶着一头自然卷的黑发,笑起来温和如初,烂桃花也依然多得不行。 “来的正好,跟你换个碗。说了不要香菜不要芹菜,给我放这么多!”她长臂一伸给两只碗调了个个儿。 我拉开椅子,把外套挂在椅背上,招呼服务员帮忙套了个袋子,免得浓郁的火锅香气钻进衣料里。 “今天这一顿又是干什么?”看她这样子好像是有点什么说法。 陶淞年手执汤勺正在往碗碟里加原汤,闻言也没抬眼,语气一如往常的平静,“庆祝我恢复单身。” “……哦,恭喜啊。”她也不是个省心的,这些年里祸害了不少女孩子,我都记不清谁是谁,只能给人家编号,才勉强能分辨出来。起先我还不大适应,后来渐渐的也就见怪不怪了。 她唯一的变化可能就在这儿了。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她搭讪的方式还显得有些笨拙,连话题都不太会找,现在勾搭女孩子已经手到擒来,套路玩得特别溜。有时候想起来我也觉得有些唏嘘。 “谢谢啊。”她不甚在意,给我的碗里也加了一勺原汤,顺便把桌上的一盘千层肚倒进锅里。 “说说呗,怎么回事儿?” 陶淞年摸摸鼻子,一脸无辜,“真不是我作的。” “她说家里让她准备结婚了。那我当然就说好了嘛,然后就分了啊。” “不然我能说点什么?难道我要去死皮赖脸缠着人家吗?” “……”我被梗了一下,都不知道该不该安慰她。她这副神情看起来也不太难过,我都要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喜欢过人家了。 “干嘛啊?”陶淞年发现我在看她,停下筷子瞅我一眼,“你不是爱吃千层肚?再煮就老了。”说完拿了漏勺在锅里划拉一圈,捞了半勺煮熟的菜举到我碗边。 “行行行,我自己来吧。”我接过漏勺把菜挑到碗里,顿了一会儿忍不住问她,“说真的啊,你到底喜欢过她们吗?” 陶淞年一愣,瞪着眼反问道:“谁?”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14 “就是你那些前任啊。那什么,会不会……换得有点太勤了?而且你分手也太爽快了一点吧。” 她抿着嘴唇想了想,忽然又轻笑起来,语气听起来很正常,“我只能说,我跟她们在一起的时候都是有好感的。” “只不过,好感这种东西是会慢慢消退的。既然都没感觉了,分手就是一种解脱,为什么要难过呢?” “大家互相给对方自由,不是很好?反正我是问心无愧的。”陶淞年耸了耸肩膀,歪理邪说一套一套的。 认识的时间越长,我就发现我们之间有差异的地方越多。想想幸好我们只是朋友,否则没准哪天就吵起来了。 “你又是什么情况?连火锅都提不起你的兴趣了吗?” 我正心不在焉地捞着虾滑,冷不防被她问到,一时手抖虾滑又从筷子底下溜走了。 陶淞年举着筷子一脸玩味的样子盯着我,就差在脸上写出“八卦”两个字了。 我瞥了她一眼,重新捞了一颗虾滑,吹凉了之后咬了一口,然后有些含糊不清地回她,“宁冉回来了。” 陶淞年的神色比我预想的要镇定很多,并没有表现出特别惊讶的样子,只是眉毛忽的挑了一下,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所以呢?你又不淡定了?”她的语气听起来真是挺欠打的。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眉毛一横,不乐意了。虽然这是实话,但也要说得含蓄一点吧,这么直接我还要不要面子了。 “嘁,得了吧,瞧你这点出息。”陶淞年嗤笑一声,揶揄起我来,“她来找你了?嗯?” 我摇摇头,瘪着嘴心情有些郁闷,“没有。她根本没联系过我。上周回家跟阿芮碰了个面,听她说起的。” “噗……”我正兀自嘀咕呢,陶淞年突然捂着嘴闷笑起来。 “笑什么?” 她轻咳两声,眨巴下眼睛,眉目仍旧弯着,“不是,难怪你一副怨气很重的样子。没见面呢就这样了,要是你俩真见上了,还不知道……” 我丢了个白眼过去,真是不想搭理她。 陶淞年见我兴致不高,也就没再继续打趣,缓了两秒钟收了笑意,又接着吃菜。 反倒是我被勾起了心思,注意力已经完全不在火锅里了。明明火锅的香气扑鼻而来,却没有半点口腹之欲。 我神思飘忽地发了一会儿呆,回神过后发现陶淞年在对面吃得特别欢,一点要给我留菜的意思都没有,一时愤然,皱着眉瞪她。 “喂!” 陶淞年应声抬头,嘴里也没闲下来,叼着一片方竹笋,“嗯?” “你给我留点啊倒是。”我看着她又说不出什么气话,只好放软语气,眼睛瞥向锅里。 亏得陶淞年脾气不错,受得了我这没头没脑的小情绪,任劳任怨给我捞了一碗菜。 “欸,给你给你,真是惹不起。” 我其实并不是特别想吃,硬塞了两口之后又停了下来,以手托腮耷拉着眉眼问她:“你说,她到底想干什么?” “啊?一走就是好几年,也不知道吱个声儿。就连现在回省城了我也是从别人那儿知道的。不见就不见呗,拖着有什么意思,大不了就这么着了,没准儿哪天我就把她忘得一干二净,谁有那个闲工夫在她身上费时间啊!” 我心里不痛快,说话也冲了起来。可是说出来之后反而堵得慌,胸腔里有一口铜钟在嗡嗡作响,震得我脑子一片空白。 陶淞年听了却没急着说话,只是安静地等我舒缓气息,顺手给我倒了一杯苦荞茶。 “她想干什么我不知道。不过我觉得有必要纠正你的说法。” “什么?”我猛抬头愣神地看她。 陶淞年又摆出那副意味深长的表情,端起杯子挡着下边半张脸,“按照我的经验来看,有很多像你们这样的其实都不可能直接相忘于江湖。” “藕断丝连才是常态。” “我也不是说谁一定在等着谁,不过你听过那句话吧?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每当这种时候我就有些后悔认识她,因为总会听到一些令我抗拒的答案。 我勾着嘴角有些自嘲地笑笑,“那是要从中得到快乐才能支撑着这种状态持续下去吧?可我好像一直都在受伤?难道我有受虐倾向?” 陶淞年挑挑眉毛,笑得温和,“年轻人,想开一点,咱们上次看的《琥珀》里面怎么说的来着?‘我们活着,我们相爱,我们就不能害怕被伤害’。”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15 “你要相信一点,你不开心,她其实也开心不到哪里去。” “切……”我瘪着嘴摇头,也没真的放在心上。 我扔在茶杯旁边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后台跳出来一条新消息。正好这时我也需要理一理思绪,便拿起手机点开来看了,是老妈发来的一条语音,足足有四十几秒。 然而点开听完之后我就咬着牙捂住了腮帮子,太阳穴隐隐作疼。 “怎么了又?” “我妈让我周末回去一趟。” “那不是挺好?回去蹭吃蹭喝还不用自己动手。”陶淞年一边喝茶一边斜眼瞥我。 “你先听完。”我的脑门有点发凉,好像有细密的汗珠渗了出来,“我妈说为了庆祝宁冉回省城工作,让我们周末回去一趟,三家人约在一起吃顿饭。” “周五下班之后我得和宁冉一起回去。” 我莫名的紧张起来,下意识舔了舔嘴唇。 陶淞年却一点也不体谅我的心情,端着杯子伸过来碰了一下我的,挤眉弄眼地笑起来,“你这不是得偿所愿了吗?” “恭喜啊。” 第六十九章 “你很烦诶。”我被她笑得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眉毛然后使劲咬着嘴唇把脸扭到一旁,透过雾气蒙蒙的玻璃望向马路。 外面天色已暗,闪烁的流光映在玻璃上一片光怪陆离的样子,看起来一点也不真实。 这么久了,我们到底还是要见面的。也不知到时会是什么场景,会不会非常尴尬?我上一次见到她的模样还是从她们学校的校园新闻,现在应该又变得不一样了吧。 说起来我自己和过去也有些变化,每次照镜子的时候都会发现有一些细微的不同,工作之后眉眼间总带着些烦躁,偶尔连自己都会觉得陌生。 我忽的又将脸转回去对着陶淞年,双手在脸上摸了一把,语气不太确定地问她:“你觉着,我这些年变化大吗?是不是没有以前白了?好像肤质也糙了很多?”想当年我最得意的就是自己白嫩的皮肤,然而自从开始工作,肤色就黯淡了不少。想到这儿我都觉得指尖的触感粗糙了起来,不免有些忧虑。 陶淞年好笑地白了我一眼,一副受不了我的样子,放下筷子向我这边俯身,手也伸了过来,吓得我赶紧靠在椅背上,一巴掌拍掉她的手,警惕地看着她。 “你干嘛?” 陶淞年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觑着我,“帮你试试是不是真的糙了啊。” 我绷不住脸上的表情,直接笑了出来,“去你的,手怎么这么欠呢。” “行啊,那你等着周五让宁冉帮你试吧。”陶淞年挑挑眉毛,勾着一侧嘴角笑得不坏好意。 “喂!”我脸上好像有点烧,心里不禁赧然。 “哎呀,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她见我快要炸毛了,赶紧摆摆手收敛住。 我只顾着跟陶淞年讲话,一时没来得及给老妈回消息,她倒已经坐不住了,直接一个电话呼了过来。 “你干什么呢?刚刚给你发的消息看见了吗?”一接起来就被老妈劈头盖脸问候了一通,“看见了?看见了为什么不回我?” “这不是正在打字吗?刚想回你的电话就来了。”我怕她再叨叨,脸不红心不跳地瞎扯。 “怎么样嘛?你们周五晚上正好就一起回来了吧?周六中午在你宁叔叔家吃饭。第二天你们再回省城就是了。” “还是不要拼车了,几十公里的路两个女孩子不安全。还是坐动车吧,二十分钟的事情,到时候我们开车到动车站接你们。” 老妈这是要一口气把事情全都给安排了,我左右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便连声答好,应了下来。 “我知道了。” “那你赶紧把车票订了,周末人多得很,怕买不到。宁冉的也一起订好,你记得选下座位,离得太远了下车找人麻烦得很。” “……好。” 老妈得了我的答复非常满意地挂了电话,我抬头一看,陶淞年在对面捂着嘴暗暗地憋笑,还非要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似的。 “笑够了吗?”我敲敲桌子。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16 她飞快地摇摇头,轻咳两声,下巴朝这边一点,“你还不赶紧买票。” “欸对哦,你得先找宁冉要身份信息吧,不是要帮她一起订票吗?” 我闻言一滞,目光从手机上移开,不经意地瞟一眼陶淞年,轻声说:“不用了,我都知道。” 宁冉的身份信息我怎么会不知道,她们家的户口本我都翻过好几次,记得清清楚楚。以前学校要求带证件填资料的时候,我们的户口本都是放在一起带去的。 这回陶淞年只是做了个鬼脸盯着我一直笑,没再说什么。吃了饭后我们取消了往常的散步消食活动,结了账就径直各回各家。天气越来越冷了,风也刮得特别大,还是屋子里比较舒服。 我难得的没有墨迹,回到公寓里很快就拿出手机翻看起动车车次,然后又把宁冉添加到联系人里面,赶在系统维护时间点之前买好了票。 然而买完票我才发现有什么不对劲。我根本不知道宁冉工作地点在哪,几点钟下班,她能不能准时赶到动车站还是个问题。 “啊……”我一拍脑门在沙发上打滚,直骂自己蠢得心慌。 但是我又不想自己去问她,索性心一横,在通讯录里搜出宁冉的名字,把收到的车票信息发了过去,别的什么也没说。 管她的呢,反正票我买好了,赶不上那也不是我的问题。 虽然嘴上这么嘀咕,可心里仍旧不免着慌,食指指尖一直在手机背面轻点,安分不下来。 好,我知道了。 她这次回复的倒挺快,语气平静,光凭这几个字我都能想到她那副冷淡的样子。 我扔了手机重重地倒在床上,手臂交叠在一起遮着眼睛,屋子里特别安静,我能感觉到自己胸口在剧烈地起伏。我脑子里好像被塞了很多东西,但是又好像很空,什么都没法想。 无形中仿佛有一个时钟在滴答滴答,提醒我时间已经不多了,我得尽快做好见面的准备。 在收到老妈发来的信息时我真的很矛盾,一方面隐隐的抗拒着和宁冉碰面,一方面又不想错过这样好的一个契机,或者说一个见面的借口。 我一直都觉得她留给我的印记已经很淡了,仿佛我随时都可以将其抹去,然而到了这时候我才发现其实一切都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我还做不到这么淡然。仅仅是想到我们快要碰面了,我就已经开始心绪不宁。明明这几年我已经修炼得挺淡定了,却不想一朝就破了功。 陶淞年说得对,我确实没什么出息。 天知道我是怎么挨过这几十个小时的,可能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发呆。还好工作上没出什么纰漏,否则我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周五那天早上起来后我就发现中央空调的出风口有点问题,目前看起来还不太严重,但也得赶紧找人来检查一下。想着周末我又不在,这个光荣的任务就交给了陶淞年。反正她知道我备用钥匙扔在哪儿的,让她盯着我也放心。 君羊,舞舞妻舅一柒伞一伞 宁冉除了那晚回复的一条信息,之后也没再问过我什么,我们没有像小时候出门玩耍那样约好在哪里碰头,估计只能等到了车站在人海里碰运气了。要是运气差一点,可能上了车直接在座位上见吧。 不过我没料到,真正碰面的时间会比自己预计的要早一些。 下班前几分钟我就已经收拾好了东西,等六点一到准时起身离开座位。幸好我们公司管理比较宽松,也没人会说什么。 我买的是晚上七点半的动车票,从公司坐地铁过去差不多五十分钟,还预留了四十分钟的富余。 这一两年省城的人越来越多,地铁上拥挤的程度简直可怕,尤其是上下班高峰期,根本脚都不能沾地,车厢里人越多,站得才越稳当。 我上车之后很快就被人流挤到了车厢中部,头顶连个扶手拉环都没有,只能意淫自己有千斤坠的功夫,尽量稳住下盘站定,生怕突然刹车就撞到旁边的人。 不过周五下班之后的人流是最大的。大家忙了一个星期,很多人都会选择这天晚上约出去逛街吃饭,地铁上的人流量几乎是平时的一倍。不断涌进车厢的人群很快就又将我往深处挤去。冬天本来就穿得够多,车厢里又闷热得很,我被淹没在人群里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地铁好像开到了一个换乘的站点,上下车的人群从我旁边擦身而过,我没有可以倚靠的东西,只能不断变换身位躲避旁边的人,不想挤着挤着一脚不慎就踩到了人。 我感觉到自己右脚的脚后跟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从体感上来判断,应该是一个鞋尖。我顿时就觉得很抱歉,准备转过去跟人家说对不起。 然而我还没来得及有动作,耳朵边就听到一个有点闷,但很熟悉的声音,让我直接愣在了那里。 “你踩到我了。” 我依稀觉得这个场景很熟悉,好像很久之前发生过似的。这么一走神我就忘了把脚挪开,刚巧车子发动了,我因为惯性使然,整个人都向后面倒去,不期然地靠到她身上,很快又被一双手托住了。 背后好像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轻笑,听起来意味不明。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熟悉了,即便这么长时间没见,我也能立刻分辨出来。 按理说这一刻我的心跳应该很快才对,然而奇怪的是,我心中异常的平静,神思也突然清晰了起来,车厢里的环境如此嘈杂,却完全不影响我的耳朵捕捉到她的气息。 我动了动身子,托在我胳膊上的手立刻就松开了,让我能顺利地转身。 就在我身后二十公分远,一双清亮的眼睛直勾勾地跟我对视着,即便一只口罩遮住了宁冉大半张脸,但是仅凭这双眼睛我就能认出她。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17 我脑子里突然蹦出了那么一句话:人生何处不相逢。 第七十章 我幻想中那种久别重逢的画面并没有出现。没有刻意保持的社交距离,也没有故作冷淡的点头寒暄。事实上我们现在正面对面,几乎就是紧贴的状态。如果车厢里有人动一动,距离可能还会更近。 宁冉的脸被口罩遮住了大部分,余下一双眉眼露在外面,看起来好像变化不大,和过去一样秀气,不过描了一点淡妆,看起来更加职业,和她本身的气质非常契合。 这样近的距离下与她对视给我一种莫名的窘迫感,连呼吸都不能自如。为了不让自己的表情崩掉,我只好垂下眼睑避开她的目光,假装专注地盯着她墨色的大衣衣领。 不知道是车厢里太热了还是怎么样,我总觉得自己背上出了不少的汗,衣服布料被粘在背上非常不舒服。身上的热气像是要从领口钻出来了似的。 我知道不能在公共场合下失态,所以尽量放空了自己的大脑,以免总是忍不住要提醒自己正处在怎样的境况下。好在车厢里空气闷得很,闻到的都是混杂的气味,叫我不至于被宁冉的气息包裹着,扰乱自己的心跳。 平日里我是很受不了和陌生人离得太近的,被挤得喘不上气就算了,周围乘客身上的味道也总是令人窒息,好一点的身上喷着浓郁的香水,有的邋遢一些,闻起来像是三个月没洗过澡一样,扑鼻而来一股恶臭。 想到这儿我下意识抬起眼睛看了看宁冉,难怪今天戴着口罩,她才是最厌恶这种环境的。果不其然,宁冉眉心微微蹙起,眼底掠过一丝不耐,眼角眉梢全写着煎熬二字。 我忍不住也皱了皱眉头,用一种极小的音量含糊不清地嘀咕起来,怕宁冉误以为我在关心她,“知道人多还来挤地铁。” 然而我忘记了我们本来就挨得很近,尽管我刻意压着音量,宁冉也还是听见了我的絮叨,目光幽幽地觑我一眼,隔着口罩闷闷地回了一句:“周五人多,怕路上堵车。” 倒也是这么个道理。我不禁语塞,闭上眼抿着嘴唇不再说话。 气氛好像突然陷入了一种尴尬的境地,只是不像我先前脑补的那么死气沉沉,暗地里似乎还有些躁动,仿佛心尖上落了一撮绒毛,搔得心上又酥又痒。这对我来说可不算是个好的迹象,心里有一堵墙像是在慢慢松动着。 我正兀自放空着大脑,皱着鼻翼憋气。宁冉却突然动了动,手肘曲起,不知道在外套口袋里掏什么。四周留下的空隙实在太小了,她窸窸窣窣摸了好一阵才停下来,然后扯了扯我的衣袖,待我偏过头去看她的时候才塞了什么东西给我。 她的手有些凉,将东西塞给我后很快就收了回去。我略带狐疑地盯着她,手里那东西是长条状的,外面裹着一层塑料纸。 “薄荷糖?” 宁冉挑了一下眉毛,“嗯,压一压车厢里的味道。”我这才听仔细了,她说话时口齿间也有些含糊,凑近了能听到咔哒的声响,没猜错的话她嘴里一直都含着糖呢。 “……”她的画风让我稍感意外,有一种不同于以往的违和感。也亏得她早有准备,竟想得到靠薄荷糖来抵挡密闭空间里恼人的气味。 “不要算了,还给我。”宁冉见我半晌没动静,垂下目光就伸了手过来。 我下意识躲了一下,手贴在身侧让她抓了个空。巧的是,这时地铁刚好踩了刹车,依然是惯性的作用,这回站不稳的变成了她。我的衣袖一下子被拽住了,她揪得有些紧,顺势拉得我肩膀都向下沉了一点。 宁冉不知道刚才在出什么神,脚下一晃整个人就倒了过来,下巴直接磕在我肩膀上。我隐约听到一声脆响,吓得赶紧侧过头去看她。 因为这一脚刹车失去平衡的也不止她一个,周围好些人都歪七八扭地撞在一起。 宁冉的脸被散落的头发遮住了,我只能透过发丝间的缝隙隐约看到她皱成一团的眉眼,耳边还传来很低的吸气声。 “撞到那儿了?” 她伸手捂着下巴摇摇头,“薄荷糖磕到牙齿了。”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我竟听得有点想发笑,得亏死咬着后槽牙才忍住,赶忙撇开脸掩饰一般地轻咳了两声。 心里偷乐一阵之后我又有点慌,这个情形实在不太对。我说不上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明明我的态度应该冷淡一些,像那时我在电话里表现出来的那样,就当是出一口这些年积累下来的怨气,只是真正面对宁冉的时候,我又不自觉地和软下来。 她的表现过于自然了,无论是神情还是语气,都与过去别无二致,就好像这几年的隔阂根本不存在,我们之间的相处也如过去一样。 乍一下想到这儿,我心里又难免不舒服起来。过去我们分开的时候她有多狠心,我可记得清清楚楚。有的事情不是不能翻篇,只是不能这么随意地就让它过去。她要是准备直接忽略不提,我可不会就这么轻易地答应。 心里那根刺不管是直接硬生生往外拔,还是倒一缸子醋让它慢慢软化,总得先处理掉才行,否则会一直扎在心上,时不时地隐隐作痛。 只不过眼下我也没必要非卡着这个时间点抓着不放,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我心思飘去了别的地方,也就没顾得上再与她说什么,剩下的几站路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过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或许是车厢里面人实在太多了,快下车的时候我们几乎已经面对面贴在了一起,我的手还环在她后腰上替她挡着背后挤过来的乘客。 回过神后我总觉得自己鼻尖有些痒痒,想伸手去摸一摸。 好在宁冉没有在意这些,一脸恍惚的神色估计也在想些旁的事情。 周五晚上各大交通枢纽的人流量实在太可观。我们在车厢里被挤来挤去,连下车的时候也是被人群推出来的。站里站外到处人头攒动。从地铁口上去就是动车站了,我们刷了身份证进了车站,又在检票口排了二十多分钟的队,才慢腾腾地挪上动车,找到座位坐下来。 宁冉似乎累极了,一把扯下口罩靠在座位上就合上了眼,也不知道是在闭目养神还是真的打算小憩一会儿。 我见状也没打算打扰她,便掏了手机出来解了锁,看看未读消息,顺手又把她给的薄荷糖拆了扔进嘴里。包装与过去一样,造型也没什么变化,就是吃起来味道淡了一些,不如过去那么清凉了。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18 十分钟前老妈就催促起来,问我们上车没有,发车的时候记得告诉她一声,她和老爸从家里出发,正好跟我们同时抵达。 动车车厢比起地铁就好很多了,起码没有那么嘈杂,除了个别活泼的小孩子,别的乘客都安安静静自顾自忙着手上的事情,让人身心都放松了一些。 回了消息之后我向旁边瞥了一眼,宁冉微微仰着头靠在椅背上,眼睛紧闭,神情平静,竟然这么快就睡过去了。 我悄悄地侧头去看她,眼底有一圈淡淡的青色,想来是真的没有休息好,才会抓着这么短的空隙打瞌睡。 她的后脑勺原本是靠在椅背上的,车子发动之后她的头部也随着摇摆,忽左忽右,看着像是一不留神就会向一侧滑下去,随时都可能撞上车窗玻璃。 我虚虚地伸出手想扶一把,心念一转又想算了,解开自己脖子上的厚围巾叠了好几层,搭在肩膀上垫着骨头,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胳膊将她身子拨过来,重量全都放在我肩上。 虽然这样睡着醒来过后她脖子会酸,但起码不会磕在车窗上,要安全一些。 我没有那么活泛的心思去想自己这样做合不合适,等到想起这一茬儿的时候手上的动作已经结束了,肩上的重量很明白地告诉我我现在正担着什么。我吸溜吸溜嘴里的糖,手指不自觉有点发抖,身子僵在那里不敢有大的动静。 宁冉合着眼很安稳地睡着,呼吸非常的轻,但是我耳朵仍旧捕捉到了极平缓的气流声。她很难得地露出了乖顺的样子,整个人的气势都温软了许多。 我们身下这两个并排的座位像是自有一方天地,与周围的大环境隔绝开,营造出一个很安宁的小世界,让我无端地觉得心境平和,所有纷扰的思绪都消失不见,唯一有实感的就是肩上的这份重量——她正靠着我的肩膀安然小睡。 这短短一刻的安宁像是偷来的一样,叫我几乎就要忘记过去那些不愉快的时光,心中被重逢的喜悦一点点浸润,就连注视着她的目光都逐渐柔和起来。 只是望着她的时间一长,眼眶就忍不住有些发酸。 差一点我就以为要等不到了。 第七十一章 省城离家的距离本来就不远,算上中途停靠的时间,半个小时左右我们就到了。 车厢里暖和舒适的环境让我不自觉的也有些乏,眼皮沉沉地耷拉下来,脑子也嗡嗡直响。要不是因为肩上愈发明显的重量,我可能也会直接睡过去。 她的睡相好像没有小时候那么老实,脑袋轻轻地在我肩上拱了两下,仿佛真睡在软枕上似的,有些孩子气。 我微微向斜下方侧着头看她,头发因为重力作用垂下来,露出尖尖的耳朵和瓷白的脖颈,线条十分纤细,完全可以想象这副身子骨有多瘦削。 车子将要到站了她也没有要转醒的迹象,我怕来不及下车,便赶紧拍拍她的胳膊,将她唤醒。 宁冉显然还没回过神,一脸懵懵的样子甩了甩头,伸手在脸上揉了两下,然后眼红红地抬头来问我:“嗯?到站了?”像是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姿势有什么不对。 她问话的时候车速已经慢慢降了下来,随着话音落下,车子也在站里停稳当了。 我点点头,貌似随意地拿起围巾抖了两下,重新叠了两层圈在自己脖子上。 出了车厢踏上站台才感受到外面的天气有多冷,刮脸的寒风不停歇地掠过,吹得我不禁裹紧了身上的外套,脖子也完全缩进了围巾里面。 还在站台上的时候老妈就打了电话过来,说她和老爸在出车站右手边两百米的地方等我们。 听我妈的意思,应该是要顺便载上宁冉一起,正好我也就懒得再问她打算怎么回去了。 老妈一把年纪了也真是扛得住,这么大的风她还站在车门旁边蹦起来朝我们挥手,隔着老远我们就看见她了,脚下不自觉就加快了步伐。 “快快快,赶紧进去,外面这风吹得啊,太冷了。”老妈开了后排的车门,直接把我们赶了进去,然后转身上了副驾,搓着手哆嗦起来。 宁冉如过去一样语气亲热又不失礼貌地跟爸妈打了招呼,借着车里不算明亮的灯光,我还是能看见爸妈笑得弯成一道弧形的眼睛,只是我已经不会像以前那样在心里腹诽了,反倒有一种淡淡的欣慰。她就是有这样的本事让别人觉得她好。 车子启动开出去几百米后老妈突然想起来什么,连忙叫老爸松一松油门,准备在下个路口拐弯,先送宁冉回去。 “不用了阿姨,我跟爸妈说了,今天晚上回老房子住,也免得大晚上让叔叔绕那么远的路。”宁冉听了老妈的话赶紧身子前倾,赶在老爸打方向盘之前阻止了他。 “也行,我们就直接开回去了。”老妈没犹豫,指挥老爸继续往家里开,又回头拍拍宁冉的手背,“你们今天晚上还没吃东西呢?早饿了吧?等会儿回去了先上我们家填饱肚子,我锅里热着鸡汤呢,清早就炖上了,香得很,喝了保准晚上做个好梦。” “好久没吃阿姨做的饭了,想想就馋得慌。”宁冉仰着脸笑得特别乖巧,说着还很配合地揉了揉肚子。 “那你待会儿可得多吃点。” 我靠着车窗缩成一团,看着这副和谐温馨的场面心里有些失笑,感觉像看戏似的。 老妈一直没听见我的声音,像是刚刚才发现我一样,眼睛朝我这边瞥过来,不明所以地小声念叨:“这又是怎么了?我们家什么时候养了只闷葫芦?” 宁冉也随着老妈的视线看过来,就连老爸也从后视镜里往后瞄。他们三人的目光同时落到我身上,让我有些不自在,于是立马坐直了身子,左右扭了两下,假装镇定地表示自己没有问题。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19 爸妈很容易就被糊弄过去了,只是宁冉的目光还一直若有若无地飘过来,带着一种探寻的味道。 我没有理会,到家上了饭桌也自顾自地吃着菜,避免和宁冉的视线对上。 老妈好像有忙不完的事情,替我们把饭菜端上来之后又拖着老爸进了我的卧室,过了一会儿抱着一床很厚重的被芯出来放在沙发上,招呼起宁冉,“你们搬家的时候这些家用的东西都带走得差不多了,现在天气这么冷,晚上温度还会更低,还是要盖得厚一点才行。等下上楼的时候你把这床被芯带上去,晚上睡觉记得盖上。” 宁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老妈又叫了我的名字,“舒榆你赶紧吃,吃完了陪宁冉上去,帮她把被子套好。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事情也一起帮忙做了。楼上这么久不住人,恐怕还要打扫一下。” 我正端着碗喝汤呢,冷不丁听见老妈的话,心头一紧就呛住了,咳得气都喘不上来。 老妈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把自己女儿往坑里推啊? 我好不容易才喘匀了气,躲在汤碗后面悄悄地抬眼去看宁冉,发现她也捧了一碗汤,正埋头轻轻往汤里吹气,嘴角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很有一种得意的感觉。不免叫我有些气闷。 饭后老妈本来想留宁冉坐一会儿,估计是念着她一个人上楼太冷清了。然而宁冉借口说还要回去打扫一下,没待多久就准备走了。 她这么一起身,老妈就赶紧一巴掌拍到我背上来了。 “你还愣着干什么,别看电视了,去,上去帮宁冉收拾屋子。” 宁冉也没有一点要拒绝的意思,与老妈一起望着我。 我趁着低头的功夫瘪瘪嘴,弯下腰,然后一用力抱住了沙发上的被芯,跟着宁冉上了楼。 自从她家搬走之后,我就再也没有上过这几级楼梯。我一直都以为这套房子被卖掉了,不想原来这么多年了还保留着,她偶尔还会过来小住。 楼道里的感应灯十年如一日的昏暗,有时要重重地在地上跺上好几脚它才会有反应。 宁冉掏出钥匙开了门,将我让了进去,然后顺手摁亮了客厅里的灯。 “还是这里住得习惯。”走到客厅的时候她突然小声说道,也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我侧头看看她,只是快速地眨动两下眼睛,没有接话。 房子里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家具了,除了顶上的一盏吊灯,连个凳子也不剩,看上去空空荡荡,一点人气也没有。我环顾四周,眉心不自觉就蹙起来。这还怎么住? 宁冉像是一点也不在意,引着我走到卧室门口,指了指房间里面,“被芯就扔床上吧,也没别的地方能放了。” 我伸头一看,房间里还是她以前睡的那张床,上头用布料罩起来的,免得落灰。除了一张床,也就还剩衣柜能用。我心中疑虑更甚,她到底是怎么住下来的?何必呢。 宁冉先走了过去,扯下上面盖着的布,叠起来收好,然后转身打开了角落的小衣柜,摸出一套床品,扔到床上,朝我努了努下巴。 “行了,你放那吧。” 就着她转身去客厅烧热水的功夫,我抖开了叠成小方块的床单,替她铺了起来。 虽然说床不大,但是铺床单这种事情是非常需要技巧的,否则很容易弄得和狗窝一样。 等我将床铺得服服帖帖,撑着腰打算站直了歇一歇的时候,猛然发现宁冉倚着卧室门一直在看我,眼里流露出一种极复杂的情绪,两个嘴角微微向上翘起,眉眼也柔和得很,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仿佛随时都能哭出来一样。之前旁边还有其他人的时候她可不是这样的。 我被她的神色弄得有些无措,轻轻拧起眉毛带着疑问与她对视。 宁冉可能是觉得自己有点失态了,勾着嘴角做了个很标准的假笑表情,随即又摇摇头,语气轻忽地说道:“没事,我就是高兴。” 我眼皮不由自主地跳了一下,很快就别开了脸,手上攥着还叠成一块的被芯一角,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不要被她的情绪带跑了。 宁冉说完那句话后也没再着急讲别的,走过来跟我一起套好了被子。 “没有别的事了吧?那我先下去了。”我拍拍手,目光四处游移,脚下已经开始慢慢往门口挪动。单独与宁冉待在一个空间里总让我觉得不自在。 宁冉一时半会儿也没开口,房间里安静下来,空气都被凝固了,更是叫我紧张起来。 “你着急回去?”她终于出声了。 我连忙点头,三两步走到客厅,拉开防盗门,背着身子避开她的视线。宁冉没有说什么挽留的话,似是低声叹了口气,然后随着我到了门口,一直盯着我的后背。 “累一天了,你早点休息吧。”我到底还是不忍心就这么走了,下楼梯前又叮嘱了一句,她就站在我背后,轻轻嗯了一声,听上去似有欢喜又觉失落。 不能再留了。我抠着手心一迈步子,一步不歇地下了楼,到楼梯拐角的地方都还觉得背上好像还黏着一股视线。 直到我叫了老妈帮我开门,才听见楼上传来关门的声音。 第七十二章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20 早上我顶着一头鸡窝打开房门去洗漱的时候宁冉已经坐在我家餐桌上跟爸妈一起吃早饭了。三个人有说有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才是一家子。 尽管已经过去一整夜了,我仍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直到坐在宁冉家沙发上,脑子都还有些恍然。 说起来我们三家人也好多年没有这么完整地聚在一起了。我们到了没一会儿,阿芮他们一家人也很快就来了,手里也大包小包地提着很多东西,比我们来的时候带的还多。看来中午这一顿又是奔着大吃大喝去的。 我本来想着可以借口去厨房帮忙,以此避开和宁冉待在一起,毕竟长辈们都在,我们相处得不自在很容易就会被看出来。然而也许是因为机会太难得,家长们都想要露一手,全都扎堆在厨房里,反倒把我们三个扔在客厅看电视。 皮质的三人沙发说宽敞也算不上,我和宁冉分别占了两头,把中间的位置留给了阿芮。电视里不知道在放什么节目,反正我是没有心思看的。阿芮一手拿着遥控器一手猛拍大腿笑得前仰后合,左右看看却只得到我们极敷衍的假笑,自觉无趣很快就讪讪地咳嗽两声,眼神重新落到电视上。 客厅里很安静,只有电视节目的声音,反倒是厨房里热火朝天的,氛围比外头好了不知道多少。 阿芮坐了一会儿就受不了了,突然猛地起身,两步跨到侧边的单人沙发上重重地窝下去,然后回头给了我们一人一个白眼。 我当然能理解她现在的感受,但是瞟到她的举动心里仍有几分好笑。 等到宁冉起身回房间的空档,阿芮做贼似的伸长了腿踢了踢我的脚尖,下巴一抬冲我使了个眼色,无声地做着口型问我:“什么情况?你们今天难道不准备讲话了?一会儿让人发现了怎么解释?” 我瞟了一眼宁冉房间的方向,摊开手抿了抿嘴,轻轻地摇头。 阿芮看上去好像比我们两个当事人还要苦恼,脸皱成了一团,干脆直接把遥控器砸了过来,“就闹吧你们。等会儿饭桌上你还是注意点,别摆出一副闷头闷脑的样子,把牙露出来笑一笑好吗?厨房里的几位虽然上了年纪,但是还不糊涂。你俩的事儿有的是时间慢慢说,今天你得把态度放好一点儿,就当演戏了。” “行了,我知道。昨晚上我爸妈去接的我们,不是一样没说什么吗?”我宽慰着阿芮,其实更像是在宽慰我自己。 阿芮瞪我一眼,不耐地摆摆手,“反正待会儿的戏得演足了,你别掉链子。” 说起来我和宁冉在这种时候倒是挺有默契的,上了餐桌又是一副很和谐的场面,脸上都挂上了温顺的笑容,一点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 常年漂泊在外的宁冉自然成为了长辈们关心的主要对象,从大家落座的时候开始就没消停过,一直在回答长辈们的各种问题。 “小冉啊,你这次回来就不走了?之前不是说在沿海那边都安排好工作了吗?怎么又回来了?”阿芮的妈妈平时生意很忙,也很难得有时间问起小辈的事情,今天酒过三巡之后就开了话匣子。 我飞快地瞟了宁冉一眼,然后夹了一只蒜蓉虾在自己碗里,假装低头剥虾头,耳朵却高高竖起,听着桌上的对话。 “不走了。”宁冉的声音听起来倒是挺轻快,貌似还带着点很淡的笑意,我完全能想象她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导师之前帮我推荐了工作,我去了一段时间,不过还是觉得应该离家近一点。” 宁叔叔听见后没忍住一口干掉了杯里的酒,一脸感慨地插了话,“嗐,这孩子也是。她们导师给推荐的工作做得好好的,突然跟我们说要回来,都已经跟新公司签约了才通知我们。” “哎呀,小冉还不是舍不得你们两口子,这孩子多孝顺啊。” “就是就是。回来也没什么不好的。现在省城发展多快啊,机会也多,离家又近,没什么不好的。”我妈也加入了谈话,连连附和着阿芮的妈妈。 宁叔叔尽管语气感慨,脸上看着其实还挺开心,显然心里还是很满意宁冉的决定,“对对对。回来也好。她一个人在外面漂着,一年也见不了几次面,虽然说有导师帮撑着,但毕竟离得远,我们俩哪里放得下心哟。省城虽然说不如沿海发达,但是环境也还可以,机会有的是。” “现在就好了嘛,小冉和舒榆都在省城,互相有个照应,周末休息的时候可以经常约着一起回来。哎呀,就是我们家这个没出息的,只知道窝在家里,我倒想让她也出去闯一闯,她还不乐意。” “妈——”阿芮吃饭吃得好好的,冷不丁被卷进话题里,抬起头来一脸赧然,拖着声音跟阿姨撒娇,就差蹬蹬蹬地跺脚了。 桌上都笑起来,氛围轻松得很,我也暂时抛开自己的情绪跟着一起乐。 “芮芮现在也挺好的嘛,工作稳定又规律,不像我们一天到晚忙得晕头转向。”宁冉停下筷子,弯着眉眼说道。 阿芮得意起来,冲着阿姨抛了个媚眼。桌上又是一阵哄笑。 “欸,对了。小冉你们公司在哪里啊?上班远吗?” “公司在高新区,市政府隔壁的写字楼里,最近才装修好的。” “市政府?”老妈突然拔高了声音,睁大眼睛朝我看过来,“我记得舒榆现在住的那个公寓就在市政府旁边那条大道上吧?走路也就十分钟远。” “真的假的?这么近?”突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我身上,不免叫我心里发毛。 “是……是啊,挺近的,我站阳台上都能看见。” 老妈一下子激动了,转过去一脸热情地盯着宁冉,“小冉你现在住哪里的啊?还没找房子吧?” “呃,还,还没。”宁冉看着也有点懵,地跟我对视一眼,然后又看向桌上的长辈,“公司在省城开了新的分公司,我们现在刚刚回来,户口不在省城的都给我们订了半个月的酒店,让大家慢慢找房子。我最近挺忙的,还没来得及去看,不过已经约了中介了。” “我们说过去帮她找房子,她又不答应,非要等手上闲下来了自己去看。”宁冉妈妈从厨房里端了一大碗汤出来,放下之后拍拍手笑道。 我看老妈的表情就知道不好,心里不禁有点打鼓,总觉得她要干点什么让我为难的事情。 果不其然,老妈听完宁冉的话就乐了,碗筷一放,手在桌上轻拍一下,“哪里还需要找嘛!你就跟舒榆一起住啊!反正她那个房子是租的整套,就她一个人,你们两个关系好,一起住多合适。你还省了功夫单独去找。” “舒榆她们公司也在那附近,当初就是觉得那套公寓地段合适,小区环境也好,所以就租下来了。虽说是比周围的房子贵一些,但是住得舒服最重要嘛。”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21 “这么一说,倒还真是挺合适的啊。”阿芮妈妈也应声点着头。 我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举着筷子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能眨巴眨巴眼,勾起嘴角配合着她们,眼神不经意地掠过宁冉,发现她的神情和我也差不多。阿芮倒是挺乐呵,暗戳戳地冲我们挤眉弄要憋不住了,嘴一直咧到了后槽牙。 宁叔叔先是一脸欣慰的样子,过后又有点犹豫了,连忙摆手,“还是不好吧,舒榆这几年都是自己一个人住,两个人怕是要住不惯。”我听了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暗自祈祷这事儿能尽快翻过去,和宁冉见面就已经很让我难捱了,要是再住到一起,这日子还怎么过啊。这可真是亲妈,真能给我找事儿。 老妈却热情不减,立马就接话道:“有什么住不惯的,两个孩子这么熟,一起住挺好的。你们说是不是?”老妈说完就看着我和宁冉,一脸期盼地等着我们回答。 我心里满满的都是无奈,面上却丝毫不露,连忙干笑着猛点头。 宁冉先是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表情顿时一变,笑得极其自然,一点也看不出来是在演戏,“其实我也考虑过,就是还没来得及跟舒榆说,怕万一打扰到她了。” 我眼角不禁抽抽,被她突然甩来的锅砸得脑子都快短路了,她难道不是应该跟我一起把这事儿糊弄过去吗?要是真住在一起,场面有多尴尬她能想不到?我下意识抬眼去看她,嘴里却囫囵配合道:“你早跟我说啊,这有什么。”话刚冒出口我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特别想赶紧吞回去。 宁冉似乎有点意外,挑了挑眉毛,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直让我牙疼,总觉得我好像不小心中了她的圈套。她没有出言推拒就算了,还给我挖了个坑是要干什么? “看吧看吧,两孩子都没意见。” “这……”宁叔叔显然是有点心动了,和阿姨对了个眼神,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一直没有开口的老爸和周叔叔这时也都放下了酒杯,继续帮腔道:“这不是挺好嘛,舒榆在省城待了好几年,早就混熟了,正好照应小冉一下。刚刚你们不是还说不放心吗?这么合适的机会还有什么好考虑的?” 阿芮这个不靠谱的也不甘寂寞,笑得特别不怀好意,跳出来加了一把火,“就是啊!以后我去省城玩,晚上我们三个就能挤一个被窝了。”我心底一凉,暗自咬牙,真是交友不慎。 宁叔叔两口子在众人的劝说下像是终于下了决心,纷纷转过来看着我,笑得很是和善,“那这……舒榆,你看呢?会不会太麻烦你?” 我还能说什么?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绝吧?虽然我心里很想,但仍得赔着笑脸做出一副真诚的样子。 “怎么会呢?我高兴着呢。” 我后槽牙一阵发麻,心里有苦也说不出,对上宁冉脸上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更是有气没出发。 这到底算什么事儿啊。 第七十三章 我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不过半顿饭的功夫,我居然就摊上了这么为难的事情。 而且好像除了我以外,其他人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连宁冉也是这样。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打算的。从昨晚我们见面到现在也不过十几个小时,连话都没有说上几句,我根本无从得知她的想法。尤其是,她准备怎么处置我们的事情。 在经历了长时间的失望之后,我本能的命令着自己不去多想,生怕自作多情再次让自己陷入泥淖之中。我不想再有第二次了。更何况她也没有发出什么非常明确的指示。 宁冉释放出的信号实在让我拿捏不准。就好像她一点也不会觉得尴尬,根本没有当回事儿似的。昨天夜里是这样,现在又是这样。甚至在我向她投去疑问的目光时,还假装没有发现,笑得一脸自在继续和长辈们讲话。 我也没有真傻到什么都不明白,她就是故意的。尽管是半推半就顺水推舟,也仍然改变不了其实质,就是要我亲口发出“邀请”,到时候我想赖也赖不掉。 但是她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眼下一切都还说不准。 我就愣神了一小会儿的功夫,话题都已经扯到了买房。和我之前与阿芮聊的不一样,像是商量着准备给我们在省城置家。 “她们三个也都不小了,差不多还是得搬出去自己住了。”老妈这心操得也太远了吧。我总觉得自己好像工作也没多久,她怎么就已经开始考虑把我赶出家门了。 “就是说啊,阿芮现在住家里都还好,房租都省下来了,在附近买一套新的就可以。尤其舒榆小冉在省城工作,又不好一直租房。现在这些房东心黑得很,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找点事情为难你。有钱交房租的话,再添一点都能还贷了。” “而且省城这几年发展很快,房价一直在往上走,指不定哪天就暴涨了,还是要早点考虑。” “要买就买套大点的,以后你们退休了,还可以过去一起住。”阿芮妈妈也调笑起来。 “欸欸,算了吧,我自己有房子,好不容易分了家把她甩出去了,我才不想跟着她呢。”这说的真叫我哭笑不得,老妈至于这么嫌弃我么?到底是不是亲生的啊? 周叔叔立马接话笑道:“你们别嘴硬,现在这样说,等到真的分家了,怕是又舍不得哦。” 阿芮这下瞅准了时机腆着笑脸插嘴:“嘿嘿,爸,要是我也自己出去住了,你会不会天天守在门口盼着我回去啊?” 周叔叔浓眉竖起,酒杯往桌上一磕,轻斥道:“去去去,你怎么想得那么美呢!你要是搬出去自己住了,那我天天在家里烧高香,祈祷你不要动不动就回来蹭吃蹭喝。” 桌上俱都哄笑起来,热闹得很。 我暗自盘算了一下,这几年我手上攒下来的积蓄最多也就够在我们家这边付一套百来平米新房的首付,要是考虑在省城置家,这点钱还差得远。到时候如果真的要买,估计还得靠爸妈贴钱,我心里总归是过意不去的。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22 宁冉陪着笑在旁边听了半天,这下也才缓缓地开口劝道:“这事儿先不着急,我们工作也没多久,现在就供房的话压力太大了,还是看看再说吧。” 她话虽然是这样说的,只是看神情好像也不是完全没听进去,一低头就变成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显然心里在打着小算盘。 宁冉妈妈给大家一人盛了一碗汤,放下汤勺转头过来看着我们,“你们不要担心钱的问题,这个事情还是要赶紧提上日程。女孩子还是一定要有安身立命之所才行。趁着现在省城房价涨得不算特别多,看准了就先下手。免得越拖越贵。”我们赶紧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老爸喝了酒话也多起来,“你们俩周末要是没什么事儿,就到处出去逛逛呗,先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买的话尽量还是买到一个小区,离得近互相有个照应,那就再好不过了。”宁叔叔端着杯子忙不迭接话,看到我爸点头之后两个人还默契一笑碰了下杯。 真是越说越离谱了。我忍不住悄悄扶了下额头,一抬头正好对上宁冉同样无奈的目光,顿时想翻个白眼扔过去。刚才还暗戳戳地给我下套,现在又摆出一副自己很无辜的样子是要干什么?我才不会上当呢。 这顿饭吃得也太魔幻了,已经让我心里生出一丝丝的悔意来,就不该答应回来吃这一顿。长辈们不了解情况也就算了,只是阿芮和宁冉两人,真不晓得是在打什么主意。 我心里烦得很。倒不是完完全全厌烦的情绪,而是一种对于未知的忐忑。虽然我不是很愿意承认,但是说真的我并没有发自内心地反感和宁冉一起住。我只是觉得在我们的关系没有一个清楚定位的前提下,住在一起会很尴尬,我不知道要用一种什么样的心态与她相处。 然而话已经说出口了,又是当着众人的面,我当然不能出尔反尔。 原本我是打算找个机会把她抓到旁边“拷问”一下的,可是那天余下的时间都没有什么合适的机会给我。 吃过午饭大家一起收拾干净后都没有出门,而是在小区外面的茶楼里借了两副麻将提回来,撑起小桌子摆了两桌在客厅里。 宁冉她们家的客厅很宽敞,放两桌麻将都还显得有些空。 屋子里一共9个人,除了我和宁冉,其余7个都是打麻将的老手,连阿芮都不例外。为了给他们凑牌搭子,我和宁冉两个臭皮匠坐到了一边,以二打三。 但是结果显而易见,我们输了个精光,身上所有的零钱都给出去了。 好不容易挨到牌局结束,吃过晚饭就已经八点多了,看着时间差不多,也该准备走人。 我在门口磨蹭了半天,装模作样听着长辈们寒暄,眼神瞟到宁冉在跟周叔叔他们道别。她今晚应该是要住在新房这边的。 “干什么呢你?”我兀自分神想事情,阿芮突然从背后轻轻捅了我一下,凑到耳朵边上压着嗓子逗我,“瞧你这怂样,想说什么就赶紧呗,马上就要走了。” 我刚瞪她一眼,老妈就笑眯眯地插话进来了,“怎么啦?是还有什么悄悄话没说完?要不要我们回避一下?” 阿芮趴在我肩上闷笑,一边还猛摇头,“没有没有,我们闹着玩呢。” 宁冉那边也说完了话,循声看过来,微微歪着头在那笑着。 阿芮又悄悄掐了我一把,疼得我后腰火辣辣的。 “咳。”我拍掉阿芮放在我腰上的手,清清嗓子一副很镇定的样子,心里哒哒哒敲着鼓,“我们明天几点回去?可以稍微早一点,你去我那看看房子先。”反正都已经应下来了,她去我那认个门儿也没什么问题吧? 宁冉淡淡的眉尾向上轻挑一下,似乎有点意外,不过很快就已经掩饰过去,嘴边的弧度大了一些。 “好啊,时间你定吧。我都可以。” “嗯。定好了发给你。” 我其实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磨蹭什么,明明只要找个单独和宁冉在一起的机会就可以开口了,问问她是怎么看待我们即将一起住这件事情的,需不需要有个协议之类的。下午不行还有晚上,可是真到了晚上我又给自己找了别的借口,怕在电话里说不明白,还是要当面与她对质才行。 这一拖直到我们下了车重新站在省城的地界上,也还是没有真的问起。 宁冉一如过去老神在在的样子,比我稳得住,没露出一丁点着急上火烦躁不安的模样,倒显得我坐卧不宁躁动得很。 她半句多的话没有,除了早晚问安,也就是在收到我发的车票信息时回复一个好字。至于我烦心的那些事情,她提都没提过。 我掏出钥匙在门口慢吞吞地找了半天锁眼,就是对不准,总觉得自己手不太听使唤。宁冉双手抱臂在旁边看着,也不催我,安安静静像个乖觉的小朋友。 一下动车我们就直奔公寓而来,想趁着天色早的时候先让她来踩个点,看看房间。毕竟现在是冬天,即便时间还早外面也是灰蒙蒙的,光线并不那么亮堂。 “嘶,好冷。”我心里一急,余光悄悄瞟向宁冉,嘴里还充满掩饰意味地小声嘀咕起来,好像是因为天气太冷,手被冻僵了才一直打不开门似的。 然而我死活都没有想到,等我好不容易打开了公寓门,领着宁冉推门进去,走了两步就发现屋子里有人。 陶淞年卧在我客厅的长毛地毯上,背靠着沙发,抱了一盘开心果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好不惬意的样子。她听见门口的动静下意识转过来,发现我和宁冉一前一后站在那,很明显的愣了一下。 我这时也反应过来,赶紧侧身回头去看宁冉。 刚一回头就和她的目光撞个正着,这种隐忍又意味深长的样子把我即将脱口而出的解释都堵了回去。 呵,看吧,又来事儿了。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23 第七十四章 宁冉深深地看了我一目光就越过我望向陶淞年,嘴角勾起一个极小的弧度,然后微微点了下头。 我伸手拉扯了扯脖子上的厚围巾,总觉得后颈有点凉嗖嗖的。可是屋子里的温度明显比外面高了不少,头顶有热风在一阵阵地往外吹。 “嗨~”陶淞年就愣了那么一秒,很快又回过神,面色镇定自若,脸上挂着一丝看起来很和善的笑容,慢条斯理地把开心果放回茶几,撑着沙发站起来,抬起手冲着宁冉摇了两下。 我趁着宁冉不注意的时候一直给陶淞年使眼色,然而她根本就不理会,眼神飘过却不做停留,像是没看见似的。 “你们这是……?”陶淞年略微上前两步,对着宁冉做了个“请”的手势,摆出一副主人家的姿态来。我看得眼皮直抽抽,头顶冒起了热气。她这是嫌场面不够难看,准备添把干柴吧。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宁冉脸上的笑意有些淡,只是刚好保持在一个礼貌的程度上。她侧头看了看我,走上来跟我并排,状似随意地回答道:“舒榆带我过来认认门。” 陶淞年目光忽闪一下,带着点疑问的味道。 我伸手在眉毛上挠了两下,略显干瘪地解释说:“嗯,那什么,宁冉之后会搬过来跟我一起住,今天正好有空,就带她过来认一下路,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添置的。” “哦~”陶淞年眉梢一扬,唇线弯起,两手左右摊开,侧着身子把沙发前的通道让出来,“那就别傻站着了。你们先把东西放下啊。舒榆你带宁冉转转呗。” 陶淞年的语气相当轻巧,听起来比我还像房间主人,只是这话落在宁冉耳朵里,怕是会觉得我们关系匪浅。 我装作不经意地偷瞄一眼,宁冉的神色比进门的时候更冷淡,眉心有些微的起伏,轻轻地锁起。 “不用了,我四处看看就回去,花不了多长时间。” 我耳朵背后那一块皮肤有些发烫,心里隐隐的有点着慌,不由开口劝道:“你先歇会儿吧,刚从外面进来,正好暖和暖和,着什么急。”说完又赶紧冲着陶淞年挤眉弄眼,她可别来添乱了。 陶淞年带着一种恶作剧得逞般的神色,嘴角噙着笑,捡起搭在沙发靠背上的外套,“就是,你们有事就慢慢谈。我先回去了。”说着也没给我们时间反应,径直就走向了门口,准备拉开防盗门的时候突然又在口袋里摸了一阵,掏出钥匙扔在门口的鞋柜上。 门重新关上之后房间里顿时就安静了很多,只有电视里还在放着无聊的综艺节目,嘉宾哈哈哈的尬笑听起来像鸭子叫唤。 我站在那里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放,屋子里的温度愈发的高,空调风机嗡嗡作响更是叫人燥热得很,背上都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我解下围巾仍在沙发上,转过身朝宁冉伸手,“你不热啊?把外套给我,帮你挂起来。” 宁冉闭着眼摇摇头,只是将手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来,站在客厅中央环顾四周。 “那我带你转转吧。”既然她没有要坐下来谈的准备,我自然也就顺着她的意直起身,走到她旁边,给她介绍起房间的情况,“这是客厅,面积不是太大,房东没有准备多少东西,就一张沙发一张茶几,然后地毯和电视,别的我都不需要,也懒得自己添置了。” “你看有没有什么别的东西,要是缺的话我们自己先添上,过后找房东报销就是了。” 宁冉四周扫了一圈,眨眨眼回道:“没,挺好的,我基本上用不了什么家具电器。” 这我是知道的,她的生活向来规矩无趣,除了特别好干净,没有其他的需求。 “嗯,行吧。”我略微颔首,面朝着她手指向右侧,那边有两个挨着的房间,一个装着白色的木门,一个吊了一扇细黑框铝合金的谷仓门,“那边,玻璃黑框的里面是厨房,平时用的不多,只有周末比较闲的时候才会做一两顿饭。你要是想用的话随意,调料和炊具都还算齐全。” 说完我突然想起宁冉几乎不会做饭,以前倒是经常来我们家蹭一两顿,尤其放长假的时候就很自觉地指挥我买菜做饭,她只管等着吃。 我暗暗地在心里笑笑,又指向旁边那间房,“隔壁是卫生间。哦对了,你要自己准备一点洗漱用品,里面都是我平时用的,你可能不太习惯。我这两天再收拾一下,给你腾个地方。” 宁冉望着我手指的方向,轻轻嗯了一声,然后突然不咸不淡地问道:“我就这样搬进来会不会不太好?” 我顿了一下,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宁冉施施然转过来,“我是说,会不会打扰到你。你和——” 她话说到一半发现我眉毛皱了起来,便立刻住了嘴,只是仍面色沉郁地看着我。 “你以为呢?”我实在有点火大,语气就显得有些冲。她在饭桌上给我下套诓我“邀请”她一起住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会不会打扰到我呢?这时候再来说这种话有什么意思?不就是因为刚才在我屋里见到陶淞年了么? 宁冉眉间闪动一下,非常隐晦地叹了口气,头略略地低下一些,声音也有些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你们这几年好像关系一直很好……” “是,我和陶淞年一直都有联系,而且关系很好。你不是都看见了?”我很烦躁地打断了她的话。 宁冉像是被噎住了,干涩地勾勾嘴角,表情看起来极其不自然。 我也没有多高兴,尤其是见到宁冉这样的神色,身上有刺也放不出来。虽说是能刺激到她,我自己却也内伤得很,一点也不划算。 沉默了一会儿过后我终是放软了声音解释道:“我和陶淞年大学也在一个学校,她平时挺照顾我的。出来工作要找房子的时候我们干脆就租到了一个小区,她就住我隔壁单元,有时候会来我这边坐坐。” 宁冉垂着眼睑拽了拽衣摆,看上去很意外的带着几分扭捏,“咳,嗯。知道了。” 我不想再就这个问题继续扯,便引着她到了客厅另一侧,推开一扇关上的木门,下巴往里面一送,示意她进去。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24 “这一间是卧室。”我也跟着走进去,目光扫到屋子中央那张双人床时眼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语气变得犹豫起来,“房子是套一的结构,只有一间卧室。可能……要委屈你跟我挤一下了。要么在床边再加一张床也可以,反正卧室空间够大,还放得下。” 我自顾自说着,没注意宁冉什么时候转过了身面朝着我,还伸出手掌心向上摊开在我面前。 “怎么?”我愣愣地问她。 宁冉把手又往这边递了一点,一字一句吐得异常清楚,“钥匙。” “嗯?” “房门钥匙啊。你难道不打算给我一把么?”宁冉一副好笑的口吻。 我揉了揉太阳穴,脑子这才转过来,“唔,除了我身上的,另外还有一把,平时都当成备用钥匙藏在走廊上的水阀箱子里。” 陶淞年就是用那把钥匙开的门,刚才走的时候顺手扔在鞋柜上面了。 我扫了一圈卧室里的摆设,一边转身打算去门口拿钥匙,一边没忘记问她:“我去给你拿钥匙,你再想想还需不需要置办什么。” 卧室到门口的距离不算远,我还没等到她回答就已经站到鞋柜前头,上面扔了一把光秃秃的钥匙,因为用得太少,看上去有些陈旧。 “喏,这给你。过后你自己买个钥匙扣什么的挂上吧,不然容易丢。”我拿了钥匙打算回卧室,却发现宁冉就跟在我后面,我一伸手她就很不客气地直接接了过去。 这一次交接让我心里莫名的有些紧张,好像完成了什么很重要的仪式一样,等到收回手的时候下意识就在衣服上抓挠起来。 我立在旁边看她取出随身带着的家门钥匙,掰开钥匙扣串了上去,然后神色郑重地收起来。 一副格外认真的样子,像是在藏一张巨额支票似的。 “你这两天有时间吗?”宁冉突然抬头直勾勾地盯着我,皱了一下眉毛很快又放松下来,“没有其实也没关系。” 我稍感意外,不知道她什么意思,下意识睁大了眼睛,“嗯?怎么了吗?有什么事?” 宁冉眉眼都放松了一些,口吻轻快,“我打算这两天就搬过来。你要是忙的话我就自己弄,反正钥匙已经有了。” “啊?这,这么快?”我原以为她不那么着急,差不多要等到下周周末酒店住够了才搬来,不料她比我猜想的要积极多了。 宁冉定了定神,表情有一种说不出的认真,目光不经意地有些躲闪,两手交叠垂在身前,语气却格外坚定,“我想尽快搬过来。” 突然间我在一种不知名的力量的控制下变得磕巴了许多,好像比她还要赧然几分。 “呃,那,那好。我,我都可以。” 真是丢死人啦。 第七十五章 我送了宁冉出小区大门,回来的时候在楼底下被陶淞年堵住了。她回去换了身衣服,裹了一件宽大的羽绒服,整个人像只被虐得皮包骨的熊科动物一样倚在大堂的沙发上,我就是想忽略都不可能。 “啧,居然这么快就把人送走了?还以为你要留她吃晚饭呢。”陶淞年见我进了大堂,懒洋洋地站起来,跟着我走到电梯口,摁了按钮。 “你怎么跟过来了?” “蹭晚饭啊。反正宁冉都走了,我过来蹭一顿又不会打扰到你们。”她倒是挺“自觉”的,离饭点还有半个多小时呢就主动上门来了。 “嘿,你还真是不客气。谁跟你说我打算做饭了?” 陶淞年卖乖一样歪了下脑袋,抿着嘴一直笑,“我猜的啊。你送宁冉下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连围巾都没有,那肯定马上就要回来嘛。而且这个时间点差不多也该开始准备晚饭了,我过来蹭饭不是正好?还可以帮你打打下手,免得你说我吃白食。” “别告诉我你刚趴在窗户上偷看了。”我略微侧着头向她投去一个了然的眼神,心里有些好笑。按说陶淞年不可能刚刚好踩准了这个时间点下来逮我,我和宁冉下楼的时候这儿还没有人呢。 陶淞年扬起眉毛玩味地笑起来,五指张开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手势,“我可不是故意的。就站在窗子边上那么随便一看,嘿,结果正好你们从单元门出去。” 我瘪着嘴觑她一眼,随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打算找她秋后算账,“我就想知道为什么你会在我屋里。” 陶淞年嘶了一声不乐意了,瞪着眼举起手虚指着我,听起来义愤填膺,“不是你自己说的让我帮你找人检查一下空调吗?怎么说得好像我故意私闯民宅似的?我说,过河拆桥也不是你这个拆法啊!” 我眼珠子朝上翻起,转了转脑瓜子,还真有这么回事儿,只是先前有点措手不及我就一时没想起来,“那好,这就不说了。你刚刚暗戳戳跟她抬杠干什么?看戏看得可高兴哦?” 连我都觉得陶淞年的举动有刻意的成分,宁冉脑子那么好使,肯定早就看出来陶淞年是故意摆出那副主人家的姿态,这对我们当前的状态来说还不知道是好是坏。 陶淞年这个人我还是有些把握的。她倒不是真的对宁冉有敌意,纯属性子使然,抱着一种好玩的心态。毕竟这些年里我们的关系一直都维持在好朋友的轨迹上,早就没了那些不清不楚的心思,她也没道理耍这种小把戏去膈应宁冉。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25 然而我能理解,不代表宁冉也能理解。 电梯终于慢吞吞地到了一楼,我们前后脚走了进去。 “嗨呀,我就是想看看宁冉什么反应嘛,还不是替你操心的啊!”陶淞年惯常地靠在电梯摁钮旁边,选好了楼层,耍赖一样的语气替自己解释道。 “我还得谢谢你是吧?那行啊,说说吧,都看出什么来了。”我低声嗤笑,不由摇了摇头。真是信了她的邪。 陶淞年偏着头一脸戏谑地盯着我,笑嘻嘻的样子看得我背上一阵恶寒。 “笑什么笑啊!” “我乐意~”陶淞年无视我故意装出来的凶恶表情,拿手肘轻轻捅了我两下,“我看出什么不重要,你感受到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我没忍住斜了她一眼,脸上痒痒的在升温。 “说说呗,怎么突然就要一起住了?谁提的?你啊?” 瞧这话问的,我再怎么没出息,也干不出来这事儿啊。 “我妈提议的。一天到晚尽给我添乱。”我蹙着眉头没好气地嘀咕。 “不像吧,我看你还挺高兴的啊?”陶淞年捂着口鼻,以为这样我就看不出来她在偷笑吗。 我龇了龇牙,率先走出电梯。 “嘿!你打我干什么!”陶淞年摸了下后背,也跟着出来。 “你欠打。” 走了两步我又停了下来,望着走廊尽头的窗户,有些犹豫地低声轻叹:“我觉得我好像有点太容易动摇了。” “按理说我年纪也不小了啊,早该变得更成熟稳重一些,我不应该这么轻易地让宁冉重新走近我的生活。起码目前不应该这样。” “但是……” 陶淞年跟过来拍拍我的肩膀,“这很正常。换了谁都不一定能完全保证自己不会有任何波动。只要你还在意她,就会不受控制地被吸引,情绪总会被影响到。” “抗拒只能徒增烦恼。你不过是顺从自己的心意而已。你以为压抑自己的真实意愿就是成熟的表现吗?不是的。能够找到问题所在,并彻底解决它,才算是长大成熟了。” “这不仅是对你,还是对宁冉都是一样适用的。你们之间有问题,而且还不止一个。但是一切都可以解决。我觉得你们自己也已经认知到了,那之后只要着手处理掉就好了嘛。” “宁冉回来你是开心比较多呢,还是埋怨不满更多?” “……” “那不就结了?虽然痛,但你同时也快乐着。”我的沉默已经是最清楚的答案。陶淞年轻笑一声,从我旁边越过去,背身挥手招呼我,“快点来开门啦。” 我倒不是真的想要听她说什么大道理,因为我很清楚陶淞年的歪理邪说其实有一种特别的安抚作用,我只是想要从别人嘴里得到一个印证——我现在的心情都是正常的。 这样我就能心安理得地沉浸在即将和宁冉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紧张感中,而不需要为此过多地苛责自己,为自己不坚定的态度感到难堪。 我知道这样显得我过于软弱,好像只要她一招手示好,我就颠颠儿地凑上去,完全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也没有考虑对我自己是否公平。 但是我能怎么办呢?我当然可以装出一副冷淡的样子无视她,将这场冷战进行到底。可是在惩罚她的同时,我也没有放过我自己。 陶淞年问的问题正中红心,宁冉的回归当然会令我忐忑不安,然而与这种情绪共存的,还有一丝愈发浓重的喜悦感。这是我没有办法否认的。与宁冉见面的次数越多,它就越强烈。 我们约好了周二的晚上下班之后我去帮她取行李。周一通常都比较忙,她也需要再整理一番,所以就定在了周二。 不过地点不是在酒店。她回省城的时候带了不少东西,但是除了常用的,别的都寄放在同学家里了。下班之后她会在公司楼下等我,然后再一起去取行李。 我以为自己的情绪藏得挺好,没有太多的外露于人前,然而吃下午茶的时候经理突然凑过来,问我今晚是不是有约会,说是看我一整天都坐不住,感觉我心思早就飞走了。 在我猛地一阵摇头否认之后,经理一脸意味深长的样子跟我使了个眼色,像是在吐槽说解释就是掩饰一样。 末了还留了一块抹茶饼干给我,让我下班可以早点溜,不要误了时间。害我不禁哑然失笑。 我承认自己有些心不在焉,只因为头一天晚上失眠,手欠地解除了宁冉朋友圈的屏蔽状态,点进去浏览了一遍,然后发现了一件让我有些悸动的事情。她朋友圈更新的状态不多,所以其中有几条的时间点就非常显眼了,这几年的同一天她都有发布动态,看起来像是随手拍的生活照,不过发布的时间有点意思,都是在我生日当天的零点。 这种闷骚的操作其实挺符合宁冉的作风,就是招式过于老旧。不过很要命的是,我仍旧吃这一套,原本就已经失眠了,翻看完之后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大半夜还安静不下来。 甚至于下班后我在公司楼下见到宁冉,竟都有些迈不开步子。我怕自己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就绷不住表情,嘴角控制不住要往上扬起。 幸而宁冉不是特别有精神,也没有留意到我的神色,一路上都十分安静。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26 她同学住的地方也在公司附近。省城的大公司基本上都集中在这一片区,所以大家工作的地点互相都离得不远。为了上班方便,租住的房子自然也就在这周围。 宁冉敲了门,屋子里传来一声慵懒拖着长长尾音的问句:“谁啊?” “开门。”宁冉语气一贯的简洁。 过了十几秒钟,屋子防盗门被打开了,内侧站了个纤瘦的女生,纯黑色的中长发披在肩上,五官带着点凌厉的味道,目光里也暗含着敏锐,只是神情却有些懒散。 她堵在门口兴味盎然地上下打量我,也不说话,怪让我瘆得慌。 宁冉轻轻拽了我一把,微微侧身挡着对方的目光,很平淡地介绍说:“这我大学室友俞风迟。” 说完又转过去跟俞风迟介绍我:“嗯,舒榆,你知道。” 原本懒懒散散挎着肩膀的俞风迟微眯着眼看我,以手托着腮帮子,忽的勾唇笑道:“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 我心里正疑惑呢,宁冉斜向里一步上来横身堵在我和俞风迟之间,完全挡住了对方的视线,随即很冷淡地吐了两个字:“话多。” 第七十六章 宁冉像是没有要继续搭理对方的样子,领着我就要从旁边越过去,冷不防听到俞风迟清越的调笑声。 “我跟舒榆说话呢,你凑什么热闹?”她并不理会宁冉刻意将我们隔开的举动,而是干脆侧身倚在玄关的墙壁上,等到我被宁冉拉着将要从她旁边过去的时候,才突然笑道,“啧,看来是真想不起来了。” 我不由的停下了脚步,略显迟疑地又仔细看了看她,确实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俞风迟的五官很有线条感,如果我们认识的话,我是不会忘记的。而且就连她的名字我也是第一次听说。然而如果直接就说不认识人家,好像会不太礼貌。我只好生硬地扯动一下唇角,眼睛微微弯起,做出一副正在认真回想的样子。 宁冉这时也跟着站住了,目光从我脸上掠过,随后低声问俞风迟:“你又白话什么呢?” 俞风迟淡淡地瞥了宁冉一地又重新看向我,略微昂着下巴笑道:“上回在宿舍楼下,你踢石子的时候正好踢到我了。怎么样?还有印象吗?” 她这么一提醒我倒还真回忆起一点东西来。当时我去宁冉的学校,因为一直找不到她就烦躁得在宿舍楼下瞎踢石子发泄情绪,正好踢中了一个过路的女生,原来居然是她? 想起来后我的表情渐渐就不自然起来。当时我由于心情不好,没有跟人家道歉。没料到过了这么久,对方倒先把我认出来了。再者那一次的经历实在算不上美妙,我也不大愿意再提起。虽然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可只要一说到上回无功而返的事情,我的心情仍颇感郁郁。是以我只是浅浅地动了一下嘴角,脸颊上的肌肉往上略微耸动,做了个抱歉的表情。 宁冉似是不经意地蹙了蹙眉头,眼里闪过一丝愧意,再一眨眼的功夫就看不出来了。 从俞风迟开门之后氛围就显得很奇怪,尤其她提到了那回的事情,本身是我不愿意再触碰的记忆,而且看宁冉的样子,也不太想再提及此事。屋子里拄着三个人,只有俞风迟一个人是自在的。 宁冉顿了那么两秒,很快又低着头往里走,在客厅角落里拉出来两个行李箱和一个瓦楞纸箱,拍拍手上的灰抿着唇看我。 我正打算过去,倚在旁边墙壁上的俞风迟倒比我动作快点,长腿一抬,三两步跨过去,手肘搭在宁冉肩上,一副散漫的样子凑上前,“这么着急就走?我还以为你会答应过来跟我合租呢。” 俞风迟的动作自然娴熟,像是做惯了似的,叫我不自觉的垂下了眼睑。是了,我和宁冉分开这么多年,她身边另有要好的人那也很正常。 其实不想着还好,不知怎的我脑子里突然又跑出来当时我在她们宿舍楼下的画面。那两个女生是怎么说的来着?宁冉的室友? 我心底嗤笑一声,脸上却刻意摆出很淡定的样子,微微垂着眼皮斜眼睨着她们。 宁冉却是一点面子也不给,侧脸看向俞风迟,眼神里满是疑问的味道,随即肩膀向下一沉,卸下对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肘,抓着两个行李箱的把手就要走人。 “行了啊你。东西我都拿走了。你慢慢待着吧,不打扰你了。” 宁冉拖着两个行李箱走到我跟前,把箱子把手递给我,然后又返回去抱起地上的纸箱,好像也没有特别把俞风迟的话放在心上,只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俞风迟也不甚在意的样子,打了个哈欠走到门口开了锁,一双眼睛眯起来还在泛着些水光,“走吧走吧,你这个见……” 话才说了一半,就被宁冉一脚踩在脚面上制止了。 “哦,对不起,没注意脚下。”宁冉的语气听起来就不太真诚,脸上虽然挂着丝笑意,但是显得有点虚伪。 俞风迟疼得嘶嘶地叫了两声,很快就在宁冉隐含威胁的目光下举手投降了,讪讪地憋着嘴,冲我做了个好像很同情的表情。 我拖着两个行李箱站在旁边,被她这一举动弄得一头雾水。不过也没容我细细思索,就已经被宁冉领着出来了。 下了楼我们就叫了车直接把行李拖回了我租住的屋子,整箱扔在门口之后又立即返身出门去吃晚饭,顺便去了趟超市,采购些必要的生活用品。 只是整个过程中我的兴致都不高,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心不在焉。 这一趟陪宁冉去取行李没有让我变得更加激动,反而心情低落了起来。我后知后觉地回忆起来,宁冉和俞风迟虽然没有更多的互动,但无论是言语还是举止上,都能看出她们的关系很好,就是一种完全不需要客套的关系,而且很容易发现,她们互相是很了解的。 凭借我从小对宁冉的认识,她其实并不是一个会和别人走得特别近的人,尽管平时待人和善,但是习惯性的会保持一定的距离,在与人交往的时候会刻意的注重礼貌。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27 像之前面对俞风迟时的态度,实在是不多见。这也就更加证明了两个人关系匪浅。我不愿多做猜测,宁冉在别人面前露出这种放松的神态对我而言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你怎么了?是不是刚才在外面冻坏了?”买回来的东西都用大口袋装着放在茶几上,宁冉弯着腰从袋子里一点一点往外拿,趁着抬头的功夫停下动作偏着脑袋问我,“要是冷的话就把空调打开吹一会儿。” 我本来正在挂大衣,听到她的话略微顿了一下,没吭声便继续手上的动作。她平时不是聪明得很吗,怎么这会儿脑子就不灵光了?难道看不出来我不高兴? 郁闷了一晚上的心情更是沉到了谷底,已经完全没有了前两天的紧张忐忑。我不知道这种心态是不是正常的,此刻我就是觉得她没有足够的重视,或者说是并没有特别放在心上。 宁冉没有得到我的答复,眨巴着眼看了我一会儿,便抿着嘴唇低头继续收拾买回来的东西,神情也不是特别高昂,看上去隐隐的有些疲乏。 老实讲,两天前我还在心里默默想了一下她搬来的第一个晚上我们会说些什么,是不是会开门见山地摊开了谈一谈,还是像在父母面前那样维持一个和平的表象,绝口不提假装没事人,然后东拉西扯说些无关紧要的闲事。然而无论如何,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沉默无言的一个夜晚。 等我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宁冉已经非常自觉地钻进被窝里蒙头大睡了,隆起的被子底下是一团小山包,显然她整个人都蜷缩成了一只小虾米,脖子也缩起来藏在被子里,只有一个后脑勺露在外面,脸都埋在枕头里,泛黄的头发散在枕头上,还有一点点湿气,想来应该是没有吹干的缘故,也不怕湿气钻进头皮里,上了年纪之后会头疼。 我一手抓着搭在脖子上的毛巾发了一会儿呆,鬓发间滚落的水珠划过耳畔,又凉又麻,我不禁打了个激灵。 算了,我瞎操什么心,她自己都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我有什么资格多管闲事。 我有些愤愤地抓起毛巾在头上使劲抹了一把,退出房间顺手拉上了门。 晚上我们去超市采购的时候她买了好几盒上海药皂,小的时候她就喜欢用这种香皂,这么多年了倒是一点也没变。她比我先进浴室,拆了一盒放在里面,等我进去的时候整个卫生间里都是那种初闻有些怪异,后味却十分清甜的气味。与她身上带着的气息如出一辙。 在这种环境下洗澡我哪里能洗得安稳,总有一种被困住的感觉,只得大大缩减了洗澡的时间,匆匆冲去身上的泡沫套上珊瑚绒睡衣出来了。只是打开卧室的门后却发现那种气息如影随形,甚至还更浓烈。 我在沙发上坐下来,缓慢地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放缓了呼吸让自己安静下来。客厅里虽然没有卧室那么暖和,但是略微清冷的空气更适合在思考问题或是放空大脑的时候吸进肺里,不会让人头脑发热。 一直坐到手指有些发僵了我才回过神,长舒一口气站起来关了灯回去卧室里面。 厚厚的一床棉被已经全部被宁冉利用起来,将自己裹成了一个大圆球,悬在床边,好像随时都会滚下去了一样。 我原本也没打算和她睡一个被窝,那真是太难捱了。虽然公寓里最厚实的被子就这一床,不过衣柜里头还有备用的,只是稍微薄一点而已。 卧室里的空调在她入睡之前就已经关掉了,房间内还留有一点余温,已经足够保持到我彻底睡着的时候了。 然而我实在低估了这“冻人”的天气,次日一早我不是被闹钟叫醒的,而是因为呼吸不畅被憋醒了。 我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自己的霉运又要来了。 第七十七章 一晚上过去了,卧室里的热气也早就消散殆尽。被子外面的世界与冰窟窿没什么区别,干燥又冰冷的空气通过鼻腔和口腔吸进肺里,钻心的凉。喉咙也因为吸进的空气过于干燥而变得痒酥酥的,忍不住就想要咳嗽。 冬天总是有这样的麻烦。小时候家里没有空调,夜里取暖全靠热水袋和厚棉被。后来条件好一些了,我们也不被允许一宿宿地吹暖风,睡觉之前必须关掉。家长们总觉得吹空调对呼吸道和皮肤都不好。我也是这一两年自己一个人住,无人看管才开始放飞自我,宁冉倒是把这个习惯保留下来了。 我用被子捂着脸轻咳了几声,感觉没有办法继续睡下去了,便只好准备起身。要是一直缩在被窝里,起床的意愿就会越来越小,说不定等到该出门上班的时候我都还在赖床。 起身的时候旁边还没有什么动静,我睡着前宁冉就缩成了一团球,晨起的时候仍然保持着同样的姿势,蜷缩着如同襁褓里的婴儿。冬天的早晨天亮得特别晚,我卧室里的窗帘为了遮挡屋外的冷热空气所以比较厚实,更是将昏暗的光线遮得严严实实,几乎难以视物,幸好我对房间里的一切都很熟悉,凭借轮廓也能分辨一二。 手机抓过来一看,差不多已经七点了,也到了该起来准备早饭的时候。 我没有惊动宁冉,轻手轻脚地穿好了厚外套,离开卧室先去洗漱。原本我只打算热两杯豆浆,蒸几个奶黄包的,从卫生间里出来后又改了主意,在橱柜里翻找了一阵,拿出来一袋红枣,淘了点米煮了一锅红枣粥。 唔,天气这么冷,喝一点热粥会比较好。冰凉的十指聚拢在嘴边呵了一口热气,像是没有骨头似的揉捏在一起。刚刚用凉水淘了米,两只手都冻得通红发僵。 在宁冉起床之前我已经基本上收拾妥当了,另外还烧了一壶热水,吹温了灌下去,喉头的酥痒感和不畅通的呼吸都得到了部分缓解,整个人看起来一点异常也没有。 七点半的时候宁冉才被闹钟叫醒。好在公寓离公司很近,起来迟一点也无所谓。 她推开卧室门的时候神情看上去都还有些懵,脸色有些白,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眼睛也半开半合,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可能随时都会崴着脚。 我正要去厨房关火,见她出来便开口叫她赶紧准备洗漱完了出来吃早饭。 宁冉停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又揉了揉眼眶,才缓缓点了头钻进卫生间。 一切都显得稀松平常,平静又寡淡。 我盛了粥出来宁冉也正好抹完护肤品,拉开餐桌下面的椅子手掌撑在桌面上向前倾着身子,赧然地支吾着:“嗯,那个,昨晚……” “时间不早了,先吃饭吧,刚煮好的还很烫。”我想到她要说什么,没等她讲完就将碗递给她,抬头的时候不期然看到宁冉睫毛忽闪一下,瞥了一眼碗里的食物,略顿了顿便安静地坐下来,随即抿着嘴摸着碗沿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谢谢。”难得听到她与我这样客套。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28 我略微侧了下头,没再看她,也吹散了碗里的热气少少的舀了一勺,白米粥的清香和红枣的甜糯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一口下去整个身子都是暖的。 宁冉向来讨厌吃早餐,今次倒是破天荒地吃掉了一整碗,没有像过去那样耍赖使心眼糊弄过去。 由于我们的公司在两个不同的方向,下楼出了小区大门我们就分开了,各自拐上了公司所在的大道上。 我的工作内容一如既往的枯燥,不过对我来说也很好应付,反正少花点心思,自己也轻松一些。 下午两三点的样子,昏暗了大半天的空中终于亮堂起来,有几道微弱的阳光穿过云层照下来,并不是太晒,却让人懒洋洋的无力动弹。 我左右无事,便将椅子挪到落地窗前,裹着一张羊羔绒的小毯子瘫在那里晒起了太阳。不知道是不是冬天的阳光带着毒,越晒我的太阳穴越疼,呼吸也渐渐的不那么顺畅,感冒竟有些加重的趋势。 经理开完会出来的时候我已经偏着头瘫在椅子上快要睡着了,张着嘴像只鲶鱼一样呼气。 “干啥呢你?” 我睁开眼瞄了瞄经理,伸手指向喉咙,“感冒,不太舒服。” “得,你歇会儿吧,后天要的培训资料别忘了啊。”说完拿起软壳笔记本在我头顶拍了两下就走了。 我的工作任务一直都不太重,所以稍微偷一会儿懒经理也不会说什么,只要能按时保质保量地做好就行了。 没过多久太阳就再次隐没在云层里,我自然没有必要继续赖在窗边。回到自己座位上正打算继续准备经理要的培训资料,搁在桌上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斜眼一看,果然是陶淞年不甘寂寞来八卦了。她一天到晚才真是闲得慌。 嘿嘿嘿嘿,昨晚睡得还好吗? 即便隔着手机屏幕,也不难想象出她现在的表情有多猥琐,她这个“睡得好吗”可没有那么简单。真是白瞎了她一张人畜无害的脸。 简直太好了。 今早起来顺利感冒,现在脑仁疼得厉害。 我回了这条消息便空出一只手来揉了揉脑袋,脑瓜子里不知道是哪根神经被扯动了,时不时地疼一下,鼻腔也堵得难受。 啧啧啧,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大冬天的,注意保暖好伐。 瞧她这语气,不定又脑补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龇着牙摇摇头,很是无奈地让她别乱想。 昏沉的大脑让我提不起兴趣再思考什么,匆匆结束了和陶淞年的对话,趴在桌上养神。 临下班的时候却收到了宁冉发来的消息,问我回去之前要不要一起去买菜。我不由有些好笑,她几乎就没有进过菜市场,连韭菜和小麦都分不清楚,居然想起要去买菜,还是算了吧。 不用了,冰箱里我准备了一些,够吃一顿了。 噢。 好吧。 回复消息的时候我方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工作时间处理私人事宜,可不太像她的风格。倒是让我略感意外。 晚饭我并没有准备得太丰盛,随便炒了两个家常菜,熬了一锅红薯粥,两个人也就够应付了。既能填饱肚子,也不会显得我太殷勤。 宁冉没有对晚饭提出任何疑义,老老实实地坐下来扒拉了两碗,可能因为见我没有要交谈的意愿,所以自己也没讲话。 然而等到临睡的时候,她看到我从卧室里抱着一摞被子扔在沙发上,神情立刻就变了,站在我旁边咬着下唇死盯着我。 “嗯?”我正在往沙发上铺被子,胳膊突然被她握住了,便回过头冲她扬了扬下巴。 “你……”宁冉手上用了点力,眉眼低垂着,声音有些轻,“要是觉得我住在这里让你不高兴了,我搬走就是,你这样我也住不安稳。” 我略挑了下眉毛,扯了两下嘴角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轻轻吸了吸鼻子,“不是。我感冒了,怕传染给你。” 宁冉没那么好打发,依然不松手,皱着眉头打量我一番,确认我没有出现太严重的症状,然后沉声说道:“我体质比你好,不会那么容易被传染。” 她有的时候是真的有点倔。 我拍拍她握着我胳膊的手,即便在屋子里暖着都还有些凉,“我真的没有故意要睡沙发,也不是想借此膈应你。” “冬天房间里空气不流通,感冒很容易传染。你来例假呢,最好不要感冒。” 宁冉手上的劲头稍微松了一些,嘴唇抿得发白,眉眼也低低的垂着,看上去情绪有些复杂。 我动了动胳膊,转过身继续整理被子。沙发本身是布艺的,触感很柔软,感觉上应该不会太难睡。 身后安静了好一会儿,等我铺好了被子撑着腰站直之后,宁冉才语气有些低落地问道:“说真的,我住在这里其实让你很困扰吧?”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29 我捶腰的手顿了一下,转过去很平静地看着她,随后放松了面部的表情,轻轻吐了一个字:“是。” 宁冉的神色立刻凝住了,清亮的眼睛里目光深沉,眉眼仿佛被冻住了似的,过了好一会儿才微微张开嘴唇,生硬地扯动两下,不知道是笑还是哭。 “不过你放心,既然我已经同意你住进来了,那就不会故意找借口再让你搬出去,你安心住着就好。” “我们能好好谈谈吗?”宁冉轻叹了一口气,听起来带着些征询的味道。 “现在?你确定?”我捡起茶几上的手机,摁亮之后放在她眼前,“还是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工作。我想现在的时间可能不太合适。” 我放软了声音,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要太尖刻。因为感冒的缘故我的脑子其实不太清醒,实在不愿意在这种时候和她探讨一些深刻的问题,反倒会说不清楚。 宁冉紧了紧睡衣袖口,目光四处游离,唇线抿成了一条狭窄的缝隙,许是同意我的说法,连连点了两下头,一副丧气的样子像个被请家长的学生。 第七十八章 毕业出来租房自己住的时候爸妈很是担心了一阵,事无巨细地替我备了很多生活必需品,常用药也买了不少。不过因为我体质一向都很不错,所以难得有机会用上,总是不注意就放过期,隔很久才整理一次,绝大多数都直接扔掉了。 况且这几年我一个人住没有人管着,在这些方面也不怎么注意,生病了也通常就让它拖着,等着自己好起来,鲜少会主动吃药。原本我也是照着这样的习惯准备先捱上几天,想看看会不会有点好转的。不过宁冉显然没有打算放任我。 “家里有药吗?吃点药再睡吧。这个季节感冒不能拖着,越拖越严重。”宁冉没有长久地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而是低着头生涩地扯开了话题,在听到我回答说电视柜抽屉里面应该有药之后,便很快背过身蹲在那里翻找起来。 我讷讷地立在沙发跟前,一时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便装模作样地拿着手机无意识地翻看着,事实上我的目光根本没有在手机屏幕上聚焦,也不晓得自己都刷到了些什么内容。 药瓶碰撞的声音在静谧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沙沙的,有一种奇异的悦耳感。 “嗯……好像还有一盒冲剂。”宁冉拿了一个方形的盒子晃了晃,一手扶在抽屉上缓缓地站起来,一面还不忘看看盒子上的说明,看了没两眼就停下来,转过来很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过期了。” 我几乎是本能一般心虚地抿了抿嘴唇,愣愣地眨了下眼。因为按照我对她的了解,这种时候免不了又会被她说教一通。然而不知道宁冉是怎么回事,她只是看了看我,并没有再说什么,然后顺手将已经过期的冲剂整盒都扔进了垃圾桶。 其实冲剂过期了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反正我本来就不打算吃药的。我不以为意地低声“嗯”了一句,拿起茶几上的杯子去接了一杯热水,热气袅袅眼前全是白雾,“没有就算了,喝点热水就可以。” 宁冉的脸隐没在雾气后面,我看不太清楚,只知道我说完后她就回了卧室。 我捧着一杯热水坐在沙发上小口地啜着,呼吸也确实要通畅了一些,当然也不排除是我的心理作用。 客厅里安静了一会儿,突然又从卧室的方向发出了响动。我条件反射地抬头去看,宁冉换下了睡衣,裹了一件很厚实的羽绒服,刚从卧室里出来。 “你干嘛?”我蹙着眉头脱口问道。 宁把羽绒服的拉链一直拉到顶,衣领立起来遮着半张脸,径直走到门口,在鞋柜上面扒拉两下,找到钥匙攥在手里,没有回头看我,所有行动一气呵成,只是嘴上回答了我:“门口不是有两家药店吗,我下去看看,应该还没关门。” 说完也没给我反应的时间,蹬上鞋子就开门出去了。我被防盗门咔哒的响声惊醒,放下杯子就急急地追了上去,哪晓得这么巧,我打开门探头一看,正好电梯门徐徐地关上,走廊上已经没有人了。 屋外冰冷的空气冻得我一激灵,虽然睡衣是很厚的冬款,也不能抵挡住房间内外十几摄氏度的温差。我轻拍一掌防盗门,摇摇头又缩了回来。 时间突然变得有些难捱。我拿过手机看了一眼,便很是坐不住地在客厅里来回打转,说不上来心里在想些什么,就是隐隐的有些躁。 过了约莫有二十分钟的样子,杯子里的水已经凉透了,没法再喝,我索性将余下的凉水倒掉,重新弄了些热的,刚刚一口气吹散杯子上方的白雾,就听见防盗门的方向传来了响动。 我侧头一看,宁冉从漆黑的门缝里钻进来,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站在门口搓搓手,惨白的手腕上挂着一个透明的塑料袋,里头是几盒不同品种的药。 “还好赶上了。我去的时候有一家已经关门了,另一家正准备熄灯。”宁冉脸上被冻得有些僵,眉宇间看不出表情,语气却能听出点高兴的意思来,将挂在腕子上的口袋抹下来递给我,“药店的人说先喝点冲剂,看看有没有好转。要是没什么作用再搭着别的药一起吃。” “……好。”我不忍拂了她的好意,便当着她的面拆了最大的那盒冲剂,取了一袋出来倒进杯子里,一杯热水很快就变成了深褐色,一股辛甜的气味缓缓腾起。 宁冉见我这么配合也放了心,倒是没有守着看我喝下去,在我给杯子里的药水吹气冷却的时候回了卧室去换衣服。她原本这两天也不舒服,是不能受冻的。好在她自己心里也清楚,没有非得等我催她。 药的滋味从来就不好。入口之后味苦口感又涩,吞下去了口腔里也还会泛着些说不上是酸还是甜的余味,复杂得很。 我的心情与喝进肚子里的药水一般无二,仅用言语是很难描述的。 所以当阿芮问起我们的情况时,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讲,犹豫了半天才回了两个字:“还好”。眼下虽然看上去一切都很平常,但是我总觉得与宁冉的相处和过去有些许的不同,没有那么自然,不过我也没多想,毕竟我们太久没有一起生活,多少都会有点变化,一时间也没那么容易适应。 冬天的感冒实在是来势汹汹。虽然我已经在喝药,而且也专门加了衣服注意保暖了,隔了几日病症却愈发加重起来,鼻腔已经很难自主地呼吸,脑子也总是昏昏沉沉,难以集中精力。 本来这几年我就不是每天都在家里开火,现在生病了就更不愿意做饭,所以下班回去后我在厨房里转了一圈,很快就摇头放弃了,准备等宁冉回来再出去找家店随便吃一点应付了事。 不晓得是不是因为吃了感冒药的缘故,特别容易犯困,我居然倒在沙发上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等到再醒过来的时候整个屋子里灯火通明,乍一睁眼差点被顶上明晃晃的吊灯给闪瞎了。 我有些恍惚地缓了一会儿神,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身上搭了一条毛毯,难怪醒过来也没有觉得冷。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30 厨房门没有关紧,能听到很低的沸腾的声音,好像灶台上在煮些什么。我眯着眼对了对焦,颇有些诧异地朝那边望着,厨房门口的地上映着一个很浅的人影,一看便知道是宁冉。不太对吧,宁冉什么时候还学会做饭了?我拥着毛毯一头雾水。 和我想象中的画面其实差不多,厨房里的摆设显得有点乱,流理台上七七八八地摆了些锅碗瓢盆,有的锅和盖子都搭错了。我平时用来煮粥的锅被她放在一旁,反倒把熬汤的锅架在了火上。算了算了,就这样吧。我暗自摇摇头,也无所谓了。 要不是因为足够了解,我也不会相信这是出自宁冉的手。她向来都是个有条理的人,以前我们上实验课,就属她那张桌子最整洁。 宁冉的动作看上去并不熟练,无论是揭锅盖还是握汤勺的样子都十分小心翼翼,仅用大拇指和食指捏着炊具,一看就不是常下厨的。 我靠在门口看了不到两分钟,宁冉就揭了五六次锅盖,仔细一听好像嘴里还在碎碎念,自言自语叨叨着怎么还没好。 这样的场景看起来有一种莫名的违和感。 我推开门进去,弄出的动静有些大,她听见声响立马就转了过来,然后略显忙乱地把锅盖放在流理台上,侧身让到旁边,舀起小半勺白米粥举起来,“你看看这样好了没?我妈说要煮到米粒开花,但是都煮了好久了,看着还是欠点火候。” “熟了就行了,不用煮得太烂。”我浅浅地打了个呵欠,走过去低头看看锅里,视线刚巧从她指尖上掠过,有一小截红得不太正常,“差不多了,关火吧。” 我的视线没有过多的停留,怔了一下便移走了,说完话后又貌似不经意地落在杂乱的流理台上。 宁冉发现我在看流理台上的东西,顿时不大好意思,清清嗓子赶忙松开手里的勺子,伸出小臂来挡着我,“你先出去吧,我等会儿把锅端出来,你别管了。” 我也没多说什么,虚掩着口鼻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离开厨房,换了睡衣之后又将餐桌整理了一下。 宁冉端了锅拿了碗筷出来,又顺手盛了两碗粥,坐下来之后看看桌上,才发现只有两碗白米粥,连一份下饭的青菜都没有。煮粥已经算是难为她了,做菜就更不用说。 “呃……”她脸上很难得出现一丝窘迫的神色,通红的指尖在桌面上无意识地剐蹭。 “喏。”我假装低头向碗里吹气,压下唇边的笑意,把被杯子挡住的一小袋榨菜扔到桌子中间,“冰箱里还有一袋这个,凑合吃吧。” 宁冉不老实的手指顿了一下便拿起榨菜拆开,又重新搁回桌上。 碗里的白米粥还烫得很,我极有耐心地晾了很久,好容易碗壁摸起来没那么烫了,少少地舀了一勺刚送进嘴里,对面投射来的目光却让我吞咽的动作缓了下来。 我抬头一看,宁冉捧着碗目光灼灼地正望着我,叫我怪不好意思吞下去。 “怎,怎么样?”她的声音不太稳,听起来像是有些紧张。 我动了动喉头,口腔里全是清香的味道,还有些许回甜。其实这就是白米粥原本的口感,只要煮熟了都是这样,不过顶着宁冉盛满了期待的眼神,我只好配合地点点头。 “还不错。” 她像是如释重负一般移开了目光,脸上却没有太夸张的表情,只略微勾了下唇角,低着头在自己碗里搅和,“其他做法都有点复杂,我想着好像白米粥还比较简单,就试了试。能吃就好。” “别的等以后我还可以慢慢学。” 第七十九章 她的语气并不强烈,甚至能听得出些许不自然,与过去那种隐隐带着傲气的样子完全不同,可能真的是被时间磨去了部分心性。 对此我总是不大习惯,感到有些陌生,也知道她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情。只是见到她小心翼翼的样子,我难免心中会生出种种感慨。 客厅里安静了下来。听到宁冉的话后我一度有一点被梗住,假借埋头喝粥才没让自己的神色暴露在她眼皮子底下。 越是这种生活化的场景,越是容易慢慢演变成习惯,就像文火慢炖一样,慢慢地熬出滋味来。我分神想着,却说不上来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感受。 宁冉没听到我搭话,也不着急,只低声笑笑,便专注于自己的碗里。 一顿饭吃得很是平淡。 饭后她没让我动手,自己关了厨房的门进去收拾,叮叮当当的折腾了半天,听得我心惊肉跳,生怕她把什么东西给打碎了。东西坏了是一回事,要是不留神伤了哪里,那才是个大麻烦。 好容易里面消停下来,我才在沙发上坐实了,开了电视摁到纪录片频道,有一搭没一搭地随意看看。 宁冉从厨房里出来后也窝到沙发上来,跟我隔了一臂的距离,抱着电脑哒哒哒地敲着键盘。这些日子几乎都是重复着这样的场景,有点奇怪,但是也很和谐。她的工作好像总是很多,经常都会带电脑回来赶工。 不过我恍惚间听了一会儿,好像哪里不太对劲,今晚她敲键盘的动作似乎不大流畅,哒哒的响声也时有时无。 我微微侧了一下脸,余光向旁边掠去,凝神看了一会儿,心里的猜想才确定下来。 宁冉每打几个字就总要捏一捏手指,指尖像是扎了针似的无法正常使力。 我垂下目光仔细看了看,指尖那一小截红色格外显眼。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31 联想到她先前揭锅盖的动作,显然这个谜底不难解开。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宁冉是个和厨房绝缘的人,这么多年了,进厨房的次数屈指可数,要是被烫到了,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没记错的话,爸妈在替我准备常用药的时候是备了烫伤膏的,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用。看她好像也没有要让我知道的意思,估计也不会记得自己上药。 我暗自翻了个白眼,手指抓了抓裤管,然后腾身站起来,也没管宁冉被惊吓到的目光,径直走到电视柜跟前,去把烫伤膏摸了出来。 宁冉仰起脸悄悄觑我一眼,一面又将手虚虚地握成拳头,指尖藏在中间,以为我看不见。 “你要是想多疼几天那就别擦。”我轻轻蹙着眉头,把烫伤膏递给她。 宁冉犹豫了一下,紧抿着嘴唇伸手接了过去,小声嘀咕:“我用凉水冲过了,就是还有点发烫,不敢碰东西。” 她抬起眼瞄了瞄我的表情,很快又低下头去,无意识地揉揉指尖,刺痛感瞬间就袭来,令她不得不赶紧松开手,耷拉着眉眼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我看得眼角直抽抽,又说不出重话来斥责她,只好轻叹一口气,摇摇头重新坐回沙发上,目光移回电视屏幕,以一种很随意的语气叮嘱她:“你还是歇歇吧,知道疼自己还不管。” 身旁半晌都没什么动静,我皱皱眉头弯腰拿起电视遥控器,想要找个别的频道换换气氛,才听见宁冉将电脑合上放回茶几,跑去找了棉签出来,动作略显笨拙地给被烫伤的指尖上了药膏,张开五指僵硬地举在胸前。 我转过去看看她,努力控制着面部的肌肉才没笑出来。宁冉瞥见我的表情,皱起鼻子看起来好像很无奈的样子,结果自己也绷不住勾起了嘴角。 这一段时间我见到她出糗的样子可能比过去二十几年加起来还要多。当然不排除有部分是她自己故意让我看见的缘故,不过总的来说,这样的态度更容易让我接受,她选了个很不错的计策。刻意的示弱很容易就激起我的同情心,也就不会产生太多抗拒的情绪。 虽然好像所有的进展都很温吞,但是能够重新互相适应才是她的目的。 冬天的感冒其实很难养好,我连着吃了很多天的药也没好全乎,不过总算是不流鼻涕头也不疼了,只是时不时地咳嗽两声,也不严重。我原本也没指望能完全痊愈,好得差不多的时候就又开始放任自流,该吃吃,该喝喝,一点儿也没亏待自己。 宁冉她们公司新近才来省城建了分公司,事情繁杂得很,加班的情况一天比一天严重。头些时候还能按时下班回来吃饭,最近几天都快八九点了才空下来,到家收拾收拾就该睡觉了,哪里还有胃口吃饭。 我一个人当然也懒得动手,下班之后就随便先找家店填饱肚子,然后再慢悠悠地散步回去。 陶淞年吐槽我说自从宁冉回来之后我联系她的时间就越来越少了,没想到我居然是这种重色轻友的人。我心知她就是开玩笑而已,不过也很配合地问她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没想到她就坡下驴应了下来。 我到家的时候陶淞年拎了一大包卤货歪七八扭地靠在墙上,拿着手机正在不停地刷。 “呵,怎么着?就你一人?今儿那谁不在?”她看到我从电梯里出来,见我身后空荡荡的,便开口调笑起来。 “废话,不然我能让你过来?”我一边掏钥匙开门,一边扔了个白眼给她。宁冉早就告诉我说晚上加班,估计很晚才能走。想着外面太冷,我就叫了陶淞年来家里吃饭闲聊。本来去她那里也可以,不过我不想捂热乎了再出一次门,就干脆直接回我这边了。 “嗨呀,那我买这么多东西不就浪费了。” 她这话说得好像挺真诚,就是语气贱兮兮的特别招打。 进门之后我也没准备煮饭,直接拿了个盘子把卤菜都倒出来,放到微波炉里加热。我习惯冬天吃热的东西,卤菜也不例外,而且加热之后还更加入味。陶淞年以前完全不理解我的口味,跟着我吃了几次也就慢慢接受了。 尽管周末的时候电视台有很多综艺节目,但是翻了一圈,也没找到一个想看的,最后索性停在了科教频道。 陶淞年啃了一堆骨头,又咚咚咚灌下去一听可乐,话匣子打开就关不上,一直跟我叨叨说公司行政新来的大二实习生见天儿地跑去找她,躲都躲不掉。行政部门的经理每次都只能到她工位上来找人。害她天天跟别人解释,企图撇清关系。 “好啦好啦,知道你桃花旺,不用炫耀了。”我撕了一口樟茶鸭,有些含糊不清地敷衍她。 陶淞年哼唧两声,斜起眼睛睨着我,“别,我可没炫耀。我这就是烂桃花,比不上你们迟来的春天。” 她说着便略微撑起身子,侧着脸上下打量我,细看了两分钟突然摸了摸自己下巴,“我怎么觉着你最近好像胖了点?” “不是吧?”我停下咀嚼的动作,与她对视起来。 “真的,下巴圆了。” 我赶紧扔掉手上的半块鸭骨头,扯了抽纸擦擦嘴,“不吃了。” “怕什么,又没胖到哪儿去。再说了,你这也不是一顿两顿能养出来的啊,明明是小日子过得太滋润了。” 听到这儿我没忍住插话打断了她,“停停,你就睁着眼睛瞎说吧。我前不久还感冒流鼻涕呢,怎么日子就滋润了?” 陶淞年挑挑眉毛,笑得意味深长,“这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是因为心情好。” 我听出她话里隐含的打趣味道,没好气地捡起一团废纸朝她扔过去。正闹着呢,防盗门突然被大大方方地打开。 宁冉开门见到满茶几杯盘狼藉的样子,略怔了怔,眉头轻锁走进来,路过我们旁边的时候只象征性地点了下头,便拎着包和电脑进了卧室。 我和陶淞年面面相觑,互相使了个眼色,不同的是,我眼里是不易察觉的心虚,她要满溢出来的戏谑。 “看来我该走啦。”陶淞年随手做了个投篮的动作,将手里的废纸扔进垃圾桶,随后起身拍拍衣服下摆,抓起沙发背上的外套去门口换鞋。 我知道这时候陶淞年最好不要继续待在这儿,也就没有挽留她,目送她出了门,又把桌上收拾干净。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32 宁冉进卧室之后就没有再出来,我也没听见里头有什么动静。略迟疑了一会儿,我轻手轻脚地摸着墙过去,推开门探头进去瞅了瞅,宁冉搭着被子靠在床头,电脑搁在腿上不知道正看着什么东西。 卧室里的灯光不太亮堂,但是电脑屏幕的光线映在她脸上,看上去竟有些狰狞的味道。 我原本已经准备关门了,不经意看见宁冉一只手在腹部按压了一下,随即皱着眉嘶嘶两声,将电脑往旁边一扫,整个人都蜷了起来。 “哪儿不舒服?”我凑上去在床边蹲下来。 宁冉皱着鼻子,声音听上去有点虚,“胃疼。” “吃药了吗?饭呢?现在给你弄一点?” 宁冉蓦的大睁着眼,语气很是不耐:“不吃,一口也吃不下。” 我一时不明所以,刚想说话喉头却隐隐有点痒,就握拳狠狠地咳嗽了两声。 宁冉这时拧起了眉毛,显出生气的样子来,倒是和过去很有几分相似了。 “感冒才刚刚好你就敢吃卤菜,是不是嫌这病拖得还不够久?” “真是不好意思啊,我可能回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你们了。下次你提前告诉我,我晚一点再回来。” 她突然尖刻起来的语气让我有些头疼。这段日子里她刻意控制着的情绪寻到了一个裂缝想要往外面钻,争先恐后地涌出来,像滚烫的岩浆一般。 第八十章 小心试探的背后从来就不代表她能安然接受当前不咸不淡的现状,一旦寻到了机会,就会想要更进一步。 我紧抿嘴唇低下头,抱着膝盖蹲在床边,心里沉沉地叹了一口气,随后下巴抵在膝盖上,目光略显涣散地看着她。 宁冉的脸色有些发白,冬天里额头都挂着一层细密的汗珠,眉眼懒懒的,看着没什么精神。 她无力地笑笑,一瞬不瞬地盯着我,向来清亮的眼里笼罩着一层雾气,“你看,刚刚和陶淞年在一起的时候你就开心多了,根本不是这样的表情。” 我咧咧嘴角,门齿在下唇上用力厮磨着,咬得发疼,“那你觉得我现在应该表现出哪种样子呢?嗯?” 宁冉微微张了下嘴,随即又顿住,目光黯淡下来,只望着我不说话。 “当年一声不吭就走人,那么久也没个消息,现在觉得浪够了又突然回来。你到底想怎么样呢?” “你那时候搬出了那么多理由,不就是为了推开我吗?那现在又何必再回来重新介入我的生活?”我身子脱力地向后一倒,脊背靠在衣柜上,整个人从抱膝下蹲的姿势变成了蜷缩倚靠,无比的狼狈。 宁冉自知理亏,无力申辩什么,她眼睫轻颤,嗫嚅道:“是我缺席了太久,回来得又太晚了吗?” 我将手臂搭在膝盖上,笑得像个刚被揍了一顿的混混,嘴上倔得不饶人,“你觉得呢?” 许是我的语气听上去太刺耳,宁冉不由苦笑一下,眼眶一周泛起淡红色,衬得脸色更加苍白。 “对不起。”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像是只动了上下唇,虚弱得像蚊子翅膀在震动一般。 “我猜你现在可能不太想听我解释,以前的事情再追溯也没有什么意义,时光也没有办法倒流。” “是我太固执太懦弱,做了错事,也害你难过了这么多年。你生气是理所应当的。” “但是舒榆,你真的想要就这么算了吗?如果你觉得我们已经没有必要再有什么瓜葛,那我尊重你的决定。” 我失神地望着她,一时心绪难平,没有办法立刻给出回答。我开不了口说“是”。 房间里陷入了一片死寂,我目光失焦放空着,宁冉也略垂着眉眼等我做决定。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尾椎骨顶在地板上已经硌得生疼,这才叫我回了神。我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撑在地上费力站了起来,随后避开她的目光转身往卧室门口走。 宁冉在我转身的瞬间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腕,使劲儿地攥着,生生让我停了下来。我下意识回头看她,一低头发现她仰着脸眉宇间满是不安,不禁心口一滞,放软了语气低声说道:“我出去煮碗面,你先吃饭。” 她却不肯松手,仍是直勾勾地盯着我,像是怕我骗她,待她一松手就要跑掉。 我被她看得极不自在,皱了皱眉头躲开她的目光,耐着性子劝她:“刚才不是还在嚷胃疼?吃了面赶紧找点药吃下去,再不撒手我就不管了。” 宁冉眼神忽闪两下,飞快地掠过一丝羞怯,随后瘪瘪嘴低下头,老老实实把手松开。 我在厨房里煮面的时候一直没有办法集中精神,呼吸不自觉的有些急促,依然还沉浸在先前的气氛中。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33 好在宁冉的情绪也还没缓过来,自己留在卧室里待着,没来厨房盯梢,否则我真担心放调料的时候会手抖把醋当生抽倒出去。 有的事情真的就是命。我一边搅拌着碗里的调料,一边在心里暗自叹气。兜兜转转这么多年,还是没有办法真的狠下心。这次没能一口回绝,往后就更没有可能了。 面做好端出去之后宁冉已经很乖觉地在餐桌上坐着了,双手搁在膝盖上,像极了幼儿园里等着老师喂饭的小孩子。 我也没想着避开,索性把碗放在她跟前后,就拉开旁边的椅子跟着坐下来,靠在椅背上看电视。叽叽喳喳的也不知道到底在播什么内容,纯粹就是拿来当背景音,免得房间里太安静了,显得气氛过于尴尬。 宁冉吃两口就要悄悄抬头觑我一眼,见我专注地望着电视,也就没出声,自顾吸溜着面条。 她向来不爱吃早餐,肠胃自然不太好,这几天晚上又经常加班,饮食不规律,要是身体不出一点毛病才真的奇怪。 这可能也是她为数不多会让我操心的地方了。 我能很明显地感觉到,因为那天晚上我没有直接地回绝宁冉,她好像摸到了什么门道似的,话开始变得有点多,心情似乎也好了不少。每天晚上回去都要刻意地找很多话题,不管我接不接茬,她都能很快又冒出下一句,一个话题说死了还有另一个在等着。 虽说我是乐于见此的,但是我也不想让她这么容易就得意起来,那样显得我实在太好打发了,往后的日子不知道又要被她怎么坑害。万一重蹈一次覆辙,那我这日子就真的没法过了。 不过因着这件事情向好的趋势,我好像也确实轻松了些许,上班的时间都没有过去那么难捱了。 前两个星期经理交待我准备的培训资料很快就派上了用场,公司最近新招了一批员工,要给他们做入职培训。按照平日里的分工,这种活儿一般我得给经理打下手,培训的时候帮忙串个场。 我原本不是个话多的人,也不喜欢在人前出风头,只是做了这份工作之后得到了锻炼渐渐放开了,现在也能当着很多人的面侃侃而谈,鲜少有怯场的时候。 不过没想到这次的培训竟还碰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俞风迟进会议室的时候我刚好整理了资料交给经理,一抬头就看见她了,目光寡淡神色平和地坐在第二排,线条清晰的五官让人一眼就能把她认出来。 我愣了一下,顺手摸出讲台上的签到表,迅速地找了一圈,还真的没有认错人。 在公司碰见“熟人”这还是头一回,而且她还是宁冉的朋友,我难免留意了一下。 经理翻看了一遍资料,见我在检查签到表,就瞥瞥我,顺便问了一嘴:“怎么了?有问题啊?” “没。”我随口答道,将签到表放回原处,“看到个认识的人。” 俞风迟似乎也认出我了,待我再次抬头的时候她正好整以暇地微微扬着下巴,勾起唇角冲我笑笑。 本来我没打算和她打招呼,但是现在人家都主动问好了,我也不能装瞎直接忽略掉吧,只好也礼貌地笑笑,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给新员工培训是一个比较漫长的过程,要让他们对公司的情况有一个大致的了解,中间还需要回答各种各样的问题,耽搁下来一个上午就没了。 我趁着中途休息的时候下楼取了外卖,经理一放人我便躲进茶水间随便对付对付。反正就是填肚子,能吃饱就行了。坐下来没两分钟,对面的椅子突然被人拉开。我擦擦嘴,抬头一看,俞风迟抱着一盒楼下便利店出售的便当立在那里,脸上带着一种神秘兮兮的神色,问道:“请问这里有人坐吗?” “没有,你随意。”我眉毛一挑,只顿了一秒就立刻做出了反应。 我们公司旁边有一个大型的商场,里面有很多餐馆,同事中午都喜欢去那里吃饭,所以公司茶水间里很空。我左右的桌子都没有人。我可不信俞风迟会看不到。她怕是瞅准了要跟我一桌吃饭。 我摊开手指了指对面的空座位,示意她可以坐下来,旋即又移开桌上的抽纸盒,腾出一块地方给她放便当。 “谢谢。” 俞风迟很自觉地就拉开了椅子,拆了便当盒喂了一口白米饭进嘴里。 我心里还正盘算着是就这样相安无事地吃一顿饭了事,还是友善一点问候她来公司还习不习惯,毕竟她是宁冉的朋友,多少也算是跟我有点联系的。 然而俞风迟倒是先开了话匣子。她扒了两口饭后动作就慢了下来,突然开口说道:“没想到你看上去很安静的样子,讲课培训居然还能压得住场,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这话我的现任经理也说过,也得亏是她,把我扔出去让我自生自灭给练出来的。 我礼貌地笑笑,“还行吧,都是大家配合得好。你们听得认真,我讲起来也就轻松。” 俞风迟似是根本没有要专心吃饭的意思,搁下手里的筷子,手肘撑在桌上掌心托着下巴,来回打量我一番。 我自然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但是鉴于不知道她是什么目的,也不好表现出自己的抗拒。 这个人实在有点奇怪。我本能地想着。 上回陪宁冉去取行李来去匆匆,也没有与她有过多的接触,仅凭这一点点的印象,我很难对俞风迟做出一个准确的判断,只能大致的先贴一个标签。 俞风迟等到我快要吃完的时候,才懒懒散散地继续开口,脸上带着些狡黠的笑意。 “我想我可能需要重新跟你介绍一下自己,上回宁冉太敷衍了。” 我不由坐直了身子,双手合十搭在桌上。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34 “我叫俞风迟,是宁冉的大学室友,老家就在沿海,是那边本地的人。” “这回也是跟着宁冉来的省城。” 俞风迟说到这儿像是刻意停顿了一下,见我眼皮一跳,便不经意地弯了弯嘴角,充满了一种恶作剧的味道,像是一切在她意料之中似的。 我死盯着她,咬着后槽牙没让脸上的肌肉动起来,以免出现过于紧张的表情叫人笑话。 所以她这是什么意思?看着也不像是示威啊?我心里出现了好几排鲜红的问号。 第八十一章 虽然在我的印象里宁冉的感情生活几乎算是一片空白,我并没有亲眼见过有谁大张旗鼓地追求她,但是我也不会天真地以为鲜少有人对她有意。 我还记得上回在她们学校,听到那两个女生讲的八卦。 宁冉是个招人喜欢的人,所以我一直都做好了心理准备,也许哪天就会和她的追求者面对面,就像现在一样。 我看着俞风迟上扬的眉眼,微微低头整理了一下情绪,放松了脸上的表情,也公式化地将嘴角勾起,眼里却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盯着她。 俞风迟脸上的笑意陡然扩大,眉目舒展开来,整个人不禁向后倒去靠在椅背上,一副极其放松的姿态。 “哈哈哈,你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俞风迟笑过之后微微收敛了神色,摆了摆手,“我是说,因为宁冉要回省城,我也由于个人原因想换个环境,干脆就跟着她过来了。” “我早些时候听别人说这边城市很舒适,也心心念念了很久,这回算是圆了一个梦吧。” “说起来和宁冉关系并不大。你不要多心。” 我眨眨眼,睫毛轻轻扑闪,貌似不甚在意地轻笑道:“我没有什么可多心的。” 俞风迟显然对我的回答保持着怀疑的态度,意味深长的眼神直勾勾地向我投射过来,嘴上却没有揪住我不放,反倒接着她自己的话继续说下去,“我从小就生长在沿海,几乎没有到过外地。本来是可以在那待一辈子的,但是我和家里面有些矛盾,待不下去了。他们希望我毕业之后就尽快安定下来,早一点成家。” “不过很不巧啊。”俞风迟笑眯眯地耸耸肩,下巴微微扬起看着有些傲气,“我这个人呢,刚好对恋爱结婚没有兴趣,看谁都入不了眼,又讨厌被管束,索性就直接离家了。” “恰逢宁冉辞了职准备回来,我一合计,这边的大环境还算舒适,机会也不少,离家里还挺远,乐得轻松自在,干脆就跟着她过来了,万一有什么事情,好歹还有人帮衬一下。” “你放心啦,我对宁冉一点兴趣也没有,你大可以不用紧张。” “咳咳……”我忍不住屈起食指在鼻子下面轻蹭了两下,耳垂隐隐的有些发烫。我与俞风迟算不得熟悉,听到她这样说,难免会觉得尴尬,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只好勉强地牵动一下嘴角,表示自己都听见了。 俞风迟倒是没有顾虑太多,仍是很坦荡的样子,看起来放松得不得了,相较之下,我的情绪波动就更明显了。 “我跟你讲这些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怎么说呢?比较好奇吧。”她不经意地蹙起了眉心,神色间有些困惑,“说真的,我个人对于谈恋爱什么的完全不感冒,也从来没有对谁有过一丁点兴趣。说句不礼貌的话,我甚至觉得恋爱是一件很无聊,极其浪费精力的事情。所以我其实挺想不明白,为什么宁冉要辞掉导师给她推荐的工作跑回来,感情的事,就这么重要吗?” “而且我听她讲过一些你们的事情,算起来你们都分开这么久了,她怎么还能有把握做出这样的决定?也不怕是自己一厢情愿么?” 我被俞风迟问得一愣,一时无言,心头涌起千般情绪,沉默良久后,才声音涩涩地反问她:“那……她是怎么说的?” “宁冉说,求个心安。” 我手指不自觉地颤动一下,深深的吸进一口气,张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脸上的表情没绷住,柔和了不少。 “呵。”俞风迟坐直了身子换个姿势,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语气很是唏嘘,“认识宁冉的时候我还一度以为她跟我是同道中人,也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每回有人故意来搭话的时候她都特别冷淡,我甚至能感觉到她强压下去的不耐和厌恶,只不过是出于礼貌,才没有当场给人脸色看。”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觉得我们是一样的人。不过后来我们渐渐熟悉起来了,她心里头憋得难受,找我倒苦水,我才知道其实她心心念念心里是有所牵挂的。” 我略微别开了头,垂下眼睑,轻轻抿着唇瓣。 “实在很让人意外。要知道,我认识宁冉这几年,多少也了解她一点。她这个人,生活规律到了极点,每天几乎都重复着同样的事情,上课,自习,比赛。目的性极强,也极其自律,简直就是一个非常标准的模范。是那种我特别羡慕,也特别愿意与之交往的人。比起那些无所事事一天到晚把情情爱爱挂在嘴边上的,像她这样才算是没有浪费自己的才智。” “不过没想到啊。”俞风迟一边摇头,一边轻叹,“她也有感情用事的时候。多难得的工作机会,说辞就给辞了,导师怎么劝她都听不进去。人家争破了头想要一个名额,她倒好,待了没多久就跑了。” “我记得她辞职那天特别高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晚上连饭都没吃,在操场上不停地跑圈,最后几乎都瘫在地上了。我当时还以为她疯了,准备过去把她拉起来,结果你猜怎么着?宁冉那么好干净的人,趴在地上死活不动弹,就一直抿着嘴傻笑,跟中了邪似的。” “她那样子我先前也见过一回。你不是来过我们学校吗?就那次,她休完假从家里回学校,听说你前两天去找她了,当天晚上在阳台看了一整夜的月亮。半夜我起来喝水,差点被她的影子给吓死,出去一看,人家一脸痴相望着天上,动也不动一下,也不嫌脖子酸。第二天上午还能精神抖擞地去上课,一点毛病没有。” “要不是亲眼所见,我真的不相信宁冉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完全和她的性子不符啊。”俞风迟长长地感慨道。 她描述中的宁冉和我的记忆也是有些偏差的。自从我们有了那些恼人的感情瓜葛,就再也没见过她这样情绪外露了。 我舔了舔略微干燥的嘴唇,沉吟两秒,稍显迟疑地开口问道:“这几年,她在那边过得好吗?”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35 对面却没有立刻回答。我不禁抬头望过去,俞风迟的表情有些复杂,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为什么不直接去问她呢?” 我皱皱眉,心里涌起一股羞恼。这话我就不该问,连想都不要想。 俞风迟见我神色不郁,双手合十撑着下巴,整个人向前趴着,沉沉地“唉”了一声,“你们俩在这些方面还是蛮像的。有什么话都憋着,明明可以直接交流,却非要自己去猜,要么就旁敲侧击问其他人。有什么事情是不能直接两个人坐下来谈的呢?” “要是那些谈恋爱的人都跟你们俩似的,早晚都得憋死。还好我对这些不感兴趣,真是看着都累。” 我不自在地清清嗓子,食指在桌边上划拉起来。 “她过得不算好。”俞风迟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接上了原来的问题。 我停下手里的动作,竖起了耳朵。 “刚才我说她目的性极强,也极其自律。其实也可以理解为,非常的机械化。她的生活大量重复,又很无聊,每天的剧本几乎都是复制前一天的。按理说这样的生活是不需要花费太多精力去维持的,只要按部就班就可以了。可是宁冉的神经好像总是绷起来的,就像她一直在逼迫自己专注于某件事情一样。我跟她同宿舍这么久,经常见到她夜里惊醒过来,只要有一点动静,她就没有办法好好休息。睡不着的时候就只能发呆,一直干熬着。” “她这些年在专业上有不小的收获,但是同时,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我想对她而言,有的代价不值一提,有的就……”俞风迟说着便没了下文,只是目光直直地落在我身上,见我注意到她的视线,就蓦地轻笑出声。 “说这些事情也不是想让你对她心生怜悯,我可没有兴趣给宁冉做说客。你就当作是一个旁观者在寻求答疑吧。” “希望我的话不会给你带来什么困扰。” 我摇摇头,勉强勾着唇角冲她笑笑。虽然俞风迟自己说不是来给宁冉做说客的,但是她的话无疑会给我带来一些冲击,影响到我心里的念头。 “要是你不想听这些,那就当做我什么都没说吧。以后我还要跟你做同事,还得靠你罩着我呢,我这初来乍到的,才不想因为宁冉把你给得罪了。” 俞风迟突然正色道,只是隐隐有些调笑的意味,叫我不自觉也跟着笑出声。 原本我还在怀疑她的解释是以退为进,听到这儿才真的相信她不是宁冉那边的帮手。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她和宁冉的关系应该很不错,是那种可以说实话的朋友。 这人倒是有点意思。 第八十二章 之前我自己一个人住的时候懒得下厨,偶尔晚上回去煮点东西随便吃吃,中午就全都在公司楼下解决了,一盒便当或者一份炒饭已经足够饱腹。 虽说公司楼下就是个大商场,各色餐馆开了不少,然而时间一长,也就吃腻了,挑不出来一家合口味的。 正好最近生活愈发规律,晚上家里都做了饭,我索性就多准备了一些,第二天上班带到公司当午餐。 期间陶淞年约了我好几次,问我要不要出去吃火锅,都因此被我拒绝了。过后她也就没什么音讯了。等我有了空闲想起来问她,却说是和那个对她很有些好感的实习生一起浪去了。 “盛情难却。”隔着手机屏幕都能脑补出她嘚瑟的样子。 我回了个白眼给她,也不知道是谁信誓旦旦说人家还是个孩子,提不起兴趣来着。 陶淞年竟然还委屈得很,义正言辞地驳斥了我:“诶,我也很难做的好吗?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孩子,我要是直接拒绝人家,会给人家幼小的心灵带去巨大的打击啊!” 我自然是嗤之以鼻,吐槽她就是个祸害。 你到底为什么好意思嘲笑我,明明自己已经过上了每天按时回家当煮饭婆的生活。 ……绝交吧[再见] 我是绝对不会承认她的说法的。 俞风迟所在的部门和我们不在同一楼层,平时没有太多的交集,不过我倒是经常碰到她,尤其是吃饭的时候。通常来说,大家都比较愿意和自己同部门的同事一起行动,互动的次数多了自然也就熟悉了,像俞风迟这样总是单独行动的倒是很少见。她似乎确实不太喜欢和别人来往。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同事毕竟只是工作上的伙伴,并不一定能聊到一起去,能成为朋友也是需要缘分的。很显然,俞风迟并没有要和部门同事发展成朋友的打算。 我第二次在茶水间碰到俞风迟的时候大概就确定了,她应该是专门下来找我的。这栋写字楼从五楼往上都是我们公司租下来的,每层楼都配了茶水间,如果不是刻意的,不同部门的同事之间几乎不会有什么机会碰面。她到公司的时间比较短,和自己部门的同事又不熟,会选择来找我一起吃饭也是一件情理之中的事情。毕竟算是朋友的朋友。 有人陪着吃饭也不是什么坏事,何况都是认识的人,拼个桌就更正常了。我和俞风迟不会特意邀约,但是到吃饭的时间点却总是能碰面。 俞风迟倒是自觉得很,看到我在茶水间里就会径直过来,拉开我对面的椅子坐下,然后像个熟识多年的老朋友一样寒暄:“带的什么菜啊?” 她自己吃的却不是家里做的饭菜,而是楼下便利店加热的便当,每天的菜色基本上都一样,翻来覆去就那么几样东西。所以每次看到我饭盒里的配菜之后俞风迟都会摇摇头,一脸羡慕嫉妒恨的神情。搞得我怪不好意思的,只能主动开口邀请她试试我的菜。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36 其实我觉得自己可能被套路了,她就在这儿等着我呢。 果不其然,次数多了之后她都不用我再开口,会直接腆着脸冲我笑笑,然后很自然地过来夹菜。我原本也不在意这一点点吃的,干脆也就多带一些,把她的份也算在内了。 我不太确定宁冉知不知道我和俞风迟在同一家公司上班,而且经常一起吃午饭的事情,我自己是没有跟她提起过的,不晓得俞风迟有没有跟她说。 宁冉的工作一如既往的忙,只是她鲜少留在公司加班,总是到点了就带着电脑回来,晚饭后再继续做事。 虽然是麻烦了一些,不过饮食倒是规律了很多,对身体没那么坏。 晚上我洗完澡出来盘腿在床边上擦头发,干毛巾顶在脑袋上一通乱揉,脑袋低垂着快耷拉到大腿上了。 我正擦着水呢,斜前方宁冉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因为低头的动作让我身前的一片区域都被纳入了视线范围,宁冉的手机自然也包括在内。她在我之后进了浴室去洗澡,手机就随手扔在了床上。 偷看别人的信息并不是什么道德的行为,这我是知道的,而且一直以来也没有这样做过。只是今晚有些凑巧。手机亮起的时候我几乎是下意识向亮光的地方看去,也就正好看到了她屏幕上的信息内容。 老板说下周在总部的那个meeting你不想去参加?为什么啊? 也就过去三天而已。 据说美国那边的vc正好过来访问,到时候会一起参会,机会难得哦。 发信的是一个很常见的英文名字jesie,从信息内容和人名不难看出是宁冉的同事。似乎英文名和中英夹杂的表达方式已经是她们这种外企的标配了。 唔,和大老板一起开会,应该会是个很不错的经历,宁冉没有理由拒绝才是吧。 我顾着擦头发,也就没有继续往深里想,等到宁冉洗完澡出来,收拾妥当开始抹乳液的时候,我才一边打呵欠一边随口问起,“你们要出差去总公司开会?” 宁冉停下拍脸的动作,回过头颇有些诧异地看着我。 “噢,刚刚你还在洗澡,有人给你发消息,我刚好看到了。”我瞥了一眼身侧的手机,有点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宁冉在意的点好像并不是这个,听了我的话也没什么表示。 “我看你同事说有机会跟大老板一起开会啊,这不是很好吗?” 宁冉微微蹙了下眉,语气和目光都显得有些淡,“我没打算去。” “为什么?” 好像我问了一个有些难以回答的问题。宁冉动了动嘴唇却什么都没说,低垂的眉眼看上去似乎有点迟疑。 “真是奇了怪了,工作上的事情还需要想吗?” “你觉得……我应该去吗?”这话倒是问得莫名其妙。她从来都是个有主见的人,什么时候还需要别人来替她拿主意了? 我猜不准她什么意思,只好摸摸下巴照着自己的想法点了点头,“好像没有什么理由不去吧?” 宁冉纤长的眼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嗯”了一句。 虽说她的举动有些怪异,但我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第二天起床也就没再想了。 过了两天,我照例带了饭菜在茶水间吃午饭。俞风迟掐着点儿也来了,手里的便当变成了乡村基的套餐,看起来依然没什么食欲。比我带来的没好到哪儿去。 我端起一杯公司供应的凉茶递到嘴边,悄悄地抬眼看着俞风迟拆了竹筷,自觉地伸到我面前夹了一筷子菜喂进嘴里,嚼了两口之后就顿住了,神色复杂地望向我。 “咳咳,你这是放错调料了?还是说你家味精和砂糖不小心倒进了同一个罐子里?”她的脸皱成了一团,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我抿了一口凉茶,然后放下杯子笑眯眯地摇头,“昨晚的饭菜不是我做的。” 宁冉自从上回煮了白米粥之后就对做饭产生了兴趣,每每我进厨房她就在背后偷师,昨晚主动请缨独立动手炒了两个菜。 俞风迟眼珠子一转就想明白了,随后瘪着嘴揉了揉太阳穴,又站起来够着手拍拍我的肩,语气十分沉痛,“看来她是真没什么下厨的天赋。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就能做出这么一言难尽的食物。” “这味道亏你还能吃得下去啊,真是辛苦了。” 说实话味道真的不太行,我也就是给她捧捧场才吃了一些。总不能直截了当地说这菜炒得没法儿吃吧?宁冉自己倒是一点没觉得不对劲,毕竟是头一回自己炒菜,激动的心情完全可以掩盖住成果的不完美。 我低头扒了一口饭,“没事儿,她就是心血来潮,过两天她去出差你就吃不着了。” 不晓得宁冉是突然打通了什么神经,现在又决定要跟着去开会了,周日下午走,说是预计会在那边待上两三天。 “出差——?”俞风迟先还皱着眉砸吧嘴呢,听我说完就立马单拎出了这两个字眼,突然飙高的声调叫我不得不停下了筷子。 “嗯,怎么了?”我抽出一张纸巾抹抹嘴。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37 俞风迟摇着头啧了两声,然后蓦地笑起来,双手交握磕在桌子边上,直勾勾地盯着我,“你知道她之前跳槽的时候跟公司提了个什么要求吗?” 这我怎么可能知道。我满脸都是问号。 “面试的时候她跟人家确认了好几遍,工作性质一定要是不需要出差的。最好是常驻省城的那种。” “你知道我们这个专业吧,听上去是挺高大上的,要是找个和专业对口的工作那很可能就是空中飞人,出差那是家常便饭。她跳槽到现在的公司做这个工作,基本上可以算是转行,嗯,其实有点浪费。” 俞风迟说了这几句就闭了嘴,冲我摊开手做了个耸肩的动作,也不管我是什么反应,自顾着埋头吃饭。 我还没完全消化她的话,无意识往嘴里塞着东西,滋味倒是比先前还不痛快。 第八十三章 我下意识地思索起了背后的缘由。宁冉是一个惯于权衡利弊的人,做出这样的决定不是她向来的作风。我没有办法不多想。 俞风迟这个人可能脑子里真的缺了根筋,就和她自己说的那样,对感情的事不感兴趣,所以根本不会像普通人一样因为一点点蛛丝马迹就生出许多猜想来。 她提了这事儿后就埋下头一个劲儿地扒拉白饭,菜倒是没动几口。等她咽下最后一口米饭开始擦嘴,才发现我一直在走神。 待到她心念一转联想到我走神的原因,就非常干脆地扔了个大白眼给我,一脸受不了的样子。 “你们这些人都怎么回事啊,脑子里除了情情爱爱就不能装点正事儿?一天天的瞎琢磨什么呢,省省吧,脑细胞不应该浪费在这种小事上面。我不过就是正好想起了所以随口提一嘴,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宁冉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做什么决定都是她自己深思熟虑的结果,不管这个决定跟你有没有关系,你都不需要给自己增加心理负担。回省城也好,换工作也好,她现在面临的所有状况和处境,都是这些年自己欠下的债,她过去给自己挖了坑,就得自己亲手填上,这是她自己的问题。要是真的因此错失了什么好机会,或者遇到阻碍,那也是她自找的。” “你放轻松一点,别太感情泛滥了。” 我略显生硬地扯了扯嘴角,故作镇定,“我没。” 俞风迟也没拆穿我,继续说道:“你这么想吧,宁冉现在这公司虽然干的事儿不太对口,但是这是新成立的分公司,刚开业她就来了,算是元老了吧?机会特别多啊,升职空间大。宁冉那是什么脑子?指不定就是看上这一点了。是不是?” “还有她不想出差那事儿,出差得住酒店吧?前段时间爆出来多少酒店卫生不合格的新闻?她那点儿小洁癖能受得了?你想想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我顺着她的话想了想,不由笑出了声,“你这样一说,我突然觉得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也得亏听她这么胡诌一通,我才止住了深究的念头。 由于临近年末,有大老板飞到国内来参加年会,宁冉他们虽然才进公司不久,但是因为省城的分公司是重点规划的项目,老板们都很重视,所以特别点名要他们派人飞去国内总部一起开会,汇报分公司的运行情况。 跟大老板开会本来就是一件很费精力的事情,何况还是外企,来视察的vc又是老美,所有的资料都需要用英语准备。 宁冉自从决定去开会后就进入了一种极其忙碌的状态,每天下班回来都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吃完饭还得继续加班,写报告做图表。我偶然瞟了一眼,满屏的蝌蚪文,看着都头疼。 然而焦人的工作似乎并没有让宁冉打消下厨的念头。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对于做饭的热情来得太突然了,大有要彻底接管厨房的架势。 每当我说让她去忙自己的事情,饭我来做,宁冉就流露出恹恹的神色,好像被我嫌弃了似的,让我没法安心地接过锅铲,只能放任她自由发挥。 “你不是还有事情要忙吗?”我跟着宁冉进了厨房,在她抄起铁锅的时候抬起了手臂,准备接过来,“这儿你就别管了,出去忙你的,我自己来吧。” 宁冉却没动静,手里的东西也没放下,只耷拉着嘴角一言不发地盯着我,直看得我心里发毛。 我等了好一会儿她也没松手,气氛有点僵,抬起的手臂隐隐发酸,便只好先把手放下来,侧身让开灶台前的位置,眼睁睁看着宁冉把铁锅架上去。 让步的后果就是我连着几天都没能吃饱饭,连带着俞风迟也遭了几天的罪。 “唉,你说你这日子过得,简直造孽啊,吃的都是什么玩意儿。”俞风迟的语气非常感慨,一脸神秘兮兮地凑过来跟我嘀咕,“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现在多做两顿给你吃,留下点心理阴影什么的,往后你就不敢让她下厨了,她可不就省事儿了么?” 我忍不住扶着额头闷笑,实在有点跟不上俞风迟的脑回路,差点都要以为她和宁冉有过节了。 我没能把锅铲拿回来,也不好一直在厨房里盯着,显得我特别不信任她似的。由是这几顿饭都全靠宁冉自己发挥,味道好坏全看运气。 在出发的头天晚上,仍旧是宁冉做的饭。我取了碗筷在餐桌前坐下来,安安静静地吃着。宁冉跟着在对面坐着,自己不动筷子老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突然声音闷闷地开了腔。 “不好吃就不要勉强了。” 我停下筷子,愕然地抬头望着她。 宁冉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脸上隐隐有些尴尬,低垂着眉眼小声说道:“俞风迟今天给我发消息,狠狠地吐槽了一通,说我做饭像下毒。”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38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不好吃还要硬塞下去。” 我顿了顿,见不得她这副挫败的样子,心里一软忍不住宽慰道:“哪有她说的那么夸张,我吃了好几天不是也没怎么样?她自己不做饭还叼嘴,信她的话做什么?” “骗子……”她瘪着嘴极小声地嘟囔起来,第一句我也没太听清,后面的倒是听见了,“明明前天焖的豆角没择干净,还留了筋膜在上头。” “吃的时候顺便吐出来就行了。” “还有昨天的小炒肉,忘了放姜片去腥。” “你放了辣椒,也能去味道。” 宁冉戳着碗里的饭不作声了,好像很受打击的样子。 我瞄了瞄她的表情,然后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嘴里细细地咀嚼,还不忘招呼她赶紧趁热多吃两口。 “其实还不错。你不是说要学做菜么?不多练练手怎么行?” 宁冉仍旧低着头,左手扶着饭碗碎碎念,“本来只是想出发之前试试身手……但是好像有点高估了我下厨的天分……我又不知道要注意这么多……” 她的语气听上去有些低落,一点也没有平时自信满满的样子,我莫名有点想发笑。 桌上突然沉默了一阵。我紧了紧手里的筷子,目光虚虚地落在餐桌上,没好意思看她,清清嗓子然后说道:“等你出差回来了,有机会慢慢教你。” 宁冉很隐晦地轻笑两声,听起来有点小得意,随即又“小心眼”地叮嘱我说:“以后你不要分给俞风迟了,蹭吃蹭喝还挑剔得很。本来就是做给你吃的,没她的份。” 我失笑地应下来,“好。” “她的话你也不要当真。这人经常满嘴跑火车。她要是跟你说了什么,你听听就算了,别放心上。” “……知道了。” 宁冉见我都应下来,这才满意地舒展了眉眼,专心对付起饭菜。一边吃一边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反省中。 饭后她说要收拾行李,然而忙活了半个多小时也没把箱子归整好,我进卧室的时候她正立在床边发呆,面前摊着一件羊毛衫。 我目光瞥向地上的行李箱,稀松的装了半箱子东西,多是生活用品,衣物却有些少。 “怎么还没收拾完?早点弄好了去休息,你明天还要飞。”我走上前把她往后面轻轻拽了一下,拎起散开在床上的羊毛衫三两下叠好,又弯腰给她放进箱子里。 “就带这么点衣服?我看天气预报说那边最近也降温了,这点儿不够吧?”我见她没动,干脆自己拉开衣柜扒拉起来,另外找了几件衣服扔在床上,准备叠起来装箱。 宁冉倒是会偷闲,抄着手倚在墙上看我忙活,嘴上还叨叨,“带这么多,我又不是去长住不回来了。” 我停下手上的活,直起身面无表情地瞥她,一字一顿重复她的话,“不回来了?” “不是!”这几个字像是触到了哪根敏感的神经。 宁冉松开手臂走过来,小心且迟疑地开口:“我不是那个意思。” “行程都确定了,只去三天,开完会就立刻回来。” 我别开脸很敷衍地“嗯”了一声,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了俞风迟的戏言,于是蹲下身,从柜子下面取了一块叠好的大毛巾递给她,“喏,带上这个,可以稍微垫一下,酒店的东西不干净。” 宁冉接过去,很高兴的样子,眉梢都扬了起来,毛巾被她紧紧抱在怀里,又凑了过来,“那……回来的时候你来接我吗?” 我偏着头看她,有些犹豫。 “你不是和同事一起?” 宁冉皱皱鼻子,嘴角一拉就开始卖惨,“老板说下了飞机公司就不管我们了,各回各家。” “我人生地不熟,机场又那么大,万一走丢了……” 这是骗奶娃呢?就不能找一个不这么蹩脚的说法?我心里直翻白眼,好气又好笑地觑着她。 宁冉见不奏效,干脆扯着我的衣角不撒手。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我没法,又不能黑脸让她松手,便只好先应付道:“到时候再说吧。” 小孩子讨糖吃姑且还得被吊吊胃口,她想诓我去接机,就更得看我心情了。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39 第八十四章 以前自己一个人住的时候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现在反倒还是受不了房间里的空荡了。 宁冉出差走了之后家里突然空了出来,回去也没有人,我自然就犯了懒,次日晚上下班就溜出去跟陶淞年约饭,说好到老地方吃火锅。我有些日子没去了,还怪嘴馋的。 不过很不凑巧,下午三四点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左侧的腮帮子一阵钝痛,好像牙龈都在充血,嘴里含了块东西似的。牙龈尽头仿佛有什么即将破土而出。 我捂着腮帮子心里默默哀嚎,摸出手机给陶淞年发消息。 泡汤了,智齿疼,估计吃不了。 …… 鸳鸯锅,不然你来看着我吃,让你闻下味道。 真是没有办法继续做朋友了。我无意识地咬咬牙,瞬间就疼得满眼泪花,不住地“嘶嘶”吸气。 …… 就这么说定了。 我到的时候陶淞年照例点好了菜,一副很轻松的姿态靠在椅子上和旁边的人讲话,她身旁那人的样子有些熟悉。早些时候她也没说还会带人过来,我放缓了步伐,挑起眉毛凝神仔细辨认了一下,竟是好久不见的穆清,仍是那副明艳照人的模样,让人过目不忘。 两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凑在一起低声絮絮,我正好奇,穆清说着话突然抬头看过来,发现了我,伸出食指贼笑着指过来,又招呼陶淞年转头,两人一齐向我行注目礼。 我被她们看得极不自在,赶紧迈了两步走过去,一头雾水地摸摸脑袋,含糊不清地问道:“你们这什么眼神?怪瘆人的。” 陶淞年顺手帮我拉开椅子示意我坐下来,笑得不怀好意,“这不是太久没见你了么?现在要约你吃一顿饭可真不容易。” 我一听这戏谑的语气就知道她什么意思,没好气地扬扬下巴,冲她做了个鬼脸。因为牙疼的缘故,我尽量减少了说话的频率,尽量通过表情和动作来和别人交流。 不知道在我来之前陶淞年和穆清又八了我些什么,我坐下来之后她就一直盯着我,眼神非常的意味深长,脸上挂着些若有若无的笑意。 我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腮帮子,不明所以地跟穆清对视。 “呵——”穆清脸上的笑意突然绽开,也是如陶淞年一样的戏谑语气,“这不是有人管着了么?谁还跟你瞎混啊。” 说着两人就放声坏笑起来,我只能一人扔了个硕大的白眼。 “你们怎么约到一起了?”我没发声,伸手分别指了指她们,脸上写满了问号,只要她俩不瞎就一定能看懂我的意思。 陶淞年老神在在没开口,轻轻瞥一眼穆清,后者红唇轻启,一说话就直接害我被茶水呛得直咳嗽。 “睡觉啊。”穆清的语气很淡定,似乎一点也不介意在大庭广众之下讲这样的话题。我赶紧放下手里的茶水,捂着嘴咳得满脸通红,腮帮子酸痛不已。这个“睡觉”是我猜的那个睡觉吧? 我一脸被吓到的样子盯着她们,心情略微复杂。关于她们俩的情况我也曾问过一回,两人都一口咬定说没有可能,就是一起睡过觉的关系。说真的这有点超出我的认知,所以后来也就没再关心过,这几年她们有没有什么发展也一概不清楚。现在听到穆清提到“睡觉”,总让我觉得有些怪异。 不想两人看到我的反应后蓦地笑了出来,穆清还凑近过去捅了陶淞年一肘子,“真好骗啊。” 陶淞年笑眯了眼,转过来冲我摆手,“她瞎说的你也信。我下班的时候在公司楼下被那实习生缠住了,刚好穆清路过,帮忙演了一出戏,这不是就干脆叫上她一起来了么。” 我揉揉脸,忍不住在心里腹诽起来。这两人真是闲得慌。 牙疼的症状并没有减轻的趋势,一直都在持续。我能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两边脸颊有差异,左边的要肿很多。用舌尖小心地试探一下,轻轻的触碰都能叫我憋出满眶热泪。 完全没有一丁点辣椒的清汤吃得我索然无味,随便扔了点藕片和金针菇进去就再也吃不下什么。要命的是旁边两人热火朝天地涮着红锅,那股香气扑面而来,眼睛都给我看红了。 穆清这个毫无同情心的家伙还要故意举着煮好的菜在我眼前晃,把我眼珠子勾走了再一口塞进嘴里。 “来点儿?以毒攻毒嘛,怕什么?”这笑容看上去真是特别讨打。 “哼!” 我别开脸默默地用门牙磨着藕片,装在裤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铃声虽然几乎淹没在火锅店嘈杂的氛围中,震动的触感却清晰得很。 “喂?”电话是宁冉打来的,我虽然很意外,但也没想着要避开谁,直接就接了起来。周围的声音实在有些大,我只能用手堵着另一侧的耳朵,让自己专注于手机听筒。 “是我。”宁冉那边倒是安静得很,说话的声音也很轻,听起来似乎心情不错,“我刚回到酒店,准备等会儿和同事出去吃饭。” “你呢?回家了吗?晚饭吃的什么?” 接到她的电话是一件有些让我感到意外的事情,她不是一个会报备行踪的人,而语气中表现出来的关心更是让我不太习惯,甚至有点不知所措。 “呃,还没回去,在外面吃火锅。”我脑子卡了一会儿壳,摸着脸才想起她看不见我的动作,便扯着下嘴唇说话,这样多少能减轻一点疼痛感。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40 “火锅?和同事吗?”宁冉追问道。我只顾着接电话,没注意身边两人一直在偷听,突然被穆清整个人挂到我脖子上来,吓得整个人一哆嗦。 “舒榆,你接什么电话呢?赶紧吃啊,牛肉都已经好了,我放你碗里了。”穆清刻意装作娇气的声音在我耳边炸开,然而很明显不是冲着我说的,她目的性很明确地指向了手机话筒。 我下意识侧头瞥向穆清,她恶作剧得逞般飞快地眨眼,同时听筒里传来宁冉略显迟疑的声音,“你——和穆清一起?”她居然还记得有这么一个人。 旁边两人都一副看戏的神色,要是我继续当着她们的面和宁冉交谈,指不定还会给我添点什么乱子。我故意做了个很凶的表情警告她们老实一点,然后站起来往门口走。 转身的时候我的余光还看见她们在背后冲我瘪嘴坏笑。 “嗯。还有陶淞年。”我无意多生事端,凭白地徒增猜想,便装作不甚在意顺嘴地补充道。 对面安静了一会儿,我站在火锅店外面有些昏暗的过道上,能听见听筒那头宁冉轻微的呼吸声,像是在平复自己的情绪。 “嘶——”我等了小半天宁冉也没说话,倒是我自己瘪嘴的时候没留神,刺激到了肿胀的牙龈,没忍住倒吸了一口气,赶紧一巴掌捂着嘴。 “你怎么了?”许是我的动静有点大被传到了电话对面,宁冉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忙不迭问道。 我缓了缓,待疼痛感减弱一些后才大舌头一样回她,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听明白,“好像是长智齿了,嘴里肿了一块,有些疼,” “长智齿发炎了还在吃火锅?”宁冉的语气重了些许,有些生气的兆头,很容易就让我脑补出她微微蹙眉的样子,下意识就心虚起来,“去买药了吗?你别又拖着不管,这得疼好几天呢。” “唔,我没有吃辣的,叫了个鸳鸯锅,清汤寡水一点滋味都没有。”提起这事儿我就很不爽,一晚上了也没好好吃上两口,肚子一直咕咕叫呢,“我回去看看抽屉里有没有药吧,好像爸妈给准备了。”我讨厌药片的滋味,并不想吃药,便随口应付道。 “你记得看看日期,过期了的话就别吃了,自己下楼买两盒,不会费多大功夫的。” “噢,我知道。” “那……”宁冉好像一时也找不到别的话讲了,顿了两秒,然后声音放得更轻,“你吃完了早点回家。”她似乎也并不习惯这样的场面。 我挠了挠耳边的鬓发,低头盯着脚尖,总有点不自在,心口有些和缓的暖意在流淌,“嗯。” “你出去吃了饭也早点回酒店休息吧。” 对面静了一下,似乎有点意外,随即传来了一声轻笑,“好。” “行程还有两天了,我很快就回去。” “嗯,那……你去吃饭吧。”我的掌心贴在腮帮子上,滚烫的一片,应该是智齿又肿了一些。 宁冉的心情似乎比接起电话的时候好了一些,从温软的语气中就能听出一二。 “我准备下楼和同事会合了。嗯……晚一点再联系你。” 明明室外温度只有零上一点,我后背却一直在冒着热气。 “……好。” 我想我可能需要在外面吹两分钟冷风再进去了。 第八十五章 尽管陶淞年和穆清都调侃说这个电话带有浓重的查岗的味道,但我自己是不介意的,甚至可以说还有点小小的欣慰。被人惦记着总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这样的心态自然又招来一顿吐槽。不过无所谓了,我就当作她们是在嫉妒好了。 吃了火锅后她俩还想去转转马路消化一下,却被我频频掏手机看时间的举动闹得没了兴致,一人在我额头上给了个栗子就散了,分道扬镳各自回家。 穆清并没有跟着陶淞年回去,走的时候非常张扬的抛了个飞吻,说是要找个地方寻艳遇去了。她眉飞色舞的样子在斑斓的灯光映衬下和多年前在学校里并无二致。 我和陶淞年站在原地跟她挥手,听了这话都无奈地笑笑,也没劝说什么。每个人都有她想要的生活,也许你无法认同的反倒是别人乐在其中的。 回去之后我很自觉地在抽屉里翻找了一通,还真的被我搜出来一盒消炎片,里头还剩了两粒,我就着温水全部吞了下去,等了一会儿也没怎么见效,倒是腮帮子愈发的肿了,镜子里看起来像个硬邦邦的大白馒头,整张脸都大了一圈。 幸好宁冉没有发视频请求过来,否则我这样子可没法儿见人。 我前脚关上防盗门,后脚她就吃了饭回酒店,没有打电话,而是发的文字消息,正好省了我张嘴的功夫。 其实我们也并没有什么正事要讲,随便聊了两句之后就互相问了安各自休息去了。 不过有点令我着恼的是,我好像有一点失眠。好不容易睡着了,还一直做梦,跑马灯一样眼前掠过很多画面,也不知道具体是些什么东西。半梦半醒间伸手在旁边摸了一把,冰凉的一片,冻得一哆嗦又赶紧把手伸回来缩进被子里。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41 起来后我隐约还有些印象,忍不住拉起被子把脑袋遮住,摇摇头轻笑起来,这才多久啊,竟然就有些不习惯了。 手机里躺着一条半个小时前发来的未读消息,几乎不用想我脑子里下意识就冒出了宁冉的名字。 早,我准备去公司开会了。 我伸伸懒腰,抓着手机抱着被子在床上打滚,回了一个“早”字。 这种感觉似乎也挺不错的。 昨夜里吞掉的消炎片似乎真的没有什么作用,疼痛感并没有丝毫的减弱,照镜子的时候我仔细看了一下,肿胀度也没有变化,我的左脸依然是一只放置了三天已经脱水的馒头,又肿又硬。 顶着这样的造型去公司毫无疑问会被同事们行注目礼。别的部门其实还好,毕竟大家都不熟,也不会笑得特别明显,最不给面子的就是本部门的同事了,每一个从我旁边路过的人都要停下来盯着我看两秒钟,然后毫不遮掩地放声大笑。 好在这两天没有培训任务,不需要到处露脸,否则我真的要混不下去了。 经理还算是比较有人性了,虽然属她笑得最欢,但是也非常主动地问我要不要休假,要是疼得厉害就去医院瞅瞅。 我正兀自感动,企图装可怜博取一下同情心,经理便像是突然回过神似的拍着脑门补了一句,“哦对了,我建议你还是去看看吧,拿点药吃吃,明晚全部门给bp送行,估计一顿酒是跑不了了,你好好准备着。” 明晚?我愣了一小下,明天宁冉就开完会了,虽然具体航班还不确定,但是不出意外的话会坐傍晚的飞机回来。走之前她还诓我去接她,我原本有些犹豫,这一下更是拿不定主意。感觉放了哪一边都不太好。 经理见我面露难色,便紧跟着问道:“怎么着?明儿晚上有事?约会?” 我猛摇头,捂着脸含糊道:“不是,唔,有个朋友要回来,让我去机场接机。” “几点啊?” “还不知道,估计傍晚,具体时间她还没告诉我。” “那不就行了,现在几个班机不延误啊,没准儿人要大晚上才到呢?你正好聚完餐再去呗。”想得可真美,我还不知道咱们部门的尿性么?哪次聚餐没有拖到十一二点才散?要是真等着聚完了再去机场,估计宁冉自己都已经回来了。 “诶,咱们bp平时可照顾你呢,人家这回高升,你不去送行真说不过去啊。”经理说完便意味深长地给我使了个眼色,让我自己掂量掂量。我知道她的意思,心里一时也犹豫起来,皱着眉头左右为难。当初入职的时候就是这位bp面试的我,尽管之后没有做我的直属经理,但是仍旧时不时地提点我两句,是个很不错的前辈。 “得嘞,你跟朋友商量商量,问问她具体时间。”经理摆摆手回了工位。 我食指在桌上无意识地敲了几下,有些烦躁,冷不防被扔在桌上的东西吓了一跳。 “啪!”桌上凭空掉下来一袋东西,我条件反射般回头一看,俞风迟胳膊搭在我椅背上,懒洋洋地靠在上面。 她什么时候溜到我们部门的工区来了?我冲她挑挑眉毛。 俞风迟心领神会,偏着头往墙边瞥一眼,“我在后面站了有一会儿了。” 我拎起桌上的口袋看了看,问她:“这什么?” 俞风迟打了个呵欠,伸手一指,“消炎的,还有止疼的。” “?”我莫名地望着她。 “我这是受人之托。某些人说你最不老实了,身上有毛病也不一定会乖乖吃药,让我给你送到手上。大清早的就给我打电话,催命一样,我这不立马送货来了么。” “赶紧老实吃药吧你,瞧你这脸肿得,像刚被人胖揍了一顿似的。”俞风迟啧啧啧地笑道。 我拿手遮着脸,凶巴巴地瞪她一眼。 “多少钱?我手机转你。” “不用了。”俞风迟没有多留,站直身子就要往门口转去,背对着我摆手,“有人会给我报账的。走了~” 我盯着桌上那一袋子药,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抓抓脑袋半晌没动静。回过神后才十分乖觉地去接了热水,一口气吞了一大把药,喉咙都快被哽住了。要是宁冉回来的时候我还肿得这么厉害,估计又要被叨叨了。 拖沓绝对不是一个好习惯,但有的时候它能让人暂时轻松一些。我努力让自己集中精神投入工作,一时半会儿倒也没工夫去考虑别的。反正时间上也不着急么不是? 下午五点半的样子,宁冉约摸是忙完了,连着发了好几条消息给我。字里行间看起来好像非常有吐槽的欲望,大倒了一通苦水。 连续听了四个多小时的演讲,不知道为什么大老板们总有那么多话可以说,听得我脑袋都大了。 公司在市中心包了一个很大的酒店做会场,可是开完会连饭都没有。大老远的把我们拉过来,中午十一二点就进会场了,现在还得自己回住的地方。 十一二点就进会场了,公司还不管饭,那就是说现在还饿着肚子。我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心。宁冉因为不爱吃早饭,所以肠胃不是太好。这都是老毛病了,稍不注意就会遭殃。 还没吃饭? 宁冉可能一直握着手机在等回复,立刻就敲了字过来,一副很委屈的口吻。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42 嗯。公司抠门不管饭,只有茶点,数量少就算了,还特别难吃。我尝了一口就放弃了。 我抿了抿下唇,正准备叮嘱她按时吃饭小心胃不舒服,她的消息又过来了。 想回家喝汤。 我看着这几个字心里突然有些发软,放下手机无措地揪揪耳朵,又捧着脸发了会儿呆,才摁了几个字过去。 什么汤 她好像已经在对话框里输入了内容,就等着点击发送,我的消息刚刚过去,就已经收到了回复。 海带排骨汤,加一点白芸豆。 好。 我顺着她的消息聊了几句,却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讲关于接机的事情。反而是她主动提了起来。 对了,刚刚听同事说明天的行程可能会有变化,回去的时间会延后一些,原先准备下午五点多起飞的,改签的话估计就是晚上八点多的飞机,落地已经很晚了,要是航班延误了还会更迟,我还是自己回来吧。 大晚上的你也别出门了,我跟同事一起打车。 虽然我一直没有明确地表示会去接她,但是看她这语气像是很笃定我有这个计划似的。 只不过,这也太凑巧了吧?我心里不禁犯了嘀咕,然而她的话里也看不出什么。 这倒正好解了我的困,不需要我来做决定了。既然不需要接机,那么自然就要跟着去聚餐。我斟酌了一番,还是告诉了她经理说要聚餐的事情。 嗯,我刚好明晚公司有聚会。同事高升,要调到别的分公司去,部门里准备给她送行。 应该也不会回去得太早。 这一次消息发过去大概过了二十来分钟才收到回复。我把手机抓起来又放下,有一种莫名的焦躁。 好,我知道了。 我盯着这几个字看了很久,屏幕暗了之后又摁亮,心里总有些不舒服。 第八十六章 和我昨天猜想的差不多,这场聚会基本上就是群魔乱舞吃饭喝酒。因为是给同事送行,以后见面的机会很少,大家就更是放开了玩。 我本来打算借口身体有恙——智齿疼牙龈发炎来躲避喝酒,可是大家情绪上来了,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一直起哄让我一起。无奈之下我也只能喝了两杯。幸好是啤酒,稍稍喝一点我还是撑得住的。 仅仅是吃饭当然不可能尽兴。我们公司选址也是非常有意思,楼下的商场里除了餐厅,娱乐场所也不少,很适合下班后搞同事聚会。 作为固定的聚会节目,饭后部门里一群人浩浩荡荡去了餐厅上面一层的ktv,叫了个大包厢开始鬼哭狼嚎。 我牙龈还肿着呢,连说话都困难得很,自然没有办法参与,况且今天也没什么兴致,只好窝在沙发一角看着同事瞎闹。 两杯啤酒的量不多,但是已经足够让我手脚发软了。尽管脑子依然保持着七分清醒,但架不住肢体不协调动弹不得。 一晚上我都有些坐卧不安,时不时掏出手机看看时间,完全没有和房间里的其他人在同一个频率上。 宁冉那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从下午开始就没有什么动静。也许是重新安排了行程之后有别的事情要忙吧。我不确定,但除此之外我也找不到更好的理由来解释。 我百无聊赖地待在包厢里,一时半会儿却不准备回去,反正家里也没有人,冷冷清清的,还不如在人群里凑个热闹。看着平时熟悉的同事在场子里肆意地宣泄,跟着大家一起笑笑,算是勉强给自己找点乐子。 差不多十点半的时候,我的精神恢复了些许,沉寂了数小时的手机也终于亮了起来。我揉揉有些朦胧的眼睛,解了锁举到眼皮子底下。 我快要到家了。 你回去了吗? 我凝神看看时间,一不留神居然已经这么晚了。但是好像宁冉回来的比预计稍微早了点。 还没,不过随时都可以走。 我翻身坐直,正要站起来,经理端着杯酒醉醺醺地转了过来。 “嘿嘿嘿,干什么啊?躲了一晚上了,你这还准备提前开溜啊?”经理把胳膊架到我肩上,凑过来逮住我。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43 “这都十点半了,我差不多该走了。你们继续玩儿呗,我偷偷溜出去,你就当没看见。” “着什么急。再等等,明天大家都要上班,过会儿也就该散了,你等着一起出去,路上打车也有个照应。”经理顺手从茶几上端了一杯倒满的啤酒递给我,然后视线瞄向被人群围住的bp,“再说了,走之前你不得去打个招呼喝一杯?” “我——” “你什么啊?” 我揉了揉眉心,摇摇头没说什么,解了锁给宁冉又发了条消息。 可能会晚一点,一时半会儿散不了。 经理一直在旁边盯着,见我发消息便贼贼地凑上来偷瞄,醉眼朦胧的也不知道能看见什么。我侧着身子挡着她,点开未读消息。 你们在哪里?离家远吗? 就在公司旁边那个购物中心,四楼的ktv。 我到家了。 那很近啊,我过来接你吧。 这根本就不用考虑,我下意识就拒绝了。她刚刚才下飞机到家,好好休息才是正理。 不用了,我待会儿自己回来就可以了。 然而宁冉在这种时候就总是变得十分执拗。 我来接你。 语气毫无商量的余地。我心下有些着急,她一旦决定了要做什么事情是根本劝不住的。只是这么冷的天,时候又晚了,我怎么可能心安理得地让她出来接我? 好在经理还留了两分理智,见我皱起了眉头,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收敛了玩笑的神色拍拍我的肩,端着酒就去找bp了。原本可能还会持续一段时间的酒局提前就结束了。由于第二天大家还要上班,所以并没有谁觉得有什么不妥。 我虽然着急离开,但也不好表现得过于明显,这样反而更招人注意,不容易脱身。 一群人磨磨蹭蹭,收拾随身物品加上大合影,不知不觉又磨去了二十来分钟。按照宁冉的速度,估计已经在楼下等了有一会儿了。 我几乎要耐不住性子了,见到有同事结伴去坐电梯,赶紧见缝插针混了进去。 这个时间点很多店面都已经关了门,商场里也已经寂静下来,只余下些昏昏沉沉的灯光,完全看不真切。 下了电梯迈出那道小门,刺骨的寒风迎面而来,像一只冰凉的巴掌那样呼在脸上。 我刚站住了准备四下张望,冥冥中如同获得了指引一般,视线立刻就锁定了十米外那个瘦削的身影。 宁冉抱着胳膊正在原地跺脚,一头细软的头发被寒风吹得略显凌乱,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狼狈。 她面朝着我的方向,发现我出来后就立刻走了过来。 “可以走了?”宁冉弯起眉眼笑着,路边昏暗不明的灯光隐去了她面上的疲惫,只是声音里还是能听出点端倪来。 我点点头,刚要说话腮帮子就一阵钝痛,连忙皱着脸耸耸鼻翼。 宁冉伸出手似乎是想触碰我的脸,半路却又突然收了动作,双手落在我的围巾上,替我整理了两下。 身边陆陆续续又出来了很多人,开了车的开始往停车场走,余下的结伴在路边叫出租。 经理和bp最后才出来,两个人都没少喝,不过看起来还没有完全醉过去。 “嗨,我说你着什么急呢,合着家里有人来接你了。”经理注意到与我站在一起的宁冉,冲我笑道。 我有些尴尬地勾了勾嘴角,余光里宁冉的眉梢很得意地上扬着。 bp也跟着笑起来,随后挥挥手,“大晚上的,早点回去歇着吧。路上当心啊!” 老板都放话了,我自然也没必要继续留着同谁寒暄,道了别后便与宁冉一起离开。 冬夜里的大街上非常安静,寒冷的天气驱使着人们早早回到家里,马路上只有偶尔驶过的汽车从身旁滑过,带起一阵呼啸。 今晚似乎格外的冷。我在前面走着,一身的酒气被刺骨的冷空气冲散,几乎所剩无几,沉重的大脑也冻得清醒了几分。宁冉落后了我小半步,慢悠悠的,却始终保持着同样的步频。 忽的身后一阵寒风呼啸而来,路边的枯树枝被刮得呼啦作响。 我停了下来,就在原地缩着脖子等风过去,宁冉也跟着停下,挪了挪身子站在我正后方。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44 她突然声音很轻地笑起来,气息喷洒在我后脑勺上,因为离得很近,所以我听得还算清楚。 我刚转过头,还没来得及说话眼睛就被吹得睁不开。 宁冉张开手挡在我眼前,神色异常的柔和。 “刚刚想起来我们以前念书的时候了,每次上下学路上都是你在前面替我挡风。” 这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我一时有些恍惚,怔了半天没反应,回神后赶紧挠了挠眉毛以做掩饰。 手放下来的时候不经意的与她碰在一处,像是手背上挨着冰块似的。 宁冉反应很快地想要把手收回去,却在被我直勾勾盯了一会儿后又老实地伸出来,两只手摊开在我眼前,看上去姿势有些僵硬。 我拧着眉心缓缓地握上去,一瞬间感觉自己身上的热量都从掌心流失了。 手这么凉,难怪刚才会突然停下来去整理围巾。 我垂下眼睑转身继续走,手上却没松开,心底暗暗地叹气,又像是塞了一团棉花在心口,触感很柔软,但是依然有些犯堵。 等进了家门,宁冉的手才算是勉强有了些温度,能够自如地活动了。 她拿了电热水壶去厨房烧水,我刚回卧室换了衣服出来,便见她扒着厨房门略显迟疑地指着里面,“流理台上那一锅是……?” 我偏着脑袋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不是你说要喝汤?” 宁冉眨眨眼,好像有些意外。 “你之前回来的时候没看见?” “没……刚才我回来放了行李就出去了。” “噢……”我摸摸腮帮子,朝厨房的方向努努下巴,“早上出门的时候我没拔插头,应该还是热的,你盛一碗试试吧。” 说完我便别开了脸,装作无事地在客厅里瞎转悠,好像很忙碌的样子。 “还是热的。”听到声音我下意识看了过去,宁冉端着两只碗小心翼翼从厨房里出来,将碗搁在餐桌上,抬头望着我,“你不喝点吗?我都盛好了。” 因为牙疼的缘故,晚上我其实没怎么吃东西,现下她这么一说,顿时觉得腹中空空。 我慢慢挪了过去,在她对面坐下来,舀起两勺吹了吹,喝下之后全身都是暖的。 宁冉倒像个小孩儿似的,一碗汤喝了半天也没见底,很不安分的样子。 我放下勺子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宁冉摇摇头,抿着嘴只管笑,目光清亮,“我就是高兴。” 氛围好像一下子变得有些奇怪。我清清嗓子,强压着嘴角重新拿起了勺子。 “怎么样?好喝吗?”她凑了过来,目光灼灼地盯着我。 语气有一种在讨表扬的感觉,好像这汤是她煲的一样。 我低头看看碗里,好笑地回她:“好喝啊。” 宁冉执起勺子咬在嘴边,轻轻颔首:“我也觉得。” 第八十七章 牙龈肿了一个星期之后终于消炎了,舌尖轻轻地试探一下也没有肿胀感。我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但是很快又紧张起来。 前两天疼得难受的时候我去医院检查过,拍了片一看,发现下边的智齿长的位置不太对劲,并不是竖直向上的,而是和旁边已经长出来的牙齿呈一个夹角,如果继续放任它生长势必会挤压前面牙齿的空间,所以最好选择将它拔掉。 不过医生说要等消肿了才能动手,而且还得大清早就开始,因为情况比较复杂,步骤挺麻烦。 我从小就特别怕疼,每次进医院都能吓得腿肚子发软,见牙医就更是如此。所以当宁冉说要陪我去拔牙的时候我立刻就同意了,起码有人给我壮壮胆子吧。 不过让我哭笑不得的是,临出门的那天早上,她好像比我都还要紧张。从起床之后就一直坐立不宁,问了我好多遍会不会很疼。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45 等到我们挂了号在走廊上排队,宁冉才松开一直攥着我衣袖的手。我低头一瞥,原本蓬松的羽绒服袖口像刚过了水似的,皱成了一团。 我不免觉得好笑,说不定等会儿进去了,她会比我还腿软呢。 宁冉似乎也发觉自己有些紧张过头了,正了正脸色坐得笔直。然而没过几分钟就垮下来,悄悄地瞄我两眼,然后紧盯着诊疗室大门。 我们出门的时间比较早,排在我们前面的只有一个患者,而且问题应该并不太大,所以很快就结束了,轮到我进去。 护士刚到门口叫号,宁冉就条件反射一样站了起来,我虽然还坐着,心里却一直发虚。 诊疗室里面的味道实在不好闻,总有一种令人作呕的感觉。我强忍着胸口的不适,颤巍巍地在椅子上坐下来。 主治医师是个大概五十岁左右的大叔,正在写字台前给上一位病人写病历,听到身后的动静便转过来看了看,目光平静毫无波澜,似乎完全不在意刚进来的人有多紧张。 叫号的护士也没再搭理我们,在旁边准备着稍后会用到的工具。 宁冉紧跟在我旁边,见主治医师站起来拿起了我前两天拍的片子,便跟过去轻声问道:“大夫,拔这颗牙麻烦吗?会不会很疼啊?” 主治医师转转眼珠子,轻飘飘地瞟我们两眼,语气相当轻巧,可以说是不甚在意,出口的话却让我心里一阵发颤。 “不麻烦。先把牙龈切开,然后把牙齿敲碎,磨掉一小块儿骨头,把碎牙齿取出来,最后缝针就行了。” 听到第一句的时候我还小小的松了口气,等他讲完我背上都出了一层薄汗,两只手紧紧地抓着裤子,抬起头有些不安地和宁冉对视一眼。她显然也有点被吓到了,一副愣愣的样子。 在旁边做准备的护士好像看不下去了,端着一个塑料的小盒子放在牙科椅上,躲在口罩后面笑起来,“怕什么?待会儿打了麻药,你就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刚才还吓唬我们的主治医师也挂上了口罩一直闷笑,一边戴手套一边示意我躺好,“别哆嗦了,我尽量下手轻一点,争取两个小时内搞定吧。” 我心里已经完全凉了,脸上的表情比吃了苦瓜还难受,只能老实听话在牙科椅上躺好,手指紧扣着身下的椅子。 宁冉好像是想要跟过来,走了两步又觉得哪里不太对,赶紧停了下来。 大夫让我张开嘴,一手扶着我的下巴,另一只手拿着镊子在我嘴里一阵捣鼓,轻轻碰了碰长智齿的地方。我心里一紧,肋部传来一阵怪异的感觉,下意识就呜呜地叫唤起来,眼眶里溢出几滴生理泪水。 “哎呀,我这还没动手呢。”大夫看上去好像很正经的样子,这么紧张的时刻竟还有心情调侃我,“放松一点,对,嘴张开,准备打麻药了。” 由于张嘴的时间太长,下颌骨酸得厉害,我眼里的生理泪水越积越多,被牙科椅上面的灯光一照,视线都模糊了,只能隐约看见宁冉的影子。 我下意识闭上了眼,不敢再看大夫拿着工具在我眼前晃,然而这样一来触感就更加明显,大夫对我的牙做任何事情都会被无限地放大。 擦麻药的时候我还能忍一忍,直到他将牙龈切开,嘴里传来浓重的血腥味,我终于忍不住呜咽起来,背部紧贴着身下的椅子,心脏就在喉咙口剧烈地跳动着,整个人僵硬得像毫无知觉的一块木头。 站在一旁的宁冉也跟着倒吸了一口气,甚至比我哀嚎的声音还要大。 我一直没敢睁眼,只能凭借耳朵捕捉周围的动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夫拿起了小锤子开始在我嘴里比划,不时还尝试着敲一敲,钝痛感令我整张脸都皱成了麻花,一直大张着的嘴也不自觉地就要合拢了。 “诶?怎么闭上了?赶紧张开。”大夫立刻喊道,还用小锤子轻轻扒拉两下。尽管下颌已经酸得快要撑不住,我也只好再次努力张大嘴。 宁冉在一旁看了许久,这时仿佛再也看不下去了,声音有些发颤,气息不太稳当地说道:“我,我先出去了,在外面等你。” 然后便慌张地出了诊疗室,脚步听上去稍显凌乱。 我得庆幸她没有继续留在里面全程围观,否则等到结束的时候可能我们俩得互相搀扶着才能离开医院。 前面的这些步骤与之后比起来简直就是小菜一碟,根本不值得一提。 当耳边响起叮叮当当敲击牙齿的声音,鼻尖传来磨骨的焦糊味时,我才真切地体会到拔智齿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我已经没有时间概念,并不清楚到底过了多久。从牙科椅上下来的那一刻整个人几乎都虚脱了,双脚踩在地上都是轻飘飘的。嘴里含着的止血棉花顶在脸颊上,像是肿了一个包。 宁冉在门口等着,听到里面的动静很快就推门进来了,很担心地上下打量我一番。 “好啦,我不是都说了不疼嘛。”我不禁在心里腹诽着,这个骗子。 大夫取下口罩,仍旧是那副淡定的口吻,“本来呢,我是打算让你住几天院的,因为你这个牙比较麻烦,相当于做了个小手术。” 我脸色一凝,生怕他又要说出什么话来吓我。 “不过你要是不愿意也无所谓,回去之后自己注意一点,不要吃太烫的东西。唔,可以弄一点冰块敷一下,或者买点冰棒吃。半个月之后来拆线。” 我总算能把心放回去了。 宁冉替我和大夫护士道了别,牵着我走出医院,一路上不时回头看看,视线一直落在我肿起的左脸上。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46 “疼吗?” 我眼角往下一拉,这问的不是废话么? 她自己也反应过来这话问的多余,尴尬地抿着嘴唇,又问道:“伤口还在流血?” 我嘴里还包着一大块棉花,根本没办法说话,只能一脸不爽地点点头。 快进小区的时候路过了门口的便利店,我站在门口不肯走,一直盯着窗边的冰柜。吐了止血棉花后麻药的药效差不多也过了,但是嘴里仍旧残留着那种涩涩的感觉,非常不舒服。我很迫切地想要吃点什么来压制住这种感觉。 不过宁冉根本就不会同意给我买冰棍。原因很简单,天气太冷了,吃冰棍对肠胃不好。 直到在沙发上坐了十来分钟,我也仍旧闷闷不乐,耷拉着嘴角不肯动弹。麻药药效过去之后动刀的地方开始反扑,整个左边脸颊的痛觉神经似乎都被激活了,时不时地抽动一下,疼得我半张脸都在发麻。 宁冉忙活完手上的事情,转到客厅里发现我像只死鱼一样瘫着不停地哼哼,便又进厨房取了些冰块,用棉布包起来,贴到我肿起的腮帮子上,企图用冰敷的方式帮我缓解一下疼痛感。 气温原本就很低,手上还拿着一包冰块,即便隔了一层棉布,蚀骨的寒气也迫使宁冉不得不一直换手,不停地往手上呵气。 然而这种方式只是暂时延缓了痛感的传递,通过低温来麻痹神经,等到温度升上去,被冰敷的部位恢复知觉,痛感依然汹涌而来,甚至还会变本加厉。 “还是很疼?”宁冉收起棉布冰块,蹙起眉心直视着我。 我瘪着嘴点头,已经打算放弃挣扎,准备就让它这样疼下去算了。 刚将头垂下去,宁冉的手就扶上了我右侧的下颌,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左脸肿起的部位突然传来了温润的触感,大概只有一瞬,立刻就离开了。 我有些发懵,抬起头诧异地望着宁冉。 她目光四处游离,神色也不太自然,随后拿起扔在茶几上的冰块起身就走,轻咳两声说道:“你还是先忍着吧。” 我呆愣了半晌,待她的背影隐没在厨房门后才回过神,伸出手轻轻触碰脸颊,烫得厉害。我想我可能真的需要再冰敷一会儿了。 第八十八章 也许是因为我没有对她的“突袭”表示任何不满,宁冉翘着嘴角很有些得意地溜去了厨房,丁零当啷地捣鼓起来。 不过也幸好她没有继续留在客厅里,否则我还不知道要怎么样面对她,气氛一定尴尬到让我爆炸。 我瘫在沙发上缓了一会儿,又猛的回神站起来,去卫生间里洗了把冷水脸,给脸上降降温度,顺便也洗去在医院里沾染上的消毒水气味。 镜子里的人面色泛着潮红,左侧的脸颊肿得特别圆润,零星的水珠从濡湿的额头滚下来,神色看上去极不安宁。 我撑在洗漱台上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拿过毛巾将脸捂住深深地吸气,然后胡乱在脸上擦了一把。 等到呼吸平缓下来之后我才出去,厨房里已经传来了点火的声音。 宁冉弯着腰侧头在调节炉灶上火焰的大小,炉子上架着一口大锅,袅袅地腾起些许薄雾。 我倚在厨房门口看她手忙脚乱的样子,心口莫名的发软。明明一举一动都显得生疏,甚至是笨拙,但就是有一种天然的可爱。 这样的生活可能才叫做有烟火气。 从医院回来后的几天时间里,我都只能靠喝粥度日,不仅容易饿,每天光顾卫生间的频率也大幅上升,怎一个憋屈了得。 宁冉倒是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琢磨了一下怎么变着花样地熬粥,素的荤的试了好几种,手艺比她炒菜要好得多,多少也算是让她找回了些面子。 她这么积极,我又怎么好意思说自己其实已经连着好些天都没吃饱,只能装作很淡定的样子一碗接着一碗往下咽。 这样过了两天之后,经理终于忍不住凑过来跟我咬耳朵,欲言又止地问我是不是肾不太舒服。气得我眼皮子直抽抽。 好不容易捱过了半个月去医院把线拆了,也没能吃上一口好的,因为嘴里总有一块地方空着,嚼起东西来像个老太太似的,很难发上力。 为了庆祝我顺利拆线,说是给我改善伙食,家里做了红烧排骨。不过很尴尬的是,我并不能自如地将肋排嚼吧嚼吧吞了,只能靠着门齿和犬齿一点一点地磨。 我在挣扎了两分钟之后最终还是松开了筷子,让排骨呈自由落体运动回到了碗里,然后垮着脸看着碗里的排骨长吁短叹。 “不然你吃点别的?这个萝卜很软,要试试吗?”宁冉坐在对面全程目睹了我和一块排骨作斗争的过程,明明很想笑,又硬生生地忍着,可弯弯的眉眼还是暴露了她。 我放下筷子恹恹地抬头看她一眼,兴致缺缺地摇头,“算了吧,我还是吃点白米饭。” 宁冉端起碗来挡着脸,在后面偷笑,笑过了便清清嗓子扯开了话题。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47 “对了,你想去看剧吗?” 我眨眨眼望着她。 “阿加莎的《无人生还》中文版,下周六晚上在市中心那个剧场演出,想看吗?”她直勾勾地与我对视着,眼底隐隐藏着些期待。 “下周六?时间这么近,应该买不到票了吧?省城的演出不太多,平时只要开票基本上很快就会卖光。”说起来好像自从她回来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去看过话剧了,听她这么一提,我还真的有点蠢蠢欲动。 宁冉听出我似乎有意,立刻放下了碗筷,双手握拳搁在桌上,“票我早就买好了。只要你想去就行。” 我眉梢向上一扬,追问道:“买好了?那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万一那天有事呢?” 宁冉垂下眼睑,一副不甚在意的口吻,“那就算了呗。”语气听着很轻,可是说完就悄悄地瞥我一眼。 “……以后有演出的话可以先商量一下,免得买岔了。”我低头准备抓筷子,余光里宁冉果然也跟着动了起来。 “那……周六我们可以早一点出门,下午出去逛一逛,吃了晚饭之后再过去,时间刚刚好。” 她的语气里能听得出来憧憬的味道,好像已经开始在脑海里开始计划了。 “嗯。”我咬着筷子头,不自觉的嘴角就翘了起来。 宁冉的娱乐生活一直都比较匮乏,我是说除了跟我和阿芮一起撒野的时候,她其实鲜少给自己找别的乐子。想来也不是那种热衷于各种演出的人。 周六晚上大概七点多一些,我们吃过晚饭散步到了剧场门口,准备进场找座位。剧场外面站了很多黄牛,每见到一个来剧场的人就会走上去,甩甩自己手上的演出票,问道:“要票吗要票吗?” 我们一路拒绝了好几波人,验了票进场找到座位坐下。剧场里已经坐了不少观众,都在低声交谈着,虽然声音很小,但是讲话的人多了,声音汇在一起就显得有些吵。 宁冉是头一次到这种地方来,坐下之后便很隐晦地环顾着四周,虽然她的眼神很隐蔽,依然被我捕捉到了。我一直在旁边偷偷观察她,感觉自己像带了个七八岁的小孩子,不过宁冉显然要比他们听话得多。 开场前两分钟我们都把手机调成了静音状态,等剧场内的灯光都熄灭下来,便很自觉地闭了嘴安心注视着舞台。剧场内并没有因为演出即将开始就变得特别安静,低声絮语和四处走动的人影似乎丝毫意识不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不礼貌。看了这么多场话剧之后我早已习惯了这种场景,总有人学不会按时入场关掉手机,甚至经常出现开场十几分钟后还有人开着手机手电筒在观众席走来走去找座位的情况。他们好像根本不明白自己的行为会影响到其他观众的观演感受和演员的状态。 毫不夸张的讲,演出开始半个小时内我其实都没能听清角色的名字。 《无人生还》这部小说我是知道的,原作者阿加莎的名字也听过,只是一直都没有看过她的书。本着一种寻求惊喜的念头,我并没有在看演出前去找原作来看,那样的话很可能会有先入为主的感觉,影响观剧效果。 然而让我有些措手不及的是,这部剧的氛围一点也不平常,甚至可以说是有点可怕,配乐和灯光都很好地烘托出了氛围,演出效果非常好。 从一开始演员们念出那首童谣,整部剧的气氛就越来越可怕。 对于我和宁冉两个连看僵尸片都要捂眼睛的胆小鬼来说,整场演出都在经受非人的折磨,如果场内有观众开始尖叫,我们就跟在出声的人群里喊两声,以此舒缓情绪。 宁冉原本老实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肩与肩之间隔了二十来公分的距离。随着剧情的推进,她整个人的坐姿都歪了,开始向我的方向倾斜,两只手虚虚地摸着扶手,总像是下一秒就会越过扶手抓着我的小臂。 我也没有好到哪儿去,双手抱臂背部紧贴着椅背,心情非常紧张。 忽然整个舞台的灯光都熄灭了,场内立刻响起了唏嘘声。不过没等大家反应过来,一束惨白的追光灯从顶上倾泻下来,熄灯前还活生生的上校已经瘫倒在了沙发上,被在场的其他人杀掉了,整个场面令人毛骨悚然。 “啊——!”剧场里此起彼伏地响起了尖叫声,被吓到的观众纷纷开始与同伴窃窃私语寻求安慰。 我下意识紧了紧交叉抱着的双臂,冷不防手臂被人牢牢扣住,像铐上了一把铁锁。 耳边是一阵吸凉气的声音,呼吸听上去有些急促。 我偏着头去看了看,宁冉的目光一直落在舞台上,巴掌大的脸写满了惊恐的神色,明显被吓得不轻。 剧情仍在继续。舞台上的角色一个接着一个死去,最后只剩下了男女主角两个人。 原本我以为男女主角会走到一起,毕竟他们从开场起就一直在调情。不过是我想多了。男女主角互相抖落了对方的秘密之后,女主角有了要寻死的念头。 表现手法与之前上校死去的时候差不太多,只是当舞台再次陷入黑暗,头顶的白光突然倾泻下来,女主角一个人跪在舞台中央要寻死的时候,突然从上面垂下一根麻绳,配上恐怖的音效,再次令全场惊呼不已。周围的观众都是一副被吓得不轻的样子。 我的手臂又受了比刚才还要重的力,力道透过衣料作用在我的小臂上,紧得如同两条锁链。本来舞台效果就挺吓人了,宁冉的反应起了双重作用,更加令我心惊。 身侧传来窸窣的声音,我侧脸去看,宁冉缩缩脖子靠了过来,尽管座位席的光线非常暗,但是因为我们离得很近,还是能看清她脸上心有余悸的样子,眉毛细细地揪着,紧抿着嘴唇,和小时候看僵尸片的反应一模一样。 宁冉抬头与我对视一眼,互相都从对方脸上看出惊吓的神色,忍不住都吐出一口气笑起来。 “吓死我了。”宁冉没撒手,凑到我耳朵边上做着口型,因为非常刻意地压着声音,几乎只有气流在涌动,不过听起来仍旧很可怜,还有种后怕的感觉。 她讲话时吐出的气流喷洒在我耳边,酥酥痒痒的,让我忍不住缩了缩肩膀,略微偏着头企图按捺住这种反应。 好在剧场里的光线非常暗,否则我不自然的神色就要暴露在她眼前了。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48 第八十九章 剧终之后整个剧场都陷入了短暂的黑暗中,随后场内的灯光很快亮起,演员们重新走回台上来谢幕。在经受了一整晚的惊吓之后,观众这时才纷纷回神,几乎全场都站了起来,向舞台上的演员们鼓掌致谢。因为观众十分热情,掌声经久不息,原本已经回到后台的剧组又再次出来谢了一次幕。 宁冉像是也从剧里的氛围中脱离出来,整个人看着都轻松了许多,跟着大家站起来一直盯着舞台上鼓掌。我侧头去看她,那双眼里泛着的光芒和许多第一次来看话剧的人一样,一种被征服的惊喜。 散场的时候我们并排着下楼梯,周围的人都是一脸兴奋的神色,尚在回味适才的场景,叽叽喳喳地大声讨论着,显然看得很开心。 剧场大门外已经笼罩着浓重的夜色,市中心繁华的灯光让夜晚看上去并不那么冷,即便路上北风肆虐,有绵延的暖黄色灯光照着,多少驱散了几分寒气。 “你怎么会喜欢上看话剧?”在去往地铁站的路上宁冉突然问我,眼里带着些探究的味道。现在的人们或许更愿意看电影,一张位置不错的话剧票价足够看上十几场电影了。 我其实并没有告诉过她我喜欢看话剧。至于她是从哪里得知的,我想这已经不重要了。 她的问题让我一时之间陷入了沉思。 在那段和宁冉失去联系的日子里,我试过不少方法来转移注意力。看小说和电影算是最平常的,我企图在书里和电影里寻求共通感,觅得一丝慰藉。不过这两种方式并不那么奏效,充满了距离感。 一个很偶然的机会,我路过市中心,看到剧场门口一块鲜红的广告牌,《恋爱的犀牛》巡演到了省城。或许是被大块鲜红的色彩所吸引,我记下了这部剧,等到开票的时候去抢了票,一个人进剧场感受了一次话剧的氛围。 诚实的讲,第一次我并没有看得太明白,总觉得剧情是支离破碎的。但是这并不妨碍我被剧中疯狂固执的人物所打动。甚至在离开剧场的时候眼前都还浮现着舞台上的光影,满目涌动的鲜红,和马路深情而撕心裂肺的呼喊。 过后我又看了两次《恋爱的犀牛》,其中一次是在蜂巢剧场,别出心裁的舞台设计给人以更加鲜明的印象。每一次重温,都有新的触动。 以前想起那一段时光我总是忍不住要皱眉头,连呼吸都不自觉的会变得更加急促。但是现在,过去的事情已经太遥远了,那种感觉愈发的模糊。 我脚下步子放缓,想了一会儿,轻声说道:“话剧是可以触摸的,给了我很多思考的空间。” 这是一个很抽象的说法。 宁冉侧过头来,挑起眉梢看我,流彩的灯光映在她眼里,像一树灿烂的星火。 “看话剧的氛围和别的娱乐活动是不一样的,你需要投入更多的精力专注于舞台,因此也更容易将自己带入剧情中,对于剧中的人物和情节都会有更多思考。在话剧里能看到一切,你,我,还有普罗大众。” “很有意思,不是吗?”说完我舒了一口气,抿着唇冲她笑笑。 宁冉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儿,突然伸手过来揉揉我的头发,语气怅惘地说道:“你和过去不太一样了。” “让你觉得陌生了吗?”我玩笑一般接话。 她闻言一怔,随即扬着下巴,目光狡黠不服气地说:“不是,一直都很熟悉,以后还会更熟悉。” 过去几个星期的相处让她的胆子愈发的大了起来,就连语句中也开始更加频繁地发出试探的信号。 我笑着别开脸,也没有说什么。不过只要我没有流露出不适的神色,宁冉就算是得逞了。 今天看完话剧出来的时间并不是特别晚,路上还有形形色色的行人顶着寒风前行,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放声叫喊,这是冬夜里蓬勃着的生气。 地铁里显然要比外面暖和很多,就是气味太难闻了。省城的人向来乐于吃喝玩乐,这个时间点正是回家的高峰期,车厢里很多人,各种食物残留在衣服上的气味弥漫在车厢里,令人忍不住就要屏住气息。 我和宁冉挤在一个角落里,尽量和其他乘客保持着距离。因为出门的时候没有准备口罩,我俩都用手捂着口鼻,妄图过滤掉那些令人不舒服的气味。 “其实我们应该在外面再走一会儿,等再晚一点就没有这么多人了。”我松开手飞快地吸了一口气,眉心都皱成了一个“川”字。 宁冉也跟着松开手,将脖子上的围巾拉了起来弄成一个临时的面巾。 “有一次我出来看《白鹿原》,三个多小时,出来的时候路上几乎都空了,一路狂奔到地铁站,差点没赶上最后一班地铁。”想起上回的经历都还觉得胸口喘气发疼。 “等到天气回暖一点,看完出来就可以走一走再回去了。现在天气太冷,吹太多风头会疼。”宁冉总是想的比我要多一些。 到家后洗了个热水澡,全身暖洋洋的,也去掉了在地铁上沾染的气味,整个人都清爽了许多。 我关了客厅里的灯回到卧室,宁冉还靠在床头玩手机,细软的头发用吹风机吹过之后变得蓬松起来,看上去很慵懒的样子,在珊瑚绒睡衣和厚棉被的映衬下, 像一只毛绒绒的动物,让人莫名的想去给她顺顺毛。 真见了鬼了,我在心里暗暗啐了一声,简直要怀疑自己洗澡的时候开的温度太高把脑子烫坏了。 为了避免再次出现被子被抢走的情况,我们一直都是一人盖一床被子。然而也正是因为这样,每晚躺到床上的时候我都十分忐忑,哆哆嗦嗦地捂很久被窝里才会暖和起来。以前自己一个人睡的时候开一整夜的空调,从不觉得冷,现在要重新适应生活习惯,就只能靠体温把被子里的温度暖起来。 我扯开叠好的被子,像只虫子一样钻进被子里,靠着蠕动顺利地躺平,一边翻身一边嘶嘶地吸凉气,脚板底可真冰,总觉得一直都在透风。 宁冉听见旁边的动静,暂停了刷手机的动作,侧过脸来笑得一脸戏谑,“早就跟你说了一床被子就够了,你非不听。你看,现在还得自己来暖被窝,冷吧?”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49 我缩了缩脖子,让自己尽量蜷缩着,撅噘嘴没搭理宁冉。她还好意思说,住过来的第一天就把我被子给抢了,虽说情况特殊,但到底是造成我感冒的罪魁祸首,我都还没跟她秋后算账呢。 宁冉很快就收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关了头顶的主灯,整个卧室里都暗了下来,只有窗外不甚明亮的灯光隐约的透进来,看起来影影绰绰的。 洗热水澡最重要的用处就是促进睡眠,我躺下去没一会儿,脑子就开始昏昏沉沉的,睡意不断地侵袭着我的意识。然而每次当我快要睡着的时候,身旁就会突然陷落下去一小块,床垫的震动太灵敏,立刻就会令我有所感知。 如是三次之后,我也被搅得有点烦躁了。身后宁冉再次轻轻地翻了个身。 我猛地转了过去,强撑着精神地问道:“你睡不着吗?” 宁冉似是被我吓到了,顿了一下,然后语气很轻地问我:“有一点,吵到你了?” 我半合着眼,连声音都是模糊的,“没有,赶紧睡吧,这都几点了。” 宁冉一时没回应,过了一会儿才略带迟疑地问道:“舒榆,我想把台灯拧开一点,留一点光,会影响你睡觉吗?” “嗯?”我迷迷糊糊地听见她在说什么,下意识答了一句,脑子倒是清醒了一点,挣扎了两秒钟睁开了眼,抬头睡眼朦胧地去看着她,“开台灯?为什么啊?你之前有这样的习惯吗?” 宁冉支吾着,神色有点尴尬,很有点不好意思。 我眯着眼看了看她,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了什么,便试探着问她,“你该不会是因为晚上那几幕话剧,现在后怕了,不敢睡吧?”以前每次我们看了恐怖片都会再看一集动画来舒缓情绪,今天的话剧虽然并没有可怕到那种程度,但是人在睡前总是容易胡思乱想,也许下意识就会想起当时的画面。 宁冉的眼睛倏地大睁了一下,随即很快地掩饰过去,目光躲闪着连连否认,“不是不是,我这不是睡不着吗,想留个灯玩会儿手机。” 她要是再镇定一些,也许我就信了,可是她现在连眼神都移开了,说明我猜的八九不离十。她还真是一点进步都没有啊。我心底不禁好笑。 “睡吧,那都是假的。”我的眼睛几乎都要睁不开了,强撑着从被窝里伸出手去搭在她的被面上,略一用力,将她朝我的方向揽了过来,两个人的距离瞬间就近了很多,我隐约地闻见了她身上清甜的气味,让我的睡意更加汹涌。 宁冉很乖顺地挪了挪身子,把我的手从被面上拉下来,又抖开被子侧面搭在我手臂上,拽着我的手裹在她自己的被子下面。 我勉强掀了掀眼皮,意识到她做了些什么,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笑了笑轻哼了两句。 “晚安。” “……晚安。” 第九十章 早上醒来的时候如果发现自己和另一个人几乎脸贴着脸,呼吸相闻,应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所以愣了好久努力回想了一下昨晚的情景,才想起了这是怎么回事。 真是会得寸进尺,我龇了龇牙腹诽道。明明睡前还保持着起码一拳的距离,现在居然会贴得这么近,而且我的胳膊好像还被她一直抱着,手背紧挨着她的珊瑚绒睡衣,服帖又柔软。 宁冉的神色十分平和,嘴角微微上扬,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什么美妙的梦。 我凝神看着她,这双眉眼我再熟悉不过了,十几年的光阴清晰如昨,全都镌刻在我心里。 “早……”我正兀自愣神,宁冉突然醒了过来,睡眼惺忪的样子,声音有些沙哑,像是还没缓过来。 我赶紧缩缩脖子向后退了少许,强做镇定地同她问好,“早。” 宁冉又合上眼缓了一会儿,语气懒洋洋的,“我刚才做了个梦。” “什么梦?”我很配合地接了下去。 “梦到起床之后有一碗香喷喷的面条摆在我面前,特别好吃。”她嘴角浮起一抹狡黠的笑意,谎话立刻就崩了。 我好笑地瞪她一眼,想把手抽回来,又被她拽住。 “撒手。” “我不。”也不知道她怎么就突然胆子肥了起来,撅噘嘴摇头,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你干什么去?” “厨房下面!”我没好气地回道。 宁冉听后立刻睁开眼,弯起的眉眼盛满了得意,赶紧又把我的手松开,催促道:“快去快去!我只要一碗面,不要加蛋!” 我忿忿地白她一眼,认命地钻出被窝裹了一件厚外套准备洗漱做早饭。 她早上通常都吃的很少,有胃口的时候并不多,所以我并没有准备多少,两只小碗里面各自装了大半碗,加上佐料就齐活了。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50 “呼,跟我在梦里闻到的一模一样!”宁冉捧着碗埋头嗅了嗅,一脸满足。 我抬眼瞥瞥她,“赶紧吃吧,一会儿就凉了。” 她今天似乎胃口特别的好,没多久就把大半碗面条吸溜光了,好像还有点意犹未尽。要知道平日里吃早饭就和要她的命似的,吃两口就要撇嘴。 “对了,今年过年你们公司怎么放假啊?”擦干净嘴之后宁冉起身倒了两杯水,递了一杯给我。 “还能怎么放?按照国家法定节假日的规定来呗。”我吹吹杯子里还在冒着热气的水,小小抿了一口。 “我们公司也是。到时候可以一起回去。”宁冉拿起搁在一旁的手机,“唔,那我们要提前买票吗?动车?还是怎么着?” “不着急,等到放假的那天市里基本上就空了,随便叫个车回去都行,路上很快。” 虽说外企的放假时间通常都是按照国家规定来的,但是在临近春节还有半个月左右的时候,公司里就已经少了很多人,办公区里一片荒凉。 我原本以为像俞风迟这样的人一定会拖到最后一天才回去,尽量减少在家里待着的时间,没成想她倒是很早就申请了休假,一口气把年假全花光了,提前了十来天回去沿海。 在我和宁冉离开之前,还收到了俞风迟从沿海寄来的特产。 “这是什么?”我一进门就看见茶几上放了两个精美的礼盒,走过去提起来一看,像是一盒糕点,产地是沿海,“嗯?你让人买的?” 宁冉从厨房里探出头来,“不是我,俞风迟不是提前回去了吗,她寄到我办公室的,说是给我们一人一盒,带回去当年货。” “看起来还不错啊,这玩意儿好吃吗?”我提着盒子望向宁冉,不想宁冉的神色间掠过一丝诧异,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味道比较清爽,很适合你。”宁冉从厨房里出来,坐在沙发上,一瞬不瞬地盯着我,“之前没吃过?” 我莫名其妙地抬头看看她,又仔细瞅了瞅手里的盒子,“我上哪吃去?梦里啊?” 宁冉好像被哽住了,锁着眉头没再接话,歇了两分钟又回了厨房。 我有些疑惑地瞥瞥她的背影,却也没太放在心上。 等到除夕的前一天,公司总算是放了假,午休后过了一会儿,还留在公司的同事们就纷纷交头接耳互相招呼说可以走人了,让大家不要声张,悄悄离开就好。 每次放长假的时候公司都是这个套路,明明可以提前离开,却总是搞得像做贼一样。 我到家的时候宁冉已经在了,地上敞着行李箱正在收拾东西。 “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带的?我这儿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宁冉直起身拍拍手,朝我看过来。 “就回去一个星期,带两件衣服就行了,别的家里都有。”虽说我已经出来自己住了好些日子,平时常用的东西都已经带到了省城,但是爸妈家里仍旧留了一小部分,用作我回家的不时之需。 临近年节的城市是最空旷的。我们提了东西下楼,在门口等车,平日里楼下热闹的商铺几乎都关了门,马路上鲜有人影,连路上的落叶都被寒风刮得干干净净,看着很是萧索。 前两年我都是一个人捱到最后一天回去的,今年和宁冉一起,心里总有点不大一样的滋味。 我侧过脸偷偷瞄了瞄宁冉,她摸着行李箱的把手在一旁站得笔直,发现我在看她,便扬起眉毛问我:“冷不冷?”说完也不等我回答,非常自觉地靠过来,伸手挽着我。可惜她自己身形单薄,并不能遮挡住多少风力。 “有一点。这两天温度好像降得特别厉害,说不定会下雪。”我像是无意识般紧了紧手臂,让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近。 宁冉低头瞥了一眼,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随后勾起嘴角笑着说:“希望下得大一些,最好能够积起来。” “嘁,咱们这儿什么时候有过积雪?落下来就化成水了。”我跟她唱着反调。 宁冉闷声笑笑也没辩驳,只晃了晃与我挽在一起的手臂。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都有些乏,靠在一起打着瞌睡。等我清醒一些的时候,宁冉已经精神得很,在跟司机侃大山。 “醒的正好,还有十分钟左右就可以下高速了。” “唔……”我坐起来揉揉眼睛,嗓子有些发干,“到家刚好吃晚饭。” “你等会儿要回那边吧?那下了高速让师傅先送你回去,我要远一点,别绕路了。”我想宁冉能听懂我说的“那边”指的是她们搬家之后的地址。 “我今晚可以先住老房子。”宁冉似是不大愿意。 “明天就除夕了,今晚上你不回那边住宁叔叔他们会不高兴吧?这大过年的,还是回去吧。”我总觉得她不是一个会在关键时刻任性的人,然而在听我说完话之后宁冉就别开了脸,一副不想再搭理我的样子。 好在她自己也有分寸,闷了两分钟就又转过来,不咸不淡地瞪我一眼,“回去就回去,用不着你赶我。” 我一时被咽住,心里不禁觉得好笑,只好又给她顺顺毛,“春节要放好几天呢,等你哪天闲下来了我们可以出去走走。” 宁冉板着的脸略有些松动,眼角抖了抖,红润的嘴唇微微开启,像是很不情愿地“噢”了一声。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51 下车的时候我去后备箱替她取箱子,趁她接过行李箱把手的时候我突然伸手抱了抱她,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就松开了,飞快地回了车上。 宁冉好像有点发懵,车子都启动开出去十来米了,我扭头从后车窗看过去,她都还保持着同样的动作站在那里。 “到家给我发消息。”等了一会儿她终于回过神了。 “好。” 小区大门已经贴上了春联,还挂着两盏大红灯笼,虽然天还没有完全黑透,灯笼倒是已经亮了起来,倒是很有一些过年的气氛。 我掏了钥匙开门进去,客厅里只有老妈一个人在往瓜果盘里倒黑瓜子儿,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便立马抬头迎了过来,接过我手里的东西。 “回来啦?” “回来了。” “咦?这是宁冉买的?”我正在换鞋,突然听老妈这样问道,她拎着我带回去的那盒糕点翻看着。 “不是啊,她一个朋友,也是我们公司的同事,从沿海寄过来的。” “噢,我说看着有点眼熟呢,我记得有一年宁冉带过一盒回来。”老妈把盒子放在茶几上。 “嗯?”我眯了眯眼,脑子里突然划过了什么,赶紧追问道,“什么时候?” “还是过年吧,好像是你们大一的时候。我那天上你宁叔叔她们家去有事儿,宁冉就直接拿给我了,说是特意带回来的。” 我摸着裤兜里的手机,等着老妈的下文,“我怎么一口都没吃上?” “嗐,刚好那天下午你爸那边儿的几个远方表亲过来作客,带了个四五岁的孩子,见了糕点就不撒手。我本来只是客气客气给那孩子拿了点儿,谁知道吃了一块儿就停不下来,最后又哭又闹连盒子都顺走了。” “那你就没跟我讲啊?” “我这不是忘了嘛。”老妈不甚在意,随意地摆摆手,“刚好你那天又不在家,跟着你堂哥他们跑到乡下去买烟花了,那么晚才回来,我哪里还想的起来告诉你。” “……”我长长地吸了两口气,又极缓地吐出来,揉着眉心无奈地摇摇头。 “算了。” 第九十一章 有的事情其实已经没有必要说得太清楚。就像那盒我从来没见过的糕点,即便老妈两三句话讲得笼统,也并不妨碍我立刻就认定那是宁冉要拿给我的东西。 这跟自恋没有关系,就是单纯的一个念头,一种直觉。 尽管有一段时间我固执地认为自己好像从来就不认识宁冉,但是事实上我是了解她的。 宁冉向来很受长辈的喜欢,然而她却不擅长刻意的讨好。不过是一盒特产而已,大可以请她妈妈出面帮忙送出去,只说是她的一点心意就好。既送了礼,又显出她有心,更加符合她在长辈面前乖巧谦虚的模样。宁冉原本是不会在长辈面前邀功的,更别遑论老妈说是她“特意”带回来的。 我恍然之后不禁觉得好笑,心里还有些气。她这大概就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有功夫搞这种试探,为什么就不能直接一点来找我?何必呢? “你去换件衣服吧?我把客厅空调打开,晚饭都做好了,马上就可以上桌。”老妈手里忙着给瓜子口袋上夹子,一面不忘叮嘱我,“你爸在厨房里,先去打个招呼。” “噢,好。”我从饮水机的消毒柜里翻出自己的水杯,摸进厨房,跟老爸问了好,洗干净杯子灌了小半杯热水下去,这才溜回自己房间,掏出手机给宁冉保平安。 我到家了。准备吃晚饭。 她那边估计正忙着,一时半会儿也没回复。 等我晚饭过后和爹妈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宁冉才又回了消息过来。 刚吃了饭把厨房收拾干净。 我爸说让我晚上早点睡,明天一早跟他去买春联和灯笼。 我盯着屏幕想了想,抬头问老爸,“爸,家里前两天买的灯笼还有多的吗?” “好像还有一对,我放书柜抽屉里了。”老爸的注意力仍在电视上,只飞了个眼神过来瞟我一眼,“你要干啥?” “有用处。”我低头摁手机,随口应付道。 虽说最近我已经重新习惯了不开空调睡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家里的温度较省城还要低一些,一床被子一床毛毯搭着盖也无济于事。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52 天光大亮的时候我膝盖以下几乎都是冰的,被窝里像敞了一夜的风,越睡越冷。 起床后家里没有人,估计爸妈出去买东西了。我很快地洗漱完,在书柜下面的抽屉里找到那对多出来的灯笼,藏在背后偷偷上了楼。 宁冉家门口的这一对也不晓得是哪一年挂上去的,已经落满了灰尘,看上去黑黢黢的。 我屏住呼吸翘着小指头垫脚去取了下来,旧的扔在地上,又把自己带上来的一对新的拆了包,撕开双面胶粘好,费了点功夫重新挂上去。 门口一左一右两团喜庆的红色,看着倒有点过年的样子了。 我仰着头看了看,心中很是满意,拍拍手上的灰,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给宁冉。 原本我是打算要说点什么的,但是想了一会儿,又觉得没这个必要。 趁着爸妈还没回来,我拎着换下来的两只旧灯笼下了楼,扔到了小区垃圾站。 回家的路上正好碰到阿芮和她妈妈提着早饭回来。 “阿姨新年好!”我刚和阿姨打了招呼,阿芮就一脸不怀好意地靠了过来,一手揽着我的肩,一只脚故意跺了一下,踩在我鞋面上。 “……”冬天的靴子很厚,并没有什么痛感,可是上面的鞋印看着却非常碍眼。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冲阿芮小声龇牙,“讨打呢你?” 阿姨的视线被遮挡住了,并不能看清我们的动作,只以为我俩在讲悄悄话。 阿芮凑近了“呵呵”一笑,语气特别的八卦,“昨儿回来的?跟冉冉一起?” “嗯。” “怎么样啊?” “什么怎么样?”我假装没有听懂。 阿芮翻了个白眼,“没意思。我还是今儿晚上去问冉冉吧。” “今天除夕,你大晚上的不在自己家待着?” 阿芮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盯着我,“他们不是说好了晚上一起去烧香的?你忘记了?” “阿姨没告诉你?今天晚上咱们三家人约好了去寺庙里上头香啊。” 我挠挠眉毛,还真想不起来有这么回事。 “以前过年不是都没去过?今年搞什么幺蛾子?” 阿芮耸耸肩,“可能是今年难得凑齐人了吧。” “瞧你这记性,也不知道什么事儿才能放在心上。”阿芮手指点在我额头上,“得了,咱晚上再见。” 直到老爸老妈买了东西回来,我的手机也没什么动静。我其实已经预计到了会是这样的状况。坦白的讲,如果我是宁冉,我也不知道要怎么样进行回复。 无论是说谢谢,还是别的什么,都觉得还差了点意思。 除夕这一天总是特别的忙碌,除了要帮爸妈准备年夜饭,还得时不时抽空回复亲朋好友发来的新年祝福,很多平日里根本都不联系的人也突然就蹦了出来,信息发得一个比一个长。不过有的人心不够细,连落款都忘了改。 晚上照例是要看春晚的,虽然这些年已经越来越无聊了,可是没有办法,几乎所有的频道都是同样的内容,根本没得选。 我歪在沙发上盯着电视,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约摸十点的样子才被老妈拍拍脸叫醒。 “去去去,洗把脸准备出门了。看你睡得这个样子,是不是太久没吃肉了?怎么睡个觉还能流口水?”老妈特别嫌弃地把我从沙发上拖起来,然后往卫生间的方向一推。 我下意识抹了一把嘴角,明明什么都没有。不过洗了冷水脸果然要清醒很多,刚刚被春晚熏出来的睡意也被驱散了。 下了楼发现我已经掉在了最后,阿芮他们一家人,还有我爸妈都已经在车子旁边等着了。 长辈们选了一间在附近很有些名气的寺庙,说是非常灵验,香火很旺,就是离市区稍微远了些,开车过去也要近一个小时。 老爸老妈一个掌方向盘,一个在前面指路。后排就我一个人,索性歪七八扭地横躺在座椅上。自然又被老妈念叨了一顿,说我坐没坐相。 远远的才刚到山脚下,车子就停了下来,上山的路已经被封了,不让开车上去,说是除夕夜上高香的人太多,怕把路给堵了。 宁叔叔他们是最早到的,已经找好了停车位,还给我们后面两辆车发了定位,省去了我们找地方停车的麻烦。 山里的温度比市区又低了不少,说话时喷出的热气都凝成了白雾。寺庙里隐约的火光藏在遥远的山峰上,细听之下隐隐传来了肃暮的诵经声。 下车后所有人碰了面,免不了又是一阵寒暄。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53 宁冉在这种时候向来都是极乖巧的,等到长辈们开始商量购买香蜡的事情,她才悄悄挪了两步挨到我旁边,手肘轻轻靠了我两下,也不开口说话,只是嘴角挂着一抹笑,半天也不见消下去。 我念着旁边还站着阿芮,没好意思有什么反应,轻咳两声假意环顾四周,手指捏着衣服袖口不停地揉搓。 阿芮还算是有分寸,下车后并没有大张旗鼓地围着宁冉问东问西,只趁人不备的时候冲我飞了个眼色,两只手指分别指指她自己和我的眼睛,笑得相当意味深长。 长辈们很快就商量好了下一步的计划,准备步行上山。 这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我知道他们经常约在一起爬山锻炼,身子骨比我们三个还硬朗许多。 反倒是我和宁冉,每天处于运动状态的时间不超过四十分钟,走了还没一半就开始喘气了,停在路边上互相搀扶着歇息。 阿芮原本和我们是一个阵营的,因为我俩动作实在慢得让她受不了,干脆就扔下我们去追赶几位老头老太太了。 越是接近零点,山路上的香客就越多,不断有人从我们身后赶超过去。 待我们紧赶慢赶踏进寺庙大门,他们已经点好了香烛正在分发。 寺庙里的人比山路上更多,俱都神色庄严,手里执着香烛念念有词,虔诚得不得了。 我们原就不是为了抢头香来的,只图求个平安吉利,所以也就没踩着时间非要等零点不可。 等上过了香,每人都写了名字点好一盏莲花灯,爸妈们又领着我们进了大雄宝殿,挨着给殿上供着的三尊佛像作揖叩头。 就算平日里再怎么笃信唯物主义,到了这样的场合难免也会心生崇敬,油然地生出些感慨,心里有些不宣于口的愿望想要拜求佛祖成全。 我猜想,宁冉大概也许了同样的愿罢。 宁冉就跪在我旁边的蒲团上,双手合十仰头望着宝相庄严的佛祖,足足跪了好一会儿,才与我一同起身。 她的目光在大殿里摇曳的烛火映照下异常柔和,绵密地缠绕着我。 我不由与她相视一笑,心底默默向佛祖道了声谢,又觉得有些惭愧,不该在佛祖面前这么放肆,心道等下要多捐一点香火钱才好。 第九十二章 这座寺庙的香火着实兴旺,我们从大雄宝殿里出来后,发现殿前的广场上已经有很多人在等着,密密麻麻的,却非常有秩序,一个接一个进殿参拜。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香烛味,间或冷风一吹,凌冽的寒气就混着这股味道一起窜进肺叶里,呛人得紧。 我们顺着人流一路又去了后面的几座大殿,挨着全都拜了一拜,虽然不知道各处供着哪位菩萨,倒也一个都没落下。 路过后山一座院落时,阿芮突然特别的有兴致,逆着人流从前头冲回来,非要拉着我和宁冉进去。 周叔叔好奇一问,阿芮才说是求姻缘的。一行人俱都笑起来,不过我和宁冉的神色比他们要怪异许多。 “去吧去吧,你们三个都去看看,我听说这里求姻缘灵得很,让菩萨给你们指条明路。”宁叔叔大手一挥,也不等我们说什么,就笑眯眯地把我们朝小院里推。 我和宁冉推脱不及,只得跟着往里走,嘴上数落起阿芮来,“你又不是单身,求什么姻缘啊!净给人家菩萨添乱!” 阿芮回头哈哈大笑,指着我俩,“我是有人要啊,可你们这不是还没着落吗?让菩萨给你们瞧瞧,是不是哪根线还没接好。再说了,有对象也还可以问问菩萨是不是真爱嘛。” 我无奈摇摇头,心道幸好邱梓诚不在,否则一准儿被她气到内伤。这两个冤家,这么多年了也没消停过。 宁冉也拿她没办法,笑了一阵便由着她去了。 只是到了殿门外,我和宁冉都停下了,不愿意进去。 “你去求你自己的就行,我们在外头等你。”宁冉的语气很平和,却带着些不容劝说的味道。 阿芮一副被辜负了好意的样子,瘪着嘴瞪我们两眼,一转身就撒丫子开跑,装模作样也不装到底。 殿外的小院子比别处都要更有人味,许是因为院子中央这颗挂满了红绸的树。 宁冉走到树下,仰着头细细地看着。 “你为什么不进去?” 她听到我的问题略顿了一下,随后偏着脑袋笑道:“我心里有数,就不劳菩萨费神了。” 我们心照不宣地打着哑谜,却也没有说破。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54 来小院子里求姻缘的年轻人不少,成群结队的,嬉笑着进去,又都羞答答地出来,勾肩搭背耳语着从我们身边离开。 也不知道阿芮在里面求到了什么,磨磨蹭蹭小半天才出来,问她也不说,一脸神秘兮兮的样子。 长辈们仍旧守在小院子外面叙话,见了我们便立刻打趣道:“菩萨都跟你们说什么了?” 这事是阿芮起的兴头,自然也是她来接话,“菩萨说了,天机不可泄露。” 一句话堵得大家好气又好笑。不过也正好免去我们被家长们盘问的烦恼。 “好啦,回家之前我们先去吃点斋饭吧,除夕夜寺庙里是提供素斋的,来进香的香客都可以去吃。大半夜的,就当吃夜宵了。”笑过之后大家继续往后山走,途中老妈提议道。 “素斋?都有些什么东西?”本来晚上已经吃过年夜饭了,但是大鱼大肉的,吃一点就腻得慌,眼下我又有些饿了。 “谁知道呢?有的吃就不错了,你还想挑啊?” 阿芮见我吃瘪一下就乐了,在旁边胡说八道,“舒榆我跟你说啊,寺庙里吃素,基本上就是豆制品。我听说很多寺庙的斋饭都做得特别好,豆腐青菜都能做出肉味儿来。” 我瞥一眼阿芮,偏开脸不想搭理她。 老妈倒是很认同阿芮的说法,连连点头称是。 原本我以为吃斋饭的地方应该是一个小院落,就和先前阿芮去求姻缘的地方差不多大小。然而等到了地方,我才发现是我太天真了。 一座大约四百来平米的木质建筑物里有序地排着几列长桌子,两侧整齐地摆了长凳,上头坐了许多来进香的香客,整间屋子里都人声鼎沸,热闹得很。不愧是远近闻名的寺庙,竟能一口气容纳下几百人同时进斋。 我们寻了空座位坐下来,立刻就有师傅过来给我们分发了餐具,然后提了一个大铁桶,一人舀了一勺吃食在碗里。 “嚯!这么大的汤圆!”我低头一看,碗里盛着一只拳头大的汤圆,碗底还有浅浅的一层汤。 “这也太大了吧?”阿芮也被吓到,睁圆了眼睛惊呼道。 老爸倒是迫不及待,已经埋头下去咬了一口,烫得一直嘶嘶吸气。 “你小心点!“老妈皱着眉给老爸擦擦嘴,等他缓下来了,便紧接着问道,“怎么样?什么味儿的?” “红糖的,里面烫得很,你们记得吹一吹。” 大家平日里很少吃到这种手工制作的红糖汤圆,都好奇得很,听老爸一说便低头开始盘算着怎么将它吃进嘴里。 拳头大小的汤圆用筷子是很难控制住的,我试了好几次,才勉强把汤圆从碗底撬起来,埋头小小地咬了一口,瞬间嘴里就溢满了甜甜的红糖汁。 味道意外的不错。 宁冉坐在我旁边却没怎么动,只拿着筷子装装样子,汤圆一口也没咬。这种糯米做的东西不容易消化,是不怎么适合她。 “你怎么不吃?”我悄悄凑过去问她。 宁冉的神色有些为难,目光在对面的几位长辈身上一一掠过,低声回道:“我没什么胃口,吃不下。”说完又像是突然灵机一动似的,直勾勾地盯着我。 “你想干什么?”她的眼神告诉我她有点不怀好意。 宁冉勾起唇角笑得特别谄媚,也不管我同不同意,趁着旁边的人没注意,飞快地把汤圆拨到我碗里。 “……”我嘴里那一口还没咽下去,碗里突然又多了一只,瞬间就开始觉得胃疼。 恰巧这时候宁冉妈妈歇了歇筷子,一眼就看见我碗里多出来的那一团,旁边宁冉的碗里又是空的,讶然地挑挑眉毛。 宁冉反应很快,还没等阿姨问话,便很主动地随口扯了个幌子,语气镇定得不得了,说的好像是真的一样,“舒榆说她觉得味道很好,还想要一个,正好我不饿,就把我这个给她了。” 我差点直接被噎住,侧目觑着宁冉不知道该说什么。 同行的人听到宁冉的话纷纷抬头来看着我,好像我真是个饕餮似的,都打趣说让我再找师傅要一碗。阿芮端着碗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狐狸,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一直盯着我们。 我臊得满脸通红,只好埋着头默默地吃着,假装什么事儿都没有,这才让他们住了嘴。 拜宁冉的谎话所赐,起身的时候我胃里撑得特别难受,像装了块秤砣,差点连路都走不了。 “你还好吧?”宁冉过来扶着我,有些担心地问道。 我好笑地看她,心说要不是你刚才扔了一口锅给我,我也不至于撑得半死啊。 “胃里顶着难受。这玩意儿分量也太足了。”我揉了揉肚子,龇牙咧嘴。 “知道撑你还吃。”宁冉陪我走在最后面,小声嘀咕道。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55 “嘿!”我一听就急眼了,愤愤地瞪她,“你自己说是谁害我的?” 宁冉也自知理亏,憋着笑不说话,连连点头认错。 下山的时候已经过了零点,但是山道上依然在不停地响起鞭炮声,年节的气氛非常浓郁。 其余的人有说有笑地走在前面,快到山脚下的时候老爸们突然闪身窜到路边,扒着树干不知道在做些什么,老妈们都围在旁边大声指挥着。 我和宁冉跟上去,好奇地看着。 还以为他们在路边发现了什么好东西,结果三位爸爸忙活一阵,一人折了一根树枝下来。 “你们折这个干什么?” 老爸晃晃手里的树枝笑道:“你懂什么?这叫‘捡财’。” “捡的柴越粗,来年的财运越好啊。”宁叔叔也跟着补充道。 阿芮一听就激动了,直接跳到路边草丛里,搂着树干往上跳,上举着手臂去够树枝。 我觉得稀奇,也跟着阿芮跳了进去,寻摸了半天才在一棵矮小的灌木上折了一把细枝。 宁冉一直噙着笑在旁边看着,等我握着一把细枝条出去,便立刻站了过来。 “你怎么不去折两根?”我抬眼问她。 宁冉伸手来握着我的手腕,笑说:“他们捡柴,我直接在家里栽一棵榆树就好了,一辈子的‘财’都不用愁了。” 我愣了愣,脑子里一一念闪过,眉毛一竖瞪着她:“你又说我笨!” 第九十三章 只是在听到我的“不满”之后宁冉并没有表现出一丝讨饶或者悔改的意思,目光清亮带着些狡猾的味道,眉毛高高地挑起,嘴角的笑看起来似乎很有深意。 我不自觉地蹙了蹙眉头,直勾勾地看着她的眼睛,心里犯着嘀咕。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啊? 她刚才说什么来着? “他们捡柴,我直接在家里栽一棵榆树就好了,一辈子的‘财’都不用愁了。” 这……什么叫“直接在家里栽一棵榆树”?我什么时候就成了她家的了?还一辈子都不愁了?鬼扯吧? 我偏头沉吟着,突然间瞟到宁冉晶亮含笑的眼睛,心头猛地蹦出一个念头,臊得直跳脚,然而碍于旁边还有人,只得强压着让自己的反应不要太明显。 “你这是作弊你知道吗?奸诈!”我死死地咬着嘴唇,总担心一旦放松了脸上的肌肉就会不由自主地抖起来。 宁冉还偏偏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来,睁大了眼睛反问我:“什么啊?我怎么了吗?” “你!”我被她的语气堵得什么也说不出来。她这种挖好了坑等着我跳下去的架势着实令我着恼,实在是太有心机了。以前她就是这样的,现在还是老样子,像是吃准了我一定会上钩似的。 我呼吸一顿,刚才还鼓噪不停地心脏好像突然被绳子捆了起来,强制地恢复了原有的频率。想起来被冰封的那几年时间,一瞬间就委屈得不行,一肚子愤懑。 算了,这种哑谜我也没有心情再陪她继续打下去,既然这样,就直接让它翻篇吧,反正我笨,听不懂不是很正常么。 我的神色很快就淡了下来,勉强地牵动两下嘴角便别开了脸,从宁冉手里抽出手腕,快步走到了长辈们旁边,也没管那一瞬间宁冉的表情有多错愕。 阿芮折了一根小臂粗的树枝,正举在手里招呼大家上去欣赏,“看看我这根怎么样?这么粗,咱们家新年里一准儿要发大财!” 周叔叔哭笑不得地一巴掌呼到她后脑勺上,“傻不傻啊你?这玩意儿拿回家放哪儿啊?” 老爸也凑上去打趣道:“嘿,老周,你们家闺女这不是替你折的嘛,该你找个地方安置。” “就是就是,老周你看着办。”宁叔叔和阿姨们也都跟着笑起来。 我面朝着他们,目光也没乱飘,耳朵却听见身后宁冉跟了上来,就贴在我身后,目光有如实质一般钉在我后脑勺上。 山道上这么宽,跑来跟我挤什么。我心里腹诽着,也没回头去看她,像是不经意似的往旁边挪了一小步,让宁冉从我身后露出来。 幸好长辈们没发现这边的动静,倒是阿芮这个鬼灵精瞧出来了,挤眉弄眼给我使眼色,直接被我忽略了。 宁冉见我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在后面不轻不重地叹了口气,也没再继续凑过来。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56 我低头看了看手里抓着的细枝,心头不痛快想直接扔了,忍了忍又用力攥紧,手心被凹凸不平的枝条硌得发疼。我很少这样使性子,自己都觉得有些莫名。不过我心里清楚,就是因为我很少对着宁冉使性子,所以这么多年了一直都被吃得死死的。 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就飘起了雪粒子,比米粒稍微大一点,开始只是零星的几颗,没多久就密了起来,落在外套上,用掌心一抹,立马就化成一滩水粘在掌心里。 昨天回来的时候我还和宁冉说可能要下雪了,没想到还真被我说中了。 “走吧?一会儿雪下大了路上不好开车。”老爸一手搭在眉骨处抬头看看天上,招呼着大家。 所有人都没有异议,加快了步子往停车的地方走。 我埋着头一个劲儿往前冲,走了半程的样子被阿芮从后面追上来,胳膊一伸半个人就攀到我身上来了。 “怎么感觉你不太高兴啊?冉冉惹你了?”果然她是来打探军情的。 “没有啊,时间太晚了困得厉害。”我随口扯了个理由。 阿芮显然没信,“嘁”,轻嗤一声捏捏我的肩,然后放开我停了脚步,估计是在等宁冉跟上来。 我没兴趣偷听她们的对话,依然保持着自己的速度往前走,紧跟着长辈们的步伐。 老爸们拿了钥匙去停车场里取车,余下的人就在路边等着。 宁冉和阿芮落在最后,车子都要开出来了她们才从路的另一头过来。 正巧老爸的车停在我跟前,我拉开车门准备上去,宁冉慢了一步,错身的时候压着嗓子叫住了我,“晚一点手机联系”。 我动作迟滞了半秒,侧过脸看了看她,什么也没说,回身进了车里。 车子开动之后我的余光瞟到宁冉仍旧站在那里,眉头轻锁着,目光沉得犹如一个深潭。 回去的路上我假装闭目养神,做出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心头却思绪万千,一点也不安宁。 我这又是在干什么呢?难道真的在期待她说些什么?就在刚才的那种环境下,离双方父母都只有不到五米距离的地方? 真是疯了。我在心里嗤笑着,暗暗唾弃着自己。都二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这么幼稚? 到家后我很快就换了睡衣去洗漱,原本一身就乏得很,看到镜子里一张没什么生气的脸,就更觉得心累。 虽然时间已经很晚了,但是因为新年的缘故,屋外仍旧不时地传来鞭炮声,听起来很遥远,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冰冷的被窝对犯困的人来说绝不是一个好地方。我侧卧着蜷缩在被子里嘶嘶吸气,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开始震动起来。 我当然知道是谁。 关灯睡觉之前我已经关掉了手机铃声,不过震动传导在床头柜上的声响依然很明显。为了不被隔壁屋子里的爸妈听见,我只好将手机攥在手里。 本来我并没有打算接听,然而当手机第三次响起时,我无意中碰到了屏幕,电话被接了起来。 “喂?舒榆?” 寂静的深夜里,一切声响都会被无限地放大。即便手机听筒没有贴在耳边,我也依然听到了那头传来的声音。我略缓了缓,举起了手机放在耳边上。 宁冉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点焦急,还有些不安。 “你在吗?” “……嗯。” “你终于接电话了。”她明显松了一口气,随即又低落下去,“我还以为你已经睡了,还怕会吵到你。” “没有。”我的态度非常敷衍,说话也只是蹦出单个的词组,连一个长句也不愿讲。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听筒里只有轻轻的呼吸声。 “对不起。”这句道歉来得很突然,叫我一时愣在那里,不知该作何反应。 “我……今晚不该故意捉弄你的。”宁冉很小心地解释着,语气似乎还挺不好意思,“其实你说的对,我就是很奸诈,说那句话原本也是故意的,你猜的没有错。” “怪我一直想要说得更明白一些又害怕惹你反感,所以总是耍小聪明来试探。”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她,直觉告诉我也许很快我就会得到期待中的答复。 “可能有一点草率,也有点仓促,但是我觉得现在时机正好,不能再错过了。” “这些话本来几年前就应该要跟你说的,却一直拖到了现在。”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57 “舒榆,我不想只是继续跟你做好朋友,我希望我们的关系能够更进一步发展。这个念头在我心里扎根了很多年,但是因为我的自以为是和顽固让它没有机会成真。过去蹉跎了这几年,都是我的错,我想要把错过的一切都弥补起来,不要再互相折磨了。哪怕只有一次尝试的机会也好,起码不要让它变成遗憾。” 我用另一只手捂住了嘴,以免自己沉重的呼吸声被捕捉到,但是剧烈的心跳却因此变得更加明显,整个屋子里都是砰砰的声音。 “怎么不说话?你……不愿意吗?”宁冉等了一会儿却没见我有反应,语气忐忑地追问道,“还是你觉得时机还不成熟?要再等等?没关系,我——” “好,就给你一次机会。”我稳了稳心神,然后立即打断了她。 宁冉怔了一下,好像不敢相信,翻了个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动静大到我通过手机都听得一清二楚。 我随即又补充道:“但是这并不代表我已经不在意你杳无音信地离开了那么久。我只是觉得,也许可以试一试。” 要说我已经完全不生气了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心里的空洞在一点一点被填满,慢慢地恢复着。 “我明白。”宁冉的声音轻快了许多,语调变化间能听出被强行压抑的笑意,“至少现在我们已经有一个不错的开始了。我想结局也会是圆满的。”还没说几句呢,她又得意起来了。 这大概就叫给点阳光就灿烂吧。我哑然失笑,算是默认了她的话。 “舒榆……” “嗯?” “没什么,我就是叫叫你。”宁冉的情绪似乎亢奋起来了,哪里还有平时稳重的样子,反倒变成了一个毛孩子。 我暗自在心里翻白眼,拉起被子把头也一起蒙起来,整个人完全缩成了一只虾米,压着嗓子喊她,“宁冉。” “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叫叫你。” 说完两个人同时都发出了刻意压抑的低笑声。 真是一种莫名的趣味。 第九十四章 次日一早我睡得正香,小区里不知是哪一户人家,天才蒙蒙亮就开始放鞭炮,噼里啪啦持续了好几分钟,怕是点了一挂上万响的,直接将我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神思迷糊间我伸手将枕头底下的手机勾过来,想看看几点了,摆弄了两下屏幕都没有亮起来,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那一通电话打了很长时间,挂断的时候电量已经不足百分之十,再加上夜里气温尤其低,电池很快就坚持不住了。 我原想等鞭炮声停下后继续睡,又怕宁冉醒来后找不到我要不高兴,只得哆嗦着爬起来将手机充上电,又立刻踮着脚尖蹦回床上。 老妈来敲门的时候我还沉浸在回笼觉里,一点反应也没有。她在门口敲了半天也没听我答应,于是推了门进来,拉开我掖紧的被脚,让凉风钻到被窝里头,又伸手来捏我的脸,变着法儿的想把我弄醒。 “赶紧起来了,外面太阳已经晒屁股了,正月初一就这么懒,一年都勤快不起来。”老妈手里拽着我的被子,絮絮叨叨个不停,听得我头昏脑涨,“你爸把面条都煮好了,就等着你起来吃早饭。看你这副睡不醒的样子,昨晚上做贼去了?大半夜的不睡觉又干什么?” 我眼皮一跳,耳朵隐隐发烫,借着低头揉眼睛的功夫做掩饰,随口打发了老妈,“昨晚外面一直有人放鞭炮,我都没睡好。你先出去啦,我要换衣服了。”可不就是做贼去了么?东西没偷到,倒是偷了个人回来。 老妈见我已经坐起了身准备起床了,便放过我转身出去了,扔下一句“快点”,然后替我拉上了房门。 我深吸两口气又重重地吐出来,认命地换了衣服滚下床,拿过手机一看,已经早上九点半了,手机上什么消息也没有,估计宁冉还没起来。 洗漱完出来到饭厅里,爸妈已经坐下开始吃早饭了,餐桌上另外还放了一碗面条,是留给我的。 按照我们家的习惯,正月初一早上是要吃面条的,面条里头要加青菜叶,寓意新的一年都清清白白。 去洗漱的时候我顺便把手机拿了出来,放在客厅里继续充电。面条才吃了两口,手机就响个不停,一直在提示有新的消息进来。 “你业务也太繁忙了吧?”老妈看也没看我,语气轻飘飘的。 我假装顾着吸溜面条嘴里不得空,没敢接茬儿。老爸听到老妈的话也停下筷子瞥我一眼,小声地“啧啧”两声,听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未免被爸妈过度关注,好不容易等到吃了饭收拾好了,我才去拿了手机,宁冉已经发了一串消息过来,像在追命似的。 早安~ 马上十点了,你都不叫我起床 还在睡? 那我先去吃早饭了,你醒了吱一声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58 可能是因为一直没有收到我的回复,宁冉以为我还在睡觉,说着说着自己就停了下来。 我把消息翻看了好几遍,总有种微妙的感觉,我还没有适应这种身份上的转变,而宁冉好像已经开始进入一个新的角色了。 这……我的反应会不会有一点冷淡了?好像是应该先给她发个消息?我握着手机沉思了半天,踟蹰着给她回了两句过去。 刚刚在吃饭,手机没在身上。 我起来有一会儿了,昨晚都睡得晚,就没叫你。 消息刚刚发过去,宁冉的电话就拨了过来。手机自带的铃声在屋子里响起,惹得爸妈都看了过来,两道探究的目光同时落在我身上,叫我怪不自在的。 我不好跟他们对视,便故作镇定抓着手机回了自己房间,轻手轻脚地掩上房门按下了接听键。 “喂?” “喂!怎么这么慢才接?”电话一接通宁冉就小声抱怨起来,听上去隐隐有点娇气。 “刚才在客厅里,我回房间接的。” “噢——那你今天干什么?有什么安排?” 今天?正月初一当然是跟家里人在一起,我难道还能跑出去玩吗?除非我想大过年的被爸妈拧耳朵。 “先去奶奶家拜年,然后再去外婆那边,跟以前一样啊。估计等会儿就要过去了吧。” “去一整天?” “是啊,这么多年不都是这样安排的?怎么了?” 宁冉一下子不说话了,好像对面已经没有人接听了似的。 我不禁皱了皱眉头,试探着叫她,“宁冉?怎么了?你在听吗?” 叫了两声她才答应,只是语气听起来有些低落,“嗯,我在。” “还以为你那边信号有问题听不见。” “不是。” 我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刚想开口问她,突然意识到现在我们的关系不一样了,便特意放软了声音才重新开口,“那为什么一下子又不说话了?” 对面支吾一阵,却不应答。 我愈发觉得自己的直觉还是很准的,“你好像不太高兴?” 许是因为被我挑明了,宁冉也没有继续掩饰,略显迟疑地说出了缘由,“也不是不高兴,我就是,怕你后悔了。” “嗯?”我闻言顿时错愕不已,“为什么?” 宁冉还真就委屈上了,声音很轻,但是异常的清晰,我能听得一清二楚,连她断句时的叹息都不例外,“早上我一醒过来就去看手机,还以为你会给我发消息,结果什么都没有。我们八个小时之前才确定关系,睁开眼睛的第一时间不会想要立刻联系对方吗?” “而且刚刚我问你今天有什么安排,你说和以前一样,连一点想要出来见我的念头都没有。” 我完全没料到在交往的第一天就会遇到这样的状况,一时间哭笑不得,情急之下嘴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宁冉在确定关系之后似乎有些格外的敏感了,甚至隐隐的有点患得患失。而我却真的没有想到这么多。 我没有立即开口,正酝酿着说辞,然而这短暂的沉默却让宁冉着了急,语气闷闷地问道:“你就是后悔了是不是?昨晚说要给我一次机会也是骗我的?” “好了好了,你不要多想。”我很无奈地赶紧打断了她,想说她太敏感了,又怕她误以为我对此不满,于是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口吻听上去温柔一些,“我没有后悔,也没有骗你,真的。” 说着我回头看了看卧室门,向里走了几步倚在窗户边,又继续说道:“早上起来的时候我本来要给你发消息的,但是想起夜里我们睡得很晚,怕打扰你休息,就没叫你。” 宁冉听了解释还是不满意,“哼”了一声,“你只管发,就算被吵醒了我也乐意。” 我被她一句话堵回来,只好失笑着应下,“好,我记住了,明天早上起来一睁眼就找你,行吗?” 对面传来两声低笑。宁冉清了清嗓子,还不肯放过我,“那你今天能出来吗?” 别的都还好说,只是这件事着实难为。往年正月初一我都和爸妈辗转在两边长辈家里,就算没什么事情可做,也得待够一整天,陪着老人家,从来没有中途撤退过。今年要是突然溜了,肯定会被爸妈揪着说教一通。本来我回家的次数就屈指可数,好容易过年的时候能陪老人家待两天,说什么也不能跑。 “这……”我半晌也没给出个准信来。 宁冉一听便知道是没可能了,刚被哄得高兴一点,现在又叹起了气,“唉,那算了,你好好陪爷爷奶奶吧。明天我也要回老家一趟,爸妈说除夕我们不在,正月里必须得回去看看。”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59 “什么时候回来?” “还不清楚,起码也得住上几天。”她说的有些犹豫,似乎确实还没有定下来。 原本春节就只有七天假期,这样算下来,也就不剩多少时间了。 我难免也有些失望,刚要跟着叹气,脑子里却突然念头一闪,想起了些事情。 “初四能赶回来吗?如果你初四能赶回来,初五我们还能出去玩一天。”我没记错的话,初五那天是公历的二月十四日。 “嗯?”宁冉的语调微微上扬,细微的鼻音听得我耳朵发痒,“初五?” “对啊。”我摸摸鼻尖,有点不自在。 宁冉缓了两秒,像是想明白了什么,突的轻笑起来,整个人都绵软了许多。 我听到她了然的笑声,尽管人不在面前,仍然觉得有些羞赧,挠了挠耳边的鬓发等着她回话。 “那就说好了,我初四回来,初五我们出去逛逛。”等了一会儿宁冉才收敛了笑意,先前的不高兴好像已经通通被她抛诸脑后。 “好,等你回来。”我语气软得不成样子。 挂断电话后我下意识用手背贴了贴脸,稍微有点发热,未免直接去客厅被爸妈盘问,我又开了窗户吹了会儿冷风给自己降温。 虽然我刻意掩饰过了,出去的时候仍旧被爸妈逮住,一人一句问了起来。 “哟,舍得出来了?打个电话还要躲起来,搞得神秘兮兮的,还不让我们听。” “是不是有情况了不愿意和我们说?” 我略显尴尬地扯了扯嘴皮子,然后做出很无奈的样子狡辩道:“哪有,宁冉打来的,我们说点悄悄话难道还要让你们一起听吗?” 爸妈一听是宁冉打的果然就消停了。他们从来没有往别的方向去想,所以也不会怀疑什么,在他们眼里我和宁冉是多年的好友,互相分享小秘密这是再正常不过了。 我瞎扯两句糊弄过去,也没再跟他们解释,心思早就飘到了初五那天的行程安排上。 这应该算是我们第一次的正式约会,该要好好计划一下才行。 第九十五章 自从宁冉回了老家探亲,我花在手机上的时间就大幅增加,时不时就得瞅一眼,怕错过了她发来的消息。 我发誓真的不是我黏人,主要是因为受不了宁冉那种低落又委屈巴巴的语气,搞得好像我故意不理她似的,进而问题就会被她上升到另一个高度,最后得出结论——我没有把我们正在交往这件事放在心上。 天地良心,只不过因为事情发生得太仓促,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对于两个人在关系上的转变还不适应,哪里知道她会有这么多湾湾道道。 原本在我的印象里宁冉一直都是相当稳重的,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朝确定了关系,她就像突然变了个人一样,心思格外的敏感。 然而静下来细想想,我们兜兜转转了好几年,现在总算是有了一个正式的开始,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可以说是了却了宁冉的一桩心事,她紧张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念及此,我也就干脆顺了她的意,开始尝试着让自己进入一个新的角色。毕竟我们的关系已经与过去不同了。 除了一开始稍微有一点别扭,两天之后我也渐渐觉得这样似乎也不错,好像心里有什么事情一直牵挂着。 也许是因为确定了关系的缘故,年前她去出差我们也分开了几天,那时候还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这次她和叔叔阿姨回去探亲,却让我隐隐的生出一丝想念的情绪来,莫名的有些心急。 这种情绪在初四早上达到了顶峰。今天宁冉就该回来了,不过她并没有告诉我具体时间,只说晚上之前一定能到。 早起后我就给她发了消息,却只收到了一条很简短的回复,与这两日的黏糊劲儿大不相同。我想着她也许在路上奔波,也没太在意,就等着她回来了再联系我。 放假在家里住了没几天,爸妈就看腻我了,午间吃了饭两个人就约了老朋友出去玩,把我一个人百无聊赖地留在家里。 我原本就是一把懒骨头,索性也不出去了,就在家里待着休息。 约摸三点多的样子,我看电视看得正无趣,突然听到有人敲门,心间下意识闪过一个念头,莫不是宁冉回来了?这样想着,我猛地从沙发上爬起来,大跨了几步来到门后,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小声问道:“谁?” 门外立刻就有了反应,一把清朗又温柔的声音响起,“是我。” 果然是她。我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赶紧拧开了门锁。 宁冉脸色泛红,眼角眉梢都挂着浓浓的笑意,微微张着嘴还在喘气,面前有些薄薄的白雾,像是刚刚运动过似的,脚边还放着她的行李箱。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60 “什么时候到的?”我将门开得更大一些,让她站到屋里来,“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 我一边说话,一边弯腰拉开门口的鞋柜,准备给她取双拖鞋出来换。 宁冉却一直傻站着,也不说话,就那么笑意盈盈地看着我。 我一抬头正好对上她含笑的目光,身上总有点不自在,干脆也站直了和她对视起来。 “你笑什么?说话呀!” 宁冉微微偏着头,“我们好久不见,难道不应该先来一个大大的拥抱吗?” 我轻声嗔道:“哪里好久不见?明明就三天。”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自己算算,到底是多久?” 宁冉一副振振有词的样子,可落在我眼里,更像是强词夺理。要是在以前,我也许就不接茬了,可是现在我们已经开始交往,一切自然都不一样了。 我好笑地看着宁冉,一直都没动静,等到宁冉的神色渐渐冷淡下去,这才张开双臂向前跨了一步,轻轻抱着她。 “你……”宁冉怔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两只手臂圈起,脸埋在我肩上轻轻蹭了蹭,随后我耳边响起一阵轻笑,温暖的气息喷洒在耳郭上酥痒得紧。 我缩了缩脖子,松开手拍拍她的背,示意她放开我。 宁冉起先还不乐意,又等了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松了手,在我的指示下换了鞋走到沙发跟前坐下来。 “你们什么时候到的?”我让她坐着,等我给她倒水,又把先前的问题再问了一遍。 “三点下的高速。路上我开的车,下了高速我就直接开到这边来了。” “啊?”我愣了一下,把杯子递给她,“叔叔阿姨呢?你怎么跟他们说的?” 她举起杯子吹了吹,小小地抿了一口,“他们开车回那边了。我跟他们说明天要出去玩,晚上就住这儿,正好后天跟你一起回省城。” “就这样?” “就这样啊。”宁冉抬起眼睛来看着我,神色很镇定,“有什么问题?我说的不都是实话?” 她也就是仗着叔叔阿姨不知道内情才敢这么说,胆子真是够肥的。 我无奈地摇摇头,跟着在她旁边坐下来。 宁冉喝了水放下杯子,注意力又落回了我身上,笑眯眯地一直盯着我。 平时看着十分正经的人,这会儿却是一副黏糊糊的样子,直让我心里打鼓。 “你老看着我干什么?”我紧张的时候总是喜欢挠耳边的鬓发,手上要做点什么才会觉得自在一些。 宁冉似乎对我的反应很满意,慢慢靠了过来,目光在我脸上游移。她细细地看了我一会儿,随后眉眼弯弯地笑道:“你脸红了。”语气甚是得意。 我下意识捂住了脸,忿忿地瞪她一眼。 “哈哈哈哈哈……”宁冉笑得更开心了,索性抱着我的胳膊,脸贴在我手臂上,一直抖个不停。 我依稀记得好像已经很多年没有见她笑成这样了,分开之前的那段日子里两个人总是千愁万绪,分开之后又再无联系,想来心情也不会好到哪去。一时间心中不免一阵感慨,受到她的感染,嘴角也不自觉地勾起。 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起码比继续拧巴互相折磨来得开心吧。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侧头看着宁冉,目光柔和地落在她脸上。 “晚上我妈他们要很晚才回来,你要跟我一起吃饭吗?” 宁冉立马仰起脸,重重地点头,“当然要!我们吃什么?等下要出去买菜吗?” “不用了,早上我跟老妈出去买过了,你去厨房看看有什么想吃的,等到了五点就去做。” 我们有一段时日没回来了,楼上的旧房子也好久没人住过,晚上宁冉要在这边睡,自然还得打扫一番。吃过晚饭后我们稍微休息了一会儿,便拿了工具上去了。 走到门口时宁冉停了下来,抬头望着我前两天换上去的灯笼。楼道里的灯光有些昏暗,并不能清晰地分辨出灯笼的模样,更看不清颜色,一眼看过去,和原先也没什么区别,要不是我已经给她发过照片了,估计她也瞧不出来。 “开门呀,你愣着干嘛?”我在背后戳戳她的腰催促道。 宁冉回过头看看我,抿了抿唇瓣也没说什么,掏出钥匙开了门。 屋子里的陈设和我上次来看到的没什么区别,空空荡荡的,一点人气都没有,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住下来的。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61 我皱着眉在屋子里四处转了转,越看心里越不舒服,脑子里飞快地掠过一个念头,想要叫她到楼下睡,可认真一想,又生生地把这个念头掐灭了。家里还有爸妈,这么干有点不太合适。 宁冉倒是没有注意到我的反应,她今天的心情似乎非常好,进门之后就拿了工具开始忙前忙后地收拾,也不让我插手,自己里里外外地打扫了一遍,只在铺床换被套的时候叫了我帮忙。 等到屋子里收拾得差不多,刚巧老妈他们也回来了,见家里一片漆黑,便给我打电话问我是不是在楼上,说是看到宁冉家亮灯了。 我告诉他们在楼上帮宁冉收拾东西,一会儿就下去。虽然话是这么说的,但是我怎么可能真的回去那么早,把宁冉一个人留在楼上。几天之前也许还有可能,不过现在我要是这么干,宁冉的脸能立马垮下来,我可不想又花工夫去哄人。 屋子里没有电视,也没有别的东西能打发时间,除了我们说话的声音再无动静。宁冉打扫完屋子,累得直喊腰酸背痛,索性拉着我一起倒在被子上,头挨着头休息。 两个人絮絮叨叨说了些闲话,翻身坐起来的时候已经十点半了。 “我差不多该下楼了,回去洗个澡就睡觉。”这大冬天的,晚上洗个热水澡才能睡的舒服。 宁冉把我送到门口,见我要去开门,又把我另一只手拉住,不让我动,待我回头去看她,便耷拉着眉眼,嘴角也紧紧抿着。 “你这是不打算放我下去了?”我好笑地看着她。 “哪有,你开你的门呀,我又没拦着你。”她还小声狡辩着。 嘿,那你倒是松手啊。我没真把这话说出来,看了她一会儿,很是无奈地开始劝她,“我们不是说好了明天要出去玩?你早点放我下去睡觉,早上我们就能早点出门。还是说,明天你不想出去了?” 宁冉立马撒了手,眉毛一拧仍是不高兴,我的话却听了进去,“噢——那你快下去吧,回去了赶紧洗澡睡觉。明天早上记得早些起来。” 说完她还不满意,把我摸着门锁的手也拉了下来,跨了一步过来抱抱我,趁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飞快地在我嘴角边亲了一下。 我只感觉到唇边有什么极柔软还带着湿润气息的东西掠过,想要伸手去触碰的时候已经被她推出了门,“啪”一声关在了外面。 这也太狡猾了吧!我摸着脸,哭笑不得地在门口发呆,回身一看紧闭的大门,只能无奈地摇头叹气。 第九十六章 然而有句老话说的好,人算不如天算。 我和宁冉在家里吃过早饭,一唱一和将爸妈糊弄过去,刚下楼走了没几步,就撞上了一脸郁色的阿芮。 她应该是刚从外面回来,远远地看见我们俩,便停下来在路上站着,等我们走到跟前了,很是狐疑地看着我们问道:“你们这是要出去?” 我俩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但没说我们去干嘛。虽然事先没有沟通过,不过是看样子我们都想到了一处,都还没告诉阿芮我们已经在一起了,这暂时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阿芮神色恹恹地瘪了瘪嘴,无精打采地垂下眼皮,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我和宁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解,便伸手拉了拉阿芮的胳膊,关心问道:“你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没有啊。”阿芮垂眼看着地上,一只脚尖在原地划着圈圈,“我就是想到今天要眼巴巴地看着别人过节,心里有点难过嘛。” 阿芮和邱梓诚一直都没有分手,但是因为邱梓诚毕业后出去留学还没回来,所以两个人已经异国很久,像这样的节日阿芮都只能一个人过,明明是有对象的人,却只能干眼看着别人秀恩爱。 “呃……”听阿芮这样一讲,我们就更难将实情告诉她了。 我转过脸看看宁冉,她也正侧着身望过来,面上很有些为难。 如果是一个关系不那么亲近的朋友,也许就这样算了,但是阿芮与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其他人是肯定比不上的,无论是我还是宁冉,都不可能在情人节这样的日子里抛下她一个孤家寡人出去约会。原本她和邱梓诚不能一起过节就够难过了,要是知道我们抛下她两个人出去约会,简直就是在她伤口上撒盐。 我和宁冉都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出了相同的意思,随后俱都抿着唇暗暗叹气,宁冉噘着嘴眉毛都耷拉了下来,这次约会怕是要泡汤了。 半个小时后,我们三人已经到了市中心的庙街。现在正是春节假期,每年这里都会办庙会,热闹得很。 年节时分气温依然有些低,但是今天天气很好,外头阳光灿烂却并不晒人,走在太阳底下全身都是暖洋洋的。 虽然这会儿时间尚早,离吃午饭还有一段距离,可是庙街上大大小小的店面里早就坐满了人,熙熙攘攘的相当热闹。路边两排小摊上也都围满了人,将原本就不宽阔的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阿芮一贯爱凑热闹,忘性又大,到了这里之后情绪就好多了,一路踮着脚尖在前头开路,还不时催促我们走快一点,跟着她不要走丢了。 我和宁冉肩并肩走在后面,兴致却不如阿芮那样高,总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尴尬。 “你拉着脸做什么?刚才不是你主动开口让阿芮一起出来的吗?现在又后悔了?”我趁阿芮没注意的时候用胳膊肘轻轻靠了靠宁冉肋下,好笑地看着她。 宁冉嘴角下拉着,侧着脸神色懊恼地睨着我,眉眼间带着些委屈,“我不就是客气客气嘛。那我能怎么说?直接打发了芮芮然后我们偷偷出来?你忍得下心吗?”这我自然是做不到的。 我心中暗自发笑,见她也是哑巴吃了黄连有苦说不出,便闷笑着转过脸目不斜视地盯着正前方,手上却往她的方向挨了过去,小指头试探着去碰了碰她的手,然后勾住了她的小指头。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62 宁冉有一瞬间的惊讶,随后轻哼一声,嘴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神色也柔和了不少,干脆整个将我的手握在掌心里。反正周围都是人,除了我们自己,根本不会有别人发现这些小动作。 “唉,算了算了,这样也行,就是多了个人而已。”她话是这么说的,可是看上去一点也不情愿。 “哦?真的?”我故意逗她,果然宁冉立刻就瞪了我一眼。 “芮芮平时挺有眼力见儿的啊,今天怎么……”宁冉可以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却苦于不能抱怨,只好一路在我耳朵边上嘀咕。也许是听她念得太久被洗脑了,我竟还觉得她怪可怜的。 我正准备劝劝她,就见宁冉眉毛轻轻一挑,随后脸上浮起一抹神秘的笑,不知道她心里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冉冉!舒榆!你们快过来!”阿芮扒拉开前面的人群,挤在一个小摊跟前,一脸兴奋地招呼我们。 宁冉立刻换了一副神情,看上去一如往常的和善,还递了递下巴示意我赶紧跟过去。 我们走到阿芮旁边,顺着阿芮挤开的空间站到小摊最里层,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个转糖画的,难怪有这么多小孩子围在这里,叽叽喳喳吵得不行。 “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看这个?”阿芮弯着腰专注地盯着小摊上的动静,眼见着一小锅麦芽糖在摊贩手里变成了一个个栩栩如生的糖画,真是眼馋得不行。我抬起膝盖踢踢她的屁股,想叫她赶紧走人。 阿芮身子都没转过来,只伸手随便挥了挥,把我的膝盖拍走。 我正要再戳戳阿芮的背把她叫起来,宁冉却拦住了我,一副很有兴致的样子。 “你看那只凤凰,画得真好。”宁冉拽了拽我的手,示意我看向小摊上早已画好的几个糖画,左起第二个显然比别的要复杂精致许多,画了一只振翅的凤凰。 宁冉颇有兴致地看了一会儿那只凤凰,又转过来满脸希冀地望着我,也不言语,却叫我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想要那只凤凰?” 宁冉眉眼弯弯地点头,清亮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我,很像个卖乖讨糖吃的小孩儿。 “老板,你这只凤凰怎么卖?”我得了宁冉的回答,便开口向老板问价钱,宁冉却低声打断了我。 “不要他做好的,我想自己转一个。” “这……万一没转到呢?”我看了看转盘上的画,心知要想刚好转到凤凰的概率有多低。 宁冉轻蹙着眉一直盯着我,沉吟了一会儿,撅噘嘴让了步,“那就随便了,转到哪个要哪个。” 说完又补充道:“你来转。” 我摸摸额头,顿时觉得亚历山大。 “起来,给我让个位子。”我搭着阿芮的肩把她拉起来,侧身挤到她旁边去,宁冉也跟着站到我背后,揪着我的外套下摆。 阿芮转过脸来笑话我,“啧,你不是嫌幼稚吗?” 我还没开口呢,背后宁冉就开始戳我的腰,很有些愤然的味道。我哪儿知道她会对这玩意儿感兴趣啊? “你管我呢?”我假装镇定地白了阿芮一眼,又望向摊贩,指着转盘问他,“老板,我要转一把。” 摊贩手里掂着一锅麦芽糖在给前一个顾客做糖画,分心抬起眼皮瞥着我,下巴往旁边轻轻一点,“十块钱一次,你自己来吧。” 我搓搓手,又往手上哈了两口气,弯下腰去拨转盘上的指针,心里莫名有点紧张。 背后的宁冉也跟着弯下腰趴在我背上,好像我背了一只无尾熊似的。 “哎呀!快停!停!”眼看着指针要停在画着凤凰的那一格了,却没成想它又慢悠悠地往回倒了两步,停在了隔壁那只兔子身上。 “嗐……就差一点了。”我略有点失望,回头看了看宁冉,她亦抿着唇嘴角向下撇着,“不然我们再转一次?” “不用了,再转一次也不一定能转到凤凰,兔子就兔子好了。”宁冉摇摇头。 “那行吧。老板,我们就要这个了。” “诶诶,我的呢?我也要一只!”阿芮着急忙慌地凑上来。 我斜眼瞥瞥她,伸手把她的脸推开,“一边儿去,想要的话自己买。” 说完后我突然感到背后一阵震动,细听之下好像传来了两声闷笑,宁冉趴在我背上偷乐。 阿芮气哼哼地拍开我的手,嘟着嘴别开脸不搭理我。 摊贩刚巧做完前一个,拿出小刀刮干净案子上剩下的糖渣,又往锅里加了些麦芽糖继续加热,待到全都融化后,便用一只勺子舀起一勺,在案子上勾勒起来。不过片刻,一只胖乎乎的糖画兔子便画好了。 我一手付了钱,一手接过粘着兔子的竹签,半侧着身将糖画递给宁冉。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63 这种充满了孩子气的东西拿在向来以稳重示人的宁冉手上稍微显得有些违和,但是此时此刻我却觉得莫名的可爱。我想莫不是心理作用在作祟。 宁冉接过了糖画,笑着细看起来。 我原以为她看够了之后就该开始吃了,却不料宁冉突然把糖画递到了我嘴边,我错愕之中下意识张开了嘴,咬住了兔子耳朵。 “你们……”正当我发愣之际,在旁围观的阿芮突然惊呼起来,吓得我一口咬断了兔子耳朵,转过头呆滞地望着阿芮。 “哦——”阿芮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目光在我和宁冉的脸上来回游移,随后脸上浮现出一抹了然的窃笑。 “我是不是一不小心当了电灯泡?” 第九十七章 “说说吧,你俩什么情况?别想糊弄我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阿芮曲起手指在桌上敲了两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和宁冉。 从转糖画的小摊上挤出来之后,阿芮连庙会都不逛了,拉着我们就直奔庙街街口的餐厅,挑了张隐秘的桌子一屁股坐了下来,立马开始“严刑拷问”。 我偏着头去看宁冉,她端正地坐着,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听了阿芮的问话只是轻咳两声,什么也没说,偏偏还给人一种默认了的感觉。 又是这种伎俩。我暗自在心里翻个白眼,也安安稳稳地坐着,并不言语,打定了主意不会先开口承认。 “嗯?不说话?”阿芮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重重地叹了两声气,“我知道我在这儿招人嫌了。放心,你们早点坦白了,我就早点滚蛋,让你俩自己玩儿去。” 她的眉心浅浅地揪着,要不是唇边那一抹戏谑的笑,还真有点被人嫌弃的委屈样儿。 大家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了,我难道还看不出来阿芮是在演戏吗?我嗤笑着别开了脸,没有接话。却不想原本老神在在的宁冉开了口。 “坦白什么?情况就是你看到的这样啊。” 话音一落,我和阿芮都讶然地望着宁冉,她抿了抿嘴唇,目光忽闪,面上略有些不自然。 “啧啧啧,什么时候开始的?”阿芮身子前倾,朝桌对面探过来,一脸贼笑。 “除夕夜上了香之后。” “好啊你们,居然还瞒着我,要是今天我没发现,你们还不打算说是吗?”阿芮一拍桌子,面色忿忿,嘴巴嘟得老高。 “这不是怕刺激你吗?你现在毕竟‘独守空房’。”我忍不住插嘴解释道。 阿芮倒不领情了,眼睛一瞪,“我有那么脆弱吗?!那今天怎么就让我看出来了?” 我顿时语塞,尴尬不已。这可跟我没什么关系。 身旁宁冉顺势接过了话头,出口却让我眼角直抽抽,似笑非笑地瞥了宁冉一眼。 “一时没注意,谁知道你眼睛这么毒。” 她现在扯谎真是信手拈来,连草稿都不用打了。然而我心里清楚得很,她摆明了就是故意的。 阿芮又不笨,听后眼珠子一转脑筋就反应过来了,瘪着嘴阴阳怪气地调侃起来,“嘁……一时没注意,我信了才怪。” 我垂下眼睑目光落在桌面上,好像压根儿没听到,宁冉也端起了茶杯假装喝茶,没再接阿芮的话。 “行了行了,我不问了。”阿芮见我们半晌没反应,也懒得再继续追问,反正宁冉都已经认了,便摆摆手暂时放过了我们,又招呼了服务员过来,“拿菜单来点菜吧,都给我说饿了。” 趁着阿芮翻看菜单点菜的功夫,宁冉起身去了洗手间,留下我一个人和阿芮周旋。 “你看看还要点儿什么?我都好久没和你俩吃饭了,不知道你们口味有没有变。”阿芮把菜单递给我,指了她点的菜给我看。 “就这些吧,够了。我们又不挑。” 等服务员拿了菜单离开,阿芮立刻转过来冲我龇牙咧嘴,“不挑?我没记错的话,你以前可没少吐槽冉冉挑食。怎么着?现在开始护犊子了?” 我抬起下巴睨着她,伸出右手比了个开枪的动作,“是呀,你不服气?” 阿芮轻嗤一声,没再揪着这个话题不放,而是略一沉吟,语气感慨地长叹说:“挺好的。现在我也放心了。既然你们决定在一起了,那就好好过,不要再想些有的没的。” “我知道你心里那个坑肯定是没那么容易恢复的,只能等时间慢慢抚平一切。要是哪天突然想起来了心里不痛快了,你就跟冉冉撒撒气,让她受着,别闹大发了就行。”阿芮说着突然话音一转,随即坏笑起来,“不过,你对着冉冉也撒不起气来。” 虽然阿芮说的是事实,但是就这么直白地被她摊开了讲,我还真怪不好意思的。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64 阿芮好像没有注意我的神色,指尖在茶杯杯壁上来回摩擦,声音突然低了下去,“人啊,还是得学会珍惜能够在一起的时光,否则要等到分开了,才会发觉日子有多难挨。”她许是又想起了远在异国的邱梓诚,突然发起了感慨。 我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轻轻碰了碰她的,阿芮立刻会意,抿着唇浅笑一下,长舒了一口气。 “你们说什么了?气氛这么沉重?”宁冉走过来,左右看看我们,然后从我背后绕过去坐回椅子上。 “没说什么。”阿芮很快调整了情绪,脸上笑嘻嘻的,“对了,你们下午有计划吗?准备去干什么?” 我之前想了半天也没想好出来约会要干点什么,毕竟以前也没什么经验,思来想去打算和宁冉去河边的一溜公园里转转,听老妈说是最近才开放的。然而还没等我开口,宁冉就抢了先。 “当然有计划。”我侧过脸去看她,事先我并不知道她有什么准备,我们也没聊过这件事,现在看来是各自都在心里暗自盘算过的。 “我已经订好了电影票。”宁冉笑得十分淡定,却让阿芮心塞得不行。 “所以并没有我的份是吗?” 春节假期电影院上座率很高,看电影都得提前订票,通常来说是早就售罄了的。要是阿芮现在想买票,基本上是不可能了。 宁冉抿着唇浅笑,轻轻点了点头,口吻丝毫听不出来有抱歉的味道,“我没想到出门的时候会刚好遇到你。” 我听得心里直发笑,为了不让阿芮太难过,只好死咬着嘴唇没让脸上的表情崩掉。 “冉冉,你变了。”阿芮脸色一黑,随即以手扶额痛心疾首地哀叹道,“我们可是十几年的好朋友啊,没想到你才脱单就这么‘重色轻友’,我一颗脆弱又幼小的心灵,就这样被你伤得粉碎。” 阿芮声情并茂地哭诉着,然而宁冉却不为所动,镇定自若地抿着杯里的茶水。 我听她哀嚎了一会儿,实在头疼得很,便赶紧拍掉她扶额头的手,让她把脸抬起来,“差不多就得了吧?” 阿芮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摆摆手道:“算了算了,反正刚刚我都说了,你们早点坦白,我就早点滚蛋,让你俩自己玩儿去。待会儿吃了饭啊,我就乖乖闪人,不在这儿讨人嫌了。” 这回语气倒真是挺委屈的,害我隐隐的有些愧疚。 恰在此时服务员上菜来了,让他们这一打岔,我也就把这事给放下了。 阿芮也不含糊,吃了饭之后真就拍拍屁股准备走人,分手前还没忘嬉皮笑脸地调侃了一句,“看电影的时候老实点,据说影院里有红外摄像头。” 我原本并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然而当看到宁冉略显僵硬的神情时,立即就明白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阿芮得意地冲我们挤眉弄眼,然后嬉笑着挥了挥手顺着人流跑了。 坐在电影院里等待开场的时候我还有些不安,身子向宁冉那边靠了过去,凑近了之后小声说:“我们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阿芮她……” 宁冉低下头来,把刚买的一大桶爆米花递给我,好像一点也没当回事。 “有什么不好的?不然你现在给芮芮打电话让她过来?反正离开场还有一会儿,她要是在附近的话说不定还能赶上。” 她语气轻飘飘的,听着不甚在意的样子,还有心情开玩笑。我讪讪地闭了嘴,抓了一把爆米花塞进嘴里。 “再说了,当电灯泡是要败桃花的。我们和芮芮是好朋友,可不能这样害她,你说是吧?” 我好笑地瞥着宁冉,她这一肚子的歪理邪说真是一套一套的,我可说不过她。 春节档期的电影院里和庙街上一样热闹,开场前这几分钟影院里闹哄哄的,大家都叽叽喳喳说着话。 宁冉捧了一杯冰可乐,专注地盯着大屏幕,好像很期待的样子。我歪着脑袋看她,笑说:“现在还放着广告呢,你看那么认真?” 屏幕上正在播放手机小游戏广告,非常的傻气。 “这是我们第一次一起出来看电影。”宁冉把冰可乐放回扶手的杯托里,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然后把手伸到我眼皮底下,示意我拿纸巾帮她擦擦手。 “不是吧?我们念小学的时候,学校寒暑假都会发电影票兑换券,那时候我们经常去看啊。”她不会不记得了吧。 宁冉一边收拾湿软的纸巾一边摇摇头,“那不算,以前都有芮芮跟我们一起,这回是我们俩单独出来。” 她说完后抬起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眉宇间带着些淡淡的笑意,看着却意外的让人心动。 我有一瞬间的失神,随后也跟着笑起来,转向屏幕的方向假装在等电影开始,身子却不由自主地朝宁冉那一侧歪着。 片刻后我的肩上突然多了一份重量,侧头一看,宁冉也歪着身子,正好和我靠在一起。 第九十八章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65 观影厅里只有在灯光暗下来的那一刻有片刻的安静。随着影片的播放,周围开始不断的响起小孩子说话哭闹的声音,不时还有家长给小孩子同步讲解剧情,声音几乎要盖过电影的配音了。 我原本在专注地望着屏幕,可是耳朵里总有许多杂音涌入,很难集中精神,不耐烦地动了动身子,却也没太大作用,反而更加烦躁。 如是过了一会儿,我的兴致也被消磨得差不多了,索性彻底放松下来,整个人歪着身子瘫坐在椅子上,抱着一桶爆米花肆意地吃了起来。 我虽然平素不爱吃甜的,不过偶尔当零食吃吃也没问题,而且因为并不担心会长胖,所以一动嘴就不知道停。 宁冉倒是安稳得很,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不知道坐了多久。我以为她看得入迷,毕竟她打小就是这样的性子,周围环境再嘈杂,也能专注于自己的事情。 我正兀自吃着,肩头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动静。起初我也没在意,只以为是宁冉坐得有些累了,稍微活动活动。 然而很快我就感觉到有一道目光落在我身上,直直地盯着我,叫我浑身都不自在。 我下意识转过了头,正正与宁冉的脸对上,观影厅里虽然没有开灯,但是屏幕反射的光线已经足够让我看清近处的事物。 宁冉微微勾着嘴角,目光从我脸上移走,又落在我抓着爆米花的手上,随后纤长的睫毛扑闪一下,脸上的笑意很明显地漾起。 我顺着她的目光向怀里一看,进场时买的那一桶满满当当的爆米花已经消下去一半,而我的手上正抓着一大把,随时都准备往嘴里塞。 “哧——”身旁传来一声短促的低笑,几乎就贴在我耳边。 我顿时羞赧不已,微微蹙着眉停下了所有的动作,手里抓着那一把爆米花不好继续往嘴里喂,更不能再放回去,心里一急手上便烫得很,糊得我一手都是糖精。 宁冉见我如此窘迫却开心得很,刻意又向我这边靠近一些,头也低了下来,凑到与我只有十公分的距离,一手遮在唇边用气声戏谑道:“你这是打算自己全吃光,一颗也不给我留?”温暖湿润的吐息扑洒在耳朵上异常的灼热。 我自然听出了她语气里浓浓的玩笑意味,于是抱起爆米花桶递到她面前,示意她自己动手。 “喏。”宁冉垂下眼睛看了看,却没动静,我又晃了晃爆米花桶,离她更近了些。 这回她倒是有反应,不过却是轻轻摇了摇头。 我一瘪嘴,正准备重新抱回怀里,便见宁冉略略抬起了下巴,双唇微张冲我挑挑眉毛。 “嗯?”我蹙着眉心,有些发懵。 “啊——”宁冉又将下巴向上抬了一些,无声地张着嘴眼巴巴瞥着我。 她该不是等着我喂给她吧?在这黑漆漆的,却到处都是人的观影厅里?看她这架势我可能并没有猜错。 我太阳穴突的一跳,诧异又为难地望着宁冉,她仍旧脸朝上仰起,张着嘴等着,大有我不动手她就准备一直保持这个动作的架势。真是难伺候。 虽说观影厅里很昏暗,可是万一被人看到了呢?那多不好意思啊。我假装无意地瞄了瞄四周,好像并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宁冉选的座位在倒数第二排,身后只有十来个观众,而且几乎都是一对一对的情侣,注意力也不在电影上,都双双抱在一起咬着耳朵。 我有些无措地咬了咬下唇,低头看看怀里抱着的爆米花,又抬眼瞄了一眼宁冉,犹豫了半晌,这才抖着手捏了两颗爆米花,慢慢地递到宁冉嘴边。 她真一点不客气,就等着我把爆米花递过去,脖子微微向前一动嗷呜就是一口,差点咬到我的指尖。 “!”我猛的收回手,心脏在胸腔里突突地跳,指腹似乎还残留着一点柔软又冰凉的触感,还极其富有弹性。 触感和昨晚掠过我嘴角边的那抹完全一样。 我紧张兮兮地飞快往左右看看,像在做贼似的,见没人注意,这才大睁着眼瞪着宁冉。 她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这才在一起几天呐,简直就是得寸进尺,给点阳光就灿烂。 我一直都知道宁冉没有她对外表现出来的那么老实,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她竟然这么不规矩。也不晓得是从哪里学来的。 身旁这个罪魁祸首竟还自在得很,嘴里叼着两颗爆米花得意地眨眨眼,一副得逞的样子。 我心头臊得慌,鼓着腮帮子努力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尽量让嘴角不要往上翘起,刚要坐直身子避开与宁冉对视,一杯冰可乐就递到了我嘴边。 冰凉的液体从喉咙灌下去通体畅爽,却不能让我指尖的温度降下去分毫。 宁冉举着杯子,等我喝够了便又放回扶手上的杯托里,然后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身子一歪倒过来,脑袋靠在我肩膀上。 我身子顿时僵住,一动也不动,机械地望着屏幕,却一点儿也看不进去,心中紧张得很,不知道她又要做什么。 按照宁冉近些日子的表现来看,她可没这么容易消停,天晓得她一会儿又会闹点什么动静。 我肩上的重量愈发清晰,只得老实坐着,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些,焦躁不安地捏着手指,那种柔软的触感一直萦绕在指尖,叫我忍不住去回想方才的情景,一面又分神关注着宁冉的一举一动。 可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宁冉再有什么举动,反倒令我更加不安宁。好像是我在期待她做些什么似的,实在羞人得很。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66 幸好观影厅里没有灯光,否则我这样子哪里还有脸见人。 直到吃过晚饭我们在河边散步消食,我仍旧为自己躁动不已的情绪而感到不好意思,走了好久都不敢去看宁冉,一直低头假装专心看着脚下的路。 虽然春节时分夜里依然很冷,但是因为在外玩耍的人很多,一路上都热闹得紧,四处张灯结彩,灯火通明。 宽阔的河道上架着好几座大桥,桥上璀璨的灯火映在河面上,寒风将河水吹皱,细密的波纹立刻漾开,灯火的倒影便像在梦境中一般时隐时现。 “滨河路的变化可真大,以前我们在这儿玩耍的时候哪里修得有这么规整?”宁冉一路走走看看,突然感慨道。 我抿抿嘴角,压下百般心思,转头笑着说:“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宁冉舒展开眉眼,轻轻地长叹一口气,“可是感觉就像在昨天一样。” “你看,前面那个小码头,我们以前经常在那里捞小麻鱼和蝌蚪。还有刚才路过的那个石雕,我记得你和芮芮最喜欢爬到石雕上面去玩,每次都要踩着雕像的脸,人家那么漂亮的一个女神就被你们当了垫脚石。”她伸手指向右前方的一处围栏缺口,从那里顺着台阶下去,便是我们小时候最爱去的一处玩耍地点。我和阿芮第一次见到宁冉那天,便是在这里摸了一下午的鱼。 我看着四周熟悉又陌生的景物,记忆仿佛被拉回到了十几年之前,我们无忧无虑的少年时期。那时候谁又能想到我们现在会是这样的关系呢?命运真是玄妙不可捉摸。 “以前这河边还种了好多桃树柳树,树干那么粗,好大的一片树荫,夏天我们经常爬上去乘凉,可是现在都没有了。你看现在种的这些东西,还没有我的腰高。” 市政府几乎每年都在对河边进行改造,十几年过去了,这里早就与以前大不相同,总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树没了没关系,只要人还在。”宁冉贴上来牵着我,温柔地说道。 我听她这样说,又低头看看两人交握在一处的手,不禁弯唇笑出了声,略用了些力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这话倒是没错。” 宁冉笑嘻嘻地摇摇手臂,就像过去念书时一样,满是孩子气。 “咻——”漆黑的夜空中突然炸开一片五彩斑斓的烟花,引得路上的行人纷纷驻足观看。 我和宁冉也跟着停下来,仰着头望向天空。 “市里不是禁止燃放烟火吗?”不止是禁止燃放,连贩卖也不行。 “可能是因为今天过节?” “你这是瞎猜吧?”我好笑地轻嗤一声。 宁冉不以为意地扬起眉毛,“管他呢,反正放得挺应景的,不是吗?” 绚烂的烟火将夜空映得五光十色,宁冉向来清亮的眼中也是一般的光彩夺目,像盛了满世界的光火,温柔又静谧,看得我心动不已。 还不及多想,我便已经倚在了宁冉肩头,另一只手环在她腰间,两个人倚靠在一处,近得能听见对方脉搏跳动的声音。 “真好看。”宁冉纤长的睫毛扑闪着,喃喃说道。 我将脸埋在她肩上轻声闷笑。 “笑什么?”她凑到我耳边问道。 我摇摇头,只在心里默念着。 烟花虽然好看,但是哪里比得上她呢。 第九十九章 由于很多人都趁着过年的时候休年假,尤其是远离家乡在外工作的人,都会趁着春节多在家里待一段时间,所以很多公司都没有恢复正常运作,复工后也并不忙碌,连宁冉她们公司都闲得很,有事儿没事儿就给我发消息扯闲话。 过了春节天气渐渐的就开始转暖了,出太阳的日子也多了起来,暖洋洋的照在身上,要不了一会儿就会开始嫌热。这几天路上已经有行人脱下了大衣,换上了薄外套,很有一番春日临近的味道。 算起来,也差不多是时候更换过季的物什了。 晚上吃过饭后,我同宁冉收拾好厨房,又回卧室里整理衣物。 我租住的房子里只有一个大衣橱,是房东置办的,原先我一个人住的时候还觉得太大了,四季的衣物一同放在里面也还装不满。然而现在宁冉住了进来,衣橱里挂了不少她的衣服,一下子看着就满满当当的。 她刚搬进来的时候我特意清空了半个衣橱分给她,左边放她的东西,右边放我的。可是没过多久,她就像忘了这码事儿一样,衣服晾干收进来后就随手挂进衣橱里,和我的都混在了一起,不仔细看还真分不出来是谁的。用她的话来说,这就叫“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还理所当然地反问我分那么清楚干什么,真是歪理一套一套的。 “你干什么呢?”宁冉跟了进来,站到我旁边。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67 “最近天气开始转暖了,我把衣服整理一下,有些冬天的衣服不穿了就收起来,你看衣橱里挂这么多东西,乱糟糟的。”我把衣橱的门全都打开,指着拥挤的晾衣杆示意她自己看。 宁冉回省城的时候其实没有带多少东西,只不过因为入了冬,才又添置了一些衣物。我陪她一起去的时候顺便也买了几件,渐渐就将衣橱塞满了。 “唔,这些大衣什么的是可以收起来了,今天我从公司回来,才走了二十分钟就热得不行。马上就到春天,这些估计都穿不上了。”宁冉走到衣橱前,伸手拎了几件厚重的大衣扔到床上,准备取下衣架收起来。 我在旁边帮忙,随口说了一句,“这房子两个人住还是有一点小,连衣服都装不下。” 宁冉手里继续忙活着,抽空抬了头笑道:“不是两个人住有点小,是这个衣橱给我们两人用有点不够,要是一男一女说不定就刚好。” 这倒也是,两个女的住在一起,必须得有个大衣柜才行。 “以后等咱们买房了,一定要选个稍微大一点的,留一间屋子专门用来做衣帽间,想买多少买多少。” 我“嗤”一声笑出来,“算了吧,到时候收拾起来你就知道累了。” 宁冉把要收起来的衣物都放在一旁,伸了个懒腰扑通倒在床上,食指曲起在我睡衣口袋上挠了挠。 我撇脸去看她,歪头问道:“有事?” “嗯。”宁冉点点头,手也没收回去,嘴上顿了一下又接着说,“最近公司里事情不多,老板说要趁机组织出去玩。” “哦?去哪啊?” “说是准备去草原驰骋一番,看看蓝天白云,预计至少去三天,下下周的周三出发。” “这个季节去草原?是打算去喝风?”我皱眉问道。 “不清楚,据说要去看一个草原上的湖,具体的我也没问。” “然后呢?” 宁冉翻身坐起来,食指抠着睡衣口袋的边沿,亮晶晶的眼睛巴巴地望着我,“公司发的通知里面说可以带家属。” 我似乎有点明白她的意思,但是没着急开腔,眨眨眼等她说得清楚些。 宁冉见我在听,便勾了勾唇角浅笑着继续说:“我看了同事的报名信息,他们都准备带家属,我……”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哪里会还不懂她的意思。 但是我一时恶趣味上头,她后半句还没说完,我就装傻般接了一句,“人多点更热闹,你难道嫌吵不想去?” 宁冉愣了一下,随后用力勾了勾我的睡衣口袋,嗔道:“哎呀!我是想说,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去?不然人家都有家属,就我一个孤零零的,连室友都没有。” “哦——你就是需要一个室友。”我拖着长音,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舒榆!”宁冉要是再看不出来我在逗她,那可就比我还傻了。她轻轻在我小臂上拍了一下,皱着秀气的眉毛,面带薄怒,又气又笑,“你就说去不去!” 我忍着笑不说话。 宁冉急了,抓着我的手仰起脸来看我,又催促道:“去吧?我不需要室友,但是需要一个家属陪同。” 我略一沉吟,说要考虑考虑。 “这有什么好考虑的?”她一把将我拉到旁边坐下来,直勾勾地盯着我追问。 “你总要让我回公司问问能不能请假吧?不是说至少要去三天?我得问问经理那几天有没有事情,万一安排了我做培训呢?”我好笑地解释说。 宁冉这才松开手,抓了我的手机递过来,“哪里还用回公司,你给经理发个消息不就行了。” 她还真是够着急的。我哭笑不得地将手机接过来,一面解锁,一面拍拍她的背轻推一下,“好了好了,我知道,我现在就发。你先洗澡去吧。” 宁冉站起身走到卧室门口,又扒着门边回头不放心地看看我。 我冲她摆摆手,指了指手机,这才把她打发了。 经理一向都好说话,我就跟她提了一嘴,便很爽快地批了我的假期。 未免一直被宁冉追问,等她从浴室里出来,我立刻就将结果告知了她,不出意外地见到宁冉笑眯了眼,一边擦着发梢的水珠,一边空出一只手来在我脑袋上揉了一把。 临睡前我去客厅里检查了防盗门有没有锁好,顺手关了灯回到卧室,拉上房门转过身,一抬眼才注意到宁冉好像有哪里不大对劲。 我记得她的睡衣应该是一套很厚的珊瑚绒长袖,现在身上穿的薄棉居家服是怎么回事?锁骨和半截手臂都露在外面,薄薄的一层罩在身上看着就觉得冷。虽说最近天势回暖,可夜里温度依然不高,还是得注意保暖。 “你不冷吗?这种天气容易着凉。”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68 宁冉低头看看身上,向下拉了一把衣角,不明所以地问我:“不冷啊。咱们被子挺厚的,晚上睡觉太热了,前几天我还睡得冒汗呢。” 原本就开阔的睡衣衣领因为她拉扯衣角的动作而愈发的低垂,露出一大片光滑的肌肤,瓷白纤长的脖颈和两道笔直的锁骨在橙黄的卧室吸顶灯照射下看起来有一层细腻的光泽,纤细的腰身能隐约透过浅色的布料显现出来。 我貌似不经意地瞥了一就心虚地移开目光,垂下了眼睑,小声嘟囔着,“谁让你非要挤一个被窝的。”好悬,她要是再拉下去一点我又得长针眼了。 记忆里宁冉的样子还是高中时,陶淞年偷拍的那张照片上青涩的模样。然而一晃眼,她已经出落得曼妙动人,每一寸肌肤,每个随意的动作都带着这个年纪的女性特有的魅力。 宁冉抬起下巴轻哼一声,拉开被子一角钻了进去,只留了个后脑勺给我。 被子底下确实有些热。因为担心夜里有人把被子整个卷走,所以我们睡觉的时候会贴得很近,尽量两个人都睡在中间。 之前宁冉穿的珊瑚绒睡衣比较厚,保暖效果特别好,睡觉时碰到她也没什么感觉。可是今天刚换的居家服从面料到款式都清凉许多,她灼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散发出来,总让我忍不住想要往她那边滚,离热源再近一些。 我有点不自在,想翻身寻个舒服的姿势入睡,然而刚刚转了半个身子,宁冉恰巧转过来面对我侧躺着,温热的呼吸全都扑在我侧脸上,我的脑袋再偏一点便正好与她面对面。 她的手臂横在我小腹前,虚握着拳头搁在我胸口下方,而我的胳膊正搭在她腰上,顺着她腰身的曲线陷了下去,像搭在一只柔软而富有弹性的软枕上。 布料下面的肌肤肯定很嫩滑。我屏住了呼吸,但是脑子却分神胡思乱想着,飞快地掠过各种陶淞年发给我的小说片段,乱七八糟的直让我暗地里唾弃自己。 我的胳膊因为不敢完全落在她腰上,所以下意识地自己使了几分力气架着,没过一会儿就开始发酸了。未免胳膊因此被废掉,我不自觉地抖了抖手指,准备悄悄地把胳膊收回来。然而胳膊刚刚在睡衣上划过不到一公分,就被宁冉叫住了。 “别动。”她的声音在夜里听起来有些低沉,呼吸声也比平时重。 我听到后立刻停了下来,一点一点将脑袋转了过去,借着窗外透进来的一点灯光与她对视着。 宁冉的眼睫毛很浓密,投下大片的阴影遮住了她的目光,让我看不真切她眼底闪烁的光芒。再向下两片润泽的嘴唇略微张开,隐约地向外吐着气。 我脑子有点发懵,根本没有功夫再思考什么,喉头不受控制地滚动着,双唇无意识翕合起来,然后微微阖上眼,缓缓贴了上去。 宁冉很配合地抬起下巴,唇瓣极轻地摩挲着,互相试探。 闭眼的时候我听见她的低笑声,好像一支绒羽划过我的鼓膜,微不可察却叫我心尖发颤。 比想象中更加柔软,润泽,并且温暖。 我想我大概是掉进了一片云海里吧。 第一百章 我并不清楚两个成年人谈恋爱是怎样一个步骤,是天雷勾地火还是泉眼无声惜细流,因为经验全无,以至于茫然如孩童,仅有的一点印象都来自于身边朋友的八卦或者自述。 尤其是陶淞年,她这几年交往过的女生一只手是肯定数不过来的,还不算没有确定关系的那些。 对于感情方面的事情,我多少有些依赖于她的指点。于是我仍旧找到她希望能得到一些启发。 陶淞年依然直接得让我哑口无言。 ——如果你想要和一个人建立亲密的关系,那么从身体接触开始也许是最有效的方式。 ——哦,说得通俗一点,就是直接睡一觉,基本上该探索的就有结果了。 ——对身体的渴望是最直白,也是最诚实的表达方式,远比语言更有说服力。 ——不过有一个副作用,这种方式对一些人来说可能有成瘾性。 ——可是这样会不会目的性太强了,有点快啊? ——相信我,宁冉可能快急死了。 ——…… ——怎么样?需要教程吗?晚上回去发你? ——不用了,你留着自己看吧。 陶淞年偶尔也不着边际,她的话有几分可信度还需要斟酌。不过有一件事她却没乱讲,可能是真的有一点成瘾性。 我和宁冉都不是那种热衷于腻歪的人,并且一直以来对于肢体接触也不那么热衷。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关系变化的缘故,最近小动作愈发的多了起来,每天回到家里都像两只没有骨头的软体动物一样,歪歪扭扭靠在一起,连窝在沙发上看个电视,也都蜷着腿懒散地抱着。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69 大概从那天晚上我主动亲吻了宁冉之后,这种状况就越来越明显了。 然而一提起那晚后来发生的事情,我就想刨个沙坑把自己埋进去,真是丢脸丢大发了。 在起初小心翼翼的试探之后,我很快就开始沉溺其中,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妙感受令我无力抵抗,几乎丧失了思考能力,完全凭借着本能在继续探索着。 宁冉身上清甜的气息随着逐渐升高的体温散发出来,萦绕在我鼻尖,以一种近乎于汹涌的姿态占领了我的呼吸,然后沿着呼吸道侵入心肺间,将我的胸腔填满。 唇瓣因为用力的厮磨而肿胀发麻,舌尖在口腔里缠绕着。低低的喘息轻哼堙没在黑夜里,叫我一时分不清是真的听见了什么,还是自己出现了幻觉。肋骨以下的部位不时窜起一阵酥麻感,直让我觉得浑身都是软的。 原本一切都是如此顺理成章水到渠成,我们对于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都心知肚明,并没有半分的犹豫抗拒,甚至还有一点放任。事情到了这一步,也就没有必要再扭捏了。 然而当我的手从居家服下摆伸进去,贴着她的腰际轻轻摩挲时,宁冉突然揪住了我的衣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当下就停住了动作,喘着气疑惑地看着她,指腹还抚在她滑腻细软的腰肢上。 宁冉的眼里盛着些许水汽,目光极温柔,因为用力呼吸和发笑的缘故,胸腔剧烈地起伏着,柔顺的发丝铺撒在身下,看上去格外的娇媚。我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眼睛有些发热。 “痒~”她笑着低了低头,揪着我衣领的手臂遮住了双颊。 我闻言不禁一愣,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尴尬,顿了顿便把手退了出来,随后讪讪地抿着唇,目光从她脸上移开,落在脖颈旁的枕头上。被她这么一打岔,我也不好腆着脸继续下去,只得就此打住。 宁冉笑够了之后手上一用力,将我整个人都拉了过去,然后双臂圈在我脖子上抱着我,趴在我耳朵边低声闷笑。 “你的实践技术还有点欠缺啊,看来理论基础还不太牢靠。” 我当即脸色一黑,嘴角不自觉地抽了两下,随后耳朵背后传来一阵灼热感,很快就蔓延到了我整个大脑。这种打击真是致命的。 也不知道是谁每次看到敏感画面就把我眼睛遮起来的,现在自作自受了吧。 我像脱了力似的半趴伏在她身上,胸口与她紧贴在一起,脸埋在她肩颈处,耍赖一般拱了两下,深深地嗅着她身上的气息,感觉特别安心。 宁冉知道我不好意思,在我背上轻抚着,也不再说什么。直到我们都渐渐平静下来,浓浓的睡意涌上来,就这样紧抱着熟睡过去。 第一次尝试虽然失败了,场面也略显窘迫,不过结果还算令人满意,我和宁冉相处起来反而更加自然亲密,就像打破了一层界限似的。 也许陶淞年说的是真的,对身体的渴望是最直白,也是最诚实的表达方式。 我愈发真切地感受到我内心深处滋生出的渴望,就像马路渴望明明那样,我也渴望着宁冉。 在这之前我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感觉,就算是和宁冉确定了关系,情绪也并没有她那么高,还需要慢慢的积累。可是一夜之间,我储藏情感的杯子里被倒进了一杯烈酒,滋味立刻变得浓烈起来,简直立竿见影。 即便已经过了好些天,那晚的画面依然不时地在我脑海中浮现出来,总叫我心头发软。 我侧头去看身旁熟睡的宁冉,又把她搭在身上的毯子向上拉了一些,免得她着凉。车窗外是静谧蜿蜒的山道,冬末的山里比年节时分的城市还要冷上几度,宁冉就这样抱着我的胳膊歪着身子睡了过去,就算车里开了空调,我也不放心就让她这样一直睡到目的地。 旅游大巴已经在路上开了很多个钟头,途中在服务区停过两次,再上路走了一段就是另一条国道了。路不是很宽,但是往来的车辆很多,也许是因为地方比较偏僻,司机开车的作风都比较野,车速很快,等到快要会车了才会踩一脚刹车,擦肩而过之后又立刻轰油门。由于有很长的一段山路,稍不注意就可能会冲到路边,我一直都是提心吊胆的。 宁冉倒是睡得很香,居然一点也不觉得颠簸。 周三的早上一大早我们就提着一个大包到了她们公司楼下,准备和她的同事一起上旅游大巴出发。包里除了我们各自的牙刷毛巾,别的东西基本上都只需要带一份,省了不少的事,多出来的空间能放一点备来御寒的衣物。 看见别的一家人都拖着大箱小箱,我不禁在心里偷乐,大概这也算是我和宁冉比较占便宜的地方吧,很多东西都可以混用,出门没那么麻烦。 等车的时候我环视了一圈,宁冉的同事看起来年纪都不大,二三十的样子,再往上一点也就四十出头。而且我猜测应该事业心都比较重,因为现场的小朋友很少,也都是需要家长牵着走的年纪。在场的人大部分是情侣或者夫妻,像我和宁冉这样的组合,实在少之又少。 “你看人家,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家属。我们……”我用手肘碰了碰宁冉,有些担心地低声耳语道。我俩的组合有点太显眼了,万一被哪个有心人注意到了,说不定会影响她的工作。 宁冉自己倒不以为意,神情淡然得很,“怕什么,要是有人问起,就说是两姐妹啊。亲姐妹不像,表姐妹也不行?又没人真的会去查。” 我知道她一向心里有主张,既然她自己无所谓,那我自然也不再杞人忧天。 从出门之后宁冉好像就换了张脸似的,明明关门前还在抢我的豆浆喝,可是人还在路上话就少了很多,到公司楼下之后更是奇怪,又是那种稳重有礼的模样,看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问她干嘛要这样端着,她还振振有词地告诉我说要在同事面前保持良好的形象,以便日后保持工作效率。 我摇摇头,真是懒得揭穿她。 从省城去草原开车要很久。过了前面的两个服务区之后宁冉明显的乏了,再次出发后走了还不到半个小时,就歪在我肩上睡了过去。 好在出发前我从旅行袋里拿了一条毯子放在座位上,正好派上用场给她保暖。 一路上我无事可做,除了偶尔注意拉一拉毯子,调整一下坐姿让宁冉睡得更舒服些,便隔着车窗玻璃望着外面的风景。 起初道路在山间蜿蜒着,一旁是陡峭的山崖,另一旁便是数米宽的河道,因为冬季缺水,河床上只有无数散落的大石块。车子开了很久之后,两边的山崖和河道都不见了,变成了一块块平整的草地,中间有些起伏的小山丘,远处是像微软桌面那样湛蓝的天空。越往里走,草地上就出现了越来越多的牛群和马匹。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70 乍一看到这样新鲜的景色,车上的人都很激动,纷纷拿出手机来拍照。然而车子又开了好几个小时,依然是一成不变的草原和蓝天,大家的热情很快就消退了,车上也安静下来。 坐在前排的人问司机还有多久到,得到回答说至少还有五六个小时,更是像一盆冷水似的泼了下来,浇灭了大家的希望。 宁冉在车子进了镇之后才缓缓醒来。 是时天色已经黑了,草原上的镇子也不像城里那样,只有星星点点的灯光,看上去非常荒凉。 我努力睁着眼睛透过窗帘缝隙在分辨窗外的景物,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宁冉已经醒了。 直到后脑勺被一只手往下摁了少许,嘴唇也触到两片柔软的物什,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偷袭了。 “醒了?”我一手抓着掉落的毯子,一手在她肩上捏了两下,压低了声音轻轻笑道。 “嗯。”宁冉哼了一声,听起来好像还有点迷糊,“趁着车上黑没人看见。等会儿下了车又要当正经人了。” 我暗暗翻了个白眼,打趣道:“那你是不是要多来几下先讨够数啊?” 话才说完,嘴就立刻被堵住了,愣神间还听见宁冉轻声呢喃着。 “你说的太对了。” 第一百零一章 好在车厢里没有开灯,而且车窗的帘子也都拉上了,除了车载电视播放影片发出影影绰绰的光亮,再没有别的光源能让我们暴露在别人的视线下。更何况经过长时间的行车,车里大部分人都已经歪在椅背上睡过去了,少数还有点精神的,基本上也神游天外了。 即便有人注意到了,也只能大致的看见我们头碰头靠在一起,会认为我们是在咬耳朵说悄悄话,只要注意不要闹出太大动静,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你的胆子真的越来越肥了。”我揉了揉有点发麻的嘴唇,因为用力的摩擦所以稍微有些发烫。 宁冉伸着脑袋,透过我肩膀的空隙向左右看了看,语气相当轻松,“都在睡觉呢,没人看见。” 不用想也知道她现在是怎样一副狡黠的神色,如果她有尾巴的话,现在一定已经翘得老高了。 我失笑地摇摇头,扳着她的身子转了半圈,让她把后脑勺靠在我身上,然后捏着她的肩轻轻揉了起来。她歪着身子睡了那么久,脖子和肩膀一定很酸,揉一揉让血液流通的话会舒服一些。 “车子刚刚进镇上,估计很快就到客栈了。”宁冉懒洋洋地闭着眼,听见我说话便低低地嗯了一声,“你下午睡了一路,待会儿还能睡得着吗?” “应该能吧。这里海拔挺高的,我一身乏得很,脑子昏昏沉沉的,等下到客栈吃了饭可能很快又想睡了。”她小声哼唧着。 “高原反应?早知道下午停车有人上来卖红景天的时候就买两支备着。” 宁冉晃晃脑袋,“不是,我就是坐车坐太久了没活动腿脚,肌肉骨头都酸得很。出去走走伸个懒腰就好了。” 我低声笑道:“说好的出来玩,结果你直接睡了一路,其实你就是来车上补瞌睡的吧?昨晚不是很早就休息了?” 宁冉没吭声,不过伸手在我腿上拧了一下,疼得我忙不迭求饶。 同行的人陆陆续续的醒了过来,车上热闹了不少。大家奔波了一路,早就饿得两眼发晕,就等着下车后大吃一顿。 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车子在一个小院子里停下来,司机将车上的灯打开,拍拍手大声招呼着所有人,“到了到了!下车了!睡觉的都醒醒!客栈到了吃饭了!” 灯亮起来之前我和宁冉已经整理好了,在座位上坐得笔直,待其他人都下了车,我们才跟在最后出去。 刚一下车我们就被冻得打了个哆嗦,外面的温度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低,果然高原上的气温比省城冷了很多。 “你们公司到底为什么会选择这个季节来草原玩啊?真是……专门来喝风。”我紧了紧外套,凑到宁冉耳边苦笑着说道。 “我怎么知道,地方是老板选的。他七八年前就移民了,去年才回国,可能不清楚情况随便挑了一个吧。”宁冉被风吹得眯了眼,一手压着额前的碎发,悄悄跟我解释。 天已经彻底的黑了,四周格外的静谧,除了我们一行人的吵闹声,和远处传来的犬吠,再也没有别的声音。 我抬头望了望,高原上的天空非常旷远,但是好像又离我们很近,仿佛一伸手就可以够得着。 “走吧,进去吃饭了,现在都快九点了,你不饿吗?”宁冉轻轻拉了我一把,示意我们到客栈里面去。 导游和行政部的人已经在客栈门口大声呼喊起来。 坐了一整天的车我早就饿了,听到宁冉喊我立刻就低下了头,抱着她的胳膊跟着人流走到客栈里面,随便找了两张凳子坐下来。 全车的人都疲惫不堪,饿狼似的等着饭菜上桌,尽管只有最简单的稀饭素菜,也都囫囵地吃了一顿,勉强填饱了肚子。有什么办法呢?根本没得挑啊。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71 饭后行政的同事过来分配房间,家属自然是住同一间的,其他孤身前来的同事就搭伙一起住。 这家客栈的规模算是比较大,不过内部设施有些陈旧,只能将就着住一晚。 我和宁冉先去车上取了旅行袋,然后拿了钥匙到二楼的房间里去。屋子只有十来平米,看着还算是整洁,里头放着两张一米宽的小床,中间留了一条仅够双膝并排的过道。床尾搭了一条毛毯,上面的花纹很有当地的特色。 宁冉站在门口看着屋内的摆设,一双秀气的眉毛皱得打了结。 “没办法啦,条件只有这样了,先忍一晚吧。高原上的客栈肯定比不了城市里,这家都算不错的了,之后还有两三天呢,说不定条件还不如这里。”我知道宁冉有点小洁癖,要让她在这样的地方住一晚,比要了她的命还严重。 宁冉手足无措地在屋里转了个身,满满的嫌弃都要溢出来了,嘴角一直耷拉到下巴那里,一脸不高兴。 我把旅行包扔在里侧的床上,弯着腰翻出洗漱用品递给宁冉,“喏,你先去洗漱吧。看这样子我们得有好几天洗不了澡,只能洗个脸凑合一下了。” 上楼之前我特意问过了,客栈里没有淋浴,每一层只有一个公共洗手间,仅供洗脸刷牙,洗澡就别想了。 宁冉原本就不好看的脸色彻底垮下来了,生无可恋地揉了揉眉骨,接过毛巾牙刷怨气冲顶地出去了。 趁着她去洗漱的功夫,我把另一张床上的电热毯打开了,然后拿了我们自备的小毯子铺在床上。出门在外,有些东西还是得用自己的才能安心。 “我怎么觉得这一趟是出来找罪受的呢?比平时上班还累。”宁冉打了个呵欠,神色恹恹的,“早知道我就不参加了,还连累你请假跟着我受罪。” “无所谓啊,反正我年假多,不休的话就浪费了嘛。”我检查了门锁,走回床边跪下来手伸到被子里去够宁冉的腿,“好好躺着,我给你揉揉,不然明天早上起来腿会肿。” “你呢?腿不酸吗?”我给她揉了一阵,正准备起身去关灯睡觉,宁冉翻坐起来,摁住了我。 “嗯?” “你也在车上待了一天,没比我多活动几分钟。”说着她的手就朝我大腿伸了过来。 “等,等等!我自己来吧!”刚才给她揉腿的时候还没觉得怎么样,然而宁冉的手一碰到我,心底就漾起阵阵战栗,脊椎骨都是麻的,惊得我赶紧拦住了她的手。 宁冉蹙着眉看看我,见我好像很不自在的样子,便不高兴地哼了一声,收了手重新躺回床上,闭上眼拉起被子盖好,像是要睡了一样。 我犹豫了一阵,仍是自己在腿上按压了几下,试着力道捶打了一会儿,感觉腿部肌肉放松了许多。 客房里条件有限,除了被子和电热毯,再没有别的取暖工具。 我将里侧那张床上的被子也抱了过来,两层搭在一起免得晚上被冻醒。尽管开了电热毯,但是为了安全起见,睡觉的时候就得关掉。整个夜里都不会有别的热源为我们提供温暖。 一米宽的床要想睡下两个人当然会有些困难。好在我和宁冉都比较瘦,躺下后边上还有些余地。 不过为了防止半夜有谁翻身滚下去,我索性半侧着身躺着,手臂搭在宁冉腰上,把她整个人圈了起来。 宁冉原本是不想搭理我的,闭着眼一直不做声,假装已经睡着了,隔了好一会儿才转了身面朝着我,手搁在身前揪着我的睡衣。 第二天我一大早就醒了,睁眼一看窗外还是黑蒙蒙的,手机上却显示已经到起床的时候了。 宁冉果然如她自己说的那样,睡得昏沉,一点也没有因为路上睡太多了而导致夜里失眠。 她仍旧保持着昨夜里入睡时的姿势,清亮的眼睛轻轻阖着,浓密纤长的眼睫毛在鼻翼两侧投下一片阴影,呼吸平稳绵长,双唇因为高原上干燥的天气变得不是那么红润。 我用食指顺了顺她耳边散乱的发丝,屏着呼吸在她唇上啄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起了身,穿上衣服去洗漱。 等到我在楼下大堂里接了一杯热白开,才又回去叫醒她。 早起喝一杯热水是我们多年前就养成的习惯,何况是在干燥的高原上,更需要喝点水润一润。 昨晚散去前导游就通知了说今天要去看湖,又是好几个小时的车程,让大家早些起来,免得出发太晚错过了午饭时间。 经过昨天那一顿清汤寡水的晚饭,我和宁冉心里也有了数,对早饭自然没有太大的期待,看见桌上一盆清可见底的米粥时都没什么反应。同桌有些带着孩子来的可都发了愁,勉强给孩子喝了几口米粥,又去找导游和行政,费了好些功夫才弄来一盘馒头和一小碟咸菜。 “你再吃点,今天又得坐车,不一定几点能吃上饭,当心胃又饿坏了。”我把馒头掰了一半给宁冉,语气严肃地让她一定得吃下去。 带孩子的家长就坐我们旁边,和宁冉一个部门,见我们两个女生看着弱不禁风的,便好心分了我们一些馒头。 当着同事的面宁冉可要好对付多了,她要保持自己一向对外稳重的形象,当然不会拒绝,悄悄在桌下踩了我一脚,然后老老实实接过馒头啃了起来。 “你们俩感情真好。”隔壁的同事笑意盈盈地望着我们,“你和宁冉谁是姐姐谁是妹妹啊?” 宁冉把昨天瞎掰的那套说辞跟人家讲了,只说我们是表姐妹,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很亲。 “我们同岁,她比我大一点。” “哎呀,那都很年轻嘛。”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72 我抿着嘴礼貌地笑笑。 “你们都有对象了吗?”她好奇地问我,然后又转向宁冉笑着问道,“我看宁冉平时工作很拼啊,是还没有谈恋爱吧?准备先拼事业?” “有对象了,我们都不是单身。”被不熟悉的人问到私人问题到底实在有些尴尬。 “欸?那怎么这次不带对象,把表妹带上了?” 我默默在心里腹诽着,对象来了呀,就是坐在这儿的这个便宜表妹啊。 宁冉吃完了馒头一边擦手一边插话,“表妹更重要嘛。”说完还趁人不注意偷偷冲我挤眉弄眼。 “噢——”同事跟着哈哈笑了两声,点头道,“你们俩感情真好。” 我和宁冉都乖巧地笑着不说话,等同事低头去喂孩子,她便趴到我耳边轻笑着说:“感情是挺好的,好到一张床上睡觉呢。” “你——”我斜眼觑着她,好笑地摇摇头,她有时候放飞起自我来实在叫我无奈得很。 饭后所有人都回了房间整理行装,收拾好之后很快就到院子里集合了,准备尽快出发。 我们拎着旅行袋走到大巴车旁边时,不期然地碰到了一个“老熟人”。 “舒榆?宁冉?”我正拉着宁冉往车门走去,旁边突然有个男声叫了我们的名字。 我下意识停住了脚步,疑惑地看过去。宁冉也跟着停下来,在我旁边站着。两米外的地方站着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剃着平头,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这人看着很眼熟。我皱皱眉头上下打量了对方一阵,努力地在脑海里搜索着,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 “你是……刘逸仁?”是了,这副总是带着点嘲讽的神情,除了他还有谁。可是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他也是陪谁一起来的? 我叫出他的名字后立刻看向身侧,宁冉面色很平静,好像并不意外。 刘逸仁双手抄在胸前,下巴微微扬起,脸上的神色一如过去那样让人不舒服。 “是我。你陪宁冉来的?所以……你是家属?”他的眼神在我和宁冉身上溜了一圈,目光中飞快地掠过一丝意外,随后勾起一边唇角意味深长地笑起来。 我摸不清他是怎么回事,敷衍地笑了笑并没有回答。 宁冉这时往我身侧走了一步,贴着我的胳膊,然后抓住了我的手腕,冲着刘逸仁点点头,“是啊,舒榆陪我来的,大家不都有家属陪吗?” 刘逸仁吸了一口气,了然地颔首,脸上笑意更浓了,只是无论怎么看我都觉得他笑得很渗人。 “啊~我懂。”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我身上,看得我浑身不舒服。 宁冉好像并不准备跟他多说什么,很冷淡地扔下一句话,便拉着我转了身,“我们先走了。” 刘逸仁很识相,退了小半步,摊开手示意我们随意。 上了车坐下后我仍旧有点在状况外,用手肘轻轻撞了宁冉两下,不明所以地问她,“刘逸仁怎么会在这儿?他也是你们公司的?” 宁冉不以为意地点头,“是啊,他在我们隔壁那个组。” “昨天怎么没看到他?” “应该是坐其他的车过来的,喏,你看那边,不是还有两辆车吗?这一趟出来的人很多,行政那边好像定了好几辆,分批出发的。”宁冉指了指窗外。 “他怎么会在你们公司?之前也没听你提过呢?”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吗?我听说他是hr从其他地方挖过来的,上个月刚刚入职。” 要是其他人也就算了,但是对于刘逸仁,我的印象一直都不好。当年念书的时候我和他接触不多,不过每一次都会让我心里很不舒服。尤其是他对宁冉的关注和那种阴阳怪气的态度,让我根本摸不清楚。 我皱着眉头,急切地追问道:“他怎么会刚刚好就跟你一个公司了呢?而且我总觉得,他——” “他是冲着你来的。” 宁冉眨眨眼愣了一下,然后缓缓地转过来面对着我,眉宇间划过一丝诧异,很快的眉眼又舒展开,唇角也浅浅地勾起来,语气颇有些无奈,“你想多了。” “我可以指天发誓,他干什么都跟我没有关系,他对我也没有一丁点的意思。”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对自己有很高的认识,非常的自傲,所以很容易自认为聪明对别人不阴不阳的。之所以你会觉得他在关注我,只不过因为他认为我会是他的对手罢了。当时我们的成绩不相上下,每次考试的分数都很相近。” “你知道的,他很聪明。当年念书的时候他很早就发觉我们之间有些不对劲,而我那段时间的情绪不好,成绩起伏很大。他大概是担心我就这样沉寂下去,没有人和他竞争,所以故意说了些话来刺激我们。对他而言,有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游戏才不会太无聊。” 宁冉摊摊手,这样解释道。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73 我听得满脑子雾水,他们这些“好学生”的想法真是太奇怪了,简直变态。 “呐,反正就是这么回事,他真的对我没有意思,你别多想。”宁冉很认真的样子,说完后突然狡黠地笑起来,戏谑地看着我。 “你刚刚——是不是不高兴了?” 我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不禁脸上一热,条件反射般轻咳了两声,别开脸急忙掩饰道:“没,没有。我就是有点奇怪。” 宁冉当然不相信,笑得更加灿烂,把我的脸扳回去,凑到我眼皮子底下,“你一定听过一句话。” “什么?” “解释就是掩饰。你就是不高兴了。” 我索性心一横,瞪着她嘴硬道:“就算是,那又怎么样?” 宁冉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得意得很,眉毛都要飞起来了。 “那我就很高兴了。” 第一百零二章 她飞起的眉毛生动得很,仿佛眼角盛开了一朵桃花,纤长睫毛下闪烁的目光中流露出浓浓的喜悦,就这么意味深长地盯着我,直到不正常的热度爬上我的面颊,她才心满意足地抬抬下巴,清清嗓子将翘起的尾巴收起来。 我在短暂的羞赧之后心中却迅速产生了些特别的滋味。 其实对宁冉感兴趣的人不在少数,但是敢于阴魂不散死缠烂打的却没有几个,基本上很快就被宁冉冷淡的反应给吓退了。在我们分开之前,我也没有听说有谁明目张胆追过她。至于之后,我们长时间没有联系,阿芮也从未跟我提过,我就更不清楚了,唯一知道的也就是上回在她们学校无意中听到的。 俞风迟倒是在闲聊的时候说了那么一嘴,很戏谑的语气告诉我,她在过去几年中替宁冉挡过一些烂桃花。 只不过那时候我离宁冉的生活很远,根本没有机会为这些事情不高兴。现在宁冉回了省城,脱离了之前的那种环境,我就更没有此类烦恼了。 所以认真的说,我并没有什么契机来表现自己的在意。而且我下意识的认为,在这方面太过于敏感是一件不讨喜的事情。不过如果宁冉会因为我的敏感在意而感到高兴,那么它也不算是一件坏事。 “你看那边!太阳挂起来了!”宁冉一手扶着窗玻璃,一手指向窗外,语气兴奋却低声地招呼我,打断了我的沉思。 起床时还灰蒙蒙的天际已经泛出清朗的蔚蓝,橙红的太阳光芒万丈,阳光在蔚蓝的天上晕染开来,山头上一片金灿灿的颜色。 连绵不绝的小山丘在公路两旁起伏着,路边的围栏里一群群的牲畜,隔得老远能看到两三顶牧民家的帐篷。 天与地都是如此广阔,仿佛置身在另一个世界。 宁冉昨天下午都睡过去了,没有看到这样的场景,由是这一路都很新奇地扭着头一直向窗外看,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整个人被灿烂的阳光笼罩着,带着一种特别温和安宁的气息。 我们出发的时候不过七点左右,等七拐八绕地来到目的地,都快十一点了,跟导游说的差不离,要是再晚一些,估计连午饭都赶不上。 车子在一条狭窄的小路上停了下来,导游招呼大家下了车,说是接下来有一段山路,需要我们自己爬上去才能到景点。 我和宁冉随着人流下了车。前前后后三辆大巴车依次排在路边,小路上站满了人,许多都在伸懒腰,一边哆嗦着一边深呼吸,嘴里嘶嘶地叫唤着说实在太冷了。 导游拿着大喇叭引导着大家上了土坡上的一条山路,说是我们要去看的湖就在这条路尽头。 虽然大家看起来兴致都不是特别高,但还是很给导游面子,高声吆喝了一阵,便成群结队地跟着他往山上走。 我和宁冉平时缺少运动的劣势在此刻又体现得淋漓尽致。 原本我们是走在队伍前头的,可在爬了两个陡坡之后,我们已经落到了队伍中间,走几步就叉着腰直喘气。高海拔地区本就空气稀薄,要想缓过来还真得费点功夫。 “咱们得快点吧,不然前头的人都看完准备返程了,我们还没到呢。”宁冉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着,手上还拄了一根枯木棍,应该是随手在树丛底下捡的。 我回头望了望身后,乌压压的头顶在朝我们涌过来,眼看着就要追上来了。 不过事实上我们多虑了,等我们好不容易赶上先遣部队,却见他们都是一副很失望的样子,摇着头站在湖边的阶梯上长吁短叹。 “大清早的把我们叫起来,就带我们来看这么点大的湖?” “就是,这还好意思叫景点啊?这个湖面看起来也就一个标准足球场那么大,跟一个小型水库有什么区别?” 山路一直通到湖边的阶梯顶端,两边都是杂乱的小土堆,显然是没有人打理的。所谓的湖坐落在一个四周被山丘围起来的大坑里,山都不高,但是湖水颜色很沉,让人直觉地认为湖水应该很深,走到最下面五六层的阶梯就不敢继续往下了,生怕一不小心掉下去。 我站在阶梯上朝湖对面望过去,那边的小山丘上是一片深绿,山的影子映在湖面上,被空中高高挂着的太阳一照,波光粼粼的,倒也有几分静谧的味道。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74 这地方在高海拔草原上也许算是一处难得的景致,可是对于这一群看惯了好山好水的人来说,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难道这个景点也是你们老板选的?” “应该是吧。不过看样子,多半是被旅行社给诓了。”宁冉悄声跟我咬耳朵,笑得比我这个“外人”还不加掩饰。 面对众人的不满,导游不为所动,仍旧拿着大喇叭在那讲解着,“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个湖还没有正式开放,还在开发阶段,你们看,连门票都不收的。所以大家会觉得有些糟糕。等到以后开发出来了,周围的设施弄弄好,到时候还得花钱来看呢。” “嘁……给钱让我来我都不来。”旁边有人暗戳戳地嘀咕着。 “就这破地方还好意思收费?” 我和宁冉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撇了撇嘴。 “关于这个湖呢,还有一个传说,大家想不想听啊?”导游显然心理素质过硬,还在试图忽悠大家,尽管没有人搭理他,他仍旧举着大喇叭自顾自说着,“据传当地曾经有一对年轻人,郎才女貌。他们互相爱慕,私定了终身,准备跟家里面说要办婚事。” 导游说得声情并茂眉飞色舞,周围的人却都一脸冷淡地看着他,要么就举着自拍杆凑在一起拍照,根本没在听。有个别人还想得起来要捧场,态度也敷衍得很。反正一时半会儿也不能走,索性都抱着一种看戏的心情,想听他能说出朵什么花儿来。 “但是呢,双方家里面都不同意,要棒打鸳鸯,严禁他们继续来往。两个年轻人就打算私奔。两家人当然不会就这样轻易地放过他们,便派了人一路追。结果这一对小情人逃到了这个湖边,追兵就到了。两个人没了生路,干脆就一起跳了下去。从那以后呢,这个湖就叫情人湖了。” 周围响起一片轻嗤,显然大家都觉得太无趣了。 “这么老套的故事,也就骗骗小孩子当个噱头吧。” “就是说,这种故事在好多景点都听过,有什么意思。” “哎呀,还是快点走了吧?这里没什么好看的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吃午饭?” 导游开口的时候我大概就猜到可能会是个俗套的故事,所以也没注意听,只分了神在听旁边的人吐槽。 宁冉原先在我身侧好好的站着,在导游话音落下后突然凑了过来,一手指向湖面,“来都来了,我们还是拍张照吧?” “嗯?” “我突然想起来,好像我们俩都还没有合照过。”宁冉眨巴着眼睛,隐约有一丝期待,“刚才导游不是说了嘛,这里叫情人湖,就借人家的地盘留个纪念咯。” 本来这个湖仅有的卖点就是这个。 我没有什么意见,偏着脑袋点点头,把手机掏了出来。 “那我们往下一些吧,到湖边上去。”我下巴往阶梯底部一点,跟宁冉并排着下了阶梯。 “要怎么拍?”宁冉提议的时候还兴致勃勃,等到我们在湖边站好举起手机,她自己倒手足无措起来,眉心细细地拧着,都不知道该站在哪里了。 “我不常拍照啊,也不太会。”我噘着嘴摊开手。我们俩都不是那种热衷于拍照的人,更别提自拍了。没想到这竟会让我们遭遇这样的尴尬时刻。 “你们要拍合照吗?”正巧我们还在低声商议着,早上分馒头给我们的那位同事带着孩子下来了,一见我们拿着手机在湖边转着圈,便猜到了这是在做什么,“来来来,我来帮你们拍吧。” 我们正发着愁呢,当然不会推拒。宁冉从我手里拿了手机递过去,连声向人家道谢。 “客气什么。来啊,你俩背对着湖面站好,对,就是那儿,靠近一点嘛。站好了啊,眼睛看着镜头,笑一笑。欸,好了。”同事很有经验地指挥着我和宁冉,很快就拍完了,笑眯眯地把手机还给宁冉,“你们拿去看看,我拍了好几张,看看满不满意。” 宁冉点开相册仔细浏览起来。我也凑了过去,挨着她的脑袋一同翻看着。 照片上的两个人一前一后错身站着,从正面看过去脸几乎贴在一起,很亲密的样子。身后山峦起伏,山水一色,天空旷远蔚蓝。 “你怎么笑得傻里傻气的?眼睛都笑没了,好好的桃花眼变成了眯缝眼。”宁冉指尖点在屏幕上,低声吐槽我。 我轻哼一声,作势要去抢手机,“既然你这么嫌弃,那就干脆删了吧。” 宁冉侧着脸瞪我,在我手背上轻拍一下,“删什么删。你等会儿记得发给我,我要拿来当屏保。”说完她就点了返还,准备把手机还给我。 “欸——等等。”她突然又停了下来。 “怎么?”我不明所以地抬头去看她。 宁冉脸上浮起一抹不自然的红色,目光幽幽地盯着我,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将手机举到我眼前,“这是什么?” 我凝神一看,脸上的神情立刻僵住,张着嘴支吾着,心虚得很——她怎么就把这张照片给翻出来了呢? “嗯?不要以为装聋作哑就可以蒙混过关。说吧,什么时候偷拍的?”宁冉晃了晃手机。 “我都不知道你居然还有这种爱好。”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75 第一百零三章 “……”我右手揉揉鼻子,垂下眼睑在心里盘算了几秒,决定缄口不言,把这事儿扛下来。 否则的话还能怎么解释呢? 照片不是我拍的,是别人拍了之后传给我的。 哦?那就说说是谁拍的?为什么要传给你? 陶淞年趁着你们游泳课考试的时候偷拍的,她…… 什么?陶淞年? …… 她本来就对我和陶淞年的事情耿耿于怀,听了这话还不直接炸了么?这日子我还过不过? 也怪我自己,总能找着事儿坑自己一把。 我有个习惯,每次换手机的时候都会把旧的那一支里面的内容翻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保留的,要是有,就拷贝下来,或者传到云盘之类的地方存着,之后再用新手机拷下来。 宁冉本身不爱拍照,这张偷拍的照片是我手里唯一一张关于她的纪念。那几年手机像素还很低,现在看来照得非常模糊,却支撑了我漫长时光里的念想。 所以尽管手机换了好几支,但总有一个单独的相册拿来存着。 它算是我的一个小秘密,没想到今天会被宁冉发现了。 我抿着唇装傻,眨眨眼睛向她讨饶,就是不开口说话。 宁冉没等到我辩解,也不好意思一直在大庭广众之下举着自己多年前穿泳装的照片,过了片刻手便放了下来,神色复杂的咬着嘴唇,很嫌弃地对着照片指指点点。 “照片都这么糊了,还存着干什么?这得是七八年前的了吧?看着怎么跟只瘟鸡似的?还有这泳衣,真是……”她连自己都嫌弃得很,脸一皱就把手里往我怀里塞,“呐呐呐给你,赶紧删了。” 我手忙脚乱地把手机接过来,不经意间瞥到她泛红的耳垂,一时间恶趣味涌上心头,故作诧异地问她:“删了干什么?我等会儿一起发给你吧,留个纪念,或者你拿去当屏保也行啊。” “去你的!”宁冉轻啐一句,拉起我外套上的帽子整个盖在我头上。 为了平复大家不满的情绪,我们没有在湖边逗留多久,导游就吆喝着让大家下山,准备去吃午饭。眼下时间也不早了,要赶到下一个地点去解决午饭,路上不知道又要开多久的车。 宁冉因为照片的事情心情一时间难以平复,一路上都没有搭理我,脑袋靠在车窗玻璃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外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回过神来也觉得挺不好意思,也就没有厚脸皮地黏上去,抱着手机刷了一会儿,就迷迷糊糊打起了盹儿。 等到再醒过来的时候,车上的窗帘都拉了起来,车厢里一片幽暗。 我抹抹嘴角,抬眼往车头一看,已经三点多了。 宁冉用食指将窗帘挑开一条缝,窗外耀眼的阳光穿过缝隙在她脸上照出一条细细的金线。她听到我发出的动静,放下手转过来瞥着我,然后递了一瓶水过来,低声问道:“饿了吗?导游说还有十分钟就到了。” 我昏昏沉沉地灌了一口纯净水下去,含糊地应了一声,“唔”。 十分钟之后车子果然减速了,转了个大弯,缓缓地开上路边的草地停了下来。 “大家下车吃饭啦!牧民朋友们已经给大家准备好了土火锅!香喷喷的牦牛肉在等着大家!”导游招呼着所有人下了车。 看起来这里应该是一户牧民的家。坐落在路边一片平缓的草坡上,搭了几顶白色的帐篷,帐篷外面二十米左右的地方用木头扎了一排栏杆,拴着几匹枣色的马。 这个时间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车,四周除了我们这一行人,听不到别的动静。 由于帐篷的容量有限,不可能在一顶里面容纳下所有人,所以一行人分散开来,自行进了帐篷落座。 说来也是有缘分,我们又坐在了那位带着小孩的同事旁边。我和宁冉刚一坐下,同事就特别热情地拿了塑料碗和纸杯分给我们。这是待会儿吃饭需要用的餐具。 帐篷的角落里分别放了四张小长桌,桌上都架着一只还在冒热气的铜锅,锅面上铺着一层牦牛肉,下面是一些深褐色的植物,不知道是菌类还是根茎。看来这就是导游说的土火锅了。 我伸长脖子嗅了嗅,好像并没有特别吸引人的气味,和我们在城市里吃到的火锅非常不一样。 宁冉笑着把我拉回来,朝火锅的方向努努嘴,解释说:“这里面就是白水加盐煮出来的,又没有别的香料,闻不到火锅味。” 同事听到我们说话,搂着孩子插嘴道:“哎呀,那也无所谓啦,重要的是能不能吃。今天又在路上跑了一天,我都饿得不行了,还是赶紧开饭吧。” 我抬头看看旁边的几桌,有些性子急的不等通知,已经掰开竹筷开动了,呼啦呼啦的吃得挺香,一点不像城里来的游客,倒是很有点逃难的感觉。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76 “咱也不等了吧?你们看旁边那桌,哎哟,吃个土火锅还要用抢的。赶紧赶紧,咱也动筷子吧,当心待会儿他们吃光了又跑到咱这一桌来。”同事连声招呼我们,掰开筷子就去锅里夹了一片牦牛肉,吹了吹热气,低头喂给身前的孩子。 我和宁冉都饿狠了,也不跟人家假客气,两眼冒绿光开始捞菜。 和宁冉说的差不多,锅底其实没有什么味道,就是加了盐之后水煮,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地方的盐比较金贵,主人家只放了一丁点,淡得几乎尝不出来味道。 锅里的牦牛肉也只是在面上铺了薄薄的一层,每人撑死了三四片,再下面就全是植物了。 我试了一点那种深褐色的菜,口感很普通,尝不出来是什么东西。宁冉猜是菌类,我觉得不像。 主人家来给我们倒酥油茶的时候听到,便告诉我们说是当地的一种特产,可以入药的。 一锅土火锅对于饿了一天的我们来说当然是不够吃的,才几筷子的功夫,锅里就见了底,而且清汤寡味的,根本不顶事。 宁冉捧着塑料碗眼巴巴地望着锅里,企图还能从里面捞出点什么东西来。 她本来胃就不好,出来这两天还折腾得吃不饱饭,简直是受罪。 我放下筷子,把面前那杯还没喝的酥油茶推到她手边,“喏,这杯也给你。”虽然液体很容易就消化了,但是有总比没有好。 “你不喝吗?”宁冉狐疑地望着我。 “这里面加了奶,我怕受不了。”乳糖不耐受这个理由派上了用场。不论是不是真的有影响,只要她信了就行。 宁冉不疑有他,把两杯酥油茶并排放在面前。 主人家也许知道火锅不够吃,这时候也抱着一盆子煮好的小土豆进来了。这是他们这里的主食,就像我们吃米饭一样。 每一桌都分了不少,堆在桌上,旁边还加了两碟红彤彤的辣椒面,看起来很刺激,勾得人馋虫大动。 土豆也是用白水煮的,熟透了,撕开外面的一层皮,然后蘸一点辣椒面,一口喂进嘴里,又粉又软,嘴里全是浓浓的淀粉味和辣椒的辛辣。要是刚才吃火锅的时候上了蘸碟,恐怕连汤都会被喝光。 又吃了好几颗小土豆之后,我们才算是有些饱了。肚子里又填满了淀粉,好像整个人都有了力气。 同事吃得差不多时起身去了厕所,把孩子交给我们帮忙照看一下。 小朋友性子很好,不吵不闹的,吃东西也不用大人敦促,我和宁冉几乎不用费神。 等到我们仨都擦了嘴开始歇息,同事才瘪着嘴从外面回来,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怎么了这是?” 同事重新把孩子抱了回去,五官皱得快变形了,很小声地凑过来跟我们说:“嗐,别提了,让厕所给吓的。” “啊?”我和宁冉不禁讶然,拧着眉对视一眼。 “我打赌你们没见过这么简陋的,旱厕!地上挖一个坑,上面架两块木板就完事儿!旁边还有一条水沟,哗啦啦地淌水。我都不敢往下蹲。”同事似乎受了很大的刺激,摇摇头一副不堪回首的样子。 “依我说啊,这条路不知道还要开多久呢,没准一路上都是这种条件,真是受不了。早晓得我就在家里待着了,何必出来受这种罪。” 我在震惊之余突然瞟到宁冉喉头艰难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随后脸色发白地把手里的纸杯轻轻放下,里面的酥油茶一口也没动。 对于她这种有点小洁癖的人来说,听到这样的描述没有当场抓狂已经算是控制得很好了。 “嗯?不喝了?” 宁冉眼神飘忽,深吸一口气,脸上的表情都快要绷不住了,说话的时候声音还有点发虚,“还是不了吧。我觉得在到达下一个城镇之前,我最好都不要再喝水了。” 说着她又把两个纸杯都往前面推了推,离自己更远一些。 “不喝了,渴死了也不喝。” 第一百零四章 我们在草原上奔波了四天,至少有一半的时间都是在车上度过的,真正游览景点的时间屈指可数。 等到回了省城,在宁冉她们公司楼下下车,所有人都已经疲惫不堪,腰酸腿软像受了虐待一样。 得亏租住的房子离下车地点不远,我们很快就迈着快要残废的腿脚回了家。 宁冉进门后的第一件事就去开了水电气的总阀,风一样拿了换洗的衣物冲进去洗澡。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77 后面两天夜里睡觉的时候她都拒绝跟我睡一个被窝,原因无他,就是没有条件洗澡。 “两个人都邋里邋遢的,睡觉还凑那么近,万一相看两厌了怎么办?”听听,人家有的是理由。 当然这还不算什么。 为了避免白天赶路的时候被迫遭遇旱厕的窘迫,宁冉尽量减少了日间进食的量,尤其是饮水。等晚上到了客栈里,才放心大胆地吃喝。 我知道一切都是洁癖作祟,试着劝说她当心身体,不过并没有什么用,她根本听不进去。 宁冉比我更清楚这样做的坏处。要是我俩角色对调一下,估计她能叨叨一整天,直到我恢复正常饮食为止。 然而有的时候人一旦倔起来,是真的一点儿也听不进去劝。 没办法,我只能时不时提醒她一下,起码要润润嗓子和嘴唇。否则高原上气候那么干燥,她又不喝水,肯定会受不了。 绕是如此,在我们准备返程的路上,她的嘴唇都已经有些干裂了,只能不停地擦唇膏。 我偶尔会有一种错觉,好像自己现在愈发的操心了。 她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我已经把这几天换下的衣物都扔进了洗衣机里泡着,行李也全都拿了出来归置好。 “我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宁冉把毛巾搭在头上,整个人侧身窝在沙发上,像只懒散的小动物,身上冒着热气儿,“洗个热水澡真舒服。” “你把头发先擦擦,还在滴水呢。”我拍拍她的肩。 “都五点了吧?晚饭吃什么?”她一手擦着头上的水,一手划拉着手机屏幕,眨眨眼又抬头来看我,“你先去洗洗吧,我看看有什么吃的。晚上不在家做饭了,好好休息一下。” 我挑挑眉,略一踟躇,随即很快应了下来,转身去卧室拿衣服,嘴上还跟她说着话,“出去吃火锅吧。这几天吃的太清淡了,怪难受的。”虽然吃了火锅衣服头发会沾上很大的味道,回来之后还得再洗一次。不过我着实挺难受,已经等不及了。 “你周一再请一天假吧,连着明天一起就当休个周末,在家里好好歇一歇。”我正专心捞着肥牛,突然听见宁冉跟我讲话。 “嗯?不用了,不是还有一天?我睡个懒觉就可以了。” 宁冉摇着头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我是真的再也不想参加这种活动了。现在全身都还是酸软的。” 我咬着筷子戏谑地笑,“去之前不是还特别期待吗?” “谁料到会这么坑啊?”宁冉嘴角向下耷拉着,停下筷子眼睛扑闪地望着我,“要是早知道出去玩那么累,我就不报名了,也不要你请假陪我去了。咱们在家里舒舒服服地过个周末,比出去受累强得多啊。”语气沉沉的,好像还有点内疚的味道。 “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也没去过草原,就当去长长见识了。”我自顾自吃着,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其实除了坐车太累,环境不好以外,别的我都觉得还行。”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总之这几天我挺高兴的。”第一次两个人的旅行,回味总是甘甜多于疲累的。 我说完后对面一直没什么动静,一抬头却发现宁冉嘴角含笑直勾勾地盯着我,一脸了然,似乎听懂了我话里的意思。 “赶紧吃啊,你再不动筷子都被我捞走了。虾滑还要一份吗?”我被她瞧得背上发毛,赶紧拿起漏勺假装捞菜。 宁冉也没再说些什么,抿唇浅笑一下,垂下眼睑盯着锅里,把碗推到锅边,指使起我来,“那里!我要一块麻辣牛肉!” 我抄起漏勺,从里面挑出她要的菜放进碗里,桌旁搁着的手机突然不甘寂寞地叫唤起来。 “看看是谁打的?”我手里没空,下巴一努让宁冉去看手机。 “阿姨,可能找你有事。” “不知道呢,帮我接一下。”老妈现在已经很少给我打电话了,有事都会直接发消息。 宁冉拿起手机放在耳边接听,刚刚还很淡定的脸上随着一声“阿姨”很快就绽放出了温柔乖巧的笑容,我在对面举着漏勺傻兮兮地看得眼角直抽抽。算了算了,反正这么多年我都看习惯了。 “对,我和舒榆去参加我们公司的活动了,下午刚回来,现在在外面吃火锅呢,她在捞菜空不出手。” “不用麻烦了吧?我们自己先去看看就行了。” “啊——那好,下周末是吗?我知道了,我跟她讲吧。” “好,拜拜。” 宁冉讲电话的时候微微低着头,从我的角度只能看见她含笑的眉眼和嘴角,无法从她的神情中猜测出她们的谈话内容。 “我妈说什么了?” 宁冉放下手机,“阿姨说下周末他们要来省城。” “来干嘛?”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78 “看房啊。” “哈?”我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没想到老妈他们还惦记着。 “我说我们可以先自己去看看,就不麻烦他们跑一趟了。但是阿姨说他们在网上看过了,已经记下了几个觉得还不错的楼盘,要实地去查看一下。”宁冉无奈地摊开手笑道。 “唔,那就让他们来呗,看了房我们顺便带着他们在省城转转。” 宁冉目光闪烁,好像有点头疼,“除了阿姨和叔叔,还有我爸妈,他们会一起来。刚才阿姨打电话的时候我妈就在旁边。” 我手里一顿,心里悄悄打起了鼓,“应该……不会太麻烦吧?”从我开始一个人在省城生活起,还没有哪一回接待过这么多长辈,连我爸妈也只来过两三次。 何况这次可以算是我和宁冉确定关系之后两家人第一次碰面,虽然家长们都不知道,可我俩总会有点心虚。万一出点什么岔子……呸呸呸。 “不好说。”宁冉摇摇头,然后弯着眼睛笑起来,“管他呢,又不是上门兴师问罪,咱们有什么可紧张的。” 我也跟着笑起来,暂时松了口气。 然而我们还是太过于放松了。在家长们上门的当天早上,就差点出了岔子。 平时周末我俩都是睡到自然醒才起床的,这天为了早起迎接来访的长辈,还特意上了好几个闹钟。 可是根本就不管用。闹钟非常准时地响了起来,却被我们下意识地关掉了。周末的闹钟都是扰人清梦的讨厌鬼,当然要直接摁掉。而且因为头天晚上两个人都有点紧张,一直难以入睡,到了该起床的时候反而睡得特别沉。 这样造成的直接后果就是当他们来敲门的时候,我才慌里慌张地从被窝里爬起来,顶着一张还没有洗漱的脸去开了门。 “哇!你不是吧?还在睡觉?”第一个进门的居然是阿芮。她怎么也跟着来了? 我有些发懵,眼里雾气蒙蒙地望着门口的人,阿芮在前,后面紧跟着我妈和宁冉的妈妈。 “嗨呀!不是说好了要早点起床嘛!怎么还在睡?”老妈一看我的样子就数落起来。 “没睡醒呢?”宁冉的妈妈很温和地笑着,目光在我身上细细打量,仿佛掠过了一丝诧异,“还穿着睡衣,也不怕冷。” “快去换衣服洗漱!你爸他们在下面停车,一会儿就上来了。”老妈把我朝卧室里赶。 我招呼她们在客厅里坐下,然后揉着眼睛拧开了卧室门的把手,准备钻进去,没成想阿芮这个鬼灵精,趁我不备也一个闪身跟了进来,跨了两步就站到床边,盯着隆起的被子作势要伸手去掀开。 “你干嘛?警告你哦,不要乱来。”我连忙拉住了阿芮,想让她离得远一点。 阿芮一脸贼笑,站住了就是不动,“紧张什么?我知道里面是冉冉,又不是不能见人。” 我一巴掌推开她的脸,斜眼瞪她。 “瞪着我干嘛?你赶紧换衣服吧。看你身上,睡衣都能穿错,衣服裤子的颜色差那么多,这是两套吧?” “要你管!” 正在我和阿芮僵持之际,宁冉被吵醒了,隆起的被子动了动,一只手臂从被子底下钻了出来,沿着床的边沿慢慢摸索了一阵,然后像忽然发现了什么似的,一把抓住了阿芮的衣服下摆,然后用力一拽。 阿芮毫无防备,整个人就着这股力气面朝下倒去。好在反应及时,双臂飞快地撑在床上,避免了直接砸在床上的悲剧。 宁冉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另一只手拉下被子露出了头,眼睛紧闭着,脑袋朝拽着衣服的那只手靠过去,还用头顶轻轻蹭了两下。 我和阿芮都怔住了,屋子里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宁冉浑然不觉,还小声地哼哼唧唧,向旁边滚了半圈。 我看得心里直冒火,想要把阿芮胖揍一顿。 而阿芮则一脸受惊的样子,瞪圆了眼睛转过来看着我,不住地摇头。 “我真的是无辜的!不关我的事!” 第一百零五章 “出去!”我拧着眉心把阿芮拉起来,手上略使了些力气,她哭丧着脸还发着懵,冷不防被我一拉差点又向后倒去。 “不是,你听我解释啊……”她摆着手,还想说些什么。 我直接打断了她,“不想听,快出去!”说着我又弯腰去把阿芮的衣服下摆从宁冉手里解救出来。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79 门口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衣服换好了吗?快点洗漱了准备出门。”老妈过来催了。 阿芮还一副闯了祸怕挨骂的样子,腆着脸在旁边杵着。 我心里起了个疙瘩,也没有好颜色给她,直接把她推到了门口,“出去等着!我们换衣服呢,你留在这儿干什么!” 等到把阿芮轰出去了,我才转过身,叉着腰气呼呼地把被子掀开一个洞,扶着宁冉让她坐起来。 “嗯?”宁冉皱着脸拥着被子呆愣愣地坐着。 “快起来换衣服,他们都到了,在客厅里。”我背过身去在衣柜里拿衣服,语气稍微冷淡了些。 “我先出去了,你快点。”我迅速地套好衣服,侧着脸轻瞥宁冉一眼,她支着脑袋略有些困惑地望着我。 “马上就起。”宁冉翻了个身从床上爬起来。 老爸他们停了车刚刚进门,阿芮站在门口给他们拿鞋套,正好挡住了我。 我不好意思在客厅里晃,赶紧闪进了洗手间,挤了牙膏开始洗漱。 刚把洗面奶抹到鼻尖上,宁冉也跟着进来了。 “我们怎么睡这么晚?你都不叫我。”她拿起漱口杯站到我旁边。 然而我小情绪还没消,垂着眼睛很敷衍地嗯了一声。 “吃错药了?大早上的怎么就不高兴了?”我擦干净脸上的水,错身而过准备出去的时候宁冉伸手过来碰碰我的额头,满眼疑惑地问道。 我貌似不经意地偏了一下头,面无表情地扔下一句“没啊”就出去了。 在去看房的路上我也仍旧保持着这副略显冷淡的模样。宁冉皱着眉看了我两回,没凑过来,倒是和阿芮使起了眼色。 我手指捏着袖口用力地揉搓,心头总萦绕着一股烦躁。我是不是有点太小气了?大家都是朋友嘛,过去也不是没有过比较亲密的举动,我也没有介意过,但是…… 早上那一刻情绪来得莫名其妙,不知道怎么的一下子就计较起来,明明就是个意外。不过宁冉也真是的,竟然连人都分不清吗! 大概我真的是吃错药了吧。 但是这种感觉真的很微妙啊。我闭上眼揉揉眉心,然后晃了晃脑袋,企图把那些莫名的情绪从脑子里甩出去。 爸妈看好的几个楼盘离我们住的地方很近,都在同一个区域,就隔着两三个街口,直线距离才一公里多。未免停车的麻烦,我们索性就直接步行过去了。 头先去看了两个楼盘,但是其中一个昨天刚刚售罄,另一个围观的人太多,沙盘边被围得水泄不通。 这两年来省城置业的人越来越多,只要有新楼盘推出来,就会有很多人来问询。 我们在人群外圈勉强看了看,觉得小区规划不太合理,也就没再深入了解,直接退了出来,转了个弯,过了两条马路来到第三个售楼部。 这里明显要清净很多。三三两两的潜在客户在售楼部里四处转转,指着沙盘和户型模型低声交谈着。 “人好少,该不会卖完了吧?”老妈环视一周,有些担心地说道。 阿芮跑到进门右手侧的大屏幕上去看了看,又笑嘻嘻地跑回来,“我知道为什么。” “房子还有不少,但是呢,每平米比我们刚才看的两个楼盘要贵至少三千,买主当然就少了很多嘛。” 门口有位售楼员刚刚送走两位客人,看到我们一行在四处张望,好像还有点兴趣的样子,赶紧扬起职业化的笑容迎了上来,声音很甜美地开始招呼我们。 “请问几位是准备购房吗?” “随便看看。”宁叔叔摆出一副很悠闲的样子,好似真的就是路过随便进来瞅瞅。 售楼员大概见多了这样的顾客,脸上仍旧挂着笑,从旁边摆放宣传册的架子上拿了几张户型图分给我们,“没关系的,可以先了解一下嘛。” “我们楼盘的户型基本上是以三室的为主,比较适合有孩子的家庭,或者是准备结婚带孩子的小两口。”卖房的人眼睛都挺毒,很容易就看出来谁才是目标人群,自从拿了户型图给我们之后,售楼员就跟在了宁冉旁边。 然而宁冉一听这话直接摇了摇头,“唔,我们没有这个打算。” 我抬眼看过去,正好宁冉的目光对上,随后心照不宣地低头去看户型图。 售楼员笑容一滞,随后很快反应过来,又接着说道:“小一点的户型也有,单身或者喜欢二人世界的话可以考虑。” 老妈在旁边又不同意了,“面积大一点也没关系,一个人住要是觉得太空了可以养只小动物。小户型的一般来说通风不太好。”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80 售楼员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很热情地继续推销起来:“这样吧,你们要是有兴趣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带你们去小区里转转,直接上样板间去。” “你们这是现房?”老爸插嘴问道。 “对,整个小区都已经修好了,前期已经有业主装修好入住了。今天刚刚又有一栋开售。” 小区就在售楼部的对面,门口写着名字,然而我们一路走过来,竟然都没注意。 “看起来环境还可以嘛。”阿芮原本是跟着来凑热闹的,结果比我和宁冉还激动,仰着头把四周看了个遍,很满意的样子。 也许是因为入住的业主还很少,小区里的设施保护的不错,看上去非常新。中庭的绿化面积很广,花草树木也都修剪得相当齐整。 我们进去的时候刚好有几位物业的员工在清理草坪上的枯树叶,小路上还停了一辆平板拖车,上面摆着两排新鲜的盆栽花,像是等会儿要换上去的。 整个小区呈合围状,单元楼分散在四周,中间空出一大片中庭,楼间距特别宽。 销售带着我们直接上了一栋的十九层,领着我们去看样板间。 房子还是尚未装修的清水房,看不出来效果,不过非常宽敞,也很亮堂。 也许是因为朝向很好并且设计合理的缘故,每间屋子的采光和通风都很不错,看起来通透舒适。 “这个户型是我们卖的最好的,主打的就是这个户型,还有些其他的户型,但是没有这么方正。面积小一点的那种就在隔壁,你们如果有兴趣的话等下我可以带你们过去看看。” “现在看的这一套面积适中,一百平米的三居室,如果家里来人的话也有客房可以用。” “而且客厅和三间卧室都是朝南的,日照很充足。” “那边是厨房和卫生间,面积都不小。整个房子的功能划分非常合适。” 销售领着我们在房子里转了一圈,大致地介绍了房子的情况,为怕我们嫌烦,随即便很有眼色地让我们随意看看,有问题的话再问她。 我从进门的地方开始,一间一间细细地看了一回,心里又满意了几分。 宁冉摆出一副很认真的姿态,跟在我后面转悠,趁着阳台上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凑了过来,挨着我站着,微微抬着下巴讨好地冲我笑。 “还是不打算理我吗?” 我面无表情地瞥她一眼,一时又犹豫起来,锁着眉头没说话。 老实说,我的情绪已经平复的差不多了,甚至细想之下还隐隐的觉得自己有点太小题大做反应过激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是吧? 我轻轻咬了下嘴唇,面上显出些尴尬的神色。现在要怎么办?摇摇头说我不介意吗?真是难为情。 宁冉机灵得很,见我有所松动便立刻笑着贴了过来,“是我错了嘛,不小心睡迷糊了。” 我低着头轻哼一声,别扭得很。 宁冉见说话不管用,回头向身后张望了一下,没发现有人过来,便把脑袋伸到我脖子边嗅嗅。 “你干嘛!”我冷不丁被她吓了一跳,赶紧僵着身子站到一旁,紧张兮兮地问她。 宁冉指指脑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留个记号呀,防止以后再犯同样的错误。” 她现在说瞎话真的越来越有心得了,胡说八道非常得心应手。 我怕她再做出什么让我意外的举动,赶紧摸摸脸从她旁边绕过去,掩饰一般小声嘟囔:“看,看完了。我还是去客厅再转转吧。” 宁冉嘴角抿着笑意跟在我后面进了客厅,其他人也都四处看过了,聚在一处说话。 阿芮偷偷瞥我们一眼,双手捧在脸颊上眨眨眼,笑得像朵花。 我轻咳两声,错开了目光。 “觉得怎么样?”宁叔叔望着我和宁冉,笑眯眯地问我们。 宁冉仰起脸,再次环顾了一圈,然后才点点头,“嗯,还不错。” 我没有别的意见,干脆就没有开口。 销售听见宁冉松口,立马笑逐颜开,把手机解锁,迅速地划拉起来。 “我帮你们看看,这个户型的房子,目前只有这一栋还剩的有多。对面的那一栋楼,就是客厅窗户外面的那一栋四号楼,里面也有这个户型的,不过已经卖完了。我们现在看的这一栋是才开始卖的,因为朝向好,所以留到了最后,你们算是赶上了。” “噢?还有几层的?”老爸敲敲墙面,接着问道。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81 “九楼以下都卖光了,再高一点的话,十二到十七,二十往上,这些楼层还在。”销售查了查公司的实时销售记录,又给我们吹起了风,“你们要是喜欢楼层高一点的,可以考虑一下顶层。站得高看得远。有的顾客购房还特意挑顶层,就是喜欢那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我从来都没有恐高的烦恼,反而还很喜欢站在高处向下望,听她这样一讲,顿时来了点兴趣,“那天台呢?也归顶层业主?” 销售连连点头,“算呀。买顶层送天台,很划算了。” “哈,那可以弄个屋顶花园,夏天躺在上面看星星,应该挺舒服的。” 虽然我一直嫌弃夏天天气太热,但是对于那个季节的夜空却很有些好感。湖蓝色的一片晴空,闪烁着耀眼的群星,夜空下灯火璀璨,安宁又静谧。 我才刚起了这个行头,老妈就直接给我掐灭了。 “要什么屋顶花园!你知不知道顶层做防水有多麻烦!想得倒是挺美。” 宁冉的妈妈也笑起来,帮腔劝道:“是啊,顶层装修起来很麻烦,尤其是防水。万一哪里没弄好,一旦遇上下大雨,那屋子里说不定就要被水淹了,晚上睡觉就像躺在船上一样。女孩子这么金贵,怎么能住这样的地方呢。” 我讪讪地瘪着嘴,也没再坚持。反正他们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不会支持我们住顶楼,并且理由非常充分,我也不用费工夫游说了。 “不要住那么高啦,万一遇上停电,或者电梯不能运行,爬楼梯都能给你累吐血。”老爸看热闹不嫌事大,也跟着添油加醋。 “哎呀,好啦好啦,我就是随口问问嘛。”我赶紧摆手。 宁叔叔摸摸下巴,略一沉吟,“选个中间的楼层就不错。” 老爸跟着点头,“对,我也这么觉得。”然后又转过去问销售人员,“小妹妹,这个户型有中间一点的楼层,上下连着的两套吧?” “有的,十二到十七都还没卖。” 家长们都挺高兴,站到一起商量起来。反倒是我和宁冉两个当事人被他们甩到一旁了。阿芮没兴趣听这些,干脆站到客厅飘窗上东敲敲西摸摸,好像有多动症似的。 “你要是真想看星星,我们以后就在阳台上架一个望远镜,看得还更清楚些。”宁冉大概以为我会有点失望,低声劝慰我,还划开手机屏幕放到我眼皮子底下示意我看看。 我凝神一看,竟然是她刚刚在电商app上搜索出来的望远镜结果。 “……”我心尖一软,不禁偏着头笑起来,“不用了,我刚才就是心血来潮突然想到了而已。” 宁冉挑起眉毛凝视着我,又兀自向下划拉了两页,好像自言自语一般,“我觉得其实也挺有意思的,可以考虑一下。” 长辈们按照他们的经验选好了楼层,象征性地征询了我们的意见。我和宁冉心知他们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实际上并没有打算听我们的看法,只有连连应声的份,遂了他们的愿。 我之前都做好了心理准备,买房这件事可能会花很长时间才会尘埃落定,因为从身边相熟的同事朋友那里听来的经验,购房是一件极其费神的事情,没想到运气这么好,如此顺利就搞定了,简直可以说是运气爆棚。 当然更好的是,就算买了房要搬家,我和宁冉也住得很近,上下楼的邻居关系。方便又隐秘。 我和阿芮凑在一处点菜的时候,家长们还在激烈地讨论着,对于顺利解决了购房事宜表示了非常的欣慰。 “这下算是了了一件大事,不然我还一直担心她们在省城没地方住。有两回我还做梦梦到舒榆被房东赶出来了,大半夜在路边长凳上歇了一夜。” 我把脑袋抬起来,满脸黑线地望着老妈。这是亲妈吗?她还能不能想我点儿好的啊? “可不是嘛,当初宁冉突然跑回省城,说要回来发展,我都揪心事发突然她找不到住处。一个姑娘家家的,毕竟没在父母身边,哪有不担心的。”宁冉就在我身侧,低头抿了一口茶水,面上好像也有些赧然,老实听着妈妈们的谈话。 “现在好了,反正都是现房,等交了房让她们赶紧找人来装修了,晾上几个月,那边房子租期一到就可以搬过来了。” 我好笑地问老妈:“你怎么比我们还激动?又不急在这一时嘛,租的房子也没什么毛病,我们不是住得好好的?” 老妈下巴一扬,斜眼睨着我,“我怎么不着急?等你搬进去了,就算是正式跟我们分家,以后我就不管你了,我得少操多少心啊?” “……”我被梗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好转过脸去看老爸,试图寻求一点安慰。 然而老爸一点心疼我的意思也没有,竟还笑着点了点头,应和着老妈,“对的,我们终于逮着机会撒手不管了。” “哈哈哈哈哈……”桌上的人见我一脸吃瘪的模样,都大笑起来。 “没有那么容易的。”阿姨笑够了之后也没忘了插一嘴,“你们两口子就是嘴上说说,等她们搬进新房之后恐怕隔三差五就要来看一回。要真说分家,也要等结了婚再说吧。” 老妈一听就开始叹气,“那还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去了。你看她——”眼神转过来盯着我,“连点苗头都没有。” 这个话题可让我们高兴不起来。 我略微侧了一下头望着宁冉,她也是与我相同的神情,显然都有些不耐。 “快了快了,要不了几年了。”宁叔叔举起杯子,很是舒畅地朗声笑道,“舒榆和宁冉差不多都该上上心了。” “爸——”宁冉拉了下嘴角,出声阻止他们继续说下去,“菜都上齐了,快吃饭吧。我们自己有计划,这事你们就别操心了。”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82 “嗨呀,这不是早晚的事嘛!” 宁冉眉毛轻轻扬起,隐约的露出些不悦的神情。她在长辈面前做了二十几年的乖孩子,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直白地表示过不满。 我心里一紧,仗着别人看不见,赶紧在桌下握住了她的手,示意她淡定一点。 阿芮凑了一上午热闹,埋头苦吃了一阵,这时也发挥了她的作用,把自己扔出来做了我们的挡箭牌。 “叔叔阿姨你们就别催了。她俩不是还年轻着呢么?现在正是发展事业的好时机,可千万不能为了别的事儿耽搁了。你们看我,啊?就是谈恋爱谈得太早啦,心思都用歪了,不思进取,现在还在爹妈家窝着呢,有什么出息?” 阿芮说着悄悄地冲我们吐了吐舌头,随后又摆出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让对面的四位长辈不知道该不该安慰她,面面相觑了一阵干脆闭嘴不接话了。 我稍微松了口气,和宁冉对视一眼,低头扒了一口饭,咀嚼了半天才勉强咽下去。 以后这个问题被摆上台面的机会怕是要越来越多了。还有我们烦的时候。 第一百零六章 “怎么样?我算将功补过了吧?”阿芮捧着饭碗,腆着脸贼笑,过来撞了一下我的肩膀,像在讨功劳似的。 虽说早上她运气背莫名其妙背了口黑锅,然而现在挺身而出帮忙堵了枪眼,也算是非常有义气了,我当然不能再冷着脸不言不语。 “可以啊,舍生取义。”我也拿手肘轻轻捅她一下,挤眉弄眼地小声说道。 “嘿嘿嘿……”阿芮心领神会,两人相视一笑做了个鬼脸又赶紧装出一副无事的样子。 好在坐在对面的长辈都在专心吃饭,没有注意到我们的动静。 而离我们最近的宁冉也安静异常,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 “吃饭。”宁冉好像没什么胃口,扒饭就和在数米似的,我担心稍不留神就会被家长们发现她的心不在焉,便趁着低头喝汤的时候小声提醒她。 她似乎还在为刚才长辈们一厢情愿的猜想而不爽。可是这暂时只是一个小插曲,他们的态度也并不强硬,并且话题暂时也已经过去了。按照宁冉的调节能力,不至于一直让自己处于“备战”状态,失礼于人前。 我难免有些担心。 余光里宁冉稍微顿了顿,微微侧着脸来瞥了瞥我。 “这个鱼味道真不错。”老妈他们倒是吃得很开心,可不像我俩把刚才的事情还放在心上。 “嗯,今天点的这些菜都很合胃口。”阿姨笑眯眯地点点头,转过来望着我和阿芮,“你们俩还真是会点。” 阿芮停下筷子抹抹嘴,嘿嘿地指着我:“基本上是舒榆点的,她是这儿的熟客了。” “哦?挺会吃的呀。” 宁冉一听这话也偏着头来瞧我,若有所思的样子。 “咳咳。”我一时不备被呛了一下,赶紧拍拍胸口,脸上堆笑解释道,“不是什么熟客。朋友来这儿吃过觉得不错,推荐给我,我自己来试过了,也觉得味道蛮好。今天不是正巧路过嘛,就带大家来这儿尝尝。” 陶淞年在一家自媒体公司运营公众号,平时的工作就是带着同事去省城各处新开的餐厅蹭吃蹭喝,回来之后写文章配图替人家做宣传。有时如果遇到她真心觉得好吃的餐厅,会转发到私人账号的朋友圈。我看到有兴趣的话,就找她要个优惠去试试。这家店就是经她推荐我才来吃的。 阿姨了然地点点头。 “呵。”耳边传来一句幽幽的轻嗤。 我冲着宁冉抿抿嘴,见她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便猜想她已经知道我说的“朋友”是谁了,只好装作镇定自若的样子,继续低头扒饭。 宁冉这会儿像是回过神来了,轻飘飘地扔了一句话过来,“扯平了?” “嗯?”我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她说的是早上的事,便略显不自然地挠了挠眉心,笑笑没说话。 两个人如果总是因为这样的事情斤斤计较,那恐怕就没有说明白的那一天了。偶尔一次那叫情趣,过于频繁倒显得自己小气了。 “舒榆呀。”我正和宁冉暗度陈仓呢,冷不防听见阿姨叫我。 “阿姨?”我懵然抬头。 “宁冉在你这儿住了有一段时间了,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阿姨看一眼宁冉,又笑眯眯地看着我说道。 “哪有什么麻烦的!她俩多少年的好朋友了,还说这些。”我还没讲话,老妈就先替我开口了。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83 我悄悄和宁冉对了个眼神,连忙笑着摆手,“没有没有,阿姨您客气了。宁冉住过来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麻烦呢?” “嗨呀,我是知道的,以前你们还在一起念书的时候,宁冉就没少跟着你蹭饭。这些年她在外面上学,肯定也没学过怎么下厨,还不是只能麻烦你照顾她。”阿姨轻声叹道。 “妈,我也不是那么没用吧,煮个白米粥还是没问题的。”宁冉听了半天,总算是憋不住无奈插嘴,然后抬起下巴睨着我,“不信你问舒榆,我是不是已经进步很多了。” 我赶紧笑着点点头,连声应和:“是是是,最近的晚餐都是宁冉做的,味道挺好,什么时候让她做一次您尝尝。” 老妈一向喜欢宁冉,听了这话立马瞪着我:“你怎么这么不会照顾人呢?冉冉工作那么忙,下班回去了就该好好休息。你一天天闲得很,怎么不知道主动做点事?” 可这也不是我乐意的啊。 我张张嘴又悻悻地闭上,简直有口难辩。 宁冉憋着笑,一手搭在我肩上帮忙解释道:“阿姨,我最近正在学做饭呢,是我把厨房霸占了不让舒榆下厨的。她下班又不比我早,每天也挺累,我哪能天天压榨她呢。” 这种时候我最好是不要讲话,在一旁老实听着就是。 阿姨搁下筷子,侧身去拍拍我妈的手,“是这个道理。宁冉也该学着做点。”随即又目光幽幽地看了我俩一圈,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揶揄起宁冉来,“不然的话,要是哪天舒榆有事不在,我看你都只能饿肚子,要么就只能吃外卖。” 宁冉难得吃一回瘪,耸耸肩无奈地笑笑,也不辩解什么。 “我看着怎么觉得你们两家都不是亲生的呢?干脆你和宁冉换个妈算了。”阿芮特别欠揍地扒到我耳边嘀嘀咕咕,乐得不行,被我不着痕迹地拧了一下,却一点也不收敛,反倒愈发过分,“欸不对,不用换了,反正你俩是一家的,谁的妈不是妈啊,都一样嘛。” 我羞恼地瞪她一眼,赶紧咬着嘴唇埋头假装喝汤。 晚上我和宁冉早早洗漱完毕,歪七八扭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打发时间,翻了一溜的频道也没找到一个想看的。 我仰头望着客厅上面惨白的吸顶灯,神似飘忽,又想起白天在饭桌上的事情。 宁冉蜷着腿靠在沙发扶手上,拿着遥控器还在不停地换频道。 我挪了挪身子,和她面对面,然后拍拍她的膝盖。 “嗯哼?怎么了?”她扔下遥控器,挑挑眉毛问我。 我略沉吟一下,无意识地揪住她的裤腿,拧着眉心瞧她,“我怎么觉得,你最近好像性子不太对劲啊?” 宁冉偏着头微微扬着下巴,似乎有些疑惑,“哪里不对劲了?” “就是……好像有点躁。”我对上她的目光,手里轻轻抚着她裤腿的布料,捻着上面的纹路,“就拿今天中午说吧,叔叔也不过是随口那么一提,又不是当时就催着咱们非要第二天就带人回去,你听听就算了,何必太放在心上,不高兴的话随便敷衍两声就行。你在他们面前一向都很听话,今天这么反常,就不怕叔叔阿姨起疑心?尤其是阿姨,我总觉得她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阿姨向来都温柔和善,今天也是这样,可我眼前老是不自觉的浮现出她瞧着我们时那种幽幽的目光,充满了探究的味道,叫我难免有些担忧。 宁冉垂下眼睛揉了揉太阳穴,然后手肘撑在膝盖上,反掌托着下巴,复又望着我喃喃叹气,“可能是因为以前浪费了太多时间,所以迫切地想要抓住现在和未来,有些心急了。” 她忽然弯起眉眼温柔地笑起来,满目柔光,伸手摸摸我的脑袋,“我想安安稳稳的跟你过日子,这种烦心事离得越远越好。” “我知道我爸就是随口说说,但是我不高兴的是自己的人生被指手画脚,都说了我自己有计划他还不听。” “等我们年龄再大一点,这种情况会越来越多吧。”我轻轻叹了一口气,“你有没有想过,哪天他们发现了怎么办?” 我对于这段关系的最大担心莫过于此,有多少海誓山盟最终都是败在了父母这一关。平常我已经听过太多类似的故事,不想有一天同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然而宁冉却很坦然的样子,眨巴着眼不当回事,“什么怎么办?你怕他们不同意?” “你难道认为他们会同意?”我嗤笑着反问。 宁冉顺着裤腿抓着我的胳膊,直勾勾地盯着我的眼睛,吐字异常的清晰,“他们同不同意并不能决定我们的结果,也不能左右我的行为选择。难道因为他们不同意,我就要乖乖听话放弃你吗?我最需要考虑的是你的想法,决定权在你手上,重要的是你愿意和我在一起。” “我知道以后会遇到很多困难,但是那些都是可以克服解决的。所以你也不要杞人忧天,只要专心的跟我过日子就好了。” 她向来都是个有主意的,能这样讲就说明心里早就想得明明白白,做好了心理准备。 这事原本在我心里挂了一天,此时看着她沉稳温柔的目光,也安然了许多,心尖上突然涌起一阵暖意,忍不住接了句听着不相干的话,“我今晚刚换了新口味的牙膏。”说完便红着脸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宁冉错愕地扑闪了一下睫毛,极快地反应过来,膝盖一用力就扑到我面前,一点也不客气地啃上来。 沙发上的空间太小,根本施展不开手脚,不一会儿我们就腿脚发麻了,只好轻喘着气分开。 宁冉抵着我的额头,吃吃地笑。 “尝出来了,水蜜桃味的。”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84 第一百零七章 “我说,我应该没招惹到她吧?”俞风迟小心翼翼地坐在沙发弦上,捧着一杯温水有些惴惴地问我,视线望向厨房,宁冉正在里面整理锅碗瓢盆。 从她进门的时候起,就没见宁冉露一个笑脸。 两分钟前她敲响我们家防盗门的时候宁冉差点连门都不打算开。还是我赶到门口去将宁冉拉开,把俞风迟放了进来。 “呃……”我顺着她的目光也望向厨房,支吾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面上浮现出一丝尴尬的神色。 我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实在是难以言明。 俞风迟给宁冉打电话过来求收留的时候我们刚刚睡醒,头挨着头在床上哼哼唧唧地说些体己话,藏在被子底下的手和腿像八爪鱼似的缠在一起,氛围安静又私密。也许是因为氛围太好,说着说着两个人又蠢蠢欲动起来,原本就纠缠不清的四肢勾连得更加紧密,脑袋稍稍一偏呼吸就交织在了一起。 要不是俞风迟突然打来了电话,也许会发生些什么也说不定。 “大清早的,怎么这么烦人。”扔在床头的手机突然不要命一般叫唤起来,像在催命似的。 宁冉身子乱七八糟拱了一阵,额头在我脸上蹭了两下,手机仍旧没消停,于是皱着眉很不耐烦地噘起了嘴,从被子里探出一只胳膊,不情不愿地把手机拿过来放在耳边接听。 我微微张着嘴吐气,尽量平复着自己的呼吸,让胸口蓬勃的热气可以顺利地排解出去。 不知道是因为刚睡醒原本脑子就不清醒的缘故,还是我的体质有点糟糕,我躺在床上回神的这个当儿脑海里居然一片空白,四肢几乎是瘫软的,全身也没什么力气,连旁边宁冉讲电话的声音听在耳朵里也觉得有些模糊。 缓了好一会儿,宁冉都已经愤愤地挂了电话,重新缩回被子里抱住了我的胳膊,我才后知后觉地找回些精神。 “什么事儿啊?”我浅浅地打了个呵欠,眼角渗出些生理盐水挂在睫毛上。 宁冉轻哼一声,语气闷闷的,“俞风迟打来的,说是她家门口修地铁,施工队挖断了电缆,水管也爆了,整个小区都停水停电。她没地方可去,找我求救,希望我们收留她。” 她的声音一听就知道很不爽,心里憋着火呢。我拍拍她的背好笑地劝道:“人家人生地不熟的,这边就你一个熟人,不找你找谁。” “嘁……”宁冉抻了抻最近被养出来的懒骨头,半阖着眼皮贴在我耳边嘀咕,“真是不会选时候……” 这话的意思也挺明显,她不是不乐意收留俞风迟,只是对人家求助的时间感到不满意。颇有一种被搅了好事的味道。 我耳垂一热,皮笑肉不笑地戳着她纤细的腰,作势要起身,“十点半了是不是?我们快起来吧。一会儿人都来了我们还在床上赖着。” 仔细算算,从我们起床到俞风迟进门,差不多已经过去四十分钟了,宁冉就一直恹恹的,嘴角耷拉得快垮到下颌线了。见到俞风迟之后更是直接翻了个白眼。 “没事没事,刚起床,这起床气还没消呢。”我冲着俞风迟不好意思地笑笑,俯下身去翻看放在茶几上的几个口袋,“这都是什么啊?” 俞风迟搁下杯子,有些腼腆地搓了搓手,目光闪烁着解释说:“啊——都是我刚刚去超市买的。” “啊?买这么多东西?” 她站了起来,拉开面前的两个口袋,露出袋子里的食材,“我虽然是过来蹭吃蹭喝的,也不能真的打空手吧。我猜到你们睡懒觉呢,肯定不会出门买菜,怕中午只能喝白米粥,所以就自带食材上门了。” “你看看这些,要是不行的话我再跑一趟?” “不用了,挺好的,这么多菜哪儿吃得完啊。”我连忙劝她。 “嘿嘿,那今天中午做什么吃?烧个排骨?要么做个糖醋里脊?我买了精排里脊五花肉,够做好几样。”俞风迟咧着嘴乐,眼巴巴地瞅我。 “谁说要做肉了?”宁冉从厨房里出来,手上拿着一张厨房抽纸正在擦水,听见俞风迟咂嘴,便斜起眼睛冷不丁在她背后泼了盆冷水,“有青菜吃你就知足吧。” 俞风迟身子一顿,朝我投来求助的目光,“不会这么惨吧?” “你看她没用。下厨的是我,我说吃什么就吃什么。”宁冉还嫌不够,又炸了俞风迟一把,“最近我们都在养生,远离大鱼大肉,只有白米粥和炒青菜能吃。” “……”俞风迟僵着脖子转过去盯着她,抿着嘴苦笑,神情异常复杂。 这两个人能成为朋友也是一件神奇的事情,一见面不是互相呛声就是一片沉寂,说不上几句话。宁冉向来待人都是温和有礼的,只是对着俞风迟的时候就总是不会收敛起脾气,反而有一种“自己人”的感觉。 “她逗你呢。”我看够了戏,怕俞风迟太尴尬,便直起身轻拍两下宁冉的肩,把中午用不上的食材拿出来,准备拿去放冰箱里。 “好了,你们把里面剩下的东西都收拾了,该洗的洗,该切的切,一会儿准备吃饭。” “好诶!”俞风迟瞬间松了一口气,眉开眼笑地伸手去扒拉口袋。 宁冉耍了她一回,这才面色稍霁,心满意足地挑起眉毛,咬着后槽牙别开了脸。 “叮咚——”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85 我刚拉开冰箱门,门铃就响了。 屋子里静了两秒,所有人都下意识看向门口。 “我去开。”俞风迟举起手,没等我们说话就奔到玄关去了。 我和宁冉面面相觑,都在猜想什么人会在这种时候来敲门。 “咦?你找谁?”俞风迟拉开门,随后传来她问话的声音。 我踮着脚探头去看,门口那个身影相当眼熟。宁冉显然也认了出来,朝门口走了两步,从俞风迟手里接过门把手,直接将防盗门大打开。 陶淞年脸上挂着招牌式的笑容,跟宁冉点头示意,又冲俞风迟勾勾嘴角,很自觉地进了门。 “我钥匙不见了,消防栓也拉不开,拿不到那把备用的,想起你手上还有一把,就过来了。”陶淞年没等我问出口,自己就跟倒豆子似的解释起来。 “没想到今天有客人在,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了。” “啊?”我下意识瞅瞅宁冉,见她并没有什么反应,便笑着摇摇头,“不妨事。” “这是俞风迟,宁冉的大学室友,现在也是我们公司的同事。”作为主人家,我自然要为两个人作介绍。 “你旁边这位叫陶淞年,是我和宁冉的高中学姐,隔壁单元的邻居。” 陶淞年的笑容一如多年前我刚认识她时那样,带着些慵懒而温柔的味道,天然的让人心生好感。俞风迟兴许没见过她这样的人,表情有那么一瞬呆滞,稍微有点拘谨,不过很快就掩饰过去了。 “你先坐会儿,我去给你找找钥匙。” 宁冉这时又换了副样子,面色温和地招呼那两人在沙发上坐下,又拿了个杯子出来给陶淞年也倒了杯水。 “你刚出门去了吗?怎么这么健忘,出门连钥匙都不带。”我从电视柜抽屉里翻出一把有些旧的钥匙递给她。 陶淞年眉峰一敛,神色淡了些许,但也没隐瞒什么,“不是,我刚从外面回来。”言下之意,应是在外面浪了一夜。 这个话题当然不能继续说下去了。我瘪瘪嘴,干脆收声不说话。 “那我就回去了。”陶淞年握紧了钥匙,从沙发上起身,准备出去。 “都快到饭点了,干脆留下来吃午饭吧。”我顺着声音诧异地望过去,宁冉站在沙发旁边,神色端正真诚,俨然一副主人家的姿态。 陶淞年显然也愣了一下,呆呆地瞧了瞧宁冉,目光又在我和俞风迟身上转了一圈,有些犹豫。 “这……” 宁冉笑得愈发有诚意,指了指茶几上还没来得及收拾的食材,“中午舒榆下厨,你看看这些有没有你爱吃的。” 她没有让陶淞年再考虑,而是直接谈起了菜色,这样陶淞年也不好开口拒绝了。 “冰箱里还有别的,随便挑。”我顺着宁冉的话说下去。 俞风迟安静地在一旁待了好久,此时也帮起了腔,她仰起脸看着陶淞年笑着说:“你就留下来吧。我怕我一个人跟她们俩吃饭的话,等会儿要被闪瞎,多个人陪我一起“受苦”,心里好受些。” 陶淞年听了俞风迟的话,忍不住笑出来,一脸同病相怜的样子,很有义气地应了下来。 在我和宁冉提着食材进厨房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就着这个“共同话题”你一言我一句眉飞色舞地说了起来,仿佛找到了同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一般。 “看什么看,赶紧动手。”宁冉把我的脸拨回来,对着流理台上乱七八糟的食材,“这一顿要好好表现。” 我拧着眉不明所以地瞧着她,今天的太阳怕不是打西边儿出来的?还是说她吃错药了? 宁冉捧着我的脸仔细端详一会儿,扬起下巴笑得有些得意。 “让她们羡慕羡慕,反正人和手艺都是我的。” 第一百零八章 “你怎么又进来了?不是在客厅陪她们说话吗?”我举着锅铲正在翻炒着锅里的冰糖,突然感到身后有动静,便分神回头去看了一眼,宁冉从外面探了头进来,正在推门。 她没在厨房里逗留多久就被我赶出去了。客厅里还坐着两个头一回见面的客人呢,我俩都待在厨房里肯定不合适。不过我料想,即便宁冉在外面陪着,她们三人之间的氛围也尴尬得很。 抽油烟机嗡嗡地转着,噪声占领了我的耳朵,听不见客厅里的声音,只能凭借想象来猜测客厅里那三人是怎样一副画面。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86 “我进来看看嘛。她们正聊着呢,俞风迟在求经,跟陶淞年讨教省城附近有什么好玩的。” 宁冉轻轻掩上厨房门,两步蹦到我背后,下巴磕在我肩上,两眼放光地盯着锅里,深深吸了两口气,“好香啊,在外面都闻到味儿了。我们什么时候吃饭?我肚子都好饿了。” 我在锅里放了几块冰糖,融化了之后与酱油醋混在一起做成酱汁,再把已经炸好的排骨重新倒回锅里翻炒,均匀地裹上糖醋汁,看起来十分诱人。 “要试试吗?”我夹了一块块头比较小的排骨,吹了吹热气,递到宁冉嘴边。 “唔……”她溜进厨房来可不就是为了解馋么,压根儿没想过要跟我客气,嗷呜一口叼住排骨,眯着眼睛笑得极其餍足。 我还没有尝味道,不过有自信不会出意外,这可是我的拿手菜。 果然,宁冉连脆骨都没留下,嚼吧嚼吧一气吞了,扯了一张纸巾抹抹嘴,望着我猛点头。 “刚刚好!” “那成了,吃饭!”我顺手关了火,把流理台上已经洗净的盘子拿过来盛排骨,下巴朝旁边点了两下,“你把其他的先端出去吧。” 我出去的时候她们已经在餐桌上落座了,给我留的座位在俞风迟对面,两边分别是宁冉和陶淞年。 “怎么样?味道还行吗?” 宁冉递了筷子给我,又给我盛了一小碗汤。我接过来放在面前,双手撑在膝盖上,身体前倾问她们。 俞风迟夹了一块蘸饱了汁水的茄饼,咬了一小口,连话也说不清楚,嗯嗯呀呀只会哼唧,看起来相当满意。 陶淞年嘴里也没空闲,不过还记得转过脸来挑起一边眉毛挤挤眼睛。 我心里不甚得意,给宁冉使了个眼色,一副“没给你丢脸吧”的样子,然后又抬起下巴朝陶淞年笑道:“作为一个几乎吃遍了整个省城的美食编辑,我这手艺你还能下得去口哦?” 陶淞年配合得很,重重颔首,语气一点也听不出来奉承的味道,“什么叫‘还能下得去口’?简直可以去当大厨了。” “嘁……”我嗤笑一声,听听也不当真,自己随便弄的家常菜和餐厅里的当然没法比,亏她还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俞风迟筷子就没停过,趁着夹菜的间隙抬眼问陶淞年,“你是美食编辑?” “嗯。”陶淞年点头,也侧着脑袋看了看她。 我喝了两口汤,又跟俞风迟补充道:“她在一家自媒体公司运营公众号,叫xx全搜索,专门介绍省城那些好吃好玩儿的地方。很多新开的餐厅为了做推广,都会主动找他们试菜,有的还会给他们提供优惠券啊打折名额什么的。省城哪个犄角旮旯有好吃的她都知道。” 俞风迟咀嚼的动作缓了下来,蹙着眉心好像在思考什么,随即蓦地恍然长叹,“噢——我想起来了。” 她突然来这么一出让大家都愣住了,纷纷扭脸盯着她。 “之前凯德那家融合菜网红店的推广软文是你写的?”俞风迟十指交握放在桌上,似笑非笑地瞧着陶淞年。 我和宁冉对视一眼,都有些茫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陶淞年摸摸眉毛,老老实实地嗯了一声,眨巴着眼睛也挺懵的。 俞风迟撑起手肘支着下巴,笑得一脸古怪,语气不明地问陶淞年,“所以你们去试菜的时候真的很好吃吗?口味没问题?” 这怎么问的没头没脑的?我和宁冉一头雾水,疑惑地望着她俩。 陶淞年先前还挺懵逼,听了俞风迟的话突然就咧开嘴笑起来,脸别向一旁,一只手冲着俞风迟摆个不停。 “拿人手软,你懂的。”陶淞年笑眯眯地抿着嘴唇点头,做了个一言难尽的表情。 我听了半天也没闹明白,忍不住插嘴问了一句,“你们说什么呢?打什么哑谜?” 这两人难道还能有什么渊源不成? 俞风迟朝陶淞年的方向努努嘴,从头道来,“我刚到省城的时候哪儿都不熟,为了寻摸点地方吃喝玩乐,就关注了好几个本地的公众号。” “该不会就有她运营的那个吧?”我望着俞风迟,眼珠却向陶淞年那边转去。 俞风迟立刻点头,“对。” “你刚不是也说了嘛,那上面会推荐一些餐厅,我偶尔就会去试试。”俞风迟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在陶淞年身上,口吻颇有些感慨,“上回他们推荐了凯德那边新开的一家融合菜,在推送里把人家夸得天花乱坠,我就信以为真,跑去试了。” “结果?” “结果——” 陶淞年垂着眼睛,眉毛略向上挑了两下,似乎憋着笑。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87 “菜端上来之后我一共吃了没有十口,茶水倒是喝了好几杯,差点没齁死我。” “我当然气坏了呀,就在公众号后台留言。好家伙,你猜她怎么回复的?”俞风迟指了指陶淞年,瞪大了眼睛问我。 “不知道。”我侧着脸瞅瞅陶淞年,摇了摇头,“不过看样子她应该是胡诌了什么话吧。” 俞风迟长叹一声,睨着陶淞年,“说可能是我去的那天刚好人家换厨子了,让我改天再去试试。” “嘿,你说我能那么傻吗?上了一回当不够,还要再去遭一次罪?”她说得来气,脸上泛起一层薄红,瞥着陶淞年直瘪嘴,“简直就是个大骗子!卖的都是黑心广告!” 我轻咳两声,捂着嘴闷笑。 宁冉一直没讲话,此时也微微低下头假装专心吃饭,实则正在暗暗偷笑,心里且乐着呢。 陶淞年被她好一番控诉,也不矢口否认,赔着笑算是认了这个事儿,不过仍旧辩解了两句,“我其实也不想的。” “你看了我在公众号上配的图吧?那一桌子菜,看着挺有食欲哦?动筷子之前我和同去的同事也是这样想的。然而才吃了第一口,我们就觉得自己被骗了。除了外观比较吸引人,无论是口感或者口味,都不怎么样,可以说是毫无亮点。” “可是我能怎么样嘛?人家给我们公司交了推广费,是大爷啊,我难道还能说人家不好吗?甲方没拍死我我就先被老板嫩死了。”陶淞年摊开手叹了口气,“本来味道就不怎么样,回去之后我还得绞尽脑汁替人家说好话写文案,真是憋得我脑仁疼。” 俞风迟没好气地呛道:“既然你自己都知道不好吃,干嘛还在后台回复让我改天再去试试!” 陶淞年抿唇笑着,眼睛眯成了两道弧线,表情有些欠,“那我总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吧?前脚才发文把人家吹上天,扭脸就和读者哔哔说这家真心不好吃你们别去了?” “……”俞风迟大概是有些内伤,鼓着腮帮子半天都说不出话,只得悻悻地低下头,重新拿起了筷子,兀自摇着头长吁短叹,“吃饭,吃饭。” “欸。”不知道是不是良心上觉得过意不去,陶淞年像个小学生一样小臂交叠在桌上,趴下身子从下往上盯着俞风迟,腆着笑脸跟她讲话,“下回你要是看上哪家店,去之前可以先来问问我啊,我给你拿优惠。公众号每期可以抽二十个名额,我给你小黑箱操作一下。” 陶淞年抓起手边的手机,划开屏幕点开了微信二维码,“喏,这是我的私人账号,公众号还有别的同事也在用,不方便。你私发给我就好了,不用在后台留言。” 俞风迟脸还埋在碗里,闻言顿了约摸有两秒,然后满脸包着笑意也把手机摸了出来,好像捡了个大便宜似的。 陶淞年赔了罪,不知道又在手机上划拉出什么,突然问大家:“你们下午有什么安排吗?” “暂时没有。”我回了她,然后又看看宁冉和俞风迟,接着问道,“你有提议?” 陶淞年把手机递过来示意我自己看,“前两天有一家保龄球馆找我们做推广,老板给了两张券,可以免费去玩。你们有兴趣吗?” “要是想去的话,待会儿吃了饭可以一起。” 她给宁冉她们也看了手机上的介绍,然后左右瞧瞧,等着大家做决定。 “保龄球?”俞风迟似乎有些兴致,捧场问道,“我还没玩过这个。好玩吗?” 陶淞年点头,“我觉得还蛮有意思的。” “那……”俞风迟眼睛亮晶晶地望着我和宁冉。 宁冉勾起嘴角浅浅地笑了一下,算是表了态。我自然是附和她的意思。 虽然总觉得我们四个人一起出门很奇怪,但我也只能安慰自己,就当是带着两个电灯泡出去约会吧。 第一百零九章 保龄球馆是新开的,就在我们买的新房旁边。据陶淞年说生意还不错,要是去晚了还不知道有没有场地。于是饭后稍作休息,我们就收拾好出了门。 进去的时候正好遇到一群人在结账准备离开,当中有个女生一眼见了陶淞年就踮着脚尖飞奔过来,双手搂着她的胳膊整个人半挂在她身上,仰着化了大浓妆的脸来跟她讲话,小腰一扭高跟鞋重重在地上一跺,矫揉造作得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陶淞年回头看看我们,眼角轻微抽搐着,然后在对方发现之前很快又换了一副神情,不着痕迹地把胳膊抽出来,稍稍向后退了一小步。 “啧,妹子真够热情的。瞧这架势,让我想起了我邻居家的老面馒头。”俞风迟语气闲闲地在旁看戏,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边的情况,小声跟我和宁冉调笑。 “老面馒头?”我俩狐疑问道。 “嗨,就是他们家养的一只巨型贵宾,又白又壮皮毛还特别蓬松,跟老面馒头似的,所以起了这么个名字。每次他们带着老面馒头出去遛弯,只要喊它一声,立马飞奔回来往主人家怀里钻。”俞风迟眼珠子往那女生身上转,悄声问道,“是不是挺像的?” 我斜眼看去,死死咬着后槽牙才没笑出来。 在那个女生冲过来的同时我们不约而同与陶淞年闪开了一段距离,事不关己地站在旁边,不知道陶淞年和那个女生说了什么,好歹是阻止了对方继续往身上蹭。 随后他们同行的人中又出来一个男的,满脸堆笑过去和陶淞年打了招呼,叽叽呱呱说了一通话然后把女生拉走了。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88 两人离开后陶淞年明显松了口气,转过身来发现我们都一脸意味深长的样子,便有些赧然地摸了摸额头,随即摆出很镇定的姿态,领着我们去前台。 “那俩是我同事,表兄妹,一个业务一个行政,这家保龄球馆的推广就是那个男生谈下来的。”陶淞年下巴往门外一努,似是不经意地解释说。 我听见了也没做声,只是瘪瘪嘴冲她挤了挤眼睛。前段时间她有跟我提过,说是被公司里行政部的一个实习生缠上了。如果我没猜错,很可能就是刚才见到的这个女生。 俞风迟憋着笑,斟酌了一番之后调侃说:“你们公司……嗯……好像同事之间关系蛮好的哈?” 她用词还算委婉,不过八卦的意味依然很重。 陶淞年叫了老板给我们开场地,逮着空回了头,神色淡淡地嗤了一声。 “都是看在钱的份上。” 老板问了我们各自的鞋号,拿了鞋子给我们,大家坐在包间的沙发上换装备。 沙发前面一张小茶几,摆着茶水和炸鸡翅、洋葱圈。再出去几步是投球区,连着一条崭新的球道,上面是计分器。 陶淞年手指翻飞系着鞋带,等老板出去后又接着说道,“人家做业务的是要拿提成的。跟商家谈好之后还不算完事儿。得看我们写出来的稿子商家满不满意,能不能发。有时候商家不满意,还会自己动手改稿子。如果还不行,那就直接撤了,不跟我们合作了。” 她直起身子自嘲般扯了扯嘴角,“要是在我们这一环泡汤,那前面他们做的工作都会前功尽弃,花的功夫也都白费了。” 话题一旦涉及到了与工作相关的,就总是不那么令人开心。尤其是需要和同事进行配合的,顾虑和难处都不免会多一些。不光关系到自己,还会牵扯到别人,一不小心就会拖人家后腿。 大家突然都安静了下来,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郁。都是已经工作的人了,多少会有些同感。 俞风迟倒是很快就反应过来,顿了大约两秒钟的样子,立刻脸上就浮起一抹戏谑的笑,又把话题饶了回去。 “我说的可不是跑业务的同事哟。” 陶淞年挑起眉毛睨着她。 俞风迟笑得不怀好意,语气里满是调笑的味道,“我说的是那个行政小妹妹,热情得不得了呢。” “呃……”陶淞年怔了一下,眼角不自觉地抽了两下,无奈地笑笑,然后双手合十讨起了饶,“咱们还是别说这个了吧?” “欸,来来来,你们不是都没玩儿过吗?过来我教你们。” 陶淞年见大家都已经换好了装备,便领着我们去选球,借机转移了话题。 大家围拢到球架旁好奇地观察着,上面放了几个大小颜色不一的保龄球,看起来都沉甸甸的。 我们在球架前叽叽喳喳了半天,挑挑拣拣,各自都选了比较趁手的球。 “看好了,左手扶着球,右手的大拇指、中指和无名指分别插/在这三个洞里面,食指和小指贴在球上,掌心把球托起来。调整好步伐,向前走几步,然后手臂摆动,将球送出去。” 陶淞年给大家做了个示范,动作流畅又轻巧,看起来好像很简单。球脱手之后迅速滑上跑道,哐啷一声,第一球就来了个全中。 “嚯!厉害!”俞风迟很捧场地鼓起了掌,也赶紧托了一只球在手上,站到球道上跃跃欲试。 陶淞年提点了她两句便退到了两步外,在身后观察着,准备随时出声纠正她的动作。 俞风迟算是比较有悟性,在原地比划了两下,熟悉了动作之后立刻就出手了。成绩也不错,球在球道上滑过后只剩下了两个球瓶。 “诶嘿,我还可以嘛。”俞风迟显然被自己的成绩惊讶到了,瞪着眼数了数剩下的球瓶,确认只剩了两个之后立马得意起来,眉毛都快飞上天了。 她嘚瑟了一阵,想要显摆显摆自己的能耐,便贱兮兮地怂恿起了宁冉,一个劲儿地叫她也试一把。 宁冉念书很厉害不假,但是论运动,她就极少参与了。除了当年为了帮邱梓诚的忙,报名参加了运动会八百米的比赛,我就没再见她上过场。 因此我也一度对她的运动天分产生了质疑,直到她拿下了八百米第一名然后蹭了我一身的汗,质疑的念头才稍微消退了些。 不过球类运动的技术怎么样,仍旧是个谜。 我有些担心地望着宁冉,仔细瞧着她的动作,怕她会手忙脚乱出什么意外。 毕竟她从来没玩过这个,而且球的质量也不轻,一旦脱手很容易砸到自己。 我怕她伤着了是一回事,如果在外人面前丢了脸,她一准儿又要怄气,我还得绞尽脑汁哄她。 宁冉勾起一侧嘴角,脸上带着一丝不以为意的笑,斜眼睨着俞风迟,也不说话,直接托着球站上了球道,从起步到出手一气呵成,全中。 完完全全是一个老手的做派。 “哇!”球瓶倒下的瞬间我立马蹦得离地三尺高,激动地不住拍手,很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实在出乎我的意料。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89 宁冉直起身子转过来,两步踱到我旁边,面上不显,眼神中却隐隐流露出一种“求表扬”的味道。 我直勾勾盯着她笑,掌心拍得发烫,侧着身子背对着俞风迟和陶淞年,冲着宁冉噘起了嘴,在看到她眼底划过的一丝讶然之后我才惊觉自己都干了些什么,顿时脸色一僵,眼珠子乱窜赶紧别开了脸。 简直……臊得慌。 “卧槽,看不出来啊,你居然还有这一手。”俞风迟很夸张地扶了扶下巴,抬起手朝宁冉抱拳,然后毫不意外地收到了宁冉的大白眼。 陶淞年当教练当得很有范儿,等俞风迟消停下来,就抄起手往我这边努起了下巴,“舒榆该你啦。” 我没多想,走到球架前面找到我选中的那一个,按照刚才陶淞年教的方式把球拿起来,手上立刻感受到了沉甸甸的分量。 起步,摆臂,向前把球送出去。 站上球道的时候还稍微有点紧张,但是在球脱手的瞬间,心里就定了下来。 有了。这种感觉就像过去打篮球的时候,球一出手就知道会得分是一样的。 球飞快地冲击过去,球瓶哐啷地倒了一片,最后只余下最左侧的一只还固执地立着。 我看了分数高兴得很,用力一握拳挥着手臂,然而一回头,却发现俞风迟和陶淞年都神色复杂地盯着我,脸上的表情我不太好形容,好像是在笑,但是又略微的僵硬。 有什么问题吗?我心里犯起了嘀咕,可是宁冉的表情却正常得很啊,满眼含笑在冲我眨眼睛呢。 我皱着眉视线在她俩身上来回转悠,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俞风迟咧开了嘴,有些迟疑地指着球道,开口问我:“那个……舒榆啊,你再来一次吧?” 我虽然心中存疑,还是照着她的话又投了一次球。 转过身来不期然又见到了她们那副复杂的神色。 这次俞风迟没有绷住,很快就咬着嘴唇笑弯了腰,陶淞年也捂着脸一直抖肩。 “你们到底在笑什么?”我很是莫名其妙,眉心紧紧皱着,叉着腰怒视她们。宁冉走过来拍拍我的肩,示意我别搭理她们。 俞风迟半晌缓不过来,只管弯腰大笑,一只手虚虚地抬起来在空气中无目的地指着。 陶淞年笑了一阵,抽着气解答了我的疑问。 “你没发现,你刚刚投球的时候是同手同脚的吗?” “哈哈哈哈哈……不过动作很标准!除了同手同脚!”俞风迟撑着腹部艰难地抬头补充道。 同手同脚?!我霎时愣在原地,感觉自己二十多年的自我认知都崩塌了,赶紧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的整套动作,但是完全想不起来细节了。我缓缓地转动脖子望向宁冉,无声地向她求助。 宁冉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心,好像有点为难,但是很快就隐没了,然后瞥了一眼旁边放肆大笑的两个人,对我正色笃定道:“她们眼花了。” 那两人同时瘪起了嘴,露出一脸“你就睁着眼睛说瞎话吧”的表情。 我还就不信邪了,心一横又到球架前头伸出了手,打算再来一次为自己正名。 然而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动作太猛,没等左手扶着球,只用右手的三根手指抠紧球上的孔就把死沉的球给提了起来,右臂被拽得往下猛地一沉。 好在宁冉就紧跟在我旁边,适时出手帮我抬了一把。 “你别激动啊。”俞风迟幸灾乐祸地笑着,话音刚落就被宁冉飞了一记眼刀。 陶淞年也不甘落后,一叠声喊道:“就是就是,万一伤到手了怎么办?用力过猛小臂肌肉很容易发酸的。” “伤到手了干什么都不方便诶。” “嗯,手真的太重要了。” 两个人一唱一和,说得起劲儿。可是这语气听上去怎么就这么酸呢?好像话里有话一样。 我抬眼看看宁冉,她垂着眼睛神色淡淡好似没听见,又仿佛听懂了但是不想作出回应。再望向那两位,都一脸意味深长地对着我挤眉弄眼。 手……?手! 我醍醐灌顶一般突然开了窍,顿时好气又好笑,恨不能直接把手里的保龄球朝她们扔过去。 这两个人一点都不知道害臊的吗?!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90 第一百一十章 我不得不说这两个人真的是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灵。 第二天早上醒过来我就很明显地感觉到右手小臂肌肉发紧,有一种隐隐的钝痛感,应该是肌肉疲劳导致的。 手臂一用力疼痛感就立刻被放大,以至于我在尝试着翻身起床的时候,在疼痛感的刺激下,手上一软整个人都面朝下趴了下去,好死不死砸到了宁冉身上,准确的说,是埋在了她胸口。 并没有出现预想中那种骨头硬碰硬的状况,反而绵软有弹性。 嗯……还可以,和小时候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她浑身上下就没几两肉,好在都长在了正确的地方。从我近些日子的亲身感受来看,应该说是相当满意的。 因为脸没有撞疼,我一时半会儿也不急着起来,索性在她胸口又蹭了蹭,然后才慢悠悠地抓着右手小臂仰起了脖子。 然而不看不要紧,一仰脖子视线就和宁冉撞了个正着。 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脸上似笑非笑又有些隐忍,平日里原本应该还惺忪着的睡眼此时泛着一圈绯色,深棕的眼珠向下瞥着,眼眶里一层盈盈的水汽,目光非常复杂,看起来好像很是羞恼,又像是在看变|态一样。 我背心一凉,身上汗毛竖起,扯动脸皮皮笑肉不笑地跟她问好。 “早啊。” 宁冉的眼皮微微一跳,咬着牙目露凶光,“你能先把脑袋抬起来吗?” 她伸出一根指头点在我脑袋上,我的侧脸还枕在她胸口,软绵绵的一团,还怪舒服的。 “啊?哦哦!”我反应过来,连忙打了个滚跪坐在床上,抓了两把头发,目光躲闪着问宁冉,“我还没叫你呢,怎么就醒了?” 宁冉顿了一下,原本覆在胸前似乎准备揉“伤口”的手也停了,随后轻哼了一声,“你是练过铁头功吗?脑袋这么硬。我睡得正香呢,突然感觉自己被铁锤猛砸了一下,不醒才怪!” “结果睁眼一看才发现是你捣的鬼。” 宁冉眼波一横瞪着我,睫毛轻轻颤动着,神色极是羞恼,语气却相当的一言难尽欲言又止,手也放了下来,虚虚地抓着薄被,“你……这大清早的,也太……” 她说的不太直白,我一时间也没闹明白,等到反射弧开始运作,这才后知后觉地跳脚为自己开脱,“这只是个意外啊!你相信我!我没有这种爱好!” 话音一落我们齐齐愣住,屋子里陷入了诡异的死寂中。 宁冉多半是把我当成了大清早就发|情的变|态,还是趁她熟睡未醒的时候悄悄下手。苍天可鉴,我真的不好这一口。 “那个……我就是手臂肌肉酸疼,起身的时候软了一下没撑住……”我深吸两口气,组织了一下语言。 不过话没说完,就被宁冉打断了。 “我饿了。”她耳尖都染上了绯色,面无表情地揉了揉胃部。 “……”我无奈住了嘴,这口锅我又背定了。 “去做早饭吧。”宁冉轻轻推了我一把,手一伸指向了卧室门。 一整天的功夫我都不在状态,神情恍惚心思根本不在工作上。 幸好周一没什么事情做,我可以放心大胆地开小差。 我怀疑自己有点魔障了,否则的话为什么总是想着早上那个小插曲,一直在脑海里重播当时的场景呢。 伸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好像自己还枕在宁冉胸口似的。 要是宁冉当时没有醒……我呸!想什么呢!大白天的怎么满脑子黄色废料!简直越来越堕落了! 我猛地甩了甩脑袋,企图把那些绮丽的念头都抛诸脑后,回神一睁眼就被眼前一张放大的脸吓得倒退两步。 经理歪着身子倚在我办公桌上,弯着腰凑到我面前十公分的地方,非常标准的八卦姿势。 “干什么?”我拍拍胸口大口吐气,略惊恐地问她。 经理把脸往后退了些许,双手抄在胸前,刻意地挑着眉睁了睁眼,笑得很贼,“我要问你干什么才对。说吧,刚刚想什么呢?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发呆的时候笑得有多猥琐?和小电影里的痴汉简直一模一样。” 我脸皮一抽,额头垂下密密麻麻的黑线,轻咳了两声,随后不甘示弱地回呛道:“嚯,你怎么知道小电影里的痴汉是什么样子的?看来涉猎颇广啊?” 经理脾气一向随和,又能开玩笑,听我这样说也不生气,反而顺了我的话点了点下巴,完全不介意,还又顺手把我也拖下水,“还行吧,就比你少那么一点点。” 我好气又好笑,偏开头扶着下巴不想搭理她。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91 这人跑到我这儿来该不会就是来调侃我的吧? “欸,跟你说个正事儿。”经理很快收敛了神色,正经地敲敲我的桌子,小声说道,“总公司那边有安排,咱们部门各地分公司的人都要过去培训一段时间。现在还没正式发通知,估计也快了。我先给你说一声,早做准备。” “培训一段时间?”我皱皱眉,急切地追问,“具体一点呢?去多久?什么时候出发?” 我毕业后就来这家公司了,期间也曾去总公司参加过几次培训,少则三五天,长则一个多星期,通常时间安排都比较宽松,课程不算紧张,就是过程拉得很长。 以前我是孤家寡人一个又没人管,去多久都可以。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毕竟有了家室。如果去的日子长一点,宁冉恐怕要炸毛了。她自己出差去三天都碎碎念了好久,我要是一走好些天……怕是很难哄了。 经理摊开手,转转眼珠子回忆了一下,“去半个月吧。之前开会的时候是这么说的。现在还在讨论,详细的计划还没定,不过这个事儿是肯定会有的,估计一两个星期后过去。” 半个月?我眉头紧锁,暗自在心里叹起了气。 得嘞,这下嘴皮子又要磨破了。 晚上吃过饭后,我和宁冉双双窝在沙发上,她抱着电脑在刷网页,我则百无聊赖地摁着遥控器。 “你来看看这种风格的,看起来比较简单,应该比较舒服。”宁冉托着电脑靠了过来,把屏幕转到我面前,让我看她刚才正在刷的页面,“这一组图颜色好简洁,我还蛮喜欢的。” 我晃晃脑袋凝神看过去,网页上是一组装修样板图,整个屋子的线条都极其简单,颜色也很素净,确实给人一种舒适的感觉。 新房的钥匙我们已经拿到手了,家长们在催促让我们尽快决定装修方案,争取早点弄好通通风,等这边租的房子到期了就搬过去。 宁冉最近一直都在找各种装修图,翻看网上的经验介绍,上心得不得了。 “嗯……挺好看的。”我心里还在盘算着要怎么跟她讲我之后要去总公司培训半个月的事情,回话的时候就显得有点漫不经心。 宁冉听我说的敷衍,顿时没了兴致,抿着唇抱了电脑就转过身背对着我。 瞧这脾气…… 我挪挪屁股趴到她背后,目光越过她的肩落在屏幕上,却没有焦点。 “今天听经理说了个事儿。” 宁冉没回头,只在喉咙里嗯了一声。 “我们要去总公司培训。” 她划拉触摸板的手指停了下来,微微侧了侧脸。 “据说去半个月。”我小声补充道,紧盯着宁冉的脸。 果然她立刻就转了过来,面色冷凝眉心蹙起,眸色深深地凝视着我,语气有些发沉,“你说什么?” 我不自觉地吞咽一下,眨巴着眼企图让她的态度缓和下来,“还,还没正式通知,经理提前给我透的风。” 宁冉死盯着我重重地出了一会儿气,很不高兴的样子,却什么也没说,闷闷地又转了回去继续看电脑。 居然这么平静?一点都不正常啊。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有点着慌,正要继续在她耳边叨叨,扔在沙发上的手机突然响了,来了两条消息。 手机就在宁冉旁边,她一低头就能看见上面的内容。 我跟着低了头,伸手过去准备拿起来,刚看清后台的消息内容手就顿住了。 消息是陶淞年发来的,只能看见最上面的一条。 送你一点珍藏的教材,好好学习,加油哦~ 按照我对陶淞年的了解,这个“教材”怕不是一般的教材啊…… 宁冉也看清了后台的那条消息,先我一步把手机拿起来解了锁,点了进去。 对话框里的上一条消息很长,全是网页代码。结合陶淞年下面的那句话,不难想到她发来的是什么东西。 我有些尴尬地对上宁冉玩味的目光,喉头发干假笑道:“咳,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发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给我。” 宁冉根本没听我干瘪的辩解,长按消息框选择了转发,然后勾选了自己的名字,发送过去之后抬头看见我震惊的模样居然还镇定地发了笑,“我觉得可以研究研究,不要浪费人家的好意。” “……” 她飞起的眼角带着一点狡黠,眼底闪过一缕精光,直叫我脖子发凉。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92 我莫名地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第一百一十一章 “这个……好像有点不太方便。”我举起隐隐作痛的右臂讪笑,肌肉疲劳的酸痛感并没有明显地消退。 宁冉摆弄着手机,听了之后抬起头,斜眼瞥瞥我的手臂,然后歪着脑袋抿唇弯起眉眼,张开五指细细看了一阵,“可是我很方便啊,我的手又没事。”语气相当轻快,甚至还很俏皮地眨了眨眼。 打球的时候她试了两次就在旁边坐下了,活动量比我少太多,过后当然也没有任何不适。 “……”我疑心自己出现幻听了,盯着她举起的右手愣了两秒,嘴角抽搐着目光呆滞地往后退了半米,套上拖鞋就准备起身溜走。 “唔,这么着急?”宁冉在身旁轻笑,撑着下巴凑过来逗我,仰着脸神情相当玩味,“快去洗澡吧,我先研究一下。” “呵呵……”我回头怯怯地看她一眼,脚下一滑落荒而逃。 她略显轻佻的语气让我难以分辨她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总觉得心里毛毛的。 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宁冉依然蜷在沙发上,抱着电脑看得特别认真,眉心微微蹙起,目光清澈而专注,就像她过去上学听课时的样子。然而电脑扬声器里传来的声音却让我有些头疼,偏偏她还没有调低音量,播放器也开了全屏,一眼晃去满目都是白花花的肉体。 “稍微低调一点啊……”我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站在她背后,颇有些无奈地指了指她膝上的电脑,太阳穴都快跳出来了,“这栋公寓的隔音效果有多糟糕你是知道的,万一隔壁邻居听到了,不定以为是怎么着了。” 宁冉回头瞥我一眼,立马又转了回去,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谁那么无聊跑来听墙角。” “你说,为什么会有人喜欢看这个呢?要剧情没剧情,要演技没演技,演员的颜值也参差不齐。这一部也是,表演痕迹太重了。”她嘟嘟囔囔,嫌弃的语气就像在吐槽老师讲课太无聊似的,“算了,还是再看看别的吧。” 得,她还真是看得认真,心得一箩筐。 我真是头疼牙疼胃也疼,心情复杂得连话也说不出来,弄干头发就脚底抹油溜回了卧室,被子往头上一蒙就假装自己已经睡熟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宁冉带着一身水汽进来了,轻手轻脚地跪在床边,扯了扯我裹在身上的薄被。 我悄悄地用十指攥紧了薄被,不让她顺利将被子扯开。 宁冉试了几次,被子却纹丝不动,很快就明白过来是我在捣鬼,放弃了继续和薄被作斗争,转而将目标移到了我身上。 我蒙着脸在被子里憋笑,竖起的耳朵却听外面安静了下来,正兀自奇怪,就发觉腰上被戳了一下。 先是一根指头在试探,随后左右两侧都被袭击了,两只手同时开始挠痒痒,手指在我腰腹和后背的位置胡乱挠动,即便隔着睡衣和薄被两层布料,触感也明显得很。 我最受不了这样,立马就忍不住咯咯笑起来,缩成了一团裹着薄被在床上打滚。 “咦?你不是睡了吗?我还以为你都睡熟了。”宁冉停下了动作,手却仍旧放在我腰上,故意做出一副惊讶的口吻。 我暗自翻个白眼,心说你要是真相信我睡着了,还这么手贱来闹我干什么? 她把我从卷成筒的被子里挖出来放平,整个人撑在我上方,把我遮在阴影里。 “你躲着我做什么?” “我没有。”就算有,我也不会承认。 宁冉蹙着眉头不说话,撑着手好像在走神。 我双手抓着薄被边沿缩在胸前,企图劝说她赶紧休息,“你不困吗?赶紧睡觉了吧。” 说着我就刻意浅浅地打了个呵欠,装作自己很疲倦的样子。 宁冉表情松下来,撅了噘嘴,目光紧锁着我,没有搭理我干瘪的劝说,“现在才九点,我还一点都不困。还是说,我去休息了你才放得下心?” “你害怕我会做什么吗?”她突然挑了挑眉,露出一个颇为玩味的浅笑,看得我不自觉的喉头滚动一下。 “还是说,你其实不愿意?” 宁冉变脸变得极快,眉眼往下一耷拉,整个人就显出一种失望又颓丧的样子,手臂力量一轻,身子就倒向了一侧,嘴里还很轻地叹了一口气。 我霎时心头一紧,明知道她在做戏,也不由自主地上了当,凭白生出一丝不安歉疚来。 “欸……” 宁冉躺倒在我旁边,伸出手张开纤细的五指对着吸顶灯比划一阵,自言自语一般小声叨叨,“唉,是我自作多情了。”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93 “我早就该知道,哼!碰也不让碰,还要扔下我一个人独守空房半个月,这日子没法过了。”语气愤懑又委屈。 “算了算了,我还是关了灯早点睡觉吧。” 我嘴角不自觉地抽了两下,听在耳朵里,却没辩解什么。倒不是不愿意,很早之前我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明白早晚有一天会走到这一步,她要是真有这个想法,我当然不会反对。只是这种话怎么能坦然地说出口呢?难道要我大大方方躺平了伸手招呼她吗?我怕自己当场就要羞到晕过去。 屋子里很快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仅有些许微弱的光亮从窗帘缝隙间透进来。 宁冉关了灯之后就再也没说话,连呼吸声也微不可闻,浑身上下都笼罩着一股低沉的气息。 她……该不会真的不高兴了吧?我侧着脸瞥了一眼,心中有些惴惴的。 我略微翻了半个身子,伸手拽了拽她的居家服,“喂……” 宁冉一蜷身,我手指捏着的布料就被扯掉了。 “……”嘿,这脾气真是越来越难伺候了。 我要是当做无事,让她顺其自然地过去,宁冉只会闷声不响地拿个小本本记下来,往后寻个机会一口气翻旧账。 没办法,我只得无奈地摇头认命,强自厚起脸皮又凑了过去,“我不是那个意思。” 宁冉肩膀轻轻抖了一下,却还是没出声。 我顿了两秒,羞赧地支吾起来,“你要是真那什么……”话才说了一半我就说不下去了,真是令人难以启齿。 “哪什么?”宁冉猛的一睁眼,目光灼灼地盯着我。 她明明就知道我要说什么,还偏要我清楚地讲出来。我顿时卡了壳,微张着嘴愣神地与她对视着,心中焦灼得很。 宁冉五指并拢,手掌轻轻抚着我的脸颊,细细地端详了我一会儿,直到我的脸渐渐发烫,眼睛不由自主地快速眨动企图避开她逐渐灼热的眼神。 “不要害怕。”她轻笑一声,神色温柔如水,贴近了我的耳边低声呢喃着,随后轻柔的呼吸离我越来越近,热气扑洒在我面上,唇瓣上被一个柔软的物什贴住,轻轻辗转着。 我脑子有些发昏,全身上下所有的意识都集中到了嘴唇那一处,整个人几乎瘫软在床上。 宁冉轻轻喘着气,夹杂着些细微的笑声,在我耳边萦绕着。她略微撑起身子,满眼含笑地凝视着我,不待我气息舒缓一些,就又俯下身来,手上也不老实地摸索着。 “等,等一下。”我胸口重重地起伏着,别开脸打断了她。瞧她这个架势,这是真准备一口气把事儿办完啊? “没什么好等的了。”宁冉头也不抬,咬着我的下唇含糊敷衍着。 我一着急,脑子也不知道怎么就抽了,脱口而出问了一句,“可是你会吗?” 话音一落宁冉立马顿住了,方寸之间的氛围尴尬到了极点。 我屏住了呼吸,刚要说点什么来缓和气氛,就听到宁冉带了些得意味道的笑声。 “刚才我不是有做功课?”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理论知识还不够扎实吧?”我记得上回她就吐槽过我理论知识还不够,这次轮到她自己了。 宁冉哼了一声,似是着了急,发狠一般又张嘴咬了上来,真下口的时候却自觉地放轻了力道,手指从衣服下摆钻了进去,“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 “什么?”我愣神的功夫,她的手指已经在我左侧的肋骨划起了圈圈。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她一边动手一边低低发笑,笑声随着气流灌进我耳朵里,清越撩人,“我现在就要验证这句话了。你放心,从我多年做实验的经验来说,我的实际操作能力应该还不赖。” 怎么道理都在她嘴里?我恍然地想着,但是很快我就失去了继续思考的能力,脑子里全是一团浆糊,身子开始升温发烫。 随着她徐徐推进的步骤,我几乎忘记了自己是谁,不记得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我仿佛身处一艘简陋的小舟上,孤零零地在无边无际的水域里飘荡徜徉,空中远远的传来浩渺的歌声,破开浓重的白雾在这空旷的天地间回响着。水面忽的起了风,吹皱了一池平静的清水,漾起的波纹在水面上交织着,愈发的汹涌。我躺在小舟上,尽量紧贴着底部,随着荡漾的波浪起起伏伏,意识也忽远忽近。 歌声飘荡在空中,似是耳畔萦绕的低诉,又像是唇齿间流连的密语。 直到风停了歌歇了,天地才渐渐恢复了平静。 缓了很久我的呼吸才平复下来,脑子总算是清醒了些。 宁冉把我揽在怀里,一下下地抚着我的背,替我舒缓着气息。 我辅一睁眼就对上她满是柔光的眼睛,羞意此时才后知后觉地涌上心头。 宁冉手上一用力让我们贴得更紧,额头抵着我,压低了声音笑了两声打算开口。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94 按照我的了解来说,这种时候是要说些体己话才对。然而宁冉一出声就让我恨不得当场翻脸。 “怎么样?我的实操能力还可以吧?” “……” 第一百一十二章 之后的几天睡前就没有消停过。宁冉对于这件事的兴趣出乎我意料的浓厚,以至于我时时都觉得精神不济。过去我总以为宁冉是个有分寸自制的人,然而事实证明这话我说得太早太满了。 每当早上该起床了,我却还睡得死沉根本爬不起来,就越发自我反省不该放纵她肆意折腾。 我尝试过抗议,不过宁冉厚着脸皮振振有词地驳回了,说这是提前支取,连本带利,作为我离家半个月的惩罚。 经理的消息向来都很准,果然没过几天,公司就发下通知,说了要去总部培训的事情,十天后出发,一去就是两个星期。 安排确定的当天,下班回去后我就告诉了宁冉,那时她已经到家,举着菜刀正在处理排骨,听完就哼了一声直接剁了下去,菜板都蹦了两下,吓得我浑身一哆嗦。 按理说我应该礼尚往来的,只是每次自己都累得不行,结束之后很快就昏睡过去,竟然一次机会都没抓住。 宁冉因此笑话了我好几次,同时也表达了极大的担忧,总疑心哪天事儿还没办完我就睡着了,忧心忡忡的开始劝说我锻炼身体。 我暗自腹诽还不是因为她不知节制,过后认真想了想,觉得还真的挺有必要,万一以后哪次体力不支把她撂在床上了,那多尴尬啊是吧? 虽说眼下暂时没抓到机会,以后总会是有的,我得先预备起来才是。 当初陶淞年说某个跟他们合作的健身房有年卡优惠,问我要不要去办一张练一练,我太懒散就随口拒了,现在想想还有点遗憾。 去总部培训之前我和宁冉挑了个时间,与家长们知会了一声,自己找了装修公司签好了合同,趁着还有时间,一口气把建材都定了下来。两间房子的风格基本一致,和装修公司定的方案都极其简单,建材也直接要了双份的。 “你工作上事情那么多,平时好好上班就不要跑来跑去了,周末去看看进度就行了。”装修是一件麻烦事,虽然跟装修公司签了合同,但也要防着他们偷工减料拖工期,需得时时盯着才行。 我即将离家半个月,宁冉工作上任务又重,自然不能天天在工地上做监工,只能周末去转转,看看进度如何。 “这段时间你要辛苦一点了,等我培训回来就可以请几天假替你。” 好在我们的房子挨得近,同时开工盯着也方便,至少不需要到处跑。 宁冉惯会见缝插针,先是叫我放心,随即又笑得不怀好意揉揉我的耳垂,说要先讨些好处。 我被亲得七荤八素时还分神捂了捂腰侧,总觉得肾上一阵发虚。 原本出差是挺烦人的事情,此时却仿佛成了我的救星。想起将要出门,我反而腰板都挺直了。 出发那天是工作日,宁冉说要请假送我,被我拦了下来,自己提了行李箱去公司和同事会和。 公司像以前一样在总部的办公楼附近订了酒店,步行也就十分钟左右,还算方便。 其实每次安排的培训内容都不多,每日的行程也挺宽松,只不过时间拉得特别长。公司哪里都好,就是大家做起事情来慢慢腾腾的。明明一个星期能处理完的事情,偏要拖上十天半个月。我一度怀疑公司是因为考虑到主讲人的咖喱味口音,为了让大家稍微缓一缓,所以特意把节奏放慢的。 培训的日子里,一到下午四五点,总部的同事就带着大家出去吃吃喝喝了,工作上的事情倒是先扔到了一旁。 先前几次来总部也是这样,除了培训开会,其余时间都被这边的同事带着到处吃喝玩乐,说是过来工作,其实就是游玩为主,工作为辅。 宁冉在听我讲了行程安排后后槽牙都发痒了,大概是受了刺激,回了我一串省略号,一整天都没搭理我。 白天我们在公司里培训开会和同事插科打诨,晚上吃了饭就回酒店里瘫着。 我和经理同屋,每次她进去洗澡的时候我就趁机和宁冉聊视频,老老实实交待这一天的情况,顺带安抚一下她越来越躁动的情绪。 有一回经理提前出来了,刚好听见两句尾巴,立马就坏笑着过来八卦,臊得我满脑袋都是汗,坐立不安的。 “什么情况啊这是?”经理头发都没擦干,甩了我一脸水,捏着嗓子就开始鹦鹉学舌,“‘你好好吃饭,我很快就回来了,晚上记得早点休息。’‘哎呀,我很快就回去了。’” 本来是挺正常的对话,到了她嘴里怎么瘆得慌。 我抹了一把脸上被溅的水珠,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皱着脸强装镇定,“干什么呀?不就是给家里打个电话吗?有问题?” 经理眉毛一挑,坐到我对面去,摆出一副要跟我促膝长谈的姿态,“给家里打的电话?” 我煞有介事地点头。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95 经理故意叹了口气,啧啧两声然后语重心长地问我:“要我给你拿个镜子让你看看自己的脸吗?你自己摸摸,是不是挺烫手的?” 我下意识就要抬手,反应过来后立马讪讪地别开了头。 真是心里有鬼。 经理憋着笑看了我一阵,心里已经很肯定了,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哼唧两声就放过了我,“这不是挺好的吗?有什么可害羞的?” “咱们组总算是有一个脱单的了,真不容易啊。你说你毕竟一把年纪了,有个人看管着多好呀,总不能一直孤零零的。” 我握着手机眉心一直跳,一时没管住嘴就呛了回去,“你也一把年纪了,不是也还单着呢吗?” “……”经理三十出头,已经空窗好几年,听了这话脸色顿时一黑,冲我龇牙咧嘴,抄起枕头就劈头盖脸砸了过来。 宁冉不放心,工地上开工的头一两天都请了假在那边盯着,等到两间房子做了防水需要晾一晾,她才回去上班。 虽说眼下才春末,天气还不算热,但是要在毛坯房里待上一会儿也会觉得发闷,而且装修队进驻后运送了很多辅料在里面,灰尘也大得很。 进去的时候干干净净,出来的时候头发里都是灰。 宁冉从小就有一点小洁癖,跑了这两趟实在没少受罪。晚上聊视频的时候委屈得不行,语气里听得出来很是自我嫌弃,直说觉得自己像刚从沙漠里被捞出来的。 那两天我发视频邀请过去总是没人接,等到经理都快洗完出来了,宁冉才给我回消息,拧着眉毛一脸郁色又略显暴躁地跟我倒苦水,说是晚上吃饭的时候被俞风迟笑话了。 出发之前我跟俞风迟打过招呼了,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麻烦她晚上陪宁冉吃饭,反正宁冉一个人也懒得下厨,还不如找个人和她一起在外面解决,也替我看着她点,免得她一忙起来就不知道照顾自己。 我放软了声音安抚了她一阵,结果第二天就收到俞风迟的消息,看起来非常抓狂。宁冉买了个榴莲寄到我们公司给俞风迟,那一整天都没有人敢靠近她的座位,下班后又强忍不适从公司里抱回去,一路从办公室熏回了家里。 真幼稚。我捂着额头乐不可支。 本来一切都挺好的,但是过后两天宁冉好像突然很忙的样子,虽然我发过去的消息她也都有回复,但是语句都很简短,语气也比较冷淡,总给我一种说不上来的微妙感。 起初我只当她前两日请假积下来的工作太多,忙着赶工,也就没太在意。 然而直到周五晚饭时间,我掏出手机后突然心念一转,消息发给了俞风迟。 你们吃过饭了吗?宁冉回去了? 啊?我今晚有约啊,没跟她一起。 她昨天就跟我说了,这两天有点事,让我自便来着。 我不禁皱起了眉,握着手机心思转了又转。 她有说是什么事吗? 没有。 这就有些怪了,如果是加班或者别的寻常事情,宁冉可以直接告诉她,不会用上“有事”这样模棱两可的字眼。我心里有点慌,右手握拳抵在鼻子下方,左手反复地摁亮屏幕,隔两分钟就看看有没有新消息进来。 经理见我坐立不安的样子,很善解人意地拿了毛巾进了浴室,把房间留给我。 我目送她进去,等浴室门咔哒一锁,就忙不迭地解了手机屏幕,给宁冉拨了电话过去。 第一通直到自动挂断都没有人接。我愈发着急,不等屏幕变黑就咬着下唇又播了一次。 这回在嘟了十几秒之后终于有了动静。 “喂?宁冉?”我从床上蹦起来,重重地落在地毯上,急忙喊道。 只是我这刚松的一口气立马又提了起来。 对面接电话的却不是我要找的人。 “舒榆。”听筒里是一把素来温柔平和的声音。 我霎时愣住,脚上踩着拖鞋都忘了穿上,就这么光着脚站着。 “……阿姨?” 第一百一十三章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96 这两天惴惴不安的心情似乎突然都有了缘由。 我不由屏住了呼吸,心脏紧紧地揪到了喉咙口。 也许这是个糟糕的兆头。我艰难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阿姨的声音有一种很深沉的平静,比往日里更加平稳无波,因此更令我感到异常。如果不是我的情绪过于敏感,可能根本不会发现。 她语气平缓,语调也极为平和,“宁冉正在洗澡,我看你发了好几条消息过来,又听到手机一直在响,就替她接了。你有什么事情吗?如果着急的话,我现在拿进去给她?” 语句平常得好像一点问题也没有,仿佛是我自己想多了。 可我知道这是一种假象。要是真的没有什么,那宁冉这两天的反常根本无从解释。 我慌乱了那么两秒,手心里汗涔涔的,在听阿姨讲话的间隙强忍着忐忑,让自己不要就这样自乱阵脚。 “不,不用了。”我舔了舔嘴唇,垂下脑袋目光落在蜷缩起来的脚趾上,声音涩然,却带着一种刻意的轻松语调,调侃起来,“我就是刚刚想起来,准备问问她家里厨房还好不好,怕她一个人在家做饭手忙脚乱。” 这是一个极其拙劣的借口,但也是我一时之间能想到的最好的一个。 我努力使自己的话语听上去俏皮一些,甚至还装模作样地哼笑了两声,仿佛这通急促的电话确实只是为了这样一个目的而存在一般。 阿姨对此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错愕,她很安静地听我讲完,然后和着我的声音也轻轻笑了起来,接过了话头,“她进步挺大的,你上次说的没错。” 我唇角勾着的弧度僵了一下。上次去买房的时候,在饭桌上我有提过,说宁冉厨艺很有些进步,还说让宁冉什么时候做给叔叔阿姨试一试。 “平时她下厨的时候你没少在旁边盯着吧?要让她练出现在这样的手艺肯定很不容易。”阿姨低声笑着,听着倒是很有几分真诚,“实在辛苦你了。” “不辛苦,宁冉从小脑子就灵,都是她自己摸索出来的。”我扯动着嘴角,涩涩地说着。 我们都没有提到一些话题。阿姨没有问什么,我也没有旁敲侧击地试探。 挂断电话之后我并没有机会发呆,经理已经在浴室里闷了很久,淋浴的喷水声慢慢减弱,她总算听到我说了“再见”,这才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浴室门。 我感激经理这么贴心,在她以眼神询问我是否还好的时候抿了抿嘴唇冲她笑笑。 当然还好了,是吧?起码阿姨没有在电话里说一些让我觉得亏心的话,我也还有机会联系上宁冉。 已经比我想象的要好多了。 我把有些发烫的手机连上充电线,拖着沉沉的步子去浴室里洗澡。 出来的时候我低着头在擦拭头发上的水,余光不经意间瞟到手机听筒旁有一点绿色的灯光在闪烁。 我手上的动作下意识顿了一下,向前跪了一步,半蹲下去拿起手机解了锁。 宁冉发来了两句很简短的话,是这两日惯常的口吻。 我没事,不要担心。 你安心培训,我会处理好。 我盯着屏幕看了好久,仿佛要将这十几个字拆开嚼一遍,头发上还未擦干的水珠沿着脖子滚进了衣领里也顾不上擦。 真是,就不能再多说一句吗?哪怕半句也行啊。 我心里莫名涌起一股火气,皱着眉扔下手机,蹲在地上双手隔着毛巾抱着脑袋,然后闭上眼睛吐着粗气。 既然还能和我联系,那为什么不说得清楚一点,至少我能大致了解一下当前的情况,不至于一个人远在千里之外还要提心吊胆。 尽管阿姨和宁冉的语气都很平静,然而我怎么可能就天真地相信这样的假象?只要想到宁冉现在一个人在家里周旋着,我就无法安宁。 即便我能理解她只是不想让我分心烦忧,可是仍旧对于她这样企图一力面对的做法感到恼火。 本来这种时候我应该站在她旁边和她一起承担。 我有些无力,重新摸到手机,细细看了一遍她发来的消息,揪着头发放弃了回去一趟的念头。 在这件事情上,我其实并没有完全的信心她能够扛下来。 但是宁冉没有告诉我详情,阿姨到底发现了什么,现在到了怎样一种境况我通通不得而知。 如果宁冉正和阿姨打着太极没有认,那我贸然跑回去反而坏了事。 在获知确切情况之前,我做出任何过于情绪化的事情都可能成为证据,坐实我们的关系。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97 我只能相信宁冉。她说她可以处理好。 “想聊一聊吗?你貌似需要一点心灵鸡汤。”我钻进被子里发闷,经理没一会儿也跟着关了床头的灯,在黑暗里关心问道。 我静了半晌,心说看来我的坏心情外露得很明显啊,然后长出一口气低声苦笑,“说实话我也不清楚。” “就是心里有点发紧。” “你担心会有大事发生吗?” 我睁大眼,目光失焦地望着天花板,无意识地喃喃道:“也许吧……” 经理挑了句很俗的话来安慰我,“船到桥头自然直。” 我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心里惦记着事情的时候总是容易失眠,在床上辗转反侧大半夜脑子也静不下来。 翌日早上经理问我要不要和大家一起出去逛街,说是就当散心。 我明白她是想让我分散一下注意力,不过眼下我哪有这样好的心情,没有考虑便谢绝了。 经理也不强求,劝了两句见我实在没有兴致,便紧赶着出去了。 房间里一下子就安静得很。 我的精神不太好,一直躺着发呆错过了午饭时分,饿得难受了才爬起来,到酒店旁边的地下美食广场里随便吃了点东西。 从地下上来才发觉外头艳阳高照,太阳光照得透亮,晃得我眼睛都要睁不开。 我以手搭棚在眉骨上方挡着太阳,一路低着头匆匆回了酒店,路过前台的时候好像突然有了心灵感应,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 这一下脚步生生停了下来。 前台那里有人刚刚办了入住手续,恰巧转过身来,叫我瞧了个正着。 那副身姿我真是熟悉得很。 我放下手垂在身侧,呆愣在酒店门内,傻兮兮地望着她,还以为是自己眼睛花了出现的幻觉。这种时候,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宁冉穿了件很休闲的长袖,手臂上还搭着件薄外套,天生泛着栗色的头发放下来,发尾有几缕不规则的卷着,因为她偏头的动作而松松地垂在胸前。 她一只手略显狼狈地抓着房卡和包,另一只手放在耳边,正在拨电话。 酒店大堂里响起我的手机铃声,是某天宁冉心血来潮给我换的《purplepasion》,小提琴的音色很好认,免得我总是错过电话。 宁冉顿了一下,猛的抬头看过来,讶然的神色在脸上一闪而过,随即整个人似乎都放松下来,弯起眉眼露出一个极温柔的笑。 我看到她在招手,这时才回过神来,快步走过去,习惯性接过她攥在手里的包和房卡。 电梯就在酒店大堂的右侧,离我们只有二十几米远。 宁冉在旁边与我并肩而行,胳膊不时地靠过来,左右等电梯下来的功夫四周无人,索性捏着我的指头,一点点握进掌心里。 她的指尖温度略低,掌心却发着烫,似乎也有些紧张。 我低头看看我们交握在一起的手,然后抬眼去瞧她,四目相对之下忍不住翘起嘴角,竟还有点不好意思。 宁冉的房间正好和公司定的在同一层,只是在走廊的另一头。 关上门插好房卡后我顺手开了灯,牵着宁冉到房间里让她坐下来,然后打开窗户,留了一道缝没将窗帘拉严实。 忙活完了之后我才在她对面坐下来,拧着眉问她:“你怎么会过来?” 宁冉勾勾唇角,仍旧笑得温和,凝神望着我,语气极轻,“家里待不下去了。” 我心中一紧,听了她的话霎时就着了慌,连忙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目光慌乱地在她身上上下打量,伸手过去想将她拉起来,“你没事吧?” 宁冉笑着叫我老实坐好,手上用力又将我拉下来坐好,“我很好。” 我定了定神,仍是担忧地望着她。 宁冉敛了眉眼,正了正神色,斟酌了一番,这才徐徐道来,“我妈突然到省城来了,说是来帮忙盯装修,其实是来找证据的。” “她知道了。” 我尽管早已有此猜测,听了这话也仍旧不免双腿发虚。要不是眼下正坐着,我怕要扶着墙才能站得稳当。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98 “知,知道了?”我梗了一下。 是了,家里处处都是证据,只要是有心,便不难发现蛛丝马迹。何况阿姨是有目的前来的,如果没有几分把握,又怎么会贸然上门呢。 宁冉见我有些惊惶,立即将手搭在我膝上,叫我回了神,语气比我镇定许多,“你不要慌。没事的,如果真出了事,我还能来找你吗?” 我凝了凝神,目光在宁冉脸上专注地流连着,她眼底的疲惫显而易见,果然并没有她语气中流露的那样简单。我喉咙一滞,放软了声音问她,“有什么是我可以做的吗?” 宁冉眉宇间淡淡的笑意舒展开,眼里清亮的光芒闪烁着,朝我张开了双臂。 “那……你抱抱我吧。” 第一百一十四章 我没有犹豫,下意识上前一步,双手从肋下穿过去,然后做了个收臂的动作,把她抱进怀里。 她的脊背很单薄,令她看起来有些脆弱,窝在我怀里的时候我有些恍惚,不由地放轻了力道,害怕太用力了她就要碎掉。 宁冉双手揪着我肋下那里的衣料,下巴磕在我颈窝处,用一种类似于考拉抱桉树的姿势挂在我身上。 我嗅到她身上那种熟悉的清甜气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的令人安心,竟稍微驱散了些方才凝重的气氛。 心跳也逐渐趋于平缓,仿佛整个人都安宁下来。 我轻拍着她瘦削的肩胛骨,像在哄小孩子似的。 宁冉扯了扯我的衣料,趴在我肩头低声喃喃,“我想先眯一会儿,刚才在飞机上没怎么睡着。” “你回房间去把衣服拿过来。” “好。”我轻轻应道,又问她,“吃过饭了吗?” 现在的时间不早不晚,往前推算,午饭饭点宁冉应该刚好在飞机上。 她软趴趴地摇头,哼哼唧唧,“有飞机餐,但是我没什么胃口,就要了个小餐包。” 按照我对她的了解,早饭多半也是没吃的。 这样一想,我不禁又皱起了眉,只是她的状态确实很疲惫,让我无法拉着脸苛责她。 “那你先休息。我回房间拿东西,然后去给你弄点吃的。”我松开手,弯腰把被子掀开,示意宁冉上去躺好,然后替她掖好了被角,“有什么想吃的?” 宁冉把手伸出来搁在下巴那里,揪着被子边沿,兴致缺缺地瘪了瘪嘴,“随便吧,反正也吃不下什么。”说着便困意上头一般浅浅地打了个呵欠,眼眶里也浸满了水汽。 我把她安顿好,关上门出去了。 下午已经过去了快一半,美食广场里的餐厅基本上都关门午休了。 好在酒店对面有个很大的购物广场,四楼五楼都是吃的,里面有一家卖生煎的店铺是我常去的,那里的馄饨口味清淡,正适合给宁冉填肚子。 我匆匆过去打包了一份馄饨还有一份鲜肉小笼包,然后又回酒店,到我之前住的房间里去拿衣服。 没想到我进门的时候经理居然在里面,她们出去逛了一圈已经回来了。 “呃,那个……我晚上不回来了。”我怀里抱着要拿的东西,目光躲闪着,有点尴尬地跟经理打招呼。 经理脸上闪过一秒错愕,随后心领神会地挑了挑眉笑起来,语气可以说是非常的懂了,“哦——去吧去吧。”说完还挥挥手同我告别。 我扯了扯嘴角,转身往门口走,刚摸到门把手就听到她在背后喊了一句,“祝你有个美妙的夜晚。” “……”我脚下一顿,差点一个趔趄摔下去,抓着门把手稳住身子,赶紧溜了出去。 走廊另一头的房间静悄悄的,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帘缝隙间漏出的一缕阳光照在沙发前面的地毯上。 宁冉睡得不是□□稳,仍旧保持着我离开时的姿势,只是眉心微微皱起,不像平时睡觉时那样放松。 我轻手轻脚把东西放下,然后挪到床边缓缓蹲下,趴在床沿上出神地望着她,眼底那一片青色很是刺眼。 明明我们分开的日子也没有几天,此刻凝视着她的睡颜我却有一种好像很久都没见到她的感觉。 古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没见面的时候不觉得,见了面这种感觉却格外的强烈。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199 静谧的氛围让我恍惚间已经忘记了当下我们是在离家千里之外的酒店房间里,竟以为还是在租住的小公寓卧室里面,我如平时一般在守着她午睡一样。 我小心翼翼地朝她额头伸出手,想要把她皱起的眉头抚平。 睡梦应当是香甜的。起码我陪着她的时候一定要是这样。 我的手指刚刚触到她眉间,宁冉的眼皮便轻轻颤动了一下,纤长的眼睫毛扑闪着,眼睛缓缓睁开,盛满了朦胧的色彩,看见我趴在旁边后眼睛就弯起了弧度。 “醒的正是时候,我买了馄饨和小笼包,口味都很清淡,你起来吃一些垫一垫。” 我把宁冉扶起来,趁她低头穿鞋的时候把电视柜上的吃的摆到茶几上去。 宁冉很乖觉地坐在沙发上吃着,实在撑得不行了才放下外卖盒,可怜兮兮地转过来望着我。 我瞧得好笑,替她把剩下的都收起来打包好,“吃不下就不吃了,撑坏了怎么办?” 宁冉捂着肚子,弯着腰趴在膝上笑,“是真撑得难受。” 我伸手去拉她,“过来我给你揉揉?” 宁冉却借着力站了起来,说想出去走走,消消食。 “这附近有什么逛的?你在这儿待好几天了,总不能一直就在酒店里窝着吧?” 出去转转也好,要是两个人就这么待在房间里闷着,心情也舒畅不起来。 我领着宁冉去了先前买馄饨的购物中心。 那里占地面积很大,由于正是周末,里面人流量很大。 我们漫无目的地地一层楼一层楼转着。 二楼有个电玩城,宁冉找了一台打生化危机的机子,托着枪守在那台机子前投了满满一筐的游戏币。我看着满屏幕飞溅的血迹着实有些担心,她这是借着玩游戏发泄情绪呢。宁冉自己倒好,还越打越兴奋了,要不是我拦着,估摸着是还准备再兑一筐币接着来。 回酒店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外面灯火璀璨,马路上车水马龙,一长串耀眼的红色尾灯在长街上流动着。 宁冉从电玩城出来后就恢复了些精神。也许是因为发泄了一通的缘故,她的兴致明显高了不少,眼里闪着光彩,脸上也红润许多。 她一路都拉着我,也不抬头看车,只管低头去瞅影子,踩完她自己的又来踩我的,实在稚气得很。 回房间后我们轮流着去洗了澡。 宁冉先我一步收拾好,已经拥着被子坐在了床上,不管我干什么都一直盯着我。 我被她看得莫名其妙,低下头狐疑地看了看自己,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宁冉蜷着膝盖撑着下巴,直勾勾地望着我的眼睛,突的哼笑一声,“你知道我妈是怎么跟我摊牌的吗?” 我愣了一下,傻兮兮地摇摇头。 宁冉勾了勾唇角,指着我身上,“这套睡衣。” “去看房的那天早上,她们进门的时候你就穿的这个,本来是一套,你那天起的匆忙,错穿了另一套的裤子。” 我扯着睡衣下摆,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这好像也没什么吧? 宁冉嘴角勾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继续说道:“这套睡衣是我妈给我买的,很容易就认出来了。” “前天她突然过来,快下班的时候我接到她的电话,说在公司楼下等我。我是觉得挺奇怪的,但是也没太多想。晚上要休息了,我妈让我拿睡衣给她,点名要这一套。我在衣柜里找了半天,突然想起来你装行李箱里了,只好骗她说没带过去。” “她听了后就一直意味深长地盯着我,然后直接就开口了,问我是不是你带着出差了。” “我当时有点懵,想糊弄过去。可是我妈跟我说——” 宁冉的眼神有些飘,看起来没什么焦点,说话的声音也特别轻。我不由自主地拧起了眉,掐着掌心等她继续讲。 “‘你和舒榆的关系实在亲密得超出了我的认知。’” 我无意识地张了张嘴,宁冉的目光终于和我对上了。 她缓缓地眨了眨眼,表情平静,“她这样一说,我就知道没必要再耍什么小聪明了。” 我爬到她身边与她面对坐着,嗓子有点发紧地开口问她:“你默认了?” “嗯。”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200 “那……阿姨怎么说?”我的心跳快了许多,气息却不那么稳当。 宁冉咬着唇略微低下了头,平静的面容有一丝破裂,流露出一种苦涩又困惑的神情来。 “她只是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摇着头重重地吐了一口气,问我,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问了之后都没等我讲话,就背对着我躺下了。” “我其实一直都有点忐忑,以为她会找我好好谈一谈,说一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让我回头是岸,或者强令我与你结束这段关系。我彻夜无眠,就在她背后盘算到时候要怎么反驳她。我甚至已经打好了草稿。”宁冉蜷着腿坐着,脑袋磕在膝盖上,侧着头面对着我,目光恍惚,“但是她只是一言不发地在屋子里四处走走看看,每一处细节都不放过,就像在搜集证据一般。直到今天早上她准备回去了,也没有再跟我提到这个事情。甚至连我主动要说起,想探听她的口风,也会被她岔开话题。” “你记不记得我们小的时候,念小学那会儿,老师要求每天的作业都要家长检查签字。” “如果他们在我的作业上发现了错误,都不会直接告诉我错在了哪里,一定要我从头到尾自己去看,自己揪出错误然后再改过来。他们就面无表情地坐在旁边等着,看着我,像在监视着我似的。每当这种时候我都特别焦心,又很不安。我怕自己发现不了问题,得不到他们的肯定,会让他们失望,我也会陷入自我怀疑当中。”宁冉的目光重新落在我脸上。 “我妈的样子就和那时候一样,什么也不说,就是要我悬着一颗心自己去想。” “她好像很笃定,总有一天我会发现其实这是个错误。” 宁冉垂下眼睑,伸出手指来勾着我的,低声喃语,“我情愿她大声地斥责我责问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迫使我进行自我拷问,要我自觉自愿地承认自己犯了个错。” 我眼皮一跳,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轻抚她的发顶。 “今天早上我妈很早就走了,走的时候都没要我送。我一个人留在屋子里,心里总是不安宁。”宁冉扯起嘴角,笑得稍显勉强,但是语气却带些娇气,掀起眼皮望着我。 “我实在闷得难受,干脆就买了最近的机票过来找你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我想我了解她的感受。 宁冉从来都不是一个会让家长操心的孩子,与其说是她天生就懂事,倒不如说她太擅长强迫自己,不想让别人失望,也不想让自己失望,所以总是尽量做到最好。 曾经两度在升学分班时出现的异状大概已经是她最令父母感到头疼的事情了。 现在恐怕又加上了第三件。 而这一件也绝不是“下一次考得更好”就可以让父母满意的。 我喉间有些被哽住,食指卷着她的发尾,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道:“也许情况不会那么坏呢?昨晚我给你打电话,阿姨接起来之后并没有说什么。” 宁冉不以为然地翘着唇角,把我的手拍开,“但愿她不会有什么后招吧。” “要是——”宁冉顿了一下,直勾勾地盯着我,“要是她转头回去就告诉叔叔阿姨了呢?” “你会害怕吗?” 如果,我爸妈知道了…… 我心头突地一跳,总以为自己在决定和宁冉确定关系的时候就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一旦开始做这样的假设,心中依然没有底。 “不怕!”我强作镇定地摇摇头。 “阿姨不会这么做吧?”我难免还是有些担心,但是直觉阿姨不至于会去我爸妈那里告状。如果她要这么做,早就该行动了,而不是一个人去找宁冉确认。 宁冉紧抿着唇,见我好似有些慌,便很快放松了表情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安抚我道:“不要担心。到时候如果要挨打,我挡在你前面就是了。” 她竟然还有心情说笑。 我低眉沉吟片刻,也跟着展颜笑起来,宽慰她,也是宽慰我自己,“左不过又是一出腥风血雨,大不了咱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宁冉凝神望着我,眼睛里像藏着两盏柔和的灯,然后又伸手来捏捏我的耳垂。 她放平了腿,整个人缩进了被子里,乖乖地躺好。 我把被角掖好,也跟着躺了下来。 “嗯?”宁冉在被子底下抓住了我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我的掌心。 我侧过脸去看她,宁冉脸上挂着些怅然的神色,出神地望着天花板。 “其实仔细想想,我确实犯了个不小的错。”宁冉突然喃喃低语。 我下意识拧起了眉心,手肘撑起来侧身面对着她。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201 “这两天我的思绪有点乱,也想了不少事情。”宁冉手上仍旧不安分,目光却从天花板转移到我脸上,细细描摹着,“我的错误不在于拐带着你走了一条不寻常的路,而是在这段路上自以为是地抛下你让你独自摸黑走了太久。” “好在我们只是迷失在了一个岔路口,还有机会重新将路程合二为一。” 我们没有联系的那几年不仅让我心中不郁,也是一株扎在宁冉心头的荆棘,像一个罪证那样总是要她忍不住苛责自己。 这并不是我愿意看到的。 当她回到省城再次出现在我的生活中时,我以为从今往后自己面对她时只有满腹怨气。然而此刻看到她眉宇间的怅然恍惚,却又忍不住想伸手去把她微微皱起的眉心抚平。 我凝了凝心神,故意不当回事一般调笑道:“现在知道我不容易了?那是不是应该对我好一点呢?” 宁冉冷不防被我一打岔,怔了一下,随后也扬起了眉毛,连声应道:“是是是。” 说完不等我反应,就翻身压了上来,捉着我的手禁锢在耳朵两侧,挑起眉盯着我笑。 我手上没力气动弹不得,顿时着了慌,结结巴巴地问她:“你,干,干什么?” 宁冉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像和刚才换了一张脸似的,刻意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地回答说:“你不是要我对你好点吗?”说着便慢慢俯下身来,将我笼罩在她的影子下面。 “?”我有点发懵,直到她发凉的嘴唇贴上来,一只手蒙住了我的眼,才猛然回过神。 可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原本还有些凝重的氛围霎时变得暧昧起来,空气似乎开始升温灼烧,燥得我额头都是细密的汗珠,张着嘴大口喘气的样子像一条快要溺水的鱼。 不过最终什么也没有发生。 宁冉大概真的是休息得不太好,尽管下午已经补了一会儿瞌睡,晚间困意也早早就上了头,手指才把我的睡衣下摆撩起来,她的呼吸就渐渐变缓了,眼皮也沉沉地耷了下来,整个人伏在我身上懵然睡去。 没想到我的担心没有在我自己身上应验,反而在她身上显了灵。 我好笑地感慨着,一面小心翼翼把她放平,借着床头灯那一点微弱的光亮细数着她轻轻颤动的睫毛。 “晚安。”我轻声说道,然后关了灯把她揽进怀里。 宁冉没有在这边多留,第二天下午就回了省城。 出发去机场之前她还央着我又陪她去了一趟电玩城,兑了很多游戏币好好过了一把瘾。 阿姨也许真的打着要宁冉自我反省地主意,自那之后并没有任何动静。我家里也都风平浪静,一点异常都没有。 虽然一直给自己催眠,希望能够放松一些,但我们其实心中都有点惴惴不安,担心阿姨憋了个大招在等着我们。 宁冉嘴上不说,可我经常能发现她在发呆,手里攥着手机一直愣神。但是只要当着我的面,她又像个没事人一样。 “周末你有安排吗?”我洗好锅碗瓢盆,顺手拉上厨房门,接了一杯热水递给她,“我们好久都没回去了,周末回去看看吧。” 宁冉握杯子的动作一僵,沉默着低下了头。 我也不着急,在她旁边坐下来,假装认真看起了广告。 果然没过多久,宁冉就待不住了,轻咳两声放下了杯子,状似无意地问我:“不是周末要回去吗?你买票了?” 我憋着笑瞥她一眼,把手机摸出来查起了车次信息。 这回我们说好了让她回新家去住,免得节外生枝叫阿姨心生不满。 我们商量好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有什么事情先电话联系,要是有麻烦了,再找阿芮帮忙传信。 不过似乎我有些神经敏感了。 到家之后爸妈照例是好吃好喝伺候了我一顿,第二天就恢复了常态,大清早老妈就把我从被窝里挖出来,叫我陪她去爬山。我累死累活陪了她一天,压根儿没发现任何异常。遂又渐渐把心脏塞回了胸腔里安放好。 夜里爸妈都睡得早,我洗漱完后也回了房间,靠在床头给宁冉发消息。为了低调一点,白天我们也没怎么联系。 等了约摸有半个多小时,我已经把微博热门都刷了一遍,手机才突然震动起来,宁冉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我手一抖赶紧点了接听,刚要开口,又想起来眼下是夜里,爸妈就在我隔壁房间,得压着嗓子说话。 “你还没休息吗?”我索性把被子扯起来盖在头上,整个人缩在被子下面,不让声音从哪一处缝隙溜走。 “嗯。”宁冉的声音也放得很轻,“刚刚洗完澡出来,又和我妈聊了两句。” 我想问的也正是这个。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202 “怎么样?阿姨有说什么吗?”我手指无意识地挠着被单。 宁冉突然不讲话了,吓得我心脏莫名一沉。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语气悠悠地开了口,“说了。” “刚才趁着我爸不在,我就去隔壁找了我妈。她一开始也不怎么搭理我,后来见我一直在她们房间里坐着不动,才肯抬起眼皮看看我。” “我说我想和她谈谈我们的事情。她没有拒绝,很安静地听我讲完了,然后在我等待她有所反应的时候,非常淡定地问了我一句话。” “她问我,‘我们现在还管得了你吗?’” 宁冉的声音突然顿了一下,带着些自嘲的味道。 “我妈说,她很清楚我是什么样的性子,就算她表示反对,于我而言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并不能左右我的意志,阻止我继续和你在一起。” “虽然她可以从你这边着手,对你晓以利害,或者直接告诉你爸妈。但是她不想这样做。我妈知道从小你就习惯了顺着我的意思,我们之所以会走到这一步,主要的问题也并不在你。”宁冉轻哼一声,气息有些发沉,“她倒是没猜错。” 我说不上来现在心里是什么样的感受,好像笼罩着一片白雾,天地都尽是茫然,心头那口提起的气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那阿姨准备怎么做?” 宁冉的语气也听不出好坏,似乎已经不紧张了,却又莫名隐着一丝失落。 “她不打算做什么。” “我妈说,这是我自己的决定,她无力反对,也不会支持,让我好自为之。” “舒榆。”她喃喃地叫我的名字。 “我在。” “所以她其实还是对我很失望吧?” 我心尖一疼,喉咙黏得好像张不开,说话都是咬着牙吐出来的。 “不会的,你一直都是他们的骄傲。” 她在对面低声轻笑,让我干瘪安慰中的苍白无力彻底地暴露出来。 我忍着没有继续辩解,而是翻身下床站在窗边,拉开帘子望向了窗外,然后叫宁冉也起来拉开了窗帘。 月亮挂在遥远的天边,撒着皎洁的清辉。 “你看,今晚的月色真美。” 第一百一十六章 虽然和宁冉在一起也有些日子了,但我从来就不是个善于表达感情的人,要我亲口说这些肉麻的话,实在是难为我。 宁冉知道我脸皮薄,在那边压着声音低低地笑,低沉的呼吸声通过电流传过来,像羽毛一样从我耳边拂过。 “你明天过来接我吧,然后我们再回去。” “那万一遇上阿姨……”我蹙了蹙眉头,这个档口要是刚好撞上了,会不会有点不太好? 宁冉倒是一点不当回事,带着鼻音轻轻哼了一声,“嗯?” 我略一沉吟,便立刻心领神会。她是真不嫌事大,恐怕就是想让阿姨看见。 “好吧。”我心一横,无奈地摇摇头应了下来。 果不其然,次日午后我按照约好的时间到了宁冉她们家楼下,就那么正好的碰见了阿姨和叔叔从小区里出来。 阿姨见到我时地闪过一丝诧异,然而仍旧没有说什么,只是目光幽幽地看了看我,打过招呼后便同叔叔一起离开了。 要是宁冉在场,也许我的底气还会足一些,一个人对上阿姨那意味深长的神情,总不免会有点心虚。直到宁冉接了我的电话匆匆从楼上下来,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腿有点软。 只不过这一步都走出去了,也就没有悔棋的道理。 阿姨果然如她自己说的那样,并没有过多的反应,也没有同我爸妈提起这件事,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203 这是一种由我们三个人刻意营造出来的平静,起码眼下还酝酿不出风暴。 我和宁冉虽然自认不惧怕未来会发生的事情,但也有意识地增加了回家的频率,周末有空的时候就会回去,老老实实在家待一两天,陪父母说说话出去散散步。 新家的装修工作在我们的督促下按照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因为设计的方案都很简单,所以步骤并不复杂,工期也不长,踩着夏天的尾巴就结束了。我们抽了空去挑了家具,就等着屋子里的气味散去七八分,好搬进去。 屋子里摆弄好后家长们自然是要来参观的。老妈从楼上转到楼下,看得特别仔细,连生活阳台上的插座都没放过,末了无意地笑话我们说:“这两孩子连屋里的配件都是买的双份。” 我和宁冉默默地对了个眼神,心照不宣地笑笑却闭口不言。门口放置的垫子,沙发上并排的靠垫,茶几上崭新的水杯,和橱柜里叠成一摞的碗碟,都是我们精心挑选过,每样都要了双份。 往后不管是住在哪一套房子里,家都是一样的。 正式搬进去之前我央着宁冉出去玩了一趟,算是庆祝我升职,也给这些日子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放松放松。自从上次我们去了草原,她就对出门旅游这件事有了心理阴影,我一提要出去玩,都没说目的地是哪里,她就忙不迭摇头拒绝。 后来我好说歹说,耍了两天的赖,还强忍着羞耻心跟她撒娇,这才让她松了口,答应出去转两天,不过同时也千叮咛万嘱咐,说好了不去人烟稀少的地方。 我挑了附近一座很有名望的高山,虽然不是人烟稀少,但是几千米的海拔对于我和宁冉这样缺乏锻炼的人来说,仍旧是个不小的挑战。尤其天气渐冷,山上的温度自然更低。 出发的时候我们做了准备带上了厚衣服,等到了山脚底下才发现根本就不够。在市区也许已经可以抵抗寒冷的天气了,但是离山越近,就愈发感到冷得刺骨,从山脚往上还淅淅沥沥地落着细雨,更是添了三分寒气。 我们订的酒店在半山腰,是个温泉度假区,酒店不提供摆渡上山的服务,要上山的话我们得在度假区门口的山道上等途经的小巴车。 也许是那天运气不太好,我们等了半个小时也没见一辆路过的小巴,索性咬着牙步行到了山门,买好票坐车上了盘山公路。 山路本就蜿蜒难行,雨天路滑就更加不好走。提心吊胆地不知道坐了多久,下车的时候多亏了手上有登山杖才能撑着站稳。 从上缆车的地方开始,路上已经断断续续能看见一些积雪,离山顶越近,茫茫的雪色就越广阔。 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在被积雪覆盖的石阶上攀登,一张嘴空气里全是白雾,口里灌进去的都是冷风。 山顶却不下雨,阳光灿烂得很,照在高大的佛像上,金闪闪的一片。连四周涌动的云海也镀着一层淡淡的金色。极目远眺,静谧而旷远,令人油然而生一股敬畏的心情。 宁冉前一秒还皱着眉大喘气,累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一见到山顶伫立着的佛像,就立马神色肃然地站了过去,双手合十开始向菩萨许愿。 我落后了几步,到她旁边时只含糊地听到了最后一句,好像是在说什么长长久久之类的。 她少有到寺庙去的时候,不太懂这一套规矩,连香蜡都还没点着,就开始跟菩萨讨愿望了。而且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山顶这位塑着金身的菩萨可不管姻缘呐。 我暗自好笑,可是心里绵软得很,也没打断她,绕到一旁买了香烛,点燃了之后拿给她,同她一起仰起头望着宝相庄严的菩萨,也默默许了愿。 愿望自然是和她一样的。 打山顶下来天色已经向晚,温度比白天更低了几分,冷风一吹膝盖又酸又痛。 宁冉自打面朝着云海放声大喊了一阵之后,仿佛胸中的郁气都消散在广阔的天地间,兴致高昂地非要步行下去。奈何青石小径被冰雪冻得湿滑难行,尤其下山的时候殊难掌握平衡,一不留神屁股蹲儿就坐到石阶上了,连大腿都是湿的。 我们只得和上山时一样,靠着缆车和小巴下去。不过这回遇上一个爱好开飞车的司机,几乎是一路狂飙下山的。前半段轮胎上着铁链他还收敛一点,等下了雪线,几乎就没再踩过刹车。 双脚再次踩到实地的时候我和宁冉都已经面色惨白,互相搀扶着在盘山公路上步履蹒跚地往酒店走。 鞋子因为在山顶沾了雪,化掉之后湿漉漉的,又在路上裹了一层泥浆,真像是刚从山里逃难出来的。配上这凄风苦雨的天气,着实狼狈得很。 到酒店之后我们全身都酸软乏力,四肢都冻得僵硬,也没有心情吃饭,背包一扔就双双躺倒在床上。 这家酒店的客房都分布在一片小洋房里,互相之间不会受到打扰,路上甚至鲜少见到客人,环境清幽得有些过分。 我们躺了好一会儿才算缓过来,除了自己哼哼唧唧的叫唤,只能听见窗外轻灵淅沥的雨滴声。 “去吃饭吗?” “累死了,不想动。”宁冉的声音里都是满满的疲惫感,她抬了一下手,很快又啪地落下来,砸在我肚子上,“我现在全身肌肉都是酸的,急需做个‘马杀鸡’。” 我眼角一抽,正巧瞥到床头柜上扔着的广告卡,挣扎着伸手去够了过来,贴在眼前扫了一遍,然后怂恿道,“诶,我们去泡温泉吧?” 宁冉顿了一下,然后侧翻着身子撑起来盯着我,笑得有些诡异。 “……”我被她看得愣住,磕磕巴巴地连忙摆手解释,却总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然而事实证明,她的反应也不是一点道理也没有。 我在烟雾缭绕的池子里泡了还不到十分钟,就觉得脑子有些晕乎乎的,眼睛也不敢到处乱瞟。包房里的空间着实有些狭小,满满的都充斥着宁冉的气息。她身上那股清甜的气味在高温的作用下格外浓郁,几乎填满了我的心肺。 “你老盯着墙干什么?面壁思过?”宁冉凑了过来,径直把我的脸掰正,叫我直直地面对着她。 “咳……池子里雾气太重了,蒸得我眼睛花。”我随口胡诌了一个借口,心下却暗自咬牙,雾气太重是不假,可这朦朦胧胧的,老是撩拨得我心口发痒。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204 宁冉吹了吹我面前的雾气,然后转了过去,反手揉着后颈吩咐道:“替我捏捏肩膀,我这一把骨头上上下下都是僵的。” “……”我张了张嘴,又把推拒的话咽了回去,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纤长的脖颈和瘦削的肩胛骨,喉咙不自觉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两只手抖了老半天才颤巍巍地搭上她肩头。 触手细腻柔滑,我不自觉地就放轻了自己的动作。 只是眼前这白花花的一片,实在令我心中躁动得很,又像做贼一样总惦记着。 我呆愣愣地不敢转动眼珠,直到人中处传来极轻微的酥痒感,伸手一挠,发现是刺眼的红色,这才慌张地收回手,低下头羞赧不已。 宁冉重新转了过来,伸手抬起我的下巴,替我抹掉余下的血迹,然后勾着唇角笑盈盈地盯着我,直叫我避无可避,然后耳语一般开了口,“想回房间休息了吗?” 我脸上的温度瞬间窜起,鼓着腮帮子直勾勾地与她对视,随即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这一趟到底还是没有白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 好难得开了荤,本来以为从此就要开始全新的生活了,然而从山上回来后我却被迫吃了大约半个月的素。 原因有些让我忿忿不平,宁冉说我“办事”的时候话太多了,让我好好反省反省。 我不过是怕自己过于生疏,有哪里做的不好,所以才紧张了些,多问了几句,居然这就嫌我烦人了。 我瘪着嘴委屈巴巴地嘟囔了两句,又不敢高声表示不满。这种时候,我自然是要让着她的。 宁冉龇着牙瞪我一眼,然后面色又不自然地凝住,右手粗略地梳拢了一下耳边细碎的头发,目光躲闪着别开了头。 我难得眼神毒辣一回,瞥见她耳朵尖上那一抹愈来愈深的红色,顿时心里就乐了,没忍住凑到她眼皮底下贱兮兮地笑。 宁冉有些羞恼,伸出巴掌推开我的脸,匆匆下床溜进洗手间,火急火燎的,有种落荒而逃的味道。 我摸摸下巴暗自想到,看来前段时间我悄悄补的课还是很有些作用,起码理论知识已经足够扎实,可以支撑实践活动了。 看宁冉的反应,其实她也是很满意的嘛。 不过我晓得她的,口是心非实在有一套。 明明整个过程中都配合得很,那天半夜里自己还不知不觉缩到我怀里来了,结果天一亮就翻脸不认人,殊不知梗着脖子露出的那些痕迹让她看起来一点气势也没有,反倒让我眼热得很,脑子里很自然就浮现出了昨夜里的场景,条件反射般咂了咂嘴。 本来我以为宁冉就是一时间不好意思,嘴硬才那样说,谁知道一个星期过去了,她一点要松动的迹象也没有,规规矩矩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我一凑过去她就要在我额头上贴符纸,定着不许我靠近,实在让我哭笑不得。 经理说我周围的怨气重得已经结成了一个结界,充满了一种欲求不满的幽愤,让人不敢近身。 我心中暗自翻着白眼,腹诽她实在太八卦了,然而最后还是听了经理的建议,当晚回去躺下后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动手把人抱住,居然还真解了这个困局。 搬家的时候两家的长辈都过来了,阿芮早些时候听我们说了这事,也特意请了一天假过来帮忙。日子是家里长辈去找人算过的,月余内少有的黄道吉日。 我一直觉得租住的公寓里没有多少东西,但是等到正儿八经搬家的时候才发现各种小物件多得数不清,两辆小车跑一趟还装不下。 卸了一趟货之后大家按照习俗在新房里煮了一锅汤圆吃下,又准备再跑第二趟。 我本来已经站到门口准备跟着往外走了,不想却被阿姨叫住,让我留下来等会儿和她一起去买菜,中午好做饭。 “这附近我也不熟,不知道哪里有超市。冉冉这孩子又不常进厨房,也不认得几个菜。还是舒榆跟我一起去吧。”阿姨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 租住的公寓那边要有一个会操持家务的人指挥着,除了阿姨自然只剩下我妈。宁冉又不如我会做饭,还是去盯着搬东西更合适。 我和宁冉对了个眼神,俱都有些诧异。她神色凝重,眉宇间的担忧显而易见,目光在我和阿姨之间来回打了个转,眉心一蹙嘴唇不自觉地动了动。我猜到她会反对,抢在她前面出了声,硬着头皮迎上阿姨的目光点了头。 不是我太敏感,但是直觉告诉我阿姨是特意留下我的。 宁冉的脸色有些黑,暗暗地紧了紧我的手腕,然而当着众人的面又不好叮嘱我什么,只得目光深深的跟我使眼色。 其他人离开之后我就有些惴惴不安,在屋子里胡乱打着转,不晓得阿姨会说些什么。按照通常的桥段来说,这种时候总是会发生一些不愉快的对话。 我忐忑了好久,也没见阿姨有要开口的打算。直到我们推着车进了超市,在生鲜区挑选食材,两个人在同一个货架前停下来,阿姨才貌似不经意地笑了一声,语气有点小无奈地说道:“她还是那么挑食啊。” 不需要点明,这个“她”是谁我们都心照不宣。 我低下头,掩着上翘的嘴角,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淡一些,“现在已经好多了,多劝两句也还是能吃一些。”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205 阿姨掂量着手里的东西,轻叹一口气,转过来目光平静地看着我,“你一向都最会顺着她的意。” “作为一个母亲,有人肯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我没什么道理不高兴。” “只是我比宁冉想象的要更了解她。” “她的性子远远谈不上多好,小聪明是有的,但是犯错的时候也不少,你跟她在一起,难免会受些委屈。”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就要否认。然而我只是张了张嘴,还没出声,阿姨就缓缓地摇了摇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深意,叫我自觉地噤了声。 “这段时间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其实很早就已经出现端倪了是吗?是我不够细心,没有认真去想,直到最近才确认。” “高考结束之后宁冉主动要求去老家待着,也不说为什么。我那时候只以为是她考的不理想,才要去乡下静一静。结果分数出来却还算理想。” “后来她去沿海念大学了,好几年的时间也没回来过几次。我也只当是她学业太忙了,要做的事情太多,顾不上家里。却从来没有想过,她其实是在有意识的躲避着什么。” “这是我作为一个母亲的失职。” 我喉间涩然,心情复杂地低下头,默然地听着。 阿姨拍拍我的背,胳膊搭在我肩头,揽着我继续去下一个货架。 “她说要回省城的时候我们都还有点反应不过来,一天过后才意识到这是真的。虽然很意外,但也还是很高兴。” “再然后你们就住到一起了,我也才渐渐意识到,有些事情可能被我忽略了。” “现在串在一起细想,一切的迹象都早就显露出来了。就连她极力反对卖掉老房子,肯定也是和你有关吧。” 我咬着下唇,抬起眼睛看向身侧的阿姨,不知该不该认下。很多事情上我都没什么把握,但是和宁冉有关的,根本就无需猜测。 阿姨也没想要得到我的应答,神色了然得很,停下脚步挑选起了菌菇。 我踟蹰一阵,支吾地开口,“阿姨,我们……”我们什么呢?我们是认真的?这种话听起来真的没什么说服力。可我嘴笨,脑子里想着那么多话,却一句都说不清。 阿姨没急着要我说完,而是将挑选好的菌菇一把都装进了口袋里,这才侧过身来看我,语气中听不出喜怒。 “早些时候我和宁冉已经谈过了,想必她也跟你说了。我管不了她,更不能管着你。更何况,就算我明着反对,你们也听不进去不是吗?” “路是你们自己选的。” 阿姨的声音沉了下去,平静无波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平整的眉心也微微隆起,整个人都笼上了一层郁色,显得有些委顿。 似是不愿过多地流露情绪,阿姨低下头微微侧着身避开与我直面,给手里的口袋打上结扔进手推车里,低声招呼我,“走吧。结了账早点回去了。” 我怔怔地盯着阿姨的背影,在我的印象里她的身姿总是挺拔笔直,非常的有气质,此时她的脊背却隐隐有些弯曲的迹象,像是背负着难以承受的重量,充满了疲惫感。 这重量恰恰是我们加诸于她的。世间所有爱重子女的父母总不免要为自己的孩子担心,生怕他们未来的道路走得不平坦,恨不能替他们扫平所有的障碍。即便阿姨没有说出来,但是可以想见,她必然是希望宁冉能够走上一条坦途。只是天不遂人愿,压在她心上的愁虑比别的母亲重得多。 而在不久的将来,我的父母也会承受像阿姨一样的负担,也许一夜之间腰杆就折了。 一时间我心口闷得喘不上气,眼眶又热又痒,用力一眨,视线就模糊了,又不敢让阿姨发现,只好赶紧用袖子在眼睛上胡乱抹了一把,将水痕擦干。 我想我可以完全与宁冉感同身受了。这种滋味简直是把人的良心叉在火堆上炙烤。 “你后悔吗?”夜里我和宁冉一人拎着一瓶啤酒在新房的阳台上吹冷风,说起了白天的事情,她灌下一口酒,用一双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睛盯着我问道。 我也学着她的样子,咽下一大口冰凉的液体,偏着头与她对视,迟缓地摇摇脑袋,“不后悔。就是觉得心里难受。” 宁冉顿了一下,一仰脖子喝光了剩下的酒,放下酒瓶伸手来捧住了我的头,下巴搁在我头顶上,闷闷的声音从我头发顶上传来,“好了,今天是咱们搬新家的日子,要高兴一点才行。” 我酒量历来都不好,喝了小半瓶视线就已经变成了万花筒,双颊发烫地歪在她怀里,半阖着眼睛傻兮兮地咧嘴,“嗯哼,那你就说点让我高兴的。” 宁冉哼笑一声,揉着我的脸,索性把我整个人都困住,贴着我耳边低声喃语,“说点高兴的。” “咱们今晚先在楼下住着,明晚就去楼上,阳台上的望远镜都装好了。欸——不对,现在是冬天,也看不了几颗星星,还是看夜景吧。咱们楼层高,看得远,省城美景尽收眼底。” “然后呢?” “然后等开了春,我们可以支个画板,天光好的时候就一起画点画。前两天收拾东西的时候我看到那个速写本了,纸张都有点泛黄了,画也有些掉色。等着以后我重新画给你,把两套屋子都贴满。” 我瘪瘪嘴,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还是别了,要是有人来做客,不定以为咱们多自恋呢。” 宁冉倒不以为意,“我乐意,谁管得着。” “得了吧,合着不是你被挂在墙上啊?” 我家青梅很酸 完结+番外_206 宁冉把脸埋在我肩上闷笑一阵,清清嗓子又继续说道:“再等几个月,入了夏,周末我们就早点起来,趁着清早凉快,出去买两束栀子花回来,插在花瓶里。” “你还记得吧?我们小时候放暑假,闲得无聊的时候就端着一盒黄果兰栀子花出去走街串巷的叫卖,卖不掉的就自己缝在衣服前襟上,香得很。” “对,每次出去你都最占便宜了。左右四邻看你最乖巧,不需要你开口就会主动买下你手里的花。” “果然你那时候特别嫉妒我,是吧?”她的尾音向上扬起,很是得意。 我没好气地在她腰上拧了一把,“瞎讲!别笑了,继续说啊。” “嗯……再往后啊——”宁冉拖长了语调,卖起了关子,“等到了时候慢慢跟你讲。” 她语气忽的就特别柔软,绵绵地钻进我耳朵里,挠得我心间直痒痒。 “反正咱们日子还长着呢。” “还有大半辈子。你愿意听多久我就讲多久。” 我睁开眼笑盈盈地瞥她,“你这是在许约吗?” 宁冉挑起眉毛,一脸理所当然。 “那你是不是忘了什么步骤?”我抬起手,伸出小拇指。 宁冉恍然,眉眼立刻弯起,也伸出小拇指来与我勾在一起。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我说完就要松手,却被宁冉拉住,身子一倾嘴唇就贴了过来,搅乱了我的呼吸。 “唔……?” “你忘记盖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