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娲密码》 第一章 红布包 石家庄的五月是死气沉沉的,没有一丝风,人们慵懒地走在柏油路上。胆子大一点儿的女人,开始穿那种半镂空的超短裙,而年轻小伙儿一如既往的穿着个大裤衩,赤着上身在马路上裸奔,同时对从身旁经过的每一个漂亮女人想入非非。 新百广场旁的火车站,此时此刻聚满了各种各样的人,穿红挂绿的,奇装异服的,每个人都揣着自己的心事,或喜笑颜开或愁眉苦脸。我和同伴夹杂在这股洪流之中向东涌去,并在公共厕所旁寻得一个僻静角落,我俩蹲身掏烟。 我,林峰,二十三岁纯种屌丝男。老子没有故事,没有女朋友,没有考研,没有不治之症,也不放羊,哪条腿都没断,不养乌龟不养狗,不骑猪上战场,ktv里也唱不哭小姐,也不是从哪哪过来的,我现在唯一能做也想做的就是蹲在马路牙子上,嘬完这颗红塔山。 “看好没,哪个?”旁边的皮包儿不耐烦的催促着。 “包——皮别说话,老子在看。”我不耐烦的道。 “老子叫——皮包儿!”前者愤愤道。 “包~皮~”我故意把尾音拖得很长。 “就他了。”我把烟屁猛嘬一口,然后弹到对面墙上,“手脚麻利点儿,抢包就行,千万别闹出大乱子。” 皮包儿会意地点点头,这也是他相中的猎物。 车站出口人流攒动,一个老板模样的中年人西装革履,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左手腕上挂着一块闪闪发光的腕表,拉着个棕色皮箱,右手始终放在胸口寸步不离,守着他的黑色软鳄鱼皮手包,啧啧啧,真是个大家伙。这家伙来回张望,显然是在寻找自认为比较安全的出租车。 “哥们儿,打车啊。”皮包儿上前攀谈。 黑色西装男满脸狐疑的上下打量了皮包儿半天,用一口浓重的广东话开了腔“四呀,四呀。” “去哪您嘞?坐我车吧,便宜!”皮包一嘴北方片汤儿话。 “去青年路那边。” “呦呵,道儿够远的。” “多少钱?” “一百!”皮包儿故意要高价,好像自己真是个司机一样。 “呜哇~哪有那么贵,唔这边的朋友说,也就二十块钱。”南蛮子伸出左手向皮包儿比了个二。 “早没那行情了,你要嫌贵你扫听扫听别人。要不干脆让你朋友开车来接你。”皮包儿假装不耐烦,转身就走。 “一,二,三。”我依旧蹲在原地,心里默默读秒。 “等一下。”南方老板张嘴叫住皮包儿,阳光的反射下我竟然看到他嘴里两颗闪闪发光的金牙。 “真是块儿肥肉啊~”我想。 皮包儿回头之前冲我这边狡黠的笑了笑,是的,鱼咬勾了。 “有事儿?”皮包儿回头。 “嘿嘿”中年男笑笑,摸上衣口袋,竟从内兜里摸出一盒精致硬塑料盒香烟,从里边取出一根递过去,“兄弟,唔看你挺实在的。这样,你把我送到地方,钱一分不少。” “这不结了嘛!”皮包儿一抖手,把烟接过来叼在嘴边,“走走,车搁那边,车站人太多根本进不来。”一边说着一边欲帮南方老板拎皮箱。 “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广东佬赶紧拒绝。 皮包儿笑笑,“行,那我给你头前带路。” 带路?去哪?真把他送霞光剧院去?休想! 皮包儿三拐两拐,就带广东佬折进了早已踩好点的僻静清幽处。 “师傅,你车停在这里?”那老板已经开始怀疑。 皮包儿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带他往巷子深处扎。 “冚家富贵啦你!!”南方佬自知上当,撤身就跑。 “我去你大爷!”我大喝一声,从蛰伏半天的拐角处现出身来,把那中年男早吓得愣在当场。 “彭!”一声闷响,中年男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我看见拿着板砖浑身颤抖的皮包儿。 “我靠!下手这么狠!”我惊叫一声。 “我这不是怕到嘴的肥肉跑了嘛!”皮包儿显得是那样惊恐不安。 我骂了声废物,赶紧俯身去探那人的鼻息,“放心吧,死不了。撑死算个脑震荡。”我站起身。 当我站起身我才发现皮包儿其实并不关心这广东佬的死活,他早已迫不及待的去解这位仁兄的腕表和金链子。 “我靠,你下手够快的啊,他妈给我留点儿。”我大骂皮包儿。 “这回这个货肥,你看大金戒指小手表的,这次又够玩上一段时间了。”皮包儿洋洋得意。 “嗯,确实。”我表示赞同。 “你说这皮箱里装的啥,那会儿我说给他拎着他死活不让,看来这里面肯定都是现金。”皮包儿伸手就要去摸皮箱。 我把他的手扒拉开,“别猴儿急,想钱想疯了?找个僻静地方再说。”作为他的领导,我说话还是有些重量的。 皮包儿警惕地扫视了一下周围,嘟囔道:“确实不太安全。”然后就悻悻地开始跟我把地上的人往边儿上挪,“这死胖子够沉啊!肯定没少吃好东西。” “干活得了!哪那么多废话。” 我们两人抬着他,把他用力往巷子深处拖。 “干什么呢!”突然从背后有人大喝一声。 贼人胆虚,本来我们做的就是不光彩的事情,猛地听背后这么一喊,吓得我们赶紧把胖子扔在地上。 “快跑!”我大喊一声。 皮包儿手疾眼快,把金链子手表啥的往兜里一装,拿着那鳄鱼软手包就跑了。 “真,真他妈厚道。”我大骂一声,远远地我就听到有人向这边追过来,也顾不得回头多看,我扛起手提箱就往岔路跑。做贼的规矩,如果被别人发现或者追击,两个人一定要分开跑。一是扰乱追击者,二是增加逃跑几率。现在顾不上这么多了,我扛着箱子穿过悠长的深街老巷。巷子很长很深,大概跑了七八分钟,眼前突然一片开阔,跑到闹市了。 人头攒动摩肩接踵,我心中大喜,赶忙穿进人群顺势把外套脱了下来。又狂奔了五六分钟,我实在是跑不动了,便停了下来。 “呼呼~”我双手拄着膝盖,躬着腰呼呼大喘。“妈的吓死老子了。”我往后忘了忘,见并没有人追上来,这才安定心神。 我又往前走了会儿,见确实没人追上来,就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这时我才发现自己后背都湿了,本来天就热,这一跑内心一燥,更是觉得越发的闷热,汗珠子噼里啪啦地从头上滚落了下来。 我伸手去裤兜摸烟,拿了根儿红塔山叼在嘴上,“妈的,也不知道皮包儿那小子跑掉没有。”喊话的人没追我,那就很有可能去追皮包儿了。那小子一身瘦肉,身体灵活,甩掉几个人应该不是问题。 “活该被追,吃肉老想捡肥的,等他妈逃跑知道拿瘦的。”我暗骂这小子不仗义,但转念一想我又“嘿嘿”笑了。哼,这小子平常就阴阳怪气,对我说的话更是阳奉阴违,暗地里背着我不知道私吞了多少好处。要不是看得上他偷窃打架是把好手,我说什么也不管老大要这个人。这次啊,我有好东西我也不分给你,我用手摸了摸旁边的皮箱。 抽完烟,我思绪平静了不少。在这个行业混饭吃,按规矩得到的东西三天不能下账,也就是说三天不能动,怕小字辈儿的冒犯了其他盘口的“神仙”,或者得罪了其他地方的势力。如果是道上的人丢了东西或者被抢了,搁江湖上放出风来,各个盘口的老大都要帮忙寻找,如果是自家小弟手脚不干净,还得带着东西带着人去人家地盘儿上“负荆请罪”。 下账的有专门的地方,就跟梁山好汉“分赃聚义厅”差不多一个性质。碰头也有专门碰头的地方,我现在按规矩应该去长江路那所房子等着跟皮包儿汇合。 “狗屁的规矩!”我想想就来气,老子拼命抢来的东西凭什么要分! 现在正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平常都是两人,现在就我一个人,我先把箱子打开,捡着值钱的先拿一部分,然后…… “嘿嘿,我这脑瓜子真聪明。”我都羡慕我的智慧,那就先带着拉箱回家吧。 我独居在这座城市某一个城中村内,并不是每个痞子都能花天酒地,有钱开豪车住洋房,我的经济水平只允许我蜗居在这个大城市偏僻的一角。 在这里有好多我或者说跟我一样的人,他们昼伏夜出,做着不可告人的生意。现在是下午,筒子楼的住户们慵懒的躺在床上,灼灼烈日晒在这片烂地儿,蛆虫都退避三舍,不愿接受这光的恩泽。 我穿进村中的一条小路,没有人。村子里的建筑跟这座城市的高楼大厦形成鲜明对照,在外面不远处便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而这座村子仿佛被时光遗忘了一样,虽处闹市却格格不入。烂尾的二层小楼锈迹斑斑,脱落的墙皮一片一片地掉落在地上,走不远在村子正中还有一个巨型垃圾堆,这里堆满了村里人各种生活垃圾:食品袋、牙刷、穿破了洞的连体裤,还有封面印满日本女明星的光盘。 我无闲关心这些东西,我租住的房子就在这个村子东边的一个小二楼,我在烈日的灼烧下不由加快了脚步,好在这个村子荒凉至极,每个人都行色匆匆,根本无闲顾暇你到底是找人还是住户。 我拐弯抹角上了我居住的二楼,这是一个筒子楼,在局促的空间内住着十来户人家,不得不说房东要钱不要命。光顾着挣钱安排房间,根本没有布置消防通道或任何消防措施。只有挨家挨户放在门口的尿盆算的上一个装液体的容器,有的住户尿盆里边盛装着半盆橙黄色液体夹杂着些许铺散开的纸巾。 我掏出钥匙拧开属于我的那间房子的门锁,然后闪身进门。“砰~”地一声沉重的箱包被我扔到了地上。 “他妈的,累死老子了。”我迫不及待地去看今天的收成。 拉链滑到尽头,我把上盖翻开里边的东西便呈现在了我的面前。一堆杂七杂八的日用品中掺杂着一个硕大的红布包裹。 衣服,这个留给我穿。身份证,孙立堂?什么狗屁名字,我撇了一眼那上面的照片,正是我们打晕的那人。除此之外还有几张泛黄的纸张,上面曲曲扭扭地画着犹如蜘蛛爬行的符号。这啥玩意儿啊,护身符?看来有钱人都信这一套,我不以为意。 翻了一下并没有发现任何值钱的东西,这不禁让我大失所望,我把最后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个硕大的红色包裹上。“贵重的物品肯定要特殊对待哈。”我伸手抓起那个包袱软软的,掂了掂还挺沉。 “啥玩意儿啊。”一边说着我一边去解包袱上的纽带,纽扣打结处用一股不知道什么材质的红绳子打着个万字结。 “啥啊这是,这南蛮子整得这么神秘。”我见解半天解不开,干脆拿起桌上的水果刀,轻轻一划绳子开了,一层一层的包袱皮随之解下。 “我去!”数层红布包裹着的他妈竟然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第二章 算命先生 我跟那颗人类头颅对视了几秒,然后猛地转过头去“哇哇——”地吐了起来,吐得我晕天黑地,就差把胆汁吐出来了。 什么情况?这他妈什么情况?我这个人虽然痞,干过一些违法犯罪的事儿不假,但杀人割头这种变态恐怖至极的行为我是万万不敢做的。 “嗡~”的一下我血往上涌,全身汗毛都立了起来。那个“老板”是个杀人犯?劫匪竟劫了个杀人的?想想就刺激,幸亏给了他一板砖儿,要是没把他拍晕,兴许我两就跟眼前这位不知名姓的人一样了。想到这儿我是一阵阵的后怕。 我拼命地不去看皮箱里的那个东西,但是好奇心作怪的我又把头扭了过来。这是一个男性的头颅,方脸阔唇,从右眉骨到左鼻翼清楚的可以看到一条老旧的疤痕。这人生前肯定也是个硬茬子,我想。这男性头颅的面皮早已发白发青,合着双眼紧闭着嘴唇,“哇~”我扭身又干呕了起来。 我这人谈不上胆子小,但也算不上那种傻大胆。出社会这几年经事儿也不少,血腥场面也见过几次,但一个血淋淋人头出现在我面前的场面,我还是当真没见过。以我鼠目寸光的见识来判断,这事儿小不了,还有就是我得尽快把这东西处理掉。 报警?别逗了,自己屁股都还没擦干净。得赶紧把它扔出去,说来也怪,当你不知道包袱里面是啥的时候,你可以抱着这东西跑八条街,当你知道这里面是颗死人脑袋的时候,你别说拿它,你就是看它一眼,腿都打颤的不行。 我努力了好几次,怎么也不敢把这东西重新装回包袱里。“林峰,你真他妈废物!”我叫着自己的名字,鼓足勇气又走上前。死人头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闭着眼闭着嘴,那样安然,像是睡着了一般,当然如果有身体的话。 “不行不行不行!”我狂躁地抓了抓头发,“这摊的叫什么事儿啊!”我从兜里又掏出根儿烟点上。当烟燃烧到一半儿的时候,我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这人头必须得扔掉。但不是白天,白天人多眼杂,要等晚上人不知鬼不觉,我悄悄把它处理掉,然后就赶紧退房,这晦气地方我是死活不敢再住了。 打定主意后,我脸色阴郁地出了门,三望两望见并没注意我这里,锁上门逃命似地跑出了院子。现在差不多下午三点了,太阳还是那般毒辣,刚刚我还欢心雀跃地以为捡着宝藏,现在我却是什么事情都打不起精神来,点儿真背! 我漫无目的地走在柏油路上,想起皮包儿那边不知道情况咋样,于是便给那边去了个电话。手机提示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我内心更是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儿。被抓了?他可知道我住哪儿,千万别供出我啊!不可能,应该是没电了。或许是手机跑掉了,让别人捡了去。我就这样胡思乱想,脑瓜子嗡嗡地走着。 “小伙子,我看你印堂发黑啊~” 马路边一个老头儿蹲在马扎上招揽生意,地上铺着五行八卦太极图。老头戴着一副复古的圆形学究镜,缺条腿的镜架拿铁丝缠着胶带绑着,眼神虚空,无意实则有意地把我叫住。 “你他妈才印堂发黑呢。”我心想,要是搁以前老头儿说这么句话我能上去踹了他的卦摊儿,但今天老家伙这话说得我有点含糊。 “老头儿,你说说我怎么个发黑。”我站住了脚,搁他摊前蹲了下来。 “小伙子,碰见邪乎事儿了吧。”老头儿缕着他那稀疏的短胡,一脸道破天机的样子。 “大师,你给我算算。”我恭维道,其实心里根本没把他的话放眼里。这种江湖骗子我见多了,先拿大话把你唬住,然后说些模棱两可的话套你钱。 “那东西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老头儿依旧慢条斯理。 东西?人头?莫非这老家伙真有本事?我心中狐疑,脸上却不带出来,“啥东西啊大师,你指的是什么啊?” 大师适时地伸出一根手指头,我会意忙掏出十块钱。老头儿笑了笑,并没有接钱。“大爷的。”我心中万马奔腾,又从钱包里掏出一张红的,老头这才咧开嘴,把十块的和一百的揣进兜里。 “我观你二目呆滞,印堂黑暗。定是被什么东西冲撞了身子。” “你是说鬼?算了吧。”我摇摇头,我可是正儿八经的无神论者,什么神啊鬼啊骗骗小孩儿还行,要真信那种东西,还混个屁的社会啊。“大师,别逗了。我吃嘛嘛香,身体健康。”我故意这样说。 不想这老头儿冷笑一声,“哼,那东西厉害的很。让它纠缠上,永世不得安宁。” “那你说说是个啥?”我想这老家伙又拿大话唬我。 “天机不可泄露~” “那您说说我怎么破解?” “这破解之法么~”老家伙拉长了尾音儿,手又开始缕胡子,我知道这意思是给的钱不够。 “我可去你……”我此时此刻真想一脚踹飞了他的卦摊儿。 “峰哥,搁这儿干嘛呢?”我一回头,原来是大川,管这一片儿的一个小混混儿,因为我本人在这边租住,也自然免不了受他照顾,还算是个可靠值得交的兄弟。 “哟,大川啊。你地面儿上这都啥人啊,这老小子坑我钱。”我再回头,人没了。 “我去,人呢?”挂摊搁这儿摆着,人却没了,吓我一跳。 “那戴眼镜的老小子?”大川走上前来。 “啊。”我说。 “早跑了,你一回头他就跑了,可能是怕我受保护费吧。”大川说道。 “这老小子,白坑我一百多块钱。” “没事儿,哪天我见了他给你要回来。”大川笑笑。 刚刚要走,我忽然见八卦图上有张名片卡,拿起来一看写着——青年路35号,太极鱼工作室。我就笑,现在摆摊算卦的都开工作室了?这名片想必是这人跑的匆忙漏下的,我想了想揣进兜里,想着有时间非得上门去找这老小子算账。 三望两望见那人确实已经跑得没影了,我和大川也就没趣走开了。实在闲着没事儿干,便找个了小饭店靠墙角坐下,要了两瓶酒四个菜。 大川问我干啥去,我起先也是支支吾吾遮遮掩掩,毕竟这事儿知道的人越多越不安全,而且我告诉了他,他也就沾了包袱。 不喝酒还行,酒入愁肠愁更愁,三杯五杯白酒下肚,一肚子苦水就吐了出来。“大川,你说我干的这是啥事儿啊。” 大川拿筷子夹个花生米,“咋了,峰哥。” “皮包儿你知道不?” “就那捡东西有一手的小子?”我们管偷叫做捡。 “是他,你也知道整片区里就火车站油水多。可惜你哥我没能耐,天天坑蒙拐骗也捞不了几滴油水,我就管老大要皮包儿。我想这小子身上有绝活,比我天天打闷棍套白狼强的多,没成想开工第一天我们抢了个老板。哎,什么他妈老板,其实是个~”我左看右看,压低了声音说,“杀人犯。” “真的假的,你咋知道的?”大川放下筷子,拿起桌上的酒杯跟我碰了一下。 “我那会儿不是跟你说我被人追嘛。”我干了半杯,“我和皮包就分开跑了,我拿的皮箱他拿的手包。到家我一打开你猜里面是什么?” “是什么?” “他妈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啊。” 我两都不在言语,各有各的心事,于是便自顾自的抽起烟来。 天逐渐暗了下来,小饭店墙上的时针指向八。“兄弟跟哥走一趟吧,算哥欠你个人情。这玩意你知道的……”剩下的话我没往下说。虽说酒壮怂人胆,但半夜倒腾死人头这活儿,两个人一起总是要好过一个人的。 大川看了看我,“峰哥,你确定人不是你杀的?” 他确实有点儿怀疑我,“你放心吧,你还不知道我,我有那个胆子嘛。” 大川是明知故问,知道我根本没这个胆儿,只不过想让我亲口说一下。他听完后点点头,把杯中剩下的半杯白酒一仰脖儿吞了下去,“走吧,峰哥。” 我们摸黑溜进了村子,回来的路上我们互相撞着胆子,在大川的建议下我决定把“扔人头”改为“埋人头”。一是表示对死者的尊重、入土为安,二是头颅的腐烂不会招来别人的追查,永绝后患。 我们在路上的五金店购买了军工铲、手电筒,我们打算把它远远的埋掉。等摸进我住的那个筒子楼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外面世界花花绿绿,在这隔着不足五公里的地方却是犹如一片死寂。筒子楼大多数人已经出去了,或为生活或为生理,有几家亮着灯的也安静的要命。 我招呼大川上二楼,到我出租房门口后,我压低声音对他说,“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千万别叫出来。”大川点点头。 掏钥匙,开锁,推门,一股腐烂腥臭的气味还是扑面而来。我深吸一口气打开灯,大川瞳孔放大,刚要大喊被我赶忙用双手捂住,“别出声~”大川又点点头,我把手一松这小子就开始“哇哇——”地吐了起来。 两个人总好过一个人,要是我自己断然不敢再进这个房子,虽然昨晚我还躺在这张床上睡觉。我仗着胆子把人头嘛包袱胡乱包裹起来,我两一直等到半夜一点多才出门。 夜深了,街上只剩下三三两两的不归人。泊油路历经一天的暴晒,现在泄愤般地向这个世界反吐着毒气,我们的目的地是西城郊。一个距离城区八十华里的野郊,漫开洼的野地,其实早在几年前就已经被市领导列入重点开发规划计划,口号喊半天动员做半天,现在还是该荒的荒,该凉的凉,其中缘由更是不与外人提起。 在凌晨三点多将近快四点的时候,我们徒步到达了这个。“就这里吧。”我看了看月光,月光很好,好到让我错觉我们这次远行,并不是在进行一个埋死人头诡异而又恐怖的事,而是两兄弟喝多了撒酒疯似的夜奔。 我们钻进一片小树林,在一棵大槐树下停了下来,大川开始拼了命的挖坑,而我就坐一边猛烈地抽烟,我并不想上去帮忙,我感到很疲惫。 坑挖了足足有一米多深,然后我恭恭敬敬地把那个包袱捧进坑里,等我把土重新填埋后,大川点燃三根烟插在这人头塚前。然后开始神神道道地对着土堆说,“横死归庙,饿死归山。不欠鬼债,不结鬼缘,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各有生死,与我无关,与我无关。” 我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如果不是这个环境气氛颇为恐怖诡异,我想我此时应该早已笑出了声。大川叨叨念念完毕,然后转过脸来对我说,“你也讲两句吧,毕竟这事儿因你而起。” 我说个啥啊,我可整不了大川那一套,“呃,那啥。”我干咳了两声后对着土堆说,“大兄弟,不是,大哥。你该找谁找谁,这个真没我事儿。我俩做到这一步也算仁至义尽了,你要是搁那边缺钱缺啥的,到时候给托个梦,今儿出门来得仓促没带,到时候补给你。呃,行了,就先这样吧,我两还有事儿,忙!先走了。” “完了?”大川望望我。 “完了。”我说。 我两就开始木讷地往回走,谁也没有聊天的欲望,更主要的是谁也不知道说啥。 天开始放亮,这让我两心情好了不少。烟也抽完了,我拿着个火机问大川,有烟没?他摇摇头,表示也抽完了。然后我们没话,继续往前走。 然后天就开始大亮,我们回到了城区,一晚的奔波劳累让我们过度疲劳。我们在一个馄饨摊前坐下,打算吃两口饭打车回大川那里睡觉。 在店老板给我两忙活着馄饨的时候,大川终于开口了,“峰哥,其实我有个事儿一直没敢说。” “说吧,天都亮了。” 然后他探过头来压低声音跟我说,“我老是觉得那人头跟白天算卦的那个,一模一样!” 第三章 再起波澜 听他这么一说,我激灵打了个冷颤,差点从板凳上掉下去。对人头的容貌我是印象深刻,但那老头儿就见过一面,还戴个眼镜,我自然没有往那方面想。大川就不同了,他天天混的就是那片儿,往大了说他那片有几只耗子都一清二楚,自然见算卦老头的次数比我多,他说的自然错不了。 “你,你确定?”我已经成了惊弓之鸟。 大川嘟囔道,“其实搁你那儿的时候我就看出来像了,不过一个是天黑,一个是当时我已经吓蒙了就没说。现在天亮了,事情过去了我才敢说。没事儿的,没事儿的,天下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 我白愣他一眼,仔细回忆下,如果去掉眼镜、胡子什么的,算卦的容貌确实和死者很像。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就是长得像罢了,不过讹我的那一百来块钱我再也不敢去要了,我已经对那个容貌产生了心理阴影。我两又都不在说话,店老板煮的馄饨端了上来,我俩大口大口地吞了起来。 草草吃罢早饭,我们很快地回到大川的住处。大川显然比我有钱,租的是某小区的一所单身公寓,大川也没女人,像我们这种自称浪子的家伙,永远觉得满足生理需要比谈婚论嫁更实际,也更稳妥一些。 洗漱完毕后已经快上午九点了,我俩蒙头大睡。一直睡到下午三点多,大川接了个电话,然后就匆匆忙忙地跑出去了。我本来睡觉就轻,被吵醒后翻来覆去也睡不着了,于是便坐起来点了根烟,接着给皮包儿打电话。皮包儿那边手机还是提醒已关机,我又给平时跟他玩儿得不错的几个人打了电话,他们也都说没看见,再一细问最后见面的时间停止在抢包的前一天。也就是说自从我们抢包被追后,他再也没出现过,我有点按捺不住了,这家伙别出事儿了吧?思忖半天后,我决定出去找找他。 找了几家棋牌室、赌馆没见皮包儿的影子;又去网吧歌厅瞧了瞧,也没瞅见皮包儿;最后实在没地可找了,我无奈拨通园园的电话。园园是皮包儿的马子,准确点来说是以前的马子,皮包儿把人家搞大肚子后就不管她了,当然他也没钱管她。拉黑园园一切联系方式后,希望对方可以自力更生、自生自灭,我这个电话也还是之前我们几个一起唱歌时存上的。 我开免提后,尽量把听筒拿的远些,我并不把希望寄存在这个女人身上。接通电话说是要找皮包儿后,果不其然那边传来了破口大骂,“老娘还在找他,让他这个七八辈儿、缺大德的孙子赶紧给老娘滚回来,玩完老娘就玩消失拉黑,我他妈……”没等对方骂完我就赶紧挂了电话,花着电话费替人受骂,我想这不是正常人该干的事儿。 在我千方百计的寻找下,皮包儿终于被列入了失踪人员。被警察抓了?不可能吧,一是街面上没听见风声,二是我还安然无恙在大街上瞎逛。如果皮包儿因抢劫被抓,照他那尿性第一个就得把我供出来,我对他这点是毋庸置疑的。那么既然没进局子,又会去哪里了?包里有好几百万拿钱跑路了?呃,那是手包又不是皮箱。 我对皮包儿的死活其实是并不关心的,如果他有一天突然死了或者消失了,我可能只会在跟其他朋友一块儿喝酒时,唏嘘感慨几句。当然如果换作消失、死亡的是我,我相信这帮孙子也肯定会这么做。但是我不希望他的消失跟我们抢包或者与我有关,这绝对是我不想看到的。 就当我蹲在马路牙子上抽着烟,脑瓜子嗡嗡的时候。黑皮的电话打来了,黑皮是我们的大哥,也是我们所在区域的一把手,我很早的时候就跟了他,当他还给人家看场子的时候。后来地盘越来越大,听说跟他亲戚的升迁有关,管他呢,谁有势跟谁混,我庆幸找到了个好靠山。 大哥有事儿小弟自然不敢怠慢,挂掉电话赶紧就东城区跑。在海天娱乐城那里我下了车,黑皮自从发达后就不再干那些偷鸡摸狗的小生意,而是开了好几个迪厅、按摩房,我现在所在的海天就是他产业当中比较大的一个,也是我们这帮人聚集地。发达后他把地盘分出去,我跟他时间最长,自然火车站这个油水汪汪的地儿归了我。 黑皮倒是够意思,发达后给我几万块钱让我离开自己租的城中村那个“狗窝”,奈何我这人念旧其实是搁这里住久了,换别的地方心里不踏实。见我没搬家的心思后来又有意提拔点拨我,说让我跟他来共同管理店铺,奈何我这人生性不纯,没去几天歌厅的公主就让我睡个遍。我自知自己不是看店做生意的料,便又主动请缨回到了这个“炮火连天”的第一线。 “哥,你找我有事儿啊。”门童跟我们都认识,自然不必费劲,左拐右拐就进了直廊尽头的一间会议室。 “小峰来了啊。”黑皮皮笑肉不笑,在他身边待久了我自知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这几天你那边可还太平?” 奇怪,黑皮自从放权后很少过问地面上的事,尤其我这边他最为信任,更是好几个月没问过了,“没事啊,哥。火车站那边有什么风声?” “这几天下的货都拿过来没有?”黑皮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拿,拿过来了啊。”我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把人头的事告诉他。 “再想想,确定都拿过来了?”黑皮显然不信,莫非他知道了。 “都拿过来了,一样不少。”我决定还是不说,毕竟是个命案不是普通的缺胳膊少腿儿,越少人知道越好。 黑皮看了我好久,我让他盯的有点发毛,“好吧,我让你见个人。” “谁呀?哥。我去!是你!!!”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那人早从门后闪进身来,不由分说冲我脸皮就是一个冲天杵。 “就是他!”来人恶狠狠地说道,“就是他跟另外一小子抢的东西!” 我吃痛忙用手捂住左眼,踉踉跄跄退后几步,站稳身子仔细打量,对面站这人身材不高,头上缠着绷带,操着一口南方话,正是昨日那个南蛮子! 我大脑开始飞速运转,到底怎么回事儿!大水冲了龙王庙?搁地面儿上也没听说有个南蛮子啊,一看就是外来户。黑皮的老丈人?这南蛮子岁数也不大啊。他舅舅?可他妈黑皮是东北人啊!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这小个儿冲上来又要给我来一下子,我可不干了!心说就是自家人打一下也就完了,还非得买一送一?我匆忙一闪身,脚上使个绊儿,把那小子弄了个狗啃屎。那小子爬将起来,气急败坏又要冲上来。黑皮大喝一声,“好了,不要闹了!”那小子倒是规矩,见黑皮发威也不再上前了,就用眼神恶狠狠地瞪着我。 “有事说事,要打出去打去!”黑皮用手指摁着烟头在烟灰缸里拧灭,“你认识他吗?”然后突然把头转向我这边。 “认,认识。”我自知事情肯定是瞒不住了。 “货呢?”黑皮并没有兴趣问我为什么要瞒着他。 “什,什么货?”我继续装傻,我不确定黑皮知不知道里面是人头。 黑皮恶狠狠瞪了我一眼,眼神里充满杀机,完全不是我认识的模样。随后压低声音贴到我耳边,“阿峰,我待你不薄。你老实跟我说人头呢!” “人,人头。”我的大脑飞速旋转,心说早知道黑皮这几年水涨船高、混得风生水起,谁知道这小子现在胆儿肥的敢杀人了,“埋,埋了。”我怕灭口,不打算隐瞒。 “埋哪里了?”南蛮子一个箭步冲过来,抓住我的衣领子。 “埋西城郊漫开洼了。” “怎么埋得?” “拿铁锹埋得。”南蛮子哐就一拳,“少废话,我问埋人头时,有没有那符咒?” 我挨了一拳,黑皮并没有阻拦,算是默许了。我暗暗叫苦,话也立马软了下来,“爷,您说的是那红包袱上的那几张纸吗?扔了,应该有几张还留在我屋子里。” “扔了!!!”黑皮和南方佬几乎是同时大惊! 看着他们夸张到极致的神情,我自知办了大错事,“怎,怎么了?不就是,几张……” “啪!”这次是黑皮给我的一个耳光,打得我脑瓜子嗡嗡响,眼前又看见了金星。然后深色慌张地问旁边南方佬,“还来得及吗?” 南方人看了看时间,然后对黑皮讲,“今晚十二点前,要快!”然后转过头来恶狠狠地对我说,“小崽子,我那块玉呢?” “玉,什么玉?”我被问懵了。 “少他妈装傻,我手包里那块儿血玉到底在哪?我跟你说那玩意儿戴在身上不干净。识相的趁早交出来!” 我一听原来是手包啊,恍然大悟怪不得我没见呢,“皮包儿,皮包儿拿了。” “那小子现在在哪儿?”黑皮接着南方佬的话问道。 “不知道,我们把这位大哥打晕后,还没来得及细翻就被人发现了。我们搁岔路口分手后就再也没见过,电话也打不通,应该是被条子抓起来了。”我捂着半边发红发涨的脸,嘴角在往下滴血。 黑皮和南方佬对视一眼,“我给局子那边打电话问问,估计是哪个不懂事的小片儿警的事。” 南方佬看了看时间,又点点头说道,“只好如此了。那边人你抓紧找,我跟这小子去取人头。” 黑皮点点头便给我俩安排车辆,我现在完全处于懵逼状态了。往日我犯错事,黑皮大哥看我效劳多年的份上顶多也就是叨唠两句,这次看这架势恨不得把我吃掉。我自知羊落虎口,只能自求多福听天由命了。 差不多晚上八点一辆黑色宾利停在海天门口,南方佬就推搡着我往车上走。“哥,轻点疼,疼,疼。”我哀求着。 “少他妈废话,我跟你说咱两的帐等以后再算,我那一板砖儿不能白挨。”说着南方佬又冲我肚子上招呼了几下。 “是,是,我这命都是您的。要报仇等以后,您想怎么整我就怎么整我,关键是您现在把我弄死,那东西你不也找不着了吗?”南方佬听我说的还有几分道理,便停止了对我肚子的袭击,只不过还是扔用手搡着把我往外推。 “好了,好了。别推了,到了。”我不耐烦地往车上钻。 “等下!”南方佬突然提高音量,把我吓一跳。 “我的亲爹啊,咋了又?” 南方佬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背部,良久缓缓地说道,“你身上怎么趴着个死人!” 第四章 加油站 南方佬话刚说完,吓得我一激灵又从车上蹦了下来。“没有啊!”我连忙回头瞅肩膀。 “就在你右肩头上!那会儿阳气重我没注意,现在天黑了这东西现出了身形。”南方佬煞有介事地说。 我吓得又赶紧去看右肩头,没有!我不知道南蛮子说的是确有其事还是有意捉弄我,于是抱了肩膀杵在那儿,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你不信看看地上自己的影子!”孙立堂指着地面说。 我往地上一看,还是什么也没有。 “够了!闹够了没有,无聊!”随说着我随转身上车。 “咦?奇怪,明明有的啊。”南蛮子挠挠头,似是又想起了什么,一把把我从车上薅了下来,让我在原地站好。然后开始围着我转,先从左往右然后又从右往左。 我满脸写着“无聊”两个字,南方佬转到我身后,“啊”的一声大喊,一掌重重拍在我天灵盖上。我就感觉身子一轻,差点跌在地上。 “不是害人鬼,是个盯梢鬼,我们被跟踪了。”南方佬这话说得煞有介事。 “你他妈……”我脑瓜子被他拍得生疼,“我看你就是成心整我。” “此人功力极深,刚刚他故意将那魂魄气息隐去,所以我们看不见。看来我们路上要小心了。”南方佬说完这番话,也不等我表态,拉开车门自顾自上了车,我骂了声娘,然后灰溜溜地跟了进去。 屁股一挨座椅,浑身的疼痛就一阵阵的传来。这叫什么事儿啊,我抢包抢的好好的,偏偏抢出来个人头,然后一夜惊恐劳顿不说,皮包儿失踪,无缘无故挨了一顿毒打,老大还袖手旁观。哎——我暗气暗憋,心想着等把东西取回来我就撤吧,指不定这里面有多大乱子呢,躲得越远越好。 “大爷,有烟没来一根儿。”我嬉皮笑脸的冲南方佬伸着手。 这家伙看我一眼,随即从兜里掏出盒玉溪给我,“谢谢,谢谢。”我抽出一根儿点上,也不客气顺手连烟带火装进了自己的口袋。 “小姓林,单字名峰,你叫我阿峰就行。搁火车站那边混口饭吃,昨天确实是无意,无意冒犯了您。大哥,您怎么称呼啊?”我依旧贱兮兮。 “孙立堂。”这南方佬也不看我,对着空气说出这三个字。 “好名字,好名字!”其实这老小子的证件我搁包里翻见过,现在无非是没话找话。“来,握握手咱两以后好朋友。” 孙立堂白了我一眼,然后问我,“你这两天有没有见过什么奇怪的人?” 我想了想这几天他妈都是奇怪的人啊,无缘无故、莫名其妙。然后我说,“没有。”在这个乱世的生存法则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装傻充愣。 “跟我说实话!”孙立堂明显不信我说的鬼话,“那魂魄是别人给你下的蛊,你要不老实跟我讲,下次他可能就是要你的命!” 我斜眼看着他,孙立堂说这话时眉毛都拧在了一起,煞有介事。我心说我信你个大头鬼啊!什么蛊不蛊的,我看就是你老小子成心想整我罢了!“没有,真没有!” 孙立堂看了看我,又摇摇头没有言语。 宾利车飞快的在这个城市道路上疾驰着,不出半小时就接近城郊了,之前介绍过这是一片开洼地,原先原著居民再拿到拆迁款后也都搬走了,说是要盖小区啥的也没见动静。城内有高楼大厦挡着觉不出冷来,这一出城顿时觉得今晚确实有点凉,车再往前开不远,远昭昭夜空当中竟然泛起一层雾气。 “没油了,得去加个油。”司机只是跟我们说一声,并没有征求我们的意见。 “这黑漆漆雾茫茫的,有屁的加油站啊。”我抽着烟,孙立堂那阴晴不定的脸,在这个密闭的空间内一明一暗。 “那也得找找看啊,不知道怎么搞的,一丝油都快没了。”司机抱怨道,“靠!还真有一个!”汽车拐进一个岔口,远光灯照射下,前方竟然真得出现了一个加油站。 “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竟然有加油站,不怕赔死啊!”我没好气地说。孙立堂闻言也是一惊,抬头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于是又悻悻地闭上了眼。 颠簸过后,车子已经驶进了加油站,我们在某个加油箱前停了下来。我们相继下车,于是“西郊加油站”的字眼儿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这是个私人加油站,而且开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以至于满院内长满荒草,跟不远处废弃的工程一般无二,除了小房子内亮着的昏黄灯光。 我们在车上坐了会儿,见没人来招呼我们,我们便陆续下了车。司机去亮着灯的那个地方去喊人,我和老孙便抱了膀子搁那儿一杵。 “来一根儿。”我掏出一根烟。 孙立堂睙我一眼,“你他妈找死啊,这是加油站!” 我“呸”了一口,“这破地方有油没油都两说,狗屁的加油站。”然后我两都没言语,老孙头叉着手等司机,我则点上烟抽了起来。 “还有多远?”老孙头低头看了看时间。 “没多远了,再有十几分钟就到了。”我试着想缓解缓解尴尬,“孙哥,你说咱们大半夜的去取那东西干啥,反正我已经帮你们埋了,神不知鬼不觉。” 事实证明我的话是很多余的,热脸再次贴了冷屁股,“不该打听的别他妈瞎打听!” 汽车司机磨磨蹭蹭大概过了十几分钟才跑回来,司机后面紧跟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小伙子,寸头圆脸儿穿着个大裤衩子,想必是这个加油站的主人。 “来了,来了。他妈的,真难找!”司机走在前,招呼着我们。我们悻悻,然后坐回车里。随着加油机几分钟“嗡嗡”地抖动过后,付完钱我们驶出加油站。 “诶,兄弟,怎么这么半天啊?”我没话找话。 司机笑笑,“你以为我想啊,你别说这加油站可真邪性。我去他那屋离远了就听见,一个男的一个女的在屋子里大喊大叫,隐隐约约倒是听不清吵得什么。等快到门口了我寻思喊一嗓子吧,我就喊‘屋里有人嘛’。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我说。 “‘啪’地一下子,灯也灭了,声音也没了,吓我一大跳。”司机点根儿烟,“我寻思可能是屋里两人幽会,被我撞见不好意思便拉了灯。我想生意不可能不做吧,我就搁外边等。等啊,等啊~” “你别他妈等了,后来呢?”我不耐烦道,孙立堂微闭着二目,但支棱起来的耳朵告诉我,他对这件事也十分感兴趣。 “后来那屋里再也没有人出声,我等得不耐烦了就要去敲门。突然一下子!!!”司机猛地提高嗓门。 把后座的我俩吓一激灵,“妈了个巴子!”我一巴掌呼过去,“吓他妈你爷爷我一跳,突然一下子怎么了。” “哈哈哈。”那小子看我们被吓的这副熊样就笑,“突然一下就来电了呗,刚刚停电了!哈哈哈哈——” 我和孙立堂左右开弓,同时给这个不着调的司机脑袋上来了一个暴栗。司机吃痛大叫着“饶命,饶命。逗你们呢,人声我倒是听见了,估计是两口子吵架呗,不过还没容我走到房子跟前那男的就出来了。说让我等会儿上个厕所,我就搁屋外多等了会儿,其他的都是我编的,编的。瞧你们这胆子,哈哈哈哈~” “无聊。”孙立堂打完人后,又开始了闭目养神。 “我说你小子活腻歪了是不是!”我又神气起来,“敢拿你峰哥开涮,也不扫听扫听,当年你峰哥手持两把菜刀从前进北街一直砍到前进南街……” “是是是,错了,错了峰哥。”司机打着哈哈,当然我吹的牛皮,他一个字儿都没听进耳朵里。 “不过要说鬼故事啊,我还真听过几个。”我也有心吓吓他,“我小时候听我们村子老人说,我们村子有个赌鬼,天天跑邻村去耍。耍够了也就半夜了,农村的夜晚不比城市啊,那是真正的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啊。”我说着闭着眼睛做瞎子状。 我继续说道,“当时两个村子离得并不远,快走的话我就七八分钟的路。但回村必定要经过一片坟地,那是我们村的家坟。有天晚上他照常回家,因为今天晚上赢了点钱,就搁朋友家炒了两菜喝了点儿酒,往回走时已经快十二点了。朋友劝他就搁这儿住吧,他不听执意要回家,他怕半夜睡着了他朋友偷他的钱。” 我嘬了口烟,“他朋友见劝他不听,也就不再劝了。赌鬼晃晃悠悠的就往家走,这赌鬼心里那个高兴啊,兜里揣着钱,手里拎着个酒瓶子,吭吭唧唧唱着曲儿就往回走了。等路过坟圈子的时候怪事发生了,他隐隐约约就听见有人在哭,幽幽怨怨哭得那个惨啊。这赌鬼左瞧右望就瞧见了在一新坟前跪一女的,一身红衣红鞋背着脸儿,长发披肩。这赌鬼一看那坟认识,那是正是前几天喝农药死的马六的坟嘛!听说他媳妇儿跟个铁匠好了,给他戴了绿帽子,马六这小子心眼儿小,一时想不开,就喝药寻了短见。赌鬼看这背影越看越像马六那媳妇儿,就心想准是这马氏自知做了亏心事,大晚上的跑这儿来求他爷们儿原谅。” 司机听得出神,“然后呢?” 我接着说,“这赌鬼就有心上前劝她好死不如赖活着,人死不能复生等等屁话。但转念一想,这荒郊野地漫山遍野,就我和她孤男寡女,这马氏本来就是个浪荡货,要不是她与别人通奸,她丈夫怎么能气死。今晚正好月黑风高,我倒不如成其好事。真是色胆包天,这赌鬼借着几分酒劲儿就扑了上去,那女人受惊一回头你猜怎么着?!” 司机紧张地问,“怎么着?” “竟然是一个满脸长满蛇鳞的死人!” 孙立堂刚要说话,“吱——”一个急刹车,我和老孙猛的向前一扑,猝不及防差点飞出去。“你他妈有病啊,这就是个故事!”我揉着头大骂。 “不是,峰哥~你,你看。”司机已经吓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揉着头,冲他手指所指的方向看,汽车灯光所照处,背对着我们正立着一个一身红衣的女人! 第五章 鬼抽烟 汽车的引擎声在深夜里显得格外躁动,我们三人不约而同直挺身子往后靠。司机结结巴巴地说,“峰,峰哥,这就是马六的媳妇儿啊?” 我早吓得一身白毛汗,“别,别他妈瞎说。马六媳,媳妇早已经死了好几十年了。” 司机听我这么一说,更是吓得哇哇大叫,“我不想死啊,我还没娶媳妇……” “孙立堂,你他娘不是说能看见鬼吗?你看看这是不是鬼!”我急得有病乱求医。 孙立堂摆摆手,“看不出,看不出。” 我刚要骂他俩废物,谁知车前着一身红装的那女子却突然一扭身,“噗通”摔倒了。 我仨楞磕磕地木在车上,过了好久不知道谁先反应过来,“这他妈是人啊,这是个人!” 有一个带头儿的,便会惹得所有人群雄激愤。不容多说我和司机就跳下了车,“妈的,大半夜不睡觉,跑荒郊野地跟我玩儿角色扮演,看老子不揍扁你。” 我俩气哼哼地随说随走了过去,在红衣身边停了下来,低头一看脸上啥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没长,果然是个人。那红衣刚才猛然一倒似乎给摔晕了过去,于是我便蹲下探了探鼻吸,骂道:“还他妈喘着气!” 那司机却乐呵呵地讲,“长得还挺好看,可惜是个精神病。” 这“精神病”似乎听到了呼唤,竟悠悠转醒过来,“救命,大哥,救命!” “咋了大妹子,助你得道成仙啊?”我心说穿成这鬼样子,喊救命的该是我们才对。 女子像看个精神病一样看了看我,可能认为我神志不清醒,然后转过脸对那司机说道,“我是离这儿不远白凤村的人。”司机点点头,表示知道这个地方。 “不上学后我便出来打工。”女子接着说,“我搁墙上看有招聘的就去了,招聘的挺客气去了让我喝茶,我喝完酒晕晕乎乎倒了下去。” “皮包公司加人口贩子。有姿色的劫色,没姿色的骗钱。”我对这行人再熟悉不过了。 姑娘点点头,“等我醒来后,我就发现我被捆在一砖瓦窑里,身子被扒光换了这身红衣服,旁边还站个三十来岁的男的。他嘟嘟囔囔好久我才知道,原来那该死的中介把我卖给了当媳妇,他给我换了嫁衣,今晚就要成亲!” 司机听完倒吸一口冷气,大骂不是人!“那你怎么跑出来的?” “我誓死不从,我俩就吵了起来。后来我听外面有人叫他,他拿破袜子堵了我嘴就出来了,我三挣两挣竟然把绳子挣开了,这才跑了出来。” 司机刚要说话,被我拦了下来,“骗鬼呢,这荒郊遍野哪有什么人家。小太爷我可不是吃素长大的,老实说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红衣女又看傻子一看瞅了我一眼,然后转过头对司机说,“真的,真的。我跑了好久才跑到这儿,逃出来时我还回头看了看,好像是个加油站。” “加油站!!!”我俩异口同声。 “嗯,加油站。”女子说。 我倒吸一口冷气,人心叵测,人心叵测啊。想不到那个略显木讷的加油员竟然干着这种勾当。“我说怎么听到有吵架声,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司机愤愤地说,“不行,我得找他算账去。”这小子犯了轴劲儿。 “诶诶诶,不至于。”我忙拦着,“不至于啊,我们先把她弄到车上去,问问老孙啥意见再说。” 司机毕竟是我们这头儿的,听我这么一说于是点点头。这姑娘看来确实跑了很长的路,鞋都跑丢了。现在又崴了脚,脚腕肿起老高。司机把她搭我身上,我背着她往车边走,说来也怪看这姑娘也就一百多斤的样子,背起来却死沉死沉,跟扛了好几袋石灰似的。 “我去,姑娘我说你多少斤啊。”我咬着牙。 “讨厌~”红衣女用手指轻轻杵了一下我后脑勺,算是娇嗔。 好不容易把她弄上车,我们把她说的又详详细细跟老孙说了一遍。老孙显然对这偷鸡摸狗、男女之事不感兴趣,摆摆手讲道,“随便啦,随便啦。你愿回去你回去,不过我们要去取东西,不要碍我们事就好。” 我深知带着个女的去取人头不方便,但把一个弱女子丢在这荒郊漫野任她自生自灭,显然又不是我能干出的事儿。我想了想便认同地点点头,“你把这女的先送回城里去吧,我跟老孙办完事等你来接我们。至于那加油站等天亮了,我叫几个兄弟去拆了他丫的。” 司机点点头,也没反驳,一轰油门走了。得,这回就剩我们老哥俩了。我看了看老孙,老孙看了看我,接着往前走吧。 雾更大了,风也更凉了,最难受的是我把火还落在了车上。抽烟不带火,纯属你玩我,我问老孙有没有,老孙摇摇头。哎,只能叼着颗没点燃的烟卷儿继续往前走了。 孙立堂看了看夜光表,“快十一点了,妈的!”然后他骂了句娘,“到了没?” “快到了,快到了。这漫山遍野也没个路标,我就记得是埋在好大的一棵树下,再往前走走,再往前走走。”我只好说。 老孙头瞪了我一眼,然后没有再多的表情。我知道他很想掐死我,但是那得等找到人头后。我们继续往前走着,夜路尤其是这种鬼地方,没个人说话是很无聊的。 我问老孙哪里人啊? 老孙回我,南方人。 我又问南方哪里啊? 老孙说,广东人。 我又接着问,广东哪里啊? 老孙跳着脚冲我嚷道,“你他妈有完没完,哪里哪里!我他妈跟你说,今天找不到人头,咱两就都会变成是一类人!” “什么人?”我悻悻。 “死人——”孙立堂狠呆呆地看着我,咬着牙那样子不像是开玩笑。 我一缩脖子,便噤了声。老孙像是被我问烦了,“我去上个厕所。”丢下这么一句,然后没好气地就往林子深处走。 “懒驴上磨屎尿多。”我冲着他的背影咒骂。 孙立堂上大号去了,留下我自己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杵着。风吹的树叶沙沙作响,兼伴着不时几声不知道什么鸟的哀嚎,“我去,够瘆得慌的。”我打着寒颤叼着烟卷往孙立堂那个方向凑,哪怕屎的味儿再臭,也比活活在这里吓死好,我想。 孙立堂往前并没有有多远,于是我向那个方向走了没几步就看见一个人形物体蹲在那儿,兼伴着嘴巴附近一明一暗,那人在抽烟。“大爷的,这小子分明有火,骗我!”我愤愤地想。 三步并作两步,我就窜了过去,“孙立堂!想不到你这么小心眼儿,不就是打了你一板砖嘛,至于这么不依不饶,不知道我烟瘾重!” 孙立堂蹲在那里,也不抬头,我一把便把他手中的烟抢了过来。拿烟头去怼自己嘴巴上的烟,紧着“吧嗒”两口后,我嘴里的烟着了,我猛嘬一口然后吐出长长的青烟,这才平了我焦灼的烟瘾。 “你他妈干嘛呢?”有人在背后喊我,我一回头——孙立堂!我猛地再往这边一转头——没人!!! “妈啊!!!”我很孝顺的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并且大呼一声后,紧接着就往孙立堂站的那边跑,“鬼啊!他妈有鬼!” 还得说孙立堂劲儿大,我挣了两挣,愣没从他胳膊里挣出去。“你他妈有病啊,哪来的鬼?”孙立堂一脚踹我屁股上。 我狗啃泥地趴在地上,这才让神智恢复了不少,“我刚刚看见有个人蹲在地上,还抽着烟。我还以为是你,便上去借火儿,刚把烟点着你就搁背后叫我,我一回头那人也没了。你说不是鬼是啥?” “真有这事儿?”孙立堂皱皱眉。 “真有这事儿!”我点点头。 于是我俩又大着胆子摸了过去,黑漆漆的草丛里什么都没有。孙立堂看了看那片草地,又看了看我,知道我并没有说谎。“那人长什么样子?” “没看清,天太黑。他低着个头。” 孙立堂就左三圈右三圈在那附近绕,猛然他停住脚步,“你把那颗人头埋什么地方了?” 我心想都他妈遇鬼了,还有心惦记着那个人头,“埋树下了啊。” “什么树?” “槐树。” 孙立堂一拍脑门,“这就对了。木鬼为槐,你把它埋在那里,看似是做好事儿,其实是锁住了它,魂魄不能归阴,那是在勾你索命呢!” 我吓得妈呀大叫,大晚上的能不能不这么瘆人。“他还抽着烟呢,这怎么解释?” “你们埋完他后,是不是上供了?” “就点了几根儿……”话还没说完,我自己都觉得后背发凉。 孙立堂看了看我,知道是被他说中了,于是就笑了笑,“赶紧吧,找附近最大的那棵槐树,他就在那里。” 锁定了范围,找东西就很好找了。没过两分钟,我们便将目光锁定在了离我们差不多十米远,右手边的一棵槐树上。我走进看了看那棵树,树下小土堆上还有大川点的那三颗烟,于是冲孙立堂点点头,“没错了,就是这儿。” 我们取出随身携带的铲子,没用多长时间便把那个包袱取了出来。孙立堂如获至宝,“没错了,没错了!”然后又低头去看了看时间,“还不晚,还不晚。” 昨天差不多这个时候刚刚把它埋进去,叨叨念念一大堆后心想着再也不见。没想到还没过24小时,我与这颗头颅就又见面了,于是我苦笑着摇摇头,感慨造化弄人。 孙立堂乐得把军工铲扔在一边儿,“发财了,发财了!”然后跪在地上躬身去坑里取包袱,包袱取上来她放在手里掂了掂,没错了!也不拆开,转身就往回走。 我连忙紧跟在这疯子后面,不知道他要搞什么鬼。 “不对!”突然孙立堂跳了起来,好像是想到了什么。 “怎么了,孙,孙哥?”我早已被他这怪异的举动吓傻了。 “我明明记得那人的魂魄已经被我打散!”不由分说,赶紧拆开那个红包袱,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跃然出现在我俩面前——那个司机! 第六章 六爷 我俩不由的同时“啊!”了一声,孙立堂更是抖手将那个人头包袱甩了出去。继而冷声道,“怪不得还有魂魄。” “这,这怎么回事儿?”我失声道。 孙立堂恶狠狠地说道,“我们他妈被人跟踪暗算了!” “那,那个红衣女?不像啊,没道理啊~” “现在还说不准,不过百分之八九十跟那个加油站有关系。” 我于是便挠了头,然后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这女的说有人敲门,加油站那人出去后她趁机逃了。而司机说的是加油站员出来一趟说肚子疼,然后就又转身回屋上厕所了。两人说的话对不上,那个红衣女在撒谎!” 孙立堂表情严肃地点点头,然后他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孙立堂忙用手去接,昔日嚣张跋扈的老孙头儿,在听到对面人的声音后顿时像老鼠见了猫,“喂,六爷。失,失手了。” 那边就开始骂,很大声很生气的骂,以至于我这个不是很八卦的人都能听到几句,“你要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的!怎么干事儿的!混吃等死吃闲饭嘛!这么好的机会都错过了,我看你跟老爷子那边怎么交代!” “是,是,我知道。那边我会去请罪的。是,是,我明白,我明白。”孙立堂态度谦恭到让你怀疑,对面打电话的是他亲生父亲。那边并没有给孙立堂装孙子的机会,很不礼貌的挂了电话,孙立堂便悻悻地把手机揣了起来。然后“彭!”的一拳猛打在我的肚子上。 “哇~”我躲闪不及,胃里的食物立刻翻江倒海般从口内涌出,“你,你他妈……” “我他妈让你偷我包儿!让你偷我包儿!”对方似乎比我更愤怒,对着我的头部又不是一通猛抡。 “哥,别打了,别打了。我错了!”这下轮到我当孙子了。 孙立堂打累了就站在我旁边喘着大气,我心里那个憋屈啊,这他妈叫什么事儿呢!抢个破包至于一天挨五六次打吗?我以后再也不干这行了,这行业风险怎么这么大! 我躺在地上叫苦连连,孙立堂歇够了拽起我来就往外走,穿出林子没走多远,一辆车打着双闪停在路边。看见我们出来,车内人按了两声喇叭,然后跳了出来,我一看竟然是黑皮。 要搁往常我见了黑皮,就跟看见亲爹一样,早就扑过去痛哭流涕,痛诉孙立堂的种种恶行,然后黑皮大哥会二话不说替我报仇。如今我知道他两穿一条裤子,只能暗气暗憋。 黑皮看我那副倒霉样儿就知道我又被揍了,他并没有理我,给孙立堂递了颗烟然后说,“上车吧,六叔打电话让我来的。”孙立堂点点头,带着我上车了。 车内的暖风呼呼地吹着,衬托出这个夜的寂静与落寞,热空气暖烘烘地吹在我脸上,我才感觉到伤口犹如炸开般地疼痛。我点燃根烟,屁股又往后挪了挪,尽量让自己半躺的舒适些。这一夜真是够了,莫名其妙,莫名其妙!黑皮开车,孙立堂则坐在副驾驶,两个人绝没有丝毫对我嘘寒问暖的意思。我忍着强烈的剧痛抽烟那根儿烟,黑皮在茫茫夜色中将车开的飞快,我努力告诉我不要睡着不要睡着,但是极度的疲倦和身体的剧痛,让我还是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也没多久,我被一个猛烈地急转弯晃醒。车子拐进了一个岔路口,借着昏暗的路灯,我看清“青年路”三个字的路牌儿。汽车在大路上疾驰十来分钟后,突然一拐弯又钻进了一个深巷。 这条巷子很深,并且细长,像极了南方山区的那种羊肠小道,窄的只够这一辆车通过。我们在这样幽深的巷子内穿梭了很久,黑皮终于把车拐进一个不起眼儿的独门独院。 “走吧,六爷在上边等着呢。”黑皮把车停在一边,开门下了车。 “他呢?”孙立堂看了我一眼。 “一块儿带上,六爷说的。”于是我便被推搡下车,随同孙立堂一同进了院子。 这是一处带院子的二层小楼,在这个被过度开发的城市,这样的居住面积可不多见。我看了下时间,凌晨三点多了,院子内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唯独不远处的二层楼内还亮着灯。 我们在红漆的木门门口停了下来,黑皮伸手去按门铃,孙立堂则慌乱的开始收拾自己的衣装,他头上那白布绷带,早已在愤怒和发泄时崩开凌乱,现在他正在努力的把这些散乱的布重新缠回头上去。 门很快被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冲我们微微一鞠躬,“六爷正在里面等着呢。” 当我跨过门槛,真正进入到这所不起眼的房子内,我几乎惊掉了自己的下巴。地板上铺着厚重的皮毛地毯,一屋子的红实木家具,正当中八仙桌上摆放着只有电视上才会看到的金银器皿。我想用“富丽堂皇”这个词已经不能形容这所房子的内饰了,如果非要找一个形容词大概是“穷极奢华”吧。真是别有洞天,刚刚我还在感慨平米数不小的住房面积,现在这一看,屋里的随便哪样摆设拿出去,都可以换同样的一所宅院,拥有这样一所房子的人会是谁呢? 那妇人很快把我们引到了书房,让我们候在书房门口,自行进去通禀去了。我心想,这宅子主人真是好大的规矩啊,大清都灭亡了呢,还给我整这杂七杂八的封建礼数。 不一会儿那妇人出来了,对我们轻声说道,“六爷叫你们进去。” “都进去吗?”孙立堂迟疑了一下,明显是因为我。 妇人点点头,于是我们仨在她的带领下踏进了木门后面的房间。木门后是个套间,房间内的格局与在屋客厅里的摆设差距很大,不再是什么富丽堂皇的条案桌椅,而是在地上铺散着厚厚的一摞摞的书。《周易》、《推背图》、《伏羲算法》……叫的上名字的叫不上名字的摆着一大堆。 我们在妇人的引领下,穿梭在这横七竖八的书本之间,靠进里间屋门口时,妇人停了下来,我们紧跟着也停了下来。“老爷,他们来了。” “进来吧。”里面声若洪钟。 妇人就递了个眼色,示意我们进去,等我们鱼跃进去后,她带上门自顾自地离开了。 这屋内又与外间屋不同,并没有杂七杂八的书,却罗列满了罗经仪、八卦图、红布条等等在我看来是唱大戏、跳大神才会用到的古怪东西。正当中墙壁上挂着一把带穗的桃木剑,剑下摆着一张小八仙,一个六十上下的老头儿正襟危坐在桌子一旁。 “六爷。”孙立堂一哈腰,给那人鞠了一躬。 “六叔儿~”黑皮倒是没那么生分,冲着桌子边儿上的老头笑笑,老头儿冲他俩点了个头,算是回礼。 “说说,具体怎么回事?”老头儿根本没有理会我的意思,冲着孙立堂说。 于是孙立堂详详细细的把事跟老头儿说了一遍,从下火车被抢包开始,然后是我背上趴了只盯梢鬼,把这两天所遭所遇,半夜加油遇红衣女和树下遇见鬼抽烟,都跟面前坐着的这位一五一十仔仔细细讲了一遍。 老头儿听罢也不言语,用手托了下巴搁那儿想着什么。“那块儿玉也丢了?”过了好久,他问孙立堂。 孙立堂点点头,“被这小子和跟他一块儿的那个抢走了。他两好像被条子盯上了,逃跑的时候这小子拿的人头,那小子拿的我那手包。” 叫六爷的老头儿就转过头,眯着眼睛看看我,“警察局那边怎么说?”然后冲着黑皮问。 “那边的朋友说,根本就没有这么八宗事儿。”黑皮学说着北京土话。 “哼哼。”六爷笑笑,“速度够快的,看来是他们来了。” 孙立堂有些着急,“爷,那怎么办?” 老头儿摆摆手,“先不着急,他们这边先放一放。最主要的还是明晚的大事!” 黑皮挠挠头,“六叔,要不我们连夜再返回加油站那里看一下,我估计这事儿十有八九跟那加油站逃不了干系。” 老头儿又摆摆手,“加油站肯定是要去的,但过了明晚再说吧。子时已过,那颗头再找回来也已没有什么用了,现在最关键的是我们得再找一个合适的人牲啊。” 孙立堂点点头,“六爷说的没错,已经过了两个子时了,现在就是把那东西找到,已经跟废品没什么区别了。就是可惜了司机那颗人头,被我慌乱之间也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然后孙立堂看看六爷,“要不我们再回去一趟,去找找看。” 六爷看看不远处的老式座钟,又低头叹了口气,“没时间了,天亮之前必须把东西送进去,你们这一来一回天也就亮了。”于是听六爷这么一说,众人便都沉默下来。 我听着他们全当我不存在,公然地谈论着这令我毛骨悚然、难以置信的话,内心涌出一股难以言表的恐惧,于是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六爷一筹莫展地搔着头,忽然把脸扭向我,冲我嘿嘿一乐,“要不我们把他杀了吧!” 第七章 鬼道 众人正一筹莫展、百般无奈之际,六爷突然提议要取我人头,这着实让我害怕。我害怕并不是因为他说的话,而是因为我知道他们肯定能做出这种事。 “六,六爷,别闹。”我下意识地又往后退了两步。 “谁他妈跟你闹了!”一个大耳刮子就又呼了过来,孙立堂正揉搓着他那因打我,而有些发红发涨的右手掌,继而转过头去对六爷说,“六爷,我看这主意行。我抓紧给这小子放血,您那边抓紧准备法事,天亮之前应该送得进去。” 六爷点点头,依然微笑的看看我:“就这么办吧。” 在我看来这老头儿的微笑比狞笑好看不了几分,我开始大嚷大叫并手脚并用的挣扎,因为黑皮和孙立堂早已经控制住了我。“别啊!那谁,六,六爷咱再商量商量。我才二十来岁,我连女人的手都还没摸过一下。” 于是“啪”一个巴掌就又呼了过来,“你放屁,我场子里的妹妹让你睡了个遍。”说话的是黑皮。然后我就不说话了,这群王八蛋就看着我笑。 孙立堂笑着笑着突然不笑了,好像想起了什么,走到六爷身旁俯下身耳语了起来。耳语几句后,六爷的耳朵突然动了动,笑眯眯的眼神也突然张大了。“有这么个事?” 孙立堂便点点头,“是,我听这小子在车上说的。” 六爷便挥挥手,示意黑皮撒开我。“看来这小子现在还不能杀。” 什么?!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说恨我,孙立堂可能是这伙人中最恨我的一个。先是抢包,后来又给他一板砖,搁谁谁也想要我死。我相信孙立堂可能再跟六爷耳语控诉我的种种恶行,我也更愿意相信孙立堂可能在建议六爷千刀万剐我,但是我就是不信也不可能相信孙立堂耳语过后,六爷却大发慈悲放了我! “什,什么意思?”我有些发愣。 “六爷说暂且留下你的狗命!”孙立堂坏笑着。 “是因为我长得帅吗?”我脑抽地突然来这么一句。 于是在场的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开始干呕,很显然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六爷又恢复了他那不阴不明的笑,“我说你小子虽然死罪暂免,但是活罪难逃。那个差事你是无论如何要走一趟的。” “啥差事啊六爷?”我冲着老头子作了个揖,“搞得这么神神秘秘,去一趟就去一趟呗。你说让我揍谁去?”我装傻,因为我知道老兔崽子给我的差事绝对不是打打杀杀,随便揍个人或者被人揍那么简单。 老头子就又笑了,“那倒不用,打闷棍、套白狼这种粗活,以后就交给黑子手下的兄弟去做就好了,你只需要去我说的地方睡上那么一觉就可以了。” “睡觉!”我心想这是什么难事儿,但转念一想不可能这么简单,“该不会是让我去什么鬼坟地睡觉吧?” 六爷眯着眼,“放心,不会。”然后随说着随从旁边桌子上捡起一个什么东西丢给我。 我拿手去接,是一张动物的皮毛,浑身乌黑通透,白炽灯的光线照射下竟然发出些许光亮。“什么皮?”我把皮子拿在手里,抬头去问。 “死猫皮。”六爷说。 “嗯,看着倒像猫。可是一张太小了。”我又用手摩擦着这张乌黑透亮的皮。 “此话怎讲?”六爷倒纳了闷儿。 我于是摊开手中的皮子说,“你让我去睡觉,又给我张猫皮,这很显然是让我去冷地儿里睡觉啊。关键是猫皮太小,我铺下面就盖不了上面,盖上面就铺不了下面,要是那地方太冷,这大半夜的还不冻挺了我!” 六爷缕着胡子听我说完,先是一愣然后躬下身哈哈大笑起来。我回头去看,孙立堂和黑皮两人也笑的合不拢嘴。“好了,好了,放心吧。那里有厚厚的棉被,新缝的褥子,快去吧,快去吧。时间不早了。”六爷摆摆手,示意黑皮把我带出去。 我再一次被带上了车同时被蒙上眼罩,黑皮说带上点好,路上东西太多。孙立堂追出来拍拍我的肩膀,我只能靠着直觉把头扭向他那里,“小子,六爷特地让我嘱咐你,明晚不管发生什么事千万不要出屋子。还有那张猫皮,你感到特别害怕的时候你就把它蒙在头上,听见没!”孙立堂说完又毫不客气的在我肩膀来了一拳,并不等我还击立马关上了车门。 黑皮将车缓缓驶出这条幽深的长巷,我用手将眼罩扒拉开。“哥,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啊!”从孙立堂在黑皮办公室一出现,所有的事情开始变得迷雾重重。老大哥再也不是以前的老大哥,一颗死人头却被当作珍宝一样抢来抢去,还有树底下抽烟的那个到底是人是鬼,如今又莫名其妙的被一个叫六爷的老家伙,指使着去做一件并不知道是什么的事。这都太荒唐了,太魔幻了,我一直想找个与黑皮独处的机会,把我心中的疑虑挨个询问他,毕竟他曾是我最信任的人。 黑皮递给我支烟,并拍拍我肩膀,“怎么了兄弟,郁闷了?” 我悻悻地揉着已经失去知觉的左脸,“明知故问。” 黑皮就笑了两声,然后搂了我的肩膀,用近乎怜悯的眼神看着我,“阿峰,其实这件事本来是与你无关的。” 我便吐了一个烟圈儿,激动地说,“现在他妈也跟老子无关!” 于是黑皮又笑,“可惜现在有关系了。” “有蛋的关系!”我愤怒道,“之前去取人头是我那票活没干漂亮,不知道姓孙的是你们的人,是我欠你的!现在我谁也不欠了,让我下车,从此我们相忘于江湖!” 我学着电影里的腔调,拗口地说出这么一段自以为慷慨激昂的话。放我?开玩笑!瞅黑皮和孙立堂毕恭毕敬对那老头儿的样子,简直比亲爹还要亲,他能放我? “吱——”没成想黑皮居然一个急刹车,把车停住了。“那好,不送哦。”他用那种气死人的语气慢吞吞地说。 现在换我开始懵逼了,“真让我走啊?” 黑皮就点点头,一脸严肃地对我说,“真的。” “真的?” “真的。” 我见他并不是开玩笑的表情,于是大了胆子去开车门。我试探性的把一只脚迈出车门,我见他并没有掏枪或手榴弹类似这些恐怖的东西,我便鼓足勇气下了车。 我透过车窗玻璃见他点了根儿烟,也不看我,按了下座椅半躺了下去。我心中暗喜,黑皮大哥这是有意放我啊!什么是交情,这他妈才是交情!助我脱离苦海,帮我逃离魔爪!于是我撒丫子就往前跑。 刚跑没两步,我猛地往路旁一看,我去,这他妈都是什么!站着的,躺着的,斜腰拉胯倚着树干冲我狞笑的,;有头的,没头的,梳着个中分却长着一副驴脸的。有两个外国丧尸一样的玩意儿注意到了我,“嗯扑~嗯扑~”地向我这边扑来。 “我的妈呀!”我一个箭步又窜回了车里,哆哆嗦嗦地抱紧黑皮,“黑,黑,黑皮,外边有鬼!” 黑皮冲着我脸吐了个烟圈儿,“把你的狗爪从老子身上拿开。”然后作出一个“我早就知道”的表情,对我颇有挑衅意味地说,“跑啊,咋不跑了。你不是挺能耐的吗,你不是说跟你没关系吗!我放了你,你可跑啊!” 我无心跟他理论,惊恐地看着窗外,却发现什么也没有。我于是便大着胆子又一开门,妈的!又出现了。两个只剩半边脑袋的家伙正在车前张牙舞爪,见我打开车门伸手就要往里抓,“我靠!”我被吓了一跳,“黑皮,你看见没,你看见没!” 黑皮被我搡的不耐烦,便坐直了身子,“我看见了,我看见了。” 我几乎丧失了理智,“不,你他妈没看见。车外两个没脑袋的家伙……” 黑皮就被我逗的咯咯直乐,“那你还走吗?” 我则反问他,“你让我怎么走!” 于是黑皮便没有再说话,把烟头在烟缸里杵灭,将汽车打着火窜了出去。 已经是鬼呲牙的时辰了,远处的天边泛起一丝白线,但是近处的路况更加模模糊糊、混沌至极。我努力揉搓了眼睛往外看,可是这破路连个路灯都没有,外边又黑的纯粹,什么也看不清楚。我想好歹这里也算个大城市,怎么会有这种比我们村的路还破的土道。黑皮原先还开着远灯,后来干脆连汽车大灯都关了。 又是一阵猛烈地颠簸,差点把我的肠肚儿都颠出来。我已从惊魂未定中缓过神来,“哥,你慢点开。就你这就别盲开了,撞着个老头儿老太太,我们倾家荡产都赔不起啊!” 黑皮见我没有了之前一意孤行的勇气,这才笑着跟我说,“放心吧兄弟,我这么开车啊,什么都有可能撞到,唯独就是撞不到人,更撞不到老头儿老太太。你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于是我就纳闷了,“哥,你这是啥意思呢?” 黑皮:“你就将就点儿吧,咱们现在是在人家道上呢。人家让咱过就是给足了面子。” “啥叫人家道儿上啊?”我心想,这难道又是哪个王八蛋村长私设的收费站,我们需要偷摸过去? 黑皮就说,“人有人路,鬼有鬼途。我们现在走的就是鬼途。你不是问我外面那张牙舞爪的都是什么玩意儿吗?我跟你说啊,你刚刚看到的那些就是鬼。” 我心中一惊,把手上的烟都差点儿吓掉。“你,你说这,这都是鬼?” “嗯,都是鬼。”黑皮笃定地说。 “完了,完了。”我哆嗦着手,“人家说活人见鬼大都是阳寿将至,我活了二十多年一只也没见过,今晚一下子见这么多,我恐怕熬不到天亮了。” 黑皮听完此话就哈哈大笑,“放心了,那都是封建迷信。” 我白愣了他一眼,一个一本正经的跟我说神讲鬼的人对我说,我讲的是封建迷信,我顿时感到气结。 “换条路走吧,大哥。被你说的我害怕。” 黑皮递过一支烟来,“这是去那地方唯一的一条路,换哪里?没事的,有六爷给的黑猫皮在,保我们没事儿!” “那玩意儿还能辟邪啊?” “那可是辟邪降魔的法宝,外行了吧你。” 我唏嘘的拍着胸脯,用庆幸地眼光,去看被我胡乱扔在车后座的猫皮。 这么一看我差点叫出声来,被我放在后座的那张死猫皮竟然不见了,这还不要紧,更让我难以接受的是,车后座不知何时坐上了一个人,正是那位小树林遇见的红衣女! 第八章 初探古宅 前座的我们两个人都大惊失色,黑皮一个摘挡不及整个汽车差点翻出去。 “你是人是鬼!”我问出了一句,我自己都感觉很傻叉的话。还没见过哪个人大半夜不睡觉,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别人汽车后座呢,而且这是鬼道啊! 于是我改口道,“女鬼,不,不,女,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红衣女见我这般模样先是冷哼一声,然后笑道,“怎么不认识我了吗?我可是那个被拐骗的女孩子啊。” “大,大姐别逗。” 那红衣女根本没兴趣搭理我,而是指着开车的黑皮说,“开车的,抬起头来,好生看看我是谁。” 黑皮从刚刚瞅见汽车后座坐着个人后,就吓得六神出窍,差点把车开到沟里去。现在整个人身体发抖,紧闭着双眼,全然没了刚才调侃我的怡然自得。 黑皮听红衣女这么说,只好壮着胆子把头扭过来,睁开眼看。我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哪怕红心女突然变成个无头僵尸、锯齿獠牙的厉鬼我都能接受,可偏偏红衣女还是那样笑着,微坐在那里,就像是我们仨早就约好了一起开车旅行一样。 黑皮睁着眼细细打量了好久,表情从恐惧变成了惊讶,继而又变成了愧疚,突然又变成了难以言表的恐惧。我很难想象一个人怎么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作出这么多丰富的面部表情。 “六婶儿!”黑皮终于惊讶地脱口而出。 “六婶?”我也跟着哇哇大叫。 红衣女还是不说话,依旧看着我俩笑。 “你不是早死了吗?你不是死了好多年了吗?我亲眼看见……”黑皮开始语无伦次,我相信他已经疯了。 红衣女就又笑,那种不掺杂任何情感的笑。 黑皮终于停止了叫嚷,他语无伦次的话喊到最后,成了只是单音节的重复“啊、啊”声。 红衣女也终于停止了笑,然后看着黑皮好像叹了口气,“终究你还是掺和进来了。” 黑皮喉结上下蠕动了一下,想说些什么,终于还是欲言又止。 红衣女倒是不客气,好像是在自家一样,“没别的事儿,就是过来看看你们,看看你们还活着就满足了。你们可千万不要在我亲手杀死你们之前死掉。”红衣女说这些话时仍是一副满不在乎,甚至有些戏谑的表情。 然后她把头转向我,“总之还是要谢谢你的,我欠你个人情,我记得。” 于是我又开始懵逼,我忽然发现我们三个人根本不在同一频道上。黑皮惊讶于面前这个女人的死而复生,面前这个女人却再说要谢谢我,而我这个频道则一直处于空白状态。这他妈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女子炫耀似地从屁股底下挪出那张死猫皮,“回去告诉老六,他功力这几年没怎么增长啊,这玩意儿拿出来哄哄小孩儿还行,去那地方就是个摆设。”然后手一丢,把那张死猫皮丢到了黑皮脸上。 黑皮从脸上拿下那张猫皮,竟然认同地点了点头。 红衣女看了看天,天边已经越来越亮,然后又看了看我,近乎怜悯地讲,“好自为之,倒霉蛋儿。”说完这话,红衣女便消失了。 我们一路无话,我们把车上的烟都抽完了。汽车终于驶出了这条该死的鬼路,我立即便嚷嚷着下车。黑皮一脸死了亲爹的表情看着我,“不可能了,现在这事儿完全跟你有关系了,我们是栓在同一绳上的蚂蚱了。” 黑皮将我锁死在车里,自己下车去买烟。回来后扔给我一包烟,兼带着将一塑料袋东西砸在我身上。我翻开一看是方便面、面包、火腿肠什么的。 “给你买的,一天一夜不好熬的。”黑皮点了根儿烟。 我们在天光大亮之前,终于赶到了叨叨念念的“那个地方”。在我面前是一所宅院,一所深处在某座不知名大山的宅院。 朱红大门门扇上两侧都镶雕着怪兽衔环,门口摆放着两尊一人来高的守门石狮,右边石狮子一侧居然还细心的摆放着上马石、下马石。从车内打量,这宅院院墙极高,足有七八米。 “我的个乖乖,你家的?” 黑皮点点头。 “隐形富豪啊,啧啧啧。”我是羡慕嫉妒恨,知道黑皮这几年发达了,没想到他小子竟然这么发达,都有钱搁深山老林盖紫禁城了。 黑皮嘿嘿一笑,不置可否。 进门来发现这是一座前后两进的庭院,前边是正房三间,东西配房各两间。后进是个面积不小的花园,还有供人出恭的茅厕。占地儿挺大,房子不多。 黑皮带我转了一圈儿,简单介绍后指着西边的配房跟我说,“那就是今晚你的住处。六点过后你就必须呆在屋里,记住今晚发生什么事儿都不要出屋子!” “好说,好说。”这别有洞天的宅院,让我应接不暇,自然来不及细品黑皮所说的话。“别说住一宿,住一个月也行啊。你闻闻,空气这么好,你看看,天空这么蓝。” 黑皮就笑,附和着笑。 我们终于在天光大亮之前赶到了这所宅院,并没有像我身边人所说的那么妖魔化。没有僵尸,没有女鬼,没有人头,就是坐落于大山深处的一所庭院。我竟然开始喜欢上了这个地方。 黑皮帮我把落在车上的食物拿了进来,然后又递给我包芙蓉王。他又像忽然想起了什么,说帮我去取猫皮——辟邪。 我就笑,“拉倒吧,那玩意儿当个褥子还行,辟个屁的邪啊!” 黑皮尴尬地笑笑,也没有说话,转身就往外走。我便转身抱着塑料袋里的食物,去往我的“新家”。 “黑皮,你找的东西这不是在袋子里吗?”我从塑料袋里掏出那张猫皮。 “咣当~哗啦~” “不好!”我惊呼着往门口冲去,可还是来晚了一步。 大门已经被黑皮上了铁链儿,那种孩臂粗细的铁链,外加一个大的出奇的锁头。 “黑皮,哥,哥!你们想弄死我就直说,犯不着兜这么大个圈子。你就是在这里杀了我也没人听见的,我不想饿死,饿死很难受的。”我近乎哀求地说。 黑皮从门缝里望了我一眼,仿佛像看傻子一样,“放心,不杀你的。过了今晚自有人前来接你,休息去吧。” 然后他便没理我在门内,连哭带闹的百般哀求,急匆匆地上车走了。 这下完犊子了,原本想神啊鬼啊的一大堆,没想到兜了这么一个大圈子,最后却是要把我活生生饿死。我认定六爷他们是打算用这种方式杀我灭口。 可我又转念一想,这又说不通啊。那红衣女怎么回事?那夜路上我瞧见的那杂七杂八又是怎么回事儿?黑皮要想杀我,给我买吃的干啥?这说不通啊,这没逻辑啊! 我坐在院子当中凉亭内,胡思乱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先不管这些了,现在的我饿到了极点。我胡乱吞咽着黑皮所买的食物,我想最起码我现在还有些吃的,先吃饱了再说。吃饱喝足后人总是喜欢犯困,于是我就趴在这凉亭内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等我再醒来时已经是日近黄昏,我满足地伸了一个懒腰,精力感到前所未有的充沛。我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下午五点多。我尝试着给黑皮打电话,却发现这地方连手机信号都没有。 吃饱了,睡足了,于是我打算四处走走,看看哪个地方墙头比较矮一些。让我搁这个地方睡一觉?我睡了,看见没,我该走了。真当我三岁小孩儿,让我干嘛就干嘛啊。现在就我一个人了,那老子还不赶紧跑! 于是我从前院开始转,希望能找到一个缺口或者矮一些的地方。按平常人家来说,砌一个一米多高的墙头就已经够用了,可偏偏我所在的这座宅院,墙头最矮的地方也足有四五米高,不像是民用住宅,倒像是一座工事。 我兜兜转转的来到后院,发现后院的山墙竟然比前院还高还厚。“连他妈个狗洞都没有!”我懊恼地蹲在地上开始抽烟,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远边的天空阴云密布,隐隐约约地还能听到“轰隆”的雷声。 “要下雨了。”我喃喃自语,我将烟头杵在地上按灭。忽然发现方砖上有斑驳的白线,类似于我老家小学用白油漆刷点过的篮球场。 那白线横七竖八的一直延伸到花草那里,这是干啥用的啊?我挠头。难道说以前这里居住着一批篮球迷?我颇有兴趣地俯下身,准备好好研究一下,忽然右肩头被人猛拍了一下。 “这么晚还不休息吗?”后面的人说。 第九章 古宅奇遇 被人猛地一拍,吓得我直接蹦了起来。回头一看,竟然是一个白胡子老者,岁数看去大概有七十上下,慈眉善目,穿一身粗布褂,正站在我身后乐呵呵地瞅着我。 “吓我一跳,你谁啊?”我问那老头儿。 老者笑呵呵地说,“陪你的啊。” “陪我的?没听说啊!” “刚刚一个年轻小伙子送我来的,说你一个人待着害怕,两人好凑个伴儿。” “年轻小伙子?黑皮!”我第一个想到的是黑皮,“别啊,你自个儿搁这里看着就行了,我还得回家呢。”我快步回到前院,发现前院大门上的锁仍然紧锁着。 “别看了,放下我就走了。”老者跟了过来。 在这样一个密闭的空间里,我无法相信突然冒出来的一个人所说的是真是假。 老者依旧笑眯眯地看着我,仿佛再说不信你可以打电话。 我他妈倒是想,可哪里有信号啊! 我狐疑地打量着站在自己身前的这个老者,老头儿着一袭长衫,体态微胖,脚蹬一双粗布皂鞋,鄂下有三寸长的白须,远了看还真有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倒像是个好人。 老者倒是不在意我的打量,他抬头看了看天,雷声越来越近了,夹杂着些许微风。“回屋去吧,要下雨了。”说完也不管我,自顾自往西屋走去。 我看了看天,心说要是论打架估计这老头儿也不是我的对手。我看了看手机,屏幕在显示6:30字样后就自动关机了。天也渐渐黑了下来,那就先回屋吧。 说实话,一大早我被送到这里来后,黑皮只是带着我在前院后院兜兜转转,并没有带我进屋去参观,他跟我说除了西屋哪里也不许进,可谁管他那些呢! 西配房是左右两间,屋子都不是很大,像是以前宅院烧火做饭的地方,现在被收拾出来做卧榻。外间屋摆放着一张木质方桌,零星的放着几把圆凳,家具简单,简单到可以说是简陋。再往里间看,就是一占了半间屋的土炕,炕上胡乱铺了些草席子,其余什么都没有。 我问老头儿带铺盖没,老头儿摇摇头说没有。我于是叹了口气,掏出烟来拿给老头一根儿,相继吸了。 那片黑云好像有意识般直冲这所宅院而来,风也开始变得狂暴,原来泥土花草的气息中竟然夹带了些许腥臭。 天空开始掉落豆大的雨点,不一会儿雨水就在院子里汇流成溪。雨越下越大,院子里的雨水从几条又汇集成了一片,从几片又积满了整个院子。很奇怪,这样一处放在现在来说价值不菲的老宅,建筑师却没有给它安排任何排水系统。于是水开始凶猛的上涨,不一会儿竟然没过了院子里的台阶。 我忽然想起落在凉亭上的食物。老头说别出去了,雨这么大,淋湿了会感冒的,饿一顿没事。 我想白天吃了饭,饿一顿倒是不要紧,可我最起码要把猫皮拿回来晚上当褥子吧,或者说我干脆再去别屋,找个条件相对好的炕。 我刚要伸手推门,“咣当~”一下,院内那篇红漆的大门被人猛地推开了! “不好了!不好了!他们来了!”来人跌撞着跑了进来,一个趔趄在我门口不远摔了个狗啃泥。 我以为是黑皮又送了个人来,刚要开门去扶,“什么事!”一声响亮竟从那三间正房传了出来。 我吓得一缩手,不可能啊,院子里不可能再有人的! 从白天进院后,我和黑皮虽然没进屋,但前前后后围着这院子转了足有半个小时,又是说话又是抽烟,要是有人他应该早出来打招呼了。 耳背?那这个人喊话他怎么听得见! 老者在后面拉了拉我衣襟儿,示意我不要出去。我心想傻叉才他妈出去,外面是人是鬼还两说。 顺声望去,三间正房竟然灯火明亮。从正房内走出一人,满脸络腮胡,赤裸着上身,操着一口鬼头大刀,胸前团簇着一巴掌护心毛。似瘟神下界,又像恶鬼临凡。 不好惹,不好惹,我吐了吐舌头。跌倒在我门前那人又飞快地爬了起来,“日,日本人!” 这下我就彻底无语了。穿越了?怎么又他妈出来了日本人!这下我更不敢出去了,外边那两人即使不是鬼也是精神病。 谁知从屋子里出来的这人,听到这三个字面如土色。“快!快!防守!” 不知何时早从后院窜出了一百来个戎装大汉,有的去拿门杠顶门,有的开始拉枪栓上弹。 防御工事!我忽然想起那七八米高的院墙。 于是我便听到院外“空通通~”、“砰!砰!”的火器打击声,几个汉子便开始搭云梯,兼以用手榴弹、步兵枪与以墙外还击。 我惊悚地望着门外发生的一切,炮弹的轰炸让我们所在的房屋都开始颤栗。这,这不可能是真的啊!我回头看看站我身后的老者,老者脸上的表情飘忽不定、不置可否。人家说如果是幻觉,你自己不会感到痛。于是我朝着自己的脸正反就是两个大嘴巴子,痛! 门外的战况越来越激烈,墙上的士兵开始负伤或者跌落墙外,本来就不大的庭院瞬间成了伤员聚集地。哀嚎的,哭泣的,骂娘的,看来山墙外的敌军来势猛烈。雨水夹杂着血水把我门前的那片染红,然后红色开始扩散,扩散到差不多整个院子都变成了血海。 伤兵们陆续被抬走架走,断气了死掉的就暂时被搁置在院子里,没人会顾及死人。我祈祷着千万不要有人来开这扇门,千万不要有人来开这扇门。万幸,并没有。 雨越下越大,“轰隆隆~轰隆隆~”雷声也越来越响了,好像真的是天怒人怨一般。院子里已经躺了一大片,没人不受伤,没人不挂彩,但又无能为力。 大胡子现在已经满身是血,左肩膀被炸开的弹片击中,现在正在汩汩地冒着血水。院内的人有气无力地还击着。 “噔~噔~”院外的人开始撞门。 “顶住!顶住!”大胡子声嘶力竭地喊。 又有几个大汉操着巨大的柏木杠前去顶门,“轰隆~”一颗炮弹不偏不倚地从门外射穿进来,于是这几个大汉瞬间报销了。 “妈巴子的!”大胡子骂了声娘,然后开始点名,“潘二愣!李结巴!对了,还有老棺材!你们三个赶紧带着东西撤,其余的人跟我顶住!”我看见从溃不成军的人群里晃出三人,其余的人便跟着这位一心赴死的勇士成仁去了。 “就,,就剩咱,,咱仨了。”暗夜里站定三人,说话的是个结巴。 剩下的那两个人并没有理他,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开始捡血泊中的枪支和子弹。大胡子和众人的喊杀声越来越远,也越来越弱了。三个人收拾完毕,抬头向门口的方向看了看。 “我,我们得快,快点儿。”没想到这结巴还是个话痨。 然后三个人开始朝东屋的方向走去,那结巴在前,一高一矮两个人走得稍微靠后些。三个人不一会儿就走到了东屋门口,结巴伸手好像是要去开门。 “啊!”一声凄厉地惨叫突然传来。 “我靠!”吓得我浑身一哆嗦。定睛看去,竟然是后面那一高一矮操着一把匕首向前边的人捅去。 两个人将尸体挪到一边儿,“是不是有点儿太缺德了啊。”略微有点矮的那人说。 “无毒不丈夫,要想发财就别想那么多!”瘦高个儿话语里带不出一丝感情。 两人嘿嘿笑着,擦了擦手上的血伸手就要去开门。突然,那结巴晃晃悠悠地又站起来了。 “救命啊!救命!”那结巴竟然被吓得语言流利。 结巴边说边跑,两人一见并没把对方杀死,大叫不好。矮胖子刚要抬枪,瘦高个儿早已操把大刀追了过来。 我心中大叫不好,那结巴竟然冲我们屋奔了过来! 矮胖子一枪没打中,操着刀也追了过来。我多想两个人能追上结巴,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奈何人的潜力是无穷的,自知大难临头的结巴,跑动起来健步如飞,眨眼间就穿过了半个院子。 “怎么办!怎么办!”我惶恐地喊出了声。 等等,后面的高个子追上来了,再等等,那个略矮的胖子也“哼哧,哼哧”地追了上来。 三间正房的灯光照在最后那一人的脸上,我才看清楚,那不就是我身后站的那个老头儿吗! 我猛地往后一看,没人! “啊——”我一个箭步冲了出来。相比血雨腥风的院子,密闭的空间更让我感到害怕! 我从屋子里冲了出来,所有人都开始变得扭曲和错乱。灯光消失了,大门好好的立在那里,没有了惶恐的结巴,没有了愤怒的大胡子。 “咔嚓!咔嚓!”闷雷变成了炸雷。 “咔嚓!咔嚓!”劈到屋脊上,碎瓦纷飞。 “咔嚓!咔嚓!”劈到院墙上,土块儿四溅。 雷好像有意识的在找寻着目标,当我意识到我就是那个目标的时候,我又开始狂奔! “咔嚓!咔嚓!”土地在我脚下炸开,形成了一条条沟壑。 我拼命地跑进那三间正房,于是——灯又亮了! 我关上房门,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屋内就出现了一堆人。有头的,没头的,站着的,躺着的,冲我狞笑的,坐在房梁上的,一群四肢僵硬的家伙冲我这边扑了过来。 “妈呀!”我大叫着用力推开房门。 “咔嚓!”一个炸雷在我脚下响起,“猫皮!猫皮!”我忽然想起了什么。 “咔嚓!”那雷好像能听得到我说话,一个闪电把凉亭内的东西劈个粉碎。 “不他妈管用啊!”我内心无比愤怒地咒骂着那个叫六爷的老头儿。 吓死总比劈死强!抱着必死的信念我开始往东跑,没几步我就跑到了东屋门口,“吱呀~”我一推,门开了。 不知从屋内哪吹出一股风,直吹得我寒毛发立。我一闪身窜进屋内,“咔嚓!”一声炸雷劈在门槛上。 我叫了声万幸,有气无力地跌倒在外屋。我屏气凝神,静静等待着鬼魅的出现,山妖也好,树怪也好,来啊!来吧!我接近疯狂。 但是很奇怪,这间屋子并没有什么异常。在确定安全后,我爬了起来。外面天公还在不满地发泄着牢骚,“咔嚓!咔嚓!”。就着闪电的光芒我把这间屋子看了个大概,一张八仙桌周围零散着几条板凳,和西屋的格局一般无二。 我转身走进了里屋,天太黑了,我根本瞧不清任何东西,朦胧中只感觉一个四方形黑乎乎的东西放在里屋正当中。“谁把炕砌中间啊?”我纳闷。 “咔嚓!”又一个惊雷,然后我终于看清了里屋摆放的这个四方形物体——棺材! “嘎嘣嘣~吱嘎嘎~”棺材内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上面盖的棺材板儿在剧烈的颤动着。 我心里暗道完了,我说怎么屋子里没鬼,原来藏在棺材里啊!我可读过小说,棺材里的鬼叫粽子,这玩意儿力大无穷啊! “嘎嘣嘣~”棺材里的粽子已经把棺材板抬了起来。这下好了,外有天雷,内有僵尸,天要绝我啊,天要绝我啊! 我寻思着这粽子怎么着没死之前也算是个同类,跟他说两句好听的兴许管用呢。“粽子大哥啊,我就是来避避雨,雨停了雷住了我马上就走。粽子大哥啊,您大人有大量,大笔写大字,这三更半夜的你早点睡,早点睡啊。”我叨叨念念着,就差给棺材下跪了。 “林峰?”棺材内的粽子晃晃悠悠站起来。 “咔嚓!”又一道闪电划过天空,我定睛一看,棺材内的这个粽子我认识! 第十章 皮包儿 “怎么他妈是你!”我对棺材内的粽子说。 “怎么他妈是是你!”棺材内的人对我说。 现在我们可以称呼这个粽子为人了,因为他竟然是失踪多日的皮包儿。 皮包儿从棺材里跳出来,神气活现的出现在我面前。我伸手就给他一巴掌,“他妈人吓人,吓死你爸爸了。” 我有太多的问题想问他,以至于多得我又不知道从哪里问起。 你干什么去了?你手机为什么关机?你为什么跑到这里?你抢的那个手包在哪里?手包里的东西又在哪里? 我一股脑地把问题全抛了出来,皮包儿只好惊讶地看着我,然后摇头,摇头还是摇头。 皮包等我冷静下来,管我要了根儿烟,“那天我们分手后,就觉得后面有人追我。没跑多远眼前一黑,就昏死了过去,醒来后就听见你叫我大哥,嘿嘿嘿……” “没了?”我不死心。 皮包儿愣怔地看着我,“没了。你呢,你怎么回事?我们现在在的是什么鬼地方?” 然后我蠕动了下喉结,我发现我知道的并不比他多多少。 “珍爱生命,远离黑皮。”我最后只是挤出这么一句话。 “黑皮!”皮包儿又愣了愣,“关大哥什么事?” “事情很乱,我说不清楚。总之自打我们抢了那人后怪事就接二连三的发生。你知道那孙子拉杆箱里装的啥吗?” “装的啥?” “一颗死人头!” “我靠!真的假的。”皮包看我眼神坚定,知道我并没有哄弄他。“我们还抢了个杀人犯?” “不光抢了个杀人犯,你猜这小子跟谁一伙的?”我苦笑几声,“跟黑皮是一伙的。” 皮包儿又被我吓了一跳,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总之我们赶紧想办法出这个破院子,出去后跑得越远越好,不要再回去了,不要再掺和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 皮包儿见我这样说,也只好附和地点点头。“那我们怎么出去呢?” “呃,你要不开门出去试试?”我开始使坏。 “试什么?”皮包儿狐疑地看着我。 “没啥,没啥。就是外边雨太大,我穿的薄,你外面找找看。”我站起身,推搡着皮包儿就往外走。 “什么跟什么嘛。”皮包儿伸手就去开门。 “咔嚓!”一个炸雷瞬间劈到门槛上。 “我靠!”皮包儿吓得往后跳了一米多。 我就在旁边努力地憋着笑。 “怎,怎么回事儿?”皮包儿问。 “就,就这么回事儿。”我说。 “你遭天谴了?玩儿完人家没给钱?” “你他妈才没给钱,我们那是真爱好不好。倒是你给人家搞大肚子就拉黑。” 于是我们不再斗嘴,我们都知道天下的乌鸦一般黑,我们都是该遭雷劈的人。 “怎么着,等天明啊?”我俩席地而坐,皮包儿又管我要了根儿烟。 “天明黑皮他们就来了。我想事情办完了,我们该被灭口了。”我无心跟他解释黑皮与这座宅院的关系,我想我也解释不清楚。 “出又出不去,不死等能怎么着!”事实证明两个笨蛋加一起还是笨蛋,不会产生任何奇思妙想。我们两个人一筹莫展地蹲在地上,嘬着我的香烟。 我忽然想起在门缝中看到的那三人,李结巴、老棺材还有潘二愣得到撤退命令后,就开始往东屋狂奔,难道秘密在东屋? “皮包儿别抽了!赶紧在屋里找找。”我一激灵站了起来。 “找什么?” “出口!出口可能就在这屋!” 皮包儿听我这么一说也立马来了精神,嚷嚷着赶紧找。其实屋子并不大,更没有什么多余的摆设。我俩四下寻摸一下并没有找到明显的缺口,就怀疑是不是有暗墙或者空砖,于是便一块儿砖一块儿砖的敲过去,一寸墙一寸墙的摸过去,然而都是实心的。 我们又开始倒腾那些木桌木椅,挪开再摆上,摆上再挪开,没有机关,不是方位问题,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棺材?我俩同时把目光聚焦在了里屋那口黑漆棺上。我对棺材、寿衣这一类的东西向来是有抵触的,而皮包儿对这些东西并不感冒。有可能也是睡出了感情,一边嘲笑我,一边挪步到棺材边。 皮包儿刚才在里边挣,也只是把棺材盖稍微弄偏了一点。正儿八经的好寿材,没有七八个壮小伙子是抬不动的。我就站在旁边笑,皮包儿就骂,喊我过去帮忙。 门外的雨越来越大了,水开始往屋子里漫,似乎有吞没这所宅院的意思。我踉跄到这具棺材旁,“来,一二三!”我们一起发力。 “咣当!”棺盖落在地上,溅起污泥。 “手机呢?照亮!” “早他妈没电了!” 于是皮包儿就摸着黑,探手往棺材里摸。 “怎么样,摸着什么机关没有?”我站在旁边看着他。 “没啊,就是普通的木板子啊。”皮包儿已经围着木棺转了一圈。 “你再往底下摸摸,兴许是在棺底呢!” 那具棺足有一米来高,皮包儿长得又不高,于是皮包儿就点了脚,探身往棺材底摸去。这一摸还真摸着了,“有东西,有东西!”皮包儿搁那喊。 “什么!什么东西!”我也兴奋起来。 “软绵绵的,不知道。”皮包儿往外一扯,我接过来一看——一张猫皮。 “啥东西啊?”皮包问。 “褥子!”我没好气地把猫皮扔一边,这让我想起了那个叫六爷的老兔崽子,“可这里为什么还有一张猫皮呢,奇怪。” “褥子!”皮包儿一愣,“难道把我放棺材里的那人怕我硌得慌?” 我也好奇,怎么棺材里还会有张猫皮,于是跟皮包儿两人探身伸脑袋往棺材里边看。 “咔嚓!”一个炸雷把屋子照的顿时明亮。 我两清清楚楚地看见棺内躺着一具男尸,那男尸头部微微抬起,正在面目狰狞地凝视着我们! 第十一章 暗道 “我靠!”我和皮包儿同时发声大喊并用力向后仰去。 “鬼啊!鬼啊!”皮包儿喊。 “妈啊!妈啊!”我哇哇乱叫。 我俩跌撞地跑到外间,皮包儿伸手就去抓门。 “不要命了!”我指指外面的雷。 “不要命了!”他看了看里屋的棺材。 于是我两就搁那儿僵持,与其说是僵持不如讲是在选择被雷劈死还是被僵尸咬死,哪种死法更舒服一些。然而奇怪的是,里屋那棺材内的尸体,并没有像我们想像中那样站起来,然后跑到我们中间做“老鹰抓小鸡”的游戏。 粽子睡着了?或者这不是粽子,只是一具年代久远保存良好的尸体罢了。 “让你平常少看小说,你不听,你不听!”我们搁那儿傻杵了十几分钟后,恐惧终于变成了尴尬,尴尬又巧妙地转化成了戏谑。 “你,你要不去看看。”我望着皮包儿。 “你怎么不去!反正我不去!王八蛋才去!”于是我两当中必定要有一个王八蛋。 “你跟他睡了那么长时间的觉,你两关系不是铁么。” 皮包儿恨不得撕烂我的臭嘴,“要去一起去。” 我俩便紧贴着墙往里间屋挪。当我们再次点起脚往里面窥视时,我们终于确定这只是一个没有任何伤害性的死尸,当然不排除传染病。 我们再一次又一次短暂地闪亮后,我们终于看清了整具尸体。棺内尸身呈蜷缩扭曲状,尸身粗糙皲裂,看样子已经故去多时。奇怪的是尸身并没有腐烂,而是以一种像极了风干腊肉的状态保存下来,当然这并不能勾起我的任何食欲。再往面部看,死者面目扭曲狰狞,嘴部大张,显然是死时受到了难以忍受的疼痛。 “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冤亲债主,勿要伤我!”皮包儿站在一旁叨叨念念,像极了大川埋人头时的大川。 “皮包儿,你说躺着的这位咋半抬着个头呢?”我纳闷道。 “呃,是不是躺着躺着落枕了?” 我幻想了一下那个画面儿,要不是这里的气氛过于诡异,我能笑出声儿。 “他妈正经点!好歹是个死者。” “你问我,我他妈哪里知道啊!” “你好歹跟他睡了那么长时间啊,兴许还嘴对嘴儿……”我再次开始对皮包儿的戏谑,“话说你小子睡觉够沉得,下边压个人都感觉不出来。” “昏迷!昏迷行不行!再醒来我听见你再外边,根本没心思管下边儿是个啥。”皮包儿一个劲儿的强调是昏迷,不是睡觉。然后被我说得好像自己都感觉恶心起来,吐了几口痰,跳到一边干呕去了。 我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地拍着木棺。有可能是我用力过猛,也有可能是皮包儿跳动时触碰到了棺材,只见棺材里的头颅晃了晃,然后向一边歪去。 “有东西,快看!”只见那颗人头正好枕在七星板最高处一孔,而从这孔里突出一块儿铁质大疙瘩。 “怪不得这死鬼半抬着头,原来是枕不下去啊。”皮包儿凑了过来。 “我们得想办法把尸体弄出来。” “干嘛?不就是有块儿铁吗,又不是古董。” “你不知道,这七星板为亡人阴床,寓意为后人招寿招福,下面多以空心草为垫。这副七星板下却被铸了一个铁疙瘩,这里面必有文章。” “你他妈还懂这个?”皮包儿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 我就白了他一眼,“从小搁农村长大,啥事儿没经历过。” 反正死尸又不咬人,我们咬了咬牙跳了进去。 “对不住了,大爷。你得换个地方躺着。”然后我俩一头一尾去抬那具男尸,谁知是心理因素还是尸身早与木板粘连,我们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把尸体抬出去。 “不行啊,怎么这么沉!”皮包儿呼哧带喘地看着我。 我知道费力气没用,便蹲在一旁研究着那个铁物。我发现这其实是一个被打磨成椭圆形的凸起,被人为镶嵌在七星孔内,略高于木板,和这个七星板并不是一体。 我用手去抠,抠了半天没有反应。于是我拿脚去踹,一下,两下,“轰隆~”这棺底竟被制成了一个翻板,冷不防一折,我和皮包儿跌了下去。 一直跌落了足有四五米高,我们重重地摔在地上。“噗通!噗通!”然后是我俩猛烈地咳。 “死了没?”皮包儿问我。 “差不多,咳咳。”我挣扎地爬起身,胸部感到剧烈的疼痛。 我把皮包儿搀起来,用手指四下摸了摸,这是一个局促的长廊,我们正好落在这个长廊的最尽头。“地道!这是地道!”我摸到了人工挖掘的痕迹。 “有救了?”皮包儿欣喜。 “差不多吧,电视里都这么演。” 于是我听见皮包儿那种不阴不阳的语气,“他妈少看点儿电视。” 我俩互相搀扶着往甬道的那一头走去,很长也很幽暗。我们走得很慢,我们感觉得出来甬路是慢慢往上移升的。走了大概半个小时,开始有了青石墁的路基,看来原先这里准备作为永久工事,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给停滞了。 我们很幸运,没有岔路,没有流沙,没有怪蟒,没有毒虫。但是说实话,这种近乎密闭的空间和感觉压的人喘不过气来,我们互相取乐逗笑,讲着不是那么可乐的黄色笑话,以图让这个望不到头的旅途能够快些。 地面和四周墙壁开始变得越来越潮湿,在我们手指滑过的地方甚至生长了苔藓。这是好事儿,说明附近有河流,也就是我们离地上越来越近。 在经过将近两个小时的不停歇跋涉后,我们终于听见了“哗哗”的水声,我和皮包儿不由加快了脚步。我们已经没力气再说话,我们接近力竭。不一会儿前方开始出现豆大的光,然后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这个漫长的夜终于过去了。 皮包儿挣开我掺着的胳膊,加快脚步往前跑了几步。当他抵达洞口后,他回头开始冲我嚷。“哗哗~”外面流水的声音太大,以至于我一遍一遍地询问着“什么!你他妈再说什么!” 当我慢慢挪到洞口,我终于明白了皮包儿的叫嚷——这他妈是个瀑布断崖。 “水帘洞?”我脑子一抽,向外望了望,湍急的水流在下方的池潭里,溅起巨大的白色浪花。我们所在的位置在这个瀑布中间靠下的位置,不算高,但是如果下面没水的话,我相信这高度足能够把我们摔死。 “跳?”皮包儿看看我。 “跳你大爷啊跳,你拍电影呢!你没主角光环的!”我白了皮包儿一眼。这才发现他从棺材翻下来那下摔的够惨的,我背部着地只是摔断了几条肋骨,而皮包儿似乎是脸着地,现在满脸都是鲜血凝结的黑褐色血痂。 “那要不回去?”皮包儿很会提馊主意。 我呆呆地望着下方的池潭,看来昨夜的雨水下得很大,那潭内的积水深不见底。 怎么办!怎么办!我大脑飞速的旋转。返回去?单是地道尽头与宅院四五米的落差,我们就很难爬上去。况且那诡异的宅院不知道现在怎样了,虽说现在天亮了,雷住了,但一想到还要再见到黑皮我就头皮发炸。 跳下去?可足有五六楼高,非伤即残,并且我和皮包儿现在都是摔过一次的人了。 不跳,等人来救。这山野茫茫等一个几率渺茫的有缘人,形同与自杀。 世上最悲惨的事莫过于,你刚从绝境中逃出来,马上又陷入了另外一个绝境。 我努力思考着,如果这真的是李结巴他们逃走的秘密通道他们会怎么办。“对了,藤蔓!藤蔓!”我激动的大喊。 在洞口不远处曲曲扭扭蜿蜒着好几股儿臂粗细的藤蔓,我们可以把它打结成绳子。我把想法跟皮包儿讲了一下,皮包儿夸我“你真特娘的聪明!” 因为藤蔓离得洞口比较远,我们只好两人互拉着手探身子去往外够,废了好大劲才弄断两根儿。蔓太粗也太沉了,然后我们又在洞口费了好大劲把这两股藤蔓打成绳子,大概有五六米长。 我们把藤蔓一头缠在洞口一块儿较大的石头上,然后把藤蔓另一头绑在皮包儿身上。皮包儿满眼热泪的看着我,他认为在生死面前,我竟然把第一个活的机会留给了他。 我白了他一眼,说你想多了,其实我只是想试试这绳子的牢固性。然后皮包儿变得更激动,那种恨不得把我撕成两半的激动。 我思索再三,决定把绳子的中间部分缠到自己身上,因为藤蔓再加皮包本身的重量,会使悬出去的部分变得很重。 “其实,按照牛顿的重力加速度加地心引力,加垂直落体来说……”我运用自己能想到的一切有关物理名词,开始给皮包儿洗脑。 皮包儿伸双手向外接了捧水,开始洗脸。然后半信半疑地问了我一句,“保险?” 我拍着胸脯打保票,“绝对保险!你峰哥啥时候骗过你,我以我的学历担保!” 然后皮包儿开始一点一点往洞口蹭,蹲在洞口看了半天就是不敢。我就骂他废物,然后适时的又把牛顿大人搬出来吹嘘一通,“放心吧,绝对没事儿,牛顿说的。” 皮包儿咬咬牙,似乎下了很大决心。刚要往下跳,突然回过头来,莫名其妙地问了我一句,“峰哥,你到底什么学历啊?” “初中没毕业!”我一脚把他踹了下去。 第十二章 夜宿山村 皮包儿大骂着我的祖宗,翻了下去。不曾想这一脚用力过猛,我还没准备好,藤蔓突然一吃劲,我连同绳子末尾的大石块也被带了下去。然后就是—— “噗通!” “噗通!噗通!” 虽说现在已值初夏,但是池潭内的积水依旧寒冷刺骨。我整个人平铺着狠狠拍向水面,肉体与水面撞击后发出“啪”的声音,我感觉原先断掉的肋骨现在已经彻底粉碎了,整个胸腔剧痛差点让我昏迷过去。 来不及换气的我开始顺速下沉,刺骨的池水充斥着我的口腔和鼻腔,面部血管猛然收缩,刺激的我猛张开了眼睛。然后身体开始迅速上升,在再一次被拍进水中之前,我终于呼吸到了一口新鲜空气。池底的暗流开始把我们往远处冲,在这乱流丛生的河底我根本就没法朝一个方向游去,我只能努力控制好自身平衡并听天由命。 我被冲出去了好远,然后渐渐感觉水温开始变暖,头顶的轰鸣声也越来越弱。我用双脚用力扑腾了两下,于是就看到了久违的阳光、蓝天,我他妈又活了! 藤蔓早在这猛烈地撞击下变得支离破碎,我叫了声万幸,差一点我和皮包儿就要一起殒命,在这不知名的池潭当中。 我费力地游上岸,猛烈地想咳出进入我肺部的水。然后沿着滩涂向下,在不到一公里处我发现了奄奄一息的皮包儿。皮包儿是幸运的,他被湍急的河流冲上了岸,现在他正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嘴巴和鼻子里都是湿泥,张着大嘴胸脯微微起伏。 “皮,皮包儿?”我狂奔着扑过去,去揉搓他那张满是污泥的脸。 “咳——噗!”泥沙夹杂着口水喷溅在我的脸上,是个活的。然后我开始用力拍打他的腹部和背部,河水混着胆汁,皮包儿“哇哇”地吐出好几大口。 皮包儿一边吐着一边大骂,“你他妈不仗义,敢,敢,哇——敢踹我!还他妈骗我,说牛顿,牛顿,哇——” “不敢了,不敢了。”我便揶揄地笑。 我们又活了,活着真好。 我们互相搀扶着沿顺河道往下走,在落日余晖即将散尽时,我们终于抵达一处不知名的小村庄。我们扣开了一所农家小院的房门,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头上裹着白毛巾,嘴叼旱烟枪的老大爷。 “大爷,往市区怎么走,哪里能坐车?” “这可不中嘞!这么晚的天,村儿里莫车嘞!” 河南话!要知道在城市里五湖四海哪里人都有,外地口音不稀奇。可在一个鸟不拉屎的农村,有个外地户还是很稀奇的事情。 “大,大爷,麻烦问一下,这是哪儿啊?” “信阳!”门口的大爷又紧吧嗒两口旱烟,“咋!不中咧?” “中!中!”我和皮包儿面面相觑。 “怎么特么到河南了!你不是说黑皮开车送你的嘛,几个小时连跨两个省?”皮包儿满脸疑惑地看着我。 “我他妈哪里知道!”我想起黑皮所说的鬼道,“可能是我记错了吧。” “这都能记错。”皮包儿小声嘟囔。 “我说你们到底是来干啥的?”那大爷已经是警惕性地后退两步。 “串亲戚,我大伯听说搁这村儿当村长,没找到就寻思回去。大爷,你知道村长家咋走吗?”我编个瞎话,想先把这老家伙打发回去,我和皮包儿再想办法。 不想听我这么一说,那大爷更是上上下下打量我好几眼,然后慢悠悠地吐出仨字:“我就是。” 得,这次撞枪口上了。话又不能明说,气氛甚是尴尬。“哦,哦。你,你是啊。哈哈哈,那就有可能记错了,记错了!不是这村儿。” 白头巾大爷吧嗒两口烟,又白了我一眼,“说实话,要不我可叫全村人来了!” 我一看事儿瞒不住了,心想这里边本来也没我事儿。就说了实话,“大爷,其实我们是被胁迫到这里来的。有人绑架了我们,开车把我们送到这山上的一所宅子里。那是个老宅子,然后晚上房子里闹鬼,还闹日本人,然后下雨,然后我跑出去拿猫皮有雷劈我……” 白头巾大爷又吧嗒两口旱烟,正正箍在头上的白毛巾,“我说你是不是有病!”大爷拿铜烟杆儿指了指那犹如刀削一样的山峰,“我们村儿前这座山根本就没有路,别说开车了,人爬都爬不上去。还建宅子了,闹妖精了,小兔崽子你搁这儿给我讲聊斋呢!” 皮包儿赶忙上来打圆场,“大爷你别理他,我这哥们儿这里有病。”随说随指了指脑袋,“我们是来这里旅游的,我们合计着爬山,但走到山脚下发现确实跟您说得一样根本爬不上去,我们再返回来时发现又错过了回城的班车。那啥,大爷。”皮包儿从屁股兜里拿出我的钱包,从里面掏出两张湿漉漉的红票儿,“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借个宿中不?” 大爷看别的不好使,看到这两张票子满脸褶子都挤到一块儿去了。“中!中!我不嫌少,我不嫌少。”然后把顾不上票子湿,把钱揣进了兜里。 “进来吧。可说好,精神病你得看好了!”大爷闪开一条缝儿,我和皮包儿满脸堆笑地挤了进去。 我从背后搡了皮包儿一拳,“我说钱包怎么找不到了!” 皮包儿嘿嘿笑笑,“习惯了,习惯了。” 农舍很简单,进门来是一堵影壁墙,上面镶着瓷砖绘的金鸡报晓。转过影壁墙是一个颇为宽敞的农家院子,唯一一个大件是墙西头儿停放着农忙用的拖拉机,搁墙犄角放着铁锹、锄头、爬犁等农具,东配房两间房用来烧火做饭、放杂物,西墙角是自盖的一个厕所。 院内倒也清净,没有北方农家那样散养的鸡鹅。靠北是四间正房,石灰磨的阳台上慵懒的躺着一只三花猫。 “老婆子,来客人了。”白头巾冲着东屋那边喊。 不一会儿一个系着白围裙的妇人从东屋走了出来。 “老婆子来客人了,今儿多加两菜。”然后白头巾乐呵呵的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块钱给这妇人,“客人给的。” 我心说这老小子还是个妻管严。 晚间的农家是安逸的,我们跟着忙活半天,一顿地道的农家饭终于出锅了。白头巾大伯张罗着把饭桌摆放在院子里,一碟花生米,一盘炒鸡蛋,一大盆醋溜土豆丝外加时令蔬菜和一小碗陈年老酱。 农家饭也就这样了,虽然平淡但是安然。馍馍是管够的,我和皮包儿狼吞虎咽。白头巾大伯看我俩吃得这般香,乐呵呵地从东屋房里拿出一瓶酒,“来,小伙子尝尝。自家酿的,好东西。” 我们仨一人倒了一杯,端起酒杯相继喝了。只感觉这酒初尝时苦涩,入口又是辛辣无比,到得肺腑确实一股凉意扑来,清爽无比。 “薄荷味儿的?”我咂着嘴里的滋味。 白头巾大爷就又白愣我一眼,对皮包儿说,“你这朋友有病就好好养病,瞎溜达啥啊!我这是蛇、胆、酒。”然后一字一顿地说。 皮包儿就嗤嗤地笑。 “不对啊大爷,别说蛇胆了,熊胆我都喝过啊,不是这味儿啊。”我说。 白头巾就颇为得意地点上烟枪,吧嗒两口。“特别吧?特别就对了。酒是一样的酒,唯有这蛇胆偏偏要用我们这山上的蛇。喝完我们这酒啊,不仅能活血化瘀,还能强身健体,排除身体毒素。”说完金鱼望天儿,洋洋自得。 我咬了口大葱眼瞅着他,心说咋越听越跟电视上卖假药的一样呢。“大爷,跟我们说说这座山吧,这山叫啥名啊。” 白头巾吧嗒两口烟,“这山名叫飞来峰,就是个荒山野岭的,没啥好说的。你们要想玩啊去离这儿不远的大别山。划划船,看看水多好,这穷乡僻壤的还没开发呢,没好玩儿的。” “飞来峰,咋叫这么个名?” “这就有说法了。”身为一村之长,肚子里毕竟有点墨水。老村子把烟锅子往地上磕了磕,“传说黄帝在涿鹿大战蚩尤,蚩尤战败后就跑到河南信阳一带来搬请救兵。相传那时候这里有一处深不可测的无底洞,是阴阳两界互往的玄关。蚩尤跑到这里来就是想搬请阴兵临阳,大破炎黄联盟。不想这事儿竟被黄帝知晓,便运用神力从天界搬来这一座山压住了幽冥出口,给了蚩尤最后一击,蚩尤大军从此一败涂地,再也没有与炎黄争夺天下的能力。由于这座山是一夜之间飞来的,后人为了表示纪念,便把这里叫作飞来峰。” 老大爷说完又点上一锅烟,翘起二郎腿,意犹未尽的斜眼望着夜空,仿佛在等我们赞赏他知识渊博。 “你看见了?”我脑子一抽。 白头巾一口老烟呛的自己连连咳嗽,哆嗦着手指着我,“我说你是脑子有病,都说了传说,传说!”说完,老头子气哼哼地回屋了。 我就搁院子里哈哈大笑,皮包儿捅我一下。我说,“谁让他说我是神经病。” 大娘笑笑也不说话,开始收拾碗筷。我们帮着大娘把碗筷收拾好,又在院子里抽了会儿烟就回屋睡觉了。 我们被安排在正房最西屋,最东屋住着老两口子,中间一间是客厅,另外一间留给外出打工的儿子儿媳妇。 农村的床一般都很大,我俩岔开腿横躺着都富余。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这两天折腾的我浑身都散了架。你还别说,喝完那蛇胆酒感觉身体不那么痛了, 更神奇的是,感觉连摔断的地方都买愈合。我和皮包儿商量着过了今晚就各奔他乡,再也不干这操蛋的营生,好好找份工作讨生活。 我们俩聊着聊着就昏昏沉沉睡去了,我们实在是太累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口内异常干渴,我知道这是喝多了白酒叫渴。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皎洁的月光洒在院子里,使整个院子亮如白昼。我想开灯找点水喝,往屋里一打眼,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正坐在床头笑眯眯地看着我。 第十三章 神秘的老太太 “我靠!”我一脚就把皮包儿踹到了地上,并拉开了灯。 皮包儿躺在地上骂娘,那老太婆却也不惊,咧开满口牙床的嘴笑笑,“小兔崽子,小点声儿。” “奶,奶奶。你是人,是鬼?”我心说这时间点儿来的能有人嘛。 皮包儿也是“诶呦”着爬起身,当看到炕上端坐着个老太婆时瞬间就不诶呦了。“啊!鬼呀!” 老太太便又笑笑,满脸皱纹堆累把眼睛眯成了缝,“别喊,别喊了。别再让他两口子听见。”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从随身口袋里掏出一百块钱,“看,我是人。” 我瞅了瞅老太太,又瞅瞅她手里拿的钱,寻思着那边也用不着这玩意儿,“你,你当真是人。” “嘿嘿,臭小子我还能骗你不成。”老太太随手把钱放在炕桌上,“我替我儿子谢谢你啊。” “你儿子?” 老太太冲东屋方向努努嘴儿,“睡东屋那个就是。” “您是说村长是您儿子?”听他这么一说,我态度好转起来。 “嗯,最小的那个。”老太太点点头。 “不对啊,您说您是他母亲,可我们来他家半天了,我们怎么没见过你呢?”皮包儿问。 “东配房里间,我住那里。” 我和皮包儿对视一眼不置可否,老太太说村长是他儿子,村长确实私咪下一百块钱,这事儿除了我们仨人谁也不知道,这个说的通;可既然他这么孝顺,为什么吃饭没见老太太上桌儿,家里来客人了也没引荐下老娘。 我们确实没有注意那间不起眼的小房,当时被村子引荐见过他媳妇后,就忙着剥葱剥蒜、烧火做饭,谁也没留心这个我们以为放杂物的小配房。 老太太看出了我们的疑惑,干咳两声说道,“老婆子我今年八十九了,这村的村长是我最小的一个儿子。我一辈子都生活在这山洼洼里,我的儿子女儿们都一个个的走到了我的前头。”老人叹了口气,“谁成想我这把老骨头这么禁折腾,熬到最后就只剩下一个老儿子。但自打我进这家门,我就发现儿媳妇并不欢迎我,少给吃不给穿,我也知道我是将死之人,又何必给他们添那个麻烦呢。于是我就跟儿子说,把那东间里屋收拾出来给我住就行,吃穿不用你们伺候,做饭也别添我的碗筷了。于是我便每天躺在东屋里,也正好挨着厨房,饿了起来吃口剩饭,渴了就起来喝口凉水,挺好,挺好,互不打扰。” 我听皮包儿说过,皮包儿从小就是在一个缺少父爱的家庭当中长大的。他今晚一听老太太这么说便勃然大怒,“奶奶,您说是不是要我们打抱不平。您放心,我虽然受了点伤,但是对付那俩不孝子还是可以的。” 老太太忙笑着摆摆手,“好孙孙,消消气,消消气。”然后一把把皮包儿拉坐到床上,“我这个岁数了,该生的气早生完了,这些小事儿根本不值得挂心上的。” 我点上根儿烟,抿了抿嘴说道,“那这三更半夜的,您找我们到底有什么事呢?” 老太婆看似有些激动,两腮一鼓一凹在灯光照射下薄如蝉翼,“按说耄耋之年应该没什么遗憾或惋惜了,但今天你们的到来又勾起了我的回忆。老婆子我晚上实在是睡不着觉,有点儿事想问你们。” “老人家你说。” 老太太于是又鼓弄了半天嘴唇,“你们真的上过那座山吗?” 我一听这话愣了,原来老太太大半夜不睡觉就是来问这事儿。 “打我记事儿起我就没见过我的父亲,我是被母亲一手抚养大的。”老太太泪眼婆娑,“我听我母亲说我还有个刚刚成年的哥哥,可惜我也没印象了。原先我们村子并不在这里,而是仅仅的依山而建,就在那山脚根不远处。那时候村里的住户也没有什么经济来源,这里的住户主要靠打猎为生,听母亲说有次我父亲和哥哥出门打猎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老太太情绪有些激动,故事说到这里就哽咽的再也说不出话来。 “哎——斯人已故,逝者安息。”我寻思老太太大晚上睡不着觉,可能是想找个人说说话。 老太太晃晃那摇摇欲坠的头,“不是的,不是的。自从我父亲失踪后怪事就接二连三的发生了。” “怪事,什么怪事?” “那时候我还在怀抱,我母亲就托下四邻八家去找。没想到上山的乡亲们全部失踪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全部失踪了?!”我和皮包儿异口同声。 “嗯,全部失踪了。直到最后村庄的青壮年汉子一个不剩。”老太太说的异常平淡,我却觉得毛骨悚然。 “没报官吗?”我问。 老人家打了个哎声,“哪里有官可报啊,各地军阀混战,打来打去的,官老爷早跑了。” 我虽文化程度不高,但还是听老人说起过一些中国的近代史。那个时候天下大乱,各军阀忙着抢地盘,当土皇帝,谁有闲工夫管别人的死活。我点点头,说这倒是。 “会不会是被山间野兽吃了?”皮包儿问。 “不可能的,这山虽然凶险,但也就是些毒蛇、山虎之类。即便是吃人也不可能一点踪迹都找不见,也不可能接二连三的有人失踪啊。” 这倒是,先人在选择居住地的时候,首先考虑的就是安全问题。如果这个地方特别凶险,我相信那时候的人们也不可能选择在这里定居。 “那么既然山里没问题,也没有出现什么凶猛野兽,村庄的男性为什么会无缘无故消失呢?” 老太太揉了揉眼睛,“那时候村子里有个老学究,年岁很大了。他说是山神发威,村子里有人打了不该打的猎物,那是山神爷的小儿子,他就把全村的青壮男丁扣押起来作为人质。于是这个老学究就派人去村子里挨家挨户的去查,可是查到最后都没有找到什么奇特的生物。无非是一些獐狍野鹿,山里面常见的物种。” 我作为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有志青年,自然不信他那一套鬼话,但这几天所遭所遇又确实让我含糊。 还没容我说话,皮包儿抢先答言,“那后来怎么样了?真是山神爷把乡亲们带走了?” 老太太叹口气,“不知道,那时候我还小好多事儿都是听我母亲说的。” “好了,老太太节哀顺便了。这都好多年前的事儿了,不要太挂在心上。”我安慰道。 “可自从村里的壮劳力失踪后,”老太太好像没听见我我说的话,“村子里就出现了好多的蛇。人们一大早醒来发现灶台上、水缸旁、被子上一大堆一大片。” 我恶心地抖了抖腿,老太婆接着说,“村里的猎户说这是毒蛇,是从前面这座山上跑下来的。毒蛇们吃掉了我们的鸡鸭,咬死了我们的牲畜,还咬伤咬死好几个人。于是在老学究的带领下我们开始整个村子迁移,我和母亲也夹杂在四处逃亡的人群当中。由于很多家庭都没了男人,妇女们走不了多远,又朝朝念念自己的失踪的男人,希望有一天能够回来,人们便搬到了离这座山不远的鸡公村生活。” “鸡公村,原来我们住的这儿叫鸡公村啊。这啥破名儿啊!”我又叼了根儿烟。 老太太于是就笑笑,“我也不知道,反正离这里不远就是鸡公山,这飞来峰其实是属于鸡公山的一个小山峰。说来也怪,老学究带着村民们往外逃,大批毒蛇就跟在屁股后面追,等到了鸡公村附近毒蛇们突然就不追了,掉头又开始往回跑。” 我啧啧称奇,“可能它们对人肉没兴趣了?” 老奶奶摇摇头,“不知道,我只记得那天下了好大的雨,瓢泼大雨还打着雷。毒蛇们一听到雷声,又往身后山上看看就跑回去了。” “下雨?奶奶,比昨天下的如何?”皮包儿插言道。 “对对对,就跟昨晚下的那雨一样,特别大。自我们搬到这个地方来以后,每隔上一段时间就会下这么一场大雨,村里的老人说那是山神在诅咒唾骂我们。” 我和皮包儿相互望了一眼,不置可否。心说这山神老爷气性可真够大的,一骂就骂了你们一百年。 老太太叹了口气,然后又回到最初的问题上来,“小伙子,我问你。那座山你们真的上去过吗,你们在上边见到什么了吗?” 我刚要回答,突然在屋的门被人猛地推开,“你俩半夜不睡觉搁这儿嚷嚷啥呢!” 人未到,声先到,是那个白头巾大爷,我有心回嘴,你老娘半夜不睡觉给我们讲鬼故事玩儿,这怪我啊!可回头一看原本坐在床头的老太太,竟然没了。 第十四章 报恩 见那个不请自来的老太太又不送自去,我顿时感觉裆内一热,“皮,皮包儿,人,人呢?” 皮包儿也早已发现老太太消失不见,那吓傻的状态比我好不了多少,“不,不知道啊,上,上厕所去了?” 我心说就一个门,他妈她从哪里上厕所去,这是碰见鬼了啊! 不容多想,白头巾已经骂哼哼地晃了进来,“我说你俩半夜不睡觉,搁这屋儿里吵吵啥呢!离老远我就听见了,吵的我两口子睡不着觉。” “大,大爷。我跟你说,说个事儿你可别害怕啊。” 白头巾看是我说话,气哼哼地回道,“神经病别说话!”他显然是对晚间我对他的调侃,记恨在心。然后指了我又对皮包儿讲,“是不是这神经病半夜又撒癔症了?” 皮包儿还没从刚刚的惊愕之中缓过神来,愣了好久才说,“大,大爷。你,你娘回来了。” “啪!”清脆的一声巴掌瞬间在皮包儿头上响起,“我娘死二十多年了,我看你俩都他妈有病!” “真,真的。住在东配房里间,你媳妇儿虐待你母亲,然后你妈提出来要自己……”皮包儿已经被吓得神志不清,仍然嘟嘟囔囔的重复着那个鬼老太太的话。还没等说完,白头巾“啪啪”正反两个大嘴巴,打的皮包儿嘴角往下淌血。 “什么他妈的我媳妇儿我妈的!东配房一间做饭,一间盛粮食。走,我现在就带你去看看到底有没有什么老太太!走!”白头巾大爷被说急了,拉着我俩就要往外走。 皮包儿灵机一动,忽然想起老太太落床上的一百块钱。赶紧抓起来喊,“别打了,大哥,别打了!你看看这是不是你给她的那一百块钱!” 大爷把钱拿手里一看——冥币! 大爷瞬间由愤怒变成了哭声,“我管你俩叫大爷好不好,从一见面就说山上闹鬼,然后有说我老娘回来了,现在又给我张冥币,再这样下去我都快被你俩给逼成神经病了。行行好,你俩赶紧走行不行!” 我心说,我倒是想走,可这夜色茫茫你让我们去哪里。于是我们便沉默下来,我给白头巾递了根儿烟,等大爷情绪不那么激动后,从头到尾的把今晚的事情给他讲述了一遍。 白头巾大爷这才由恐变惊,由惊又变成深深的恐惧。“你说的那个老太太长什么样子?” 我就又把老太太的容貌向他复述一番。 “难道我娘她,她真的回来了!”白头巾还是不信,又问东问西询问了好几个问题。我们都一一答复了,然后白头巾面如死水的看着我们,压低声音狠呆呆地说,“不管你们是人是鬼,请你们明天一早赶紧离开我家。”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房门。 我们是又好气又好笑,本来想着或许老大爷能提供什么线索。没想到听完我们讲述后,就留下这么一句话走了。 哎,我抬头看了看时间快五点了,也睡不着了,于是我和皮包儿一起抽烟坐到了天亮。天一亮白头巾就过来催促我们赶紧走人,看来这老小子也一宿没睡。 谢过人家的款待,我又从兜里掏出一百块钱给了他,算是精神损失费。在穿过院子出门口的时候,我特意放慢脚步透过窗户去看那间小屋,却发现黑乎乎的什么也看到的。管他呢,从今以后这破事儿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我们要搭今天最早的一班车前往市里,我们满足目的的,让别人以为我们有所目的。我问皮包儿回市里后打算干啥,他摇摇头说不知道。他又问,“你呢?”我说,“不知道。” 清晨的山村是宁静的,我们来到村口等着早上开往信阳的第一班车。不知不觉间竟起了雾,好在昨晚衣服都晾干了,这时间也并不觉得怎么冷。 等了大概有十分钟班车缓缓的从土路上开来,白头巾跟我们说是六点半左右,我一看才六点,心说早点儿了这车。 这个路口就我俩上车,心说一大早上车肯定清净,能抓紧机会再补个觉。没想到上车后发现不然,车内已经有好多乘客,大家都东倒西歪斜靠在座椅上呼呼大睡。 于是我和皮包儿就往里走,跳着脚穿过行李箱、帆布包好不容易找了两个座位坐下。昨夜折腾了大半宿,这屁股一挨座位就困意来袭,我和皮包儿相继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我睡意正浓的时候就听见皮包儿叫我。我就没好气地说,“干嘛,没看见爷爷在睡觉啊。” 皮包儿搡我,“你醒醒,你快看这是到了哪里了?” 我迷糊着睁开眼,见车内所有人都还在昏昏大睡。我顺着皮包儿的手指看去,只见车窗外雾气弥漫,浓浓大雾下根本看不清窗外的状况,甚至给人一种连车都在腾云驾雾的错觉。 “气象台也没说今天有雾啊?”我挠挠头,轻轻拍了拍前边一位大哥的肩膀,“劳驾,麻烦问……”话还没说完,只见前边那人肩膀三晃两晃,脑袋“咕噜”一下子掉了下来。 “我去!我去!我去!我去你大爷个香蕉皮!”我蹦起来往后窜。 皮包儿激动地大喊,“他妈什么情况!” 我同样激动地回骂道,“我他妈哪里知道什么情况!” “司机!司机!快看!有人……”司机扭过头来,我一看,完了!是那个老太太。 班车里边的乘客和物品迅速变得分崩离析,老太太踏着雾气向我们狞笑着走来,“那山上到底有什么!那山上到底有什么!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要害我!” “有你大爷啊有!是你害我们好吧!”我怒吼道。 那老太太一愣,仿佛被我说蒙了。不过也就眨眼间又张牙舞爪起来,“告诉我,那山上到底有什么!” “妈呀!”我们大叫着想拔腿就跑,可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丝毫不动。 想我林峰唐唐有为大好青年,没想到在一个荒野山村,死在一个老太太手里。我心想这下完犊子了,闭眼刚要等死,忽然眼前红光一现,只听对面“啊”的一声惨叫,然后所有异像消失了。 等我再睁眼发现我们身处在一处乱葬岗当中,身边无数的枯坟野冢。面前却站定一人,正对着我们嗤嗤地笑。我打眼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屡次三番惊吓于我的红衣女子。 “怎么走到这里来了?”还没容我说话,那红衣女倒是自来熟的走上前来。 我下意识地后退两步,“别,别过来。” 那女子就又笑,“就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啊?” 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说啥是好,皮包儿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他当然不知道这红衣女的来历,只是木楞地自言自语,“那老太太咋变成了一个大姑娘。” 那红衣女笑笑,伸出个手指对我们说,“一直往东走,别回头,就找到路了。” “大姐你到底是什么人,三番五次缠着我干什么。你跟黑皮他们有什么恩怨你找他们去好不好,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啊。”我实在不该这样对待刚刚救了我们一命的人,但是心中有太多太多的疑问压积,让我对这个每次都突然出现的红衣女产生不了任何感激之情。 红衣女于是就又笑笑,然后作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知道太多容易死哦,好了,快走吧。” 我这小暴脾气“熥~”一下就上来了,“我还不走了,你今天不说清楚我就不走了!”我讨厌被别人当猴儿耍的感觉,“喂!我跟你说,你今天要是不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一遍,就是八抬大轿来抬我,我都不走了!” 红衣女就用手捂住嘴嘻嘻地笑,似是嘲笑又似是老叟戏顽童的嗔笑,“你不走我可走了。我跟你说啊,那老太太就是被我冷不防击中了一掌,等下她包扎好了再回来,别说我不帮你。” “是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是吧,你说怎么突然就感觉精力充沛,想活动活动呢!”在皮包儿大骂不要脸声中,我拍拍屁股从地上站起来。 没走几步那红衣女子又叫住我,“我说欠你个人情,现在还了,以后好自为之。” 我木讷地点点头,心想好自为之,多么操蛋又不负责任的一句话。 我们终于搭上正确前往信阳市的班车,没有薄雾,没有昏昏欲睡的满车乘客,更没有那个喜欢半夜偷窥的老太太。当邻座大叔阵阵脚臭味儿传到我鼻腔的时候,我感觉到了真实的美好。 我们在临近中午一点的时候,到达了信阳市大巴车站,我俩饥不可耐的在一个包子铺前,干掉了五屉包子。然后在附近的自助取款机上取了些钱,商量好在信阳住一宿后就各奔东西,再也不回那个倒血霉的破地方。 一下午的时间我们换掉脏乱的破衣服,重新购置了手机,并在医院做了一个彻底的检查。很幸运,医生讲我们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只需要适当休息调养就行,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我们在火车站附近一家快捷酒店入住下来,皮包儿还不到五点就爬起来,跟我说五点的火车,走了。我并没有去送他,因为以后我们也不会再见面。 我买的是中午十一点回河北邯郸的车票,我打算先回老家待上一段时间,再找朋友谋个营生。舒舒服服睡个懒觉,十点多起床洗漱去楼下吃完早饭后,终于慵慵懒懒地走进候车室。 我看看时间,距离开车还有半个小时,我便找了个座位斜躺下来,打算趁着开车之前再补一觉。刚躺下没多久,就有人拍我肩膀,我心说那个烦人的皮包儿都走了,又是哪个不长眼的扰了我的好梦,我一睁眼,黑皮就站在面前。 第十五章 回家 “黑,黑,大哥。”黑了两声后,我还是叫了声大哥。 黑皮穿了一身休闲装,一米八的大个儿现在看来越发威武霸气。他冲我咧开嘴笑笑,“兄弟,你让我好找啊!这是去哪里啊?” “哪,哪也不去。” “哪儿也不去?”黑皮冲我邪魅地笑笑,一把抢过我手里的车票,“哟~河北邯郸哦,你老家?” 我点点头。 “正好顺路,走吧。”说着不由分说揽着我就往外走。 我有心挣开,但是又怕发生什么乱子,只好半依半就的跟着黑皮出了站。 出候车室没走多远,我就看到火车站广场停靠着的一辆黑色宾利车,正是那夜我们去取人头载我们的那辆。车前站着一人正在低着头抽烟,见我们走过来,就露出两颗大金牙玩味地笑笑,我一瞅不是孙立堂还能是谁。 “小兔崽子,命够大的啊。”孙立堂北方话说得越来越溜,以至于我都怀疑他是个假广东人。 我冲他尴尬地笑笑,自知现在是龙困浅滩遭虾戏,现在放狠话卵用都没有。于是我便贱兮兮地回道,“托孙哥的福,托孙哥的福。” 黑皮和孙立堂就笑,“这小子越来越会说话了。行了,别那么多屁话,上车!” 我灰溜溜地去拉后车门,坐上车往后一瞅,心里是彻底凉了。没想到车内还坐定一人——六爷! “六,六爷。” 六爷正襟危坐在最后一排,身着一身真丝面料制成的唐装,见我上车冲我微微点头算是还礼。 “来了。”六爷声音不大,却带着那种与生俱来的威严。 “啊,那啥,那天睡完觉,我寻思没啥事儿也就不打扰你们了,也没让你们接,我寻思就自个儿溜达回去就行了。”我大脑飞速地旋转,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玩意儿。 六爷摆摆手,像是说不愿听我的胡搅蛮缠。“走吧。”然后对着前排的黑皮和孙立堂说。 我自知我这点小心眼儿逃不过这老狐狸的火眼金睛,便换了个话题,“孙哥。车找回来了啊?”孙立堂点点头算是回应。我见仨人并没有聊天的兴致,便干脆也住了嘴,心说反正也跑不掉,躺下身来开始睡觉。 迷迷糊糊地再睁眼,窗外的天已经黑了。我随口问了句这是到哪儿了,黑皮回答我,邯郸。这可把我着实吓了一跳,转过身对后排的六爷说,“六爷,一人做事一人当。有什么事儿你冲我招呼就行了,值当的跑我老家兴师问罪?” 仨人就笑,孙立堂说你小子想多了,我们对你和你家人没兴趣。那我就纳闷了,不是来找我家人麻烦,难不成真是送我回家? “孙哥,到底你们来这里干啥啊。” 孙立堂递给我支烟,“醒醒盹儿,到了你就知道了。” 宾利车在夜色中如蛇般弯曲前行,当我打开车门双脚踏上邯郸土地上时,一种亲切激动的心情难以言表。我是邯郸的娃娃,自小在这片土地上长大,后来初中没毕业就进国际庄打了工。那时候年纪小,老是受人欺负,就千方百计讨好别人。后来几个地面儿上的小痞子收我做小弟,一来二去便也学了坏,不好好工作开始做些偷鸡摸狗的营生,再后来就结交了黑皮、大川等人。 我们在邯郸市区住了下来,老头子单独一间,我们仨另外一间。众人草草吃罢晚饭就回房休息,没了六爷我又开始向黑皮和孙立堂试探他们此次出行的目的,谁知这俩小子一个比一个嘴严实,问了半天一个字都没往外崩,躺在一左一右两张床上相继睡了。 我自感无趣便想着给家里打个电话,告诉父母明天回去,可转念一想他三个带着我肯定有他们的目的,明天去哪里还不一定。于是便改去拨大川的号码,自从那晚过后我俩再没联系,我欠他个人情,他不说我也得记着。 电话打过去,响两声那边接了。听筒里传来很噪的音乐声,他喂了好久才勉强听到我这边的喊话。我提高嗓门问他搁哪儿呢,他说再陪几个老板唱歌,让我等下。 我听见那边开门声,过了一会儿话筒那头终于安静下来。“怎么了?”传来大川清晰的声音。 我说没事儿,就是想看看你这几天干嘛呢。大川嘿嘿笑两声,说能干嘛,上边儿新看上块儿地皮,这几天让我忙着跑关系搞审批,这不这个点儿了还得陪几个爹吃吃喝喝。我就笑,美差啊!大川骂,屁的美差,饭店歌厅按摩房,老子这几天都快成拉皮条的了。闲扯几句后大川说里边还忙,就挂了电话。 第二天天刚亮,我就被孙立堂叫醒。迷迷糊糊爬起来发现,老头子和他俩早已穿戴整齐。 “干啥啊,这么早。” “去你家。”老头子不阴不阳地说。 去我家!去我家干嘛!不等我细问,我再一次被孙立堂他们推搡上了车。车辆缓慢驶出市区后开始向西疾驰,那是我家的方向。不到一个小时车辆摊开始减速,路面逐渐变得颠簸不平,窗外的景物又开始逐渐熟悉起来。 车子在我的指引下逐渐驶进村子,然后窗外的人逐渐熟悉起来,村东头的王大爷,开小卖铺的李婶儿,老绝户郝三儿。 林家大小子开了个大汽车回来,这在偏僻闭塞的山村绝对是一个轰动性的消息,不一会儿四邻八家把我家的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我爸妈则是一脸窘态的望着这个黑色的硬壳钢铁,在他们对汽车的概念当中,这个黑色的钢铁家伙怎么着也得值个三五万块钱,那可是庄稼汉一年的收成啊。 “你买的?”我妈把我叫到一边。 “您看您儿子有那富贵命嘛!” “你偷的?”于是我妈很自然的推理到这个结果。 “老板的。”我无奈地指了指坐在院子喝水的六爷,“那老头儿是我老板,非说来这里体验什么农村生活,这不就带他来了,身边那两个是他保镖。” 母亲将信将疑地点点头,转身回屋准备饭菜去了。我在来的路上也一直琢磨着,这三个家伙偏偏来我们村子干什么,我不就是抢他个包儿后来还替老头儿去那鬼宅睡了一宿,按说这事儿该揭篇儿了啊,犯不上不依不饶。 我又明里暗里试探地问了问,每次这仨人都是笑而不语,这让我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要知道他们可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王,要在村子行下什么不好的事儿来,以后我们整个家在这里都完了。可又转念一想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你们就仨人,我们村子虽不大,男女老少加一块儿怎么着也得千数口子,你要是敢来硬的,就别想活着出这村。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母亲把饭做好了,村民们瞧完热闹四下地散了去。我爸就忙张罗着这三人入座,六爷客气地点点头,竟让人产生一种平易近人的错觉。孙立堂和黑皮自打进村后就不再对我打骂,反而变成了淳朴、善良的自家人,我心生厌恶,装!到底要看看你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吃罢午饭六爷说去四下走走,并没让我相陪,带着孙立堂两人四下去了。黑皮要了把躺椅自顾自晾在院子里,优哉游哉地玩手机晒太阳。我现在和黑皮已经无话可谈了,自打他把我一人扔在古宅,并加上一把特大号儿的大锁后,我对他最后一点信任也消失殆尽。 我拿了一个木盆开始在院子里洗涮衣服,因为我们村子地处偏僻,经济发展不是很好,家家户户日子过得甚是清贫。现在年轻女子结婚彩礼虽然也像外面一样要这要那,但是一般男方布置下彩电、冰箱洗衣机这些东西就可以,并不需要买车买楼。可就是连洗衣机这种东西,也是在需要洗大量衣物的时候才会被搬出来使用,一般都被当做"宝贝"一样放在屋中闲置。 之前那身快烂成碎片的衣物早被我扔在垃圾箱,现在我换了家里的干净衣物,去准备洗涮自己在信阳买的这身衣服。 我习惯性地摸兜,看兜里落有什么东西没有。忽然感觉左口袋一个硬硬的东西,掏出来一看是一张被快被抟揉成粉的卡片。 我一展开,太极鱼工作室?他妈是那坑我一百块钱老家伙落下的明信片,应该是换新衣服时不经意揣兜里的。我又忽然想起大川搁馄饨摊儿前跟我说那句话,叫了声晦气!我连忙把这团皱纸扔在地上。没想到这纸团遇土则着,“熥~”一下子变成个蓝色的火焰,一眨眼化为灰烬。 “我靠!” 黑皮一轱辘身儿爬起来,忙问怎么了?我就简单把事情经过跟他说了一下。 “撒豆成兵,遇土为尘。你这是让人下了符咒啊。” 我好奇地眨眨眼,“你还懂这个?” 黑皮笑笑,“怎么?真以为你哥我是个大老粗啊。” 六爷和孙立堂很晚才回来,我父母见他俩回来,又张罗着去给他们热饭。 六爷看上去精神很好,整个人神采奕奕的,眉眼间都带着笑。饭端上来后,我父母跟我们说早点休息,然后就退回里间去了。 “六爷,今儿去哪儿玩了?”我敬了六爷一杯酒。 “四下转了转。”六爷举起酒杯。 “穷乡僻壤有什么好玩儿的,这边山风大别脏了你的衣服。” 六爷一仰脖儿,一杯辣酒顺了下去,“诶,小伙子。这哪里是穷乡僻壤啊,在我看来这可是人杰地灵,风水宝地啊!” “六爷还懂这学问?” “略知皮毛,略知皮毛。”然后话锋一转,看似不经意间问我,“村东头那片坟地是你们村的?” “是,那是老坟。据说是村子刚搬来时建的,后来村子人口越来越多,坟地不够用了,就又在村南边儿不远处修了一片新坟。” “哦~”六爷略有所思,“那明天能不能带我们去看看?” “看那玩意儿干啥?”我一寻思我平常看的小说比较多,这群家伙该不是盗墓吧,就又说,“我们这边没出过什么大官的。” 三人就相视笑了,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六爷拍拍我的肩膀,“放心,就是过去看看。” 话题转过,黑皮要把白天洗衣服有张符咒的事儿跟他们说了一遍,孙立堂一拍脑门儿连称怪不得屡次三番我们都失手,原来是有人跟踪我们。 然后又让我详细把这张明信片的来历和那人的相貌说了一遍,说的六爷在旁边都倒吸一口冷气,嘱咐黑皮和孙立堂这边动作要快,结束后马上回石家庄着手调查这个算命先生。 吃饱喝足大家就各自回屋休息去了,因为是在我家,六爷他们根本不用担心我逃跑的可能性,只是嘱咐了一句明天要早起就睡觉去了。 我躺在床上抽着烟,翻来覆去睡不着,想着最近一段时日这一桩桩的怪事儿。如果说我被人下了符咒,那么孙立堂所说的那个盯梢鬼肯定就也是那人所以,或者就干脆是附在符咒上的魂魄。可是那算命老头儿为什么要跟踪我,以六爷为首的孙立堂三人为什么又要来我家,为什么又对我们村东头儿的老坟感兴趣。 事情变得越来越扑朔,想到半夜十一点根本毫无头绪,反倒弄得我头痛欲裂,我揉揉眼睛刚要熄灯睡觉。突然一个电话打来,我一看是大川。 “喂,川子。咋了?” 那边声音发颤,好像大祸临头一般,“林峰,你还记得咱俩一块儿埋的那个人头吗?它现在在我家!” 第十六章 村东老坟 “什么!”我吓得一激灵跳了起来,“什么!你再说一遍!” “那个人头现在在我家。”听筒那头的大川语带哭声,又重复了一遍,“等等,我让他跟你说。” 大川把听筒给了另外一个人,于是听筒那边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喂~” “我靠!人头说话了!”我虽然远隔千里,还是感觉不寒而栗。 那边的声音就笑笑,“我不是人头,我是来送人头的,我们见过面的。” “我们见过面?”我疑惑道。 那边就轻声笑笑,“你忘了?你印堂发黑……” 听筒那头没往下说,但是我已经想起来了,“你他妈是那个坑我一百块钱的算命先生!”于是我也知道了大川恐惧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人头多么可怕,而是正如他说的一样,他跟那人头长得一模一样! “你是谁,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压低了声音说。 那边用一种近乎调侃的语气说道,“先做个自我介绍,我姓李,俗名开山。你身上那个符咒是我下的。”然后用一种近乎惋惜的声音说道,“哎,你咋就把那东西给扔了呢。” “为什么跟踪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李开山没接我的话茬儿,语气一变冷冷地说道,“他们进村干什么?” “谁们?” “别装傻!”于是我知道了他指的是六爷他们。 “说明天去坟地转转。” 那边就嘿嘿地惨笑,“坟地?真是个好地方啊~放心,我对你没兴趣。你要做的就是把他们的每日行踪跟我汇报就行。”那边用一种不容置疑地口吻命令道。 “我他妈凭什么听你的。”我这小暴脾气“熥~”就上来了。 “如果你不想让你兄弟死的话。”李开山说这句话的语气很轻,以至于我感觉是不是听错了。紧接着听筒那边传来大川杀猪般的惨叫。 “你到底是谁,你他妈想怎样!”我怒吼道。 “不要问那么多年轻人,记住我说的话就行。”说完,那边撂了电话。我再给大川拨过去,关机。 我一夜未眠,天蒙蒙亮时孙立堂来叫我起床。看我那副鬼模样,顶着两个黑眼圈吓了一跳,“我靠,兄弟你咋了。” 我苦笑一下,“没事儿,死不了。” 我们揣了点儿干粮,跟父母打过招呼后,便出门向村东头进发了。 我们村庄并不大,平原的村庄多为圆形或者扇形。由于我们这里紧挨太行山,地势起伏不平,导致我们木垒村呈带状分布,依山傍水而建,一条狗头河将村子分成南北两半。 我们出家门走不远就是狗头河,相传二郎真君在这里斩下凡间一黑狗狗头,将其炼化为哮天神犬,具体名字是怎么由来,又有谁知道呢?管他呢。 我们沿着河边一边走,我一边为六爷众人讲解着有关这条河的故事及由来,众人皆是听得津津有味。 大约步行三十分钟,我们出了村东。然后再走上二十分钟左右,在一片苍松翠绿下埋葬着我们这个村子最早的一批人。 每年春节、清明祭祖时,众村民都会前往村东老坟跪拜祭祖,然后再跑到村西新坟凭吊亡人。由于木垒村大部分村民都姓林,但谁又说不上来老坟地里埋葬的是哪家的哪个祖宗,我们只好乱哄哄的胡跪一通,反正是林家的老祖宗就对了。 我带着六爷他们一行四人来到村东老坟后,六爷就开始这边望望,那边看看。有时登高远眺,有时又站在低洼处往高处看。 “干啥?六爷你还会看风水啊。”我席坐在地上,抽着烟问道。 六爷就笑笑,“略懂一二,略懂一二。” 这是一片荒凉的祖坟,没有墓碑,没有牌位,更没有世人趋之如骛的旷世宝藏。它们就是一个个紧挨着的小坟头,在村人眼中显得那样荒凉渺小。 六爷在外围兜兜转转后,开始往坟地深处走。我叫住他说搁外边儿看看就行了,毕竟是我们村子的祖坟,让外人看见了不好。 六爷就冲我笑笑,“来都来了,又怎么光搁外边儿看看。”说完自顾自往坟地里边走去。 我见六爷走了进去,我和孙立堂、黑皮两人只好紧紧在后面跟随。老坟建在一片苍郁的松树下,几乎每棵树下都有一座。正值晌午天气炎热,钻进树林后却感觉暑气消尽,走到林子深处竟然有了丝丝凉意。 六爷带着我们在旷野荒郊的野坟地里乱窜,过了好久终于在一个土堆儿较大的坟头前停下了脚步。 “就是这儿了。”六爷搡了搡鼻梁上的眼镜,然后看了看透过树荫洒下的阳光,现在正值晌午,太阳处在正南方向,光线透过树叶竟然在这坟前形成了半圆的图案。 六爷会心一笑抖擞精神,开始绕着这坟堆走柳儿。左三圈儿,右三圈儿…… “坟前蹦迪?还特娘的是老年迪斯科!”我脑抽的来了这么一句,直逗得孙立堂和黑皮笑得喘不过气来。 孙立堂笑着踹了我一脚,他无时无刻不在找机会报复我,“这叫九宫八卦步,你懂个毛!”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六爷在荒坟前越转越快,越走越急。 大约过了半刻钟的时间,六爷停在了土坟的北面,而此时坟头四周已经被踩踏出了一个清晰可见的八卦图案。 “邪气散尽了。”六爷长吁一口气,用衣袖略微擦了擦鬓角渗出的汗水,“开挖吧。” 孙立堂和黑皮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军工铲,三下五除二就开始往地上挖坑。 “我靠!你们也太明目张胆了吧!”当着我的面,刨我们村的祖坟,这真是被欺负到家了。 我上去阻拦,孙立堂不由分说一个过肩摔就把我扔在了地上。我躺在地上感觉天旋地转,星星是如此的闪亮。 “你大爷的!”我想起近些天来我所受到的屈辱与迫害,现在居然被别人欺负到刨祖坟的份儿上!不管什么原因,身为木垒村村民是绝对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的。 我怒吼着从地上爬起来,顺手抠起不远处的一块儿青砖,决定与这仨人拚命。 “轰隆隆~吱嘎嘎~”地下竟然传来金属摩擦的声音,紧接着我们脚下开始剧烈晃动。 “地,地震了?”黑皮惶恐地叫嚷道。 我则恐惧至极地指着他身后,“你,你们看那坟,它开开了。” 第十七章 地下墓室 黑皮身后的坟墓被缓缓地打开,我们四个人木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所发生的一切,觉得是那样的不可思议。 原来我不经意间扣到的石砖,竟是触发坟头闭合的开关。坟头往左边移动了半米左右就不再移动,我们四个人凑上去一瞧,地下竟露出一条墁着青石砖向下延伸的长廊。 我们四个互相对视一眼,然后孙立堂抄出别在腰上的军刀打头阵,第一个跳了下去。我一看孙立堂这把刀内心不由打了个寒颤,如果说没有这个突然出现的地道的话,这几个家伙看来今天是要把我灭口啊!以后可千万防着他们一点儿。 孙立堂打头阵第一个跳了下去,然后是六爷、我和殿后的黑皮。 地道抖直向下,我注意到斜廊两侧并没有任何装饰性的图案,只是经过简单的挖掘与加固。我们大概下到七八米深的时候,太阳光已经照不进来了,我们将手机调成手电模式,继续往下前行。 大概又往下延伸十米左右,土腥味越来越浓,空间突然变得豁达起来,到底儿了。我用手机照了照,怎奈光源太小,只能照到脚下五米左右的地方。 “我滴乖乖,这是个啥啊?”我张大嘴巴。 “四下找找看,看有没有油灯。”六爷对黑皮吩咐道。 黑皮就打着手电沿着坑壁摸下去,大概有了十几米,我听见打火机“咔哒”一响,整个墓室瞬间光亮好多。黑皮又顺着坑壁陆陆续续点亮了四五盏,我们发现这个深埋地下的房间并不是很大,在光线映照下一览无余。 现在我们可以清晰地打量这个墓室了,整个坑冢呈圆形,坑壁四周都是用大理石砌砖,十分坚固,看得出设计者花了不少气力。墓室正当中斜放着一个黑色的石棺,棺材四角放着四盏长明灯,可惜已经灭了。四下瞅了瞅再无多余的东西,就一个地下室里放了一个棺材。 农村下棺一般都是挖个深坑把棺材放进去就完事儿,因为没有过多的财力与人力在地下费功夫,除了棺材上考究一些,一般地下都省事儿,反正没人看。稍微讲究点儿的后辈,会给亡人建一个超级大的坟头,或者立座碑刻上亡人的生平,当然那也是面子工程是给活人看的,毕竟死人也看不到。 可是建造这间墓室的主人却恰恰相反,地面上看起来普普通通,就是一个没主儿的枯坟,没想到地下却暗藏这么大的玄机。为什么要建造这么间墓室呢?也没听说我们村子里出过皇亲国戚啊?是不是死人特地交待的,嫌死后住房面积不够大呢?我赶紧摇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我拿着手机把脸凑近墙壁去看,发现这光秃秃的石壁上是有纹路的,“这刻的什么啊?” 六爷凑近纹路瞅了瞅,“是八卦图,来对地方了。” 说完几个人就往石棺那里走,我只好紧紧跟随。 石棺已经被人打开过了,棺盖被掀翻在一旁,“妈的!”我骂道,虽然不知道这位亡人是谁,后世子孙又是哪一位,但最起码这里是我们村的祖坟啊。 我们四个人把头凑近棺材口,我闭着眼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心想着棺内可能是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或者啥的。但是当我一睁眼,却发现棺材内什么也没有。 尸棺内并没有尸体!不可能啊,看这架势,肯定是哪个亡人的灵柩啊。尸体被盗了?还是尸体自己一个人觉得无聊出去遛弯了?我显然还是比较信服第一个观点。 黑皮又把自己往棺内凑了一点,然后用手往棺壁内一抹,“六叔,您看。” 六爷也不嫌脏,就着黑皮的手把鼻子凑上去闻了闻,“是人的死皮,已经开始了。” 听六爷这么一说,我再看着黑皮手上那抹黑色的物质,胃里开始翻江倒海。“快离我远点儿,离我远点儿!” 然后黑皮又俯身去棺材里找,找了半天竟然搁石棺夹缝处拽出半片黑色透亮的硬壳,那硬壳有铜钱大小,在光线的映照下散发着黝黑的光芒。我问这是啥,六爷只是说了个鳞字。这让我想起了村中传说那个满脸小满鳞片的女人。还没等我细问,孙立堂那边又发现了线索。 “爷,你看。”孙立堂蹲在掀翻在地上的棺盖讲。 我们赶紧过去俯身去瞅,石制棺盖早已在地上断为两截。棺盖上半部浮雕着涅槃火凤,可见这尸棺主人是个女性。下半截刻着墓主人的生平,什么保佑后代安康了,仙逝极乐世界什么什么的。石棺尾处镌刻着李淑琳三个字。 “小哥可听过这个人?”六爷问我。 李淑琳?我摇摇头,表示没听说过。“我们村子外来户多,抗日打仗时逃过来一批,后来天下太平了又走掉一批,九几年发大水又死了一批。再加上重名重姓的,单凭一个名字根本不会有人知道是谁,兴许这家人早死绝了呢。”三人互相看了一眼,也就没再说话。 老头子看了看石棺的摆放方向,然后对我说,你去西北方向,对黑皮讲让他去东南方向。 我也看出来了,这具石棺的摆放位置确实不比寻常。平常农村下葬都讲究坐北朝南,也就是亡人头冲北面,脚在南方。可这具尸棺确实斜着身,东北——西南的走向。我不懂其中的讲究,只好照做。 “往地下找找,看看有没有东西。” “没有。”黑皮说。 “没有。”我说。 “再找找,不可能。” 于是我和黑色就开始往地下挖,他们带来的军工铲终究还是派上了用场。没挖几下,“当~”的一下,我的铁锹好像磕到了石头,我挖出来一看,他妈竟然是个骷髅头。 “我靠!人头。”黑皮那边也喊。 六爷叫我们接着挖,这几天来来回回我多少也算见过几个人头了,胆量也练了出来。血淋淋的新鲜头颅都不怕,当然更不怕这干枯腐蚀的骷髅头。 我这边起出了三个,黑皮那边是五个,我们把它们全部聚在石棺盖上。借着灯光去看,发现这些骷髅头天灵盖正上方,均有一个石头子儿大小的椭圆形孔洞。 我问六爷这有什么说法,六爷笑笑说这些人都是活着时被杀死的,头盖骨上的孔洞是有人施法取走了他们的生灵。 “殉葬?”我问。 六爷摇摇头,高深莫测地对孙立堂说,“就还差一个啊。” 孙立堂点点头,似是惋惜道,“可最终还是失败了。” 我问他们说啥呢,孙立堂就吓唬我知道太多容易死,我吐了吐舌头不再细问,因为我相信这事儿他们干的出来。 我们兜兜转转又在这个墓坑里转了几圈后,再也没有什么重要的发现,甚至连些许的陪葬品都没有。 我骂道,“盗墓贼太可恨了,偷的人家连个渣都不剩,尸体都给整没了。” 六爷冷笑一声,“我看不然。”然后点指着手说,“你看这墓室墙壁平滑整齐,地面平整好不凌乱。你再瞅瞅这四周,一个盗洞都没有,有这么客气的盗墓贼吗?” 我按着六爷的话去看,发现果然没有。没有盗洞,没有碎石,甚至除了我们刚刚进来踩的脚印,地上连其他人的脚印都没有,这确实是非常不正常的一件事。如果把它作为正常的一个坟墓来说,费这么大劲儿一个陪葬品都不放这有点说不过去。但如果后代没有钱去陪葬,那么又何必费这么大力气去挖这么一个墓室呢,直接刨个坑埋掉棺材不就可以了吗。 莫非,莫非,这个甬道还有外面的机关是留给活人的?是建造坟墓的人故意这样做的?那么他的目的又是什么?这棺椁里到底埋的是什么人? 他的妻子?他的母亲?他的女儿?他将这具棺椁埋进地下,却留一个可以供活人出入的密道又是为什么?过于思念亡人,想时常“回家看看”?此想法一出,我顿时觉得一阵恶心,这人得多么恶心加变态啊。 孙立堂他们又开始研究墙壁上的绘画,他们用铁铲一点点儿把纹路里的污泥剔出来,一副巨大的八卦图就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墓里有刻龙的,有刻天外飞仙的,也有把墓主人生平当做记录刻在石板上的,可墓室里刻八卦还真是头一回见。要说起八卦我第一印象就是玄学,经常见道教里老道士用到这个图案,据传说还是上古时伏羲所创呢!莫非这墓里原先埋着的是个有为的女道姑? 我又自己转了几圈,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觉得无趣看了下手机,已经三点半了,我就嚷嚷着出去。毕竟这里是坟地,而且是在阴森恐怖的地底下,我可不想大半夜的在坟底下来个野游。 六爷环顾一下四周,同意地点点头。我们折腾了多半天,饭也没顾上吃,虽说是带了干粮,但今天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太刺激了,干粮一直放在口袋儿里没动它。还是回家吃口热的吧。 我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招呼大家往出口方向走。 “轰隆隆~”奇怪的声音又从地下传来,这次比在地上听得更清楚也更觉得可怕。六爷大惊,叫了声不好,让我们快往洞口方向跑。 我和孙立堂两个人冲在最前面,黑皮搀扶着六爷紧随其后。众人踉踉跄跄的返回甬道,向上猛跑几步,抬头却发现洞口站着一人,正趴在地上俯着身子往洞口里望。 见我们上来,嘿嘿冷笑两声,“轰隆隆~”那坟又关上了。 第十八章 八卦机关 六爷急得在我们身后大叫,我和孙立堂像打了鸡血一样往上爬,可惜还是来晚了一步,“轰隆隆~”我们再也见不到一点儿光亮。 “手机!手机!赶紧打电话!”黑皮提醒我。 我掏出手机一看,他妈没信号。孙立堂众人也赶忙掏出手机,可惜也是该死的没有信号。 “完了,完了,完了。这他妈叫什么事儿啊。”我懊恼地蹲在甬道最上面的台阶上。 孙立堂和黑皮也吓傻了眼,一个掺着老头儿,一个愣磕磕地木在那里,完全是一副被吓傻了的神态。 六爷急得直拍墙壁,“怪我啊,怪我。其实我早该料到的,刚刚派个人在上面把着就好了。” 可这时候做事后诸葛亮又有蛋用。我连忙打圆场,“老爷子你就别自责了,现在咱们得赶紧想办法出去啊。” 孙立堂狠命地往头顶砸了两下,直砸的泥土簌簌落下,关节出血。六爷叹了口气转身往回走,我们便紧跟着也回到了墓室。 完了,刚才还对墓室主人的身份百般猜测,这没搁多久,眼看我们就要成为了这座墓室的新主人。这旷野荒郊也没个人路过,即使有人路过听见坟里面传出呼救声,傻子才会挖坟救人。 我们都安静下来,各自找地方坐下,气氛顿时变得恐怖和压抑,我们感觉自己大祸临头,夕不保命。 孙立堂凑过来管我讨了根儿烟,问我刚才看见对方长啥样没有。 我摇摇头,当时阳光是从洞口射进来的,从里面往外看根本看不清脸。孙立堂就撴了我一拳,我问他看清没有,他说,没有。 黑皮伺候着老爷子蹲在一旁,六爷已经没有了原先的那种神态自若,开始不停地叹气。我心说也有这老小子吃瘪子的时候,可惜我不能嬉皮笑脸地旁观这老头儿的苦痛,因为我也是被活埋人之一。 “肯定有什么机关的,再找找看。”黑皮有些不死心,于是我们几个人就又爬起来这边看,那边瞅把墓室扒拉了个遍。 我们仨人又灰头土脸的坐下,这下我们反而坐在了一起,恐惧让我们彼此依赖。 “没道理的,不可能。”我说,“如果真像六爷所说,这个墓室是留给活人出入用得,他设计完成后总该在里面留一个机关吧。” “可我们找了,没有。也许这家伙就设计了那么一个,回来看看后再出去从外面关上。里边死人又用不上开关。”孙立堂沮丧地说。 “可他就不怕让别人发现,或者有人误动了机关把自己彻底憋死在里面?” “这是坟地一般没人来的,况且他要是选择晚上来的话,大可不必担心有人发现。”黑皮呛声道。 “我说你两能不能不跟我抬杠,老他妈说这些丧气话。”我挪挪屁股,表示要离他们远一点。 老头子又叹了口气,“林峰说的有道理,你们再找找看。” 听老爷子这么一说,我们心里也有了些底。于是开始了不知第多少次的地毯式搜查。这次搜查的非常仔细,连石棺和棺盖底下都查了个遍。 “没有。”我说。 “没有。”黑皮说。 “六爷,快来看,这卦象好像变了。”听孙立堂这么一说,我们众人忙凑上前去。 六爷用手机照着细瞧,瞧了半天这才发声,“可不是呢,我们刚进来的时候明明是乾卦对着我们,怎么现在变成了坎卦!” 我稀里糊涂的并不懂老头子在说什么,只是知道发生了不好的事情,并且清楚的看到原来对着我们的三条横杠变成了两短一长。 “六叔,这后面是不是藏有什么机关?”黑皮凑上前来。 老头嘀嘀咕咕的摸着下巴,“说不准,说不准啊。” “管它是不是,先把它凿开再说。”孙立堂已经被逼到了狗急跳墙的地步。拿起铁锹冲着大理石墙壁“镗镗”就是两铁锹,那墙面确实坚固异常。孙立堂不死心,越发狠地给墙面来上几下,直打的石壁“噌噌”,却连个小划痕都没留下。 “算了吧,别傻费力气了。”黑皮说道。 听黑皮这样说,孙立堂也就不再在乎所谓颜面。“镗镗~”给石壁狠命来了几下,然后把铁锹扔在地上,气呼呼地坐在一边去了。 “一定是有什么方法的,一定是有什么方法的。”六爷若有所思的在来回踱步。于是我们就顺着墙壁又一块砖一块砖的拍过去,当然,没有任何发现。 我们再一次绝望地瘫坐在地上,现在是夜里十点半,老头子一直在那八卦石刻前来回踱步,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面墙确实存在一个机关,墙壁上的时刻以一种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速度,进行着规律运动。空气突然安静的可怕,好像我们在这地底下已尘封千年,早被世人遗忘。 我想我父母会不会急疯了,现在满山遍野地在寻找我们;会不会已经给当地派出所报了案,我可是最怕条子的;会不会白天有人看见我们往这个方向来了,现在打着手电搁孤坟野地里乱串,要碰上想致我们为死地的神秘人怎么办啊! 越想越急,越想头脑越乱。已经晚上十一点了,身上所带的干粮也被我们屡次发泄后,吃的差不多了。“不吃饭能顶七天,不喝水只能活三四天。”我小声嘟囔并盘算着,口袋里的干粮和水能撑到什么时候。 “嘘~你听。”六爷突然发声,可是我们本来就没人说话。 “哗啦啦~哗啦~”水声,是水声!孙立堂激动地大喊,“这附近有地下河,有地下河。”然后再一次激动地拿起军工铲“镗镗”拼命地往石壁上砍了两下,然而并没有卵用。 六爷到这个时候,才终于又露出那种洞观一切的微笑,“我猜测没错的话,八卦图的转动绝对跟这条地下河有关系。” “你是说是这下面的活水给它提供了动力?”黑皮恍然大悟。 六爷点点头,“上面机关也是。” “可这又有啥用呢,都要死的人了,还有心情关心它啥构造。”我挖苦道。 六爷没理我这茬,转身问孙立堂,“现在几点了?” 孙立堂看看表,“十一点半了。” 六爷带着非常自信的笑容讲道,“我在这八卦前足足站了三个小时,我发现这卦象每隔一个时辰就会变成下一卦。现在是艮卦变坤卦,到今夜子时阴气最重时艮卦会变成坤卦,阴中有阳,生也。” “也就是俗称的生门,我们有救了。”黑皮怕我听不懂,解释道。我木愣地点点头,那就等呗。 半个小时的时间说快也快,说慢也慢。当手机时间显示12:00的时候,我们聚精会神地望着眼前的墙壁。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然而并没有一点变化。 我疑惑地望望老头儿,心说这牛皮吹大了吧,尴尬不。孙立堂不死心,上上下下的往洞口来回跑了好几次,然后一脸沮丧的回来摇摇头。 “不可能啊,不可能啊。”然后老头子神情自若逐渐又变成了一种沮丧。 “完了,这下算是完犊子了。彻底出不去了!”我站起身打算走走,却发现根本没地方可走。 “再找找,再找找。”黑皮大叫着站起身,他对他六叔的信任到了盲目的地步,然后他开始继续拍石壁上的每一块方砖。 “别拍了,没暗门的。”孙立堂说。 “万一……”话还没说完,黑皮消失了。 第十九章 第二间密室 黑皮诶呦一声,往墙壁里面倒去,众人震惊,赶紧站起身扑过去。 黑皮笑笑从里面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土,“原来他妈暗门在这儿。” 和我们想的一样,八卦的运行和暗门机关有关;和我们想的不一样,这个生门并不是开启上面封口的机关,而是又通往了另外一个密室。 石门被缓缓地打开,我们三个人鱼跃进来。没等六爷发话,黑皮已经把这间密室的灯烛点燃。 “又一间密室,而且他妈是……”话还没等说完,我就彻底吃惊地张大了嘴。 这完全是一个现代人的生活环境,矩形的密室里摆放着行军床、军用水壶、木质存储箱等物品。房间并不大,一切物品在地上文明中随处可见,但此时却出现在一个与地上相隔十几米深,而且是有着不知几百年历史的坟墓中,这让我们毛骨悚然。 “这里,他妈住着一个活人啊~”孙立堂同样也张大了嘴巴。 我们立刻警戒起来,坟里有活人,这比死人诈尸还觉得可怕。孙立堂操起军刀,我则和黑皮一人一把铁锹把老头儿护在中间。就这样屏气凝神僵持了大约半刻钟,我们发现是自己过度紧张了,这里面除了我们几个,连个人影都没有。 “四下找找看,看有没有暗道。”六爷吩咐道。 于是我们四下散开,这次并没有费多大功夫,我们搬开床,很快在床下发现了一个上面盖着浮土的木板。我们拿手电往里照了照,能看见底儿,并不是很深,但单这样蹦下去,也不是没有摔断腿的可能。孙立堂艺高人胆大,嘴上叼着刀就蹿了下去,大约过了七八分钟从洞里边扔出一根绳子,“把老子拉上去。” 我和黑皮就赶紧往外顺绳子,大约离洞口还有半米多,孙立堂一使劲儿又蹿了上来。“下面是条密道,但出口被外面的人用石头堵死了,我估计和封住上面口子的是一个人。” 六爷接过绳子来看了看,“这是在暗道里发现的,我估计我们进墓室时那人就在里面。察觉我们进来后,用绳子把自己顺进暗道然后跑了。” 六爷赞同地点点头,纳闷儿地又摇摇头,“这么多年了还有人看守,是没成功还是一直在继续?这说不通啊。” “咋了,六爷有问题吗?”六爷见我问他,闪烁其词地摇摇头,然后把绳子递给我,问我知不知道哪里有卖这种绳子的。我说这绳子太常见了,农村赶集、小卖部、五金行都有这种绳子卖,在这上面找不到线索的。六爷也就没再多问,示意让黑皮把绳子收起来。 这下倒好,满心欢喜的发现了一个密道,却又是一条死路。活下去的信心顿时又变成了泡影,死亡的恐惧在一次在我们头顶盘旋。 我们简单打量了一下四周,除了正常人类所需的生活用品外,再没有一点线索可以让我们去推敲这间密室原先的主人。挨着床头倒是有一个木质的陈列架,可惜那个人已经带走了他所有的秘密。他住在这里到底是为什么呢,如果他是守护者,那他守护的又是什么呢? 大致检查一番,我们并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我和黑皮不死心,于是又挨个系着绳子钻进那个暗道,正如孙立堂讲的那样下面是一条通往地上的出口,但是现在已经被神秘人用石头封死了。 我愤怒地踹了封口几脚,除了把自己脚震得发麻,并没有什么用。 “没用的,这下完蛋了。”黑皮在一旁说道。 “操他大爷的!有炸药没?” 然后黑皮木愣地看看我,笑道,“兄弟。你以为我们是啥啊,还随身带炸药。” “别他妈叫我兄弟!”我已经怒不可遏,对这三个人厌烦至顶,无缘无故卷进一场风波,无缘无故被人戏耍殴打,无缘无故又被送进鬼门关,现在又稀里糊涂的快被连面貌都没看清的神秘人弄死。愤怒让我丧失了理智,“拿我当兄弟把我关进那见鬼的宅子里,拿我当兄弟屁都不告诉我,拿我当兄弟他妈把我往死里整!” 黑皮干巴巴地张张嘴,然后发现自己确实没有什么好反驳的。“我一直把你当兄弟的,你不该卷进来。” “哼,”我冷笑一声,“可是现在已经卷进来了。把我当兄弟,那你说啊,这到底他妈是怎么回事儿!人头、鬼宅、现在又是这该死的地下坟墓,到底怎么回事!” “我不能说。”然后黑皮又想了想,“其实我也说不清楚。” 世界上最傻的事情莫或许寻根问底,世界上最可笑的敷衍莫过于我也不知道。我俩把所有的力气都用来争吵,直到孙立堂在洞口不耐烦地喊我们,我们才系着绳子又爬上来。 “六爷叫你过去。”孙立堂对我说。 六爷正坐在行军床上望着一张泛黄的照片发呆发愣,见我走过来,面色铁青的把照片塞到我手里,“看看,认识不?” 照片一看就有些岁月了,纸张发黄发皱,不过看得出它曾经的主人尽力的在好好保存它。照片拍摄的是两个人在一所房子前的留念,类似于到此一游一样。是上个世纪流行的那种黑白照,照片上左右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西装革履英俊潇洒,戴着一副墨镜,女的身着一身旗袍,用手臂挽着男人的胳膊,看样子甚是甜蜜。是对情侣?还是对夫妻?反正在那个年代能拥有这样一身行头,两个人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我摇摇头,说不知道。刚要把照片还回去,眼神往照片上两人身后瞅了一眼,立马像触电一样僵在那里。那所房子,不正是黑皮半夜带我去的那个老宅嘛! 他们是谁?他们为什么也会去那里?他们最后怎么样了? “六爷,这……” 老头儿笑笑,同样看看面色铁青的我。“真没见过这两人?” “没有。看这意思,这照片比我岁数都大,确实没见过。不过回村后我可以帮你问问。”一句话又把我猛的拉回现实。回村?还回的去吗。 六爷也只好笑笑,“没事儿,在地上捡到的,就是随便问问。” 我心说随便问问?我信你个鬼!反正现在出不去了,与其稀里糊涂的死,不如临死前让我也明白明白。我挑开天窗说亮话,“六爷,这照片上那所宅子跟上次黑皮带我去的是同一所吧。” 六爷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了当,只好尴尬地点点头,说是。 “您山上那所宅子有些年头儿了吧,山下住户好多都不知道呢。” “哦,有些年了。平常也不去那里,打算等岁数再大了去那里养老用。我这人好清净,上山的路都让我断了就给自己留了一个羊肠小道,不是我们家的人是不知道的。” “啥时候盖的啊,我的爷。” 六爷就想了想,“这我就不太清楚了,那宅子我倒是修过,但不是我盖的。听说是家父从一个台湾人手里买的。这房子好像是民国时期一个大帅造的,具体什么时间我也不知道。” “呦~还是个官邸哦。”我不阴不阳地回道,“那你为啥死乞白赖非让我搁那里住一宿啊。”我心说这老头子又搁这儿给我打太极,今天我非得问个底儿掉。 还没容老头儿发言,孙立堂在一旁嗅着鼻子问道,“黑皮,你闻见没,这是什么味道。” 黑皮也赶紧嗅了几口,“辣椒面?有人搁坟地整烧烤呢?” 我听两人这么说,心说坏了,大叫声不好,就往外室冲。果然跟我料想的一样,外墓室现在已经浓烟滚滚。 “浓烟!是浓烟!”我如临死敌地大叫。 第二十章 死里逃生 由于我们争论的太过激烈,再加上内室有一定的隔音效果,洞口开开一个小洞我们都没听见,现在滚滚浓烟从洞口渗进来,呛得我们直咳嗽。 “咳咳,这他妈什么东西啊!”孙立堂被呛得直流眼泪。 “辣椒面加麦秸杆儿,农村熏兔子经常用这招。”我向他科普道。 “外面那人这是嫌我们死得慢啊!咳咳~”黑皮也嚷嚷道。 “怎么办!怎么办!老子可不想变烤串儿。”孙立堂再次崩溃。 如果非让我在渴、饿、熏三种死法中选择一个,我想我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被活活熏死。刚刚我还在叨叨念念地盘算着不喝水我们能活几天,不知道我们能活多久,现在一下子死神就到了面前。而且是一个非常喜欢吃烧烤的死神。 孙立堂捂着口鼻没头没脑地就往出口甬道那边冲,没有几秒钟就迅速退了回来。“不行,口太小,根本爬不出去!”事实证明孙立堂暴躁起来是没有智商的,人家既然想熏死你,还会给你单留个口子爬出去? 黑皮已经把外套撕成布条,用所剩无几的水打湿给我们挨个分了去。 “喂!地上的朋友,我们跟你无冤无仇,偶然下到这里还求给个活路。大恩大德,没齿难忘。”老江湖六爷开始卖嘴,可惜没人搭茬儿。 “外面的好汉,要多少钱,您说个数。我们尽可能满足你就是了。”黑皮财大气粗,外面没人说话。 “外面的倒是说句话啊!死了啊!要不放我们出去,等我做鬼后把你撕个稀巴烂。”暴躁老哥孙立堂这么一喊更没人说话了。 我瞅这架势,我要不喊上两句也说不过去了。虽然我嗓子现在奇痛难忍,但我还是冲着洞口扯开了喉咙,“喂!外面的朋友,我就是咱本村的。我们不是盗墓贼,真是一不小心掉下来的,我叫林峰,家就住在北村口。我爸叫林子昂,我爷爷叫林桐旭。就是本村的乡亲,求求您网开一面,大人不记小人过。”沉默,依旧是可怕的沉默。 我们又撤回内室,躲在墙角,希求用什么东西堵住往里渗进的烟。我们找个地方斜靠着,尽可能把死前的自己弄得舒服一点,大约过了十来分钟,“轰隆隆~”墓室的门竟被缓缓打开,当甬道门口开半圆时,我们“跐溜~”一下就钻了出来。 孙立堂操着刀左看右看,四下巡视一圈没见着个人影。六爷摆摆手说算了,既然这人能放我们出来,我们就应该心存感激。但是他为什么放我们出来呢,是因为我们言语打动他?连关地下室都嫌我们死的太慢的话,这个理由显然很牵强。那就是因为他跟我父辈或爷辈熟识?是因为交情留下我们的活命,这个理由还说的过去。但如果认识的话他又是哪一位?不知道,现在也没功夫思考这些。 折腾了一宿,抬头看看天,现在已经五点半了,天空开始蒙蒙发亮。我们拖着疲倦的身子往村里走,刚走进村子就碰见找了我一宿的父母,嗓子都喊哑了。见我们几个人出现,我爸过来就给我几拳,说臭小子这一宿干啥去了,打你电话也不接,把你妈和我都急坏了。 我断然不敢讲坟墓的事儿,我只好搪塞说陪这几位大老板宿营去了,走得急没来得及打招呼。六爷尴尬地冲我爸笑笑,摊摊手表示城里人就喜欢睡野地。我父亲狐疑地看了我们几眼,然后小声地跟身后我妈说,这几个家伙昨晚吃烧烤了。 没事儿就行,我们迎着朝霞迈进了家门。父母去给我们准备饭菜,六爷上了岁数再加上一夜未睡,回自己屋补觉去了。黑皮和孙立堂忙活着洗澡换衣服,清楚这一身的呛味儿。 快下午三点的时候,老头子从里屋走出来,于是我们又把饭菜热了给他吃。吃罢饭老头儿叫黑皮从车上取了一万现金给我,说是民宿费,我懂,这玩意儿叫封口费。我心说不拿白不拿,让你们玩儿了一道,一万块钱算给自己压惊了。 接过钱我自然要客套客套,说照片上那人还用我帮你们找吗,我可以帮忙去村里打听打听。六爷摆摆手说先不用了,他们自己先拿回去研究,实在搞不定再请我帮忙。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不再强求,六爷三人在我家歇到快傍晚了,起身要走。我说这么晚了,再歇一日明天再回去吧。黑皮冲我邪魅地笑笑,我想起我们之前走的鬼道,也就没再深拦。 黑皮问我打算以后打算干嘛,要不还回去跟他干吧。我赶紧摇摇头,说累了想歇几天。心里想着去你大爷的吧,再回去指不定啥时候就把我弄死了呢。 送走了黑皮众人,李开山的电话紧接着就到了。我这才想起我那边还有一个替我受苦受难的兄弟,我把我们昨晚的遭遇跟李开山详细说了一遍,电话那头惊讶的哦了一声,然后冷笑几声,骂道怎么没呛死你们几个王八蛋。 于是我作为王八蛋其中的一个,不知道怎么去接他的话。说实话当初坟墓出口被关闭的时候,我想过可能是李开山所为,但是后来发现的活人密室又彻底否定了我的推论。他不可能几个小时内做出那么庞大的一个工程。 李开山让我监督汇报他们的情况,也就是说李的目标不是我而是黑皮或者说是六爷。想致我们于死地的又不是李开山,而是另外一个曾经居住生活在地下的人。那张照片会不会就是那个人?曾经陈列满满的置物柜到底藏着什么秘密?李开山和这个神秘人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关系?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头越来越痛。再得知大川状况一切安好后,我挂掉了电话。我需要睡眠,我太累了。 就这样,我又在家浑浑噩噩闲呆了几天,恰巧赶上我爷爷的忌日,我和父亲一块儿去村西头拜了。每逢这个时间父亲就会叨唠起爷爷的种种琐事来,比如喜欢吃甜食,喜欢喝热豆腐,我小时候老是抱着我,爱不释手云云。 可惜我对这些事是一点记忆都没有,爷爷在我三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我只能每年通过父亲的回忆去幻想怹的音容笑貌。回村的时候碰见一个要饭儿的,蓬头垢面衣衫不整蹲在村口,满脸脏泥根本就看不清脸,我心说这都啥年代了,还有搁农村来要饭的,这不得饿死啊。我从兜里掏出二十块钱来,刚要走过去,那要饭的却远远躲开了。我和父亲只好相互看了一眼,说这要饭的福浅没那造化,也就走开了。 这几天我试探性地问过父亲关于村西老坟的事,父亲挠挠头只说那边埋的是当初建这个村子的头一批人。具体是谁家的祖先就说不准了,年代太久远无从考证,村里人就知道肯定是本村的长辈就是了。具体是哪一辈,具体哪个坟是谁,无从可考,无据可查。 我有心将古墓和神秘人的事告诉父母,又怕平白无故的让父母担心,毕竟这事情太诡异,要不是亲身所见,别说他们连我都不信。 期间倒是父亲也提到了马六儿坟头闹鬼的事。马六儿是最后一个埋在村东老坟的人,不是因为他岁数大辈分大,而是因为发现死尸时他就在村东老坟。村里自有死尸不离寸地的习惯,更何况是横死之人,恰巧马六儿死尸是在坟地发现的,家里人一合计就地刨了个坑给埋了。 自从马六儿坟前闹鬼后,那片坟更传的邪乎,除了逢年过节烧香祭祖,平常时节根本不会有人去。可马六儿加媳妇儿子后来受不了村民的口舌也是举家搬迁,现在已无音讯。我想了想还得从那个见证人赌鬼处入手。 那赌鬼也是马家本宗,这样算来赌鬼对自己宗族本亲的媳妇儿起了兴趣,确实该死。听说赌鬼回家后没过多长时间也死了,但是他家后人还在。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说不好赌鬼儿子那里有什么线索呢。暗自盘算下,我打算明天去趟赌鬼家,问问他儿子知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说古宅、神秘的老太太只是开胃前菜的话,那么自己村东的地下密室绝对是大餐,彻底引起了我的兴趣。我兴致勃勃地盘算着明天去马家想要问的问题,与所注意的事项。 兴奋过后已经是夜晚十二点了,我铺好被子准备熄灯睡觉。头刚枕到枕头上就突然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用手一摸发现竟然是孙立堂防身的腰刀,上插一纸团。展开一看,立马吓得我魂不附体——永远不要再来村东! 第二十一章 马大保 看到这行字,我一激灵又坐了起来。谁写的,孙立堂?不可能,他没有那个好心提醒我。黑皮或者六爷?可他们临走时还给我一万块钱,特地叮嘱我有什么风吹草动赶紧汇报。神秘人!那个神秘人的可能性极大。 我立马给黑皮那边挂了电话,电话想过两声后接了,显然他们还没睡。 黑皮问我有啥事儿,我客套的打着哈哈,说没啥,就是惦记着你们看看最近怎样。黑皮说老样子,倒是六爷自从上次回来后就开始神神道道,有事没事就把自己往屋子里一关,一律谢绝见客。 我问地下室发现的那张照片怎样了,查出什么线索没有。黑皮就更为恼火地说,动用了大关系,把你们那边查了个底儿掉。别说照片,连一点儿档案都找不到,真是奇了他妈怪了。我提醒他有可能是外地人,你可以把范围扩大到周边几个县,黑皮那边就笑笑,说正在扩大范围。 我正琢磨着不知道这刀该怎么开口,黑皮倒是忽然问了一句,“诶,对了。你见孙立堂那把腰刀没有,打从你们那里回来就没了,他跟我提过好几次说问问你,那可是正经瑞士刀。” 我搪塞着说,是不是半路上掉了。黑皮就开始回忆,不可能啊,出你家门我还见他别在腰上呢。然后黑皮又想了想说,“哦,想起来了。你们村是不是有个要饭的,我们搁村口撒尿时那臭要饭的撞了我们一下,我怀疑是不是给撞掉了。” 要饭的!我感觉头顶轰隆一下子炸开了。黑皮还在电话那头不停地说着什么,我早已无心去听,挂掉电话后我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那个神秘人不仅尾随了六爷他们,还尾随了我,更堂而皇之的进我家来,把孙立堂的刀和字条儿放我床上。他到底想干什么?他是怎么进来的?连孙立堂这种反侦查能力很强的人都没有一点察觉吗?他能轻而易举的进我家大门,来到我的床头,那他晚上趁我熟睡会不会杀了我!他留这张纸条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越想越怕,越想越睡不着,连以前觉得最安全的地方现在都感到无比可怕。我不知道那个神秘人到底想干什么,如果对我或者我的家人不利我该怎么办。我必须要趁他动手之前找到他,我必须! 一夜无话,第二天吃过早饭我就急匆匆地往村南马家去了。路上一直在左张右望,看看昨天那个要饭的还在不在,结果把自己搞得神经兮兮。 马家是个老绝户,三间破坯房里住着赌鬼的独子马大保。马大保是赌鬼与前妻所生,后来赌鬼疯了花了很多钱,媳妇儿也跟别人跑了,孩子的成长也就听之任之。 马大保几乎遗传并继承了赌鬼的所有缺点,年少时看不出什么,等到成年后吃喝嫖赌抽无所不精、无所不会,可以说是比他父亲更胜一筹。 马大保败光了祖业,其实他父亲那辈儿就已经败得差不多了,又开始败现产。卖地、当衣服、最后实在没辙把五间正房扒了两间,以劈柴价儿把房梁给卖了。 我进屋的时候,马大保正赤条着上身躺在床上喂蚊子,见我来了赶紧打个招呼半坐了起来。他毕竟是个长辈。 我叫了声大伯,然后给马大保递了根儿烟。马大保乐呵呵地接过去,点着叼在嘴上,问我,“小兔崽子,怎么想起看你马伯来了?” 我就嬉皮笑脸地讲,想您了呗,路过这儿就来看看你。 马大保虽然浑浑噩噩可不傻,两个鸡贼眼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就笑着说,有什么事儿吧。见马大保这样说我也便不再装了,直接开门见山问,“马伯,那东坟那边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马大保一听是问这事儿,连连摆手说不知道。他这种反常的情绪更让我认定他知道一些什么,为了打消他的顾虑我从兜里掏出一百块钱。“马伯,老没来看你,这一百块就算我的心意。东村坟地那事儿我就是挺好奇的,想问问,没别的意思。” 马大保果然是个见钱眼开的主儿,看我掏钱,这下连坐都不坐了,直接站了起来。“诶呀,你这是干啥啊大侄子。不过年不过节的,咱两谁跟谁啊,跟我这么客套。” 说罢,马大保把钱揣进兜里。我笑笑又给他递了根儿烟,马大保接过去叹了口气,像是有什么心事一样。“当初我父亲确实在村东老坟被什么东西吓着过,回来就发烧说胡话了。我那时候还小,也就七八岁。”我点点头请他继续说下去。 “我母亲就以为他是耍钱输了让人揍的,也就没太在意。可后来我父亲越来越疯,怕光怕水,不吃不喝,身上也没有淤青。这些反常的表现才让我们逐渐重视起来。邻居就说这是撞见什么不干净东西了,得让我们赶紧请仙儿消灾。” “请了吗?” “请了,可他妈没一个靠谱的。变着法子就是要钱、要吃,花了不少冤枉钱。”马大保又回忆起了那段苦痛的经历,大骂着狠拍自己大腿。 “后来呢?” “后来——”马大保牙咬得更紧了,“后来村子里来了一个云游四方的女道姑,来我家院儿里说有邪气。我一听,这都看得出来肯定有本事啊。然后我就请她为我父亲瞧病。” “瞧好了没?” “瞧好个屁啊。”马大保骂道,“这女道姑倒是分文不取,却东打听西打听,还要我父亲冒死带回来的东西。” “东西?”我闻之心里一颤,“什么东西?” “我父亲当晚回来手里死死攥着一个如意。” “如意?” “嗯,我让人家看过说叫玉如意。”马大保挠挠肚皮,“起先我也不知道是啥东西,后来我偷偷问那些有文化的人,他们说的。” 我想起在那神秘地下墓室发现的鳞片,难道其中有什么关联吗?我问,“那道姑怎么知道的?” 马大保就摇摇头,“肯定是村里人疯传呗,说我爹穷的揭不开锅去挖人家坟了,然后盗出来好多宝贝。他妈的!” 我想想这也倒有可能,对于农村来说,舌头根子压死人,无风还起三尺浪,更何况这种新鲜事。“你给他了?” 马大保笑笑,“我哪有那么傻,我跟她又不认识,而且要的是我父亲拼死带回来的东西。我想这肯定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就多了个心眼儿,说什么也没给她。好几次穷得揭不开锅想卖都没舍得卖,一看见那玩意儿就想起了我爹。” 听马大保说现在东西还在手上,我心狂跳不已,问能不能看看。马大保立刻警惕地摇摇头,我只好又掏出一百块钱说就看一眼,就一眼。 马大保看见钱双眼放光,见我又是本村本土的,也就支吾着说就一眼啊就一眼,我说好。 马大保让我出去等,我心说这老小子还整得挺神秘。于是我就溜达到当院里等他喊我,等我到当院子里发现院中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我就跑到大门外破碾子上去坐着。反正他喊我,又不远我也能听到。 我抽着根儿烟,这才有功夫细细打量这几间破屋。说实话,这几间祖产让马大保败的不像样子了,人家现在家家户户都大瓦房,村子里谁还住坯房?就他家。 房屋破的连个整窗户都没有,冬天漏风夏天漏雨,这还不说,现在四邻八家都搬走了,就他一户背靠着后面这条狗头河。要万一有个不长眼的贼,去偷他可咋办。 这样一想我就越发觉得可笑,他家那么破谁想不开偷他啊。我就接着抽烟等他,这一等功夫可大了,半包烟下去了,左等没人理,右等没人叫。 是不是他妈睡着了?不行,我得回屋看看。刚迈进马大保家的外屋,一股血腥味儿扑鼻,我大叫一声不好,冲进去一看,马大保惨死在床上。 第二十二章 出狱 “杀,杀人了!呕~”我狂吐地奔出马大保的家,活二十多岁还是头一次见如此血腥的场面,口腔鼻腔胃部迅速产生共鸣,让我狂吐不止。 警车很快就到达了现场,我报的警,这种事儿是瞒不住的。我被作为重大嫌疑人带回了警局,经过昏天黑地的48小时不间断审讯后,终于发现我没有问题和作案动机。 他们跟我说是谋杀,但没有任何的物品丢失,凶手是从后窗户跳进来的。作案动机不明确,但是作案手法颇为老辣,一刀就割断了死者的喉咙。这样的描述让我不寒而栗,要知道我当时就在距离犯罪现场仅仅十米不到的门口。 我向条子隐瞒了很多,包括马大保说的玉如意,村东的神秘老坟,黑皮和六爷,还有自己找他的真正动机。不是我不想说,是我现在还不确定凶手是谁,而我的父母还在村中,我怕我多说的每一句话,会触及到罪犯敏感的神经,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 我倒是跟他们讲,进院子之前发现有个老乞丐一直在马大保院子附近转悠。我冥冥之中能感觉到老乞丐和东村密室,孙立堂丢失的军刀有一定的联系,甚至我怀疑那个神秘人就是老乞丐。我虽然不能肯定凶手就是那个神秘人,但现在这招险棋不免为明智之举,借警方的手找到那个老乞丐,不管他是谁,找到他肯定会得到什么线索。 保我出来的是黑皮,他开着他那辆黑色的宾利停在拘留所门口。见我出来远远的就打招呼,我冲他嘿嘿苦笑两下,同时看见了坐在副驾驶的孙立堂。 上车后孙立堂戏谑地重重拍我两下肩,他这个人是很记仇的,我想向这种程度的拍打,在他看来是一种示好的表现吧。 我问他们那边进展怎么样了,黑皮摇摇头说一头雾水,根据照片用纸年代的测算,应该是在五十年代中期拍摄的这张照片,也就是照片上的人极大可能是建国之前生人。这个岁数的人几乎都死绝了,很多身份证信息也都是建国以后才完善的,面貌信息采集完善也是在八九十年代后才逐渐修复和完善,这无疑增加了我们的工作难度。我们复印了好多照片散发下去,只能依靠人力一个村子一个村子去摸排。然后又给了我几张复印照片,说本想着第一时间给你送去的,没想到你这次出了这么个事儿就耽搁了。 我收起照片说,行,一定尽力帮你们找。 孙立堂补充说老爷子那边都快急疯了,说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照片上的这两人找出来。今天还是百忙之中抽出空来,来给兄弟你接风。 我心说扯淡,你是怕我供出你们来,特地来这里探探我口风才是正经的。于是我点了根儿烟,故作平淡地说道,放心,我嘴很严,没有乱说任何话。 孙立堂知道心思被看穿,也唇枪舌剑上来,“局子里的朋友早把你口供让我们看了,你要敢耍什么花招,你觉得你能活着出来?” 我听孙立堂这么一说不免一身冷汗,孙立堂所依附的是黑皮,或者直接说是六爷的势力这点无疑。我知道他们权利极大、手眼通天。可万万没想到,他们的权利竟然碰触到了这一块儿,可见上面人脉之广,以后说话办事可是千万留神才是。 黑皮白了孙立堂一眼,责怪孙立堂多嘴。他倒不以为意,眼睛望向窗外抽烟去了。黑皮只好咧着嘴,冲我干巴巴地笑笑,“说说吧,你口供中所说的那个老乞丐到底是什么人?” 我本来还想继续瞒着,见黑皮这样干脆了当也就实话实说,跟他们摊了牌。当我提到孙立堂那把瑞士军刀突然出现在我家炕上的时候,两个人都是吓了一大跳。 “就是他了!肯定了!找到得弄死他!”孙立堂干脆跳了起来。 黑皮倒是略显得成熟稳重,托着下巴讲这确实是一个比较可疑的线索。之前我们工作重心偏了,一直摸排 这照片上人的后人,或许他本人还活着,推算来说年龄大概一百岁左右。 我就摇摇头说太扯了,一百岁下炕都费劲,别说持刀杀人。 孙立堂总是喜欢抬杠,“人的正常寿命是150岁,现在人抽烟、喝酒、呼吸大量废气,加剧了体内细胞的坏死。但是你们那里紧挨大山,都快成野人了,有个屁污染,活个一百岁跟闹着玩儿似的。” 我就又白了他一眼,无心跟他置气。只好说一切都只是猜测,他撞了你一下不代表偷刀的是他,况且我确实没有在自己和马大保的家附近看见过他。但是村子里平白无故多了个外来人确实有点可疑,你们自己决定吧,我只是提供些线索。两人就点点头说,回去请示完六爷再做回复。 然后两人非拉着我去吃饭,我拗不过他们两个就跟着去了。吃饱喝足两人把我安全送到家,他们两也喝得醉醺醺的,我父母非让他俩留宿一晚,他俩死活不肯。我知道他们这是要急着回去汇报六爷,也没有深拦。 送走黑皮和孙立堂后,我头晕的没有一点力气再和爸妈说话。父母知道这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儿,自己儿子出现在案发现场村里人指不定什么猜忌,我不说他们也没多问,就让我赶紧回屋睡觉。 我头晕的厉害,回屋连衣服都没脱,躺下就睡着了。这一觉睡得甚是安稳,我有多长时间没睡这种安稳觉了,以至于我睁眼起床的时候已经是中午。 我睡眼惺忪的走出屋,母亲在东屋做饭,我爸搁当院剥着头蒜。见我醒了我爸就喊我饭快得了,今儿咱吃打卤面。你要是困就再回去眯会儿,等会儿饭熟了我叫你。 我摇摇头,说都快睡傻了,还是起来滲会盹儿比较好。今天太阳好大,好暖,我就搬了个板凳坐在当院跟我爸一块儿剥蒜。 父子俩闲呆一块儿,闲着没事儿就没话找话。当然我父亲心思细,断不敢起马大保惨死家中那个话头儿的。我两就闲聊东家长西家短这些有的没的一大堆,蒜快剥完了,我爸忽然想起个事儿,“对了,峰儿,问你个事。” 我说,“爸,啥事儿啊。” 我爸一边剥着蒜,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那啥,昨晚你送你那俩朋友走了,我搁地上一看有张纸,我捡起来一看是张照片。” 我寻思坏了,这事儿不该让我爸知道的。于是假装不经意地说,“哦,没啥,他俩让我帮忙找照片上这俩人。说是咱村的,这不打听好久没打听出来。” 我爸一听这话更愣了,“他俩打听你爷爷干啥?” 第二十三章 照片上的人 “我爷爷!”我尖声跳起,吃惊得差点摔在地上。我怀疑过很多人,村东的李大爷、村南的张老拐甚至连刚刚死去不久的马大保都怀疑过,可偏偏不敢相信照片上这个让我辗转难眠的人竟然就在自己家中,而且是自己最亲最近的爷爷。 父亲看我愣在那里,搡了我一下,“儿子,咋了?” 我两眼发苶,好半天才回过神儿来,“我,我爷爷,您确定?” 我爸就从兜里掏出那张照片又看了一眼,“肯定是,不会错的。还有照片上这女的是我红姨,论辈儿你得叫奶奶。” 我一听照片上这女的我爸也认识,真是双喜临门啊。就忙问,“那您知道我这红奶奶是哪里人,怎么会来这儿,她是干什么的,跟我爷爷又是啥关系?” 我爸摇摇头说想不起来了。一是年代太久远记忆有些模糊;二是这个红姨就来过我家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来过。 我见父亲不像说谎的样子,就又问,“那您还记得当初这个红姨来咱家干啥吗?” 我爸抬头望天想了一会儿,又摇摇头,“当时我太小,只是被你爷爷叫过去,打了个招呼就出去玩儿了,根本没注意这些东西。” “您再好好想想,再好好想想。” 我爸就又想了想,“当时这个红姨很晚才来的咱家,别的都正常,就是穿的衣服有点怪。” “怎么个怪?” “她穿着一身道服。” 听我爸这么一说,我顿时张大了嘴巴傻在了当院。我爸问我咋了,我说没啥,就是血压有点儿高。我妈搁屋里就喊,小小年纪让你少喝点酒,少喝点酒,就是不听。这好了吧,血压都给干高了。 吃饭时我爸问我,黑皮他们找你爷爷到底怎么回事儿,我支支吾吾的东扯西扯。我爸看出这里面有鬼,就厉声喝道,咱林家历代本分,你跟他们可千万不要做什么出格的事儿听见没。 我点点头说知道了,但这些事实在是太诡异了,我没法不去想。我爷爷的照片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神秘的地下墓室里,地下墓室里住着的到底是什么人。地下墓室住着的人和我爷爷什么关系,那个突然出现在村庄的乞丐和我又有什么联系,死去二十多年的爷爷又和整件事有什么关系。 头越想越疼,自从掺和进这件事中,我好像害了偏头痛的毛病,一胡思乱想就头疼欲裂。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局外人,可一来二去没想到竟把自己家都牵扯在内。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爷爷就去世了,我不可能知道他年轻时的样子。甚至连年老的样子都不记得,我爸跟我说我爷爷是喜丧,活了八十多岁在家睡了一觉就走了。没病没灾的,这让我们做后辈儿的心里多少好受些。 我爸是家里的独子,按理说他那辈儿人家里就一个孩子的少。可我听我爸说我奶奶去世很早,老两口又是很恩爱,我爷爷到老都没再续弦。 父亲长大后就娶了我母亲,我爷爷是个思想很开放的人,结完婚就马上提出跟父亲分家,说自己单过不能拖累儿孙。这在那个年代来说,分家是让全村人看笑话的一件事。我想这可能跟他年轻时在部队接受过先进教育有关系,听说还去朝鲜支援过外国友人,老辈子的事儿搞不懂。 我后来问过父亲,爷爷去世后留下什么东西没有。父亲讲原本是打算将些东西留下来的,可你爷爷遗嘱里说,要求把自己生前的所有东西做陪葬,我们也就没敢留,便遂了老爷子的心愿。那张照片是父亲偷偷留下来的唯一一张,却不知道何时找不到了,于是我便连看爷爷照片的机会都没有了,阴差阳错兜了这么一个大圈子。 要知道农村不流行写遗嘱什么的,老人感觉大限将至将孙男娣女叫到身旁,挨个说几句话这也就了了平生的心愿。 不时兴写遗嘱,一是当时农村认字的人实在不是太多,即使老人有文化年轻时上过几天私塾,好不好写了后辈儿孙不识字,看不懂。二是农村生活一辈子,临走临走,顶多给儿女留下一头牛两间坯房,这些所谓的财产还不够丢人的,又有什么写的必要。 我爷爷临走时留下封遗嘱,这是个很反常的举动,难道临走临走想玩玩儿资产阶级那一套?不太可能。那又是什么东西导致他临走还念念不忘,嘱咐儿孙一定要烧给他呢?我想不通。 父亲看我出神,就又问我这照片黑皮他们怎么会有,我只好支支吾吾地回答是上次他们来咱家住宿时,搁床底下发现的。 爷爷走后剩下的家具,比如柜子、床这些大件儿埋不了,就搁老院里放着。我小时候放学了,还经常跑到老院去捅鸟窝,既然在父亲这里找不到答案,我只好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老宅找找看。 我家祖宅坐落在村子北头儿第一家,是爷爷留给我们的唯一财产。他这一生没什么本事儿,前半辈子当兵保家卫国,复原回家后因不喜欢安排的工作,干脆辞职回家做了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于是后半辈子就在田间地头劳作几十年后无疾而终。我想象不出来这么一个平淡一生的人,会跟村东老坟那诡异的地下密室扯上什么关系。 吃完饭我找了个借口出去,溜溜达达来到了这所老宅前。自从爷爷走后,这所宅子就荒弃了,满院子满屋顶的荒草铺了厚厚一片,铁制的院门上上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锁头。好在院墙不高,我看四下没人翻身溜了进去。自己做贼似地翻自己家的墙头儿,想想就觉得可笑。 我从破败的墙头蹦进院儿里,由于长时间的疏于打扫,老院里的荒草已经有半米多高了,也不知道有没有蛇,我是最怕蛇的。正北三间坯房门口是一台老式压水机,傍着压水机旁生长着一棵杏树,我记得小时候还老是跑到老院儿里来偷摘杏吃,那时候杏儿满满压低了枝头。现在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连树都老了,抬头看看树上只是零星的挂着几个杏。 正房的木板门是关着的,但没有上锁,民间说法这叫给亡人留门,这样亡人就可以时常回家看看。自从爷爷走后这个屋子就再也没有人来过,连我们小时候捉迷藏、逮知了也只是在院子里转转,我们害怕死了人的房间。 路上我抱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决心来到了这个院子,谁知道睹物思人,进入这个院子后小时候的恐惧感觉又重新回到了我的身体。我想进,特别想进那所房子去一探究竟,但内心的我却告诉我不要进,千万不要进去! 就在我犹豫不决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吱呀~”一声,那门开了。 第二十四章 又一张照片 突如其来的吱呀声着实吓了我一跳,低头再一细看,原来是一个成了精的大耗子想要钻出来,看见外面有人赶紧又退了回去。身子拐得太急,把原本虚掩着的木板门弄出一道缝隙。 我就笑自己吓自己,都多大人了,还这么胆子小。擦了擦头上的虚汗我推开木门走了进去。脚刚踏进屋里,脚面顿时布上了一层尘土。我现在所在的这一间是最中间的那间,按照现在的话来说就应该叫做客厅,但它实在没有个客厅的样子。墙皮严重脱落的墙面,千疮百孔的破屋顶,还有四下里结的到处都是的蜘蛛网。 我右手边是一个灶台,爷爷岁数大后就让父亲在屋里重新砌了个锅灶。一是一个人住做饭吃饭方便,二是外屋锅灶里屋炕,冬天炕头暖和,不冷。 灶台已经坍塌败坏,炉灶里面也结了密密麻麻的蜘蛛网,我瞅着恶心就迈开脚步往西屋去看。西屋是爷爷生前放粮食,储存杂物的地方,现在空荡荡的只剩立在墙角的一条断了的扁担,诉说着岁月的凄凉。 我搁西屋四下转了一圈没有任何发现,太阳透过残损的窗框射进来让我觉得有一丝烦躁和不安。虽说这是我家的祖宅,但一个人呆在这个多年没有人气的地方,时间久了也不免瘆得慌。 我看了看时间下午四点了,我寻思再往东屋转一圈,要是没什么线索就赶紧家走。 东屋是我爷爷生前的卧室,一走进东屋我就隐隐约约地感觉到那么一股不对劲儿。具体是因为什么也说不上来,就感觉这屋子好像最近有人来过。 东屋陈列较西屋来说比较满当,进门左手边还立着一大块梳妆镜,之所以说是一块是因为镜框和底座都已经不见踪影,只还剩下一半的镜片在墙角孤零零地立着。 镜子旁边立着一个红漆木头箱子,边边角角已经破的不像样子,但好歹也算是这所老宅唯一一样家具。我拿手用力一扒拉,盖在上面的板子“咣当”就掉了,落在地上溅起厚厚的尘土。 极度安静的环境下,我被自己制造的噪音吓了一跳。连忙跳着躲开,等尘埃落定再往箱子里一看,一张发光的照片安稳地躺在箱底。 我拿起一看竟是那个叫红的女人,我惊的差点叫出了声。照片上的女人裹着一身墨绿的军大衣,站在山巅一处,笑靥如花。在某处不知名的雪山之巅留下了这让人难忘的笑容,翻过来照片背面是清秀洒脱的两行字——念你,于万圣之巅。右下角的日期是1962年4月。 我不知道这张照片有什么含义,也不知道它寄给谁最后又落到了谁的手里。既然这个女子和我爷爷关系密切,照片又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我家祖宅,那么这照片寄给我爷爷的可能性很大。 她为什么要寄给我爷爷呢?看照片伤的日期,那时候我奶奶已经去世。难道我爷爷和她有什么…… 想到这里我赶紧摇摇头,心说罪过罪过。我又仔细瞧了瞧照片,见并没有多余的信息,就把它揣进怀里。然后又左右扫视一下屋子,见实在没有任何值得可以的东西。看来今天的收获就是这些了。 我刚要迈步往外走,“吱吱~吱吱~”的声音从炕里传来,我一听——耗子。之前说过我爷爷生前睡得火炕,现在多年未睡免不了被虫鼠霸占。 我想这好歹是我家祖宅啊,怎容一个畜生在我家撒野,我蹲身就是扒炕洞。这火炕砌了三十多年了,岁数比我都大,我用手指三扣两晃,边沿儿的砖坯就“哗啦”一下落了一大片。 一个大耗子猛地从里面窜出来,吓得我往后赶紧一闪。我刚要抬脚去踩,坍塌的火炕里露出一沓沓文件。最上面的一个牛皮纸袋上,用遒劲的钢笔字写着——《化龙事件调查始末》。 什么东西?我挠挠头,刚要俯身去捡。“当!当!当!”急促地拍门声吓得我一哆嗦,仔细听了下确实是在拍这老宅的院门。 被发现了?神秘人要杀我灭口?想起马大保死时的惨状,顾不上那么多,我闪身就跑到了院当中,一个助跑从院墙翻了出去。 翻出院墙我迂回到老院儿大门,心说大白天还是搁村饭上,我他妈倒要看看是谁。谁知我迂回到老宅大门一看,竟然是村里的几个七八岁的半大小子。 我这个气啊,大骂,“狗蛋儿,你们没事儿拍我家门干啥。” 这几个孩子就一脸火烧屁股的神情跟我说,“不好了,峰哥!你赶紧回去看看吧,你爸妈好像食物中毒了!” “什么!”我一听这话更是急上加急,飞也似的就往家跑,那几个臭小子就在我屁股后面跟着一块儿跑。 等我气喘吁吁地跑到家,正看见我爸躺在凉席上,拿把蒲扇搁当院乘凉。 “爸。你不是中毒了嘛!”我跑进院里。 我爸坐起来就给我一巴掌,“臭小子,老子好好的,盼我点儿好不行?” “不是,是狗蛋儿他们说……”我眼神余光扫过去,正看见几个臭小子站在我家大门外哧哧的笑。 “我靠!”我大骂一声回过神儿来,就赶紧又往老宅方向跑。 三个臭小子在门口欢呼着,“上当咯,上当咯。大狗熊,大笨蛋……” 我无心搭理这帮小子,用尽全力往村北跑。还没跑一半儿就看见我家祖宅方向浓烟滚滚,黑气冲天。一本村村民慌慌张张地往我这边跑,看见我大叫,“不好了,不好了!林峰,你家老房着火了!” 第二十五章 又一个神秘人 “快去通知我家里。”我丢下这么一句,不管那人就赶紧往村北跑。 等我再跑到老房那儿一看,熊熊烈火已经把整所院落全部点燃。多年堆积的废叶子、杂草“哄~”的一下子被引燃,让整个火势越来越大。 渐渐的我爸妈,还有众乡邻,提着水桶的,赶着牛车的,全都聚集在了这个火灾现场。但谁也没有嚷嚷着去救,因为火势太大,因为没有人员财产损失,除了只有我自己知道的。 我观察着在场村民的面部变化,想从众村民的脸上窥出端倪,但终究是无劳的。我想起狗蛋儿那几个孩子,孩子们现在畏缩的躲在各自的家长后面。 我蹲在一处墙角,招手让他们过来。我说不打你们,那个叫狗蛋儿的孩子这才慢慢拢过来。“我问你,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所老宅子里?” “是一个叔叔,给我们糖吃。说跟你好朋友,让我们逗你玩儿。” “叔叔?”听这话我又是一惊,竟然不是我一度怀疑的老乞丐。 “狗蛋儿,你确定是一个叔叔,不是爷爷?” 狗蛋儿就撅着小嘴,“这我还能记错,看样子跟你差不多大。还给我们糖吃呢,可甜了……” 话还没说完,狗蛋儿双眼发直,手脚疯狂抽搐,嘴角开始吐白沫。 “二娃,二娃你咋滴了!”一个中年妇女失声喊,怀里抱着一个叫二娃的孩子,我一看正是戏耍我的那三个孩子中的一个。 消防车、救护车、警车……偏僻闭塞的小山村一下子又沸腾起来,但我很不希望这种沸腾。失火原因还在调查中,技术人员对我们讲极大可能是天气炎热造成的。 狗蛋儿他们几个,没有等到救护车赶到就咽了气。我几近疯狂地蹲在墙角抽着烟,左侧脸颊高肿,嘴角在滴滴答答的往下淌血。有受害者家属打的,有我自己抽的,也有混乱中拉架的村民无意杵上去的。 狗蛋儿在临咽气前指着我对他妈说,不是哥哥,是另一个坏人,不是哥哥。他父亲几乎要吃掉我一样,瞪着红眼撕碎了我的衣服。 狗蛋儿就着急,小声喊他爸爸住手。然后搂着妈妈的脖子,说妈妈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乱吃糖了。脚面一翘,脖子一歪,刚刚还活蹦乱跳的鲜活生命,霎时间变成了尸体。 我再一次被作为重大嫌疑人被送上了警车,双手戴着拷坐在颠簸的警车上,我感觉一切是那么的荒诞与可笑。就在一个月前,我还是一个吃喝玩乐的屌丝少年,咋一下子就二进宫,成了个屡教不改的嫌疑犯。 我管旁边的哥们要烟,那人瞪我一眼说,警车上不许抽烟。我只好暗气暗憋,颠簸一路。 一路上寻思着究竟是谁在害我?神秘人怎么就突然变成个青年,不应该是个老乞丐吗?我爷爷火炕底下到底藏着的是什么?几个无辜年轻的生命,还没来得及长大就成了牺牲品,要让我知道是谁,一定饶不了他!头越想越痛,颠簸的路上我竟然睡着了。 经过48小时疲劳审讯,我很快就又被放了出来。黑皮和孙立堂依旧在门口等我。 “这次又谢谢你们了。”我走过去对他两说。 黑皮没有说话,递我支黄鹤楼。孙立堂还是老样子,嘻嘻哈哈地走过来,冲我肩膀搡上两拳,“行啊小伙子,看不出来,越玩越大啊。上次一个这次三个……” 我白了他一眼,一字一顿地说道,“人,真的,不是我杀的。” 黑皮就走过来拍拍我肩膀,“这个我们知道的,我们相信你。” 坐上了车我才发现,我现在已经无处可去。那个该千刀万剐的凶手断掉了我所有的后路,我根本没有勇气和能力再回老家。不光这样,我还有可能连累老实本分的父母。 我把顾虑跟黑皮说了,黑皮笑笑说让我放心。我父母那边已经派几个兄弟去保护了,至于受害者家属那边已经让警察递了话儿了,说你还在被审讯。只要你一天不在村子里露头,他们那边就不敢轻举妄动。 我点点头,想不到黑皮大哥对我还是这样关心,竟然让我有一种久违的热泪盈眶。 因为我的无处可去,车子直接驶回了石家庄。我在市区不远处下了车,孙立堂和黑皮非叫着我去接风洗尘。我苦笑了两声,说算了吧,现在我点儿够尿的了,还接个屁的风啊。 两人见我执意不去,又忙着给我安排住处。我说不了,我想一个人静静,两人见我这个态度只好作罢。临走时黑皮丢给我五千块钱,说权当这几天的生活费了,他那边还有点事,等忙完了再过来找我。 我点点头,把钱手下。 空旷冷清的石家庄街头,风夹杂着汽车尾气拍在我脸上。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华灯初上,生活在这座城市的人们此时正是阖家团聚欢乐的时刻,而我却莫名其妙的背了一身官司,有家不能回。我骂了句娘,想起多日未见的大川。 我给那边挂了电话,不一会儿大川开车就到了。一见我就失声吓了一跳,“哟!哥们儿,你咋瘦成这样了?” 我苦笑两声,把他拉进了附近的一个小酒馆。对于大川来说我是愧疚的,莫名其妙的让这个兄弟卷进一场人头风波,然后又莫名其妙的被别人绑票做人质。 我拿出黑皮给的五千块钱,说一点儿心意手下吧。 大川骂骂咧咧地搡开,说把我胖川当啥人了,这玩意儿我这里有的是,我交朋友看的是你这个人。我只好不在强求。 我问大川那算命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川说那晚回家他拎着个人头在屋子里等我,我当时就吓蒙了。如果就他自个儿,我他妈让他半个身子都不是个儿。 大川这话我信,长期在地面儿上混,没个好身体是不行的。我就亲眼见过大川一人挑五六个,李开山那小子不是唬住了胖川还真不好使。 我就笑着问他后来怎么样了,大川掏了根儿烟点上,骂骂咧咧地说,“后来老子就去他工作室那里,上次不是咱两捡到他那张名片嘛。我叫了几十号兄弟给他那里砸了个稀巴烂。” “这算命的呢?” “让他们他妈的跑了,哎!” “他们?”我疑惑。 大川搔搔头,“对了,忘了跟你说。那晚上跟算命的来的还有一女的,大晚上穿一身红衣服。说跟你是老相识了,你认识不?” 第二十六章 皮包儿的邀约 “红衣女!”我几乎脱口而出。 “啥红衣绿衣的?”大川没见过这个可怕的女人,或许称之为女鬼更贴切些,自然不知道事情的古怪。“我就问你认识她不,给我个电话住址啥的,看我不带弟兄上门打烂她!” 我就悻悻地说不知道。其实我早该猜到红衣女跟李开山是有联系的,但我由于每次遇见红衣女都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一直将她作为个体处理,让我思维受到了干扰。 看来孙立堂那晚说的没错,我们临上车前确实受到了李开山的跟踪,孙立堂破了他的符咒后,符咒本身还在我的身上,红衣女便跟着我的这张符咒一路尾随而来。我想到这里狠狠地掐了自己手背一下,以后再也不随便捡东西了。 那红衣女跟李开山到底什么关系呢?她那晚出现在汽车后座又把黑皮吓得不轻,听那意思红衣女还是黑皮死去的六婶儿。六婶儿的丈夫不就是六叔嘛!可六叔与这个六婶儿岁数差的有点大啊,怎么看这个红衣女也就是二十来岁跟我差不多的小丫头。难道她死后做了整容了?还是从阎王那里偷了什么高级的化妆品? 我又开始了我的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大川自觉没趣开始自饮自酌。 等我俩从饭馆里走出来,已是深夜。我们没有回家,在附近找个旅店凑合了一宿,第二天大川说有事儿还要忙,就先走了。我郁郁寡欢的又去前台续了几天房费,接下来的几天里除了吃就是睡,中间黑皮和大川都打过几次电话,说要不跟他们去干去吧。我一想着又回到以前的生活轨道上去就头疼,我实在不再愿意过那种生活。 就这样在宾馆呆了十来天后,一个我都早已忘记的人给我打来了电话。 “峰哥,现在干啥呢?” “养老呗,闲呆~怎么了,包——皮。”我故意将后两个字声音拉长。 那边的皮包儿就嘿嘿笑笑,“峰哥,我这边有个好活儿干不干啊?” 我一听这小子有好活,一寻思他个溜门撬锁吃喝嫖赌的家伙能有屁的好活儿,就说不干。 那边就又干笑两声,“哥,这次可是正经活儿。我现在干导游了,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很快活的。现在是旅游旺季缺人手,你看看要不整一个?” 我一听“导游”,这倒是个正经活。正发愁自己去干些什么,正好有这么个机会出去晃荡晃荡,何乐而不为呢。 我马上欣然接受了皮包儿的邀请,皮包儿要过我身份证信息后,没一会儿发来信息说票买好了。我一看目的地竟然是杭州,心说也好,这一大堆烂事破事儿我也无心掺和了,走得越远越好。 票买的很急,今晚的飞机。我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吃过午饭买了些出行用品后,就急匆匆赶奔机场。晚上九点多我到达浙江省杭州市。 一出大厅早有皮包儿远远地打招呼,“峰哥,这儿!” 我小跑过去,见这小子西装革履,锃亮的皮鞋,还不知搁哪儿整了个私家车,“好小子,混整了啊。” 皮包儿嘿嘿笑两声,“打肿脸充胖子,衣服租的,车子借的,这还不是为了迎接您的大驾光临嘛。” 我赶紧说,“你可别扯了,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还给我整个飞机票,半个月工资没了吧?” 皮包儿就嘿嘿地笑,说这没啥,谁让咱是兄弟,说的我心底都有些暖暖的。 汽车缓缓驶出飞机场,没有向我想象的那样往市区驶去,而是渐行渐远,越来灯光越稀少。 “皮包儿,这公司地方够偏的啊。” 皮包儿就笑笑,“不是去公司,接了个急活儿,天台山度假游,公司老总让我接完机马上去天台山,旅游团明天就到。” 我一听就急了,“你带团我去干啥?怎么着我也得去公司签入职啊。”突然我想起了什么,对皮包儿正色道,“皮包儿,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干传销了。我可听说过传销就这套,就是假邀约先把你骗来,然后骗钱骗色。” 皮包儿用不可思议的神情看了我一眼,然后缓缓地说道:“是——” “啊?我去,真是啊!” “——个屁!”皮包儿很不屑地丢过一份材料,我一看是入职申请。 “你这样的有钱嘛!有色嘛!还骗钱骗色,呕~~” 我想想倒也是。 “这是入职申请,你把这个签下。你兄弟我不光是个导游,还混到了公司的人事部门儿,闲来无事客串带带团。你这次来我早跟上边打了招呼了,上边说让你直接跟我带团算实习期,旅游回来后直接给你签正式工。” 我的异想天开想不到遭到了皮包儿这么一大段抢白,我只好气得冲他翻翻白眼儿,“谢谢咯~” 过完台州市的收费站,没多一会儿我们就到了天台县,车子在颠簸的路面上晃成了过山车。过了市区过了县城甚至过了乡镇,汽车还在往前走,泊油路变成了砂石子儿路,最后又变成了泥泥洼洼的乡间土道。在晃得七荤八素我都决定辞职不干的时候,车子莫名其妙地停了下来。 “咋,咋了?到了?”晃得我都快吐了。 “咦~”皮包儿挠挠头,感觉好像有点儿不可思议,“好像有人结婚。” “啥玩意儿?”我看了看时间,“这都十一点半了,结鬼婚啊。” “你看~”皮包儿指着车窗外面。 车当时开的是远光,目力所及处竟然有一群穿红挂绿的人,看样子好像是迎亲的队伍,簇簇拥拥、吹吹打打的往这边走。 “乌拉哇~乌拉哇~”渐行渐近,唢呐铜锣的声音也渐渐清晰起来。 “关车灯!关车灯!”我急得大叫。 皮包儿吓得赶紧熄灭了火,“看清楚没,峰哥,啥情况啊?你说这大晚上的咋还有结婚的啊?” “是他妈阴婚!鬼婚!我们又碰见邪性东西了。”我从小长在农村,这种邪乎事儿也听说过不少。阳人结婚一般都选在中午十二点之前,选在阳气最旺的时候,预示着以后日子的红红火火。 听村子里老人说,阴人其实也是有婚丧嫁娶,只不过是在晚上路少人稀的地方进行,类似于阴兵借道。我又看了看时间,马上快十二点了,于是压低声音对皮包儿说,“把座椅放倒,躺下!他们也赶时间,很快就过去的!” “哦哦。”皮包儿木讷地点点头,赶紧放倒座椅乖乖躺好。我又扫了一眼窗外,迎亲队伍越走越近,我赶紧点着六支烟,民间老例儿:敬天、敬地、敬鬼神。 我手拿着三根儿,又给了皮包儿三根,叫他拿好。然后身子往后仰,赶紧躺下。 云烟的味道立刻充斥满了整个车厢,“峰,峰哥。这玩意儿管用吗?” “别说话,一会儿就过去了。”其实这种东西管不管用我还真不知道,貌似需要配合什么咒语使用,可我真是不会啊。 我们屏气凝神,没几分钟就听见“嗒嗒~噗噗~”的声音,这支队伍越来越近了。 烟丝一点点燃下去,烟蒂就落在我裤子上烫了个破洞,我也不敢出声,更不敢叫疼。 大约过了七八分钟,香烟熄灭了。我俩又哆哆嗦嗦地在车座上躺了半个小时,外面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我估摸着肯定过十二点了,这才小声对皮包儿说,“皮,皮包儿。你起来看看他们走了没?” 皮包儿嘟囔道,“我才不去,要去你去。” “完犊子玩意儿。”我掐了他一下,可是我也不敢。又等了十来分钟,外面静的都能听见风吹树叶的莎莎声,心说肯定没事儿了,我缓缓爬起身,往窗外一看。 正瞧见十来张紧贴车窗,被挤的扭曲发白的人脸,直勾勾地盯着我。 第二十七章 出发 “啊!”我受到了强烈惊吓,皮包儿也一屁股坐了起来。 “打,打火儿!”我急得去抓方向盘,皮包儿这个笨蛋,关键时刻钥匙怎么也捅不进孔里去。 外面的人脸敲敲窗户,面皮离开车窗,那张扭曲发白的脸又恢复了正常,“我说好心的大哥,能不能帮帮我们。” 活的?!我俩立马停止了抢夺方向盘,互相看了一眼。 “峰哥,好像是活的诶。” “我他妈听见了。”于是我勉强镇定下来,“你,你们是人是鬼?” 外面人听了笑笑,“当然是人了,你看——”说着撅起嘴,冲着窗户哈了口热气。 我见车窗上的那抹雾气慢慢散去,满脸黑线地缓缓落下了车窗,“是活人你他妈装鬼,有病啊你们。” 那几个听见我把他们几个当鬼了,是又好气又好笑,“误会了,误会了,大哥。”看样子他岁数比我还大。 “我们就是这方的住户,家住大龙沟。喏,就往前边儿。”吹唢呐的那小子指着刚刚来时的路,“我们村的姑娘出阁,村里的规矩吹鼓手需要娘家出。今天早上我们几个人吹吹打打的把她送到了婆家,怎奈婆家太热情,一留就把我们留到了晚上。晚上我们几个开车回来,开到一半竟然没油了,可这附近根本没加油站。我们寻思往大路上走走看看能不能碰见过路的司机,这不就碰见了你两。” 我一听那个气啊,敢情是人吓人,“大哥,你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大晚上的穿这么身衣服,闲着没事儿你还特么吹喇叭干啥。” 那人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其实我们也害怕,我耍唢呐半辈子了,我寻思吹几通壮壮胆。我们看见你们车刚刚还亮着,后来灭了灯,再后来驾驶座的人都没了。我们还寻思去哪儿了呢,就趴着车窗往里瞧……” 话还没说完,皮包儿早就乐得直拍大腿,“我说峰哥,你以后能不能别这么逗逼。我就让你看看前边是啥,你给我整个冥婚,吓得我烟烧到手都不敢吱声。” 我白了他一眼,“这不是让信阳那个老太太吓出毛病来了嘛!” 皮包儿确认了一遍村民是不是大龙沟,然后皮包儿对我说,到了,咱们去的也是那里。 我悻悻地打开车门,让村民挤了进来。往前开了不远,果然看见一个停在路边打着双闪的福特。我们后备箱有自带的软管,从油箱里抽了点油给他们,一拧钥匙车发动了。 在前面福特的带领下,没半个小时我们到达了一个叫大龙沟的村庄。村子傍山而建,当汽车开进村子时已经快夜里两点了,家家户户闭门熄灯,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告诉我这里还有人烟。 我们在一个岔路口与福特告别,皮包儿带着我东拐西拐在一个大院面前停了车。“到了,下来吧。” 我跳下车一看,大龙沟村委会?皮包儿嘻嘻笑两声,说是临时据点,因为这是公司新开辟的路线还没有建接应点,跟这村儿村长商量了一下,临时把这个村委会做宿舍。 车开进院子,洗脸刷牙、铺床铺被等一切忙活完都快快三点了,我和皮包儿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囫囵个儿往床上一躺就睡死过去。 等再睁眼时已经早上八点了,我和皮包儿被一阵刺耳的音乐吵醒。皮包儿接电话说了几句就催促我赶紧起床,说公司派车把游客送来了。 我揉揉惺忪的睡眼,心说这旅游公司真行,哪有导游打头阵,游客自己来的道理。 简单洗漱了一下,我们就听见大院儿门口大巴车的喇叭声。这是足足两辆大巴的旅游团,游客下车一点数竟然有七十八个人,加上我们整好八十个。我的乖乖,这么多人的大团,不是要我两亲命嘛! 皮包儿冲我笑笑说,小case了,一百二十人的超大团都带过,何况是八十个人。以前搁石家庄我算领导,我说啥是啥,现在人家皮包儿领导我,他既然说行,我也只好信他。 临行前,皮包儿丢给我一个重重的行李包,我打开一看全是吃的,足足后半个月的量。我问咱们做导游的还需要自带干粮吗,公司设置的服务站不给提供吗?皮包儿就笑笑,说因为这是刚开发出的路线,现在基本属于试营业状态,一切配套设施还没建立完善,你就凑合着点儿吧。 队伍经过点数,整理装备后就向村子后面的山进发了。这是一支颇为奇怪的队伍,七十八个人的队伍全部是二三十岁的棒小伙子,一个老幼病残都没有。每个人背后都背着一个大大的行囊,看样子负重足足有四五十公斤。队伍列完队后不吵不嚷,所有人都默不作声,在我看来根本不像平常出来旅游踏青的游客,倒像是一支行军打仗训练有素的军队。 我们选择步行的方式后村子后山挺进,我和皮包儿举着小旗子走在最前面,我悄声问皮包儿,“皮包儿,这些到底是啥人啊,我看他们根本不像来旅游的啊。” 皮包儿嘿嘿笑笑,同样悄声回答我,“实话跟你说,这其实是一支寻宝队,天台山藏有皇家宝藏这事儿你总该听说过吧。公司借这个噱头搞了条线路,每年都有大批借旅游的名义前来的寻宝队,我们呢无非就是带带路,这都是业内不公开的秘密。” 天台山藏着历代皇家宝藏这事儿我倒是听说过,据说天台山是如来佛祖金身显灵坐台讲法之地,隋唐时期大兴佛教文化,据传说历代君王在位期间,带着大量金银财宝来此处希望求佛祖点化。后来皇上走了,金银财宝就留到了寻仙台,每个朝代君王的寻仙台位置都不确定,也就造成了大量金银财宝散落在天台山各处的传说。 虽然这只是个传说,但是随着人们物质生活的逐渐提高,很多闲人雅士又开启了一批批惊险刺激的寻宝之旅。但由于探险者多数没有什么经验,好多都失踪或干脆饿死在森林里,甚至有一段时间国家都对这片景区实行了强制性政策。 想到这儿,我不得不赞叹还是公司老板头脑好,想到这么一个主意。把路线买下来,假借旅游的名义吸引众多探险者,虽然路上没有商品购买,但是想走这条线不下点儿重金是不可能的。 从早上九点钟出发,一直急行军到下午三点多,皮包儿才一挥旗示意大家休息。队伍中的人竟然没有一个抱怨或嬉闹,我想可能大家都是来找宝藏的吧,根本无心留意身边的美景。我们并没有走山脚下那些被开发出来的景区,而是顺着山道一直向上,我们的目的地并不是山脚而是更深处。 平常走路都嫌累的我,今天彻底累成了狗,经过一上午的急行军脚底板都磨出了水泡。 我俩找了个干净出铺块毯子坐下,我赶紧脱了鞋子去看,果然新买的白袜子都给我磨了个洞,洞里是我那水泡明显的大汗脚。 皮包儿就递我根儿烟,揶揄道,“峰哥,这两年真是享福了,走这么点儿路脚就受不了了。” 我嘬着牙花都不想搭理他,“原本想着来当导游鸟语花香,吃吃喝喝,谁想着竟是这狗屁的苦差事啊!哎——” “你以为挣钱容易啊,成年人的世界,谁不是一边陪着笑一边当孙子。” 我赶紧打住,“得得得,你可别给我灌这毒鸡汤了。” 皮包儿嘿嘿笑笑,“喏~给你。”然后从背包里掏出一样东西。 我定睛一看,竟然是两片姨妈巾! 第二十八章 愉快的交易 我满脸黑线嫌弃地瞅着皮包儿手里的东西。 “接着啊~” “老子是脚磨泡了,没来事儿!” “哈哈哈~”然后对方传来爽朗的笑,“你以为呢?就是让你当鞋垫儿用的。我跟你说啊,这也是我入行以后慢慢学到的,把这东西垫脚底,效果绝对比鞋垫好一万倍!”然后皮包儿脱下鞋,炫耀地冲我晃晃鞋里的卫生巾。 “这玩意儿还有这用?” “那是!” 我半信半疑地将皮包儿手中的东西拿过来,撕开外包装放进鞋子里,穿上鞋往起蹦了蹦,果然效果非常好。不禁忍不住夸奖道,“神了啊,这东西竟然还能干这个!看来这年头儿生意真的不好做啊,做姨妈巾的都开始转型卖鞋垫儿了。” 皮包儿被我的话逗得哈哈大笑,吃饱喝足后已经是下午四点半了,皮包儿挥挥旗子示意大家开拔。 “我们要在天黑前找个宽敞的地方安营扎寨,快吧,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于是一行人便陆陆续续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继续前行。 再往前走没多远就没路了,路的尽头孤零零地插着一根木棍儿,原先用来警示人们的木牌早已糟烂在地上。我走进一看,上面用红色喷漆绘着四个大字:危险勿入! 我把这一发现告诉了旅游团,没想到竟引来了群情激奋,或许在他们看来这是离宝藏又进一步的标志吧。 世代居住山脚下,作为大山子孙的大龙沟村民都不敢进入的地方,我想肯定充满了山野猛兽,我是来上班的,或者再直接点就是来散心玩儿的,我可不想搭上小命。 我拉拉皮包儿的衣角,小声说,“要不咱带他们四下里转一圈儿就回去吧,这荒山野岭的万一出来个老虎豺狼的,咱们小命儿可都得交代在这儿。” 皮包儿无奈地摊摊手,“这可由不得咱两了。公司的安排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客户就是上帝,谁让人家上帝给了钱呢。” “那他妈你去,我不去了!” “别别,别呀!”皮包儿见我急眼了赶紧连哄带劝,“哥们儿我一个人进山,路上连个说话逗闷的都没有多寂寞啊。这趟活儿苦是苦点,可你知道有多少钱嘛!” 皮包儿冲我伸出五个手指头,“五千?” “五万!” “我的个乖乖,当导游这活儿这么挣钱啊,一趟就给五万!”可我转念一想,就是给一百万也没我事儿啊,我现在就是个实习期。“关我屁事啊!一百万也不稀罕。” 皮包儿看出了我的小心思,嘿嘿一乐抱过了我的肩膀,“峰哥,到时候钱下来了咱两一人一半,放心,兄弟我不会亏待你的。你想想这趟活儿多则半个月,少则十来天,等后面这批爷爷们没兴趣了,我们马上打道回府,何乐而不为呢。” 我寻思寻思也是这么个理儿,就点了点头,“说好了,到时候钱下来了一人一半,一份也不许少!” “好说,好说。” 一场谈判就这样三言两语的很快交易完成了,十来天赚个两万多,这活儿还行。 就在我们准备继续前行的时候,忽然旁边树林一动。我们立马警觉地站起身,却慢慢悠悠从树林里闪出两个人。 定睛一看,竟然是一老一少两个背着筐篓的柴夫,我们顿时放下心来。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在这里遇到些打猎砍柴的并不奇怪。只不过是村民现在好多都慢慢走出山村,不再沿习先人的生活方式,只有少数人还是靠着这座山赖以生存。刚刚进山时倒是遇到一些附近的山民,多是游玩观光,越往里走人烟越少,走到路尽头人更是少的可怜。 两个樵夫见我们也是明显一愣,“干什么的!” “旅游的。”皮包儿谄笑。 “小伙子们,别往前走了,前边没路了。”年老的长者满脸狐疑地看看皮包儿,又看看身后的队伍。 这老头儿年岁太大了,以至于眉毛都开始发白,白胡子白头发的大晚上还以为是狐仙爷显圣。他旁边站定的后生甚是魁梧,但眉宇间似乎带着那么一股痴傻之气。 “哦,我们就是随便转转一会儿就走。”皮包儿打着马虎眼,“老先生,怎么跑这么远打柴啊?” “哦,这山里空气好。”老头儿明显也说的假话。 我嘿嘿笑笑,“老爷子放心,我们真是来旅游的。你看——”说着我把皮包儿刚给我的导游证掏出来冲他晃了晃。 老头儿看见我们的证件才一副转忧为喜的表情,“小伙子,别怪大爷多心啊,这年头儿人心隔肚皮,不得不防啊。都知道这天台山有宝物,我还以为你们也是来寻宝的呢。” 这句话一说倒是立马激起了后面队伍的兴趣,一个走在队伍最前面戴眼镜儿的跑过来,给老爷子递根儿烟,“老师傅,这山上莫非真有什么宝物?” 刚刚转忧为喜的老头子,立马又把眉毛拧了起来。皮包儿赶紧让那人退后,冲老头儿笑笑,故意亮出挂在脖儿里的导游证,“年轻人,好奇,就是单纯好奇。” 山里人终究对一切证件都是迷信的,一个在城市里别人看都不看的导游证,在这山野村夫面前就好像碰到了什么达官显贵。“哦,哦。我知道。” 气氛当时相当尴尬,我挠挠头看了看旁边一直站着不说话的汉子,想另起个话题,“老爷子,这是您儿子?” 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一句话,竟然勾起了老头儿的大片悲情。“哎~”老头儿叹了口气,把柴放下,“可不是嘛,我儿子,亲生的傻儿子。” “傻儿子?” 老头儿就又点点头,“一落生就是个傻的,可怜我老汉五十多岁才得子,不知上辈子办了什么脏心事,今生竟得了个傻子!” 旁边大汉仿佛听得懂话一样,知道我们是再谈论他。于是咧开嘴冲我们嘿嘿一笑,一行口水就从漏牙缝里流了下来。 “就这么一个孩子吗?您老伴呢?” 老头儿卷了根旱烟,往我们这里让了让,然后叼在嘴上。“我家穷,好不容易四十多上讨了个老婆,生完孩子就害月子病死了。刚刚那位小哥问我怎么跑这么远打柴,”老汉指指皮包儿,“我也不想啊,谁不知道近处砍柴又轻松还能多砍,又省了来回奔波的劳苦。怪只怪我命不好,生了这么个傻儿子啊!”老汉又卷了根儿旱烟,看来是好久没人说话了,一肚子牢骚想与人诉。 我又看了看旁边站定的汉子,汉子看面貌三十来岁,皮肤黝黑肌肉雄健,一看就是经常往山野里奔波穿梭之人。背后背的满满一抱儿柴足有百十来斤,看得出有股子蛮力。 “哎!”老头子又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原本就是这山下大龙沟的村民,五十那年添了这么个傻小子,村里人见他傻,平日里就是老欺负他,老是让他干脏活累活。这还不算,碰上什么不顺心的事,就把我儿子叫过去毒打一顿。我一个孤寡老头儿在这个村子又没什么亲戚,只能和儿子远远地逃到山里来,平常砍些柴采些野菜什么的,再走上好远去山下集市上卖。” “他妈的!”我一听这么可怜,忍不住大骂那些蛮横不讲理的村民。我虽不是什么菩萨心肠,但由于自己从小也是苦出身,以前也经常被高年级的同学欺负,后来打工又总被同事们欺负,自己人生经历导致我根本听不得老实人被欺负的事情。 “走!我带这帮兄弟去替你出头!”我又想起我浪荡石家庄的日子。 第二十九章 报数 “咳咳,林峰!”皮包儿这一喊,我才想起来我现在只是个刚刚入职的公司新人,再无江湖豪气可言。 老头儿吧嗒两口旱烟,又笑笑,“算了,都是陈年旧事了。说出来无非是解解闷儿,我俩搁这山里生活都快二十年了,还提什么报仇不报仇的。” 我也只好顺着老头儿给的台阶下,“是啊,是啊,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宰相肚里能撑船。”其实如果真让我操家伙,带着这帮人往山下冲,我保证没人听我的,一个都没有,包括皮包儿。 老儿话尽,望望天儿,“天色不早了,看得出你们是好人。我家就在前面不远处,要是各位不嫌弃今晚就在我家留宿吧。” 我还没回应,皮包儿连忙摆手说不了,我们带着帐篷呢,就不讨扰了。 老头儿见拒绝也就没再说什么,心底话说出来自己轻松了不少,跟我们说要注意山间猛兽,防范火灾什么的话,就带着傻儿子又穿回了林子。 待老头儿走远后,一直在旁边偷听的眼镜儿又窜了上来,怪我们大好的机会白白浪费掉,听那汉子说什么砍不砍柴的屁事儿干嘛!宝藏!应该找个话题问他宝藏的事儿啊! 我和皮包儿相互看了一眼,然后笑笑,我安慰这瘦精眼镜说,“大哥,宝藏还得我们自己找,你看那俩樵夫的样子,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像是知道宝藏在哪儿的人嘛!问他讲了,不是白白费吐沫。” 眼镜儿想想倒也觉得我说的有道理,悻悻地嘟囔几句,又回到了队伍里。 天色开始暗了下来,我们这才后悔听老头儿诉苦耽误了大量宝贵的时间。还要找地方搭帐篷,我抱怨皮包儿怎么不直接答应老汉的要求,八十多个人安营扎寨要需要很长时间的。我们可以去讨扰一晚,要是实在过意不去,明天早上给他们留下点儿钱也是好的。 皮包儿就骂我单纯,他说是山里的樵夫就是山里的樵夫啊。要万一是什么胡子(山匪)的话,我们一行人岂不是倒了霉。 我就笑他胆小,两个老实巴交的山民,一个七八十岁,一个还是个傻子,再怎么闹也闹不过我们一群大小伙子。 皮包儿懒得跟我置气,耸耸肩表示反正那两人已经走远了,现在后悔也没任何用。然后举着手里的小旗子开始招呼大家加快步伐。 我们一行人拥拥簇簇地继续往前走,在太阳下山前终于找到一片地势较为平缓的空地,皮包儿很快组织大家行动起来。 其实这帮人根本不需要分工,每个人都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的事。看起来根本就不像从五湖四海聚集起来的闲散人,倒像是,倒像是共事多年默契的团队。 那批人把身上的负重卸下来,一部分被打开,里边是野外宿营需要的生活用品,还有很大一部分被搁置在一旁,我想象不出里边是什么东西。 我们的职责是负责带路,所以现在我们可以说是这八十人中最闲的两个。出于好奇心,瞅着这个空档儿,我跟身边一个黄头发唠起了闲磕儿。 我给黄毛儿递了根烟,黄毛笑着摆摆手说不会,我也只好不再让。通过黄毛的嘴我了解到原来他们还真是属于同一组织,临行前都是经过严格野外求生训练的人。这不禁激起了我的好奇心。 我问他们领头人是谁,黄毛摇摇头说其实他并不知道。他们七十八个人虽然受雇于同一组织,但是在集合前从未见过面,也根本不认识,可以说的上是彼此熟悉的陌生人。 听黄毛儿这么一说,我就更纳闷了,一支颇为奇怪的旅游队。有人花钱来请他们旅游,并且在出发前对他们进行了严格的野外求生训练,但这批人根本不知道雇主是谁,这就非常奇怪了。 我刚想接着问他们的目的地是什么地方,皮包儿搁那边走过来喊我吃饭。那黄毛早就饿的前心贴后心,听见说开饭了,丢下我拿着饭盆就往生火处跑。 我把黄毛跟我讲的告诉了皮包儿,皮包儿笑着说扯淡,别听他瞎忽悠你,这种团儿我带多了。很多确实都是受雇于人,帮大老板来找寻山里的宝藏,只不过他们进山之前都签过保密协议,并不是他们不知道,而是他们的雇主不想让别人知道。 我想了想也是,哪有打半天工不知道老板是谁的道理。我一般嘟囔着黄毛的不地道,一边自责自己还是太天真,什么话都信。 野外带队开饭前需要点遍人,这是公司的规定。一来防止有人走丢,二来可以提高游客团队意识。我和皮包儿招呼大家列好队,这对于这支本来就训练有素的队伍来说根本不叫个事儿。 我们在太阳的余晖下整理好了一切,有人拾柴,有人生火,有人搭建帐篷,现在我们在做最后一件小事儿,点数。 我和皮包儿面向大家,我清清喉咙,“咳咳,现在我们开始点数啊。先从我来,一!” “二!”皮包儿喊。 “三!四!五……” “七十九!” “八十!” “八十一!” 第三十章 第八十一个人 刚夸几句你们训练有素,你们就开始蹬鼻子上脸。我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好好报,好好报,我们重新来啊。一!” “注意听数字!”皮包儿补充道,“二!” “三,四,五……” “八十!” “八十一!” 队伍已经开始出现了骚乱,交头接耳加窃窃私语。 “谁!谁喊的八十一!”皮包儿显然有些生气。 忽然一声响亮的口哨不知从哪里传来。 我立马也补充道,“数都报不好,还有心情吹流氓哨,谁?” 原本小声嘟囔的人群现在已经炸开了锅,人群边叫嚷着什么边闪开一条道,我们顺着夹缝望去,在篝火旁竟然还蹲着一个人。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由于那人整个身形隐在篝火后面,我们无法清楚地看到对方长什么样。只见那人正大块朵颐的用勺子搲着锅里的饭。 “八,八十!”皮包儿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八,八十一!”篝火边儿上的人头也不抬,学着皮包儿的语气,嘴里含糊不清。 这是一个非常搞笑的画面,但是我们所有人都没有去笑,不是因为不好笑,是因为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突然多出一个人,实在是太他妈诡异。 我攘攘皮包儿,“你说会不会是打柴父子当中的那个傻小子?” 皮包儿点点头,“有可能是。”说着捡起一个石头子儿往篝火那边扔去。 “吧嗒”一声石子正好落进锅里,飞起的汤汁溅了那人一脸。那人顿时嗷嗷地跳了起来,我们一看竟然不是个人,是个浑身体毛覆盖的怪物。 “八十一~”怪物嘴巴咀嚼着食物,含含糊糊地仍念着这并不知道什么意思的数字。 “去你大爷的!”队伍中不知是哪个人,飞起一块儿山石就往怪物身上砸去。 石块儿砸到怪物身上一点儿声音都没有,这下怪物彻底被激怒了一样,用类似于人类的手掌挠挠屁股,猛地站直身子,竟然有三四米高。 “我靠~这他妈……跑啊!”皮包儿首先反应过来,彻底被激怒的怪物冲向了人群。 这怪物体型硕大,看样子足有七八百斤,但是动作甚是敏捷,一抓一扑就把好几个人撞翻在地。 “皮包儿!这啥玩意儿啊,妈呀!”我一边跑着一边冲皮包儿大喊。 “不知道,看样子像是猴子,你要不扔个香蕉试试!” “你大爷!”我直接怼了回去,心说这都啥时候了还有心跟我开玩笑。 人群被这只不知名的怪物冲散后又迅速聚集在了一起,不愧是一只训练有素的队伍,有几个胆子大的甚至已经开始准备还击。我们则悄悄躲在一棵大树底下观察着对面的一举一动。 现在处在怪物正前方的人,正用尽百般解数吸引这东西的注意力,七八个壮小伙子就开始慢慢绕到这东西背后去。领头的打个口哨,几十个人齐声呐喊着向这东西扑去。有抱大腿的,有挠后背的,还有胆大些的干脆爬到这东西肩头去勒脖子。 那东西蛮力大的惊人,嗷嗷怪叫两声,忽然声音猛地一发力,后面的几个人就被弹飞了出去。 “我靠!小坦克啊这是,皮包儿咱两赶紧跑吧,那两万块钱我不要了。”我撒腿就要跑。 皮包儿一把拽住了我,“跑屁啊,没看那架势,你能跑的过它?还是想想其他办法吧,你这样回去上边的人能追到你死!” 我一想也是,带着八十个人出来,自己老哥儿一个回去,这回去了也是个死啊。于是我把心一横牙一咬,心想反正都他妈是个死,老子活这么大还没壮烈过呢! 我和皮包儿也迅速加入了人群,怪物的力量好像源源不断一样。上去一个下来一个,上去两个下来一双,这似人非人的家伙一巴掌一个乱抡,我们就跟下饺子一样,噗噜~噗噜~ 但这东西不知道是天性温顺还是后期受过训练,只是一巴掌一个把我们扒拉开,并没有要杀我们的意思。就像小猫戏老鼠,难道这东西也想把我们玩儿累了再吃。我想单凭这东西能学人说话,这智商肯定低不了。 我们渐渐体力不支,开始分成四个梯队倒班儿休息,倒班跟这东西肉搏,这家伙就跟永动机一样,似乎浑身上下有用不完的劲儿。我们四个梯队上来下去,下去上来,就这样与怪物胶着,可这总不是个事儿啊。 有几个人开始往远处,他们堆放行囊的地方爬。我知道那是他们的秘密所在,也是此行目的所在,说不定里面有枪或许还有手榴弹。 “吡咔~呲啦~”突然一阵颇为刺耳的声音从这个怪物背后传来,怪物和我们一起往后看,篝火闪烁处现在竟站着那个砍柴老汉。老汉拿着把砍柴用的镰刀,将我们煮饭烧水的锅摔为两半,现在正一手持着半片铁锅,一手柄着镰刀使劲儿往锅底划拉。 “吡咔!吡咔!刺啦!”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急促。说来也神奇,这东西就像孙悟空听见紧箍咒一样,刚才还气势汹汹,现在马上抱着头窜进了旁边的林子。 见那东西跑远了,老汉笑呵呵地拎着破锅走过来,“真是有缘啊,天黑之前分手这没多大一会儿竟然又见面了。咋滴娃娃,有啥想不开的,咋摸到这瞎子岭来了?” 我知道老头儿这是因为我们拒绝了他的好心,成心拿我们开涮,可要不是人家救了我们,这场战斗还不知道啥时候结束。 我于是便讪讪地笑,“老爷子,多亏了您救命啊。那玩意儿到底是啥啊?” “这畜生有个名字叫人面长臂猿,是这天台山的神兽,世代生活繁衍在这里,守护着这座神山。你们所在的位置叫瞎子岭,是这长臂猿主要活动的一个场所。这东西力大无穷,臂力千斤,而且会学人语,有很高的智商,非常不好对付。但是它也有一个弱点就是听不了刺耳尖锐的声音,这跟咱人有点儿像。” 我想这东西既然像人,肯定生活习性或者弱点上都多少有些共通点。我就很清楚的记得,小时候拿指甲划黑板或者玻璃刀剌玻璃的声音,我是终生难忘怕得要死。至于什么原理,我也不知道。 “真的假的啊,老师傅。说的跟西游记一样,神乎其神的。”皮包儿满脸狐疑。 老汉看看皮包儿,“真的假的,你不刚才都看见了吗?还有就是我只是把那东西吓跑了,等会儿他醒过神来再扑回来我可管不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们赶紧招呼大家动作快点,受伤的包扎,没受伤的赶紧收拾营地。老头儿看我们这里没啥事儿了,拍拍屁股要走,说家里还有个傻儿子等着呢。 皮包儿赶紧媚笑地小跑过去,“老爷子别啊,那啥,你家远吗?地儿大吗?要不我们去你那边凑合一宿,钱好说。” 老头子颇具玩味地哼了一声,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回头悠悠说道,“那就快点儿收拾,我可不等,我家远着呢。” 唠嗑的这会儿功夫营地已收拾好了一大半,众人听皮包儿讲要换个地方扎营,赶紧又把宿营用品拆掉装包,胆子小的还特意砸掉几口铁锅用来防身。 十分钟以后我们随着老大爷启程,熄灭火种后我们只能依赖人造光源,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森林摸索前行。老大爷走在最前面,嘴巴上叼着根儿旱烟,根本不用任何照明设备,在这暗夜里穿梭如履平地一般。 这可忙坏了紧随其后的皮包儿和我,一边请求着老爷子慢点走,一边催促后边的队伍赶紧跟上。在这茫茫森林里走丢与死亡无二。 第三十一章 夜宿 起风了,山里的风通常都很硬,虽然正是夏季六月的光景,但是山风迎面吹在我们脸上,还是让我们不由地打了个冷颤。 我轻抽了抽鼻子,竟然闻到一股独特的香味儿,还是从老汉身上传来的。我就笑着问老汉这个年纪了还喷香水?老汉笑笑,说这是山上一种特有的花草,晒干碾成粉后,夏季擦抹在身上能防止蚊虫叮咬。 我头一次听说还有这种神奇的东西,肯定比花露水还好使,就嚷嚷着到了住处一定要给自己抹上些。 路上为了不显得那么尴尬,我和老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扯起了闲篇儿。 我问他不是回家休息了吗,怎么又突然去了瞎子岭。老头儿说跟儿子回家后,发现自己老顾着诉苦,天台山有人面猿的事没跟你们说。放心不下就让傻儿子自己在家看家,自己又匆匆忙忙地往回赶,正好撞见你们被人猿袭击。 我听砍柴老汉说这话,内心不免有些感动。点头之交的路人,竟然不顾凶险大半夜的跑回去提醒我们,这在钢筋水泥的大城市,是根本无法想象的一种情愫。经济越发展人们的隔阂越大,信息交流越发达,人与人之间的沟通越稀疏。或许只有在这偏僻闭塞的深山老林,人与人之间最纯粹的情意才会被唤醒。 我想等这趟活儿结束,我一定要买些东西好好感谢感谢这个老人。皮包儿听老人这样说也是非常感动,想自己几个小时前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怀疑老头儿图谋不轨,立马殷勤地为老头儿又递烟又哈腰的。 确实如老头所说的道路很远,我们急行军差不多四十分钟才赶到老汉的住处。 我们想象中砍柴老汉和痴呆傻儿肯定是挤在一个又破又旧的茅草屋里,没想到等到了目的地眼前的一切让我们简直不敢相信。 在一个地势较高的平坦开阔地,鳞次栉比的竟然修建着七八间像模像样的木质房屋。 “你,你盖的?”皮包儿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老头儿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这一辈子就挣出了这么点家业,一辈子呆着没事就跟儿子盖房子,好在山里的木头不花钱。” “大爷,不就你们两人嘛,整这么多房子干什么?” 老头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是听外边人说房子多了好娶媳妇嘛,我寻思着怎么着也不能让我们家绝户了不是。于是就跟傻儿子起早贪黑盖下了这八间大房子,怎奈出去再一打听,人家说的是城市里的楼。根本没有一个女孩儿愿意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山沟沟,更何况是嫁给一个傻子。” 我们被老头这股傻执着劲儿给逗乐了,“大爷你放心啊,等我们这趟差事完了后我出去肯定给你好好物色一个,就凭您这人品,我也得给我那傻哥哥好好找一个。” 老汉一听大喜,连忙作揖说谢谢。那傻大个儿也好像听懂我话似的,涎着口水凑过来,嚷嚷着媳妇儿,媳妇儿。 这回有了宽敞舒适的房间,倒是省了安营扎寨的事。饥肠辘辘的我们又开始了埋锅做饭,大家七手八脚的帮着砍柴老头儿搁厨房里忙活,老汉显得很高兴,他说自打房子建成后从没有来过这么多人,今天一定要好好的吃喝一顿。 老头儿不让我们动背包里的干粮,说本来就不多留着下顿吃,转身叫傻儿子去一间屋子里取食物。就这么俩光棍儿,没想到食物储备还挺丰盛,傻子不一会儿从木屋子里扛出一麻袋腌肉,足够我们这几十个人的份儿。 整完肉老汉又叫傻子去挖酒,傻子扛着个锄头往院前走了两三百米,几锄头下去竟然刨出来了三四坛子酒。原来这二十来年老头子一直没闲着,又是腌肉又是酿酒啥的,就怕自己过世后饿着了自己这个傻儿子,真是可怜了天下父母心。 宴会一直进行到晚上十一点多才结束,每个人都眼神迷离、晕晕乎乎,你还别说这陈年老酒就是劲儿大。 老汉见大家都吃好喝好,就招呼大家各自回房休息,明天还要赶路,这里的碗筷不用收拾。 我们谢过老人家的好意就各自回房休息去了,房间很多也很大,住八十个人完全没有问题。老汉分出六个房间来给我们睡,剩下两间房是他俩的卧室和储藏间。 我们被老汉分到了刚刚傻小子拿肉的那间房,我和皮包儿作为公司方来讲,是不可能分开的,但又不希望和其他游客混住一间,于是老汉把我们安排在了这个略小一点的房间。 山上是不可能有电的,喝大了的我和皮包儿也没想着要个手电筒,摸着黑就往住处走。房门是虚掩的,在这荒山野地上锁没有任何意义。 我踉跄地走进屋,“开灯!” 皮包儿骂着踢了我一脚,“开个屁的灯,这里哪有灯可开。” 我想想也是啊,便不再言语,摸着黑找到床躺下身来。床很舒服,很软,我太累了,再加上晚上多喝点儿酒,现在是困得不行,几乎头刚挨着枕头就睡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起床撒尿,我晃悠着起床去推门,房间的木门却怎么也推不开。我以为是自己喝多了力气不够,然后想跑到窗户口去撒,却发现这间房子根本没有窗户。 皮包儿被我的响动吵醒,骂骂咧咧地讲你就搁屋里撒吧,明天多给他撂几个钱就是了。我实在憋得难受,心说活人也不能让尿憋死啊,就找了个墙犄角去撒。撒着撒着就感觉,脸颊有那种似有似无的碰触感,我拿手一扒拉还真被我抓到一只冰凉梆硬的东西,肯定不是活物儿。我顺着细长的物体往下摸,关节、手掌、手指…… 这分明是一条人胳膊! 第三十二章 砍柴老汉的阴谋 我明明记得这屋没别人啊。错觉?不可能吧,肢体的碰触感是那么实实在在。 我强装着镇定挪到床头去叫皮包儿,“”皮包儿,你起来下,起来一下。” “又咋了嘛!”皮包儿不耐烦地嘟囔道。 “你起来看下,墙角那边好像有问题。” “哎呀~懒驴上磨屎尿多!”皮包儿不耐烦地爬起来,往墙角走去。等走到墙角左右转转身,突然站定就不动了。 “包儿,咋,咋了?”我知道这肯定是又出情况了,但是房间太黑,根本无法判断房间里有什么。 “手,手机~”皮包儿提醒道。 对哦,我们还有手机,我赶紧去兜里摸手机,调成手电筒模式,“叭~”地一下,整个房间亮了。 我们看见屋角墙壁高处,从这头儿到那头儿扯着一条条铁丝,人类大腿、胳膊就像挂腊肉一样整齐挂在铁丝上。 极度惊悚的景象让我们酒劲儿一下子醒了过来,我感觉整个身体汗毛孔都炸开了,同时一股热流顺着我大腿根儿往下流去。我忽然想起晚饭时我们大快朵颐的肉食,呕~ “皮,皮包儿~”我颤抖着压低声音说,极度恐惧的状态下,我们竟然忘记了尖叫。“外,外面的门好像被反锁了。” 我和皮包儿就僵硬地转身去拉门,路过床榻时,我们看见我们睡半天的床上,铺着的竟是一张张被剥好晾干的人皮。 “啊!”我实在恐惧到了极点,丧失理智地大喊大叫。 当我拼命地跑到门前,用力一拉,果然——锁的。 “啊啊啊,完犊子了,这下完犊子了。”我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直感觉满屋子都充斥着死人的气息,我一秒钟都不想再待在这里。 我和皮包儿发疯地去踹这扇门,没踹几下,门竟然被踢破了,我们大喜过望,赶紧又加紧用力几脚。这次却像踢到石头一样,震得我们脚底发麻,赶忙俯下身一看,这哪里是什么破木门。原来这门只是外面包了一层薄薄的木板,里面竟然是一整块儿铁板。 我们又试着在木板墙上踹了几角,结果也是露出一大片铁板。完了!这哪里是供人住宿的房租,这根本就是一所难以逃脱的监狱。 就在我们一筹莫展、感觉大祸临头之际,突然一阵急促的口哨声划破夜空,外面立刻变得嘈杂无比。 口哨?等等,口哨!我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那第八十一个人就是在一阵口哨后出现的。 我听见外面无比骚乱,像炸开了锅一样人群叫嚷惊呼着,声音中夹杂着那个怪物嗷嗷地吼叫声。 “怪物和砍柴老汉是一伙儿的!”皮包儿反应过来。 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我们现在真成了瓮中捉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我们站在门前正在发愁,隐约听见樵夫老汉在外面喊,“来寻宝是不,好好的活着不好嘛,非要寻什么宝!哈哈哈哈~上地府去寻吧!” 紧接着我们便听见又一针响亮的哨声,门外叫嚷声更嘈杂了,但是我们完全看不见外面的情况,我们就像被罩在一口大铁锅下面。 为了努力看清外面的状况,我把随身携带的指甲钳掏出来,一点点去抠门框的边缘。皮包儿也开始帮忙,铁门的外皮逐渐被剥落下来,外面星星点点的光从破损处照射进来。 我们猫着腰透过缝隙去往外看,只见傻儿子和樵夫老汉站在院中,抱着肩膀正在欣赏只属于他们的节目。院子里不知何时已经架起了火,火光映照下两人笑得是那样狰狞。 樵夫老汉颇有玩味的在每个房屋前站了站,貌似在听里面的动静,然后转到我们这间房前,光线一暗黑色的瞳仁便挡住了缝隙。 “里面的小兄弟睡醒了吗?外面有好戏呢,出来玩玩儿啊。”原本和蔼略显沙哑的嗓音,如今听来倒像是十八层地狱来的催命阎罗。 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吧嗒~”一下,铁门打开了。我们并没有感到高兴,因为门口黑铁塔一样站着一个人面长臂猿,那老头儿则躲在这怪物身后奸笑。 “还有两个~”老汉自言自语然后打了个呼哨,人面猿仿佛角斗场里的困兽一样向我们扑来。我们被这怪物一记猛冲狠狠地撞击在了地上。 我们顿时明白了房间里的惨叫,现在每个房间都可能有这么一只怪物。 “锅底啊!敲锅底!”我后背剧痛地从地上爬起来。 皮包儿白了我一眼,“连救我们都是假的,你觉得敲锅底有用吗?” 不远处几间房子里,人类的惨叫声此起彼伏。皮包儿揉揉眼睛,在火光跳动下努力寻找逃出去的空隙。 “砰!砰!”突然从外面房子里传出两声巨响,砍柴老汉神情明显一愣。 “是枪!枪!里面的人有枪!”皮包儿第一个反应过来。 第一声枪响过后,外面沉寂了几秒,然后紧接着“砰!砰砰砰!”每个房间都传出爆豆般的枪声,这样的响动持续了足足有三分钟才停下来。 我们带的旅游团竟然有枪这是我们万万没想到的,这也更是砍柴老汉没想到的。在经过瞎子岭试探后,砍柴老头儿自认为把我们摸了个清楚,怎奈那时候我们距离行李包太远,再加上大家都处于懵逼状态,根本谁也没时间反应过来去摸枪。 现在突然其来的枪声把院外的傻子吓得哇哇乱叫,老头儿赶忙把铁门一关,消失在了我们的眼前。 “呃,那啥。猴哥,你主人走了,咱们要不商量商量……”我见老头儿丢下我们,我试探性地问道。 “吼~”怪物双腿蹬地,向我这边扑来。我见状赶紧往右一抽身,但还是躲闪不及,右胳膊被怪物扫了一下,手上的手机顺势脱落撞在墙上,直接给干灭了。 皮包儿冲上去抱住这东西的大腿,“溜锅!”他冲我喊了句黑话,意思是让我赶紧撤。我也顾不上什么仗义不仗义,保命要紧,顾不上捡手机摸黑就往门口跑去。 这人面猿猴不管皮包儿,拖着条腿就来扑我。这畜生难道还混过社会,听的懂行话?我正纳闷于这猴子的智商。院外轰隆一声巨响,把我们直接给震蒙了。 第三十三章 神秘的旅游团 地震?我头一反应就是山里地震了,那猿猴刚扑过来,站立不稳,一个趔趄重重地摔倒在地。 “爆破!是炸药!”皮包儿又头一个反应过来。 我听这么一说都要哭了,我头一次当导游带的这是个啥团儿啊。又手枪又炸药的,简直带了整队黑社会啊,这可比搁火车站还难受。 爆炸声过去后院子里出现了相当一段时间的平静,那猿猴终究是个畜生,分辨不出到底是自然灾害还是人为所致,现在正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生怕再轰隆来一下子。 没多一会儿“当!当!”两下,我们的房门被打开了,一个端着步枪的家伙闯了进来,我一看,认识!这不就是我们队伍中那个四眼仔嘛。我叫了声眼镜儿,那人刚要过来,躺在地上的猿猴嗖地一下窜了起来,飞身就往门口冲。 “砰砰!”一个点射,那庞然大物吭都没吭,重重地砸在离我不到半米的地方。 “又一个。”眼镜声音嘶哑,那是刚才浴血时喊哑的。“出来吧,没事了。” 我和皮包儿哆哆嗦嗦的从铁皮房里又钻了出来,脚刚迈出门槛只觉得天昏地转,向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儿似的。只是一晚上的时间,原本祥和安逸的深山小院,现在却成了尸山血海。 游客,不,现在应该叫士兵。士兵们正在从屋内拖出一具具人面猿的尸体,当然其中夹杂着人类的尸体。他们和我们遭遇一样,半夜沉睡时被砍柴老汉放进屋了这么一只骇人野兽,没有丝毫准备。 我走到一所离我们住所较近,现在一半铁墙都被炸飞掉的屋子前指了指,“你们干的?” 那眼镜男就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炸药放多了,误炸死了俩弟兄。” 皮包儿四下绕了一圈儿,“这人猿是他们驯养的,晚饭前一直被关在那边那个房子里,我在那里找到了绳套和铁链儿。他们人呢?” 皮包儿扭过头来问眼镜,眼镜摊摊手,炸药一炸这两家伙就跑了,我们着急救关在其他屋子的弟兄就没有再追。 收拾完毕天光已经蒙蒙发亮,我们在这两个杀人狂住所里翻出大量旅游用品和身份证件,我想起我们房间里挂满的人腿,这得杀多少人啊! 皮包儿拿着一张身份证“咦”了一下,我问怎么了。他说这个男的当时去他们旅游公司咨询过,那时他刚好在那儿。后来就不见了,原来是上了这座天台山,死在了这一老一小的手里。 皮包儿说的我后脊梁直发凉,我说“包儿,要不咱跑吧,这破差事我是打死也不干了。” “跑?往哪里跑,没看到他们手上有枪。” “可他们那是对付敌人的啊,我们只是个导游。” “你不服从他们,你就是敌人。” 于是我无言以对,从原来抱着只是出来散散心,到现在那算赶紧回去静静心。我想跑,又不敢跑,我怕那杆两发子弹就能把怪猿打死的家伙。 伤亡于清晨被点清,死了十三个,伤者全部。每个人都多多少少挂了彩,好在伤势并不是很重,尸体采取就地掩埋措施,然后剩下的人开始拆解、重新分配装备。 这时候我才看清,大大小小几十个包裹中,除了十几个是生活用具:帐篷、防雨布、食品和水。剩下的全部是武器装备和开山用具,叫的上名字叫不上名字的一大堆——卡宾枪、照明弹、急救包、军用锹、飞抓还有差点要了我们小命的雷管和c4…… 我瞠目结舌地看着这群人忙忙活活地擦枪、填弹和包扎伤口。如果说刚刚我还有那么一丝丝想要逃跑的念头,现在我已经彻彻底底打消掉了那不现实的念想。正如皮包儿所说,你跑不出十米远。 这群队伍卸掉了大部分没用的物资,食物也从昨天的烹饪食品,变成了好随身携带的压缩饼干。我瞅着被遗弃的大铁锅,我问昨晚这玩意儿管用嘛,对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就笑,因为我知道昨晚不只我一个傻子。 皮包儿提醒我其实真正驱散人面猿的可能是砍柴老汉身上那股独特的异香,我想了想也对,可惜在他们房间翻了半天没找到那种东西。 在破晓之前我们收拾完毕,眼镜显得很兴奋,他问我们昨晚有没有听见,老头儿说什么宝藏啊什么的,我估计他也听见了老头昨晚的话。 现在也没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了,我问眼镜,你真相信这山上有宝藏啊。眼镜神秘地笑笑,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们只负责行动,有没有上面说了算。 我就又问他,你们上边是什么人啊,眼镜端了端自己手里的枪,“知道太多,容易死!” 一把火烧了这该死的大院儿,我们又继续踏上了寻宝的路程。皮包儿讲这条线公司刚开发出不久,像昨晚老头儿啥的纯属意外事件,不要过于放在心上,我心说不放心上你奶奶个腿儿啊,老子差点丢了命。赶紧把线跑完,旅游结束我工资都不要了,打死也不再干这破导游。 因为有了伤亡,今天这一天队伍走得很慢,我们走了大半天,皮包儿掏出张地图说快一半儿了。我赶紧抢过来看,在我认识里我一直以为这次野游是没有地图,如此草率的行程安排连个服务站都没有,竟然还有个莫名其妙的鬼地图。 我将地图展开,发现这并不是一张标注着景点什么的,普通的旅游路线图,而更像是一张山脉地形图, 在大山深处有一个用红圆圈标出来的点,皮包儿说那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 六月份的野外森林,除了酷暑难耐更多的是烦人的蚊虫叮咬。这是一个万物复苏,万物发春的季节,不知不觉中我的手背就鼓起了几个红包。 皮包儿举举小旗子示意大家停下来休息,大家便把沉重的行李往地上一扔,瘫软在地。有的开始抽烟,有的喝水,有的开始作行程笔记,当然也有人去拉屎撒尿。 我和皮包儿斜靠在一棵树下,互相吹着牛笔。突然有个上厕所的从林子里跑出来,提着裤子冲我们喊:“那边有个棺材!” 第三十四章 树棺 一听这个我们倒是纷纷来了兴趣,死物总比活物强,我们这六七十口子长枪短炮是不屑于一口棺材的,但去看看总能找个乐子。 我们轻装上阵,跟着这个人往林子深处走。走出不远就看到一棵参天古树树干里竖嵌着一口棺材,我无法形容这个诡异的场面,因为木质的棺椁已经和树干融为了一体,我们无法判断当初设计者到底是把树干掏空把棺材塞了进去,还是把整棵树当作了棺材。 “树葬,一种偏远地区的埋葬方式。”黄毛从队伍里走了出来。 我看了一眼这家伙,原本流里流气的神态此刻面对这具尸棺显得异常专注。 “你还懂这个?”我纳闷道。 黄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顶那拢毛儿,“家传手艺,略懂一些。” 真特么是人才辈出啊,我看了一眼皮包,看来咱队伍里啥工种都有啊。 我叼根儿烟,“好好的地下不埋,非整进树里干啥?” “入土为安,进树为全。树能通天,就好比咱们现在说的上天堂的意思。” 我哦哦地点点头,并不明白他说的是啥意思。“能看出是啥年代的不?棺材里这位之前是干啥的?” 黄毛摇摇头,“即使有字也长到树干里去了。”然后拿手去抠了抠树皮,颇为奇怪地咦了一下。 “有什么问题吗?”皮包儿问。 “你看这并不是树干。”黄毛拿把刀在刚才手抠处用力刮了两下,就有一堆铁锈掉了下来。 我走进一看,发现这个地方的纹理和整个树干确实不是很协调,果然不是树皮,而是一截截儿臂粗细的铁链。由于长久的风干氧化,褪变成了和树皮一样的棕褐色,随着树干的横向增长,深深嵌进了树里。 黄毛狐疑地打量着这棵树,“把棺材安置完,又用铁链把树缠了一圈儿,这好像并不是什么友好的举动,好像,好像……” “好像个屁啊,你快说!”眼镜儿搁旁边不耐烦地催促道。 “好像是不想让棺材里边的东西出来。” 黄毛这话一出,把在场的各位都吓得不轻。我虽对盗墓啥的一窍不通,但是这种小说可没少看,里边该他妈不会有个僵尸吧。 “你到底懂不懂啊,别大白天的搁这儿给大家说鬼故事。兴许是怕棺材盖没盖严,时间久了掉下来呢。”眼镜回顶道。 黄毛尴尬地挠挠头,“都说了略懂,略懂。” 我就催促大家,“好了,好了,反正就是一具打不开的棺材,走了走了,没啥好看的。”我可不想待在这个鬼地方。 于是大家开始掉头准备往回走,皮包儿站在那里却楞楞地发神,“或许,或许是不想让外面的人进去。” 这是很管用的一句话,为什么不让人们进去,因为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这深山老林里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宝藏。 在想入非非和先入为主的思维引导后,一群人又莫名的陷入了狂欢,甚至有几个开始准备挖树的事宜了。我很生气地把皮包儿拉到一边骂道,“你有病啊,明知道他们是找宝藏来的还这么说,要万一真开出来什么不好的东西,咱们全跟着完!” 皮包儿等我骂完后,点了根烟,然后递给我一根,“我说林峰,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也说了他们是来找宝藏的,现在才走了一半,要接着往前走不知道啥时候是个头。干脆就说宝藏在这树里,到时候他们瞎忙活一顿什么也没找到,回去向上面一交差,你也省事我也省事儿,我可是为了咱两好!” 我听皮包儿这么说,一拍脑门儿,“还真特娘的是个主意,瞧不出来啊,你小子还有这两套。” 皮包儿嘿嘿笑笑,这时候眼镜喊我们过去帮忙。通过这几天的观察,我发现眼镜在这个团队当中应该处于偏中心位置,不是老大也属于领导阶层,有机会一定得套套他话。 这棵树实在是太粗了,十几个人挥舞着铁铲都能谁也不挨谁。我们将六十来个人分为四组,砍了半个小时铁铲干废了好几把。我们忽然发现这根本不是个办法,树干夹杂着铁块儿根本不是人力能解决的,我们六十几个人轮番倒了一圈儿,也只是轻轻嗑掉一小块。 “照这个进度,工头儿可不给钱啊!”我蹲在一旁抽着烟。 “闭上你那乌鸦嘴!”在未知宝藏面前,眼镜显得很急躁。于是我们改变策略,开始纵向挖掘,刚开始半米多还是非常好挖的,再往下我们就遇到了相同的困难。地底下的树根交横错乱,一根很小的须子就有成年人腰那么粗。我在一本书上曾经看过,好像一棵生长四五年的树木,所有须根接起来就可以绕地球一圈。照这个来算,岂不是天台山的整片森林都在这棵树脚下。 “挖不动了,硬的跟石头一样。”一个人跳上坑来,把卷了边的铲子往地上一扔。 那眼镜狠巴巴地往地上啐了口吐沫,“把它给我他娘的炸开!” 我们之前是想过这个方法的,但由于成本太高(炸药没带太多),把它作为了备选方案。负责爆破的有随身携带的c4,由于上次的教训我们躲开好远,两个负责把爆破的把“口香糖”固定在树干上,栽好雷管。 “要炸了,要炸了!” “轰隆~” 木屑纷飞,有效果!坚硬如石的树干被撕开一个大口子。两个人又飞快地跑过去,放药、栽管、引爆。 “要炸了,要炸了!”两人冲我们这里飞奔。 “轰隆~” 这样反复了四五次,树棺的本身终于显露出来,从横茬儿的断口我们发现这具棺椁并不是单纯由木质构成,最里边的一层断切面显现出石料的质地。 “奇怪。”黄毛托着腮帮子,“一般来说树葬和石棺都是西南地区少数民族的殉葬方式。石料在外木质在内,防止虫蚁啃食和尸身腐烂,但这具棺材确是木料在内,石棺在里,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会不会是石头不够用了,以次充好,反正死人两腿儿一蹬,什么也不知道。” 黄毛被我气乐了,“要知道石棺与铁棺在古代是一种恶毒的诅咒,诅咒往生之人永不超生,再不进三道轮回。想当年武则天篡李氏江山,薛家三百忠烈惨死武后之手,武则天为防止丑闻败露,在薛家大殿就用生铅生铁熔下了一座铁丘坟。” “这娘们儿可够狠的啊。”皮包儿缩了缩脖子,“你是说这大树里藏着三百冤死鬼?” 黄毛笑笑“那倒不至于,只不过是觉得有那么点奇怪,费这么大劲把尸体埋进树里,不是为了让死者轮回到底是为什么?” “管它为什么,炸开不就知道了!”眼镜不耐烦地催促,“猴子,接着炸!” “随身携带的都炸完了。” “那就赶紧去装备那边取!” 叫猴子的年轻人哦了一声,带着两人就往我们休息地走。没多大一会儿仨人慌慌张张地跑回来,“不,不好了,我们的装备不见了!” 第三十五章 皮包儿的推理 听猴子和另外两个人说装备不见了,立刻所有人都不再关心棺材,争先恐后的往休息地跑。等我们气喘吁吁地跑到休息地,发现我们的装备行囊被拿走了大半。 “怎么搞得!”眼镜暴跳如雷,要知道在野外装备就意味着生命,没有了食物和武器,在这荒山野岭恐怕一个小时都活不了。 “不知道,我们一回来就发觉背包有点少,然后再一点数确实少了好多,就赶紧回去报告。” “为什么不派个人看守!”没人回答,因为最该下看守命令的是指挥者,而指挥者就是现在正在发脾气的眼镜大人。 眼镜吼完一通派一部分人去四处寻找丢失的装备,又派一批人继续去搞那该死的棺材,我和皮包儿还有四五个人被分配看守营地(如果非要这样叫的话)。 眼镜分派好任务后,就跟随大部队去寻找丢失的装备去了。他们简单的清点了一下装备,(因为所剩背包寥寥无几)万幸炸药还在,负责炸树的那几个人一股脑全拿了走。 我、皮包儿和剩下的几个人木楞地待在原地,因为已经没什么好守护的了,我和皮包儿的行囊已经全部丢失,那里是我们未来数天的口粮。 被外派的人都走光后,剩下的几个开始逐一将背包中的物品倒出,重新清点和分配。因为这些并不是我们的东西,我和皮包儿只好远远地看着,心想着未来的几天只好靠别人施舍存活。 我和皮包无聊的蹲在树下抽着烟打发时间,我猜测这事儿肯定跟逃走的砍柴父子有关,我们把他的家给点了,这老小子怀恨在心,于是跟傻儿子悄悄跟随我们,趁我们不注意又偷偷地把包偷走,断了我们的粮草。釜底抽薪、以少胜多可谓良心何其毒也。 我把我的想法跟皮包儿说了一遍,皮包儿表示赞同,说那样倒是简单了,因为樵夫父子的愿望无非是希望我们死,他们把我们的包裹拿走后肯定悄悄地跟在我们后面暗中观察,我们这么多少只要警醒些,还是有夺回装备的可能的。 听皮包儿这么一说,我顿时也变得兴奋起来,那可倒好,到时候看我不扒了那老小子的皮,抽了那傻儿子的筋。 可是就怕他们不回来啊,他们万一来个王八不露头,我们不就彻底交代在这鬼地方了?于是我又开始盘算出发的时间和路程。我们从出发到现在已经两天一夜了,考虑到伤员和身体疲劳的状况,如果这个时候回去的话需要三天左右,只要保证身体不缺水的情况下,这个生存几率还是很大的。 皮包儿听完我的推理后就白了我一眼,“我说林峰,你这几年社会怎么混的啊,这么单纯吗?你所说的只是理想状态下,在没有野兽攻击、敌人伏击的情况下,刨除不确定因素,如果那俩王八蛋真的想让你死,到第三天头儿上,你快踏出林子的时候给你个伏击,这几十口子不就都交代了?况且谁知道除了他们两个,还有没有那可怕的似人怪兽,我们全血满员的情况下都打不过,现在来个伏击就都完犊子了。” 我被皮包儿这一顿铿锵有力的抢白给整蒙了,原本欢喜的情绪也马上冷却下来,“那他妈怎么办啊,往前也是死,向后也是死,就他妈交代在这儿了,交代在那两王八蛋手里了?” 皮包儿沉吟一会儿说,“如果真的只是那俩砍柴人我们还真不怕,怕只怕不是他们,而是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我被皮包儿这句话彻底给整蒙了,“你把话说清楚。” 皮包儿于是又从口袋里掏出根儿烟,“你看啊,出发时每个人的背包得有八九十斤,经过昨夜精简后每个人的平均负重也在六十斤左右。我们发现棺材到赶回来不超过两个小时,我们一下子丢失了一大半的物资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我挠挠头。 “这不是一两个人一会儿半会儿就能完成的工程,傻儿子和砍柴老汉虽然心狠手辣,但是论力气怎么也搏不过二三十岁的小伙子。他俩拽着这么沉的负重跑,无非于找死!” “你的意思是……”我忽然意识到一个很可怕的问题。 皮包儿看了看我的表情,点点头,“还有一伙儿人,人数最起码是一个小组,而且身体状况也是在二三十岁。” 我听到还有别人这个推论,感觉头皮发炸,虽然是活人,但他妈却是我在明他在暗,指不定什么时候打你冷枪的活人啊! “会不会是砍柴的那俩把装备掩埋了?”我再一次提出了傻缺般的问题。 皮包儿头都没抬,“时间、工具、人数。” 是的,两个人在短短两个小时内,挖出一个可以埋藏几百斤装备的深坑不是不可能的,但是还要搬运,还要掩埋,最最关键的是,如果他们一路尾随的话,他们根本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会休息,什么时候会全员离开,坑不可能提前挖好。那么又是谁呢?既能得知我们何时休息,又恰巧利用了我们全员不在的空档儿。 我和皮包儿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找寻装备和跟棺材较劲的两波人都没有回来,留下的四五个家伙挤在一棵树下在打盹儿,我们隔断时间就能听见不远处“轰隆~轰隆~”的爆破声,那表示他们还在炸树。 皮包儿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我想到了,第一个发现棺材的人!是他!由于突如其来的消息,指挥者来不及下令,所有人都感兴趣地去参观棺材,这是偷窃者展开行动的第一步。在我们全员离开后,偷窃者马上开始了他们的盗窃行动,两个小时的时间足够拿走他们所需的物品和撤退。” 天黑时眼镜带着搜寻大部分无功而返,这跟我们想象的一样,他们的目的只是窃取,对我们无害。我们把推测跟那个眼镜说了一下,他马上赞同地点点头。 “谁第一个发现的棺材?”眼镜看着大家。 无人应答,这和我们想象的一样,因为第一个人根本就不是自己人。短短两天的相处和他带来的轰动性讯息,让人没有时间去怀疑他的身份。 眼镜刚要喊人把负责炸树的那几个人喊回来询问,黄毛慌慌张张地从大树那边跑过来,“树,树炸开了。只是,只是……” “只是你大爷啊只是!”一到关键时刻黄毛就犯结巴,眼镜没工夫跟他墨迹,带着我们所有人就往那边赶,当然这次全员都带上了为数不多的装备。 我们来到大树底下,只见树干被炸药活生生地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周边的木质部分已经烧黑烧焦,在树干最里部分露出半截石棺盖儿。 炸到最后他们采取了较为稳妥地人工方式,一是炸药不是很充足了,二是如果把棺材都炸没这趟就白忙活了。 我们透过工兵们人工敲凿掉的棺材盖,隐隐约约看见石棺里躺着一个人,眼镜拿过手电晃了晃里面,奇怪的咦了一声。 因为他清楚看到,里面竟然躺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第三十六章 线索 透过手电筒的光线,我们可以看见竖棺内躺着一个外国友人,嘴巴张得足可以塞进两个鸡蛋,眼白上翻,表情十足狰狞恐怖。 “这特娘的老外跑中国来埋葬了?”眼镜吧嗒两下嘴。 “会不会是因为外国墓地太贵,买不起的原因?”我脑残地接了这么一句。 “会不会跟偷咱装备的家伙有什么关系?”皮包儿托着腮,“黄毛,你怎么看?” “这玩意儿,我看个卵啊,外国墓我可没经验。” “从尸体腐烂程度来看,这个人死亡时间不会超过一个礼拜,面部扭曲狰狞说明他死时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可他又是怎么死的呢?我们用炸药炸了半天的参天巨树他又是怎么进去的呢?”眼镜正色道。 这确实是一个解释不通的问题,一个新鲜的尸体密闭空间突然出现在一个密闭了不知道多久的空间,搁谁谁也懵。 眼镜招呼大家继续,于是我们手忙搅乱地去撬剩下的半截石板。没有了外层木干的保护,这半层石板很快就被我们撬了下来。 现在我们可以一睹这位死者的尊容了,除了面部极度狰狞的表情外,这外外国友人着一身迷彩服,衣服已经几乎破碎成条状,本来应该是一双的作战靴,现在只有一只套在他的脚上,另一只不知去向。 死者的装束表明他很可能是一名军人,我不知道他是为哪个国家战斗还是隶属于某财团的雇佣军。胆子颇大的几个人准备要把他从棺材里拉出来,但是拽了几下却发现这死者背后好像被什么东西紧紧抓住。 黄毛拿着手电筒,俯身探头去看,“他后背被不知道什么东西黏住了,很牢靠。” “把他娘的给我弄出来!”眼镜发话。 于是几个人使出吃奶得劲用力一扯,这死鬼“咕噜”一下就从石棺里滚了出来,夹杂着石板壁上留下碎衣布条和一大块儿烂肉。 尸体身上并没有什么致命伤,表明其死亡主要原因是恐惧。他在棺材里到底看到了什么?或者说这是不是一个有妄想症的士兵? 眼镜命令站在边上的我们几个仔细检查了尸体,除了上衣兜的几颗子弹和一条断截的腰带,再没有任何信息证明他的身份。出于人道主义原则,我们派出几个人给这外国佬挖了一个坑,他将在那个坑里长眠。 先不要去管这个外国佬,此时黄毛那里又有了重大发现。尸体被拉出来后,尸棺被进行了简单的消毒处理,现在黄毛正半蹲在里面冲我们招手,“快来看,这里有字!” 我们众人围过去一看,原来这个墓并不是没有墓志铭,而是被别人刻在了尸棺里面。黄毛一边用军刀剔着残留在石壁上的肉皮,一边拿着手电逐字逐句的给我们解释,“上边说这是一个明代总兵的墓,就相当于现在的军区司令。他在洪武八年奉命带兵来到这一带驻守,统兵有十万有余,我的乖乖,人不少啊。” 眼镜就急了,捡起块儿碎石冲他扔过去,“照他妈上边念,你说话能不能别带这么多零碎儿。” 黄毛就畏惧地看了他一眼,“我,我好多字不认识。只能半蒙半猜。照,照上边念,念不出~” “啪”又一块儿石块飞过去,准确无误地砸在黄毛后背上,“那就他妈念!” “洪武八年肇秋,公以总兵官镇守台州府,终于位,讣传远迩。厚,厚……不认识了。”黄毛又开始结巴,我们就笑。 眼镜一石子儿飞过去,“照你自己的话念!”我们就笑得更欢了,在黄毛磕磕巴巴地介绍中,我们终于了解了这个墓主的生平。 墓主人在朱元璋时代被派到这里来带兵临时驻守,显然外面躺在坑里的那个死鬼不是正身。后来临时的命令变成了永久,他将一生都献给了这里。 我们去看墓主的生平,这一块儿介绍的非常简单,简单到几个字带过,也就是说他一生没啥大政绩,要知道明朝是一个极度变态、对武将极其仇视的朝代,尤其是朱老八时代,我估计后人这样刻也是一种对当时的妥协。 “有没有说他们驻守这里干什么?”这也是我们最关心的问题。要知道明朝甚至纵观整个封建王朝,最大的入侵者一般都在北边,这也是明朝重新修复长城的主要目的。可是偏偏朱老八把一二十万人的军队放在这么山沟沟里,他想干什么? 黄毛便俯下身去看,东找找西瞧瞧然后在石板最低处撅起屁股,“哦,找到了。上面说他们的目的是挖山,然后不知怎么的又变成了守护,守护着不让外人入内。” 挖山?这个目的是我们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老朱想干嘛,想学愚公移山还是精卫填海? “有没有说挖山为了什么?”皮包儿问道。 然后黄毛就又东找西找,“没有,应该是炸烂了。” “妈了个巴子的!”眼镜骂道,然后拿手一呼噜他那谢顶的脑袋,“藏宝啊!靠,这么简单都想不出来。一个放牛的出身眼界能有多高,肯定是把宝贝往山里藏啊!” 此话一出,群雄激愤,大家都恍然大悟般点点头。是啊,朱元璋从小放牛娃出身,确实后来当了皇帝,但他按现在的话说,毕竟眼界和思想水平都达不到知识分子教育水平。还是在明朝初年,时局动荡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江山易主,老朱为自己儿孙储备大量财产的推论还是说的通的。 可是石棺封闭,用高强度炸药都炸了好久才炸开的地方,一个老外怎么搞进去的。难道这小子偷偷学了茅山道士的穿墙术? 虽然这具棺材内并没有任何有价值的陪葬品,但是让我们得到了一个宝藏极大可能就埋在此山中的推论,可以说是振奋人心。但是随之而来大老外身份以及怎么进入的问题让我们费足了脑筋。 眼镜和几个人围着这棵树一圈一圈地走柳儿,我和皮包则蹲在一忙抽着烟发闷。抽着抽着皮包儿好像想到了什么,站起身跑过去跟那个四眼仔耳语了几句。 我刚想走过去听听他俩在嘀咕什么,皮包儿忽然兴冲冲地跑回来,“里边的,快出来!” 黄毛儿因为被眼镜骂了个狗血喷头,现在蹲在尸棺里正一个人黯然神伤。我想,在他们这行人来说,应该 石棺和席梦思床没什么两样。 蹲在树洞棺材里的黄毛听皮包儿在外喊,赶紧探出头去看,正瞧见皮包儿右手在左手上拉了一下,然后把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就往自己这边扔。 那东西正好落在黄毛脚下,黄毛心说啥玩意儿啊,低头一看,我靠,手榴弹! 第三十七章 下地 黄毛吓得连娘都没顾得上骂,来了个兔子蹬鹰,双腿一使劲儿就横窜了出来。 “轰隆~”砂石溅的我满身都是。 “你他妈……”黄毛惹不起眼镜,对我们这两个破导游还是无所畏惧的,伸手就要拽皮包儿脖领子。 “怎么?”眼镜阴沉着脸从树干后面转过身来,“是我让他这么干的。”直吓得黄毛,愣生生的把手停在半空。 “去,看看里边儿现在什么情况。”眼镜回过身去,对旁边一个人说。 那人木讷地走上前,用枪托把散碎的石块木屑往旁边扫了扫,“咦,怎么有个洞?” 皮包儿带着颇为得意的神情从我身边走过,我们来到树下,果然看见原本内棺保存比较完整的棺壁上,出现了一个一拳左右的洞。 我拿手电往里照了照,洞很深,肯定不是刚刚被我们炸出来的。把脸贴近,隐约间感觉还有风从里边吹出来。 皮包儿就抱着肩膀笑,“果然,和我猜测的没错,这个人是从里面爬出来的。他用超强粘合的胶水把洞口封住,不经意间也沾在了自己身体和棺壁上,于是就形成了我们刚刚看到他的样子,身体被粘住,而四周没有任何出入口。” 我心说皮包儿这小子《神探夏洛克》肯定没少看,原本以为他只是和我一样,一个打打闹闹的普通小痞子,谁知道竟然背着我偷偷上了补习班。 因为担心再用炸药爆破会导致洞口坍塌,我们决定采用人工作业继续扩大洞口。虽然洞口处黏石还是非常坚硬顽固,但是由于是用胶黏合的,还是有松动的可能。 时间已经很晚了,除去几个仍然与顽石抗争的人外,其余的人被命令休息和原地待命。又是激情满满的一天,从初发到现在,这已经是我在野外度过的第二个夜晚了。 我从没想过我当个导游也都这么刺激,甚至说我开始有点想念以前的生活。仅仅两天,我开始怀念,也不知道父母在村子里过得还好吗,大川有没有找到算命的那个王八蛋,孙立堂和黑皮他们到底干着什么勾当,当然还有那个到现在不知名姓的红衣女。 我开始怀念石家庄——豆浆、油条、豆腐脑、火烧夹肉……我在口水溢出嘴角前,昏昏沉沉的睡去。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其实也没过多长时间,因为天都没亮。 我被皮包儿叫醒,说洞口扩开了。等我睡眼惺忪地爬起来,发现所有人都已经在大树下集合完毕、整装待发。我们是最后两个集结的,等我们跑过去发现洞口已经从原来的一拳宽扩到了成年人腰部粗细,虽然还是比较狭隘,但勉强可以通过一个人了。 我啧啧称叹外国佬用的胶水效果好,可惜不知道啥牌子的,要知道出去了我非得整个代理干干。 我走到眼镜身边问,“下去吗?” 眼镜嘴巴叼着根儿烟说再等等,已经系一个人下去了,先摸摸里边的情况。 没等多时一个精瘦的小伙子从里面钻出来,“地下空间非常大,人工开凿痕迹明显,我走了一段看实在望不到头就折返了回来,并没有发现什么危险。” 眼镜男一拍大腿,“果然!看来我猜的没错,地下埋有宝藏。”然后很夸张的做了一个老电影里经常看到的动作,“弟兄们跟我冲啊!” 然后由那个精瘦男第一个打头阵,皮包儿次之,匍匐往洞口里爬。我承认我们犯了致命性错误,物资短缺、人员受伤,同时周边可能潜伏着若干并不知道数量的敌人,我们现在最好的选择是养足精神先回山下补给,但是被推测出来的“宝藏”冲昏头脑的人们,根本顾头不顾腚。 我曾向眼镜男提出过建议,但是被激动过度的他一巴掌给我扇没了。“找到确切位置马上出来,思前想后那么多干嘛?又不是盗墓,还以为里边有僵尸啊!就是有东西老子还有六七十号人和枪呢!快给老子爬进去,妈了个巴子的!” 我被眼镜男一脚踹进了洞里,紧接着后面的人爬了进来。洞壁很窄,窄到头只能与肩膀平行,稍微向上抬一点的空间都没有。我只好把分给我的装备顶在前面,用手推着往前爬。 这是个缓平向下的之字形通道,每爬上一段距离就会出现一个拐角,拐角过后垂直向下的坡度也开始变得越来越陡。大概得爬了二十分钟左右,忽然前面的人“诶呦”一声,我还没来得及问怎么回事,身子一空跌了下去。 好在跌落处离地面并不是很高,也就一米左右,但由于猝不及防还没等我做好防护姿势,我的腰就被重重地硌了一下。 “诶呦我去!”皮包儿赶忙过来扶我,我手往腰下面一掏,是一只大码号的作战靴,看来死老外的鞋被我给找到了。 我站起身打量着这个神秘的地下洞穴,这是一个深邃的天然洞穴,照射之处看不到任何人工开凿的痕迹。狼眼虽然号称野外之眼,但是面对如此空旷深邃的地下洞穴,也无济于事。无数条光束交错穿插在一起,我还是无法看清这个地穴的全貌。 我用脚使劲往下跺了跺,是坚硬的岩石成分,这倒不用担心突如其来的陷阱或流沙。我拿着手电想前面去看看情况,往前没走几步脚下竟然传来“嘎嘣~”的声音。我低头一看,脚下竟是一截刚刚被我踩断的人类小腿骨,经过这几天高强度惊吓,我神经大条到对这些东西无感的地步,除非是极度惊悚可怕的死亡画面。 我拿手电往地上四下去晃,不对!不仅仅是一根人腿骨。通过手电光,我看见在这根人腿骨不远处还横七竖八地斜躺着几具尸体,同样是几具白到渗人的骷髅架,骨殖在强光照射下幽幽地泛着蓝光。 后面的人们陆续从洞口跌落下来,有的骂爹骂娘有的龇牙咧嘴。眼镜儿最后一个从上面掉下来,“妈蛋,挖到一半不挖了,差这点儿事嘛!” 黄毛看看这洞,“从挖掘方式和泥土新旧程度看,这应该是那美国佬挖的,他拼了命想出去。” 此话一出,众人都站在原地不动了。因为我们被地下所谓的宝藏冲昏了头脑,丝毫没有考虑到一个小学一年级的问题,外国佬明知石棺里出不去,为什么还要把返回去的路死死封住,他究竟经历了什么导致死后面部极度扭曲恐怖。 极度安静的状态是令人恐惧的,尤其是六七十个人的安静更让这种恐惧放大。“卟~”不知道哪位大哥肠胃消化不好,竟然放了个屁。 “谁他妈放的,站出来!”眼镜打算缓解缓解尴尬的气氛,“都看见了这里什么都没有,不要自己吓自己好吧,我们还有枪和……” 眼镜话说到一半突然不说了,因为我们谁都听得见,不知道从这个洞穴什么地方传出一阵“簌簌”声,而且声音越来越近了。 第三十八章 食人蚁军团 “峰子,你有没有听见啥声音?”皮包儿问我。 我点点头,“你也听见了?好像是什么爬行的声音。那啥跟你说个事儿啊,我刚才在前面发现了几具人类的白骨,是白骨上面不带一丁肉。” 说着我就把手电打向刚刚的尸体处,正看见一股土黄色的泥潮漫过尸身朝着我们这边涌来。 “咦?那是啥啊。”再往四周墙壁上打去,无数股细小的土黄色从石缝中爬出来,汇进这股大潮中向我们这边前进。 “啊!”队伍里一个人发声喊,转头我们看见这人脸上、胳膊上已经爬满了蚂蚁。这土黄色的蚂蚁确实大得出奇,最大个儿的如青蛙大小,小的也有知了般大。头部两颗虎钳深深地刺进那人的肉里,稍微向上一拉就扯下二两肉。 “食人蚁!是他妈的食人蚁!跑啊~”不知道是谁首先反应过来,在队伍最后面的几个已经惶恐地开始往回钻了。 “里面啊,你爬不回去的!”眼镜急的大叫,于是众人慌不择路地往洞穴里面跑。我扭头向后看看,那几个往来时洞口爬的人,屁股还没完全拱回去就已经变成了白骨。 有几个被吓傻的家伙,开始冲着后面的土黄色泥潮开枪。“砰砰~”子弹打到坚硬的地面上又迅速被弹起,泥潮被打开一个一口,蚂蚁尸体向四处纷飞,然后后面的迅速又填充进来。 “打不死的!跑啊!跳弹伤及无辜!”眼镜几近歇斯底里。 我肯定是最惜命的那个,从某个人发声喊这玩意儿吃人,我和皮包儿就奋勇当先冲在最前面——逃命。我慌慌张张地带着一部分人就往洞穴最深处跑,眼镜还在队尾冲着他的士兵哇哇大叫。“火药,火药!这东西怕火!” 同伴的尸体为我们争取了苟延残喘的时间,除了少数抢不上食物的蚂蚁朝着我们涌来,大多数蚂蚁正在尸体旁大快朵颐。但我们知道,这个时间不会太久。我们把暂时用不上的一切可燃物品倾倒在地上:帆布包、医用棉、酒精、卫生巾……咦?谁特娘的卫生巾?不管那些了,这些都不重要。 我们撤到了一个地势较高处,眼镜一个点射正好击碎装有酒精的玻璃瓶,“熥~”的一下,火蛇飞腾了起来。 涌在最前面的土黄色瞬间消失在熊熊火焰当中,伴随着噼里啪啦的爆炸声。 “大爷的~”我长嘘一口气,见这个方法行之有效,我们立刻就松懈下来。地上的所有物品燃烧殆尽还需要一段时间,因为刚下洞来就遇见这么可怕的事情,每个人都拼了老命狂奔,体力消耗特别大,现在心已经跳到嗓子眼儿了。 我们开始找地方坐下,静静地欣赏这炫妙的篝火晚会,当然如果没那堆白骨,我们会感觉更加美妙。 黄毛捥起裤腿儿,血水夹杂着泥土让那条腿惨不忍睹,几个附着在他小腿肚儿上的散兵游勇正在大快朵颐。黄毛被咬得龇牙咧嘴,举起手掌发起狠来,“啪!啪!”一巴掌一个将这可怕的食人蚁拍得汁液横流。 “不可能啊,这里是天台山,不他妈是非洲啊,怎么会有食人蚁!”皮包儿激动地拉扯着他身上的蚂蚁,现实状况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啥叫食人蚁,为啥非洲有天台山就不能有?”我就很不同了,我没有表示出任何激动,因为我对这种东西根本就没概念。 眼镜顾不上胳膊上挂着的两只蚁虫,在慌乱的人群中跳来跳去,检查着每个人的伤势。“打起精神来,打起精神来!不就是只蚂蚁,怕个卵!”我出于好心,冲着眼镜的胳膊一巴掌呼过去,他立马警惕地操起拳头看着我。吓得我赶紧摊开手,指指手里的尸体,“我帮你打死了。” 皮包儿懒得跟我解释,一只重口味的食人蚁不知怎么搞得,爬进了他的裆部。他现在正忙着解腰带,保全他的命根子。 我们一边撕扯着身上的蚂蚁,一边看着他傻笑。原本想着我们躲过了一场灭顶之灾,地上的火线可以把蚂蚁烧死大半,最起码能阻挡它们冲过来的道路,让我们有足够的时间休息。可没想到这样的安逸仅仅持续了不到五分钟,我们就感觉到了事态的不对。 “快看!快看!”人群里有人大叫着。 地上的火线刚开始确实阻挡住了一波想要涌过来的蚂蚁,但是随着尸体被吃完,后面的蚂蚁越聚越多,渐渐的火线后面竟然积了十多公分厚。 我们透过火焰看向对面,大量的土黄色越聚越多,等到十五厘米左右,这群有组织的军队开始疯狂的向中心聚拢,不多大一会儿竟然聚成了一个球形。 “他们要干什么?”黄毛问。 “战术,是战术!跑~”这次眼镜首先反应过来,他一脚一个将瘫软在地上的人们又重新踢了起来。皮包儿刚把那只巨大的蚁虫从裤裆里揪出来,被惊慌的众人一推搡又掉了进去,“你大爷的!” 我仍然云里雾里不知道他们在慌乱什么,裹夹在匆忙逃窜的人中向里跑去。我回过头去看,巨大的土黄色球体已经开始往火里过去,刚一接触火线“呲啦~”裹在外面的一圈蚁虫迅速变为了灰烬。每只蚂蚁能接触到地面的机会只有零点几秒,绝大多数都还没能来得及接触地面就已经在半空中化为灰碳。 火线宽度大概有半米左右,巨大的土黄色火球在把第一层防御烧完后,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马上第二层蚁群开始着烧,“叭!嘣!噗呲!”火堆里在燃烧着亿万生灵。 我被眼前这个景象深深地震撼,食人蚁们在用生命逾越这道鬼门关。这就是眼镜说的战术,食人蚁军团的战术。我激动于这种向死而生的打法,甚至差点就要作诗一首,可我忽然省过闷儿来,等食人蚁军团彻底翻滚过来,我们都将成为它们的裹腹美餐。 “跑啊,还愣着干啥!”皮包儿见我没赶上来,赶紧跑回来拉我。 “跑啊!跑它大爷的!”我猛醒过来跟着大叫。裹在土黄色球体上的第三层蚁虫已经燃烧殆尽,烧掉老弱病残剩下的全是如蛙大小凶猛健硕的主力军。 我拼了老命跟着大部队往洞穴里面跑,余光向后一瞥,那个土黄色的球体已经滚过来了。 第三十九章 劫后余生 我随着大部队拼了老命往洞穴深处狂奔,被烧红了眼的蚂蚁大军跨过火线后,开始迅速蔓延到地面并进入战斗状态。 跑在最后的一个倒霉蛋儿被蚁虫围剿,数秒钟后蚁群遍布全身,气绝,死尸倒地。食人蚁并没有太多的留恋尸体,它们仅是把死者脖子处最细嫩的肉撕扯下来吃掉,其他部分丢掉一旁听之任之。 如果说之前它们的攻击仅仅是饥饿,为了满足生理需求,那么滚过火线后的他们更多的是报复和发泄,在愤怒到极点的它们眼里,我们与待宰的羔羊一般无二。 我庆幸着自己上学时练的是长跑,几个大跨步就冲到了人流中心位置。那个故事怎么说的,饥饿的老虎去追同一方向的两个人,一个撒丫子就跑,一个临跑前系了系鞋带。等两人跑到同一位置时,先跑的那个人就问,后面都有老虎追,你还有心情系鞋带儿?系鞋带儿的笑笑,我知道自己是不可能跑赢老虎的,但要想活命只需要跑赢你就行。 如果放在正常生活环境下,我绝对是一个好青年,给孕妇让座儿,扶老太太过马路,教小朋友过马路要看红绿灯等等等。但在这个死后八百年或许都没人知道的鬼地方,我深切的体会到还是命重要。我承认这样的思想确实有些龌龊,但与其被活活咬死我还是希望能多活一会儿,哪怕就一会儿。 “后面的同志一定要顶住!顶……”我还没煽呼完,突然从墙壁夹缝里深处一只手,一把把我薅了进去。我受到了极度的惊吓,我正值当年不不随地吐痰的好青年就这样玩了?我可不想死。我连忙手脚并用,用力去挣开束缚。那人却力气极大,一把捂住了我的嘴巴,“嘘~别出声,是我。” 我抬头一看,我靠!竟然是皮包儿,往夹缝里面再一探头,我靠!皮包儿后面还有那个黄毛。我刚要发声,皮包儿做了一个嘘的表情,示意我不要出声,我就看见外面地上,土黄色蚁军如潮水般向前涌去。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地上的蚁群开始变得稀疏。黄毛拉了拉我们的衣角,示意我们往里走,于是我们背部紧贴着岩壁,往夹缝更深处蹭。 离大路越来越远,皮包儿这才开口对我们小声说,“我发现这蚁群是靠声音辨路的,我们千万要轻些,可千万别把那些祖宗招惹回来。”我和黄毛很听话的点点头,于是往里蹭的力度更轻了,我们尽量不去发出一点噪音。 刚开始我们以为这只是一条较窄的夹缝,我们躲得靠里些,等蚁群彻底散去了我们再出去。没想到我们斜着身子往里走,越走洞穴越大,原先斜着身体还感觉有点窄,现在竟然可以将身子稍微扭正些了,再往里走数十米,夹缝变得越来越宽,并且我惊奇的发现岩石壁上竟然出现了人工开凿的痕迹,这让我感到惊讶的同时又有一丝丝安慰。最起码我们不是第一批来过这里的人,也就是说我们不是第一批倒霉蛋儿。 现在的我们可以板过身子来正常走路了,我回头看看刚刚走过来的方向,曲曲弯弯根本望不到头。我们又闷着声往前走了十来米,等我确定绝对安全后我长叹口气,“我说皮包儿,咱们这么干是不是有点不仗义?” “啥不仗义?” “丢下他们不管啊,我们几个活命了,可他们呢?”人就是这样,刚刚还想着自己要跑过别人求得活命,当你发现真的活了以后,立马就显露出了菩萨心肠。 “是他们丢下我们好不好,他们最起码是大部队,有粮有饷。我们有什么?”然后皮包儿看看我俩,“就有俩弱智。” 我没有发表意见,毕竟这家伙刚刚救过我。我看看黄毛,“这小子怎么跟来了?” “他跑在我后面,看见我钻进了岩洞,也跟着钻了进来。” 黄毛就冲我俩哈腰笑笑,似是在表达感谢。我对黄毛这个人本身是不排斥的,但自打他在老树前那番近乎二百五的推论后,我对这人印象只有三个字——大忽悠。 幸好这家伙手里还有枪,证明自己还有存在的价值。我们在这条走廊(我想现在这样称呼还比较贴切些)较为宽敞的地方坐下来休息。 黄毛从背包里掏出一瓶水,我们轮着喝了。现在只有他背包里的物品是正常补给,我和皮包儿自从行囊丢失后,只分到了一人一只手电筒,水少许和压缩饼干若干,武器装备啥的想都别想。 我跟皮包儿说你看这岩壁好像人工打理过,皮包儿看看点点头,讲或许是想把这两边打通吧。 “吃饱了撑得?” 皮包儿摇摇头,“那就不知道了,看新旧程度不像那伙儿美国兵干的。痕迹好早之前的了,有可能是明代那帮人。” 我就哈哈大笑起来,“怎么?那眼镜瞎猜的你也信,就单凭一个谁也说服不了的推论就信?你还真以为这下面有什么明代宝藏啊,你也未免太天真了吧,人家只是单单的把坟修在那里,带兵到这里干什么,为什么都没说。兴许就是朱老八一时兴起做的决定呢?” 然后我颇具玩味地看看黄毛,希望黄毛能跟我一起嘲笑这个痴迷的傻子。而黄毛则呆呆地望着走廊那头,好久才缓过神来,“我信!” “疯了,都他妈疯了。你们……”还没等我骂出来,黄毛指指走廊尽头让我们看。 因为我们坐在一个拐角处,我和皮包儿都是身子靠里盘腿儿坐着,只有黄毛一个人身子靠外坐着,视线正好可以看清走廊尽头的样子。 见黄毛这个表情,我俩赶紧站起身去看。其实这是这个走廊的最后一个弯,弯道拐过去往前再走十几米就到了另一间密室,我们现在无法看清密室的全貌。但手电光打过去,通过走廊口我们还是清楚的可以看到,密室内的东西犹如宝石般反射出耀眼的光芒,直晃的我们睁不开眼睛。 “或许,我们真的找到宝藏了。”我轻声说,站起身走了过去。 第四十章 石人甬室 黄毛和皮包儿在后面紧紧跟着我,我们向着密道尽头走去。我们穿过走廊来到了一个空间巨大的密室,区别于我们刚刚进来时的那个洞穴,这是一个完全由人类挖掘的密室。 人类文明在这里随处可见,我们将手电亮度调到最大,现在基本上可以看清整个密室的轮廓了。这是一处空间巨大的所在,粗略估计有两个篮球场那么大, 我把光线往上晃晃,发现顶部离我们大概有十多米高,整个顶部呈圆拱形,上刻有日月星辰图案,在强光的照射下竟然还有些许反光,不知道是上面镶嵌了宝石还是岩石内掺杂的某种矿物成分。 整个地下空间呈四方形,黄毛说这是取“天圆地方”之意。最令我们震撼的还是室内的摆设,整个密室整整齐齐的排列着上千名泥塑兵勇。每个兵勇个子足有两米来高,身材魁梧,个个都披金带甲、整装待发,宛如一支随时奔赴前线的劲旅。由于这座地下工事密闭良好,许多铠甲宛如新的一样,在光线的照射下熠熠生辉。我恍然大悟,原来我们在长廊里看到的光,就是从这铠甲上反射回去的。 “秦始皇陵兵马俑?”我脱口而出。 黄毛白了我一眼,“不懂就别瞎说,人甬陪葬自古有之。从西汉墓到秦始皇帝陵墓再到唐宋两代,每个朝代君主都有殉葬坑,人、畜、物都有。我们现在所在的应该是一个人甬殉葬坑,但是这个构造这个规模又不完全像个墓啊。” 皮包儿听他这话前后矛盾,“什么叫像墓又不是墓的,什么意思?” 黄毛就挠挠头,“我虽谈不上精通寻龙点穴之术,但也粗通里边的门道。首先我们从地理位置看,天台山西接仙霞岭,东与舟山群岛呈首尾呼应之势,连绵起伏入东海海域。从大风水学上来看,这可是潜龙入海之势。” 黄毛顿了顿,看我俩表情茫然,“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风水宝地。” 我俩同时“哦”了一声,“那不就更说明这个地方是藏尸宝地了?”皮包讲。 黄毛摇摇头,“其实不然,前面说过了,从大风水上讲这是龙口所在,风水宝地。但根本不可能有人埋在这里的,因为龙脉太大,灵气太足,人在这里必遭天谴,他自己也好后辈儿孙也好,万劫不复!” 我就又糊涂了,“啥叫大风水啊?” 黄毛看弱智一样看看我,“你关注的点很不一样诶,大风水是区别于小风水而言。风水学主要分为这两类,小风水就是讲的看阴阳二宅,庭院种桑了,坟前有槐了都是不祥之兆,这叫小风水。而大风水是相对于整个华夏文明而言,中国之地兴衰所论。懂了没?” 我摇摇头,“孩子,你没救了。”黄毛颇为惋惜地看看我。 “别打岔。”皮包儿冲我说,又转过头去问黄毛,“你刚刚说这个地方灵气太足,不适合埋死人是什么意思?” “潜龙入海,还看不出来嘛。这是条龙脉,大龙脉!而这个地方正是巨龙龙眼之处。” “什么龙脉?” “震龙之脉。” “呃,说人话。” 黄毛看了我一眼,意思好像在说连这个你也不知道。“中国自古相传有三大龙脉,分别是艮龙(北龙)、震龙(中龙)、巽龙(南龙)。相传谁能控制住这三条龙脉就能控制住整个天下,但是似乎从古至今谁也没有控制住过。朝代更迭、兴衰起落,就连秦始皇帝、元太祖这样的杰出人物都只能做一代皇帝,并不能向他们所说的那样江山永固、一统万年。” “这不对啊,你看秦皇陵、关中十八唐陵、明、清十三陵甚至那些边边角角称不上朝代的皇帝死后都使劲往龙脉里钻,你怎么说这是大凶之地呢?”皮包儿多少懂点历史,这让我觉得自己很丢人。 黄毛笑笑,“大哥,皇陵紧挨龙脉这不假,但你看看他们的坟都修在哪里。汉中、望京、南京、关外……用我们的话讲,要不是龙脊背上要不就是龙脚龙尾上,甚至有的自知缘浅福薄,只是在龙脉附近悄悄的挖个坑埋了,根本不敢太靠前去吸收灵气。用现在的话怎么说,对了,怕被反噬。” 这样一想确实觉得黄毛说得有几分道理,如果大龙脉讲,汉中等地的皇帝大冢确实只是在龙脊背上。而龙脉之说自古有之,历朝历代皇家都是趋之若鹜,每朝每代的能人异士更是多如牛毛,为什么没有一个提议让皇家在这里修坟呢,或者说是提议了为什么皇家不同意呢?这样一想确实觉得里边有些蹊跷。 不过那都是千八百年前的事了,现在是和谐社会主义社会,整那些封建迷信有什么用,我可没当皇帝的心。我就又问,“那既然你说不是墓室,这又是啥呢?” 黄毛看看四周,“整体上我说不清是干什么用的,但是单从这一个房间来看,好像是一个点将台。” “点将台?”此话一出,更让我们云里雾里。 “对,阴兵点将。”黄毛颇为得意的看看我们,“你们注意看这石甬的摆放位置,并不是朝一个方向摆放,而是分成四个方队全部聚焦在中心那个方台上。” 我和皮包儿忙打眼去瞅,用狼眼照了半天才看明白确实还真是这么回事儿。刚开始看到石人石甬,秦皇陵的兵马俑概念立马先入为主,我们以为这跟秦陵一样单坑室里的大批人甬面朝一个方向,其实这里不然。在这个巨大的深坑里,石人石甬着铠挂甲整齐划一的分为了四个方队,全部面向这个密室的正中心位置。 “什么情况,干嘛呢这是?他们在做祷告吗?” 黄毛说,“这我就不晓得了,反正当初设计者这样设计肯定有他的目的,要想知道答案我们得下去看看。” 听黄毛一说还要下去,我连连摆手。我对这种东西是不感兴趣的,如果说下面有几个漂亮女人我兴许还下去看看,可下面一堆泥胎塑像,还个个是雕的生龙活虎的大老爷们,我出去干屁啊。 我本来这趟活就是为了出来散心,顺便挣了小钱儿。家里已经够乱的了,没想到来到这个地方更乱,我可没有多余的时间关心下面到底是怎么情况。我就嚷嚷着皮包儿往回走,估计现在那边的虫子已经散没了,我没趁机会赶紧跑出去。 黄毛不言语,看着皮包儿。现在是一比一,关键一票在皮包儿手里,皮包儿看了看我,又看看黄毛,然后微笑着用手按了按我的肩膀,“好兄弟,陪我下面走一遭吧。” 第四十一章 奇怪的石人 二比一,黄毛赢了。皮包儿骨子里还是爱财的,听到地下可能有宝藏早已经眼光发蓝,如今又看到了这么宏伟的建筑群,虽说不能扛出去卖钱,但更进一步说明这里曾经发生过很秘密的事。 遵从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我只好咬着牙再陪他们走一遭,不是我多仗义,是物资基本都在他们两个手上。哎,悲催。 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并不是坑室的最底部,从密道出来后我们走到了一个离地面两米左右的一块儿小凸起平台上,也就是说我们现在与这些石人石甬头部是平行的。 向下的岩壁上有那种被人为粗糙料理过的台阶,我们用手扒住平台,脚尖轻踩着台阶,一步一步往下探。好在离地面不是很高,往下探了几步后,纵身一跃就跳到了坑底。 双脚着地后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检查四周地下有没有白骨,要是再碰见那可怕的蚂蚁军团我们全得玩儿完。检查一周后连个骨头渣都没发现,我才稍微放下心来,坑室很干净,蚂蚁们似乎并不喜欢这里。 从我们所在的角落到坑室最中心位置还需要一段距离,于是我们便先沿着这坑壁四处走,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 每个石甬的身高都在两米左右,用手电光照过去,披盔戴甲面貌栩栩如生,黄毛说这全是明朝军队的服饰,看来那支神秘的军队确实和这里有关。 坑室的人像有的操着长矛,有的拿着盾牌,也有操着弓箭,再往前走走甚至看到了一批拿着火铳的人甬。要知道明代火器方面在军事的运用达到了一个新高度,从正史角度上讲,朱老八能够得到宋朝江山,很大一方面是得利于先进武器的发展与使用。 “喂,我说。”我拍拍走在前面的皮包儿,“我们还是快走吧,这地方看着就够渗人的。” 皮包儿笑笑,“怕什么,就是些泥胎塑像,怎么?样子比庙里的小鬼儿还可怕吗?” 我摇摇头,“那倒没有,只是我忽然想起一个传说,就是制人甬比不上烧制其他的猪啊狗的,因为人通灵,单纯凭泥捏土烧石雕什么的根本立不住的,每次烧捏或雕刻之前必须要杀个真人祭祀,这样才能保证人甬的顺利完成。” 皮包儿听我这么一说,不由地咽了咽口水,“峰子,咱两平常哥们儿处的不赖,这阴森森的地方,非要给我讲鬼故事玩儿嘛。” 他一紧张倒让我觉得有点好笑,“皮包儿,原来你是嘴大肚小这么一个货啊。你蹿腾着大家又炸树又下地的,我本来你以为胆子得多大,没想到一个鬼故事就把你吓坏了。” 皮包儿就骂,说是环境衬托,环境衬托。黄毛却一本正色道,“这不是故事,是真事儿。” 这位黄头发同志通过刚刚的一系列演讲,又重新在我心里树立了半仙儿的形象,听他这么一说,吓得我直往墙壁边上靠,“啥玩意儿,你说这个传说是真的?” 黄毛笑笑,“其实这是《鲁班秘术》中的一法,学名叫做‘打生桩’。古代在建大型土木工程或军事要地的时候也会使用此法,为了保证工期顺利进行和工事建成后的稳固,建造者就会抓来一两个童男童女将其活活订死在梁柱上,死后的冤魂也就成了这座建筑的守护神。听说现在好多公司接了大项目或者修建桥梁还会用到,我表哥就是干建筑队的,听说有次施工架桥工程钻头掉下面了,叫人去取,人刚到底下就被石灰水泥给灌上了。” 黄毛说的这通话不要紧,直听的我俩是毛骨悚然。我后背贴靠在坑壁上,站都站不起来,“还是盖个房子就得死两人,那修这个石人坑得他妈弄死多少人啊,会不会就是直接把活人塞进去了?” “嘘~你们听见什么声音没有?”黄毛突然作出一副非常紧张的表情。 我们也顿时紧张起来,屏气凝神听了好久,我结结巴巴地问道,“啥,啥声音?没有啊。” “嘘,仔细听!”黄毛让我们不要出声,“卟噜~”然后黄毛身子往下一使劲,从体内排出一股气,随之这家伙作出很享受的样子。 “你大爷的!”皮包儿上去就是一巴掌,原本极度紧张的我一下子反应过来,上去就是一脚。由于我靠着墙,距离有点远被那小子一闪身躲开了。 “哈哈哈~”黄毛大笑着跑开了,我和皮包儿赶紧就往前追,心说这小子心真大,这鬼地方都敢玩儿捉迷藏。 黄毛其实没往前跑多远就停住了,我见黄毛呆在那里不动上去就是一脚,“怎么样,跑不动了吧,兔崽子。” “别说话!”黄毛回头喝了我一声。 “诶呦,又想吓唬你爷爷我,看老子不把你打出屎来。”说着话我挽袖子,就要去揍他。 皮包儿赶过来一下子拉住了我,示意我往上看。顺着黄毛手电筒的光线往上瞧,我看见一个很不可思议的人像。这个石人处在这个方队正中一排最里面,之所以说它不可思议并不是讲面貌有多么奇怪,而是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士兵。 整个石人按真人比例大小建造,高度也就在一米六上下。这在个个都是两米左右的大个子方队中显得那么鸡立鹤群。整个人形石像一身布衣打扮,看相貌是笑容可掬一老者模样,正襟危立、双掌半扣平放在胸前。说他是平头老百姓也行,说他是随行的随从也可以,什么都像就唯独不像一个士兵。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草民竟然出现在整齐划一金戈铁马的军队里,而且是在这个方队的中心位置,要知道古代身份等级是很森严的,即使放到现在人家准备去打仗,你一个平头老百姓挤到最里边说,劳驾,拍个照。人家不拿炮轰你才怪。 “黄毛,为啥这家伙不穿盔甲呢?” “不知道。” “是不是军官克扣军饷,把朝廷发的粮饷昧下来包小妾了。让没铠甲穿的士兵呆在里面,好不让人发现。” 皮包儿被我气得笑出了声,“我说兄弟,咱能不能别这么逗比。” 我拿手电往这石像脸上照了照,与其他石像倒是没有任何不同之处。肩膀?没问题。胳膊?没问题。手电光慢慢移动到石人甬双手半扣的手掌上,两手之间的缝隙里有一个东西竟在我手电光照射下发出幽幽蓝光。 “皮包儿,你看看这是啥啊?” 皮包儿走过来顺着光的方向瞧,半扣的空间内却实有一物体。皮包儿这家伙也胆大,直接下手去抠,“说不定是啥宝贝。” 怎耐这石人双手夹缝的空隙太小,只能容皮包送进一根小拇指去,三弄两弄没搞出来,里面的东西却发出轻微的金属碰触声。 铜铃?我们将头凑到那缝隙跟前,半蹲着仔细辨认了半天,还真是一枚泛了绿锈的铜铃。 “黄毛,石人手心里有枚铜铃,这有啥说道不?”皮包儿见只是个铃铛,顿时没了兴趣。 黄毛根本没工夫搭理我俩,拿着手电开始从上到下,从左往右仔仔细细地打量这个石像。当黄毛转到这石人背后,身子猛然停住,“有发现,你俩快来!” 听黄毛搁石像背后喊,我和皮包儿忙转过身去,只见这石人整个后背并没有经过雕琢,只是粗糙的磨平成了一个光滑的石板,石板上刻着密密麻麻的楷体。 第四十二章 石人背后的故事 “写的什么?”皮包儿凑过身去。 黄毛俯着身子看了好半天,长舒一口气冲我们露出得意的笑,“我这次终于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这石人甬果然和地面大树里的尸棺有关系,这石人背后着重讲了这个总兵的政绩,看来这是能工巧匠不想让这位兵爷这样默默无闻的长眠于此啊~” “哦?是嘛!上边讲的啥,快说说看。”我一听这个来了兴趣。 黄毛清了清嗓音,“确实和我们推理的不错,明开国以后财政吃紧、民不聊生,长期的战乱别说老百姓,国库都是非常空虚。等朱元璋发展五年后,国家百业开始慢慢好转,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国民经济水平有所提高,再加上番邦外国的朝奉进贡,国库开始充实。皇帝朱老八穷苦出身,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多钱,自幼痛失父母兄弟的朱老八同志,立志要给后辈儿孙打造万年基业。一方面治理朝纲平定边境,一方面也给自己留下了撤身之梯,毕竟这个皇帝才干了八年,还能在这个职业上干多久他心里也没谱。” “上面真这么写的?”我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和正史完全相悖啊,要知道明朝尤其是朱元璋在位时可是万邦来贺的局面,如此一个自信成功的皇帝怎么可能有这么优柔胆怯的一面。可又一想性格决定命运,环境决定性格,如果他真这样做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就好比你让连学都没上过的人去听交响曲,他不跟你翻脸就算不错了。朱元璋的自信来自于大败陈友谅后的兵力与财富,与内心那个懦弱胆怯的放牛娃不冲突。 黄毛管我要了根儿烟,“差不多,意思是这个。” 皮包儿催促着让黄毛接着说,黄毛吐个烟圈儿,“这笔价值非常可观的财富经过一个方士指点,被埋进了这茫茫云台山当中。当然为了保障财产的安全性,外人不能知晓,这批当兵的肯定也不知晓。此事在秘密进行下只有三个人知道:皇帝——委托人,那个方士——中介,总兵——受托人。二十万大军掏空了整座山去埋藏大明宝藏,这个悲催的总兵完成上级交给的任务后被秘密处死,而执行者就是那个方士。他被采用打生桩的方式埋在了这块领地,受诅咒要永生永世守护着这里的安危,这也是我们为什么看到那么奇怪的树葬方式的原因。”说到这里黄毛顿了顿,似是替那位总兵惋惜,然后长叹一口气,“更可怕的是那二十万大军没过多久,在茫茫深山里也神秘的消失了。” "消失了?"我张大了嘴巴。 "嗯,消失了。" “可是他娘的二十万人啊~”皮包儿感到不可思议。“后来呢?那个方士后来怎样?宝藏怎样?” 黄毛揉了揉脸,“大哥,这又不是小说,没结尾的。我估计这个地宫与上面的尸棺是同期完成的,至于后面那个方士怎样刻下这段文字的人也不知道。之所以用这么隐晦的方法保留下来,无非是想给总兵爷一个沉冤昭雪的机会,那个高人很可能最后也被皇帝老子杀了呗,与虎谋皮岂有善果。” 黄毛讲完后,我们仨人好长时间处于安静状态,并没有确切得知宝藏埋藏在这儿后的那种狂喜,我们安静地听着自己的心跳声,沉睡在地下千年的石甬好像在诉说着历史的凄凉。 “好了,打起精神来,现在可不是文艺的时候。我们还有好多事儿要干,找到大部队,找到宝藏,活着出去。要感伤等我们活命再说吧。” 皮包儿首先打破了宁静,一席话把我们迅速拉回到了现实当中。是啊,哪他妈有时间关心死人啊,说不定下一秒我们就变成了死人。 我们从方队中退回到坑壁外面去,兜兜转转几圈后再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除了那个背后刻字的人甬不同外,剩下的所有石甬几乎千篇一律,同样的着装,同样的身高,只是手持武器和表情有些许差别。 我们把好奇心转到了最先吸引我们下来的点将台上,之所以把它留在最后一是距离我们位置太远,走过去不方便;二是我们要先看下四周,确定不要有任何危险。 从我们下坑室到现在已经快一个小时了,我们对这陌生又诡异的环境渐渐有了适应。别看周围站着成千上万的人,但终究是死的,我最初心底产生的那种臆想也慢慢消失。 我们穿过密密麻麻的人甬,步行了大概十来分钟终于走到了这个坑室最中心位置。当我们在密道口向这里眺望的时候,只是略微能看到这里是一片空地,等我们切身实地走到这里,才发现空地上还有个四方台子。 在十米见方的空地正中心有一个四四方方的石台,台子并不是很高,一共是三级台阶,我们拾级而上发现最上面顶部放着一块四方形青石板。青石板两侧浮雕着两条蟠龙,张牙舞爪栩栩如生,青石板中心位置被用工具抠了去,注满了淡黄色半透明胶体,黄毛俯下身闻了闻,“是蜡油。” 我也学着黄毛的样子俯身去闻,我无法形容这种味道。味道非常怪,初闻时有一股淡淡的清香,这种味道好像在哪里闻过,再吸几口竟然有种放了半个月的臭袜子夹杂着臭鸡蛋的那种味道。 “呕~你家蜡油这么臭啊?”我干呕着问黄毛。 黄毛戏谑地笑笑,“谁让你趴起来闻个没完,我说是蜡油又没说什么蜡。看你的表现来说尸蜡的可能性比较大。” 听黄毛这么一说,我连忙跳着跑开了,青石台虽然不大,但挖去的这块要注满尸油也最起码好几个人吧。想着尸体油脂慢慢注入这方台内的场景我就阵阵作呕。 “看你那德行,我只是说可能。尸油保存时间短,尤其在这种并不是非常密闭的空间内很容易氧化成黑褐色,你看这方台时间这么久还是这种半通透的淡黄色,应该成分很复杂。反正我劝你少吸,说不定有毒有害。” 我赶忙啐了几口痰,心说道好奇害死猫啊,以后可再不敢瞎闻东西了。 皮包儿用手电往里照了照,连忙招呼我们过去,“快来看,这里边好像还有什么东西。” 这蜡脂不知是什么成分,杂质很少,在手电光照射下竟隐隐约约有些半透明,我们睁大眼睛细瞧,里边还真的有个模糊不清的黑影。 “啥东西啊,整得这么神秘?” 皮包儿摇摇头,“不知道,古代为了防止东西氧化受潮会用蜡封住。如今在这么重要的位置肯定是宝贝。” 听说是宝贝我们几个眼里都冒出了蓝光,黄毛叫嚷着“挖开看看,挖开看看!” “咦?你看这里有行小字。”我斜坐在石台上,半俯着身体去看那块蜡脂,手电光不经意照见在石台与蜡油边缘竟然隐隐约约的有行小字。 第四十三章 黄毛 字迹非常模糊,不像墓碑或石人后面那种拿刻刀刻上去的,而更像是有人用小刀划的。我用嘴吹吹,以便看的更清楚些,“真亦假时假亦真,无为有处有还无。” “是《红楼梦》的谒语。”皮包儿说,“黄毛,这有什么讲究吗?” 黄毛只是匆匆打量了那刻字一眼,“能有啥讲究,吓唬人的。就跟搁棺材头上刻‘开棺者必死’一样,就是为了让后人不敢去碰它,没其他卵用。” 我小声嘀咕,“可看这刻字不像是设计者刻上去的,你看它字体潦草,刻痕很浅,好像是有人慌忙中用刀片或者什么划上去的。” 黄毛现在一门心思专注在蜡脂后面的东西,听我这么一说轴劲儿又上来了,“你是专业的还是我是专业的?我可是祖传手艺,要相信专家知道不?”然后继续用他的军刀去撬融蜡的边缘。 “半吊子专家~”我嗫嚅道。 那蜡制的镶嵌却坚如磐石,任凭黄毛使出吃奶的力气也一点用都没有。黄毛发起狠来,冲着这块镶嵌“镗镗~”两下,也只是在光滑的表面弄出几个浅浅的划痕。 “老子融了你!”说着竟然从口袋里掏出个打火机,“吧嗒”一下打开,放在这蜡油上烤。 有效果!原本坚硬如石的蜡块儿在高温炙烤下,竟然慢慢开始变软融化。“还愣着干啥?过来帮忙啊!”黄毛冲我喊,我哦了一声,赶紧也掏出火机去烤。 皮包儿往上衣口袋里摸了摸,“咦?我火机好像刚刚抽烟时落石人那里了,我去找找看。”皮包儿撂下这么一句话不由分说,就往回走。 要是在一个小时之前,我断然不敢让皮包儿一个人单独行动的,可我们在这坑室里兜兜转转好几圈,对坑室构造摆设也十分熟悉,并没有发现什么机关暗门,这一来一回也就十几分钟,便放心的让他去了。 我和黄毛专心的在炙烤身下的蜡块,这淡黄色刚开始只是表面变软,我们为追求速度又将身上的布条撕扯下来几条,放在蜡面上点燃。于是蜡块开始慢慢融化,随着火力的增大融化速度也越来越快。 蜡块融化后散发的那股味道也越来越浓郁,臭鸡蛋夹杂着异香。我又吸了几口,忽然想起来这味道确实在哪里闻过,就在砍柴老汉引我们去他家的路上,他身上散发的也是这种味道。 我很想把这个发现告诉别人,但黄毛现在太过专注,我叫他两声根本理都不理我。我就忽然很想念皮包儿,虽然刚刚离开我们十几分钟。 当我们将自己身上扯得不能再扯时,蜡块已经融化了一大半,现在我们隐约的可以看到这淡黄色里面藏的是一个如拳大小的方形物体,看轮廓应该是个盒子一类的,难道里边装着传国玉玺?不可能,老朱还没疯狂到这个份儿上,不过藏个统兵的将印还是有可能的。 我们赤条着上身等待着皮包儿的返回。这家伙已经去了快一个小时了,出什么状况了嘛,我“皮包儿、皮包儿”的大喊两声,没人应答,心里不免有些担心起这个同伴。 我叫黄毛跟我一块儿去看看,这小子却像发了魔一样仍然在炙烤着那堆蜡块,上身衣服撕完了,又开始疯狂地撕扯两条裤腿儿。 “吧嗒”一个小石子掉落在我的脚下,我猛地一回头发现皮包儿那小子躲在离我们最近的一个石人后面。我心想你不过来帮忙竟然躲起来偷懒儿,刚要大叫只见皮包儿赶紧跟我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这手势我懂,之前被他拉进岩石夹缝里,他也是这样暗示让我不要说话,莫非那可怕的食人蚁吃完大部队又回来了?我赶紧跳起来看看四周,并没有发现蚁虫的踪迹。 皮包儿依旧躲在石人的阴影处冲我连比划带招手,意思是别让我惊动黄毛赶紧过来。相比黄毛而言我肯定是信任皮包儿的,他这样做肯定有他自己的道理。 我就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对黄毛说去上厕所。黄毛也不搭理我,头也不抬的继续撕扯裤腿儿。我假装找地方,拐弯抹角的来到石人身旁,皮包儿赶紧一下子把我拉进了阴影处。 皮包儿关掉我的手电,压低声音说,“这个黄毛有问题。” 第四十四章 搏斗 我一听心里也不免打起了鼓,黄毛现在的表现确实有点儿反常,赶忙问,“有什么问题?” 皮包儿又谨慎地看了看那青石台上,见黄毛仍在全神贯注地与那堆蜡较劲儿,丝毫没有察觉。这才小心翼翼的又重新打开手电,用手掌蒙住发光口,让光线从手指缝里漏出来。然后他把背包儿放在地上,翻手从背包里面拽出个东西,“你看看这个。” 我拿过来一看,竟然是一张拓本,上面拓满了密密麻麻的字。我虽看不懂里面说的什么意思,但我一打眼就瞧出来这是刚刚从那石人背后拓出来的。“这不是那石人后背的字吗?有什么问题吗?” 皮包儿见我实在是文化功底太浅,干脆关掉光源压低声音跟我说,“我跟你说啊,这石碑文我多少也能看懂点。咱俩一块儿搁石人那听黄毛解释的时候,我就留心去看黄毛的表情,这家伙跟我们说话时眼神飘忽、闪烁其词,我猜这里面肯定有文章。等咱们来到这方台后,我就借故找个理由又返回去重新看那碑文,你猜我知道了什么?” “知道了什么?” “黄毛骗了咱,这碑文他只讲了前半段,后半段他根本就没说!” 我一听这话心里一紧,还有后半段?赶紧又打开手电去看拓本,密密麻麻的字连他妈个标点符号都没有。“这里。”皮包儿用手指给我看,虽然我看不懂其中的意思,但多少是中国字,我努力辨认下确实看到“匣”“蜡台”“还魂”等的字样,这在黄毛的叙述中并没有提及。 “啥意思?”我问。 皮包儿压低声音说,“这后半段其实主要讲解了这个兵甬坑的构造,尤其着重介绍了正中心这个石台。”皮包儿拿手指着拓本给我看,“其实这个石台并不是点将台,而是一个恐怖的祭祀台。那总兵被方士‘打生桩’困死在这里后,为保证死者怨灵的念力能够永生永世守护在这里,那方士又将他尸体的一部分炼化为尸油注在了青石方台上。” 我一听那所谓的蜡台果然是用人类皮脂炼化而成的,不由的腹中一阵恶心。 “说来也巧,军营里恰巧也有个能人异士。”皮包儿接着说,“他看穿了这个江湖骗子的鬼把戏后,深深的感受到来自皇家的残暴血腥,同时也意识了到自己随同众弟兄命不久矣。于是这个士兵便悄悄地浅回地宫将自己家传的“还魂丹”放进了这尸蜡中,希求有朝一日平冤昭雪,自己众弟兄与那个总兵重获新生。” “重获新生?复活!”我差点笑出声,“大哥,你逗我啊,都死了七八百年了,骨头渣儿有没有还两说,明朝都灭亡了,上哪复活去?要相信科学好不好。” 谁知皮包儿却一脸严肃道,“我说的重获新生不是这个意思。”然后用双手摁住我的肩膀,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我,“当‘还魂丹’重现天日,鬼门大开,这些无辜死去的亡灵将挣脱束缚,摆脱诅咒。他们的重现只为两个字——复仇!” 皮包儿最后两个字说的很重,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我让我不得不信。如果说死人复活纯属扯淡,冤魂报仇是民间自古有之。况且我还真不是什么无神论的坚定者,都说了科学的尽头是玄学,要万一是真的呢?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样一想就反而更惊恐了,那当黄毛把‘还魂丹’融出来后,谁将是第一批报复对象,当然是他妈的我们!死鬼又不认识你谁是谁,杀人之前还会查你户口吗?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一脸惊慌。 皮包儿摇摇头,“不知道,但是你有没有发现个细节,就是他在跟我们讲上半部分的时候,尤其是讲到那个总兵被打生桩,活活订死在古树上时神情显的非常激动,我估计他可能跟总兵或者之前的二十万军队有某种特殊的联系吧。” 黄毛神情激动我倒是注意到了,当时只以为这孩子有一颗心怀天下苍生、嫉恶如仇的心,并没有往更深的层次去想。但是现在经皮包儿这么一引导,我顿时觉得有道理,“他是那总兵存留的后人!” “这我就不知道了。”皮包儿摇摇头,我吓得赶紧回头去看黄毛把那东西取出来没有,谁知回头一看那青石台竟然空无一人。 我再一回头,黄毛正阴沉着脸,举着之前那把刀子就站在皮包儿身后。见我看过来,眯着三角眼邪魅地笑笑,“你们都知道了?”“我靠!跑啊!”我心里一惊,一手电抡过去正砸在黄毛脸上。 皮包儿见我再回头看他身后,表情面如土色,就心知不好。见我一手电抡过去,马上来了个兔子蹬鹰“噌~”一下子跳出好远,我俩原本就是在这石人后脸对脸半蹲着呢,皮包儿这一窜倒好,他倒是跑了,直接把我撞个后仰。 等我再轱辘起来,黄毛已经拿把军刀抵住了我的脖颈,而这时该死的皮包儿已经踪迹全无。我心里大骂着皮包儿的不仗义,心说老子就是做鬼了也不能放过你,太他妈不仗义了! 黄毛狞笑着将刀尖儿刺进我的肉里,我那细嫩的皮肤已经开始往下淌血,“黄毛哥,不不不,黄叔叔。别闹,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饶兄弟一命行不行?你想把你太太太太爷爷放出来就放吧,我真不会阻拦了,真的。” 黄毛皱皱眉,“就他妈你废话多!”话说完,举起明晃晃的钢刀,直直地刺进了我喉咙里去。 第四十五章 幻觉 我闭紧双眼,我能感觉到金属刺进喉咙,然后又从另一端破骨而出的那种感觉,不疼,凉凉的。 我就这样紧闭双眼,张着大嘴,大脑一片空白。死了这么多人,这次终于轮到我了,我再没有机会去寻找事情的真相,我总是愤愤地对待这个世界,认为世界充满了不公与罪恶,而现在我终于可以用平和的心态去放下所有,虽然我马上就要离开。我心想着可算死了,终于他妈结束了! 我就这样张着大嘴张着,大概得过了五六分钟,咬肌都开始有点儿发酸。心说我这是死了还是活着,尖刀刺破喉咙的感觉渐渐变成了嘴巴里咬着个什么东西,我缓慢地睁开眼睛,眼前的一片也逐渐清晰起来。 皮包儿在一旁愣着,我嘴里则死死咬着黄毛的一根中指,咬得这家伙龇牙咧嘴。 我赶紧撒开嘴,“呸呸呸,闲着没事儿把你臭手往老子嘴里塞干啥?” 黄毛痛的捂住手指,“你以为老子愿意啊,你被致幻了,老子是他妈在帮你催吐。谁知道你这小子属王八的,咬上就不撒嘴。” 我狐疑地看看站在一边的皮包儿,皮包儿冲我点点头,“这蜡块有毒,融蜡散发热气后应该你吸了好多进去。我和黄毛试了好多法儿,才想到这个催吐的法子,你还得谢谢人家。” 见皮包儿也这样说我就更疑惑了,“那么说没有还魂丹?没有冤魂报仇?” “还魂丹?啥还魂丹?”皮包儿问。 我看着地上自己吐的腌臜秽物,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原来是幻觉,老子他妈没死,老子又活了! 我就又把这香味儿与砍柴老汉身上的味道相似这一发现跟皮包儿说了。皮包儿托着腮说,“这确实是一个重大发现,以后再出现这种香味可千万要惊醒点。不过这个地宫和砍柴老汉有没有关系,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还是等我们活着回到地面上再说吧。” 见我没事儿,黄毛转身又去融那块儿蜡。 “还整啊,万一咱仨都致幻了就完了!”我有点悻悻。皮包儿笑笑,给我扔过一条湿毛巾来,“捂住口鼻,这东西这么邪性里边肯定有宝贝,我也真想看看。你要是实在不愿帮忙就站在一旁呆着,好好保护好自己就行,不要碍手碍脚。” 我可不想跟个废人似的一点儿忙也帮不上,于是用毛巾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也凑过去帮忙。 石板上的蜡块只融了一小部分,看来“融蜡大业”刚刚开始没多久我就发生了幻觉。我又把毛巾往口鼻处系了系,尽量离这该死的气体远些。 这蜡块说来也奇怪,刀扎不透斧凿不透的,用火一点却马上就能融开一大片,根本用不上我们撕衣服什么的助燃,就已经融化了一小部分,而且有越融越快的趋势。 我们找了个石片儿,把已经融化的那部分挖出来放在边儿上,不久我们在青石板上就堆起了一个小堆。现在我们可以清晰的看到这蜡块里边确实裹扎的是一个四方盒子,由于融化后的蜡油没之前那般通透,我们只能隐约看见一个四方的形状,具体什么材质里边装着的是什么东西还是看不清楚。 把整个蜡台融完是一个很大的工程,现在才弄了一半,于是我们想着先把这个东西弄出来再说,我们便开始融周边的蜡块儿,一点一点往它四边抠。又过了好久,黄毛一用力终于把连带着蜡块的盒子从里面起了出来。 黄毛把起出来的东西放在手掌里端详,这盒子外面裹着的黄蜡最少还有一拃厚,但是相比那个巨大的蜡块儿已经很薄了,现在可以把它放在手掌心了。 因为这个石板台上已经堆积了大量的融蜡,我们担心气体挥发再次中招。取出蜡块儿后我们重新转移阵地,皮包儿把我们仨人的毛巾重新透了一遍,黄毛拿着盒子来到台阶下面的开阔地,我则一手用湿毛巾捂着口鼻,一手举着手电为黄毛照明。 黄毛用的是煤油火机,已经用光了四五管油,而我和皮包儿的一次性火机早已经让黄毛这家伙给干废了。我叼着烟卷挪到黄毛火机跟前,“哥们儿,借个火。” 黄毛很不情愿地把火机举过来,“懒驴上磨屎尿多,快点儿,就还剩一管油了!” 我点根儿烟,又给皮包儿点根,然后把火机还给他。心说道你牛个屁,要不是现在地下就咱仨了,老子尿都不尿你。 黄毛接过火机继续沉迷于他那伟大的事业,我则蹲在旁边给他照亮。我越想越气,趁黄毛烧的正起劲,嘴巴凑过去,“呼~”一声,火种灭了。 “吧嗒~”黄毛又将其点燃,脸上阴晴不定地看着我,“我说你小子是不是有病?” 要的就是这种情绪,正愁没地方发泄,想打架?好啊,老子奉陪到底!我刚要撸起袖子准备跟这家伙大干一场,一直蹲在黄毛另一旁的皮包儿问我,“峰子,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 我立马支起耳朵四下听了听,“没有啊,皮包儿你是不是幻听了。快来我这边蹲着,你肯定搁那边吸烟吸太多了。” 皮包儿一脸严肃,“不可能啊,我神智好好的。我确实听见了一种声音,很细微的响动。而且并不是现在才听见,从刚刚黄毛把这东西从青丝石台上取下来就听见了。你们没听到吗?” 我和黄毛都摇摇头,皮包儿一脸疑惑,“不可能啊,我确实听见了。嘘!你们听,又来了!” 皮包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们忙仔细去听,“哗棱棱~哗铃铃~”极度安静的环境下,我们确实听到一种非常细微的声音从坑室一侧传来。 “哗棱棱~哗棱棱~” “铃铛!铃铛!是那枚铜铃!”我猛然惊醒! “呼~”一下子,黄毛手中的打火机再次熄灭了。 “你姥姥的,都告诉你别吹了,快他妈没油了还玩儿!”黄毛骂骂咧咧的将打火机再次点燃。 然后就看见我们两个极度惊恐的表情。没吹,谁也没吹!因为除了火机光源,我们还有一个手电光,我和皮包儿面对面蹲着,黄毛在中间,他没看见,我俩可看的一清二楚,仨人谁也他妈没吹啊! 抬头!一张巨大的石脸正在冲着我们狞笑。 第四十六章 可怕的复活 “跑啊!”不知谁大吼一声,我们撒丫子就跑。我刚一闪身,那个石人的巨大手掌就拍了下来,“嘣~”砂石四溅。 “什么情况?不是说幻觉吗!不是说石甬不能复活吗!”我扯着嗓子冲他俩大喊。 黄毛嗫嚅道,“我只是说可能,可能~” 石甬见一掌拍空,又“呼~”的一下子横扫过来,皮包儿只是轻轻挨到了他一根手指,就被一下子抡出好远。 我和黄毛连忙跑过去,这小子体格还算可以,摔成那样还能爬起来。皮包儿一边捂着发痛的胸口,一边大骂黄毛,“操你大爷的,你不是说祖传手艺嘛!” 黄毛涨了个大红脸,这次彻底不敢说话了。与此同时我们听见坑室里“哗棱棱~”的声音越来越响亮,越来越清晰。 “哗棱棱~哗铃铃~”响的我心烦气躁。 “你们快看!”皮包儿大叫着将手电光照到石甬上去。 除了那只发疯的石甬,现在所有的石像都好像活了过来。慢慢扭动着脖颈,开始抬手落足。 “嘎嘣~嘎嘣~”石像发出沉重笨拙的声音,像沉睡千年的地府冥门终于被推开,怨鬼幽魂们都在磨刀霍霍,迫不及待的要把这个世界变成人间地狱。 “跑啊!”我们大喊着向来时的那密道跑去。前面说过,我们现在处于这个石甬阵正中心位置,平常一个成年人从坑壁步行过来也得需要二十来分钟,也就是说距离很远。 我们刚跑了十来米,所有的石甬已经完全复苏过来。没错,猎物是我们!一个石人朝我们猛扑过来,看那体型最少也得几千斤,吓得我们仨个赶紧往旁边撤,我心说让这玩意儿压一下,不得把屎都压出来。 我们没有与石甬搏斗的经验,我相信正常人都没有这种经验。即使上千上万的成年男性围殴我们三个也已经被乱锤伦死,何况是这身高两米、肩宽背厚的石头人。 黄毛被打蒙圈了,骂着娘冲着最近的个石人脑袋,举起枪就是一梭子。子弹撞击到石头上,“兵兵~乓乓~”的蹭出一溜火花,等子弹打完我们一看,卵用都没有,还不够给人家挠痒痒。 我们根本没有还手的可能性,好在这石人虽然威猛强健,但毕竟身子没真人那么灵活。我们仗着身单体薄,勉强游走在数以万人计的石人阵当中。 “交代了,这下交代了!没被蚂蚁咬死,让石人活活拍死也不成啊!”我忙闪身躲过石人甲的重重一击。 “想想办法啊!想想办法啊!”皮包儿急得大叫,一个纵身从某石人裤裆底下钻过去。我发誓这是我见过的最完美钻裆,这应该也是皮包儿这辈子钻裆次数最多的一次。 在这样奔命了十来分钟后,我们发现我们根本没办法到达石壁那边去,我们所有的时间和动作都用来躲避和逃命,根本没能力朝着同一个地方奔跑。 “哗棱棱~哗棱棱~”与此同时密室里的铃声越来越响也越来越急促。 “铃铛!是铃铛!石人的复活与攻击,是依靠铜铃的声音辨别方位的!”黄毛猛然惊醒过来。 “是不是啊,大骗子!”我说。 “确定吗?半吊子!”皮包儿喊。 很显然我们对这个大忽悠失望到了极点,“信我了!”黄毛被人一巴掌掀翻在地。 我心里骂道,妈的。这时候也只好有病乱投医了,大不了大家一起死!说实话,黄毛在这个环境下给出我们提出的解决方法几乎等于没办法,你可以试试在上万人中找出一个你想找的人,这绝对堪称是大海寻针。而且这数万人并不是站着不动任你打的死人,而是肌肉高度发达,一拳几乎可以捶爆一辆小汽车的石头人。 我们来来回回在石头阵里兜了好几个圈子,我一个没站稳“噗通~”摔在地上,皮包儿赶紧过来拉我,我搁地上挣了两挣,实在爬不起来了,于是上气不接下气地对皮包儿说道,“不,不行了。别管老子了,我要废了。” “起来,起来啊!”皮包儿急地冲我大叫,一个少了半个肩膀的石头人狞笑着冲我们走来,我发誓在那一刻我看到了死神。 皮包儿冲上前去跟那石人游斗,没几个回合就被赶过来的另一石人揍翻在地。我已经力竭到了极点,心里骂道老子也不想死啊,要跑不早跑了嘛! 石人撂倒皮包儿后又回头奔向我,我发现这群石人虽然肌肉发达,但是脑壳却不是很好使,行动过于迟缓和单调,有点儿像“植物大战僵尸”里面的僵尸。“嗯扑,嗯扑~”的动着,却半天走不了多远,要不这上万的家伙踩也早把我们踩死。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石头人的胳膊已经抡过来了,“不要啊!”皮包儿搁那边大喊。我已经完全吓傻,连大叫的本能都没有了,只是下意识地想用自己的肉胳膊去挡。拿狼眼的手电光线刚好射在石人面门上,让光线这么一打,那石头家伙竟然奇迹般的一下子僵在了那里。 咦?不动了。难道这东西怕光?我刚要关掉手电试试,只听见黄毛扯着喉咙冲我们这边大叫,“跑啊,要炸了,要炸了!” “轰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离我只有不到两米的石人头颅在我面前瞬间炸开。我被突如其来的爆炸声震得七荤八素,巨大的气浪把我一下子卷了起来,还没来得及落下,身上又被一块炸烂的碎石狠狠砸了过去。 “嗡~”我出现了短暂的耳鸣,眩晕中我模模糊糊地看见黄毛拿着包白色面团走了过来,是塑形炸药。 皮包儿飞奔地跑过来,路过黄毛身边时狠狠地踹了那家伙一脚,他家伙身子踉跄栽倒在地。 皮包儿跑过来抱起我,慌张的用身上的衣服擦着我的口鼻,我这才知道我的五官已经被震出了血。那家伙嘴巴张的很大,好像在跟我说着些什么,但是我一点儿也听不到。 现在我的眼皮很沉,我努力打着精神好不让自己睡着,睁着,睁着,我还是沉重地闭上了眼睛。 第四十七章 急中生智 当我再醒来时,我被安排在一块儿较为平缓的石板上斜靠着。时大时小的铜铃声还在继续,围着我四周点燃了一堆篝火,火光阴影处我看见数十条晃动的影子,我知道那是蠢蠢欲动的石人甬。他们惧怕光明,但他们并不惧怕我们。我把头往旁边歪一下,就看见了守在我旁边的皮包儿和黄毛。皮包儿仍然在喋喋不休地骂着那家伙,“妈了个巴子,我兄弟有三长两短你他妈也别想活!”不知怎么搞得,这小子左胳膊拿背包吊带挂着,好像挂了彩。 黄毛哭丧着脸,手里依旧拿着那塑料包,“炸药捏多了,时间算错了,不应该在那里炸的,时间设置的两分钟,应该还没走到你们那里就爆了的。” “干你娘!”皮包儿一巴掌拍过去,差点把黄毛拍出这堆火圈儿,于是我听见阴影处“吱嘎嘎~”的一阵骚动。黄毛立马屁滚尿流的爬了回来,一抬头正好迎见我的眼神,“醒了!这家伙醒了!” 皮包儿闻听往身后一回头,“我靠,你小子这体格子可以啊。”随说着随冲我胸口来了一拳。 “咳咳咳~没被炸死,被你丫的要捶死了。”我活动着身体试图坐起来,除了胸口还有些发闷,头有点儿发痛外,我确实清醒了好多。 皮包儿嘿嘿笑笑,忙跑过来,“兄弟,我还以为你嗝屁了呢,没想到你小子这么抗造。” 我咧咧嘴笑笑,“小伤,小伤。” 通过皮包儿的话我才知道,其实我并没有昏迷多久。因为知道了石人怕火的弱点,趁我昏迷的时候他俩赶紧架起一堆火保护我,为此皮包儿还受了伤,以至于落到了被人家团团围住的地步。虽然暂时没危险,但也不可能逃出去了。这让我多少有点受宠若惊,如果换做是我,我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做出一走了之或干脆不闻不问的事,我鼻子一酸差点哭出声。 黄毛赶紧打断我两说,“搞基回家搞去,现在都这时候了就别给我扯犊子了。等下火灭了石人冲过来,把你两都拍死,有的是时间搁那头絮叨。” 我两弄个大红脸,见我俩不说话,黄毛给我递过来支葡萄糖,说你刚刚发力太猛导致力竭了,昏迷的时候我已经给你灌了几支,你再喝几支多恢复恢复。我又喝掉两支,确实感觉身体比刚刚轻快了许多,现在可以站起身子轻微活动活动了。 老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但事实证明臭皮匠就是臭皮匠,几个也没用。虽然大家都不想死,但随着火苗一点点得变小,谁也想不出怎么才能活。 我们在一堆石人的众目睽睽下开始用餐,我们自知天命难逃,索性做个饱死鬼。我和皮包儿从背包里拿出压缩饼干,黄毛从他的行囊里拿出颇为珍贵的水,翻着翻着突然狂喜地惊叫了一声,“你看!” 黄毛一手拿着水壶,一手拿着一截比五号电池大不了多少的药弹。 “啥玩意儿?” “照明弹!”黄毛一脸惊喜。由于装备被掠夺过一次,等再次分配武装后又立马进了树洞,谁也没有来得及检查自己身上的装备,现在黄毛忽然发现自己竟然背着一发照明弹,那表情比中了五百万还高兴,“我们活了,活了!” 我们立马明白了黄毛的意思,草草又啃了几口饼干我们开始了任务分配。我们把所有武器聚堆在一起,还有一包炸药,一个照明弹和一把半自动步枪,子弹若干手雷若干。我们的任务很明确——摧毁那个铜铃人。机会只有一次,小型镁弹只可以提供30秒左右的照明时间,也就是说这是我们唯一翻盘的机会。黄毛选择制高点(那个青石台,密道那里是不可能爬上去的)发射照明弹,皮包儿负责吸引火力,我则负责寻找并摧毁那个该死的铜铃石人。 四周的火开始一点点衰弱熄灭,坑室内铜铃的声音又越来越强了,“哗棱棱~哗棱棱~”好像在催促着石人前进。 当最后一点火光快要熄灭的时候,皮包儿拉响一颗手榴弹扔进雾雾昭昭的黑影里。“轰隆~”挤挤压压的人甬一下子被炸的碎石纷飞。 “跑啊!”皮包儿大喊一声,我们使出吃奶的劲儿向各自的目标奔去。铜铃石人!铜铃石人!他妈到底在哪里啊?我一闪身躲过一石人的攻击,身子微微趔趄一下,还是有点疼。 刚刚安静的状态下听着声音在我两点钟方向,这一嘈杂起来顿时又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只好咬着牙继续往两点钟那里跑,余光瞥见皮包儿被掀翻在地,让人狂揍。 我刚想上去帮忙,不知从哪里斜刺出一个石甬横腰把我抱住。我三挣两挣,那家伙却力气极大,我被他高高的举过头顶,他一步一步的往坑壁方向走去。他想干什么?他把我的身子调整位置,让我头部冲向石壁。我终于明白了,他他妈想给我开瓢啊这是。 完了,我林峰活这么大,没想到最后是让个石头人开瓢而死。我使劲挣着身子,却怎么也不能从那胳膊里挣出来一点儿。完了,光荣而伟大的事业还没完成就嗝屁了,我看见皮包儿已经快被打死,我看见黄毛还在奋力的往最高点奔跑,我也终于终于看见那个铜铃石人就在离我不足百米处,手持铜铃冲我微笑。 “嗖——啪!”电光火石之间,黄毛终于触动了发射器,镁光弹缓缓的升上上空,在即将接近顶棚的刹那爆出最耀眼的光芒,一时间整个坑室变得瞬间明亮,就连围绕我们好久的铜铃声都隐匿不见。 我被那石人猝不及防的扔在地上,所有石甬就那样呆呆地站着,似乎又恢复了我们刚到来这个坑室时的平静。燃烧弹开始缓慢的往下落,我顾不上关心那两家伙,赶紧站起身向我刚刚看好的方向狂奔,快点儿,快点儿,再快点儿!我对我自己说。照明弹的光亮越来越弱,地上的影子开始慢慢爬到石壁上,那个家伙就在眼前,我能看到的地方,它见我冲过来摇摇晃晃的想跑,却因为刺眼的光芒挪不动步子。 一步,两步……我在燃着弹熄灭前,终于将插着定时信管的“口香糖”黏着在它手臂上。刺眼的光熄灭了,随之我被一个石人狠狠地抡了出去。“轰隆~”我在半空中看见那个手持铜铃的石人被炸个粉碎。 我被重重的撞击在石壁上,胸腔痛的发涨。沉寂,死一般的沉寂。我们站着不动,石人也站着不动。 “成功了?成功了!”站在青石台上的黄毛率先反应过来,刚要欢呼雀跃,“咯嘣嘣~”离他身子最近的那个石甬又动了起来…… 第四十八章 绝处逢生 “嘎嘣嘣~”石人僵硬着身体抓向黄毛,黄毛吓地跳下石台。 我几乎是绝望地歇斯底里,“半吊子,你大爷的,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 石屑纷飞,石人甬被炸烂的“身体”还在不断往下落。那个铜铃并没有被炸烂,在半空中呼哨着往下落,石人甬又开始复苏。就在我们感到彻底绝望的时候,铜铃终于落到了地上,既而“熥~”的一下子。以铜铃着点处为中心,向外迸发出了数十条火蛇,火线四面八方迅速蔓延开来,顿时将整个坑室照得比刚才还亮。 我们叹为观止的看着眼前这一切,久久不能必合的嘴巴像是在夸赞着古代工匠的精湛技艺。 “这么亮,是来电了吗?”我眨巴着眼睛。 数以万计的石人甬喉咙里竟然发出“哦啊~哦啊”的惨叫声,然后从脚底开始融化。我发现这数十条火线并不是无规律的延伸,细细看去,地下竟然有那种人工凿制的细细沟壕。 黄毛蹲下身拿手往浅沟里摸了一把,“是火油,火油啊!快跑!” 我挠挠头,“不就是煤油嘛,这点小火苗还不够我们整顿烧烤。” 许久不言语的皮包儿这才看出事情的不对,用手惊恐地指着上面,“上面啊,上面!要炸了!” 我顺着火线一瞅,起先有可能是由于地面沟壑被破坏的原因,这簇小火苗燃烧的并不快。但慢慢地,慢慢地数十股火线脱离地面,开始向上燃烧。 火线曲折向上,像极了数十条往上游走的火蛇。顺着火蛇往上瞧,我也终于看见了众人面如土色的原因。在雕着日月星辰的吊顶最上段有一个巨大的凸起物,整面火墙的燃烧已经开始让凸起物往下渗着液体。 那暗红色的液体低落到石人甬上,石头表面马上凹下去一个小坑,随之升腾起一阵烟雾。 “硫酸!是硫酸啊!”黄毛都喊出了哭声儿。 我虽文化程度不高,但对硫酸这个词并不陌生。搁村子里刚不上学那会儿,跟着我二表哥在镇上化工厂上班,就亲眼见过有人掉到装强酸的池子里给融了。现在听黄毛说上面那一大坨里面装的是硫酸,我差点吓尿了裤。 我往石壁那边看看,四周坑壁已经燃成了一堵火墙,我断定还没有跑出去就会被烧个半死。我跑到不远处搀起了皮包儿,这家伙已经受了重伤,刚刚为了吸引火力差点被这些石人甬捶死。 “黄大师,你想想办法啊倒是!”我冲黄毛大喊。 那小子现在还傻愣在那四方台上,“别叫我大师,我就是个半吊子!” 我心里骂道,都他妈这时候了你跟我扯什么犊子啊,“想想啊,多少想想办法啊!” “死局,死局啊!”黄毛已经完全放弃了抵抗,无奈地抱着脑袋蹲下来,顶部渗漏的液体越来越多,石人甬已经完全不动了,又恢复了泥塑石雕的僵硬站立姿势。浓硫酸滴落在我和皮包儿附近,迅速升腾起一股刺鼻的气体。 我掺着皮包儿踉踉跄跄往青石台那边走,我心说就是死,死之前我他妈也得揍黄毛一顿,出的这是什么馊主意,被石人拍死总比拿硫酸烧死好啊。 我把皮包儿放在青石板处,之前那些融蜡经过激烈的战斗已经踪迹全无,这个时候我倒是很想在幻觉中死去。我伸手就去拉蹲在地上的黄毛,“来来来,让爷爷我揍一顿!”这个时候火蛇已经完全烧到了屋顶那个凸起物处。 “嘣!”火蛇引燃了藏在里边的火药,顿时升腾起巨大的淡黄色烟雾。 “这下好了,什么活物都跑不了了。”雾气开始缓缓地往下降,不知道是真吸进了肺里还是错觉,就感觉自己肺部发涨,喉咙发疼,连皮肤都火烧火燎的。 黄毛赶紧用毛巾捂住口鼻,“完了,完了!” “你俩这么想死啊,快过来。”皮包儿手拄着青石板,我两赶过去一看,原本注满蜡块儿的青石台我们只是融了一半,现在由于室内温度太高,里面的东西已经全部融完了,现在再往下一看,竟然是个黑洞洞的通口。 我们仨大喜过望,洞口大小与成年人腰身无二。我往上抬头看看,那毒气已经快下降到我们头顶了。 我看看黄毛,“专家,这有个洞是什么说法儿?” 黄毛儿一脸苦瓜色,“你就别挖苦我了,这个我真不知道,反正呆在这里必死,是死是活总要下去看看的。” 我和皮包儿对视一眼,自知现在无路可逃。黄毛儿端着枪打头阵,伤员皮包儿在中间,我断后就依次下了去。此时毒气已经笼罩满了整个坑室,不知道这毒气里还夹杂着什么成分,沾染到裸露处的皮肤立马出现发红发痒的症状,吓得我赶紧用毛巾捂住口鼻。 待他俩都跳下去,我又搬了块石头放在我手边,我现在还清楚的记得,在我们村村东那个密室里差点变成烤肉,我可不想再重蹈覆辙。我用脚跐住坑壁,一点一点把石块挪到我的头顶上来,这样我的口鼻就不得不呼吸些毒气,刚吸了一口就感觉头晕目眩,喉咙剧痛无比,眼珠都要突出来,我马上感觉到了当初设计者的深深恶意,这是他妈不想留一个活物啊。 费了半天劲好不容易把石块儿压在了洞口,我身子一软往下一出溜就到了地下的房子。见我下来皮包儿又赶紧拿背包塞进破不条儿把洞口封死,这样我们才勉强暂时躲过了一劫。 洞口离地面也就半米多高,我们不能站立只好远远地在地上坐着。现在我们仨很狼狈,黄毛被炸的脸黢黑,一脸倒霉像儿;皮包儿赤裸着上身,那条断胳膊没有了吊带的束缚,任凭它往下垂着;现在我倒成了这伙人里最体面的那个,我最起码还有身像样的衣服,除了脖子比以往粗了一圈以外。 黄毛闲不住,用手电照着往里钻了钻,然后一脸晦气的又爬了回来。“这应该是个月牙城,大山掏空后那壮劳力军队就没有了用武之处。要讲机关埋伏,还得需要大量懂得奇门遁甲的工匠来给它细加工。这种工事的修建一般以年为单位,很多工匠便长期留守在这里,为了防止地面生火做饭宿营什么的被人发现,好多人就选择了在地穴旁边无关紧要的地方再打一坑室,方便生活起居。据我推测这个坑洞应该就是那时候供工匠们休息生活的地方。” 我心说你可别扯犊子了,都是因为你说炸铜铃我们才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半吊子,你这么信誓旦旦你有啥证据呢,是不是又给我俩扯淡呢。” 黄毛笑笑,“这次可真没有,因为我刚刚往那边爬过去,发现了一大堆白骨。” 第四十九章 月牙城 人在短时间极度恐惧和惊吓后会丧失害怕的本能,听半吊子这么一说,我们不但不害怕倒顿时来了兴趣。我仨打着手电往这个矮洞一头儿爬去,大概爬了几十米零星有了些人类的白骨,又往里边爬了一会儿就看见大量的人腿骨和头盖骨密密麻麻地散落在洞穴深处。我拿狼眼往洞穴深处照了照,凡手电光照所照之处都出现大量的白骨和锛凿斧锯一些已经锈化的铁器。 我咽了咽口水,打心底油然而生出一阵寒意。借着手电光的亮根本望不见洞穴尽头,皮包儿问我还爬嘛,我哆嗦着腿回头说,“撤吧。” 我仨又小心翼翼地往回爬,一路上谁也不说话,爬在最后的我不时往后瞅瞅,我可不希望突然有支骷髅手或胳膊啥的搭我身上。万幸,并没有。 我有点纳闷儿,我问黄毛既然向上没多远就可以逃出去,他们为什么最后还是死在了这里。 黄毛摇摇头说不知道,他老感觉我们的逃生具有一定得戏剧性。通过一番激烈争斗,我们不难发现人甬坑室的创造者是想赶尽杀绝,根本不可能留有什么逃生通道,那为啥我们还逃脱了呢?如果这堆白骨真是当初那批设计者,为什么自己不逃出去呢,为什么要惨死在这里呢? 我挠挠头,也许他们也怕融到一半发生石人复活的事情吧。可是又翻过来一想,这么多人如果齐心协力,最后逃出几十个去是没有问题的啊,确实很奇怪。 我们又爬回到了刚刚跳下来的那个通口处,现在这个顶洞的四周已经弥漫了大量毒气。我们只好匍匐着又往另一端爬了爬,皮包儿不放心的把塞在洞口的背包又重新弄了弄,不弄倒好,这一下子又泄进了更多的淡黄色。 皮包儿手臂和赤裸的上身立刻出现了红肿的迹象,我们大骂着又往洞穴另一端挪了挪。我们发现这边的顶部每搁一段距离就会有一个向上的不规则凿洞,又往前爬了一段距离,一具尸体出现在我们面前。 尸身斜躺在窄洞的一侧,是一具还算新鲜的尸体,并没有腐烂。黄毛用手轻轻一把拉他,这家伙就顺势向我们这边倒去,我骂骂咧咧地又往后退了几步。一把卷了边儿的兵工铲就从他的怀里掉出来,这些洞难道都是他挖的? 黄毛检查了下他的身体发现并没有什么致命伤,然后又将他的头歪过来,这是一个面色铁青到发乌的面庞,眼镜凸出框外,看样子是重了剧毒。 我半蹲在一侧仔细打量着这具尸体,这是个黑头发黄皮肤的亚洲人,服饰和穿搭与我们在树洞里发现的那个外国人一般无二,丛林作战衣、战地靴、皮束腰带……很显然他们应该曾属于同一组织,而且距离我们出发的时间不会太远。他们来干什么了,莫非也是冲着宝藏? 皮包儿往他身上翻了翻,除了在上衣口袋里发现的两张草纸外,其他一无所获。这人的所有有关身份信息的标识都被特意抹去,甚至连衣服、背包的品牌商标也被特意撕去,他们到底在隐瞒什么呢? 这是两张装在防水袋里的a4纸,看得出它之前的主人保护得很好。皮包儿展开其中一张,上面歪七扭八地画着是这个地下迷宫的草图,当然不是全部,而是在记录他们的行军路线。 图纸划得很乱,我们看到他们应该从大山腹部某处进入,然后是一条笔直的实线,应该是穿过了一条幽长的甬路,他们在一个圆形的地宫处停下,我不知道他们在那里经历了什么,只是在旁边草草注明了一个“水”字。然后是一条蜿蜒曲折的密道,从这个圆形地宫开始一直通向另一个圆形宫殿。在这个圆圈代表的宫殿处用一个箭头引了出去,然后是一堆乱码。皮包儿说这是加密性文字,看来这支探险队并不想让外人知道他们在找什么,连文字都经过处理,只有专业人士才可能破译。再往后是一大堆圆形或菱形方块儿堆砌来的图形,笔记越来越潦草,我想看来这帮人下地不久后也遇上了麻烦。 值得一提的是这一堆乱七八糟的草图最下面(看样子是地下再一层)还有一个四方形的密室,用红色笔画了一个大大的叉号。然后是向下的几条虚线,皆用黑色碳素笔打了叉号,表示此路不通的意思。从图上看这个再下一层的密室,与这我们所在的这个庞大地宫并不是包含状态,没有任何可以连接的通道,它独立存在于这个神秘的天台山内。 黄毛微微皱起了眉,“这不像个墓啊,也不像个藏宝图,他们到底在找什么。” 我打开第二张图,呆了。皮包儿见我发呆赶忙拿过来一看,也愣在那里。第二张图非常简单,没有多余的文字与图案,上面只是影印着一个山的形状和一条粗粗的实线。对,这是和皮包儿手上那张导游路线图一模一样的路线图。 黄毛接过来一看,满脸狐疑地打量着我们,“那啥,这是你们公司的导游啊?” “屁哦,我们公司才没这个鬼人。”皮包儿接过图来又看了几眼,“分明是照着我们路线图影印的嘛,要是我们公司的直接拿一份不就行了?不过奇了怪了,他拿这个干嘛。” 大家都不再说话,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过了一会儿,见这死鬼身上再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我们开始继续往前爬。我们要想顺利通过,必须侧着身从它一侧匍匐过去,但这样我的等我爬到一半时我的屁股就必须对着他的脸,虽然在这夕不保命的地下没有什么敬不敬一说,可我觉得他之前好歹算是个同类,况且我死后也不希望受到那种待遇。 于是我把他原本侧卧着的身体放平,好让他死的舒服些。就在我把这人头颅放平,转身要爬开的时候,这人嘴巴张开了。 第五十章 钥匙 “快看,有东西!”我赶紧去叫那两人。 我们仨人又凑到这死人旁,只见这死尸原本紧咬牙关的嘴巴让我这么一弄竟微微张开,露出舌头根底下压着的一枚铜制的物体。黄毛凑近拿手电往他嘴里照了照,“好像是把钥匙。” 皮包儿猴急,伸手就要往嘴里掏,让黄毛一巴掌扇了回去。“小心有机关,尸体内的东西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万一藏着什么毒镖暗弩,分分钟钟把你穿成刺猬!” “少他妈吓唬人了你,半吊子。”皮包儿嘴上逞着能,手却老实地缩回来。 “尸内藏刀这是真的,想当年我太爷爷跟着孙殿英去盗慈禧墓,那娘们儿嘴里不是有颗珠子嘛。” 我一听这黄毛来历不简单啊,家里还出过盗皇陵的。“倒是听说过慈禧太后嘴里有颗价值连城的宝珠,可网上说那不是保持尸身不腐的嘛?莫非太后尸身里还有破体而出的机关?” 黄毛摇摇头,“有没有机关就不好说了,不过听家里老人说那尸身邪乎得很。当初孙麻子炸开定东陵后,一群人乱乱哄哄地去墓室疯抢宝贝,只有我太爷爷、孙麻子和几个资历深、辈分高的人才有资格起棺。但众人把棺撬开后却发现一个极度诡异的事情。” “活了?” “你咋知道?”黄毛一脸懵逼地看着我。 “书上都这样写,臭烂街了都。”我白了半吊子一眼。 半吊子也没在意我的冷嘲热讽,接着说,“倒不是诈尸了,而是那尸身胸口一起一伏的,跟活了一样。” “那又怎样,直接给它他妈一梭子。”皮包儿用手指比划了个枪。 黄毛冷哼两声,“像你这样的永远干不了我们这行,有东西不是靠蛮力解决的,而且那家伙已经尸变了,要贸然行动说不说还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怎么个尸变?长毛了?”我问。 “比这可怕的多。”黄毛故意压低了声音,用种很可怖 的声音说,“浑身密密麻麻地长出了鳞片!” 我不由自主地“啊”了一声,这确实吓到我了。要是说长了三个脑袋、六只手还情有可原,可他妈偏偏又是一个浑身长满鳞片的家伙。“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有没有说这种尸变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或者说这棺内葬的到底是不是慈禧的尸身?” 他们两个都用种很奇怪的表情看着我,我知道自己现在肯定表现的很激动,于是稳定了下情绪,假装咳嗽两声,“不好意思,就是刚刚有点害怕。” 皮包儿吐口痰,“多大点儿事啊,还害怕。”然后转过头冲着黄毛说,“后来呢?” 半吊子看成功吓到我们,也奸笑了两声,“具体是人不是人就不知道了。家里老人没跟我说过,不过就说那东西非常邪性,而且并不像尸变。怎么跟你们解释呢?尸变是由于各种外界因素的刺激,比如法术啊、咒语啥的引起的变化。而那鳞尸的变化更像是一种自然生长,也就是像我们长指甲长头发一样,好像本来就属于它身体的一部分,只不过是死后才长出来一样。” 这下轮到皮包儿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说,这坟里埋的不是个人?或者说不是跟我们一样的普通人?” 半吊子又摇摇头,“这就不好说了,反正老人说当时特别的诡异,稍微有点道行的都不敢靠前,说是见者必死。后来还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辈掰开它的嘴,取出珠子才破了它的机关。” “照你的意思,那宝珠并不是一颗普通的珠子?后来呢取出珠子后那鳞尸怎么样了?如果不取出又会怎样呢?”我问。 半吊子于是又摇摇头,“不好说,反正我爷爷听我太爷爷说,如果不取出来,当时墓室的所有人都可能死。至于那珠子,你也不想想,能在皇家嘴里放着的东西,肯定大有来头。” 皮包儿就气的给了他一巴掌,“这也不知道,那也不好说,你真特娘的是个半吊子。没头没尾的讲这么个故事,吓老子玩儿。” 黄毛就嗫嚅道,“我这不是提醒你们万事要小心嘛,别这尸体里的东西一取出来,咱仨立马就见阎王了。” 皮包儿已经开始准备去取那人嘴里的东西了,“他妈磨磨唧唧的,耽误老子时间。你说的那是皇陵,这个不过是一个孤魂野鬼,况且没死几天,谁有那闲工夫给他身子里装机关!” 我两都不说话,算是默许他这种莽撞的行为。皮包往手上缠圈儿布条,临到死人嘴边儿时也含糊,“峰子,你说这玩意儿不会咬我手吧?” 我就觉得很好笑,“我他妈哪里知道,你不是号称‘天下第一神偷’嘛,普天之下不管什么人不管放在什么地方,你都能偷,怎么个小小的钥匙倒难为倒了?” “我他妈说的是活人,可没说死人!”然后皮包儿又问身边的黄毛,“半吊子,你有钩子没,我把它勾出来。” 黄毛摇摇头,皮包儿看实在没有办法,两大活人看着他呢,这时候可不能跌份儿。于是狠了狠心,把两根铁筷子似得手指往死人嘴巴里捅,也不知道是皮包儿心里作祟还是那死人实在是僵的厉害,皮包儿将手指往死人嘴里连捅好几次,可惜就是捅不进去,“不行啊,这人死前咬得太狠了,这么个小缝儿手指根本进不去。” 半吊子就爬上前去,把皮包儿往边上一推,“躲开躲开,给大师让个道儿。” 皮包儿也知道自己这两下子对付死人还欠火候,于是做了个请的手势,自觉退到我这边来。只见黄毛大师慢慢把那死尸扶起来,让它背靠墙壁,头部自然耷拉在胸口位置。 黄毛用右手拇指和食指往那死尸腮边一掐,紧接着左手往后脑海处轻拍几下,“当啷~”一个铜制的小棍儿就落在了地上。 半吊子用布条包着手把那东西捡起来,这是一把黄铜制的钥匙,钥身细长末端有坑坑洼洼凸起物,钥匙尾端要柄处呈圆形,上面雕着龙凤呈祥的图案。虽然做工精美,但这种东西拿出去肯定也换不了几个子儿。 我正疑惑死尸为什么死时要在嘴里含把钥匙,而且紧紧地咬住时,端详这把钥匙很久的黄毛突然开了口,“这好像是开它用的。”说着从背包里掏出那个盒子。 第五十一章 盒子里的东西 黄毛从背包里掏出来的正是我们在人甬坑室费了好大劲弄出来的那个匣子。之前盒子上还有许多蜡制的物体包裹黏着,现在经过刚刚的那场大火现在已经完全融化了。 我把那个盒子拿在手里,竟也是一个铜制的匣子,原先在蜡脂里看,影影绰绰以为是四方形,现在拿出来一看原来是一个接近四方形的不规则矩体。我细细端详却瞅不见插钥匙的锁眼儿,铜盒子表面凹凸不平,像是由许多不规则铜块儿组成,我用手掰了掰,有些松动但是由于是金属质地,怎么也弄不开。 黄毛赶紧从我手里抢回来,“别弄坏了,不懂就别瞎整。” 皮包儿探过头来,“这圆咕噜嘟的大铜疙瘩是啥啊?” “这叫八卦锁,也叫孔明球,是古代文明高度智慧的结晶,类似于现在的魔方。别看就是几块铜铁构成,不得其中门道,任凭多大蛮劲儿都打不开。我曾经就在网上看过那么个视频,国外一个团队花了三天都没有打开最后还是拿压路机给碾开了。” “少吹牛,给它一梭子我就不信它不开。”说着皮包儿就要去拽黄毛身上的枪。 黄毛连忙护住,“这玩意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不过依我看这东西是经过高人改良过得。你没看它这里有个锁眼吗?” 黄毛用手一拨,竟然有个类似于拨片的东西弹出来。等铜片弹开,我们这才看懂这东西不是没有锁眼,而是用个铜片把锁眼挡住了。黄毛把那枚钥匙插进里面,果然严丝合缝是一套,左手轻轻一拨,那铜疙瘩“嘎嘣~嘎嘣~”两声便打开了。 这孔明球打开后,有个弹簧装置“咔哒”一下被击发,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就从里面吐出一个东西来。黄毛见状赶紧接到手里,这是一个犹如羊脂玉般洁白的小球,通体发白在手电光照射下还微微有点反光。半吊子拿在手里轻轻一捏,碎了。 “我靠,啥宝贝啊,还没看呢就给整碎了!”皮包儿在一旁惋惜地大叫。 “咦?你看。”黄毛将一抔粉碎扒拉开,在这些细粉当中竟然还有一个小纸团。顾不上怀疑这粉末是不是有毒,半吊子就把那纸团展了开。手电光照去,这张约为一巴掌大的宣纸上竟密密麻麻地画满了图案。 “这是……”黄毛端详好久。 “好像是这座地宫的概略图。”我在一旁张大了嘴巴。 那个纸团以我们这个视角去看,是一个大型建筑集群的俯视图,密密麻麻的宫殿、副殿数不胜数。虽然我现在还不太确定这到底是不是这座地宫的鸟瞰图,但是通过我们对这个地宫的了解还有死尸身上搜出来的那两张图纸,拼接对比跟这张完整的地图一般无二。 “藏宝图?”皮包儿哑着嗓子。 “可以这么说,不过这个地宫建的有点儿怪哟~”我知道黄毛所说的怪是指什么,这张微型鸟瞰图仔细看会有多如牛毛的宫殿和建筑,但是你只是一打眼猛地一看的话,你会发现这太他妈像一个八卦图了。 这个建筑图以中间最重要的密室为中心,向四周分散出八个扇形建筑,每个扇形建筑里又有无数的小建筑群,而每个建筑群又以不同的排列顺序交错在一起。 “乾、坤、震、巽……”我看着每个扇形里面的排列顺序不禁念出了声。 “林峰,你小子还懂这个?”皮包儿好像不认识我一样看着我。 我只好尴尬地挠挠头,“略懂皮毛,小时候我家里就有八卦镜,好像我家祖上还有干这个的。我从小不喜欢学习,但对这些旁门左道确实感些兴趣。” 黄毛不耐烦地咳嗽两声,以好确保他在我们仨人当中的“大师”地位。“你既然这么懂,你说说看我们现在在哪里?” 我便拿着这张图冲石墙内壁跪好,“现在咱们面向的是北方,按五行与八卦来讲,北方壬癸水乃生门所在;也就是说我们这里是南方丙丁火。丙丁火?”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们不仅能顺利出去还能发笔大财!” 半吊子本身是不服我的,现在看我这个激动劲儿也不免含糊起来,“什么意思,说清楚。” “笨啊!”我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咱们刚刚经历了一场什么?”我看他依旧木楞,“大火啊!是他妈大火啊!这八卦建筑图与五行相合相成,如果我推算的不错,每个矩阵的机关应该与金木水火土五行相关。” “真的假的?峰子,你可别跟我搁这儿扯犊子,你肚子里多少墨水我又不是不知道。”这次提出质疑的是皮包儿。 我百口莫辩,只好无奈地摊摊手,“信不信由你们,不过要想活命最好还是听我的。你看这是咱们现在所在的地方,上面就是那个可怕的石人甬坑。不过这图上标识这两个地方并不是连通的,看来还真是后期人为挖掘的。”然后我又忽然想起看到的那把卷边的兵工铲,“看来很大程度上是这个倒霉蛋儿挖的。”我颇为怜悯地看看那个死人。 这张好不容易得来的设计图我理解的只是粗枝大叶,很多细节和玄关并不了解。它只是大概地画了一下这整个地宫的构造,至于每处究竟是干什么用的,藏着什么并没有文字说明,也只好靠我的推测。 由于我对五行八卦的一知半解,让我掌握了这张图的主动权。(其他二位根本不懂)我大概看了一下我们所在的位置,图上表示这是一个被封死的大型洞穴,看来和半吊子讲的“月牙城”一般无二。这个坑室在施工完毕将建造者哄骗进这个洞穴后就已经封死,然后被早我们一批的探险者误打误撞又弄了开。可是他们为什么又都死了呢?探险队的成员在不熟悉地宫构造的情况下都可以挖出十好几个向上的坑洞,那么作为设计者的他们应该更清楚他们当时的所在位置啊,而且那个白骨洞表明他们当时是有工具的。这是很不合理也很解释不通的一点。 我揉揉太阳穴,表示不想再理这些烦人的琐碎,逝者安息就好。我打声招呼,示意他两跟着我继续往前爬,果然不出我所料,再经过又一个拐弯后我们看见了更多的尸体和挖掘工具,这些人穿着打扮与我们碰见的前两个死鬼一般无二。 我对死人是不感兴趣的,甚至可以讲说避而远之。一边嘴里念着“打扰了,打扰了”,一边紧紧贴着另一侧的墙壁往前蹭。 我身后是黄毛,黄毛后边就是皮包儿。这小子跟我不一样,他对这批死鬼抱有浓厚的兴趣。在这个身上摸摸,那个脸上瞅瞅,就一条胳膊能活动的他还这么毛手毛脚,以至于我们不得不停下等他。 在爬过很长一段距离,途径许多尸体后,皮包儿突然从后面叫住我,“峰子,我感觉这些死尸有问题!” 第五十二章 奇怪的死法儿 我往回瞅了瞅,这家伙正扒拉着一位不知名仁兄的脸瞅。“你看,所有人的死法都是一个样。” 我正对脸是一具无名尸,面朝里斜躺着。我和黄毛把他尸身翻过来一看,确实。这一具和之前那几具还有最早发现的那个大老外一样,同样是没有致命伤,但是所有人表情狰狞面露痛苦,身体裸露处呈现黑炭色。是烧伤?可体表又没有被火燃着的痕迹。 “你说是不是中毒而死啊?”半吊子看了看。 “有可能。”皮包儿仍然翻扯着死尸,“不过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话怎么讲?”我见皮包儿话里有话。 “你看啊,所有探险队不管是他们还是我们,食物和水的配给都是从地上带入地下的,我检查了好几个人的尸体,发现他们的口粮袋还有些食物,所以说不可能在这个环节上出错。如果说中毒,他们是怎样中的毒或者说我们现在有没有跟他们一样中毒?” 半吊子晃了晃他那榆木脑袋,“你说有没有可能跟我一样,是那种不知名的蜡块挥发后的气体让他们产生了致幻。” 我点点头,“倒不是没这种可能,但那种东西好像摄入量很多才可以致幻。咱们三个人一起融蜡,最后只有吸入气体最多的我产生了幻觉,而你们都相安无事。这也似乎不是最合理的解释。” 半吊子被我呛声,表现得很不耐烦,“哎呀,好了好了,活人还顾不过来,哪里还顾及得到什么死人。你要真想知道是为什么,爬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皮包儿显得比他还不耐烦,“我说半吊子同志,说话过过脑子好不好?我所担心的也正是这个问题。就跟我们拼死往树洞里钻一样,最后我们碰到了食人蚁大军。你不想想看现在我们的状况不跟刚刚下地时一样吗?死掉的人拼命往外爬,而我们则拼了老命往里跑。干嘛,去送死吗?” 半吊子被皮包儿呛的不吭声,好半天才嗫嚅道,“往前不是,往后不行,难道活生生困死在这里?那你说怎么办?” “凉拌!” “好了,不要斗嘴了!”我有些懊恼,本来在地下情绪就很激动,现在又内部不团结,这是团队崩溃的重要表现。我看了看地图,见如果回去的话我们仨人实在是凶多吉少,于是咬了咬牙,“继续往前爬,走一步算一步吧。” 大家都不吭声,默不作声地在黑暗里继续前行。由于皮包儿的点拨,我特意去留意这些尸体,我发现爬过这些死尸身边的时候,并没有闻到强烈的血腥和恶臭,这是很不正常的表现。 这个半人高的洞穴很长,长时间的跪行导致膝盖处的衣服都被磨破。我们爬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突然感觉前边有风吹来,这让极度困倦疲惫的我们略微有了些精神。又继续往前爬了十来分钟豁然一个洞口出现在我们面前,我拿手电照了照碎石散落,上边附着着黑色物质,我猜的没错,这个洞口是被炸药炸开的。 我用手电向下照了照并没有什么异常,见洞口位置离地面并不是很高,身子往下一躬就跳了下去。紧接着传来“噗通~噗通”两声,那是跳下来的皮包儿和半吊子黄毛。 我跳下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赶紧看看脚底下,我可不希望踩着哪位仁兄的骨殖。奇怪的是应该坚如磐石的地面被铺着一层很厚的细沙,脚踩上去非常软,我估计如果现在光了脚可能有种沙滩的感觉,然而我现在并没有这种雅致。 这是一间细长的地下密室,那张微型鸟瞰图上用长方形表示。一进这间石室我就感觉有种说不出来的怪,不是因为地下那种死气沉沉的压抑,而恰恰相反是那种有活物生存所带给的那种诡异。 “我他妈怎么感觉这像个什么动物的巢穴啊?”我打着手电向四面望。 半吊子跟在我身后,“你可别逗了,你要说这下面有蚂蚁、蚰蜒什么的我信,这么深的地底下怎么可能有动物?” 皮包儿也很难得的配合着半吊子,“是啊,老虎?狼?还是某个久居深山的狗仔队?” 我没搭理他俩,继续往洞穴里面走了走。这间石室很怪,因为没有任何东西所以很怪。如果说我们刚刚爬出来的那是月牙城,供匠人休息的地方,那这个地方又是干什么的?建筑者不可能平白无故地费这么大劲掏个废洞出来。 又往前走了走,突然我脚下“嘎吱”一响,我心说这下完了,我他妈说怎么要铺层细沙土呢,原来这里藏着的是翻板转板啊。我现在肯定是踩着机关埋伏了,只要一抬脚要不是滚木礌石,要不是装着错骨钢刀的梅花坑,搞不好我们仨的小命就直接交代在这里了。 两人在我后面见我半天僵在那里不动,就过来搡我,“峰子,你咋了?腿抽筋儿啊?” 我被皮包儿搡得差点弄个趔趄,“你别他妈推我,我有可能踩着机关了。你们两个别管我,赶紧跑。往两点钟方向,那边有个口子。” 半吊子就蹲下身子去瞅我鞋跟儿,瞅了好半天然后笑了,“你是说这东西嘛?” 我借着光一看,黄毛手上拿着的竟是一小截儿不知什么动物的骨头。于是我很尴尬地抬抬脚,打着哈哈,“就是想测试测试你们的反应能力和兄弟义气,恭喜你们没有扔下我一个人。” 那两人满脸黑线,黄毛把骨头凑到灯筒下看,那截灰质的骨头已经被蛀虫咬得面目全非,根本看不出是什么年代和动物。我又往脚底下扒拉了扒拉,在黄毛发现的附近又找出一大块儿骨头,这个半扇型的骨殖很像人类的胯骨,边缘处有不规则的锯齿痕,我递给半吊子。 半吊子看了看,一脸担忧地说道,“这是人类的骨头,而且很像是被什么大型动物啃食过。” 第五十三章 壁画 皮包儿凑了过来,“是不是蚂蚁啊,我可亲眼见过那东西个儿跟青蛙差不多,钳子很锋利的。” 黄毛摇摇头,“我看不像,那些蚁虫虽然厉害,但是食肉为食啊。像骨头这种坚硬的物质咬不动的。” “有可能有牙口的啊,比如那些经常刷牙的蚂蚁。”我站在旁边说。 半吊子白了我一眼,“不懂就别瞎说。这块儿骨头上的齿痕,就好像我们吃排骨或者火锅,那种人类咬食过的样子。” “人吃人?”我忽然想起神秘消失的那二十万挖山军,“是不是那批开山的军队后来被困在了这里,出现了人吃人的现象?” 那二十万军队的消失一直是个迷,是什么外力促使下才能消灭掉足足二十万的军队,而且一点迹象也看不出来。历史上曾经是出现过人吃人的现象的,我记得五胡乱华时粮草紧缺,当时汉族女性还被当作“二脚羊”来随军远征,以供士兵淫乐和食用。 “不好说,不至于这么变态吧。”半吊子嫌弃地把骨头连忙扔在了地上。 “人的劣根性在最危难的时候会被表现的淋漓尽致,这应该……” “快来看!”皮包儿站在一处墙壁下,打断了我刚刚要发表的长篇大论。 皮包儿在一处岩壁下站定,我们顺着手电光看去,这漆黑的石壁上竟然雕满了一幅幅壁画。想对于文字来说,图画这种东西我们就更好吸收和理解一些。我们现在站在画壁靠中间的位置,往左往右的石壁上都有浮雕。 我们正对面靠上方的这个岩画上雕刻的是一群人开山的场景,有的在拿背篓运石,有的在拿锄镐采石。这应该画的是当时那批军队的场景,再往右边看突然开山的队伍一阵慌乱,紧接着从被采挖的洞穴里钻出一个怪物来。 从洞穴里钻出的这东西非常高,以当壁画上的人类做参照物,这东西最起码有三个成年人那么高。不知道是确有其事,还是雕刻师傅故意夸大渲染怪物的可怕。体态酷似人形,侧对着我们站立,就好像一个非常高的人一样,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不可能。后面的壁画就是一群人放下锹镐开始伏地大拜的场景,人们将其奉为神明,认为这是守护这座山的山神。 再往后看我不由地咦了一下,因为紧接着后面的一张壁画非常的诡异。画面显示的是一个已经完全开掘好的山体,一群人正在跟着这个怪物往里走。 “没头没尾的。”黄毛站在一旁。 “这中间好像缺失什么啊。”我张了张嘴巴,“这怪物出现后到底怎么了?他们为什么要跟着这家伙往里走?中间确实缺少了一些东西。”我又把手电光调回去,确实怪物出现后紧接着的壁画就是这一张,并没有其他连接的画面。 我们又往回走,一直走过我们跳下来时的洞口,走到这个壁画浮雕的第一处。上面绘的是密密麻麻的人排在一起,最前面站定两个人,好像在给这批刚刚到达的大军绘画。 “没线索咯。”我摊摊手。 皮包儿眼尖,“你看最前边那两个人!” 我又仔细去瞅,这二十万绝对最前面站定两个人。如果按明代行军打仗的部署来看,一般站在那个位置的是经略或者总兵。在明朝初期朱元璋对武将尤其是有兵权在手的将领非常仇视,一般军队一把手都是文官秉持。 这两人一个披金带甲,一个一袭长衣儒生打扮也是正常。不过仔细一瞅却发现不对,总兵倒是还好,一身正气、英姿飒爽,但那个站在旁边的文弱书生咋越看越这么面熟呢? “峰子,你看旁边站的那家伙像不像背后刻字的那个石人甬?”皮包儿在我旁边小声嘀咕道。 是哦!我一惊,还真他妈像。依旧是个小老头儿模样,笑笑呵呵地站在人群最前面,只不过服侍要比石人甬里穿的好些。他怎么会站在那个位置?我一直以为石人甬机关阵里雕出这么个玩意儿是来突出他的不同,让像半吊子一类的人以为是这个机关的核心所在,引诱我们上当。可现在看来历史上却有其人,而且照目前壁画所看这个人在三军当中的位置不可谓不高,可以与统兵平起平坐。他到底是谁?到底随军的目的又是什么? 其实到现在我心中已经隐隐约约有了答案,这应该就是那个与虎谋皮、心思歹毒的方士。既然方士可以用打生桩的方式将总兵困死在巨树里,也可见他在皇帝心中的位置极高,也足以表明他的身份和在三军当中的地位。 可他到底是谁呢,这样做又仅仅是为了对当时的朝廷献媚吗?我无从而知。 壁画看到这里就结束了,我们找了一处较为松软的地方坐了下来。吃了点东西喝了口水,长时间的黑暗与刺激让我的生物钟退化,我不知道现在地面上是黑夜还是白天,谁知道现在是该吃午饭还是晚饭了呢,或许是早饭吧。 我们很累但是没有丝毫困意,过度的刺激让我们异常亢奋。皮包儿从他兜里掏出包烟,拍拍烟盒就簌簌地掉出许多土来。 我们一人一根相继点了,抽完一根我又去拿。皮包儿就极不情愿地又递上来一根,“省着点儿抽,就这么一盒了。” 我点上烟开始担心那帮被我们抛弃的倒霉蛋儿,其实我们现在跟倒霉蛋儿差不了多少。也不知道眼镜他们现在怎样了,是死是活,他们找没找到宝藏。 正惆怅间,黄毛忽然提鼻子一闻,“我靠,你两谁放屁了?这么臭!” 皮包儿反应很快,马上躲到一旁,“我靠真臭,谁放的?” 仨人,不是黄毛,不是皮包儿那意思就是我了?我连忙摆摆手,“少冤枉人,不是,不是我。” 黄毛又提鼻子闻了闻,“臭味确实不是从你们身上传出来的,好像是那个方向。” 半吊子指着两点钟方向,那是我刚才误以为踩到机关让他们快跑的方向。那边有一个黑洞洞的出口,地图上显示这个门洞连接着外面更大的一个房间。由于刚刚被壁画吸引住,我们根本没有去留意那个石门,现在经黄毛这么一提醒,倒是感了兴趣。 我们蹑手蹑脚的往那边走,其实也不用蹑手蹑脚,柔软的沙质土地已经吸收了大部分的声音。我们把脚步尽量放到最轻,在快到达石门门洞的时候,原本很平的沙面突然凹了下去,我们看见了一个细长的沙坑,这坑很长大概有五六米左右,宽度在两米上下,边缘处还有一些向外的延伸。我们起先以为是地面坍塌造成的,没想到用手电光一照却比其他地方反光要强一些,说明这是经过什么东西滚压导致。 半吊子叫住我,声音突然变得很小声,“那啥,我咋觉得这坑有点奇怪啊。这沙子好像被什么东西压过。” “什么东西,能有啥子东西?别自己吓自己。”我给他壮胆,也是给自己壮胆。 “我没瞎说,是真的。”半吊子蹲下身往坑里摸索半天,竟然从沙土堆里摸出一撮毛儿来,“那啥你小时候在老家,有没有见过猫狗啥的在地上打滚儿?” 经黄毛这么一提醒还真像,这坑表面是很凌乱的,褶皱的沙子里竟然有一撮肯定不是人类的毛发。“难道是条大狗?” 我刚想继续往下说,半吊子突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你们有没有听见打呼噜的声音。” 第五十四章 沉睡的怪物 我们竖耳去听,果然听见“呼~哈,呼~哈”的呼噜声。皮包儿立马来了精神,“他妈的肯定是那帮兔崽子,我们跑的跟孙子似的,这帮小子竟然找了个地方睡懒觉!看爷爷不收拾他们。” 话说完,皮包儿捋胳膊挽袖子就要往里闯。我一把揪住了他的胳膊,“你悠着点儿。我看这事没那么简单。” 皮包儿被我一拽速度减慢了不少,挣开我的手仍然骂骂咧咧地往石洞门口走,我俩见状也只好跟着。皮包儿因为无所顾忌脚步很重,走得很快,我们两个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只见这小子快走到门口时突然站住了。 我一惊,看那站定的姿势,分明跟我误以为踩到机关的样子有一拼。我心说,咋滴,真踩到机关消息了? 我俩赶忙跑过去看,这时候皮包儿已经抬起了他的脚底,伴随着一声很难听的咒骂,“这是谁他妈随地大小便不讲究卫生,让我知道了我都给你塞回去。” 我两顺着他的脚去瞧,这家伙竟然踩在了一泡屎上。而且是很大的一泡,有多大?这只脚抬起来看,而那只脚也在屎里沁着。 半吊子本来说话就不阴不阳,“这人要倒了霉,喝凉水塞牙,放屁能砸了脚后跟。这么宽的路你不走,而且他妈是千年万年没人来的地宫,你咋就不偏不倚踩在一泡屎上?” 皮包儿怒不可遏,抬脚就将沾着屎的鞋往黄毛身上踹,“让你他妈说我倒霉,你将成为历史上第一个,在地下还沾一裤子屎的人。” 黄毛身子灵活,一闪身躲开了。皮包儿也就不再去管他,现在的皮包儿几乎愤怒到了极点,“妈了个巴子,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龟孙!” 我则很出神地盯着这泡粪,当然绝对不是什么猎奇的变态心理。皮包儿踩到的这堆东西实在是太大了,不像一个成年人能够产出的,而且经过他这么一踩看的出这堆东西内部还是比较新鲜。并不是那种干硬风化的化石,那就说明这是最近不久刚刚形成的。如果细看,这粪便里面好像还夹杂着,类似于我们之前刚刚踩到的骨头一类的物质。 我回过神来,刚要把自己发现的重大消息告诉皮包儿他们。皮包儿已经怒不可遏地冲到了那个石洞门口,他拿着手电只是略微的往石洞里面扫了一下,“啪”地一下,就把手电光熄灭了。 此时洞穴内已经没有了之前那种呼噜声,我和黄毛立刻感到了事情的不妙。按皮包儿的脾气,如果对面打呼噜的东西在他能力可控范围内,这小子早上去连踢带踹的左右开弓了,而现在他竟然二话没说把手电关闭了。 我们两个赶紧也知趣地关掉手电愣在原地,影影绰绰中只感觉立在门口的那个黑影玩命地给我们打手势。我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才看明白,皮包儿是在叫我们快跑。我心说,大哥,地图上显示就这么一条通道,你让我们往哪里跑啊。再说了,如果按照地图上的标识,这门后面应该是一个非常宽敞的房子啊,他怎么一打眼就把手电关掉了。你到底是看见啥了,你好歹吱一声啊。 然而皮包儿依旧木楞地站在那里,犹如石雕泥塑的一样。我们两也不敢动,只好在不远处陪着,连呼吸都不敢喘太粗。不知道过了多久,直站的我腰膝酸软,这才听见那洞穴里又重新传来“呼~哈,呼~哈”的声音。皮包儿身子这才一软,好悬没栽倒在地上。又过了好一会儿,这孙子开始慢慢地回头,一步一个脚印地轻轻往回走。 我甚至有一闪念的错觉觉得是不是这小子在逗我们玩儿啊。可又一想这打呼噜的声音太像也太大了,不可能是皮包儿的恶作剧。 皮包儿费了好久才又挪到我们这边来,见皮包儿回来我俩立刻围了上去。谁知刚一围上去,这小子就一手一个把我俩的嘴给捂住了,然后把嘴贴到我两耳旁,用几乎听不到的气声跟我们说,“快~走~” 皮包儿也不解释,说完这句话就松开他的手,继续高抬腿轻落足,表演着他的默剧。我和半吊子黑夜里互相对视一眼,既然人家让咱快走,咱也就跟着走呗。我俩紧随在皮包儿的后面,也学着他的样子将腿高高抬起,然后轻轻落下,以保证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又走出好远,几乎快到了我们跳下来时的那个洞口。皮包儿这才停下脚步,用手掌捂着手电筒发光口,打开手电。我们这才发现皮包儿此刻已经大汗淋漓,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这是吓的。 “我刚才看见山神了。”皮包儿咽了口吐沫,然后照了照岩壁上雕的那幅画。 “你是说那个东西?”我也用很轻的声音询问,然后右手比划了一个“特别高”的手势。 皮包儿点点头,“就在里屋睡觉,手电一晃我就看见了,吓的我赶紧关了光,真是吓死我了。” “那他有没有看见你啊?”黄毛儿问。 “你他妈傻啊,要是看见我不早出来把咱们吃了!”皮包儿在这个环境下依旧不忘了与黄毛斗嘴。 这地下有活物是我早有预感的,不过当从皮包儿口中得到证实我还是觉得那么不可思议。难道这并不是一个完全封闭的洞穴,有地方出入?或者山里的什么大型野兽拿这里当家了?我忽然想起散落在地上的白骨,“你说那骨头会不会就是它啃的?” 皮包儿点点头,“百分之百是,看那大身板儿我估计咱仨还不够它一顿中饭。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我们赶紧顺着这个洞口爬回去,然后再想其他的办法。记住,动作一定要轻。”然后皮包儿做了个“轻声”的手势。 我想了想,也只好这样了,仨人一杆废枪根本搞不定一个庞然大物。我们只好先撤回去,然后再想办法。 皮包儿因为胳膊有伤,使不上劲儿。我只好第一个爬上去,然后再拽他俩。我小心翼翼地摸索到一块儿凸起,为了不弄出太大的声响,我只能一点一点地使劲儿往上蹭。 皮包儿和黄毛在下面托着我屁股,我脚还没搭上洞岩,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离那个洞口不远处的岩壁竟然被炸开了。 我们仨人当时就懵逼在了现场,烟雾散尽从那岩壁外面走进一伙人来。七七八八的手电光在这个洞穴里乱照,打头的那人一手电光突然照在了我们身上,愣了半秒,然后很欣喜地骂了一句,“我靠,你仨原来没死啊!” 第五十五章 愤怒的山神 那两货也不扶我了,我秃噜一下子,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皮包儿吓得手电筒也不捂着了,光线往那边一照,打头儿的那位不是失散很久的眼镜还他妈能是谁! 那眼镜及众人见着我们很是高兴,马上就想走过来给我们一个大大的拥抱。黄毛刚要提醒他们小心快跑,已经来不及了。只听见那内室里传来一阵令人胆寒的嘶吼,紧接着那玩意儿像一枚炮弹一样从石洞里弹射出来,速度之快、力量之猛,是我看这么多年《动物世界》都没看到的场景。 那枚炮弹精准地击落在懵逼的眼镜大军中,一时间慌乱的人群不知如何是好。后面的人还在往里走,前边的人却拼命往外逃,踩踏声、骂娘声不绝于耳。 现在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这个怪物了,这家伙高度非常高,身子足有四五米长,通身覆盖着厚重黑色的毛发,两只手臂耷拉过膝,下边是两只大长腿和一双出了号儿的大脚丫子。看样子属于灵长类生物,就跟电影里的金刚一般无二。那家伙一巴掌把两三个人扇飞在地,正脸正好冲向我们,我一看不由得心头一惊,这不就是砍柴老汉指使攻击我们的那种人面长臂猿嘛!再一细看还是有些不一样,这家伙比我们经历的那种东西整整大两倍,应该叫做人面长臂猿plus! 眼镜他们现在已经被彻底打蒙圈了,甚至连开枪还击的本能都忘了。众人见往回跑的道路已经被这东西堵死,赶紧转过身来就往我们这边奔。我们仨本来好好看戏,没想到马上也要卷入这场乱斗。 “爬上去啊。爬上去啊!”眼镜指着我们上边的那个洞口大叫。 “堵死的,出不去!”半吊子也大叫。 “轰隆~”那东西反应极快,一个猛冲直接把跑在队尾的几个家伙撞上了洞顶。 “什么情况!这他妈什么东西!”眼镜又开始大叫。 “好像是那砍柴老汉养的那玩意儿,现在看来这家伙起床气好大哦。”皮包儿说完,我仨也开始狂奔。 “轰隆~”这次倒是没有伤亡,这家伙像枚炮弹一样直直撞在了我们刚刚站立的墙上。 “砰!砰!”终于醒悟过来的人们开始用枪还击,谁知子弹打在这东西身上就像打在钢板上一样,发出“乒乒乓乓”的怪声,与我们之前经历的完全不同。 “这家伙成精了,子弹打不透的!”不知谁搁那儿大喊。完全被激怒的怪物回过头,眼神里充满了杀意,有种恨不得把我们瞬间一撕为二的感觉。 我和皮包儿沉乱搁死掉的同僚身上摸来两条枪,虽然不管用,但枪支在手怎么也有几分安全感。 现在队伍已经完全被打散,还活着的人们零星散落在密室的不同角落,这样也很有效的防止了敌人对我们的全歼。 “呲~嘣!”一个手雷在距离我不到十米远的地方炸开了,好在这是沙质土地杀伤力没那么强。我脑瓜子被炸的嗡嗡直响,大骂着军需补给中为什么要有这玩意儿。皮包儿就站在离我不远处,“谁他妈这么不长眼啊,差点误伤友军!”没人搭茬儿。 “三猫子,死了没?”眼镜躲在一个角落。 然后过了好久从密室的另一个角落龇牙咧嘴的传来一个声音,“还没,快了。” “没死就好,你带着几个兄弟跟我牵制住这家伙。其余人朝着来时的方向赶紧突围!” 然后叫三猫子所在的那个角落就一阵簌簌,那是在清点人数。“八个,中不中?” “中!”眼镜拉好了枪栓,“我数一二三,咱们就干他妈的,其余人就赶紧往外跑,听见没!”石室里的每个角落传来此起彼伏的应和声。 “一,二~”三字还没出唇,那怪物好像能听懂人话一样。“呼~”的一下,就冲着眼镜奔来。 “砰!砰!”又是两枪,紧接着传来眼镜歇斯底里的大喊,“跑啊!跑他奶奶的啊!” 我们方才缓过神来,往被刚刚炸开的通口跑。那人面猿属灵长类生物,智商也超群。见我们要跑放弃眼镜他们,转过身来就冲我们反扑。我身边一个倒霉蛋一巴掌就被他呼在了墙上,吭都没吭两声直接吐血身亡。 “往里带,往里带!”三猫子冲着留下来的几个人喊。 “砰!砰!”又是两声枪响,“来啊,来追你爷爷我啊!你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玩意儿!”三猫子在暗夜里冲着这怪物撅着屁股,做着极奇下流的动作。 咱也不知道这长臂猿到底看的看不懂人类的表达方式,反正两声枪响过后这家伙就像一个火药筒一样被点着了。怒吼着朝暗夜里扑去,三猫子一见这玩意儿扑过来撒腿就往内室跑。 我冲殿后的人喊,“快啊,快出来啊!”趁怪物转身的空档,我们已经逃了出来。不一会儿眼镜和剩下几个人也紧跟着跑了出来。 “三猫子呢?”黄毛问。 “还在里面。”最后跑出来的那人说。“快啊!快出来!”这家伙冲着洞里面大喊。 “砰!砰!砰!”又是几枪,然后我们就看见三猫子被这猿猴重重地摔在了岩壁上。眼镜急了,带几个人又要往回冲。 “跑啊!快跑啊!找死的!”听得出来三猫子这一下子被摔得很重,连喊话都是颤音儿,然后他的话音突然变得很伤感,“我已经回不去了,没有完成组织上的任务,尽力了~” 众人都冷静下来,因为我们都知道即使救回来,他已经不可能活着出这座迷宫了。我们只好行注目礼,注视着那怪物把他拎起来,缓缓地举到嘴边。是的,对于痛恨至极的家伙,这怪物恨不得生吞了他。 三猫子被拎在半空中,嘴里仍旧不停的骂骂咧咧。怪物已经把他拎到了嘴边,三猫子好像很享受这种死去的方式,冲着那猿猴诡异地笑笑。猛然间拔出别在腰间的短枪,“八嘎!”临死之前,那个叫三猫子的竟然骂了句日本街。砰!又一声枪响,正中那怪物的眼球。 紧接着我们就听见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吼声,三猫子像铁饼一样直直的飞了出去,脑袋撞在岩壁上被摔成肉泥。 第五十六章 眼镜的身份 顾不上怜悯亡人,眼镜带着我们又开始了疯狂地逃命之旅。这是他们刚刚走过一遍的道路,还算的上熟悉。眼镜带着我们这一拨人在宛如迷宫的地下工事里左藏又躲,最后在一个明显是被挖出来的洞口停下来。 这个洞口很窄,窄到只允许一个人通过,我们依次鱼跃了进去,眼镜又不放心的往洞口外瞧了瞧,见那东西没有追来,这才放心的一屁股瘫在了地上。 皮包儿递过一只水壶来,我们轮流着喝了。现在怪物的嘶吼声已经听不见了,不知道是死还是活。眼镜问我们仨到底怎么回事儿,怎么被蚂蚁追着追着就不见了影子。 我和黄毛都不言语,皮包儿打了个哈哈,说那时候乱谁也顾不上谁给跑丢了,就把我们临阵脱逃的事儿给遮了过去。 我又问他们怎么会到那里去了。眼镜打了个“哎”声说,“可别提了,自从被食人蚁围追后,我就带着这一帮子弟兄往洞穴里面玩儿命的跑。没想到跑了没多远有个岔路口,我往左边那个洞里一拐不远地上竟然出现了一条河。我心想这蚂蚁虽然能跳过火圈可总不至于会游泳吧?然后我就带着兄弟们都下了水。等我们游到对岸发现这帮蚁虫已经到了河边,可是水流太急而且河面挺宽,这帮家伙果然没办法游过来。我一看放心了,继续带着兄弟们往里扎,我以为这是个天然的洞穴没想到越往里走越发现不对,越往里有岔路口越多。最后我们才发觉这是一个人造的迷宫。” 我听眼镜这样说也不为奇怪,这看似天然的地下洞穴其实完全是被军队开挖出来的。那个布局的高人想必是一个深谙玄学的高手,五行八卦、奇门遁甲了然于胸。 眼镜抽了口烟,接着说,“我寻思既然是迷宫肯定是想把我们困死在这里,我们按正常道路肯定爬不出去了。我们就轮流着朝一个方向拿铲子挖洞,想自己造出一条道路来,可石头太硬挖着挖着铲子啥的都给干废了。我们就又开始拿炸药炸,虽然炸药不多了但我们死了,这炸药就一点用都没有了。我们刚炸了几处,轰隆一下子就把你们炸出来了,然后很懵逼的就卷进了一场战斗,还他妈损失了好几个弟兄。” 于是我们大家就又唉声叹气了一会儿,我把我的想法跟大家说了。这个怪物应该是找洞穴什么的偶然找到这里来的,纯属巧合。 黄毛摇摇头讲,“我怎么越想越觉得是它本来就生活在那里,是我们勿闯了他的禁区。那石壁上的浮雕也显示山体开凿完成后,这个怪物带着大家一同进入了山中。” 皮包儿摇摇头说“不可能,要照那样算来这东西得有七八百岁了。而且在地下不吃不喝哪来的屎?这家伙撑死算是那浮雕上刻着的那“山神”的重重孙子。至于怎么来到地下的,我觉得我还是比较认同峰子的观点。” 眼镜问我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就又把在那人面猿寝室发现的一切告诉了他。 他听完后点点头,忽然像想起了什么,“还有一件事儿没跟你们说,我确定这就是明宝藏的藏匿地。我们在沿途的路上发现了好多上一批探险队留下的死尸,根据搜集到的线索我确定他们确实是在找某种东西,而那种东西很大程度上就是朱元璋的宝藏。” 我仨不置可否,互相望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把我们发现的藏宝路线图交出来。从他们刚刚救过我命的方面来说,我肯定是要交出去的,毕竟曾有恩于我;可这群人神神秘秘,组团旅游是假,互相不认识又是假,他们到底隶属于什么组织,他们找的真是宝藏吗? 我轻轻咳嗽了两声,看了看皮包儿,皮包儿冲我点点头。“那什么,眼镜。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但是作为带你们来旅游的两个导游来说,我们似乎做了许多不在我们本分范围内的事,甚至差点丢掉性命,我想既然到了这个地步咱们就没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了。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你们来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你们组织者又是谁?” 眼镜明显一愣,然后用很委婉地语气询问黄毛,“你没告诉他们吗?”黄毛摇摇头,只说了一部分。其实我们仨人在一起的时候,我和皮包儿是试探过这家伙的,但这家伙嘴严得很,再加上平常办事儿不是那么靠谱,即使他偶尔说一句真话我们也以为是假话,这也是皮包儿和他不对眼的原因之一。 眼镜叹了口气,似乎是做了很大决心,“好吧,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出去,既然你们想知道我就跟你们说说。其实我们是一批雇佣军,但我们是五湖四海被聘用过来的,之前大家并不怎么熟识。我们在下地前都签了严格的保密协议,用自己和家人的生命做担保,发誓此话永远不对外人提起。我们早在三个月前就被秘密地送到了一个基地,参加了历时两个半月的魔鬼训练,在这两个多月期间里没有任何高层视察或者对我们训话,只是在最后集训快结束的时候见到了一个像人的东西。” “像人的东西?”皮包儿一惊。 眼镜点点头,“对,像人。”然后他又很皱起眉头想了想,“我无法确定是不是人,我之后也问了好多我的伙伴。”他用手指了指后面的人,“他们也不能确定那东西是不是人。我们被安置在一个巨大的玻璃窗前,那个东西就隔着传声筒像我们训话,声音含混不清,我们无法确定是不是人类发出的声音,我们隔着巨大的玻璃墙只能看见一个非常臃肿肥胖的球体,就像一堆烂肉堆在那里一样。” “他对你们说什么?”我问。 眼镜就又挠了挠头,“很怪的训话,说让我们去找一样东西。既不说清去哪里也不说明是什么东西,只是说路途上可能会十分凶险,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也就是让我们留遗书的意思。然后没说几句他就剧烈的咳嗽起来,咳了好久那东西才又说希望各位同仁保重之类的云云。全是废话!” 第五十七章 死局 我和皮包儿又对视了一眼,看眼镜那神情实在不是说谎,但他提供的信息又实在没有多大用处。 “后来呢?”皮包儿问。 后来我们就被大巴车派往了大龙沟这个地方,那像人的东西临别时任命我当队长,并嘱咐我会有一个代号“老鹰”的上级跟你单线联系。 我一听这个来了兴趣,“那老鹰后来联系你们了没有?” 眼镜就摇摇头,“我们被送上大巴前作为指挥的我被派发了一个卫星电话,我打开一看上面有一条编辑好的信息。说让我们去大龙沟找笑哈哈旅游团(我们公司的名字),跟着导游路线走就能找到想要的东西。落款是老鹰,这是我们唯一一次的联系,军用电话在我们夜宿砍柴老汉家遇袭后就丢失了,然后就是我们共同经历的事情。” 眼镜讲完,很为叹息地摇了摇头,“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 我和皮包儿听完后有种便秘的感觉,眼镜这故事没头没尾,听完了跟没听一样,他们是受人所托,但是他们又什么都不知道。受什么人?托什么?还有那个说跟他们单线连线的老鹰在哪里,联系他们了没有?还有我们公司的路线图真的就是藏宝图吗? “看着我眼睛。”我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眼镜。 眼镜就扶扶鼻梁上的树脂镜框,目不斜视地盯着我。我这人有一种敏锐的心理直觉,如果对方在撒谎,我是不可能看不到的,然后我俩就这样足足对视了三分钟。 眼镜“噗嗤”一下就乐了,“他妈傻不傻。”确实我也觉得我两这个样子好傻,好像小学生过家家一样。 我在他的眼中没看出任何欺骗,他足够诚实,我也有理由足够相信他。于是我想了想,从背包里掏出那张地宫图,“走,我带你们找到想要的,然后出去。” 眼镜眼神有些错愕地盯着我手里这一巴掌纸,“这是啥啊?” “藏宝图。”我颇为神秘地说,然后便详详细细地讲了我们发现这图的经过和我们的推断,并把我们在死尸身上找到的那两张路线图一并给眼镜看了。 原本觉得生还无望的眼镜眸子里闪出了光,“活了,活了。这下我们他妈有救了!”然后拍拍我的肩膀,“真行啊小老弟,还懂八卦五行呢!” 我摸摸头,嘿嘿地笑笑,“略懂,略懂。” 这时半吊子凑过前来,对眼镜说,“可别听他的,他可是大忽悠。” 皮包儿就“嘡”地从后面给了那小子一脚,“你个半吊子还有脸说别人!那什么这人反正是个废物,要不咱毙了他吧。” 眼镜和众弟兄就嘿嘿笑笑,“没事儿反正我们雇佣军四海为家,哪儿的黄土不埋人不是。” 眼镜这么一说,直吓得半吊子瘫在地上连连求饶,“错了,我错了。大师,他是大师!”于是众人又哄堂大笑起来。 吃过点东西,又经过短暂的修整,眼镜就催促大家赶紧上路。这一趟地下探险之旅对大家都是个折磨,越早结束越好,于是我们没有多抱怨也紧跟着爬了起来。 之前说过,现在我们钻进的是眼镜他们之前挖出来的地道,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在那片歪七扭八的迷宫里。我打着手电仔仔细细看了看这张地图,这确实是一个很凌乱的迷宫,但并不代表没有出口,我试了好多种方法最终确定出口在我们的左侧某个地方。 我们收拾好行囊,这次由我带队继续出发了。眼镜为了表示友好,给我和皮包儿一人配了一把枪,但这曲曲弯弯的迷宫里根本没有什么活物让我们打。我想当初设计者很自信,单凭这个八卦宫就可以把许多人困死吧。 有了地宫图的人生简直像开了挂,我们在这曲曲扭扭的迷宫隧道如履平地。大概在这地宫里穿梭了一个多小时,在我们拐进一个岔口后突然就出现了一条地下河。河面很宽,水流湍急和眼镜所说的一般无二。很奇怪的是地图上的道路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只是标绘有这样一条地下河流。 眼镜跑上前来问我,“没路了?” 我看看地图,“没路了。” 黄毛笑笑,“我早说过他不靠谱吧,你看又给我们引绝路上来了。” 皮包儿就又踹了那小子一脚,“会不会在前面呢?要不先让几个兄弟游过去看看?” 我摇摇头指着地图上的标识说,“不可能,如果再往前就又绕回去了。” 这条河很深,拿手电照下去黑黝黝地往下看不清几米。一般地下河这样深的并不多见,这酷热的时节站在岸边确实格外凉爽。 后面的兄弟就开始坐在河边休息,有的趴在河边洗脸,有的开始坐在边上抽烟,有的趁着这个时间赶紧躺下打盹以好养精蓄锐。我趁机点了下数,原本浩浩荡荡出来的八十个人,现在就还剩这么二三十号了,不可谓不伤亡惨重。 我郁闷地蹲在一旁抽着烟,皮包儿假装不经意地走过来管我要了根儿烟,然后悄咪咪地问我,“峰子,你跟别人不说,你跟我总该有句实话吧。你真看的懂这玩意儿,你带的路没错?” 我一听这是摆明了不信任我啊,我也没好气的回,“信我就跟我走,不信就自己想辄逃出去!”皮包儿悻悻,蹲在我旁边不再说话。 “我靠!啥玩意儿啊!”突然有个在河边洗脸的大叫。 我赶紧用手电照过去,水面往下半米深的地方竟然密密麻麻的有鱼群游过。 眼镜看见鱼群兴奋地大叫,“有救了,有救了!鱼群能流到地下来,说明外部水体有足够的缝隙进入到地表,我们顺着河岸走说不定就能找到出去的道路。” 众人一听都觉得挺有道理,顿时又是信心百倍。我看着这张好不容易发现的地图,心存疑虑。“如果是那样的话,岂不是所有人都走的出去,当初设计者何必费这么大劲打造一座迷宫?” 虽然心存异议,但是目前看来又没有什么其他的好办法,在眼镜的催促下我们又重新启程,这次黄毛带路高高兴兴地走在前面。这条河很宽,我们一直捋顺着堤岸走,到了低洼处我们不得不蹚进水里,有的地方水很深甚至没到了我们的大腿根处。 就这样又负重前行了两个多小时,皮包儿大叫着发现了这条路的不对劲儿,“这不还是我们刚刚来到的那个地方嘛!” 一地的烟头和压缩饼干塑封袋,这是我们刚刚休息的地方,这是个死局! 第五十八章 怪鱼 众人都站在那里犯傻,没道理啊,连这条地下河都是环形的,难道这也是当初设计者设计的?我们正在纳闷之际,只见又有一群鱼从水表面通过,恍惚中我竟然感觉是同一群鱼。 我拿枪一挑,竟然还真让我挑上来一条。一般地下河的鱼由于鲜有天敌,一般生长的都很肥硕,现在躺在地下扑棱乱蹦的这条也不例外。我拿手电照了照这条鱼,好家伙这哪是条鱼啊,这胖的都成猪了!这条猪,不不不,这条鱼长得非常的怪,遍体暗红色鳞甲,体态臃肿看样子得有四五十斤,由于长时间处于黑暗状态它的眼睛已经退化不见,鱼须倒是非常得长,足足有身子的一半。除了腹部的两只鱼鳍外,末端也生长着四五尾鳍。 眼镜拿枪口杵了杵它的嘴,并没有发现锋利的牙齿,然后长吁一口气,“看来这东西不吃人,倒是我们可以吃它。” 皮包儿砸吧砸吧嘴,“我可好久没开荤了,不过这家伙这么丑能吃吗?” 眼镜拍拍胸脯,“放心吧,我当年执行任务的时候什么东西没吃过。地下的玩意儿因为不怎么见人,也懒的打扮,都长得比较丑,不过肉食确实异常鲜美,正好熬点鱼汤给受伤的兄弟们补补。” 这话一出,鱼好像能听懂人话一样,扑棱扑棱在地上连翻四五个身。这家伙力气极大,再加上我把它挑上来后并没有弄到离岸边很远的地方,丑鱼三窜两蹦竟然又重新跳回了水里。 眼镜一看就急了,马上就要到嘴的美味怎么能让它跑了?见鱼游下去,自己一个猛子也扎了下去,可是搁水里他哪能游的过鱼啊,那丑鱼见他追下来不顺着河水平游,而是顺速往下潜。 眼镜是军人出身,自然水性也是好的,也不露头换气马上也跟着潜了下去。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我们也只有站在岸边傻眼的份儿,约摸过了五六分钟见眼镜还没有潜上来,而此时水面已经又恢复了平静。 我们所有人都预感到不妙,还没仔细观察清楚水下的情况就贸然跳下去。要不就是傻子要不就是吃货,很显然眼镜两者都兼。 大概又过了一分半钟,眼镜的几个死忠开始跃跃欲试的想跳下水看看情况。黄毛就搁旁边喊,“死一个还不够吗?嫌命长是不是!”于是他屁股上就又挨了几脚。正当大家打黄毛打得兴高采烈的时候,水面开始“咕嘟~咕嘟”冒起了气泡,气泡由小到大,而且越来越剧烈。 “咕嘟~咕嘟~”水面好像开了锅一样,大家都屏气凝神,照这个动静下边肯定上来的不是眼镜啊!就在我们拉好枪栓,等待着那家伙露头就开枪的时候。 “哗~”的一下子,水花四起,那东西出来了! 突然溅起的水花让我们措手不及,等我们再回过神来,眼镜已经十分吃力地趴在岸边,半个身子还泡在水里,左手俯着堤岸,右手吃力地好像拽着什么东西。 那东西在他手里扑棱乱颤,直溅得周围水花四起,眼镜又把右手往上提了提,我们才看清楚原来是一尾和刚才一模一样的怪鱼。 眼镜看样子已经虚脱到了极限,那怪鱼使出全身力气想要挣脱,我们赶紧过去帮忙,有的拉眼镜,有的跳到河里去拉他手上的鱼。眼镜在水里大吼一声,右胳膊一使劲,一下把那鱼抡上了岸,接着自己一窜身也爬了上来。 我们这才看清楚并不是他狠命拽着这条鱼,而是这条鱼嘴巴张到极大把他半截胳膊都吞了下去。于是众人又开始手忙脚乱的去掰那怪鱼嘴,拽眼镜队长的胳膊。那怪鱼力气极大,从水下与眼镜激烈的搏斗就可以窥出一二,两个人掰着鱼嘴,四五个人去拉鱼尾,这才把眼镜的胳膊从鱼嘴里全须全影地拽出来。 这条鱼很怪,我并不是说样貌或者身材,我们都知道所有的鱼并不是都有牙齿,像鲤鱼、草鱼这样可供人类食用的鱼类都没有,但在它两腮后部会有一些类似牙齿的凸起,学名叫做咽喉齿。当我看到眼镜胳膊上套着一条大鱼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完了!先别管胳膊怎么样,这家伙手肯定是废了!但是现在他的胳膊却全须全影的被拽了出来,这些鱼没有牙齿是怎么存活的呢?难道跟须鲸一样靠吞咽?可我盯半天水面也没见什么小鱼小虾,况且这样的地下水质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小型鱼类存活。我还没琢磨明白这鱼的捕食方式,那边已经团团围住了眼镜。 “我靠!跟个动力小火车一样。”黄毛拉完鱼尾,在一旁气喘吁吁地擦着汗。 “什么情况?”皮包儿赶忙扶起狼狈不堪的眼镜。 这家伙右胳膊的半截袖子已经光荣牺牲了,光溜溜的右胳膊露出一条花臂。“下,下边有个洞。我跳下水去追那条鱼,没想到那条鱼见我追来却往下潜,我就跟着它往下走,我这才知道这条地下河是有多深,你想象不出来的深,深不见底啊!” 我一听这不都是废话嘛,我就赶紧催促道,“说重点,说重点!” 眼镜咽了口吐沫,“大概向下潜了个四五米,那鱼就不见了踪影。水面上手电筒的光线太暗了,加之又是在地底下,我根本看不清下面的状况。我就寻思往边儿上摸摸,大鱼贴边儿兴许它就在附近,我就又往河道上靠。我一摸你猜我摸着啥了?” 我心里暗骂道,都他妈这时候你就别卖关子了,贫嘴的毛病这都是跟谁学的啊,“大哥你快说,快说好不好。” 眼镜就做了个ok的手势,“我摸着一个人手!” 人手!我一惊,再看向大家伙,明显得发现大家的表情都起了变化。地下河里竟然出来了人手,这真可谓是天方夜谭啊。 站在眼镜旁边的一个小兄弟缩缩脖子,“大哥,你不会摸错了吧,是不是自己摸着自己手了?” 第五十九章 地下密道 这家伙马上就“诶呦”一声,受到了眼镜一个狠狠的脑瓜崩。眼镜虽然不敢对我和皮包儿怎样(因为我们是向导),但是对他的手下从来都是不苟言笑。“我他妈怎么能摸错!老子左手摸右手感觉不出来?” 皮包儿赶紧打圆场,“是不是摸到了向手一样的鱼,要知道这地底下什么品种的鱼都可能有的,比如八爪鱼?” 眼镜就挠挠头,“章鱼是绝对不可能的,这是河又不是海。如果你说类似于人手的鱼类倒是有可能,毕竟当时太慌张,再加上在水底下氧气供应不足,大脑缺氧可能导致触觉感下降。”马上眼镜又摇摇头,“可是我就是感觉它像个死物!” “此话怎讲?” “我摸着这东西后本能的手往后一缩,我怕这东西攻击我。可后来等了半天也不见反应,于是我胆子又大起来,接着去那个地方摸,没想到那家伙还在那里。要是活的东西不他妈早跑了,所以我判断活物的可能性不大。”眼镜见没人接茬儿便接着说,“我想着把这东西拽上来仔细看看,可那东西像是吸在了墙上,任凭我怎么拽就是纹丝不动。” 眼镜的臂力我是见识过的,没那么好的体格子,恐怕也不可能在水里硬生生拽着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鱼往上跑。“我寻思着我得借力啊!”眼镜接着说,“我便抠住河道里的石头借力,我有东西抓握力气也大了很多,那东西竟然被我稍微拉动了一点。我身子往后又靠了靠,想抓再后面的一处石块,没想到一下子扑了个空,我手按进了个洞里。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个家伙突然把我的手吞了进去,我就赶紧脱手手上的东西,跟那家伙纠缠了起来,后面的事情你们就都知道了。”眼镜耸耸肩。 有个洞这自然引起了我们异常的兴趣,正在发愁无路可走的我们都感觉到了绝处逢生的希望,是啊,暗道有可能就在河底。但是也有少部分人对比表示怀疑,“会不会是那鱼打的窝儿啊?”黄毛问。 鱼打窝是水下世界经常可以观看到的一个场景,按理说只要不是海里的鲸、鲨什么的,很多鱼虾都有打窝的习惯,归根到底算是一种生存本能。鱼类都是比较胆子小的生物,像小丑鱼、虾虎什么的都有钻洞打窝的习惯,螃蟹也是习惯藏在礁石什么的底下以躲避天敌。黄毛这种怀疑不可以说没有道理。 眼镜摇摇头表示不太可能,他信誓旦旦的说那个洞非常大,大到可供人类通行,这只是一条在恰好在洞穴里面游玩或者休息的鱼,不可能是因为什么害怕天敌。再说了,这河底我根本没看见什么天敌。 百般争吵过后,我们只剩下一个选择,那就是再下水一探究竟。可这个艰巨的任务又要交给谁呢?万一再碰到这种怪鱼怎么办?这可是让眼镜这种猛男都差点丧生的怪鱼。正当我们一筹莫展的时候,几个人正围着那条怪鱼,在研究着是清蒸还是红烧了它! “我靠!”一个正给那死鱼开膛的人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我们忙跑过去一看,鱼肚子里竟然包裹着一个人头。 那人头裹杂着粘液歪在鱼肚皮里,眼皮微张整个眼球凸出眶外。我是受过人头惊吓的人,像这种小场面我自然不在话下,而一旁站立的皮包儿、黄毛等人却吐得上气不接下气。 “不是说这东西不吃人吗?” “或许它饿了呢?” 那人头其实已经高度腐烂,我们甚至只能依稀辨别出他的进本轮廓,也正是这个人头顿时打消了我们前去水下探险的念想。 我们打算再试着找找别的出路,于是又顺着河道或者不顺着河道,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可这个地方好像就是世界的尽头一样,不管我们怎样努力,不管我们朝着哪个方向进发,最后都会回到这个原点。 那个人头还落寞地躺在死鱼肚子里,看着我们的表情似是嘲笑又似乎是同情,没人管它。经过数次失败后我们只剩下了水下探路的这唯一选择,并且我们发现这里的地下河里好像就这么一种鱼,连个虾米藻类都没见,它们是靠什么存活的,吃人吗? 我们在这个无尽头又呆了四十多分钟,发现其实这些怪鱼有个特点,它们并不是单个儿的散落在这个河域,而是喜欢集群的游来游去。并且这种鱼貌似并不是很多,每次从我们所在的这片河域游走,需要大概十多分钟的时间才能再次出现。与其在这里死等,我们不妨下水试一试。 大家在岸边又胡乱吃了些东西,现在已经休息的差不多了。黄毛嫌那死鱼与人头碍眼,又一脚把它重新踢回了河里。我们有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可以再次潜进水里看一下,为了保险起见,这次眼镜挑选了两个水性最好的去探路。我们并没有任何专业的潜水设备,不过如果照眼镜所说的话,往下潜个四五米看看什么情况,打个来回是不成问题的,这些家伙在水里憋气个个儿都在七分钟以上。 当又一批鱼群逐渐消失在我们视野当中后,那两个人拿着手电筒“噗通~噗通”下了水。两分钟后水面逐渐恢复了平静,我们拿手电光往下照,湍急的河面在光线照射下变成了墨蓝色。 我起先还能看到河面底下的两个黑乎乎的人影,然那两个人又往眼镜说的那个方向潜了潜,我站在岸边就什么也看不到了。这次潜水很顺利,两个人并没有用多长时间就冒了头,一先一后爬上来衣服都湿了。 “怎么样,找到那洞没有?”眼镜拉住一个,急切地问。 那人刚潜回来,把湿漉漉的外套脱下来拧干身上的水。见眼镜问,只是犹犹豫豫道,“找到了,只不过不是一个。”那人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看眼镜领导的表情,“而是好多。” 第六十章 半吊子的好主意 “好多?”眼镜一愣,“好多什么意思?” 与那人一同下水的那个就连忙解释道,“我们下去后就照着你说的那个方向游,我们在距离水面五米多深的河道上确实看见了那洞。但不是一个,是一排。” “一排?”黄毛原先以为只是怪鱼打窝儿后,被眼镜偶然碰到的一个泥坑罢了,没想到却是一排。 “嗯,一排。就好像我们平常看到的泄洪孔一样,是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个洞的那么一排,依我看绝对是人为的。” “那洞口有多大?有多深?”皮包儿问。 那人就用两胳膊粗略地比划了一下,照那人比划的宽度看,绝对够一个成年人通过。 “怎么样,进去看了看没有?”眼镜问。 那两人就摇摇头,似是惧怕又似是自责地说,“你交代给我两的任务就是看看有没有洞,我俩下去后看那么多洞,洞又那么深,就没敢进去。” 眼镜骂了声废物也就不再去管他俩,转过身去就让大家紧锣密鼓地收拾准备起来,既然下面确实有通道而且是人工挖掘的,很大程度上就是我们破这个死局的关键所在。就在我们准备过程当中,眼镜又派出了第三支侦查组对水下进行了再次摸排,为了应对水下地洞的突然情况,这次任务他们被允许带枪执行。 这次三个人潜下水后足足有二十多分钟水面不见动静,那种怪鱼在这河道里来来回回的已经游走了好几拨。全副武装好只等他们上岸就下水的我们,现在不禁担忧起他们的生命安全来。大概又过了十多分钟左右,离我们队伍不远的水面毫无预兆地“嘭”一下子炸开了,褐黑的水面上冒出两个脑袋瓜来,我们赶紧向那方向跑了过去,那两个头一跃出水面就大口大口地呼气。不知道有没有呼吸到新鲜空气,几乎是在同一瞬间两个人又被湍急的河水没了下去。 还没等我们跑到地方,那俩人已经没进水面,来不及多想,我们赶紧跳下几个人去救。万幸,水下并没有什么可怕的洪水猛兽。 好不容易把三个人捞上来,一个个肚皮溜圆像十月怀胎的孕妇。这三个人临下水前给配的长枪已经不知道丢哪里了,一个人脸色苍白,他是被这两人拽回来的。那两个侥幸还没休克的家伙,爬在地上哇哇地吐着脏水。 费了好半天劲我们才了解到,他们三个为保证上级交给的任务,只身涉险爬进了其中一个洞穴,确实如我们所猜,这所有的洞口都是通向一个地方,他们钻进洞口在向上游行一段距离后,果然是别有洞天,连接到了一个其他地宫里。 这仨人欣喜若狂也顾不上细看,转身就往回游,也不知是这个洞穴里空气质量太差氧气含量低,还是回游要向下攀爬耗氧量远比之前大许多的缘故。总之这三个人在到达主河道后,就几乎已经耗尽了肺里的所有氧气,而此时更棘手的事情也随之发生。等他们拼尽全力浮出水面后才发现,三个人中肺部耐力最差的那个已经窒息,这两个人又不得不回过头去搭救自己的队友,也就出现了我们刚刚看见他们一冒头就又钻回去的这一幕。 拿医药箱的那家伙赶紧跑了过去,给大肚子控水,然后听了听心跳说有的救,就又着急忙慌的给他做心肺复苏。过了好久那倒霉蛋儿才悠悠转醒过来,算是搁阎王那里捡回了一条命。 那小伙子水下耐力还是不错的,深呼吸后在水下潜水的时间能达到七分半钟,据他所说从我们这里穿过水下通道,到达另一间密室最少得需要十多分钟。十多分钟这对于像我这样的人来说,无异于一个天文数字,要知道一般没有经过训练身体健康的成年人,在水下憋气时间也就在一分半到三分钟左右,恰巧我和皮包儿就属于那一种。 我问眼镜,眼镜又把行军背包仔仔细细翻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任何可供水下呼吸的装备。他略显尴尬地挠挠头说,原本应该是有的,但下地之前被不知是谁抢了去。这样一来就意味着这二三十号人里将有一大半过不去,不吃饭能活七天,不喝水能活三天,但是如果不能呼吸恐怕连十分钟都活不过去。 正在大家一筹莫展之际,半吊子黄毛却突然跳了起来,“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众人都看向他,并不希图他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可这家伙在众目睽睽之下却慢慢悠悠吐出一个办法,众人一听眨巴眨巴眼,兴许还真行。 半吊子的方法很简单,就是采用枪管当吸管,来缩减潜水距离。枪管作为战场消耗品,每个单兵行军囊里都需要装备一到两根,过热过烫的枪管对枪械的本身有着巨大危害。 他们所用的长枪枪管都是那种加长定制的,以便提高准确度和杀伤力,口径在6.5毫米左右,长度更是能达到860毫米,这种东西长度高密闭性强,当个吸管用完全没问题。可是这个方法虽然可行,但还是存在一定问题的,用枪管当吸管用也只能将自己的下潜深度缩减半米多左右。黄毛就又出主意,反正枪管有的是,可以把两个管儿用黏着剂粘在一起,然后外面在用防水布裹上那么一层,我们立刻派人试了试果然可以。 然后又如法炮制了七八根这种铜制吸管,这样一来就可以把我们下潜距离缩短到一米半将近两米的地方。 打费的钢管随处可见,我们为了安全起见给两个钢管儿连接处抹上厚厚的胶,并用防水布里里外外缠了好多层。 我和皮包儿那两支更是特殊照顾,别人的都是两根儿绑到一起,我们的是三根接在一起,这样能保证我们下潜到更深的地方,让我们的生命安全有所保障。等我的那根密合完毕我拿在手里掂了掂,分量非常的沉,我又在嘴叼的那头安了个胶皮嘴,好让我下潜后不至于影响我的行动。 第六十一章 溺水 一切准备完毕后就开始了试水,几个家伙跳下去用这东西试了试果然还可以。我们的计划很简单,就是用这种吸管下潜至能力所及的最深处,然后猛吸一大口空气赶紧往洞内钻去。从跳进水中到钻进洞内大概花费两分钟左右,也就是说我们要用仅存的一口氧气去爬那个将近八分钟的洞穴。当然要考虑到在洞穴向上比向下阻力小的因素,那个差点憋死的家伙用了差不多十分钟,而我们如果一切正常的话可以把时间控制到六七分钟左右,这是队伍里许多人无措施潜水的极限,来吧,挑战自身潜能的时候最终还是来了。 由于大家刚刚都在紧锣密鼓地制作潜水设备,谁也没注意到河里的鱼群到底什么时候就已经停止了游动,现在河面上一片死寂,用手电照了半天什么也看不见,谁也不知道那群鱼去了哪里。 “是不是睡觉去了?”皮包儿问。 “有可能。”我点点头。由于武器装备的丢失,我们谁也没有计时装备和通讯设备,不过我们这来来回回的折腾一顿,一天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地下河里的鱼虽然相貌丑陋,但它好歹也会睡觉什么的,这个点儿看来那群鱼应该找地方睡觉去了。这可是真的太好了,天助我也啊! 由于枪管都用来了干这个,很多接近报废的长枪就被丢弃了,眼镜示意大家拿手枪,如果遇到什么状况,拔枪快射击准,在水下这种短兵相接的情况,短枪也很是有优势的。我们把手电绑在了胳膊上,虽然并不能像在地面上提供可靠稳定的光源,但最起码在看清水下两米范围内的东西还基本可以。 眼镜第一个跳了下去,大家见没情况发生也跟着跳了下去。我和皮包儿在差不多最后才跳下去,这是我第一次整个身子没入水中,我以为这河水会非常的凉,然而并没有我感觉水的温度跟自己的体温差不了多少。 我深呼一口气开始往下潜,水没过我的头发耳朵瞬间就听不见了,我一手持着那根非常长的“吸管”,一边用另一只手开始往下游,不得不说我当时的动作很滑稽而且这根管子真的很重,在水中我几乎没有力气让它保持竖直,好几次少量的水从里面进入呛到了我,害的我把入水前呼入的大量空气又不得不吐出来,我在心里大骂着半吊子不靠谱! 皮包儿先我入水,我也一直跟在他的后面,那家伙原先也是摇摇晃晃了几下,然后我看见他嘴边有大量气体冒出,我就笑,这傻子肯定也被呛着了。 皮包儿水性要比我好太多,等他逐渐适应水下环境后,就调整身子快速往洞口方向游去。我一看急了,我身后已经没人了,这家伙可别丢下我不管,我慌慌张张的也开始调整身形,没想到我越弄越慌,越忙越乱,期间又被这该死的发明呛了几下子,这时候一股暗流涌来,竟然把我向相反的方向推去。 我现在身子已经在水下接近三米深的地方,那支吸管顶部还露在外面,因为我有足够的氧气供应倒也不显得那么慌张。我被水流推到另一边的河道上,我翻过身来,想用脚蹬下坑壁好借力往回弹。 我一手秉着枪管,一手往回拨着水,刚要往河道岩石上踹,胳膊上的手电光向那里扫过,一只巨大的怪脸突然出现在了我的脚下。 我刚一张嘴,浑浊的河水就又“咕咚~咕咚~”往我嘴里灌。我眼睛在河水刺激下张得很大,出于逃生本能我开始往上游,不想右脚像是被那东西拽住,硬生生把我往水底拉。 水鬼?我脑子闪出的第一想法就是水鬼,然后就开始无休止地骂,怎么他妈别人遇不到,这种倒霉事都让我遇到。我一边往上挣着身子一边狠命地往脚底踹,然而在水底拳头还脚什么的根本用不上力气,脚踹在那东西身上软绵绵的,就像踹一块巨大的泥巴一样。我忽然想起自己配的短枪来,于是赶紧掏出腰间的枪去向那玩意射击,由于过度的惊吓我体内氧气几乎已经到了极限,我忙用管子吸了口气好维持意识。 这个东西力气极大,开始狠命地往下拽我,看来这家伙要让我给他陪葬啊。我骂了句土话,姥姥,我才不干! 这时候我才发现这“吸管”的妙用,我把它插进河道坑壁内,稳固好身形以至于不让自己被拉下去,另一只手赶紧用枪射击。手电筒扫到脚下,我这才看清楚,此时的右脚正被一只非常大的怪鱼紧紧咬着。 我确定这鱼就是叼住眼镜胳膊的那种鱼,虽然不至于断腿断脚,但如果被它这样一直拽着,我会被活活憋死的。 我现在发现自己根本开不了枪,因为自己我整只脚连通小腿的一部分都被这条怪鱼包裹着,可见这怪鱼个头儿非常得大,打它就如打自己一样。这上也上不去,下又不能下这可如何是好呢! 我正胡思乱想之时,那水下怪鱼猛一使劲,我整个身子就被拽的往下沉,我手往上扒拉了半天没有再碰触到那根钢管。 这家伙在水里就跟个小牛犊子一样,我根本没有还手之力,我被这东西一个甩头撞在了旁边岩壁上,好在在水下力道没有那么大,我与一个软绵绵的东西撞在了一起。难道这河道里还有海绵垫?不应该是石头嘛,我一回头就看见了永远不能忘记的一幕,一个被泡发,面部已经极度发涨破烂的人出现在我面前,之前看到的那个怪脸就是这个玩意儿,来自于一个不知名的人类尸体。 尸体突然猛烈一抖,然后从他的身体和口腔内出现了无数条大大小小的怪鱼。我胃里一阵恶心,嘴一张这周围的污水夹杂着尸体上的某些零碎全部涌到我的嘴里,完了!这下子天王老子也救不了我了。 第六十二章 必死无疑 我此刻的大脑已经严重缺氧,弥留之际只感觉面庞有东西飞过,周围的水流划在脸上都感觉刺痛。然后距离我面前不远处的一只怪鱼瞬间被打烂,一片血污在我面前弥漫。 后面有两只手拉住我的腰就往上提,我回头一看是皮包儿。这家伙也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不由分说拽着我就往上跑,可我下边还有一条非常硕大的怪鱼,他哪里能拉得动?皮包儿往下一低头也见到,甩手就是一枪,这家伙枪法极准,我能感觉的到,子弹几乎是擦着我肉皮飞过,然后那个水下小牛犊子立马嘴一松向上飘来,这家伙的脑袋已经被皮包儿打爆。 怪鱼虽然凶猛,但肉皮没有铠甲,如果有利器的话还是非常好对付的。怎奈我怕枪法不准,落到现在这个地步。皮包儿拉着我就往上游去,我们离水面并没有多远,往下潜不好整往上浮还是不费什么力气的,一下子头就露出了水面,我马上大口大口地呼吸起了空气,头脑也顿时清醒了不少。 我看见周围水面上有陆陆续续露出头的人,我以为他们早已经爬到了对面去,没想到还停留在这片河域里。我和皮包儿刚要往岸上爬,身子突然一失去平衡,又被什么东西拖进水里。 果不其然又是那怪鱼,我和皮包儿周围围绕着七八条三四米长的怪鱼,一个张牙舞爪好像要把我们活吞了一般。我大惊,原来这帮鱼智慧极高,在我们潜下水之前就已经在这片水域地下埋伏好,单等我们一下水就把我们往下拉给活活憋死。我庆幸着这玩意儿幸亏没有牙齿,要不照这个头儿,我们还没被憋死就已经被五鱼碎尸了。 皮包儿枪法极好,一手一个,在有我这个累赘的前提下依然解决掉了好几条。我们摆脱束缚我撒腿就要往岸上跑,皮包儿一把拉住我冲我往洞口那边指了指,我明白他的意思,这水下鱼虽然多,但在保证有氧气的情况下并不致死。如果我们再次爬回岸边儿,就又进入了死循环有可能永远被困死在了这里。我这样一想于是心一横,跟着皮包儿往深水区摸去。 皮包儿这小子没想到这个时候氧气管也没丢掉,他吸了一口然后给我,我把胶皮管松开也吸了一口。有了氧气便代表有了活力,我调整好呼吸身子又开始慢慢往下潜,现在我们可以看清不远处这个糟糕的局面,成群结队的怪鱼围着我们这二三十号人,有的被叼着手,有的被怪鱼咬着脚,甚至有的刚爬进洞口又被拖了出来,这些无齿怪只有一个目的把我们困在水里活活憋死。 好在我们有短枪在身,这些人都枪法极准,几乎是一枪一个把这些“水鬼”枪毙在河里。我有皮包儿壮胆自然也不用那么多顾忌,伸腿蹬脚将围在我身边的家伙踹飞。皮包儿子弹打光了又来摸我的枪,我立刻给了他,反正我又打不准,这东西在我手里和铁榔头没什么区别。 就在皮包儿的护送下我们越来越接近那片洞口,受到的阻挠也是越来越大。不知道为什么,这群家伙见我们要往洞里钻,拼了命般把我们往外托,那样子就好像我们要进洞掏它孩子一样。如果不是早有情报说洞口外面连接着一个更宽敞的密室,老子才不会费劲扒拉的钻这狗洞,不,鱼洞! 我们越来越接近那排洞口,因为是一排所以我们并不用担心拥挤和踩踏问题,反正每个洞口连接的都是一样的地方。我和皮包儿选择了一个鱼群不是那么多的洞口作为入口,吸管长度接近两米,再加上我两的身体一共是不到四米,现在那洞口就在我们脚底不远处,皮包儿猛吸了一口气然后捏住通气口给了我。我知道再吸完这一口我们就要进这个洞了,洞内什么情况我只是听说过还没亲身体验过,不管怎样体内多存留些口气是好的,如果我运气好的话能闯过这生死六分钟。 想到这里我接过氧气管,先轻吻呼吸尽量把体内的废气排干净,然后叼住吸管口猛地一抽。嗯?没抽动!堵住了?我又猛吸两口还是没抽动!不可能吧,这四下都是水,就是被水堵住我最起码能抽一肚子水啊,可感觉好像用什么东西严丝合缝的盖住一样。吸又吸不进来,吐又吐不出去。 本来我打算着吸上一大口空气进入这该死的地洞,所以我是一点没留的把体内废气全部排出,现在氧气管出了问题,我身体不由自主的又开始往上浮。我心说啥玩意给我堵住了,那感觉就像你那个管子吸奶茶,正好一块椰肉堵在管口一样。 我"噗"地一下又将头跃出水面,正好看见一个很大的巴掌堵在我的枪管上,顺着这个巴掌往上瞧,距离我不远的河岸上,正蹲着一个少了满脸是血少了一只眼的家伙! 人面猿!我愣神的功夫都没有,那家伙见有人露头,劈头盖脸就是一拳,吓得我顾头不顾腚一个猛子又扎了下去。 “啪!”在我刚刚露头的地方溅起巨大的水花,刚刚潜回水下的我听着这声音就像震雷一般,震的我耳膜嗡嗡直响。我往下一窜正好碰见回来找我的皮包儿,皮包儿以为我又溺水了,发现我在水面挣扎就赶紧把我往上带。我他妈才不上去呢!与其让大猩猩弄死我,还不如憋死喂鱼,可皮包儿根本不知道上面的状况啊。 我哪有他力气大,被他三推两拽就又冒出了水面。此时我们已经离河岸有了一段距离,不过这家伙胳膊极长,见我们让来冲着水里“啪”就一巴掌。 “我靠!”还没容皮包儿大喊,溅起的浪花就把他拍回水里。我是早有准备的,知道露头就没有好事儿,一浮出水面我就手疾眼快地拉着皮包儿这家伙往远处游,这才躲过了这怪物的攻击。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皮包儿应该是被吓蒙了,大叫着拍打着水花。我见状啪啪给了他两个大嘴巴子,“好点没?” 皮包儿点点头,“好多了。” 这人面猿似乎很怕水,它只是蹲在岸边拍打着因严重缺氧冒出头的人们,但它并不下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恐惧。我心说这还好,要是这个玩意儿再往水下一跳,我们干脆直接自杀好了,真他妈刺激啊。 就在我俩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怪物那边又出现了新情况。 第六十三章 黄毛死了 “救命啊,你们谁来救救我啊!”我们忙扭头去看,只见那家伙正从水面往上拎出一人。那人被拽的脱离水面,连踹带蹬加之大喊大叫,这一头黄黄的毛发,不是半吊子黄毛又能是谁。 我们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叭叭”就是两枪从水面射出来,紧接着一个人头跃出水面,我一看居然是眼镜。 黄毛见到眼镜大喜,“快救我,我还不想死啊!”这时候我和皮包儿两个已经游到了这猿猴的臂下,然后黄毛看见我俩又是一阵狂叫,“你两也在这儿啊,这下黄泉路上有伴儿了。” 说实话这乌鸦嘴我都恨不得给他一枪,不过好歹这家伙好歹也算是我的队友,只要有一丝生机,无论如何我们也不会抛下他的。 皮包儿快速地往另一边游去,于是我两和眼镜在水中形成了三角包围战术,一来很有效的防止被这家伙一巴掌全部拍死,二来相互都有个照应。 眼镜看我手里没枪,冲我扔过支短家伙来,他则卸下了他背在背上的长枪。我们浮在水面,几乎是同一时刻向这梦魇般的怪物喷出火蛇。前边说过这猿猴的皮毛善避刀枪,我们打出的子弹对这玩意儿来说几乎是没什么用。 这家伙“唿”地站起身来,黄毛就被它拎在了半悬空。“救我,救我~”半吊子张牙舞爪的冲下面喊,但由于脖子被衣服勒住,声音显得很低而且特别沙哑。 “砰!砰!”我们又开了两枪,但那家伙现在好像没有理我们的意思,他手上现在有新的玩物。那猿猴将黄毛慢慢提起,提过肩膀,提过头顶,这个场景是那么熟悉,这一只眼的家伙难道还要重蹈覆辙?再来个活吞表演? 黄毛自知逃生无望,就把手往那怪物胳膊处扒了扒,以便于自己能再顺畅地呼吸几口。“我们家祖传倒斗,三岁那年家里请算命的跟我算过,说我命太硬不适合下地,如果非要吃这碗饭恐怕不过三十岁。我原初不听,觉得是封建迷信,没想到今天还真应了验。” 我往水里啐了口痰,心说都他妈啥时候了,你真有闲心还搁这儿逗闷子。我冲半空中的黄毛招招手,“那啥,兄弟,是我!你有啥话让我往家带的没?” 黄毛想了想,又忽然笑了起来,那种超脱生死的狂笑,“我叫胡二毛,家住山西晋城,要是你们谁能碰上我爹,给我捎个话儿。”这时候那怪物把黄毛,不,现在应该叫胡二毛同志已经举到了头顶正上方。胡二毛一边冲下边的我们喊,一边提防着这家伙的举动。 “给我爹捎句话,”黄毛已经把别在后背上的枪掏出来了,我知道他想效仿谁。“那就是他儿子这辈子出息了,还盗过皇陵值了!” 我们愣神之际,黄毛抬手就要往人面猿天灵盖上打,黄毛动作快谁知那人面猿更快,拎着黄毛的左手往旁边一偏,黄毛“砰”一下子子弹打歪,然后又用右手顺速拽住黄毛脚踝。它那只剩一只眼球的脸上露出狞笑,然后用含糊不清的嗓音学着打枪声,“砰!砰!”人面猿怒吼着一发力,半吊子黄毛硬生生的段位两截。 我大脑剧烈的阵痛,眼前马上出现了一片血雾,缓缓落下夹杂着河水拍打在我的脸上。那家伙还在狞笑,说实话我很害怕,害怕到了忘记害怕,我甚至连拿枪还击都已经忘掉,错觉中我竟然慢慢地向那怪物靠拢过去。刚往前浮了两步,脚下一紧我就被拖进了水里,然后我耳边传来皮包儿的枪声。 我脚下也升腾起一片血雾,那是刚刚要吞食我的大鱼。皮包儿和眼镜一左一右架着我跃出水面,他两在我耳边大声叫嚷着什么,我听不清我也无心去听清。我看像岸边,那家伙又在发疯了,它把黄毛的尸身重重地向我们抛来,我本能的吸气然后他俩带着我开始往下沉。 我看见一截黑色的物体在我身后不远处落下,我大脑一片空白,我知道那是什么。我机械的被他俩拖拽着往深水域走,我忽然觉得自己很傻、黄毛也很傻,一个具有高智商的动物怎么会在一个地方犯错?我想那猿猴肯定恨我们恨到了极点,恨到对一个将死之人开这种恶毒的玩笑,恨到要当着我们的面把我们的同类撕为两半。 我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呼吸,我不知道那俩家伙是否已经把我抛弃,我就在这地下河里游荡,没有任何感觉,我想这大概就是死亡吧。恍惚间我觉得自己竟然看见了黄毛,他就顶着他那一头黄色的毛发站在我不远处,低着头我看不清他面目表情。我努力地扑向他,他没死,我真是太高兴了! 我努力地扑向那个黑影,那个影子就站在我不远处,但我无论怎样努力就是无法触及。我就喊,“胡二毛!黄毛!半吊子!你等等我,你说句话,你等等我,你听见没!” 然后这家伙果真就停下来了,这影子依旧没有抬头,我听见空灵的声音在我耳边想起,我想如果声音有温度的话,这应该是冰点。 “假的,都是假的!”那声音幽怨地继续说,“能学人言的高智商动物怎么会在短时间内犯同一种错误?巨大无比能溺死活人的怪鱼怎么会没有牙齿?二十万开山大军又怎么会凭空消失?气吞山河的开国明君又怎会贪恋这一点点澄黄?” “黄,黄毛,你怎么了?”他的语无伦次让我手足无措,“你没有死真的太好了,我刚刚看你被那怪物撕成两截真是吓死我了!” 那影子根本没有搭理我的意思,然后他开始狂笑,那种失心疯般地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骗子!都是骗子!骗我开山,骗我藏宝,骗我为保大明基业,骗我江山永固、一统万年!” 这家伙最后几句话几乎是一字一顿咬牙切齿讲出来的,我愣怔地听完黄毛说的话,感觉犹如坠入云里雾里一般。“半吊子,你怎么了?”我走上前去拉他,也就是这时候那个影子猛然抬起头,我看见人面猿用无比怨毒的眼神看着我。 第六十四章 梦 我啊的一声赶紧推开他,顺势往后退几步,谁知后面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万丈悬崖,我身子迅速的往下落,半悬空我看见了坑下密密麻麻的食人蚁大军。 我猛地睁开眼,坐了起来。当然,这只能是个梦。我气喘吁吁地坐在一块较为平整的岩石上,旁边蹲着埋头抽烟的皮包儿,看我醒了也不说话,像是有什么心事。 眼镜倒是殷勤地跑过来,关心这关心那。我问这是哪啊?他说已经穿过暗穴到了洞口这边来了。我就简单的哦了一声,我们又活了,但没什么值得开心的。 我管皮包儿要了根儿烟,皮包儿木讷地给了我一根,并没有跟我说话。我就坐起身子往他那面凑了凑,“咋了哥们儿,抑郁了?” 他白了我一眼,又挪得离我远了点儿。 “怎么他妈跟个娘们儿似的,你说啊!”我倒是生了气。 皮包儿白了我一眼,“你知不知道你他妈差点害死我们!要不是我和眼镜死命拽着你,你早他妈在河底喂鱼了!” 于是我明白了皮包儿为什么生我的气,我差点连累了大家。活人已经死了,但是该死的却还要玩儿命活。我嘿嘿一笑,算是对这家伙表示谢意。听眼镜说我喝了一肚子水,上岸后心脏已经停止跳动了,都以为我活不了了,没想到命这么大。 我打量四周,这是一个很大的山洞,四周光秃秃的什么也看不见,我身上不知换着谁的干衣服,所有人都在围着一堆篝火烤衣服、吃饼干。那河水到这里就已经变的很浅了,但由于一排排水口往这边漫的缘故,河面到这里要比之前还要宽。 眼镜说,“又死了六个,现在咱们就还有21个人了。” 我摇摇头,“不,是19个。我和皮包儿跟你们不是一伙人。” 他就尴尬地笑笑说,“实在连累了你们啊,兄弟。等咱们出去以后……”话还没说完,前边探路的回来报告,说搁前边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 眼镜就又回过头来问我,我摸了摸上衣口袋,万幸那地图还在。我仔细瞅了瞅这个洞室,发现我们与之前的迷宫走出了好远,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连接着中间那个圆形密室的通道,这个甬道很长而且没有任何岔路口,穿过中间这个圆形密室就是生门所在,我们可以通过那里逃出去。 我把自己的想法与大家说了一下,大家都很激动,想象着马上就能看见宝藏而且马上就能出去,每个人顿时都有了活力。等我体力恢复得差不多后,大家又开始收拾准备。 皮包儿还是不怎么愿意跟我说话,我承认当时看见自己朝夕相处一段时间的伙伴被活生生地撕碎,我确实是吓傻了。 “我梦里好像看见黄毛了。”我没话找话。 他大步流星往前走着,哦了一声算是回应。 “也不算是他,我看不清脸,我努力让他抬头他就是不抬,最后看见的竟然是那个人面猿的脸。”我含含糊糊的,也不清楚自己最后看见了什么。 “哦?”皮包儿音调倒是略微提高了些,但看得出还是提不起什么兴致,“他有说什么吗?” 我拍拍发痛的头,“记不太清了,他说是骗子,又什么假的,反正话很乱。” “哦。”然后皮包儿不再说话。 我紧紧地跟在他身后,这支仅有二十一人的队伍,向着最后的宝藏出发。 河面变的越来越宽且越来越浅,于是我们通过手电看见了河底潜着的鱼,这里的鱼都很大很老的样子,最吓人的差不多比个十四五的男孩子还要大些,看的我四体发寒,如果之前在水里被这种缠上,估计我们这二十号人全都得交代在那里。 有人手欠,看见那怪鱼就想来两枪,于是我们在行走过程当中,随时都会听见“砰砰”的几声枪响。说实话,我对这东西也厌恶到了极点,要不是跟水鬼一样缠着我们,也不至于损失那么多的兄弟。可就冲它们能够在水里潜半天,等我们全员下水后才对我们发动攻击,这东西的智商肯定不差。 我手痒痒也试了几枪,由于水浅命中率很高。枪声响过后,水下立马变得血红一片,然后几乎是一瞬间附近的鱼就会围拢过来,吞食同类身上的肉。 我很好奇这群水鬼没牙到底是怎么进食的,于是停下来看看。那群鱼都很瘦小,一看就是经常受欺负吃不饱的下等鱼。它们把同类的肉狠狠地塞进嘴里,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真得难以想象这么小的嘴怎么可以一下子塞下这么多东西。它们的进食很像蛇吞蛋,先把自己的肚皮撑到极限,然后借助头部的蛮力开始猛烈地往两边扯。 “砰砰!”我冲着旁边的鱼群聚集处又开了两枪,一群鱼稀稀疏疏地散开了,露出一截黑色的物体,那是很细长的一块,很大,有人类大腿那么粗。我用手电照了照,可还是看不出是个啥,于是我就想着摸上来看看,几条鱼看我打那东西的主意就纷纷跳出水面,弄得我满脸都是水。 我对这鱼是真的恐惧,于是又赶忙开了几枪往队伍里跑。我们这支队伍都非常累了,虽然经过短暂的休息和食物的补给,但是那种逃生无望的心累让每个人都很疲惫。好多人脸上、胳膊上全是伤,医疗兵不知是什么时候死掉的,连同他一起消失的还有我们的医药物资。 我再一次跟在了皮包儿后面,依旧没话找话,“其实我们不可能把他的遗言带回去的。” 皮包儿听了就点点头,“是啊,晋城太大了。” 我摇摇头,“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很大可能是出不去的。” 皮包儿就愣了神,“你不是有地图吗?并且你看的懂。” 我嗫嚅道,“只看得懂一部分,不过这个方向肯定是对的,中间那个最大的密室也是没错的。不过我就是感觉不对,但也说不上哪里不对。” 皮包儿没有说话,此刻我俩远远地吊在了队尾,他看着我等我往下说。 “你还记得我们从那个隧道死尸身上,翻出的两张地图吗?”皮包儿就点点头,当时我们为了躲避突然复活的石人甬钻进了黄毛所说的月亮城,我们在出口处发现了那具死尸。 “有什么问题吗?”皮包儿问。 “那人身上有两张图还记得吗?”皮包儿就又点点头,“一张地穴的草图,一张我们的旅游线路图。” “是,那张草图上你记不记得有个地宫标识。”我在背包里想把它们找出来,可这一通慌乱中根本不知道放哪里去了,“那个与这个地穴平行,但还要往下的地宫。它在我们找到的这张藏宝图上是没有的。” 第六十五 消失的二十万人 皮包儿听我这么一说就赶紧抢过我手里的地图去看,他当然看不懂什么阵法布局,但是几所建筑、建在哪里他还是看得清楚的啊。 皮包儿瞅着那张图纸出神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说这张图是假的?” 我摇摇头,“没道理的,我们所有的路线和图纸绘制的一模一样。那条河道密口没有标识出来,应该也是有它特殊的含义吧。不管怎么说,我们靠着这张图成功走出了迷宫,没道理是假的。” “那你说!”皮包儿突然变得很不耐烦,“一会儿说图纸不对,一会儿又说这个不太像假的,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说实话,在这种环境下每个人的心情都不是那么美丽。他的无端暴躁也是意料之中,“小点声,我觉得应该是之前那个探险队搞错了。也不知道他们是用仪器探测出来的,还是被什么人误导了,反正跟着我们拿到的这张图走,存活率还是很高的。” 我不想把这事儿弄大,不想搞得人心慌慌。眼镜听见皮包儿喊,就回头招呼我俩跟上,我们只好悻悻地归队。 “咋了小兄弟?我们的向导可不能落在队尾啊。”眼镜搭住我的肩,然后用很大的力度抓了抓我肩膀。 我吃痛一咧嘴,“没啥,刚刚就是撒了个尿,忽然想起一件事儿来。” “哦,什么事?” 我心说坏了,这没把门儿的嘴,咋一着急给秃噜了呢。我支支吾吾好半天,皮包儿见我窘态忙上来打圆场,“那啥,他说黄毛遗言留错了。” “嗯?”眼镜狐疑地看看他。 皮包儿就摊摊手,表示不关我俩事儿的意思,“黄毛临死说他这辈子盗了个皇陵,可这他妈根本不是皇陵,甚至连个坟都不是。” 眼镜听完就愣在那里,“是哦,这不靠谱的家伙,没想到临死连遗言都这么不靠谱。” “兴许是以前盗过呢?”我脑子一抽,皮包儿就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我。是哦,管他是不是呢,可怜的黄毛儿连最后死在什么地方了都不知道,哎。 道路开始变得越来越宽,我们差不多向北行军了两个多小时,地上奔腾的河流渐渐变成了溪,溪又变成了洼儿。水越来越少,鱼也越来越少,我们累了开始散开队伍,不再走的那么整齐划一。这见鬼的破地方又整齐给谁看呢! 我发现地上那种碳黑色的物质也越来越多,原先是零星的小块儿,越往里走越大,由于这边地势比较高,在溪流的冲刷下这东西不断往下游流去。 有人好奇就从河里捞了一块儿上来,那东西用脚踹上去非常得软,通体焦黑。怎么形容呢,就像去西餐厅点了一块烧焦的牛排,都差不多碳化了那种。有人就拿刀在这东西身上拨弄,这黑炭的褶皱层里还密集排列着许许多多撑实的白色籽粒,用刀一插就进去了,像极了什么东西的肉。 这东西越往前越多,我们还在纳闷儿着这是啥玩意儿的时候,大部队已经停止不前了。我们来到了一个非常非常宽广的洞穴,比我们所经历过得任何一处都要大上很多。 我拍拍眼镜的肩膀,问怎么不走了?眼镜示意我往前看,顺着手电筒的光往前瞅去,前面是黑糊糊的一片看不太清楚。我就纳闷儿这好端端的地底下怎么会有雾呢?于是我就又往前凑了凑,凑到了皮包儿的跟前,这里快靠近那团黑忽忽雾气的中心位置,在这个位置竟然能隐隐约约地闻到一股恶臭的味道,就如腥气发霉的鸡蛋黄儿一样。 我又拿手电往前晃,在这里但总算可以看清点儿什么了,透过手电光我看见雾气里隐隐约约匿着一个黑影,犹如一座山一样高大的黑影,比我见到的那人面猿还要大出百倍,高出千倍。我心里一惊,心想完了,我们这二十来个人儿该不会是碰见人面猿祖宗了吧!这家伙要是一巴掌拍下来,不得把我们屎都干出来。 我不敢声张开始一点一点的慢慢往后退,“别出声儿,快跑啊,这个可是猴祖宗!”我就拿手拽皮包儿的衣裳角。 “峰子,你眼神儿这么差啊,看清楚点!”皮包儿很大声的说。我见他这么大声,不远处那家伙都没动静,难道是个死物儿?啥死玩意这么大啊?我壮了壮胆子又往前凑了凑。 这次我终于看清了,这庞然大物哪里是什么猴祖宗啊,它是由无数河道里那种黑色物体堆积起来的。这腾腾雾气,正是由于聚集中心温度过高,从它们体内排出的臭气。 我不敢再往前了,我怕这玩意儿有毒,可是手电筒的光线又不够强。反正是死物,我就冲后面大喊,“后面的兄弟手电往我这个方向照,我看不清。”于是二十来束手电光齐刷刷地照过来,我在非常刺眼的亮光下终于看清了这个庞然大物——这他妈是人类的尸体! 眼镜很是厚道地冲我喊,“怎么样看清楚没有?要是还看不清我把眼镜借给你!” 我冲他骂了句娘,又回过头去看那庞然大物。我的天,这得多少人类的尸骨才能堆积起来如此庞大的一个尸山!怪不得那么像牛排,原来是尸块儿! 我说不出那种感觉,不是惊吓,有种解释叫做震撼。成千上万的黑色躯体堆积如山,就像大火里被烧焦的一样,他们已经面目全非,但通过手电光依稀能辨得出轮廓。所有尸块儿挤压着、交融着,其实已经分不清哪个是哪个了,它们就像一个成形的结合体,有无数的胳膊和无数条腿。 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同时我也明白了这整座地宫的运作方式——这座尸山是那二十万军队,是这地下所有毒虫猛兽的食物来源! 等等,我忽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如果这是它们粮库的话,现在是不是到了它们的用餐时间,它们是不是就在附近! 第六十六章 门 “皮包儿,你说那帮猿猴、食人蚁啥的会不会就在附近啊?” “非,非常有可能。” “没道理的,这么多人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不腐烂。就是不完全腐烂也得严重变质啊,那群玩意吃了,拉稀也得拉死它们啊!” 皮包儿也觉察出了问题的不对,这个巨大的万人积尸地就像一个天然的风干平台,所有尸体在这里就像腊肠一样被控干水分,国内虽然发现过几具干尸,但是如此大规模的干尸群还是头一次见。“应该是古代某种比较厉害的防腐剂什么的吧。” 我因害怕等会儿到了它们的开饭时间,就赶紧催促着大家继续走,但是没道理的事情似乎越来越多,这是一条笔直的通往地穴中心的甬路,根本没有什么岔路口或者地洞啥的,它们怎么进来的?难道地图上还有我们看不见的密道?我们到底该不该信任这张所谓的藏宝图。 我催促着大家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往后撤是不可能的了,只能祈祷着这个时间不会有什么獐狍野兽来。这是很大的一片积尸地,横挡在我们面前让我们几乎无路可走。我们只能一边说着抱歉,一边拿手或者脚把它们扒拉开,我虽然对二十万人有个大概的概念,可是对这二十万死尸是真没概念啊,即使这七八百年间被啃食掉了好多,但是数量还是相当壮观的。 我们绕过这个巨大的积尸地,但是周围仍旧有零星散落的尸体,我们又足足走了半个钟头才跨过了这片尸海。这期间我们谁也没有说话,越走到中间的部分那种腥臭味道就变得越浓,在靠近中心温度高的地方,我们看到了之前看到的那种白色一排排的籽,每一个都非常保实,像即将成熟的瓜果,这是食人蚁的产籽地。 我一直很纳闷这里的所有人是怎么死掉的,由于没有足够的装备,从这堆碳化的尸体身上根本找不出什么线索,难道他们之前进山进行了一场盛大的烧烤? 穿过这片死亡之谷后道路又突然变得狭窄和局促,没走上多远竟然有一堵墙挡住了我们的去路,这是一堵莫名出现在我们视线里的墙,挡住了我们往前行的道路,墙砖非常厚而且边缘没有任何攀爬物。 “这里怎么会有堵墙啊?”眼镜摸着厚重的墙壁。 我看了看地图,“应该是到地方了,可不应该是个门吗?我们怎么穿过去?” “你问我,我问谁?”皮包儿按了按墙身,这墙并没有什么古怪之处,是那种古代常见的城砖儿,并不是像皇家所用的那种雕着龙凤呈祥的城砖儿。 “没道理的。”我拍了拍这堵墙,“既然有墙说明我们来对地方了,肯定是人为修葺的,可为什么不是门是墙呢,难道代表此路不通?” 这墙身不是很高,也就在五米左右,但整体平滑没有蹬踩之处,这可难倒了我们这二十来人。眼镜下令让大家找找,不可能没有线索的,于是众人都围过来但又不知道找什么。 我一寸砖一寸砖的推过去,我想会不会有什么机关或者暗门之类的,但是从东头走到西头并没有发现。正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皮包儿用手指了指在这堵墙最边上的位置,他用手将岩壁掏了一个小洞,然后双指用力一夹,一块方砖竟然被齐齐整整地拽了出来。 “这里的砖是活的!”其实不用皮包儿大叫,我们就已经围了上去。这里的砖确实很奇怪,虽然看砖色与制式与这堵墙应该属于同一批,但是这里的墙砖并没有砌死,如果不是皮包儿眼尖还真发现不了。 我们又手忙脚乱地拆了半天砖,这些砖是完全槎进去的,只要弄出第一块以后的就非常好弄,不一会儿我们就搞出了一个“圭”字形的通道,我侧着身试了试,刚好够一个人斜刺着穿过去。 众人皆穿过来后是一个两米多宽的夹道,夹道对面就是一个汉白玉的石门。我们不知道在这里修这座墙的意义何在,是想告诉探险者此路不通的意思吗?但如果不通完全砌死就好了,又何必在留一个角门,是为了有朝一日大明江山不保,朱氏后人能顺利把这祖宗本儿取出去吗? 夹道对面是一堵光秃秃的墙外加两扇光秃秃的门,这门很怪,不应该说门怪而是整体都怪。按皇家打造地下宫殿或者皇陵来说,肯定是要雕龙琢凤,大到整个宫殿墙壁小到一个砖头儿、瓦当,都是富丽堂皇、精雕细琢。可这个地穴却很奇怪,从刚进来石人甬室雕琢刻画的栩栩如生,到人面猿室仅有的墙绘再到现在只是粗粗打磨的汉白玉,工匠做活儿越来越粗糙、简单,虽说不是什么皇陵帝柩但最起码得装饰应该有吧,我越发感觉这个地宫的奇怪。 我们合力去推那扇门,门真得非常非常重,十几个大小伙子推了半天,竟只露出那么一条小小的缝隙来。 我弩着腰,“不行啊,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顶着?” 眼镜就拿着手电趴在门缝那里去看,“还真是,后面好像有根棍子。” 我和皮包儿就凑过去去看,“是自来石,这东西是建造工匠撤出来后顶门用得。”皮包儿看看里面。 “那咋整啊?” “我倒是听说过这东西得用什么专门的规矩,不过那是盗墓行的门通,我不太晓得。” 那两扇门后面分别顶着两根细长的白条石,我用枪杆儿够了够距离差太多,于是我们改变策略,我们二十来个人废了好大劲才把这个破门弄出一条小缝,然后选了几个身材瘦小的钻进去。其实不用特意去选,经过这几天生不如死的日子,每个人都瘦了一圈儿。 我就是比较瘦小的其中一个,我们几个人连推带搡地挤了进去,那条石看样子得有几百斤,一头卡在地上的凹槽中,一头顶住石门的凸起处,我不得不叹服古人的智慧。 我们在里面费了半天劲终于把一根石条抬了起来,门“吱嘎”一声打开了。门外这十几个人才慢悠悠地走进来,随着石门的被打开,我明显感觉有一股气流从外边吹了进来,然后四周竟然亮了起来。 第六十七章 谒语 四周一下子亮如白昼一般,谁也不知道突然发生了什么,我就感觉推开石门的那一刹那,有一股气体突然从门外扑进来,然后周围墙壁上的灯就像通了电一样被点亮。 皮包儿:“来,来电了?” “来鬼电哦。”我打量着四周,自然不是来了什么电,我见那墙壁四周冒出通蓝色的火苗,像极了坟地的鬼火,这应该是一种所谓的长明灯设置吧,门一打开灯自然而然就亮了。这是一个近圆形的宫殿,算上我们这个门,这间密室一共向不同的方向开了八个门,正如我所料这门分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个门。 我们从死门进入,这一路着实太凶险,我们应该死在路上的,可老天待我们实在不薄,让我们平平安安的活到了现在。 我打量着四周,我发现自己应该收回刚才的话。在这座外表平平的密室内有着我们无法想象的富丽堂皇,随处可见的金银珠宝和随处可见的金砖玉瓦,像垃圾一样被随便丢弃在这座密室的四周。 一群人狂喜着奔向他们的终极,他们猜对了,用将近六十条人命换来了巨额的宝藏。我们都是穷苦人,没有人不喜欢金子银子,尤其在看到这数不胜数的财宝后所有人都失心疯地扑了过去。 我先是傻乐,乐到口水都从嘴角涎了下来。我心想这随便带出一些珠子玛瑙什么的,这以后的荣华富贵不就有了嘛?我看见眼镜和他的部下在疯抢着那鸭蛋大小的宝石,此时此刻金子都成为了便宜货。 我刚要扑上去,肩头被人猛地一拍,我一回头是面无表情的皮包儿。皮包儿好像换了个人似的,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帮疯子,此时此刻这种接近癫狂的状态下,面无表情反而更像极了个疯子。他压低声音,声音压到最低还不放心于是又用手挡住,贴在我耳边低低地说,“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取藏宝图时的那刻字?” 我猛的一愣,心说这小子现在怎么又想起这个来了,“记得啊,怎么不记得。当初我们融那蜡台时,那青石台上确实刻着两行字——真亦假时假亦真,无为有处有还无,当时黄毛说是当时的工匠刻下来的,就跟‘开棺者必死’一样,算个诅咒吧,这我记得清清楚楚。” 皮包儿点点头,反问我,“你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我又是一愣,有什么问题?那刻字字迹潦草不像是倒不像是专门刻上去的,我见它第一眼有种似曾相识感,但又觉得恍惚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见过,但是你要真让我说里面的门道,我又不是家传的手艺我真是不知道,于是我便摇摇头,“你觉得哪里有问题吗?” 好多兄弟正在往口袋里大把大把地装金银珠宝,我内心也越发的急了。 皮包儿见我确实愚钝,于是干脆直说,“我问你,你知不知道这两句话的出处?” 这个我知道,虽然我天性愚钝但中国的古典名著多少还粗通一些,“《红楼梦》里的,第几章忘了,反正应该是当时的一个对子。” 皮包儿点点头,见我说到了问题的重点,“那我再问你,《红楼梦》成书什么时间?” “明末清出吧,不,好像是清代。曹雪芹是乾隆年的人。” 皮包儿就不再拉着我的肩,因为我终于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这样子让他很满意。是哦!明初的建筑物里怎么会有清朝人写的话?难道穿越了,或者是这刻字人和曹雪芹心有灵犀?这确实很说不过去。 “你的意思是……”我这次倒是乖乖地往后退了几步,并且学着皮包儿把声音压得很低。 “有问题,我跟你走了一路琢磨了一路。你有没有发现自从我们得到这个所谓的藏宝图后一路都是埋伏,都是陷阱?从突然复活的石人甬到差点要我们命的毒气,再到存在于这个地底千年的怪物再是怪鱼和八卦迷宫让我们差点丧生,你还依旧信这张图吗?你还认为它真的能给我们带来好运,带我们走出去吗?它的每一个指引都是在要我们命!” 皮包儿的声音已经变得很大,他给我提供了一个我从没有想过的思路。这张地图到底是在引领我们什么?以我浅薄的五行八卦知识自认为可以驾驭的了这张地图,于是带着二三十口子的生灵在这危机四伏的地下迷宫横冲直撞,到最后却被皮包儿这句话猛然惊醒。现在想想确实是,每一条道路都危机四伏,每一条看似重生的道路都要丢下几具同僚的尸骸,我们自以为是跟古人斗智斗勇,凭借着天书般的地图走出这个迷宫。可殊不知所有的一切都在设计者的意料之中,甚至连我们找到这份藏包图都是计划当中的一部分,设计者的计划很简单,那就是——杀死所有人! 看着不远处疯了般的同僚,我不知现在哪一个更真切一些。我随手捡起脚下的一颗珠子拿在手里。我叫不上这珠子的名字,它在我手心里悠悠地泛着绿光,一定非常名贵的,我想。“不可能啊!不可能!”我忽然又开始动摇,我就是这个一个内心不坚定的人,“这珠宝,这黄金,这数不胜数的宝藏!这可都是实实在在的啊!我们一路碰到千奇百怪有好多种解释的,运气不好、年久失修,随便哪个都可以啊,关键是现在我们确实实实在在地碰触到了宝藏,这一切都是真的啊!” 皮包儿笑着看看我,眼神里说不出是怜悯还是夹杂着其他什么情愫,“如果这真是大明宝藏的话恐怕留不到今天吧?” “什么意思?” “明朝十六帝,享国两百余年,时间算不上短,但也算不上太长。而且这是一批在纲在册的宝藏,并不是什么沉船、渡洋丢失的宝贝。有处可查,有法可入,有图可寻那么为什么自朱老八之后根本没人提过这批宝藏,连大灾大难之年以及最后明末国库空虚、民不聊生都没见哪个皇帝前来取宝呢?”皮包儿大有柯南附身的样子,他说的每一句都很在理,既然是给朱家后人留的家底,怎么这么多年没人碰过,难道因为什么事把线索弄丢了还是全体失忆了? 我无言以对,低下头看着自己手里的珠子。这宝珠甚是寒气逼人,冰的我手实在不像话,像刚从冷库取出的冰一样。我赶紧换了个手去拿,低头一瞧刚刚被宝珠压过的地方竟然成了黑紫色。 第六十八章 骗局 我“啊”的一声把珠子摔在地上,这宝珠刚碰到坚硬的地面顿时就化为齑粉,破碎处竟然升腾起一股绿色的烟雾来。 皮包儿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冲那群要钱不要命的家伙大吼着,“放下啊!快放下!有毒的!” 可那帮家伙哪里顾得上这个,还在没命的往背包里装着宝贝,很多人甚至枪和子弹都不要了。我一看,这根本不对啊,即使巨大的感官刺激下也不可能这样子啊,这,这完全就跟疯了一样。 我忽然又闻到一种味道,我问皮包儿闻到没有,只见皮包儿已经忙着给我俩弄湿毛巾了,“是他妈致幻啊!墙壁上有挥发物质,这里的燃灯一着就开始挥发了!” 我大惊失色,我可是尝过那种玩意儿的厉害的,如果现在再被致幻我们这么多人只有死路一条。不知道是由于我们没有接触宝藏的缘故,还是我们站的位置比较靠边一些,我的头脑虽然有些发晕,但是意识还算清醒。 我打算跑过去拉他们一把,谁知眼镜一回头却把我两吓了个够呛。我们不知道他有没有被致幻,只知道那已经不是一个人的脸,整个面部呈现紫黑色,像被燃着的碳人一般。我忽然想起离这间密室不远的那片巨大的陈尸地,他现在的样子和那边那帮死鬼一般无二。 “快来啊,可多亏了你!你怎么不来?”眼镜站在一个坡度较缓的金堆里,双脚插进这“金山”中,裤腿早已磨烂,在几缕布条间我看见了他的腿部和他的脸有着一样的肤色。 “来啊,快来啊!”眼镜的语气已经从邀请变成了命令,此刻站在宝藏池里的所有人都不再捡拾宝贝,突然一愣怔然后猛地回头,数十双恶毒的眼镜直勾勾地盯着我。我和皮包顿时都倒吸一口冷气,所有人都像是从积尸地爬过来的一样,面色黑紫丝毫不带血色。 空气突然变得宁静,我的血像凝固了一样下子僵在那里,我想喊嗓子却像被塞进什么东西一样,死死卡住了。 “眼,眼镜~”数十秒的寂静后,皮包儿终于鼓起勇气带着颤音叫了一声。 那帮野兽向听到冲锋的号角一样,玩命地朝我们扑了过来,眼镜喉咙里发出非人类的沙哑声,我分不清是在喊“救命”还是“拿命来”。我和皮包儿本能地往后转身,想要撒腿就跑,他们已经疯了,他们已经不再是我们的同类。 等我们回过身去,这才发现那汉白玉石门不知何时已经关闭了,就在我们身后五米远的地方,一个一只眼的怪物正冲我们狞笑。 我一看不是那人面猿还能是哪位老兄,都来不及发声喊,那猿猴怪叫着冲上来就是一扑。相比我那被妖魔化的仁兄们,这才是我们真正畏惧的家伙,看来撤回去已经无望,我们只好硬着头皮往里闯了。 我和皮包儿分开跑,这倒是形成了默契,谁也不耽误谁。前边说过这里门很多,取八卦之意一共是八个门,在我不远处的左侧就是一个角门,我想都没想就冲了进去。 由于进密室后光线充足,我们为了节省能源关闭了手电,现在这猛地一刺激,也更不知道狼眼被我忘在了哪里。我刚一跑进门,“噗通”一下就来了一个大马趴,借着洞外的光线看,门内整整齐齐地排列着数十具焦黑的死尸,我就被最靠门口的那个家伙所绊倒。 我爬起来顾不上晦气就往里边冲,按图纸描绘这应该是通往另一个方向的一扇门,穿过并不长的甬道,就可以跑出这个密室,管它是死是活先跑出去再说吧!我打定决心就往洞穴深处跑,我往回看了看那怪物并没有追来,真是可怜皮包儿了。在黑夜里我往前冲了没几步,头还没来得及回过来,就重重地撞在了对面墙上。这一记来得太突然,脖子都差点给我扭断,我扭扭脖子,用手往前摸去。这是一堵非常坚固且厚重的墙壁,样式跟我们之前拆过的那堵差不多,每个墙砖都在4-50公斤左右,我心说完了,这下算彻底交代了。 有几个已经算不上我的同僚的家伙像我扑来,他们身体变得非常僵硬,亦步亦趋地向这边走来。他们现在这幅样子像极了西洋电影里的丧尸,单兵作战能力不强但重要的是基数庞大。 我不忍心伤袍泽兄弟之性命,只是来回躲闪奔逃,但这些人实在是多,有好几个把在门口我连逃出去的机会都没有。我只好掏出短枪向他们肩部、腿部射击,这群家伙倒是听话,几声枪响过后应声便倒下几个。我不好形容这种感觉,刚刚还和你并肩作战的兄弟,转眼间却成了剑拔弩张的死对头,这种角色转换我是无乱如何也接受不了的。这种感觉很糟糕,就像我亲手断送了他们性命一样,中毒再加上负伤这意味着他们将永远的被埋葬屋地下,再也回不去了。 我一猫身,飞快地从刚刚闪出的缝隙里窜了出去。我这才发现自己的境遇要比皮包儿好得太多太多,这小子正在被那怪物毒打,此刻他正躺在离我不远处的地上,浑身是血脸肿的跟猪头一样大,我保证现在连他亲妈都不认识他。 那怪物完全没有要我们命的意思,更多的好像戏耍,像猫捉老鼠般地戏弄。它走过我的身旁时甚至都不屑于看我,它将皮包儿从地上拎起然后一个过肩摔抡到了另一面的地上。我这才想起来还击,砰砰!于是我也被一猛摔,狠狠地撞在了岩壁上。 那怪物一手一个拎起我们,把我们拎向半悬空,我终于到达了黄毛生前所到达的高度。我向下环视着一切,剩下的人已经完全尸化,浑身赤黑皲裂,他们将永远被埋藏地下,他们将成为地下怪物的美食。 怪物将我们越提越高,我心想着这家伙是不是又要玩儿“空中肢解”的把戏,我是见过黄毛的惨状的,我可不想那样。我现在已经被勒的喘不过气,我余光下意识地往下瞟,不好说我要干什么,或许我只想临死再看看这有些狰狞的脸。 这家伙还是老样子,有着可憎的人类五官面貌,一只黑洞洞的眼窝周围布满了污泥,我知道那是谁的杰作。我于是就笑笑,笑畜生的智商终究不如人,那家伙好像能看懂我笑的含义,抓着皮包儿的那手唿的一松,皮包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这下好了,我又笑了笑,皮包儿是被摔死的,而我终究逃不过被凌空肢解的命运。 第六十九章 人面猿?眼镜? 我用仅存的一丝余力抬起枪,枪口并没有指向这个愤怒的怪物,我缓缓地抬起枪,抬到自己太阳穴的位置,我想给自己一次选择的机会。 我眼神里充满蔑视的看着它,由于这个高度,这家伙不得不用仰视的姿态看着我,这让我感到很满足。这家伙的身后就是一处角门,我现在已经分不清是哪个方位了,我眼神一迷离,就感觉从门洞那里忽然闪出一个人影,冲我招招手瞬间就又消失了。 我努力眨眨眼睛,没人。我以为是皮包儿,我又望了望皮包儿,皮包儿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昏迷,仍用一种“大”字型的姿势躺在地上。 不管了,我要死了,死了一了百了,有什么话下辈子再说吧。我轻蔑地瞥了一眼这个一只眼,这家伙也不着急下手,似乎在看一个小丑耍着笨拙的把戏。我闭上眼,“砰!”一声枪响从我的下方传来。 我还没缓过神,身子猛地往下坠,然后“吭哧”一下被拍在了岩壁上。我确定那发子弹并不是从我的枪口里发出,实际上由于形势紧张我已经忘记了,刚刚子弹在打那些家伙时就已经用光的事实。 我被重重地撞在岩壁上,然后趴在离皮包儿三米不到的距离。我看见那人面怪猿怪叫着转身,去捉它裆下的生物并用一只手捂着裆部。这时我才发现除了我们两个人外,还有半个人在和这怪物周旋,之所以称他为半个人是因为无论从何种角度来讲,他都算不上一个完整的人。 这个家伙如果站着不动和那批行将就木的尸体一般无二,可唯独特殊的是他还存有意识,他行动不太灵敏地拿着一支短枪。那怪物大腿根处在哗哗地流血,那应该是它全身除了眼球最薄弱的部位吧,我于是便明了了刚刚这家伙对人面长臂猿干了什么。 “嘭!”出奇愤怒的怪物一出手就是必杀技,它用自己那带着鲜血的腿一踹,就把那黑炭踹出好远。黑炭直直地朝我们这个方向撞来,离近了我才看清这竟然是姿势残存的眼镜。 眼镜把整张脸埋在了地里,没想到即使这样这小子还能稍微抬起他那倔强的头颅,这小子生命力真得是太顽强了。“走啊~快走”声音沙哑并且混杂,我分不清这到底是不是从一个人类喉咙里发出的声音。 他往前爬了爬,正好离皮包儿不远。眼镜从皮包儿腰部摸出把勃朗宁,他的武器被那怪物猛踹后已经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又是两声枪响,这家伙行动受阻后眼神倒是灵敏了许多,枪法极准,枪枪都中那猴子要害。 猿猴吃痛,竟被打的连连后退几步,闪进了离它最近的一个角门里。“跑啊~跑啊~”眼镜见我俩还僵在原地,不由得冲我们大叫,他的声音越来越难听了,越来越像什么愤怒发狂的动物。 我活动了活动四肢,还特娘的能动,真是奇迹。我试着爬起身,原本我胸腔就已经碎裂,这样一活动喉咙一发甜,就吐出一口血来。眼镜见状竟然挣扎着爬起身子来搀我,这小子竟然还能站起来,我真的是目瞪口呆。 眼镜肚子已经被踹没了,肠子夹杂着脾脏半挂在外面,真的好奇怪,他的身体内部已经不是血肉,也变成了跟面皮一样的焦黑色,像被烧焦的塑料软管仍然粘结着另一端的机器。 他一把就把我从地上掫了起来,我看看他的肚子,“不疼啊?”眼镜整张脸已经看不出表情,所有的面部肌肿胀僵硬全部堆积在了一起,像一张被搁在水里泡发的大饼,“没知觉了,你们快跑。”他说句话时,声音里不掺杂任何感情成分,而且非常清晰和正常人无异,我把这个解释为回光返照。 “一起逃吧。”皮包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昏迷中醒来,踉跄着身体走过来。 眼镜于是便让他看自己的肚子,“我~”后面的话变得非常模糊与混杂,然后他的表皮开始迅速脱落,像银屑病人的皮又像多年不洗澡的头皮屑,很恶心很作呕的掉落。 “跑啊~跑~”眼镜的声音从这半个躯体中传来,我们这才从惊恐中缓过神来,躲在门洞后面的人面猿脸色森森地从后面走出来,嘴角带着狞笑,那种奸计得逞的狞笑。 我和皮包儿一边相互搀扶着往后退,一边捡起身旁的石块儿往那猴子身上扔,以便让他离眼镜的尸体远一些。皮包儿还有心想去拉一把眼镜,胳膊还没伸出去就已经被吓了一大跳,这家伙竟然身形脱落成一个四肢修长头部非常小的怪物,遍体焦黑色褪去换成了那种血红。 我们自知眼镜已经不可能就活了,把牙一咬就往反方向跑去。我们其实根本跑不快的,甚至不可以称为跑,拄着拐棍的老大爷都要比我们快上好几倍,我回头去看,这两个怪物并没有追我们,由眼镜身体所化的家伙竟然慢悠悠地走向了邪笑着的人面长臂猿。当他们有的很近时,我才惊醒眼镜身体脱落出的怪物这身高比例与那庞然大物一般无二。 我想起那个恍惚间感觉有人冲我招手的石洞门,我辨了辨方向,调整身形和皮包儿搀扶着往那边走。这地下怪事太多了,我不知道我是否真切的看到了那个鬼影,但在死之前让我知道一些什么也是好的。 那血红色的东西越走越近,这山怪肚皮靠下处竟然开始隐约变得半透明,就好像鸽子血纹的那种纹身,只有喝醉酒才能显现一样。 此刻的山怪肯定是喝的酩酊大醉,他醉眼迷离地看着这个遍体通红的小人,嘴边挂着邪笑。当那“眼镜”走到离它半尺的地方时,它肚皮上的印记越来越明显,竟然是跟那小人一模一样的图形。这妖精把“眼镜”往自己怀里一揽,然后发出类似于人的哈哈大笑声。 我和皮包儿踉跄到了洞口边缘,时间已经过了十来分钟左右,那山怪依然保持着揽怀的姿势,我心想这半天,憋也得憋死啊。 我没再无心驻足欣赏这个奇景,因为很有可能下一个受害者就是我们。我和皮包儿相继进了那个洞口,洞里面寒气逼人,这是一条甬道,还不错再往前是半开着的玉门。说明这个通道之前有人来过,运气好的话兴许我们能逃出这间密室。 皮包儿打着手电,这甬道四周依旧布满了死尸,躺着的、坐着的、趴着的,姿态万千但无一例外都是死人。难道我看错了?或者说我看到的是某个人的鬼魂? 我们又走出十米远的距离,突然门洞口传来脚步声和异常粗重的呼气吸气。我们一回头,那个怪猿正扒着石门两边看着我们,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这家伙不知怎么搞的身体竟然奇迹般的痊愈了,大腿根部也不流血了,两只怪眼炯炯有神。再往脸上瞧,我倒吸一口凉气,这面相不正是眼镜嘛! 第七十章 重生吧,山神! 眼镜啥时候变成怪物了!容不得多想,刚做完整容手术的怪猿冲我们猛扑过来。“嘣~”这家伙战斗力好像都提升了不少,我们刚刚所站立的地面立刻凹陷下去了一大块。 “玩归玩,闹归闹,可不带这样的啊,这咋还带变身的啊!”在死神面前,我顿时感觉自己体力充沛。 皮包儿赶紧去摸腰间的枪,他哪里知道在他昏迷期间枪早被眼镜顺走了。“我枪呢!我枪呢!这他妈玩意儿是个啥啊!”皮包儿跳着脚怪叫。 我已经无心去顾及他的大嚷大叫,卯足力气往出口爬。咱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玩意儿,它就像一身盔甲现在换了一个新的寄主一样,有着眼镜面庞的猴子开始了它的高强度破坏。这家伙一个大跳就跳到了皮包儿的前面,动作确实比以往敏捷不少,皮包儿都来不及发声喊,这怪物一个后踢直接把皮包儿踹上了天。 我看见皮包儿高高腾空,像表演空中飞人一样,背部在岩壁顶重重撞击后又迅速落下。这家伙在任由皮包儿自由落体七八米后,在皮包儿即将落地时用它那修长的胳膊接住他,然后在高高的向空中抛起,这怪物真是越来越爱玩了。 我已经踉跄到了石门处,两根巨大的自来石已经被摔成四五段,横躺在门口处。我迈过断石走出石门,出了石门就是那并不是很宽的夹道,夹道对面是一面不甚完整的墙,墙不知被什么人掏了一个大洞,我俩可以从那个墙洞翻出去,然后奔向一个不知何处的远方。 我到达石门外夹道处这才想起受苦受难的兄弟皮包儿。那家伙仍然被当做球一样被抛起被放下,我象征性地朝石门内放了两枪,准头和武器决定我只能放这么两个响屁,我也知道这根本就不可能对这怪物形成威慑或者一丁点的恐惧。 不过这两枪倒还是吸引了怪物的注意力,怪物冲我这边扭扭头好像终于记起我一般,拎着奄奄一息的皮包儿向我这边走来。我一看不好,心说得赶紧跑,刚回过身去后背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个飞踹,“轰隆~”我正脸埋进了对面的砖墙里。 当我被拎起的时候,我已经感觉不到了身体的存在,我的血顺着面颊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淌。那怪猿一手拎着一个冲着残墙站立,用一种近乎狂喜的怪声冲上吠叫。 我是被用一种头朝下的姿势束缚着,我整个身体的血全部控到了头部,再由头部的伤口汩汩向外流出,溱在古城砖上,让百十来斤的砖都接近暗红。 我用带血的瞳仁看向皮包儿,皮包儿已经只有出的气没进的气了。 “皮包儿~”我轻轻叫了声,他就睁开眼冲我张了张嘴。他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了。 外面的尸体开始滚动起来,在我这个角度看的一清二楚,不知何时外面聚集了大量的食人蚁,个儿如牛蛙大小的兵工蚁列成一个方阵,将死尸一点一点地往上挪,最终将死尸覆在自己身上。然后他们将自己当做滚珠一样,背负着尸体去往那个巨大的积尸地。它们对我们并没有兴趣,没有任何一个家伙跑过来看热闹,或许它们觉得我们终将是个死人吧。 这是一个完美的地下生态系统,有至高无上处于生态链顶端的怪猿;有负责打扫战场并当作甩籽温床的食人蚁军团;有水中飘忽不定行踪诡异的水鬼怪鱼,更有源源不断的食物配给者——二十万死人与探险队。当然,还有好多好多我没来不及探险也终将不能探险的地方,它们这群不同纲种的生物在地下互不干涉相依百年,机关终究会有老化锈掉的那一天,而生化武器会历经万年。我不得不赞叹当初的创造者,并不只是打造了一个杀人魔窟,而是打造了一个地下乐园,当然,绝对不是人类的乐园。 倒吊的我真得好难受,整个头部和面部发涨发大。我的伤口并没有止住,更加急促地向下滴答着血。我让自己的头尽量往上抬,这样做让我好受些,我头偏向了一边,就看到皮包儿正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盯着我正下方。 “你,你下面。” 我顺着皮包儿的眼神望去。咦?好奇怪。我底下那块青石砖还在贪婪地吸噬着我的血,这东西就好像海绵一样,我的红色液体全部渗进了它的内部而不是存在于表面。我血流得足够多了,照我的常识来讲两个血浆袋的量都有了,可它的表面就是一滴也见不到,滴答一下落在砖石上转瞬即逝。 很奇怪现在拎着我们的那怪物并不动了,就一直保持着这种姿势面对着这堵墙。“你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皮包儿气若游丝。 我心说都他妈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跟我讲故事,“说,什么故事?” “就是古代建筑城墙或者给宫殿墁砖,都会用那种特制的供砖,比如江西砖云南瓦。” 这个我知道,因为那边土好,具体是什么情况我说不清楚,有可能金属含量与北方不一样吧。可他给我讲这玩意儿干嘛,“确实有这么回事儿,咋了?” 皮包儿盯着仍在疯狂吸噬我血液的青砖,“据说为了能够追根溯源,每一块供砖上都会刻上它的出处和烧制者姓名。而金砖破裂或者建筑不当会被杀头的,所以好多烧窑者出窑前据说都会做很可怕的法事,在这里封住一个恶鬼,保证自己的供砖能牢靠万年。” “停,你可别说了。子不语怪力乱神,我们都快成死人了,跟我搁这儿扯这犊子干啥!”我低了头看见那砖竟然开始变得通体血红,已经不是之前的那种灰青色。然后似乎变得有千斤重,开始压着地面往下走,往下走。 土遁?我脑海中第一时间闪过这个词汇。在这神秘的地下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的,如果说这块砖里真的锁有恶鬼的话,它吸足精血后就要找个地方躲起来修炼,难道它真的要土遁而逃? 我们都倒挂着头去看这块儿成了精的古砖,那砖越往下陷越深,越往下空间也越大,这砖大概往下陷了四五米,然后“轰隆”一下子,地表突然裂出了一条缝。 第七十一章 神迹 这也太扯了吧?又一条通道!我和皮包儿面面相觑,老天爷该不是玩我们吧,现在别说有条密道,就是给我个盒子炮我估计也跑不出这尊怪神的手掌心啊。 我就感觉身体被慢慢地往下放,我撅起身子往努力往上看,那长着人脸的家伙表情复杂,双眼迷离嘴唇乱颤,甚至连我们的身子都伴随着这家伙的抖动开始剧烈晃动。 “眼,眼镜?”不知为什么,明明我知道不可能,但是我从它的眼神里还是看到了某个人。那家伙听我这么一叫神情更激动了,双手一撒我俩就从两米高的地方落了下来。地面已经裂出了一个大缝隙,那块儿沾满我鲜血的砖头已经不知去向,我们就趴在了这个坑边上,只要稍微一咕噜身就能翻进这个向下的洞去。 我们翻身去看那怪猿,现在我们似乎应该称它为变异后的眼镜。我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这个躯壳其实就是一副盔甲,需要特殊体质的人才能操控,这也是为什么这东西能在地下存活近千年的原因。因为三猫子破坏掉了上一任宿主的肢体完整,眼镜被随机选择为了新的寄主,这也就正是我们看到它俩为什么能合二为一的原因。那么现在站在我们面前的可以说是眼镜,也可以讲是它仅仅残留的一点意识。 “眼镜?”我又叫了一声,那怪物眼神里露出凶光,我吓得赶紧脖子一缩,显然它们还没有很好的融为一体,他在跟这个傀儡做斗争。 这怪物连连后退几步,喉咙里含混不清的发出怪音,“跑!”我终于在它嘶吼数声后,读懂了它的嘴唇。“眼镜要让我们跑!”我搡了搡旁边的皮包儿。 皮包儿犹豫地看看身边的深沟,又看看刚才还把他当球扔,现在却一脸痛苦相的怪物。“不带他了?”他并没有征求我意见的意思,“跟我们一起走吧,说不定上去了能治好!” 此时的眼镜是清醒的,他冲我们摇了摇头然后眼眶就湿润了。是的,他非常清楚他自己已经不可能上去了,即使有机会。他将永远守护着这个神秘的地下迷宫,直到下一任寄主的来临。 我往下看了看这个洞口,黑黝黝的根本看不见底,宽度大概有两米,我身子又往前挪了挪,感觉有一股潮气从下面扑来,这他妈该不会是一口井吧。 我刚要回头问眼镜这个怪物,他到底用人血祭出了什么。谁知一回头正迎面碰见它扫过来的一条腿,这家伙又发疯了,我们连“我靠”都来不及喊,两人就闷声被飞踹了下去。 这个洞起先是非常的垂直,我们在纵向跌落四五米后 身子开始不断撞在坑壁上,皮包儿也在我不远处连连怪叫着。好在坑洞坡度开始变缓,我们不用再担心会被一下子摔成肉泥。这是个一直向下的“幺”字形地洞,我们每一次在拐角撞击后,地洞的坡度都会变得更缓,到最后我们的自由落地变成了向下翻滚,我一边问候着当初这个洞穴设计者的祖宗,一边力不从心的往下滚,我努力想用脚和手把自己的身体刹住,但是虽然不那么垂直坡度依旧还是很陡的,我试了几次没有效果,最后干脆听天由命地任由身体往下落,只是双手双腿护住头部、腹部关键位置。 我抛物线般飞了出去,“噗通”一个狗啃泥趴在了地上,还没爬起来皮包儿啊啊大叫着又往我后腰上补上一记。 “你他妈赶紧给我从身上起开。” 这小子就故意的在我身上翻了个身,“浑身都零碎了,动不了。” 我用力往旁边一翻,这家伙从我身上滚了下去。我们已经到达了这个地洞的最底部,这地下铺着厚重的沙子,对七零八碎的我们起到了足够的缓冲。但我并没有感到侥幸,我对这沙质地面有种莫名其妙的恐惧。我立刻爬起来,后背倚靠着石壁,仔细聆听是不是有打呼噜声或者其他怪异的声音。皮包儿则守在我们刚刚被弹射出来的洞口,他怕那个突然发疯了的家伙跳下来与我们同归于尽。到了这里这个洞口又变的很局促,看那样子稍微胖点的人都会被卡死在里面,这让我们多少放点心。 见这密室里并没有任何动静,这个洞口也没有东西出来,我们开始稳了心神向前摸去。没有岔路,没有流沙,没有怪兽,甚至没有两个方向。我们滚落的地方就是这个洞穴的最深处,我们只需迈开双腿朝着路的那一头走去就行,至少走路的力气我们还是有的。 我们谁也说不准这个莫名出现的地洞通往哪里,我问皮包儿这会不会就是在藏宝图上消失的那个密室?皮包儿点点头,“有可能。” 现在我们唯一肯定的是,那个我们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得到的见鬼的藏宝图是假货,并不是说路线不对,而是每一条地图上所标绘的路都把我们指向死亡。在我刚愎自用、自以为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的错误指挥下,我们终于“成功”的报废了整个“旅游团”。我永远是一个能够在自己身上找到错误的人,其实这事儿也怪不得别人,谁让你非充能耐梗,看不懂地图瞎看?人家这图纸上标了藏宝图三个大字了嘛,完全就是自己想入非非意淫出来的罢了。 这张寻死图在我的同伴妖魔化后就被我扯得粉碎,碰到就死这是多么恶毒卑鄙的手段,我忽然想起自己也曾捡起过那么一小颗珠子,忙借着手电光去照手掌,我这才发现类似牛皮癣似的黑斑已经漫过了手肘。我这才用力握了握自己的手掌,发现这半截胳膊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没知觉了。 这条路让我们走得很不习惯,我们不习惯没有任何状况发生的地下甬路。哪怕是一只昆虫、壁虎或者蚂蚁什么的突然跳到我们面前堵住去路也好,我们又往前走了好远,然而还是什么都没有。 第七十二章 古代文明?现代文明? 这个地下走廊的宽度开始越来越宽,好像突然扩建的马路由单行道变成了双行道。我和皮包儿不再摸着墙走,我们开始肆无忌惮地往前走,除了脚底踩沙子发出的“沙沙”声,周围的一切显得是那么安静。 墙壁上突然开始出现浮雕,栩栩如生夺人眼球的雕刻——龙腾九霄。一条五爪金龙半只身子隐在雾中,半只身子浸在还水里,是一只欲驾雾腾飞的真龙。我们的祖先乃至现代人对龙的崇拜是狂热的,用之作为图腾,用之作为象征,将其纹在身上,雕刻在建筑物上来表达寄托美好的寓意。 岩壁上的浮雕栩栩如生,手笔不凡一看便知出自皇家,没有哪个工匠会闲的蛋疼跑到这里刻上这么一副雕画。龙的形状是变化万千的,民间传说龙为“九像”,也就是说它的身体部位分别像九种不同动物:头似牛,角似鹿,眼似虾,耳似象,项似蛇,腹似蛇,鳞似鱼,爪似凤,掌似虎。当然这种传说太多,相似动物的版本也不一样,在这里只是举一个例子。 我们抬起头缓缓向龙头的位置看去,这条龙半只身子隐在雾中,龙角刺破云端在最上面浮现了出来,眼如铜铃般大小,阔嘴长须面目甚是狰狞,在往龙角上看,隐隐约约感觉龙头上坐着一个人。人双腿自然下垂,屁股就坐在这龙眉骨当中,两只胳膊一边一只揽着两根龙角,这在我见过的浮雕当中是从未有过的,难道不是写龙是写人?这是描绘的哪吒三太子抽龙筋取龙骨的故事?但是如果写人来说,你整个壁画最少三分之一为人物塑像,才能凸显出你想表达的中心思想,可这雕刻非常奇怪,岩壁整面都是在刻画这五爪金龙的威严雄壮,只是在龙头顶端不经意间刻着那么一个若隐若现的小人儿。其实你仔细看来,你还会发现这小人和这龙有合二为一的表现,这是做啥?古代的逗比工匠吗? 雕龙画凤的岩壁正对着的另一侧也有雕刻,我们走进一看是遒劲有力的刻字,因为这种地方岩壁的打磨很费功夫,好多字已经残缺不全,但整整一面墙都是刻字,还是可以依稀辨认一些的。 我粗略的看了一遍,是楷体能认懂一些。上面记述的东西很乱、很繁杂,“夏,历十六王,传十三代失国……汉,初建国六畜兴旺,百姓安居,人丁益增……唐,大盛,经百年而亡,人性也……”这样的记述还有很多,这是一面记载着中国历朝历代的史墙。它像是一面中华上下五千年的缩影,有每个朝代的生存年份和大事件。 看完后我一脸懵逼的看着皮包儿,“什么意思?四库全书吗?”每个朝代开国后都会为前朝修史造册、盖棺定论,当然不乏趁机抹黑扭曲之嫌,正所谓成王败寇一说。也有野心很大的君王,比如《永乐大典》、《四库全书》都号称当时朝代涉猎面最全、最广泛的百科全书,可以说它写进了当时的整个中国,野心不可谓不大,当然这野心跟当时的国力财力也有很大的关系。一本旷世奇书的编辑需要一代甚至几代人的心血,有的人从二十多岁开始编纂书籍,书还没写到三分之一,有可能他这一辈子就完了。 “不像。”皮包儿蹲在这面墙壁一角处,那里应该是所有记述的结语,“它好像只是在记述朝代年限与灭亡原因,还有人口的增长什么的,其他关于民风习俗或者历史上的重要人物什么的似乎都不在它的记述范围内。” 只是一份年代表,难道是最早的朝代歌吗?“夏商与西周,东周分两段……明代人可真是闲得慌,记录这个干嘛?”我嘟嘟囔囔。 此刻皮包儿那里又有了新发现,“这好像不是明朝记录的呢,峰子,你过来看。” 我走过去蹲下,看见皮包儿用手指着一个大写的“清”字,在这下面完整记录了清十帝以及王朝寿命,后面紧跟着是民国,民国下面的大事件记录也是精确到了年份,什么袁世凯称帝、孙殿英盗慈禧墓都有记录。在往后面还有很大一块,但好像是被人用什么东西刻意抹去了,我们仔细辨认也没认出写的是什么。 这一发现足够让我震惊,就好比你在上万年的琥珀里发现一根圆珠笔一样,这不符合时空逻辑啊,它出现了本不该在它这个年代出现的东西,非常匪夷所思。 我一直以为这诡异的地下迷宫为明代所建,很多证据也都表明这是明开国所建的一处工事,具体因为什么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但它这里无乱如何也不可能出现明清的历史啊!难道是某个无聊匠人闲暇时的胡编乱造? 可这间密室诡异就诡异在它不光出现了,而且历史时间和历史事件甚至连历史人物都记述的一清二楚,这根本就不可能是先辈的凭空捏造,反而更像是后代根据史实雕刻撰写上去的,根据时间推测这雕刻师最起码也得是民国年间生人。可这岩壁文出现在明建筑之下,不是它的上面,如果是近代人雕琢上去的,他又是怎么进来的?他就没有发现一丝略高于他的地上文明的痕迹?他把这东西雕刻在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 我把我这一想法跟皮包儿说了,他赞同的点点头,鬼神论当然首先排除。当然,即使是鬼神所为,这也肯定是一有文化会石雕的家伙。 皮包儿又给我提供了他的一个思路,如果这上下密室是互相不关联的所在,那么我们穿下来的那个密道又是谁挖的,那个诡异的吸血石又是怎么回事?这里有太多说不清的地方,我只求自己能快快的离开这里。 见没有其他的信息,我们只能继续往前走,其实根本不用走几步,紧挨着这两幅壁画的一旁就有一处玄关。我在前,皮包儿在后我俩相继迈了进去,在手电光的照射下整个墓室熠熠生辉,然后我看到了不可思议的景象,以至于我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第七十三章 最后一间密室 这是间很规矩的密室,它的规矩在于没有七凹八凸的造型,这是很规规矩矩四角四方的一所房子,然而路的尽头走到这里也就没有了,这意味着我们出不去了。但它又很与众不同,在手电光的照射下,这所房子越来越亮、越来越清晰,然后我们看到了江河湖海,看到了名山大川,我们惊叹它几乎把整个中国包含了进去。 “以沙砾为山,以铅汞为河,这他妈是秦始皇陵吧?”皮包儿站在我一旁啧啧称奇。 我顺手抹了一把越来越亮的墙壁,“是荧光粉。古代没有那种制造工艺,据说都是拿夜明珠碾碎磨成粉的。”我看着这蓝光越来越亮的石室,“这可是花了大价钱的。” 我们又把目光聚焦在整个地室所占面积最大,最引人注目的风水局上。整个中国风水完全被缩小复制在了这间密室里,地势由高到低、由西向东,液态金属汇聚成的河流滚滚向东流去。在最东边入海口处又有一个类似水车的装置,把这些液体送了回去,那水车吱吱扭扭地转着,看这样子年份绝对过百年。 “你说这是干啥啊?”我一脸懵逼。 皮包儿也不明所以,“这根本不是陪葬墓也不是什么地下陵宫,花如此大的力气,弄来江河湖海、名山大川,这个人要干什么?” 我抬头再往顶上看,“我靠,皮包儿我们得救了啊!”这个地下密室竟然没有屋顶,我从这个角度竟然能看到满天星空,蔚蓝的星空竟然还有点点星光闪烁。 皮包儿听我这么一说也连忙抬头去看,“这……应该不是吧。”他把手电光打向屋顶与墙壁连接处,还是能看到斑驳的接痕。我们又往后退了几步,在“星星”不是那么耀眼的地方去看,几颗如鸭蛋大小的珠石缀满了屋顶,整面屋顶呈蔚蓝色,我们在刚刚那个角度去看就很有星空的感觉。 “日月星辰、江河湖海。这家伙把世间全都包裹了进去。这可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我点点头,表示对皮包儿的赞同。那么问题又来了,他建造这个地宫的意义何在?他究竟是什么人? 如果从石门外那年份表去看,这无疑是个近现代历史上非常有名的人,如果要整出这么庞大的一个地宫必定需要非常大的人力与财力,可民国时局动荡,内外危机四伏,吃饭穿衣都成问题,哪怕是军方也不一定有如此雄厚的力量和心思去修下这么一处所在。这大手笔没有个十年二十年是整不完的,光是这间密室的用料,江河湖海的拟造除了皇家,我估计这世间没有几个人单凭一己之力能弄得出。 可这又说不通啊,年份的混乱不提,单凭这如此逼真的中华山势走向图,古代是没有这个能力做到的。要知道中国古代文明可比不上近现代的文明,当时没有航拍技术,就是能够绘制出完整的地理图,但是山势走向,江河湖海的发源与流向又怎么能如此清晰的呈现在我们眼前,而且类似于永动机装置的水车已经在这个沉睡的地宫运行了百年之久,甚至还要时间更长。这是怎么做到的?这设计者根本不可能是人啊?这特么是神啊! 我把我的想法跟皮包儿说了,皮包儿连连点头称是。首先,要想建造这么一所气势磅礴的地宫绝非一己之力,极大可能是出自皇家。并且当初来自皇家的这个设计者,肯定是个狂热的旅游爱好者,类似徐霞客云云,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怎么可能会把所有细节描绘的如此淋漓尽致。好,我们在进一步确定他的身份。我们暂且假设这是明朝的建筑所在,谁又能公费旅游,还有建筑方面的才华呢? 我读书不多,你要问我一加一等于几,我兴许知道。可有关历史人物等东西,还得看着皮包儿聪明的脑袋瓜,皮包儿在这所房间里来回踱步,忽然双手一拍,“我倒是想起来一人,对整个事件都有很好的解释。” “谁?”我连忙问。 皮包儿咧开嘴,邪魅的一笑,缓缓吐出三个字——“刘伯温。” “刘基,刘伯温?” 皮包儿点点头,因为我自小长在农村,我对刘伯温还是有所了解的,当然更多的是些野史。好多民间故事、奇闻异事在我们那个尚处闭塞的山村流传很广。刘伯温是一个号称可以与诸葛亮相媲美的人,外号“小诸葛”,说白了就是小神仙。这家伙不仅精通奇门遁甲、各种机关消息,什么木牛流马、石人石锁都不在话下,最最神奇也是全国范围流传最最广泛的就是刘伯温斩龙脉的故事了。相传刘基是元末明初最伟大的谋士,他辅佐朱老八登基当了大明朝的开国皇帝。可就是这样一个把自己活的明明白白,把一切治理的井井有条的人,明朝开国后竟然当起了游方术士,干了一个非常没正格的事儿,那就是去为朱元璋找寻龙脉,这是非常不可思议的。 你说他是傻子吧,他为朱氏江山立下了汗马功劳;你说他不傻吧,有那个能臣治士越混越惨的,例如唐代的魏征丞相、秦代的李斯,人家都是乱世造就的大能人,开国后积极发展农业,恢复人口促进经济发展,努力把国家治理的长治久安。 可这家伙倒好,开国后便忙着跑动跑西,给老朱家去砍什么龙脉,说是断了其他势力的抬头,以保朱氏江山万年,这不是扯犊子嘛,黄毛都说了龙脉是砍不断的,你信黄毛还是信刘伯温?想到这里我差点笑出了声。 笑容还没完全绽放出来,就又被我硬生生地给憋了回去。黄毛外号叫啥,特么半吊子啊!这孙子的话能信?全国都流传刘基斩龙脉的传说,咋个到他嘴里就是假的了,龙脉倒成了避之不及的东西,这不是扯嘛! 这样一想我忽然就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似乎一切又都是那么合理——首先天台山这里明开国后政事还算平稳,根本不需要什么军队驻军,但明朝派二十万军队驻扎此地肯定是有不为人知的理由,藏宝的目的已经完全排除,根本就没有什么宝物可寻,那个积尸地也成了二十万人的归宿。要知道尤其在生产力低下的古代,一个是战争年代,一个是开国初年,男性作为一种消耗品是来者不拒的资源,甚至可以说一个国家存活年份的长短与男性所占人口比例的大小有直接关系。那么又是什么使得当今天子痛下杀手,不惜灭掉二十万精壮男性来遮盖住这个秘密? 答案只有一个,他的国家。 第七十四章 刘伯温 人是非常自私的动物,这是无可厚非的。如果把人类社会阶层分为三个等级,顶层人群、中等阶层和最低端人群来说,除了中等阶层讲究仁义礼智信,什么三纲五常、三从四德,文明民主来说,剩下的两个阶层完全不需要。最上面的人根本不需要对自己的欲望有所遮掩,因为没人可以灭得了他;最下面的人也无需遮掩,因为所有人都可以灭得了他,他只是靠着自己自私的本能去存活。 朱元璋作为一个从底层一跃飞升到人王地主身份的人来说,他没有中间阶层的过度,根本没有中间商赚良心差价的,如果让他在二十万人与自己江山上来做个抉择,我想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自己的江山,二十万人死就死吧,他的良心不会痛的。 如果照着这个逻辑来推的话,确实很多事情都能够很好解释了。首先,龙脉是真实存在的,并且刘基作为能人异士来讲掌握砍断龙脉或者控制龙脉的秘诀,换句话说他掌握朝代的兴衰,因为龙脉保证着一个国家的命脉。 他们派二十万大军挖空了整座天台山,也就是挖断了这条龙的龙脉,出于不可告人的秘密所有都殉葬在了这里,为老朱家保护龙脉不受外人侵扰。这样看来那石人背后所记述的那个方士很大程度上有可能是刘伯温,史料记载这个家伙生性乖张、不拘小节,尤其是在这荒无人烟的大山深处穿的邋遢点还是很有可能的,这也是他为什么能和总兵平起平坐甚至在岩壁画上看着,似乎比总兵职位还高一些的原因,因为这家伙身份在那儿摆着呢。 密室所有的一切只为杀人,杀明朝人,杀风水先生,杀后来人,杀懂得一切有关龙脉知识的人。以刘的聪明智慧来言造出这么一个杀人战场和生化武器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可怪就怪在,即使这家伙有通天彻地之能,这密室里的现代文明是怎么出现的,他他娘的难道还是个预言家? 皮包儿看看我,我小小的眼神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他知道我在疑虑什么,“你听说过《烧饼歌》一书没有?” “烧饼歌?卖烧饼唱的歌吗?” 皮包儿白了我一眼,“相传是这刘基所作,里面前知五百年,后晓八百载可谓是旷世奇书。就跟西方的玛雅预言一样,里面记述了很多后世的事件和变革什么的。” “这个你也信?”我叼根烟,然后也给皮包儿点了一根,现在我们能确定这个密室很安全,“那不过是后人套的罢了,像什么2012世界末日那不都是假的嘛!” 由于太久没有吸烟,皮包儿被呛了一口,“这个真说不准的,外面流传的确实有很多假的,但还是那句话,没有真的怎么来的假的?我估计门外面那刻字就是真正的《烧饼歌》。” “这,这也太扯了吧?你说这个还不如说外星人。”古人智慧超群我可以相信,但是你跟我说前知五百载、后晓八百年的,我是打死也不信的。 皮包儿笑笑,“当然,我也只是揣摩罢了,具体这是怎么回事儿,到底是谁建的,这上下两间到底有没有联系我们还得慢慢找答案。” “慢慢?”我一下子就急了,“打死我也不会找的,我家里那边已经够乱了,本想着借这个机会出来散散心,没想到他妈这里比家里那边更乱,差点把自己散死。我要是能活着回去,我他妈再也不来了,再也不出家门了!” “你家里咋了嘛?”皮包儿和我虽然相识且患难了一段时间,但是我们都很少谈及家庭和早年经历,我们这代来说都是不轻易对外人说实话的人吧。 “没,没啥。”说着我就往外走,我想再去石壁那里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线索。如果真像皮包儿所讲,这是什么狗屁的《烧饼歌》真迹的话,那我可真是走了狗屎运,活这么大还能看点儿别人没见过的东西。 出了石门光线立马就暗了下来,我俩又把光圈调到最大,左面一面墙刻的是那栩栩如生的飞龙,右边这岩壁就刻的年份表。我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这墙壁已经很斑驳了,并不是我们所见到的那种保存完好的石碑或动物背壳什么的。 照着皮包儿的思路去看,在我眼里还真成了“天书”,斑驳中我又依稀辨认了唐、五代历史信息,当然古代教与我们现在,在称呼上人名上都有些许不同,但看它记载的事件比如“玄武门”还有什么“两脚羊”感觉八九不离十。 整面墙壁信息缺失最严重的就是近现代史,就是是发生垮塌、泥石流的山体,“呼噜”一下子冲走了一大块儿。它的这个地方很像是被人拿着兵工铲四边抠缝,然后一下子把一大块取走的,又像是拿着什么自制的土炸药,“轰隆”一下子,把这一块整没了,总之乌七八黑,什么也瞧不见。 我就生气了,拿脚去踢周边的杂石乱土,“什么狗屁预言,还不照样是什么都没有,有种把最后结局写出来啊,故意制造这么个假象,我看是编不出来了吧!”我越想越气,越踢越狠,脚底处都被我刨出一个土坑。 突然泥砂夹杂着一个什么东西飞了起来,这次踢的力道很大,有的砂石都跑到了我的嘴里,我赶紧后退着连连吐了几口吐沫。 皮包儿倒是很机灵,赶紧捡过来一看,是一截很小的碎布条子。我一看就明白了,我和皮包儿赶紧朝着地下挖,这本来就是很软的那种沙子,挖了周边细沙又填了上去,填了我们又继续挖。先是碰触到了大量的碎石块儿,然后有团成一个团烧焦的衣物、塑料和纸片,这个地方曾经有人来过,还真让我猜对了,这块儿地方的坍塌还真是人为所致,由于火药量不够或者一些其他什么原因,留下这堆东西的那批人考虑用火把它毁掉(长期处于地下的岩壁,在长时间的火烤下会崩裂破碎),看这出土的现代品,被破坏的时间肯定是现代文明之后,你跟我说明代有塑料水瓶我也不信。 第七十五章 歪打正着 皮包儿还在接着往下挖,他一只胳膊干活比我这个健全人还快,这小子体格子真好。沙坑往下挖了差不多一米左右,细沙开始变得潮湿发硬,就像海滩的沙子一样,因为潮气太重地表的被晒干,下面的还是湿的。 “有水?”我一看湿沙子就又纳闷了,这可他妈不是海边儿啊,怎么会有湿沙子。 “咦?”正当我纳闷之际,皮包儿从湿沙里抠出半张碎纸,我接过一看是人物像,照的是人体的下半身,上半截已经踪迹不见了。穿着一身军绿色的裤子,和一双厚重的大头鞋,上个世纪的普通打扮。见没有什么特别,我就又把照片翻到后面去看。这照片后面果然有字,是用蓝钢笔写上去的署名,因为用的是墨水加上地底下湿气太重,这个名字已经花成一片了,名字右下角是 我努力地辨认着这三个字,勉强半蒙半猜着,“云——绮——红?”然后我又犹豫着看了看皮包儿,“云绮红。” 是个女的,这又是什么倒霉破名字,这整得我丈二摸不着头脑。皮包儿又用手往下挖了挖,石块都很少见了,现在文明的痕迹更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啥,峰子你看。”皮包儿用脚扒拉着那团布条,“你看看这团东西跟那照片上是不是一回事儿?” 他指的当然是那女人穿的裤子,这已经是团被弄零碎了的布条,看颜色确实和这图上是一码事儿,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呢?说明这女的到地下来不要脸的脱了裤子?“我不知道,别问我。” “我没开玩笑,是不是一样的?” “是吧。”我才不要去关心什么裤子不裤子的问题,皮包儿就开始手忙脚乱地脱衣服,吓了我一大跳,“我靠!你想干啥?莫非你也疯了不成。” “你也脱!”皮包儿根本不回答我的质疑,七手八脚的脱完自己衣服又开始解我的衣服,被我一巴掌呼他脸上,随即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别以为在地下就可以为所欲为!” 皮包儿跟看傻叉一样愣了一下,然后把自己的衣服堆成一团开始用火点。我们之前在融那蜡块时已经把自己的打火装备用完了,这烟和火都是后来跟大部队汇集后管他们要的。 我们这身衣服搁地下摸爬滚打数天,湿了干,干了湿光用火烤都不知道烤了多少次。皮包儿拿打火机“刺啦”了半天,见光冒烟不冒火,就又从背包里把所有易燃物掏了出来,甚至还掏出两包没用完的卫生棉,到现在这个时候这小子身上竟然还有这玩意儿!他妈的,真优秀。 火终于点着了,起先是一个小火苗,然后越燃越旺,越烧越大。从墙壁上开始“噗噜~噗噜~”的冒出气体,那种无比熟悉却不想再闻的味道,那股异香。 “你在干什么?我靠,这个味道!赶快停下!”火已经越燃越望,这看似无比坚硬的岩壁竟被烧成白色钙化物质,一片片地往下落。 “去四下找找,看看有什么发现没?”皮包儿仍然再给这堆野火加薪填柴。 “我靠,你是不是出现什么幻觉了?”每次这种味道出现都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皮包儿瞅我一眼,“放心,那蜡块儿里的味道要比这个刺鼻,我估计是加了其他东西才致幻的。” 我看他说话有条不紊,也就半信半疑地往外走,我们本来就在石壁处,我一转身看见的就是对面那堵墙。不知道这把火危力怎么这么大,连对面这面墙都开始往外放着气体,整面墙变的雾气昭昭。那堵墙上原本雕着一条龙,在现在这种情况下看更有如临仙境腾云驾雾的感觉。 我把这个发现跟皮包儿说了,皮包儿也是很好奇的打量了一下,气体越来越重随之我感觉整个密室温度都有所升高。我又开始往我们来的方向走,这里的岩壁感觉和那边的不是同一种,这里没有任何异像。我见没有什么发现我又往那雕着江河湖海的密室走,此时这整间密室已经亮的不行,不知道是因为火的缘故还是因为这荧光吸收亮就会释放出大量的光来。 我一踏进门就感觉整个地室热得不行,就像洗浴中心的桑拿房一样。“我靠!”我不由自主地发声喊,皮包儿紧跟着进来。 这间原本雕有日月星辰的密室屋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裂痕,不是真的裂开,而是像有什么东西要从天空出来的那种异像。 “你看那儿!”皮包儿指着正中间石塑的江河湖海、名山大川,最东端入海口处那原本正转的水车开始倒转,铅汞所做的河海开始往上游走。 “天有异像,河水倒流。这,这是个什么狗屁的科学道理?”我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 皮包儿冷笑道,“这好比是一个巨大的温度计,我们刚刚放火的燃着点应该就相当于温度计的末端,别看就是一小把火,整个地室都会随着火苗的变大而温度升高。我们现在所看到的景象应该就是整个世界温度越来越高的表现。” “温室效应?”从我嘴里能说出这么一个名词简直不简单,“你搁这跟我讲地理知识呢?那跟我又有屁的关系!”那个缩小的地理模型已经被水浸了大半,有的山体开始释放出难闻的气体,我想这应该就是火山喷发吧。 不知什么时候地面开始有了积水,石门外的沙子已经变得非常潮湿,石室里的水开始漫到脚面。我感到绝望,皮包儿却兴奋起来,“有水,有水!” “那又怎样?” “你看!”然后我就去看,我们一直没有关注过的墙壁现在竟然变得半透明,原来这整个屋子包含屋顶都不是普通石质打造的,这墙体原先是被涂了一层荧光粉,现在因为高温粉末开始挥发,凸显出半透明的墙壁了,这是一种透明度很高的材质有些向琥珀,也有些像折射率很高的钻石。我们就像置身在海族馆里一样,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外面竟然是被水包裹着的世界,就好像夹壁墙一样通过水这种介质保证了密室内的恒温。 第七十六章 逃出生天 此刻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面的水已经起了变化,水开始旋转和翻滚这是热对流产生的现象,为了给这陡然增温的密室进行物理降温,我没想到这么一点点热会产生如此巨大的变化。 皮包儿就大叫着赶紧去找进水口,外面的火苗已经熄灭,这种热度持续不了多久。我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照目前这种状况来看,我们所在的建筑用的是一种温度一升高质地就会变软的材料,如果现在不抓紧机会,等下温度逐渐冷却下来,这里再次变得再无比坚硬,我们可能就又陷入无路可走的困境。 我们的热源和食物已经不多了,管它出去出不去,有路可寻总好过无路可走,留给中国队的时间不多了!我们现在只有抓紧时间找到进水口才是王道,其实这个进水口还是很好找的,我向着水流最湍急水最深的地方走去,走出没几步就发现了。不知什么时候在左墙壁半人高的地方突然开出一个洞,这个洞直径看样子得有将近一米,高度不是很高,人进去只能采取跪爬的姿势,水就是缓缓从这个地方流出,漫过石门让整个大厅和外面的泥沙开始变得潮湿。 这并不是我们想像得很湍急的水流,实际上只有一小股看样子还有断流的可能,这是温度不断冷却的结果。顾不上多想我们两个就开始赶紧往里面爬,我最后扫了一眼这间密室,还有很多很多的问题没有解决,甚至这座地宫和这个密室有好多细节我们都还没有去仔细推敲,我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就是感觉很怪,这是唯一一个正常或者说没有准备把我们杀死的地方,这不符合设计者的逻辑思维。他费这么半天劲造出如此规模的一个地宫,就是为了隐藏龙脉?那么这间地宫和上面的又有什么联系呢。 来不及去多想些什么,我看见不远处那石台上,缩小版的江河湖海已经开始停止逆流,这说明温度开始迅速降低,我一猫身紧跟着皮包儿钻了进去。 之前我一直以为从这里爬不了多远,我们就会爬到在墙壁内看到的那片水域,我们不会死于无路可走我们会死于大海湖泊,会被活活溺死。其实不然,我紧跟着皮包儿的屁股爬行了好长一段时间,这就像一条密封非常良好的管道,水只能没到我们胸腔的位置,甚至我还可以大口大口的呼吸空气,这让我感到很满足。 这好像是一条热胀冷缩的管道,起先钻进来的时候空间很大,两个人并排爬都没有问题,然后越往里空间越窄,皮包儿是瘦的皮包骨,他完全没有压力,可我现在感觉肩部有一点点吃紧,连抬头现在也只能稍微抬起一点。而且这条管道的方向是一直往下,水开始没到我的脖子,没过我的嘴巴,没过我的鼻孔,直到最后把我全部淹没,我心说完了,这回退也没法退,这下可得变浮漂子了。 我看着皮包儿还在往前,我心说这孩子咋这么虎呢,没看见没氧气了嘛都。就寻思着往前紧爬几步拽住他,实在不行我两就退回去再想办法呗,没想到我又往前紧爬两步,突然脚下一空被卷入一个非常深的水域中来。我顿时慌了神,这他妈掉大海里来了?还是终于跟水晶墙外面的水域接轨了? 还没容我想出个所以然,就觉得一人拉着我脖领子往一个方向游,我连蹬带踹这才看清楚是皮包儿。看见皮包儿我稳了心神,之前的慌乱一下子就没了,调整好姿势跟了上去。我想游到他对面去跟他打个手势,毕竟我肺里空气不多了,我得问问他想干嘛啊! 可那小子游得极快,我心说你跑个屁啊,急着去投胎?我就往后面追,等我游到他那片水域才发现并不是那小子游得有多快,而是这片水域像有什么东西在拉扯你一样,让你不得不跟着水流往前走。 我顿时又乱了方寸,暗流?大鱼?没有外力不可能造成这个样子的啊。这下倒是省心了,我根本不用游,就感觉有东西在往外吸我,我感觉很漫长,其实这个时间很快,我还没反应过神来,就感觉自己猛然往上来,然后身子又突然往下走。四周围灌满了水,但是空间却又变得很小,我身体不断撞在周围石壁上,湍急的水流成了帮凶,我痛的龇牙咧嘴,嘴巴张大不由地喝了几口水。 我知道不能再喝了,这水有点上头啊。我身体又开始极速往下,我紧闭双眼心说快点完犊子吧,这都啥跟啥啊,然后一个抛空把我甩了出去。我真得很激动,我在半空中似乎是闻到了空气的香甜,我贪婪地吮吸着,鼻尖感觉也就是刚刚碰触到空气的样子,然后身体就又重新被重重拍进了水里。 这水是有温度的,阳光的温度,我习惯性的双脚蹬水,然后头部跃出水面,睁开眼耳畔轰鸣。我活了,我他妈活着出来了,最大的激动莫过于平静,我无数次想象自己活着出这片魔域后的表情,痛哭、兴奋、抓狂、痴傻……我在噩梦里,在濒临绝境时幻想过无数次,可当真正的好运降临到我的头上,我真得梦寐以求重获新生后,我整个人还是比较平静的,不是装,而是错愕,感觉一切不真实,那么不现实。 然后我开始狂喜,开始大叫,开始喜极而泣,开始泣完而喜……我看见了天空,蔚蓝蔚蓝的天空。花树,鲜艳的山花,苍葱的翠柏,还有一群可爱的人们站在岸边冲我招手。这是美好的自然,美丽的地上世界。 等等,不对,怎么他妈会有一群人冲我招手?这是一片宽广的水面,应该算个湖,面积很宽但是积水不多,我刚刚就是从半空中那个孔洞被喷射出来的。 我努力往外围游了游,在水中站稳了身子,然后我清楚的看清了站在岸边冲我招手的人——砍柴老汉和他那傻儿子。 第七十七章 冤家路窄 我可去你姥姥的个香蕉皮,这让我一点也不感到快乐。可是岸上那俩个孙子却乐开了花,他俩光着个腚原本应该是在这湖边泡澡,他俩也没想到会从这泉眼里喷出个人来,而且是个老熟人。 他俩爬上岸,起先看到我先是一愣,然后砍柴老汉开始嘎嘎地笑,“我说小兄弟,真是冤家路窄啊!你属王八的?怎个还从那里边爬出来?” “我属你爸爸的!”我虽远离水流落下的中心区,可也算是在这一片湖沼的中心位置,我也不知道我这句骂他们听没听见。 岸上的那俩家伙又开始狂笑,不知道是因为我这幅狼狈样子还是天生笑点低。砍柴老汉笑地捂着肚子,那傻儿子痴笑得嘣嘣放屁。他俩紧忙利索地穿好河岸上的衣服,然后又冲着湖里的我作威作福,“我说小兄弟,你快点上来啊,快点上来,我这里有好酒好菜,咱俩喝两盅啊。” 我心说我就是跟王八他二大爷喝也不跟你喝啊,可我现在根本无暇搭理他俩,我在找人,找皮包儿。那小子去哪里了?我依稀记得刚刚那小子还游在我前面,是不是被这“吸管”吸进来时,他用力扒了一下洞口,根本没进来? 我现在多少有点儿懂了这个出口的原理结构,水晶壁墙外面的巨大水源对整个密室起到恒温降温的作用,当温度升高通过类似于阀门装置开始向我们所在密室注水,当然这个阀门连通的管道还有一部分连通外界,这是一个类型于“u”字形的蓄水口,水不会一下子积得很满,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在密室水只漫过脚面的原因。我们通过这个向前爬行一段距离,进入到这个“u”形管内,在到达右边这个拐角蓄水池后出现了两种力,一种是进水后的冲击力还有一种是u形管向外的虹吸力。由于地势差的原因,我们被这根巨大的吸管吸进了“嘴”里,然后跟着水流被喷射了出来。这是我小时候经常捣鼓的一项物理游戏,没想到被聪明绝顶的设计者给运用到了这里,不得不赞叹古人的智慧,更是感觉心中害怕,这样诡异的山体构造和水道装置究竟是出自谁的手呢? 可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的好兄弟,出生入死的皮包儿没了。他在死前几乎烧光了自己的衣物,只给自己剩下一块儿遮羞布,他可能要光着腚长眠于这个地宫了。 想到这里我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而岸上那两孙子不依不饶,见我不搭理他俩,开始用石块袭击我。老头子毕竟岁数摆在那里,准头力度各方面还差点事儿,可他妈那个傻子是生的孔武有力,一个接连一个的“水上漂”冲我打来,我是又恼又怒又没办法。 我把头顶潜下去,开始朝着一个方向游,我心说不管啥事儿等老子上岸再说。这片潭水是不怎么大的,只不过地势低显得宽些,我没游几百米就听到岸上有人嬉笑,那俩玩意儿跟耍猴子一样拿着跟草绳在岸上等我。 我骂了句娘,只好朝另一个方向游,可水清太阳大再加上这俩孙子目力极好,不管我冲哪个方向游,这两家伙都在岸边慢悠悠地跟着我,除非我不上岸,只要我上岸就抓个活的,这下可真成了瓮中捉鳖。 此时正是中下午时节,太阳老高晒得我肩背痛,我气得换了个姿势,开始在河里仰泳,反正你拿老子不能怎样,顶多挨几个石子儿,你要敢下来我就敢跟你拼命。我故意游得很慢,让外人看起来就好像悠哉悠哉躺在水床上一样,这把他俩气得要死,又开始拿石子儿打我。我脚蹬着水跑开了,这两家伙跟我说脸对脸儿,我就看见他俩背后的树丛当中枝叶一动,然后闪出半个人脸来,是皮包儿! 我内心是一阵狂喜,这小子活了,不仅活了而且活得好好的。这家伙真有本事,不知道怎么搞的自己早就上岸了,现在他身子隐在树丛里,冲我疯狂的打着手势,我知道他是要我吸引他俩注意力,然后他趁机擒俘他俩。要是搁以前我俩身强体壮的时候,根本用不上费这劲,直接冲到岸上单挑我发誓这两孙子绝对不是我俩的对手。可现在一个体力严重透支,一个断胳膊断腿形势是那么的不容乐观。 我开始装作腿抽筋的样子,“诶呦喂~诶呦喂”然后借着上身的浮力,双手扒拉着水往岸上游。这一下子可乐坏了这俩家伙,老汉一插腰,“怎么?要上来啊!再搁水里耍会儿呗,我看你游得那么起劲儿。” 我装作开始溺水,现在我离岸边也就是七八米远的样子,“救命~抽筋~救……”然后把头潜了下去。这老汉一看就急了,当然肯定不是担心我,赶紧跳着脚脱衣服,“你可不能淹死,我还有话问你呢!”紧接着把衣服往傻小子身上一扔,自己“扑通”跳了下来。 我往下潜了潜,然后又往旁边游了游,我知道这老小子肯定得往我溺水的地方游。等他游过来一扑空,我紧接着就冲上去给他来个老虎扑食,在水下拳脚什么的根本用不上劲,只有靠擒拿,谁拿住了对方的要害,谁就操控了对方的性命。 那老小子果然扑了过来,我蹲在水下窃喜着自己料事如神。那砍柴老汉泳姿很难看,甚至比狗刨都难看,一看就是没经过专业训练的庄稼把式。他游到了我的溺水地往下探头,要的就是这个,我手疾眼快从他侧身刺过去,就去拿他的脖颈。还没等我近身,腹部就挨了重重一脚,我吃痛胸腔口气迅速吐出,开始往上升。这老小子也从水下浮了上来,冲我嘿嘿奸笑,“小伙子,跟我玩?你他妈还嫩点儿!”然后不由分说就开始了猛烈攻击,这老小子身形极快,在水里灵活的像个泥鳅,但是力道不足跟年老体衰有很大关系。我凭借着自己二十来岁正当年,勉强跟这老王八打个平平。 第七十八章 出奇制胜 这一时半会儿行,可这时间久了难免有个吃亏之时,我一边跟这老小子游斗着,一边祈祷着皮包儿可给点儿力啊,那傻小子虽然痴傻,但是一身蛮力,你可千万别让人家给揍了。 我胡思乱想着分寸就开始有些乱,水中体力消耗要远比陆地上大得多,游斗没几个回合我便渐渐开始有些体力不支,老头子没想到是慢热型的,越战越勇这个时候竟然开始略占上风,正在我快要招架不住的时候,岸上传来了那个傻小子的憨声,“爸爸,别打了!” 傻小子声音一出,老头儿跟条水蛇一样横窜出去,躲到我攻击范围以为,这才看到皮包儿紧接着傻小子后背站立,手上好像拿着什么东西紧贴着这傻家伙的哽嗓咽喉。 老汉一看这个就急了,立马换了副腔调对我们说,“好汉,好汉,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我一看这个就乐啊,哈哈大笑着在水中就给这老小子后背来了一脚。我照葫芦画瓢在背后控制着老汉,相继踩着水回到岸上,我冲皮包儿使个眼神,意思是夸赞这小子关键时候还真没掉链子。皮包儿冲我挤出一个很苍白的笑容算是回应,我这才看清楚这小子手里拿着一截不知道从哪里搞得树枝,树枝顶部被整成菱状,这威力比军刀还要厉害不少,这一叉子下去,那边可就是顿时毙命啊。傻小子裤裆处湿了一大片,不知是刚刚吓尿的,还是从池潭爬上来沾染的河水。那傻子想要往外挣,皮包儿虽然只有一条胳膊能用,但机警过人,那傻子刚一想动,树枝尖就往他肉皮里刺了一点儿,吓得傻小子哇哇大叫,再也不敢乱动了。 老汉害怕的要命,看来至少这小子是他儿子这句话还算句实话。他害怕的双膝一软,扑通跪了下来,“好汉饶命,好汉饶命,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求求您们放过他。” 我看着原本盛气凌人的家伙一下子萎了起来,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痛快,我搁他后背上又补了一脚,“不是刚才挺嚣张的嘛,我问你,咱们现在在什么地方,要出去怎么出去!” 那老小子连连冲皮包儿磕了几个响头,我心说他现在也不敢说假话了,“咱们现在处于这座天台山的西南方,属于山脚位置,再往那边走一点就是仙霞岭。茫茫大山无处可寻,要是想出去的话你往正北走,那里有条下山的小路。” 我对这深山老林一无所知。不知他此话的真假,于是就又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你们到这里来干什么?” 看那样子老头子是真不想说,皮包儿的树尖立马就又往前近了一寸,疼的那傻小子吱哇乱叫,老头子一下子慌了神,“哎。实话跟您说了吧,我们之前果真是那片山下大龙沟的村民,而且辈分很大。”我心说你跟我们扯这犊子干嘛,但看老头子自顾自地说下去,也便不忍心打断他,“我们整个大龙沟其实是一个庞大的宗族,我们的先辈很早就在这里安根落户了,家谱有据可查,我们的祖辈最早可以追溯到明代。” 明代?我俩一听这个顿时来了精神,皮包儿咬着牙,“你继续说下去。” 砍柴老汉就点点头,“我们世代以砍柴打猎为生,在这里生活繁衍了数百年,因为我这支辈分很大,宗族里的老事儿、老话儿、老人儿也多少知道些。为什么要跟你们说这些呢,因为我们上山以及到这里来都跟家族祖训有关系。” 我一听还真有门儿!忙说,“不急,不急。你站起来回话,你站起来。” 这老小子就站了起来,找块儿干净地坐了,我也与他面对面找块儿地坐了。只是可怜皮包儿与那傻小子了,只能站在大太阳底下打桩。 “你接着说。”我点根烟。 老头子也接过一根儿来,看看自己的傻儿子,“那次我跟你们说,是因为村民瞧不起我们所以被赶上的山,你还记得不?” 我点点头,怎么能不记得,我差点就带着那帮人帮你拼命去了。 “其实是我自愿的,我们祖先留下一个很奇怪的规矩,就是所有宗室族人不得从事除了打猎、砍柴以外的生活。”老人又吧嗒两口烟,“起先我小时候,这村子里生产力不发达,好多农村劳动力嫌种地辛苦,都是打狼打野猪的一把好手,这个规矩就形同虚设,因为不用说大家都默默接受。可随着外面世界发展的越来越快,村子里的年轻人都不再忍耐这份清贫。开始走出大山去打工,或者在村子里搞副业,这样做也对,谁家不想把自己的日子过得红火些,谁家又忍心看着自己的儿子娶不起媳妇?” 我心想我二十好几了媳妇还没娶上,老脸一红,“说重点!” 那老汉就干咳两声,“后来慢慢地,慢慢地走出大山的人越来越多,这个祖训也就破了。我作为族里的大辈儿,自然对这些不肖子孙略有微言,跟他们在团拜会上、祭祖活动上都讲过几次,可听得人没有几个。” 我心说要是有听的那才有鬼呢!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凭什么阻挠别人过好日子,一个家族的也不行,狗屁的祖宗规矩。“你接着说。” 那老汉又接着讲,“支持我的人越来越少,都说我是老思想、老观念、老顽固,后来发展到最后,村子里除了我一家正儿八经的猎户外,剩下的全部做起了其他的营生,哪怕是打猎也是偶尔的事儿,不作为自己的主业。我心里也纳闷了,我家也是有个小子,就是他。”老顽固指指自己的傻儿子,“当时他刚刚十一二岁,还不傻。这个我确实骗了你们。” 我摆摆手,心说骗就骗吧,又不是第一次。 “我也是有儿有女的人,我不想破了祖宗规矩,可我更不想断后啊。看着别人家的小子姑娘又骑摩托,又开轿车的,我家那会儿穷的只有一辆不知道几手的二八大杠,你说我心里能不急嘛!” 第七十九章 砍柴老汉的回忆 确实,搁农村没钱娶媳妇就相当于自杀,先不说给你带不带绿帽子,就每年的三节两寿,你没点钱都不好意思跟媳妇回娘家,她娘家人笑都能把你笑死。当然,你没钱,人家姑娘也不可能跟你。 话扯远了,老汉已经抽完一根烟,紧接着续上第二根,“为了不违背祖训,为了让家境生活好一点,我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就是让孩子跟随我一起打猎。要知道我虽是猎户出身,但想子承父业你必须成年娶妻生子后才可以进山,这深山老林比不上中原内陆,什么山精野魅都能遇到,就连进山好几十年的猎户都不敢拍着胸脯说保准没事儿!” 砍柴老汉这话不假,凡事无绝对,都有个万一。要知道二十年前的山林可比不上现在,虽有现代文明的痕迹但终究不高,山里碰见个老虎、狼什么的野兽,实在是正常。 “我后悔啊~”砍柴老汉似乎又回忆起了什么,明显可以看到眼窝里有些光影泛动,“我自认为搁这山里转了十来年本事了得,就带着未成年的孩子进山了。谁知道我就此酿下了个遗憾终身的错误。”老头子哽咽了一会儿,“原先挺好,这孩子机灵身手也不错,虽然十来岁的孩子气力不是很足,但应付个獐狍野鹿还是没问题的。渐渐的我也就放心了,开始与孩子分开进山,原先我俩总是同进同出,我看他本事越来越成熟也就放心了,这样一来可以锻炼他的自主能力,二来我可以抽出时间去把这些野货卖掉,这山珍隔夜就不值钱了,东西都讲究个新鲜。” 我想这肯定是搁山里出事儿了,“你就这样放心让他自己去了。” 老汉现在倒像是个自家人,好像正在炕头唠嗑的二大爷,“起先也不放心,自己暗地里跟着过几次,我发现这孩子胆大心细自然也就不再跟踪了,我还有自己的事儿干!我们赶集卖山货讲究起早,头一天收获不少,第二天三四点钟我就爬起来出去卖了,东西太多我就辆自行车,我怕去晚了误了时辰。一切都很顺利那天,山货都卖光了而且卖得是个好价钱,临近中午的时候我收摊,路过供销社给孩子买了几块儿糖算是对孩子的犒劳。”老头子的语气突然变得沉重,让我嗅到了悲伤的味道,“那天的天气很怪,我还没往家走就下起来瓢泼大雨,是那种没来由的雨,说下突然就下了起来。雨非常得大,从晌午下到了下午,又从下午下到了傍黑。我原先就搁供销社房檐下背雨,最后人家都下班了还搁那背雨。有看不下去的好心人说看这样子,雨是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了,要不就去他家借宿一晚吧。要是家里就我自己我想都不想就去,可自从他娘走后我跟这孩子相依为命,他虽打猎是把好手,可这样非常反常的天气我一二十年都没遇见过,更何况是一个孩子,我怕有什么闪失就等雨小些,开始往回走。” 这老头子越说越悲,越讲声音越哽咽,我点了根儿烟嘬着了递给他,“好了,好了,什么事儿都过去了。” 这家伙竟然会说谢谢,要不是我亲耳听到,把我打出屎来我也不信。他说完谢谢嘬了一口烟,“光我自己还好,我还带着家里唯一的财产二八杠,再加上都是山路所以走得非常慢,好不容易进了村,等我回家了都已经半夜了。可我孩子还是没有回来,这让我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我点点头,熟悉老套的剧情。 “我就埋怨他,肯定是贪图天气凉快进山了,可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我就想进山去找,可这破天气又阴沉了上来,雨‘哗哗’地又开始下得越来越大,而且比白天下得还要大。天上开始打雷,不是闷雷是炸雷,咔咔咔非常响的那种。我就又怕孩子回来找不到我,心急,我就寻思着在进山口附近去等他,反正他又出山肯定经过这里。我穿好蓑衣又搁头上扣了个草帽就出去了,我在进山口等了半天不见个人影,雨又大风又硬把我脸吹得向刀子剌一样。可进山出山就这么一个口子啊,那臭小子虽然身手不精,但这点儿雨顶多给他弄个感冒,不至于到这个时分还回不来啊。我越想越急,越急越燥,就想着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得进山去找他!就在我打定主意要进山寻子的时候,我模糊中看见不远处树林里有人影一晃,我心中大喜,这个时间点儿还有谁?其他的猎户都不进山打猎了,就只还有我家爷俩,肯定是我那宝贝儿子啊!我以为他没看见我,我就冲他喊,可也不知道是雨太大还是没听见,那小子就不回头,死活不回头往密林深处走。我心说这他妈该不会是脑子里进水了吧,我就腿下发急往那人影那里奔。我越走越急,谁知那人影也是越来越快,在水中如履平地一般。等我越来越靠近这东西时,我也发现了这家伙的不对劲儿,这个人根本就不是我儿子。” “怎么个不对劲儿?”我原本以为这家伙儿子遇见猛兽,或者他儿子回来就变傻了啥啥的都可以接受,没想到这样个瓢泼大雨的雨夜里还有其他的人在奔徙,这真他妈太好玩儿了! 老汉紧嘬两口烟屁股,他那支烟才烧完,“那人身子很长,或者说那东西上身很长长得像人。” “什么意思?”皮包儿小小的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那根本不是个人!而是一个像极了人形的动物,它身子非常的长,整个下半身完全是跪在水里,在水中蛇形游走,速度非常快!”老头子偏着头,似是在回忆那个雨夜。 我,“你没追上去看看啊?” 老头子,“我当然得追上去看啊!不管是啥家伙我没见过啊,该不会是这里的山神吧?” 第八十章 洞 这是让人很不愉快的一个词,我想到了已经变为山神的眼镜。身子非常高这个条件符合,可那大猩猩不挺喜欢跪着走路的啊。我就又说,“你继续。” 老头子,“我就加急脚步去追那家伙,天上的雨越下越大,雷也越来越响了。我就感觉那炸雷好像就一直在我们身边绕圈一样,好像要劈我俩,不,应该是要劈它!” 等等,这一幕非常熟悉,我还没来得及提问,那老头子已经自己说出了答案,“我总算追上了那玩意,我从背后猛地一拍那东西的肩膀,它一回头,竟然是一个浑身长满鳞片的怪物!” “我可去它大爷的!”这句脏话是砍柴老汉骂的,“我一个冲天炮就照着那怪物的眼眶打去。” 我已经无心再听砍柴老汉英勇无敌的战斗史,无非就是最后他没死,那怪物也没死。我感到很懊恼,这好像是一个无休止的圆,这是历史上的第三次出现,难道真的仅仅是巧合?当一个传说知道的人多了,它也就变成了事实;当一个事实越来越少的人知道,它也就变成了传说。 我一直以为马六遇鬼只是山村野地的无稽之谈,用来吓唬小孩子不吃饭和老光棍不着调,可现在我越来越觉得这里面好像有什么关系。我们村东几十年前出现了一个满脸长着鳞片的女人,这个鬼地方二三十年前也出现过这种东西,黄毛叙述里清皇陵慈禧墓中也出现了那……不敢想象,这也太扯了吧?难道那东西从慈禧墓里跑出来开始热爱旅游了?是同一个还是不同的相似品种?这到底是啥玩意儿! 现在砍柴老汉已经讲述完了他那精彩搏斗史,皮包儿不知道我们村东老坟的事,我因为不愿提起也就没跟他说过。他只是挠挠头表示很奇怪,“浑身长满鳞片的家伙?咱们好像听黄毛那家伙说过哦~”他偏着头看向我。 我点点头,那家伙好像还说叫什么鳞尸。老汉见我们似乎知道些什么,“两位大侠,你们知道那东西?我搁这山上查了几十年都没查出个所以然,那是啥啊?还有你们怎么从这个山眼里钻了出来?” 我没回答他的话,支支吾吾地岔开了,“现在是老实交代你的历史问题知道不,不是你审我!分清大小王。” 老头子白愣我一眼,只好悻悻地接着说,“那怪物跑后我筋疲力尽地躺在雨地里,我也负了伤晕晕沉沉的竟然昏死过去。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夜雨停歇、云开雾散,天光大亮后我被住在靠山脚的村民发现,把我抬回了家,一进家我就傻眼了,我那可怜的儿子竟然一夜未归。不顾村民的阻挠,我带着几个精壮的后生就进了山,经过昨晚的殊死搏斗我原本就体力不支,再加上淋了一夜的雨重感冒在身,我整个人完全处于无意识梦游状态。进山后我们分成几拨寻找我的儿子。这些后山虽然年轻但早已跟猎户这个职业不沾边儿,林里的知识懂得不比外面的人多多少,我就让他们顺着大路走下去,我则和三个年长些的村民抄小路往后山来了。因为后山树木茂盛,野物也多,这臭小子不只一次提出过要去后山打猎,我知道他的心气,他是想多打点儿东西卖钱,好让这个穷家富起来。” 说到这里老汉又是一顿哽咽,“后山我们是从未到过的,以前人丁兴旺的时候,大家都以狩猎为生后山倒还是有条路,不过后来慢慢地人们都不再打猎,到了我这辈儿更是就剩我一个,我也就只带着儿子在前山打些东西,一是路进,好走、地方也熟,二是光前山的出产就可以自给自足,根本用不着给自己费那个劲。” 太阳很毒,傻小子被晒得都有些体力不支,这毒太阳烤的人背后火辣辣的疼。皮包儿这体格子很壮,到现在连汗珠儿都没有几个,真不知道这家伙是吃啥玩意儿长大的。 老汉接着说,“由于昨夜刚下过雨,后山非常泥泞再加上只有一条羊肠小路,我们走得很吃力。当我们彻底翻过后山,已经是快中午时分了,我们就到了离仙霞岭不远的地方。大伙儿都开始心急,不知道其他组怎么样了,我们必须赶在太阳落山前回去,这里地势凶险再加上环境不熟悉,谁也不敢保证天黑后会招来什么猛兽山怪。想到这里我就越大的心急,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不管我儿子来没来这里,我得趁着天黑之前走一遍,于是我们便加快了脚步,可这茫茫大山又哪里是一半天能走完的啊。” 我心说这老头子说话真墨迹,你就直接说咋着了,碰见啥了,找没找到你儿子不就行了,磨磨唧唧浪费老子时间! 老头子依旧慢条斯理不慌不忙,“猎户打猎都是有规律的,他们擅长识别各种野兽动物的痕迹,我们就顺着这条路开始找,一直找到下午三四点突然地面上就出现了血迹,大家心里都是一惊,这不管是谁肯定是有人出事儿了啊!我们当时就带着一条狗,猎狗上来闻了闻就开始往一个地方狂奔,大家气喘吁吁地在后面追着。那条狗引领着我们来到了一个天然的洞穴,血迹到这里也就消失不见了。它在这个洞穴口站住了,那山洞很大开进一个火车去没问题。狗冲着山洞里面汪汪了两声,好像是在等什么东西的回复,可传来的只有回音。我们久经丛林,知道判断一个洞穴有没有动物居住的标准,看洞周边状况以及洞口处有无粪便,我断定这里没有动物便带着大家伙进洞了。” 太阳已经开始偏西,我们在这个鬼地方度过了一个正午,山眼已经不再往外喷水了,看来洞里面的温度已经冷却了。这是一滩死水,清澈见底的死水,水不深我把脚踩进水里,水底立马激起白色的浑浊。 第八十一章 乱葬岗 “洞很深。”这个老家伙真的是太啰嗦了,“里面的宽敞程度比洞口要大得很多。常识判断洞口宽洞一定会很短,洞口小,洞一定会很深。我们原先以为会是一个很浅的洞,没想到这么深,以至于我们走了半个多小时都没有走到头。到现在我们反而不顾及什么时间了,今天回不去,大不了在这个洞里忍一宿,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儿。可我们走不远就开始发觉有点不对劲,地面上竟然出现了木屑、鞋子、衣服这些人类的生活用品,莫非这里面住着野人?我们开始让猎狗当排头兵,走在最前面,它的嗅觉灵敏即使发生什么事我们好跑。可并没有什么野人野兽出现,可比野人野兽出现还可怕,我们约摸又走了多半个小时,到达了这个洞的底部,我们发现了让我们毛骨悚然的东西。” 老头子管我又要了根儿烟,他眯着眼看皮包儿,皮包儿不看我也不看他,微睁着眼睛手上拿着那把“尖刀”。他的定力真的是太好了,到现在手都不抖一下。“老头儿,你别逗闷子,你们看见了什么!”我给自己也来上一颗。 “棺材。”他吐个烟圈儿,“大大小小不计其数的棺材。” 这……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你要是看见死尸啥的我都不害怕,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竟然出现了什么棺材,这很说不通啊。 “我们那时候根本没有手电,就点了两根火把,这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坟冢,大大小小的棺材,石棺、木棺、水晶棺、杨柳板儿……各式各样不计其数。而且更奇怪得是年代,不管是什么材质的棺材放在这里,它的腐蚀程度或者腐烂表现都会有一个大致范围,但是这些棺材好像根本就不是一个年代。” “怎么这么说?”要知道农村人尤其是深山老林的居民,对人生死是很看重的,尤其对寿材的质地和选择上非常考究。一个山村农民在这个地方生活了大半辈子,自然棺材的用料和新旧程度是他首先关注的问题。不要说他,连我这生活二十来年的农村人也会首先关注这个。 “这些棺材就好比菜市场的菜,刚刚采摘下地的菜很是新鲜,看着就有口感,但是你要是把菜放上三天、一个月或者一年,估计烂到你都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当时的情况就是这样,有的寿材保存很好,看样子就是最近一百年左右,而有的沤的就像一块儿臭泥,你都不能看清楚它原本的样貌。” “有什么信息没有?比如墓志铭或者其他的东西?” “有的,但是我们猎户识字的不多,斗大的字认识不到一箩筐,我们看也看不懂。不过看这棺材材质,肯定不属于同一家族或者有什么关系,因为有的雕梁画栋材料很是考究,有的只是稍微卷个席筒就往那里一搁,这同一家族怎么会如此对待?最起码也该均匀一些吧。我来这里主要是找儿子的,又不是考古发掘并没有注意太多,可我们忌讳阴气重的地方又不敢进去,我们就举着火把站在这个坟圈周边,一遍一遍呼唤着我儿子的名字。别人叫都不管用,我一叫还真立马有了反应,离我们不远处的一个棺材板突然咣当一下掉在地上,从里面钻出个人,我们都吓了一跳,再定睛一看原来是我儿子!这真的是让我高兴不已。” 砍柴老汉的眸子突然变得很亮,那是劫后余生的幸运。 “我顾不上自己带伤,就朝着我的宝贝儿子扑了过去。我儿子好像中了魔一样不嚷不叫,就呆呆地看着那群人的身后,我扑过去叫儿子,儿子也不搭理我,我看他身上没伤就知道这是脑子受了刺激。那时候他的样子非常可怕,除了我陪着我来的那仨人还有一条狗站在边上,我儿子就瞅着他们那个方向乐,我心说乐啥啊,就一回头,我就他妈看见了一个大猩猩一样的玩意儿在他们背后狞笑。” “大猩猩?”我考虑了一下,“不会就是你们后来养的那玩意儿吧?” 老汉点点头,“是的,我当时来不及多想背着我儿子就往外跑,那几个家伙因为离得近可遭殃了,让那东西一巴掌一个给扇死了,然后生吞活剥吃了,从那时候起我才知道这玩意吃人!” 我忽然又回忆起夜宿这老头家那个恐怖的画面,满屋子的死人尸块儿,再想到自己甚至晚饭还大快朵颐了好多,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起初以为这父子俩跟外国电影里讲的变态杀人狂一样,杀完人还要吃人家的血肉,看来他们只是把这当作那怪物的饲料。“所以你们杀人,就是为了饲养这群家伙?” 老头子又点点头。 “着实该杀!”许久没有说话的皮包儿竟然从牙根里挤出这么一句。 老头子肯定是个无神论者,并且是个阴狠毒辣的杀人狂,就冲他那满屋子的死人,要不是现在我们把着他的命门,有可能十个八个的我们都死n次了。 “不对。”我又一警醒,把脚从水里抽出来,水已经有些凉了。脚面已经沾了一层薄薄的白色角质,那是这个潭底奇怪的淤泥。“照你所说这是一个非常凶猛的野兽,要知道驯养一个野物不比养个孩子省多少劲,熬一个鹰没有个三天三夜都不行呢,而且是一个体积如此庞大的怪物!” 那老汉就又点点头,“我想说的就是这个,一看你就是行家。” “少放你妈的臭屁,快说!”我怕他耍花招再把我们骗了,现在已经警醒地站了起来。 “要想驯服一个动物,不仅仅是要靠着给他们提供食物和住所就能做到为己所用,更重要的是内心,让它们从内心害怕你,然而我就发现了这个秘诀。” “噢?什么秘诀……那股香气!”别说,我有时候是真他妈佩服我自己的智商。 第八十二章 反转 砍柴老汉现在已经站了起来,他有可能不喜欢仰着头跟别人说话的感觉,“是的,背着自己儿子跑出来后我就听见这边有声音,我以为是那几伙人进后山来找我们,没想到却遇到了这个湖,山眼里在轰隆隆地往外冒着泉水。后面那怪物吃完三个人一条狗似乎还没有饱,扔在拼命追我们!我心想这家伙总不会还会游泳吧,陆地上跑不过我老子下水,一不做二不休,我先把儿子扔下了水,然后自己也跳了下去。你还别说,真让我蒙对了,这怪物就是怕水,它站在岸边冲我们咆哮,可死活就是不敢下来。” 这让我想起我们在神秘地宫潜水遇见的那怪猿,要是它跳下水我们估计都活不到积尸地,搁那地下河里就全报销了,这东西果然是怕水的一批。 老头子,“但是问题来了,它不敢下来,我们也不能上去了啊,这是潭死水,并不是朝着什么下游去流,大家就这样耗着,我俩肯定是先被耗死的那一个。想到这里我就又大着胆子往岸上爬,心说怎么也得给我家留后啊,我去岸上跟他拼命,我让我那宝贝儿子先跑。” 我,“那他跑了吗。” “没有。”砍柴老汉倒是挺欣慰,“这傻小子让水一激倒是清醒了不少,虽然看着有些痴傻但是知道我要去干什么,死活跟在我后面。我心一横想也罢,上阵父子兵嘛,于是一个挺身窜上了岸。那东西见我们上了岸,马上就要往上扑,谁知道还没扑过来立刻就大叫着跳开了!” “跳开了?” “跳开了。”老汉抖擞了抖擞衣服,然后又活动活动手腕脚腕,有可能是站酸了。 我一看不免火大,“老杂毛,放规矩点!快说,它为什么就跳开了?” 老头子忽然脸上换了一副表情,冷笑道,“我要是不说呢?” 我一下子愣了,这老小子是不是傻了?我看看皮包儿,皮包儿依旧拿着“尖刀”顶住傻小子的喉咙,眼神微闭,太阳光照的吧,不过从我这个角度看,皮包儿这小子真的很白,从没有过的白。 这我就放了心,“你他妈给爸爸放老实点!要不弄死你儿子!” 老头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看得出年轻时候嘴巴也是蛮厉害的,“你爷爷我要是不老实呢?” 我靠~疯了,疯了,真疯了不成?“那我他妈就给你点儿厉害瞧瞧。” 我冲着皮包儿努嘴,意思是让他把这傻小子肉皮刺破,放点儿血出来。可我努了半天皮包儿都不搭理我,我一急,“皮包儿,捅他啊!” “噗通~”这家伙直挺挺地向我仰去。 除了老头儿,我跟那傻小子都吓了一大跳。当然我惊吓是因为完了,这下完犊子了;傻小子是惊吓于自己又重获新生,不是一个概念。 傻小子让开身,我这才看见他俩刚刚站立的背后,已经被鲜血殷红了一大片,我这才明白皮包儿不是皮肤白啊,原来是他妈失血过多造成的惨白!皮包儿原来上岸就已经虚脱了,然后强打精神控制住了傻小子,我站在傻小子正对面自然是发现不了这些的,砍柴老汉在他俩的斜对面,他看到了正在从身上滴血的皮包儿,他说这么多废话不是没有道理的,他在拖,他在耗,他要把皮包儿身上的血拖干耗净,然后他成功了。我还他妈傻兮兮的搁河里洗脚,我真是蠢到家了! 傻小子捡起皮包儿手里那根棍儿,笑嘻嘻地走到我面前,然后拿着尖锐部位冲我嗓子那一比划,我吓得立马噗通就跪了下来。我看看老汉和傻小子,这真是风水轮流转,虎落平阳被犬欺啊,“那啥,刚刚我兄弟俩就是开个玩笑,二位大爷别放心上,别放心上。” 老汉也不言语,上来冲着我脑袋就是一脚,“喊他妈谁老杂毛呢?你他妈又是谁爸爸?” 我仰头摔在地上,“这不开玩笑嘛,您是我爸爸,您是我爸爸!” 我背后又紧接着挨了一脚,“那他妈他是你爸爸,咱两怎么排辈儿!”后面传来瓮声瓮气的叫喊,是那傻小子。 我一愣,这孙子他妈到底傻不傻啊,“连忙就又改口。您是我爸爸,怹是我爷爷!” 俩家伙就笑了,傻小子,不,应该称为聪明小子就上来摸摸我的头,“乖儿子,好儿子。” 在满足他们这种恶趣味后太阳已经偏西了,我们半天啥事儿也没干,就在这里排了半天爸爸儿子。真是够了。 老头子说带我们回家吃饭,傻子背着皮包儿,我自然不信他那套骗鬼的说辞,但现在小命掌握在人家手里,他说嘛是嘛吧。 我一边往前走着,老头子一边愤愤地冲我屁股撒着火。 “要不是他妈你们老子能露宿这种鬼地方!”我屁股上就挨了一脚。 “他妈把我养的人面猿差不多都打死,你知不知道老子费了多大心血!”我屁股上又是一脚。 “老实交代你们去那山里面干什么去了!敢说半句谎话,我他妈现在就给你开膛!”我屁股上还是一脚。 我心说你忙弄死我吧,我现在是生不如死啊,“没啥,就是带个旅游团下地看了看,是我们的旅游项目。” 这次我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脚,然后那老小子还是不解气,就又跳到我前面蹦起来给我一个嘴巴,“说不说实话!不说实话弄死你!旅游团带他妈重武器?!别以为我不知道宝藏的事儿!” 我一听内心马上打起了鼓,宝藏?哦,对!曾经他把我们困在房子里时,我倒是听见过他说什么宝藏的事儿。他又对这座山了解多少?我何不借机套套他的话。想到这里我立马软了下来,陪上一副很是便宜的笑脸,“爷爷既然您都知道了,我也就没有什么好瞒你们的了。没有您不圣明的,实话说,我们确实冲着那宝藏来的。” 听我这么一说,老头儿确实不再踹我了,然后摆出一副神机妙算的样子,“哼哼,我就知道。” 我故作惊讶地挠挠头,“您怎么会知道?我们这个情报可是搞了好久才搞到的,您怎么会知道?” 老头子颇为得意瞅瞅我,“因为一本书!” 第八十三章 一切都是为了守护 “你以为我真傻到祖上留下一句是真是假都不清楚的话,就死命耗在这深山里一辈子?”老头子咧着嘴,确实,他不像那种人。“祖宗留下的家谱外还有一本很奇怪的书,而这本书里就记载了我们为什么终身永世只能当猎户、樵夫的秘密。” “什么秘密?”我瞪大了双眼。 “因,因为……”砍柴老汉挠挠头,叭!就给我个嘴巴,“不对啊,你他妈套我啊!是你审我还是我审你!” 我揉揉发涨红肿的右脸,勉强挤出一个笑,“好奇,就是单纯好奇。这样,您也不白说,您跟我说实话,我也跟您说实话,等会儿我将我们下地干什么了,遇到了什么,拿出来什么都原原本本的告诉你,怎样?” 老头子眨巴眨巴眼睛,“成交!”其实这是一个很爱说话的老头儿,要不头一次见面也不会跟我们唠那么多,真的也罢假的也好。“其实我们家族住居在这山根底下,历代靠山为生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守护,是为了守护。” 太阳已经西斜,快没进了山坳里。这里的天比平原地区要黑得早些。 “守护什么?” “祖上留下来的那本书上记载,我们是明朝元年搬到这里来的,当时也不知道皇帝得了什么失心疯,把大量金银珠宝往这里填。我们就是跟随着那批开山兵过来的,我们是他们的后人。”他说的很小心,以至于每说一句话都要看一下我的表情。 我听到这里差点儿乐出了声,去你大爷的宝贝,一堆尸体和一群地下杀人狂,但我还得装,装作却有其事的样子,毕竟我下过地,并且我准确的判断出,他俩根本没有下过地。 “嗯。”我意味深长地点点头。 老头儿不明所以,仍然继续说着,“我们的使命就是守护,我们的归宿就是大山,我们被诅咒永远不能出山。当然这也算不上诅咒,算是家族的传承吧。我把这个秘密告诉了宗族的几个长老,谁也不信说我走火入魔,说我为了不违背祖训,什么歪招都想的出来。我说不过他们,可我自己又没有足够的证据去反驳。你是见过的,你是知道的,你相信我!” 看得出,他当时内心受到了巨大煎熬,一个人不信任你,无关紧要。当所有人都不再相信你时,这种滋味儿比死还难受。 我点点头,算是回答。 他接着说,“直到那天寻山我碰见了这个怪物。” “你是说这猴子?” “是的。”我看见不远处出现了一个山洞,洞口非常大,足可以开进去一辆火车,我们将他俩半生的心血付之一炬,这成了他们的临时栖息地。然后他接着说,“它叫人面长臂猿,是非常通灵的怪物,是这座山的守护神。” “你怎么知道?” “那本怪书上有,记载着他们将保护藏进山后又把这个怪物送了进去,为了让它守护。起初我也不信,直到我看见它。” “噢~”我恍然大悟,等等!不对,说不上哪里不对,但是我就是觉得不对。我努力思考着每一个细节,一拍脑门儿,对了!我们曾在地宫中发现过一组壁画,壁画上显示这个怪物是他们挖洞穴时挖出来的啊,然后它带领着二十万军队进了大山,怎么现在就又变成了送进去? “你是说这怪物是他们开山前就带来的?”我小心翼翼地试探。 老汉没有察觉出我的面色不对,“是的,这本来是番邦进贡的宝贝,被他们带了过来,准确的说是被当时一个人带了过来。” 番邦进贡这个我懂,朝代大一统后还是有周边小国存在的,比如女真、鲜卑、匈奴……他们领土范围内几乎寸草不生,往往中原人就把他们作为附属国,反正打下来也没有什么意思。但是这些小国要保证年年进贡、岁岁称臣,这也是它们存在的一个价值。每年都会有番邦使节向华夏皇帝进贡该国的奇珍异宝,我们所熟知的比如夜明珠、八宝琉璃碗等等,进贡包含但不限于这些死物,活物也是被纳入进贡范围的。比如牛羊马、奇珍异兽、美女天仙……汗血宝马、香妃就是被当做贡品进入的中原大地。原来这怪物不是中原的品种,我若有所思,可是贡品往往是很贵重名贵的东西。宝贝会被收藏进皇家的藏宝阁,动物会被送进皇家的奇珍异兽厅有专人饲养,以取悦皇上。如果一个贡品能被带出宫,而且是被皇帝特许带到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当“保安”,这个带宝物出宫的人一定是身份非常非常高,在皇帝面前非常非常有分量的人。 “什么人?”其实我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需要老汉验证一下。 “刘伯温。”老汉说。 皮包儿的假设是对的,他的猜想是完全成立的,一个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刘伯温。 我看了眼趴在傻子背上熟睡的皮包儿,想着这家伙不读书真是屈才了。 “他带这东西干什么?”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我又问。 老汉挠挠头,“这个书上没有说,但是确实是带过来的,后来还在这边杂交繁殖了许多。不过书上却记载了一个非常古老可怕的巫术。类似于换魂术,前面说了这怪猿通灵,而且是非常好的灵体。他们当中有人会使用这个法术,就是把这猿猴本来的魂魄打去让它变成一个行尸走肉的躯体,然后再往它身体里植入其他动物或者人类的灵魂,它与他的肉体和灵魂就会相交,但这个进入怪猿肉体的灵魂会失去以往的记忆,成为一个完完全全被操控者控制的傀儡,这和南方茅山术里的养小鬼很像。” 我激动地捂住嘴巴,以至于在晚霞下露出由于惊恐被无限放大的瞳孔。砍柴老汉发觉我脸色有点异样,“怎么了?” 我说没事儿,突然就是有点肚子疼。然后我屁股上就又是重重的一脚,“你他妈肚子疼你捂着脸干嘛!我跟你说啊少他妈跟我搁这里装蒜,马上就要到住处了,你现在少他妈给我耍花招!” 第八十四章 双保险 我于是装作很听话地点点头,从兜里摸出颗烟点上了。“由此你相信这个传说是真的?” 此刻我们已经进洞了,光线马上暗了下来,我看不清老汉的表情,他只是在黑影里点了点头,“起初我不信,可自从我遇见了这东西后我是真的他妈信了!你不信没有办法啊,事实就摆在你面前。而且这怪物通人性,别看面貌丑陋,但是心肠非常得好。山洞挖完后成箱成箱的宝贝被埋了进去,谁看着不眼馋?那怪物还有个开山的本事,我想这也是刘伯温向皇帝讨要它的缘故,它就自己趁天黑摸进山去,拿出些宝贝来分给大家,但是不多也就一二百两,渐渐知道它这个本事的人越来越多,人们开始威胁让它拿出更多的宝贝,但是它毕竟就有两只手啊根本拿不出来。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跟他进入山里。” “领兵的也不管嘛?”这路很长,而且如老汉所讲越往里面越宽,看来他说的是实话。 “谁管啊!”老汉像是累了,步子也缓下来,“那个时候工事已经修炼完毕,听说还要招一批什么工匠师傅进山,这群当兵的个个都是大老粗,谁也不会这奇淫巧术,他们奉命暂时在这大山里做修整,而刘伯温和统兵的总帅回京去面圣交旨。” 我心说,这也太扯了,任凭二十万大军放在山里无人管?朱老八就不怕哗变?但反过来一想也对,放着无数的奇珍异宝,谁不想过个好年,兵变的目的是什么?金钱、权利、女人。那要哗变又需要什么?肯定需要钱啊,没钱跟你玩儿个鸡毛啊!这样一想倒好解释得多,虽然困不了二十万大军一世,但可以勉强应付一时,毕竟每个人都有贪心,刘伯温也判定这二十万人在尝到甜头后会一哄而上的进山。起不起义的搁两边,最起码干了这么半天活,得给挣个老婆本儿吧!“然后他们跟着这怪猿进山了?”我尽可能的把疑问句变成陈述句,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像是询问。 “你怎么知道?”老头子略显迟疑,然后也就是半秒钟左右,“哦,你知道的。因为你进过了山里面。” 这一切就说得通了,刘伯温和那个可怜的总兵“擅离职守”,然后总兵惨死在深山里被刘基打了生桩。人面猿与刘基做了个千年约定,它负责消灭这二十万人,其实也不用它消灭,地底早就埋藏好了那瞬间把活人变丧尸的生化武器。而刘基许它肉身千年不腐,永世在地下长存,至于砍柴老汉和傻小子饲养的人面猿,只不过是这头怪物来这里后无事可干,发情期产下的子嗣。刘伯温给这座山上了双保险,为了让这怪物履行守护的誓言,他又将自己的一部分后代迁徙到了这里,定下永世只许砍柴、狩猎的家训,就是为了守护这座天台山,软禁那个千年不死的怪物。 这是我和砍柴老汉所共知的,然而刘伯温最后守护的是什么,现在只有我和皮包儿知道,或者说我俩其实也不知道。我们没有看见无数的金银财宝,只看见了数以万计的骷髅白骨,和一间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水秘室,最起码照老头儿所说什么金银财宝的埋葬是无稽之谈。 想到这里我不禁苦笑,这个刘伯温算计了一辈子,竟然把自己的后代都算进去了,到死都没有跟他们说是什么。我就斜着眼看那砍柴老汉,“要是我猜的没错,你家族谱第一任老祖宗是姓刘吧?” 老汉迟疑了一下,然后很快地摇摇头,“不是,家谱上记载是任总兵,就是随开山队伍前来的那任总兵。” 啥,啥玩意儿?我惊讶地张大了嘴巴,“那有没有记载这个总兵爷是怎么死的?” “好像是开山时被山上跌落的石块儿不小心砸死的,年代太久远,具体怎样就不知道了。反正没有出这座山,好在他进山之前就把自己的整个家族搬迁到了这里。” 我张大嘴巴,“整个。” 老汉又回忆了下,“嗯,整个。” 这是一个很不合理的现象,带军队外出是一件非常隐蔽和庄严的事情,如果是与邻国打仗更有关乎军威、国威一说。各个朝代对带家眷这个问题都属于能模棱两可范围内,一般军卒品级低的想都不要想,只有品级到了一定份上儿,例如副将、偏将、先锋才有一说,上至总兵、将军之衔位,至多有个几个小妾陪同就实属皇恩浩荡了。当然,这些人携带家眷也至多是一个两个的小妾,解决解决需求就得了,咋滴?还让你整个观光旅游团出来? 想必我这么一说,大家就心里有点数了吧,那个总兵带的可不是一两个小妾,而是家族,整个家族迁徙!连男带女、连老带幼,这是很说不通的一个现象,难道他在来之前就知道了什么?我再问砍柴老汉,砍柴老汉也只是摇摇头表示不清楚。 这个山洞非常深,我们慢悠悠地走着,倒不像是两个对立的仇人,而是在一起唠嗑话家常的乡亲。我开始逐渐看到了人类生活的痕迹,背包带、军用水壶还有手电筒…… 老汉讲完了他的故事就开始问我,他说自己找了大半辈子都没有找到这个地宫的入口,问我们是怎么下去的,下面有什么,你拿出什么来没有? 我就开始彰显我吹牛皮、侃大山的绝技,说什么天文地理、八卦星相啥的,一顿山呼海啸把金字塔和外星人都扯了进去。奈何这老小子没文化,听我说得信誓旦旦也就在旁边附和着点头,“那啥,大兄弟,你说这下面真有房顶尖尖的,那叫啥来着?哦,对,金子塔!” “有啊!怎么没有!金字塔,金字塔说白了就是用金子造的塔,里面还有裹着绷带的古人呢!”地上散落的物品越来越多,我斜着眼去看,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恶斗,这是一个还没有来得及打扫的战场。 “那啥玩意儿,你说的胡夫又是个啥?为啥他的金字塔就个头儿最大。” “胡夫啊,胡夫是个放羊的,朱元璋为了表彰他的功绩在这座山底下给他修了一个大大的坟。” 老汉吧嗒两口旱烟,“他个放羊的有啥功绩,老子我以前还放过牛呢!”然后愤愤地把烟锅子往岩壁上磕,“你说,他个放羊的有啥功绩!” 我心说坏了,吹牛皮吹大了,我他妈哪里知道一个放羊的有啥功绩啊。“他那啥,他放羊,他……”我眼神往四下里寻摸,“他放羊他,我靠!”我瞥向洞口一角,着实被吓了一大跳。 第八十五章 探险队 现在我们已经来到了这个洞穴最深处,再往里就是密密麻麻数不清的破烂棺材板儿,让我吃惊的倒不是这个,而是在岩壁一角处歪七扭八地堆着几个人,他们个个军人装扮,迷彩服、行军袋、丛林靴……这和我们所带的那批人很像。 我已经无心去回答老头儿那狗屁的问题,我跳着脚,“啥?这是啥!”我知道我心里想什么,我渴望见着那七十八个人当中任何一个都好,我对他们有亏欠。 “人啊~”老头子又凑上前翻开几个人的眼睑瞅了瞅,“哦,现在应该说是死人。” “他妈人我还不知道,我说哪里来的?”我屁股上结结实实挨了一脚,是那傻小子踹过来的。 他一边把皮包儿靠墙壁放下,一边对我嘟嘟囔囔地说,“嘴巴他妈的给老子放干净点!” 老头子倒是不介意,“你们的人。” 我已经在辨认这些人的容貌,虽然我不可能把之前每个人的名字都叫下来,但毕竟相处了这么些日子,每个人的大概容貌我心里还是有数的。 我终于确定这只是穿着和我们一样但素不相识的人,这是一群金发碧眼的外国佬和我们之前在树洞里发现的那个一样。我又去翻他们的背包,里面的食物和水早已告罄,然后我看见一堆印着hellokitty的衣服和几本《七龙珠》的漫画书,靠!这傻鬼佬带这些玩意干嘛?我刚要扔,拿在手里一看,等等,这他妈不是之前我丢失的那个背包嘛,这个背包是我的! “那晚出事儿后,你尾随我们来着?”我转过头去问砍柴老汉。 到这时候也没啥可隐瞒的了,老汉点点头,“你们把我家都给炸平了,还不许我来个尾随。其实也算不上,我们顺着痕迹去走,倒是迎面碰上这几个倒霉蛋儿,怎么不是你们的人?”老汉看我神情不对,“我还寻思着你们打埋伏呢!” “不是。”我摇摇头,“我们也受到了这伙人的袭击,他们抢走了我们的装备,看!”我指着那几件衬衫和书说,“这是我的背包,现在物归原主了。” 砍柴老汉满脸黑线,“你是有什么毛病吗?穿个带粉红色小猫的衣服?” 我老脸一红,气急败坏地说,“要你管!喜欢,不许啊!” 然后我后脑勺就是一巴掌,“他妈的,你给老子说话妈蛋的放干净点!” 不用回头就知道是那傻小子,他把皮包儿背回来后无事可干,觉得打我玩儿是个很不错的事。我揉揉后脑,一脸倒霉相,小声嘀咕,“你嘴里就文明了?你嘴里有麝香?” 老头子见傻小子搁旁边碍手碍脚也问不出我个所以然来,就指使傻小子去洞在抱点柴火、磨磨刀,准备今晚把这几个死人开膛。 我听他这么说胃里不免一阵恶心,“老师傅,这帮人啥底细你知道不?” 老头子我管他叫老师傅诶呦一声就乐啊,“咋滴,这么客气?这帮人是干啥的我不知道,跟我们交手时这些人就已经疯了,精神恍惚胡言乱语,不然我们也不会那么顺利就把他们虏了去。不过那会儿还没完全疯,我们把他们带进山洞后还知道吃喝,但是精神状态很不好,像是受了什么巨大刺激。后来就慢慢的连吃饭喝水都不行了,我们就把他们堆在这里自生自灭,今早出去还有一个有活气儿的,没想到今晚回来就都死绝了。” 我想想这也对,要是几个完全身强体壮的大小伙子,别说老头儿和他傻儿子,就是再来个四五个也不是这几个人的对手。这几个人跟我们地底遇见的死尸应该是属于同一梯队,他们在地下肯定是遇见了什么受到强烈的刺激,毕竟地宫那么大,我们连这个地宫的三分之一都没有转完,剩下的区域有什么只有死人知道。 几个精神恍惚的神经病患者不知怎样从地下魔窟里逃了出来,然后用调虎离山之计骗取了我们的装备,但他们的实力已经不允许和我们正面交火,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靠着我们的装备活着出山。没想到再返程途中又遇到了前来寻仇的砍柴父子,这一下子可就完犊子了! 趁傻小子磨刀砍柴的功夫,我和砍柴老汉在一块儿干净地坐下,这个山洞很大我就顺势又躺了下来。老汉吧嗒两口烟,“要是照你说这群人不是你们部队的,那我大概知道是谁了。”不等我搭言老汉自顾自说起,“差不多一个月前这山里来了这么一批队伍,打扮装束我看着跟你们差不多,我还在我那林间别墅里招待了他们。” 我“切”一声,倒不是因为“别墅”这两字,“招待?你是给人面猿觅食吧?” 老汉嘿嘿笑两声,“一样的,一样的。反正弄死几个,那次天色早,那群人又反应很快,打伤我几头猿就跑了。” 我忽然想起在老头儿卧室里,我和皮包儿翻出来的一大堆证件,记得皮包儿指着一个证件说这人看着眼熟,一个月前还去公司咨询过旅游事宜,这一下子就对上了,这人和这群人是一伙的,可他们为什么进山之前都去旅游公司咨询这个进山事宜呢? 我问老头子关于证件的事儿,老汉本来就不识字,对什么证件一类的东西很是不敏感,摇着他那颗枯瘦的手臂,“不知道了,你说这个,俺都不知道是个啥。反正俺家之前有好多小卡片儿。” 我还想继续往下问,又怕问多了老头子又想起我们把他家炸平那件事,于是便住了嘴。 砍柴老汉晃了半天脑袋,“俺倒是想起来个事儿,他们好像不说中文。” 我白这老小子一眼,“那不是废话嘛,几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佬又不是中国人,说哪门子的中文。” 老汉摇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他们跟我俩交流用的是中国话,但是他们之间交流不是中文。” 我很无奈,“正常啊,用美国话正常啊!” 老头子就又摇摇头,“不不不,不是!好像是他娘的日本话!” 第八十六章 受伤的宠物 “日本话?” 老头子点点头,“嗯,好像是,又好像不是,我老头子又听不懂。反正跟电视里那日本腔调很像,一个劲儿跟我说‘八嘎、八嘎’啥的。” 我说,“那你没抽他们啊!” 老头子,“那抽个啥,‘八嘎’不是谢谢的意思嘛?” 我无语,“谁跟你说的?” 老头子指指那堆尸体,“他们啊,不,是之前他们那伙人。他们说是谢谢的意思。” 我冲那堆尸体呲呲牙,“着实该死。” 我没有去过分追究日语的问题,一群雇佣兵里天南海北世界各地的人到处有,这很正常。 砍柴老汉走到自己睡的铺盖卷前,说让我看样东西,然后往铺底下摸索了半天摸出一个东西,我拿过来一看是卫星电话。我明白这老小子的意思,他主动示好无非是想在我这里套取更多有关地宫的情报。 我按了下开机键,这玩意儿竟然还能用这是我万万没想到的。这是一个相当空白的电话,里边好多东西不知道被删去还是根本没有用过,翻到通讯录有几个打往国外的电话号码,我试着去拨号但sim已经被抠出,我又去翻短信什么的,还真让我找到一条没有编辑发信人的短信——老鹰,任务失败。 老鹰?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我记得好像眼镜说他们那个秘密接头人就是叫什么老鹰,难道这两伙队伍受雇于一个组织?我眨巴眨巴眼睛,下意识地看向皮包儿那里,想询问他的意见。 我傻了不成,皮包儿失血过多晕倒了。但是我往皮包儿躺靠的地方一看,我靠,那家伙竟然不见了!再一回头,砍柴老汉举着双手不动,活脱脱像《举起手来》里的太君。 “太,太君,你咋了?”我问。 “他没咋,他就是不敢动了。”从老头儿身后缓缓站起一人,我一看乐了,是皮包儿。这小子不知道从哪里捣鼓出一支枪来,那么多死尸保不齐谁身上有。他脸色依旧苍白,看来身体还没怎么缓过来,皮包儿一手那枪顶着老小子的喉咙,一手用手扒着老汉的肩膀,他看起来是那样吃力,站都有些站不稳。可他手里是把枪,不是刀,这谁敢动?于是老汉就乖乖地搁那儿杵着。 “快走啊,快走!”皮包儿冲着愣神的我喊。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他妈是被挟持到这里来的,可不是来这山洞度假野游的,“你怎么办?快点一起走!” 皮包儿摇摇头,“我跟着你就是拖累,你自己走吧!” “别啊!你他妈快点!”我可不想整得跟电影桥段一样煽情,说着我就上去搀他。 那小子两条腿都在打晃,我看的出来,砍柴老汉更感觉的出来,可皮包儿手里有枪,能怎样?现在无非也是在耗,耗皮包儿的体力。 “我背你出去。”我去那死尸身上解背包带,我把皮包儿结结实实缚在我身上。我记得自己曾经年少的时候,很是羡慕那种兄弟情、手足情,什么《古惑仔》、《黑帮教父》碟子看了一大堆,喜欢那种打打杀杀,渴望自己有个出生入死的兄弟,这也间接影响了我成年步入社会后的人生走向,可现在当生死真的摆在眼前,那个我渴望的好兄弟真正在你面前的时候,我又退缩了。我发现自己并不是真的很喜欢这种生活,更不是真的渴望这种场景的发生。 我把皮包儿背在我的背上,不知道是他的鲜血还是汗液就渗了进来,或许是鲜血夹杂着汗液吧,我想。砍柴佬踉跄地走在前面,皮包儿从我头顶举过一支枪,不用担心砍柴佬突然逃跑,皮包儿的子弹会快过他一万倍。 皮包儿让我快一些,不要等傻子回来那就麻烦了。看来这家伙早就醒了,一直搁那里装昏迷闭目养神。我就又加快了步伐,我甚至没来得及去看看就在不远处的那片坟棺,它们为什么堆积在这里?里面还有死尸没有?它们墓志铭上又刻着什么?没时间了。 老汉开始哼一种古怪的调调,像是吹口哨又像是被打痛了的哼哼声,皮包儿就用枪口杵了下老头儿的后脑海,“哪那么多毛病!快走!” 老汉不听,若即若离地走在我们前面,但依旧哼着一种调调。他知道我们不会开枪,我们两个重伤员根本打不过他那傻儿子,他还能多活一时半刻。 我开始听到后面有动静,就是那一片沉睡的棺材里传来响动。皮包儿意识到有问题,立刻大喝“你他妈给老子闭嘴!” 砍柴老汉不管,这次他倒掉过身子来冲我们吹口哨,说实话,那个样子真得很贱。我背着皮包儿根本腾不出手去抓他,而皮包儿也在犹豫到底是开不开枪。 “轰隆~”棺材后面一下子炸开了,木屑飞溅甚至波及到了我们这里,要知道我们离棺材集中区已经有了一段距离。我没办法不回头,这动静太他妈吓人了,我完全是下意识地一回头,看见“爆炸”区晃晃荡荡站起一个怪物来,是他妈好久不见的人面猿! 我再一回头,那个砍柴的糟老头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踪迹不见了。“砰!砰!”皮包儿二话不说就是两枪,可是距离太远也不知道打中没打中。“跑啊!”他大吼,管不了那么许多了,我背着皮包儿撒腿就往洞口外跑。 我这才反应过来,他俩不吃人肉让傻小子磨刀杀人干嘛?原来是饲养这个玩意儿啊。皮包儿回头去看,然后安慰我道,“别着急,别着急,我看这家伙好像腿上有伤,应该追不上我们。” 我能不着急嘛!虽然这外面的家伙不跟地下那个千年老妖怪一样刀枪不入,可让它拍上一巴掌也不是闹着玩儿的啊。“应该是偷我们装备那群人给它做得伤!我说那老小子怎么老说我们我们的,原来不是指他和他儿子啊,他们竟然还有一头宠物!” 第八十七章 特殊的香味儿 我连跑带吓现在已经是气喘吁吁,但还是怒不可遏破口大骂着那个老家伙,“遭瘟的老不死!别再让爷爷我看到他!” 那人面猿果真是受了伤,雷声大雨点小,它挣扎地爬起就已经很费力再往这边来更是磨磨蹭蹭的,比我们快不了多少。 我咬着牙往前跑,肠子都快让我吐出来了!我发誓这是我活这么大最漫长的一场拉力赛,但是我从未言弃。这不是废话嘛,后面追着个一巴掌能把你呼出屎的家伙,你敢不跑! 那家伙还真是意志坚定,拐着一条腿一直搁我俩后面紧追不舍,皮包儿就不时的扭头冲它来两枪,当然无一打中。 托土地公公的福,我俩终于踉跄到了洞口,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就感觉自己全身都没有了知觉,完全是出于本能在狂奔。后边那个怪物离我们越来越近了,我想这家伙肯定是一个长跑运动员啊,耐力这么好。外边此时是完全黑夜笼罩下,跟洞里没有任何区别,看见洞口让我内心一下子放松下来,我实在是跑不动了,脚底一软“扑通”就摔倒了。原本缚在我身上的皮包儿也飞了出去,在暗夜里诶呦一声,来不及管他此时那玩意儿已经狞笑着拐到了我的面前。 这东西确实是通灵的,它跟个人一样见我摔倒了倒不急着灭掉我,而是开始蹲在一旁用它那大手来回扒拉揉弄我。我又气又急又没办法,就用脚去踹它,心想死就死了吧,一了百了。 我用劲儿挺大的,要去世了还不发泄一下?那大猴儿也不恼,仍用大手摸索着我,一副小猫逗老鼠的表情。它腿部是有严重腐烂的,我现在可以很清楚地闻到腥臭的气味儿,想必是那父子俩借这个山洞给它疗伤,我们以为这玩意儿全死光了以至于中了招。皮包儿不知道是摔晕了还是咋滴,这半天不见动静,我喊了两嗓子也不见个人影。 我又踹一脚,鞋带给崩开了,那家伙就去扒拉我的鞋。我心说打架就打架,咋还跟一个老娘们一样扒拉鞋呢,我没它力气大,很轻松就把我鞋拽掉了。那家伙嗅了嗅,几乎就是在同一时刻,那家伙犹如炸毛一样大吼着向后跳去。我立马就不乐意了,“我说你这猴子,弄死我可以,恶心人不行!老子的脚有那么臭嘛,你这是什么表情!” 也不知道它听懂听不懂,说完为了表示不臭我还闻了一下。等等,不对,我忽然开心的大笑起来,它哪里是被我什么脚臭熏的啊,此刻我脚上散发着浓郁的香气,那种我闻了不止一次的味道! 哈哈!我明白了!这家伙怕的就是这个东西,这是我在那死水里泡脚粘在我脚面上的白色物质,我当时还觉得挺脏,此刻却救了我一命!我说砍柴父子俩怎么在那湖里逃的性命,原来不是怕水啊,这家伙怕岩石中的这种成分,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到达最后一间地宫后没有任何毒虫猛受的原因,它四周全部是这种东西。 想明白了这一点我就没什么可怕的了,我狂笑着跳起来,故意光着脚往那人面猿身边凑,那家伙现在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我抬起脚往它鼻孔前一凑,这位就像被唐僧念了紧箍咒的孙悟空,拿着脑袋咣咣往墙上撞!哈哈!我拿脚去踹它的屁股,“你不是挺厉害嘛!你不是挺牛嘛!不,你是挺猴儿啊你!”我像一个流氓一样,欺辱着面前这个大姑娘,当然这种货色的姑娘,没有谁能看得上,“叫大哥!叫爸爸!我去你大爷!”我给那家伙就是绝命三踢,这怪猿嗷嗷大叫着,根本连动都不敢动。 可算是出了这口恶气,抓住了这家伙的命门就好说了。哎,要是我们早点知道这个,在地宫里也就不会损失那么多弟兄,我有点惋惜。打了半天这家伙,这东西嗷嗷惨叫着像条丧家犬,实在是没多大意思。我放弃了在它这里寻找快感,因为还有一个不知死活的皮包儿。 因为我光着脚,所以走出洞口的时候被硌了一下,我摸起来一看是皮包儿那把盒子炮。我心说坏了,这肯定是劲儿大给摔蒙了,要不枪这种东西皮包儿从来是不离身儿的。 我就冲着夜空里又喊了几嗓子,现在我是无所顾忌,我他妈连怪兽都打得过,我可是纯种奥特曼啊,我还怕谁?可马上我就发现我还是怕的,因为我瞅见不远处砍柴老汉和他那傻啦吧唧的虎儿子,正在把皮包儿往树上噌绑,皮包儿算是意识清醒支支吾吾着嘴里被塞了东西,我因为在洞里没听见,现在倒是听得一清二楚。 这还反了他们不成,我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放开那个皮包儿!” 傻子见我拿着枪,赶紧举起手来。老汉愣了一下,但是并不慌张,“人面猿都没收拾掉你,你小子真是命大啊。” 皮包搁树干上,“呜!呜!呜~” 我冲他挥挥手,表示绝对不会抛弃他的。“少他妈废话!”我把枪口对准他,“识相的赶紧把他放下来!” 砍柴老汉,“我要是不放呢!” 皮包儿,“呜!呜!呜!” “不放我就打死你!” 皮包儿,“呜!呜!呜~” 老汉冲我扑过来,我抠动扳机,我擦!没子弹的啊!我说他娘的皮包儿“呜呜”个屁啊。傻小子放下胳膊,“没子弹?忘了,嘿嘿,忘了。” 两人饿虎扑食一般向我扑来,我能咋办,跑啊!“我去你的吧!”我把盒子炮当板儿砖扔了出去,撒丫子就跑。这两人也不管挂树上的皮包儿了,一人一面向我包抄过来。 我本来没穿鞋是防止那怪猿再突然袭击的,现在倒好那人面猿没袭击我,地上的植被倒划的我龇牙咧嘴。 我气喘吁吁,“拜托你两别追了好不好?” 傻小子气喘吁吁,“你要是不跑,哪个孙子才追你!” 老头子,“对对!你不跑,爷爷我也不追你!” 我心说,这他妈什么辈儿啊这是!一咬牙往前又是一个冲刺!那两货在后面喊让我赶紧停下,我想傻子才他妈停下!又是一个猛冲,还没收住腿,脚下一空,直直地摔了下去! 第八十八章 山娃子 “滴答~滴答~哗啦啦~” 我的意识开始逐渐恢复,我头痛欲裂,不光头疼浑身都开始疼。嘴巴干渴无比,这是下雨了嘛,顾不上脏净我闭着眼睛吧嗒两口雨水。嗯?怎么他娘的还是热的,天上下开水了? 我强挣扎着睁开眼,周围是一片非常茂密的灌木丛,厚重的积草缓冲掉了我大部分重力。没有下雨,可我头顶确实有水啊,我趴在一个斜坡向上看非常方便,我稍微一抬头就看见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脱了裤子正往我这个方向嘘嘘。 “小兔崽子!”我抓了把草就向他扔去,怪不得我说这水是热的,此刻我才闻见满嘴的尿骚味儿。 “我滴妈呀!”那小孩儿见一泡尿呲出个大活人来,裤子都顾不上提,撒腿就跑。“娘,娘,打死我以后也不敢尿尿了!” 我踉跄着站起身,感觉昏天黑地,摔倒,又爬了起来。我抬头望望摔下来的那个地方,离我这里最起码有十来米高,我这辈子祖坟肯定冒青烟了,不知道这是积了多大福,这么高都没摔死我,我暗叫着侥幸。 那孩童奔向不远处的一个妇人,那妇人扎着头巾一身乡村打扮,背着个背篓弯着腰看来是在割草。那孩童连比划带说的终于把事情说清楚了,此时我也已经费力地爬上田脊背儿,隐约瞧见不远处就是一片村庄,小桥流水、鸟语花香,真真是一派田园风光。 妇人倒是比孩子胆大,见我直立行走倒像是个人,只能说是“像个人”了,我现在这副模样鬼见了都要怕上几分。扎头巾的妇人拿把镰刀拽着孩子就走了过来,看样子年纪约摸三十岁左右,但是由于山林里也不注重什么护肤养生,整张脸风吹日晒倒像是四五十的。 我见她俩走了过来遂坐到田埂上,寻思着这肯定是赔礼道歉来了。乡下人别看经济条件落后,但是礼数很全,肯定是因为孩子呲我一嘴尿来道歉来了。 “那啥,是你偷喝我家孩子尿来着?”妇人带着孩子已经走到了我切近。 “这用词不对啊!啥叫偷喝。”我一脸懵逼。 “你少说废话,我家孩子的尿是正经童子尿。不敢说延年益寿、包治百病,但也能治个头疼脑热的,你喝了我家的尿你就得给钱,赔钱!”妇人插着腰,浑然一副山间母老虎的架势。 “我,我,我他妈……”这倒好,给我来个恶人先告状,我是百口莫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 咱也不知道这边村里啥风俗,莫非真有童子尿包治百病一说。自己是个外乡人能忍就忍吧。想到这里我就想站起身来给人家鞠个躬,道个歉。你要不咋整?真把这母老虎惹急了,再招惹出一大群公老虎,那我就完了! 谁知再起身,咋也起不来了,就觉得右腿小腿骨疼痛难忍。一低头我的右腿拗成一种正常人绝对难以拗成的姿势,它断了。 那母老虎倒也是个菩萨心,“我咧个乖乖!你这是从山上摔下来的?”然后用双手夸张地比划着,“那么老高~” 我不言语,母老虎也不等我言语。嘱咐自己的娃,就那个尿我一嘴的孩子去那边采点东西,然后她自己跑到另一边去采花搁草,不一会儿两人就相继捧着一大捧叫不上名字的花草回来了。 “山里的土办法,专治跌打损伤。”母老虎一边嚼着草一边跟我说。 我管你土不土办法,干嘛?嚼完了想往我伤口上敷?这他妈也太恶心了,我死也不干!我就想抽腿站起来,可就一条好腿,死活就是站不起来。 “娃子,按住他!” “诶!好嘞!” “啪叽!”一大坨绿糊糊夹杂着唾液的东西贴在我右小腿处,然后那妇人又从身上扯块布条给我把伤口绑了。“去找根棍儿来。”她对娃子说。 山娃子就跑到林里撅了棵小树苗,妇人把它撅成三段,两短一长。长的给我当拐杖,两根短的一边一个插进这“土绷带”里,算是固定夹板。 “齐活~”然后她一拍手。 我这半天是动也不敢动,乐也不敢乐,想找人家聊两句又不知道聊啥。喝泡尿都要钱的主儿,这给我做个外科手术,我他妈不得倾家荡产啊! “那啥,大姐~我可没钱给你,连喝尿的钱都没有。” 妇人听完“噗嗤~”一声就乐了,“我说大兄弟,那是逗你的。一看你就是城里人打扮,俺们村里人惹不起,与其让你发难倒不如来个恶人先告状,莫怪罪,莫怪罪!” 我心说,我浑身上下都破烂成这样了,你是从哪里看出我城里人打扮的。但人家毕竟刚刚有恩于我,只好陪着笑,“大姐好聪明,好聪明!” 妇人和娃子搀着我起来,拿棍儿当拐杖让我拄了。“大兄弟,你是作死来得吗?” “呃……” “有啥想不开的非得跳崖啊,女朋友绿了你了?股票赔了?”大姐接着说。 “呃……” “这崖可高,摔下来不死也得落个终身残疾。” “呃……大姐,你们村里人都这么聊天嘛?没挨过社会人的毒打嘛?”我心说这娘们嘴真不好。 大姐就又乐了,“我这不是好开玩笑嘛,哈哈哈,别介意,别介意。说正经的,你怎么就从那跳下来了呢?” 我叹口气心说这女人嘴虽然不好,但心眼实在还救过我,就跟她实话实说吧。“大姐,其实我是一个导游,我和一个同事带着一批游客从大龙沟出发……” “哟!大龙沟啊,这地方我知道。不过他们那里属于前山,我们是后山,隔了整整一座山。我有个三姑家的远房侄子的亲舅家的外甥他同学的女朋友好像就是那里的。”女子插言道。 我心说这娘们嘴真碎,“是吧,那还有熟人,挺好。”我接着说,“然后我们一群人在山里迷路了,莫名其妙的进入了一个地宫,看见了许多不可思议的东西……” 第八十九 再遇 我打算如实的把自己经历给大姐讲一讲,但还没说几句就觉得那女人脸色不对,越说越觉得女人面色难看。本来黄中带红的脸蛋儿现在吓得煞白,“你,你进过这山里面?” 我点点头,“咋了?” 她看我点头,下意识地就把那山娃子往自己怀里一搂,“那啥,天不早了。我还得回家做早饭呢!” “哦。”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诶,不对啊!“大姐,大晚上的应该做晚饭啊,你吃的哪门子早饭!” 大姐也不管我,搂着孩子就急不往村子里走,连地上的背篓和镰刀都顾不上捡。 “大姐!大姐!”我越大声叫这两人走得越急,“借宿!我借宿一晚!给钱的!”我个外乡人,你让我睡荒郊野地啊,我着急地往前蹭。 谁知这两人根本不答言,就好像没我这个人似的。那孩子扭头见我开始追他俩,跟母亲耳语几句,两人撒丫子就往村子里跑。 这他妈中邪了不成!这都啥跟啥啊,管不了那些了,我最起码得给自己找个地方住啊!我开始一点点挪动自己的躯体,休息了这好大一会儿,再加上好心大姐人工咀嚼的中草药,我腿部也开始可以活动些。 我想追上前面的那两个人,这是很不现实的。就好比一个瘸子去追一辆法拉利,而且法拉利把油门轰到最大。我只好目送这两人狂奔进村,然后消失在这歪歪扭扭的山脚小路上。 等我踉跄到村子边儿时,月亮已经出来了。这是住户很少的山村小镇,小到一眼可以从村东望到村西,怪不得我走了这么半天没遇到一个人。 很老的山墙和青石板铺造的乡间小路,这是徐志摩梦里的地方,然而我现在并没有这种诗情画意。我现在并不希图来一个撑着油纸伞的姑娘,我倒是很希望给我来张大饼和一盘子炒鸡蛋。 人在最饿的时候千万不能想吃的,我刚那么一想肚子就咕噜噜乱叫,我饿了,很饿。 我记得那母子俩穿过这条巷子然后往左拐了,然后我走进村子里也开始往左拐,管不管饭、留不留宿先搁一边儿,我得问问他俩为啥跑啊,是因为我发型乱了嘛。 再拐过一条弄堂,是个死胡同,于是我彻底迷失了道路。在这窄巷里两边都错落着木板门,也就四五户人家,每个门户前都有那么一两级石阶,没有很大的院落,典型极了的江南水乡画面,是那种最寻常不过的市井人家。 我放弃了对那对母子的寻找,因为天空开始飘起了雨丝。我冲着离自己最近的一扇木板门开始发力,我轻扣着门环,想象着从木板门那面出来一个花甲老太或者是慈眉善目的老爷爷,我渴望着大饼和炒鸡蛋,即使我知道这里一般吃米饭不吃大饼。 当我第三次扣门的时候,门那边终于有了动静。我听见“吱呀呀~”屋门开放的声音,然后是一阵很轻的脚步声。 “谁呀?”是个娇滴滴的少女声,隔着一扇木板都可以嗅见一股少女香。 我心一惊,莫非真是撑着油纸伞的女人。我站在石阶上整理整理衣装,“过路之人,想借宿一晚。” 门那边就沉吟了片刻,“我给钱,不不不。”我忽然想起自己身上根本没钱,“那什么,不碍紧的,我是个瞎子。”只好装瞎了,如果门里只有她自己的话,很大程度不会给一个健全的陌生人开门。 我听见下门栓的声音,心想,有门儿!我微眯起双眼,想象着怎样才能像一个双眼失明的盲人。 “嘎吱~”一声,门开了。 还是翻白眼吧,电视上好多瞎子都是翻着白眼的。就在我眼珠向上翻的那一刻,门里的人晃了出来,我一看那张脸,“我操他妈的!”眼珠立马又正了回来,并且差一点就蹦到地上去。 是红衣女!那个我以为早已在我心底消失,却迟迟忘却不掉的穿着红衣服的女孩儿。 红衣女见我也是明显的一愣,“怎么是你?” 她今天倒是没穿那身吓人的血衣,换了一身青素长衣,很像是从古画中走出来的人,非常漂亮。可他妈再漂亮也打消不掉我心底对她的恐惧啊,加油站、鬼道上的车后座还有在河南农村那个诡异的清晨,一桩桩一件件都历历在目啊,我以为这篇儿翻过去了啊,我以为再也不会见面的啊。 “怎么是你?”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两步,又改了口,“不不不,怎么是您。”其实看容貌,她应该还没我大。 门里的人就“噗嗤”笑了,忙用小手去遮粉面,“早说啊,早说是你哟早就开门了,用不着装什么瞎子。” 我也点头附和道,“是啊,早说啊。早说是你,我打死也不敲门!我,我宁可自己瞎。” “哈哈哈~”女孩儿由浅笑变成了捧腹大笑,整个娇躯都随着花枝乱颤。 我就又往后退两步,“咋滴?要变形了是不是!我可看过《画皮》,身体一抖这人皮就脱落了,显出了原形。” 那女孩儿笑得就更欢了,“你快进来吧,快进来吧,别搁门口丢人了好不好?”说着就上来拉我胳膊。 我摽着门框就往外挣,“吃人了,吃人了啊!”这女孩儿本来就没多大力气,让我这么一挣再加上我腿上有伤没站稳,连她带我两个人就往后仰。 “吭叽”一下,我重重地砸在石板路上,那女孩儿弱小的身子就扑在了我的怀里,嘴唇不知怎么就这么巧,正好贴在我的唇上。 “噗通~噗通~”那是两个年轻人的心跳。 我们四目相对,我能感觉的到,她是个人,是个实实在在的女人,这种感觉是骗不了人的。 女孩儿顿时臊了个大红脸,挣扎着起身,我一胳膊就又把她抱进了怀里。这下那女子可不干了,“你个臭流氓,你想干啥?我可报警了啊!” 我龇牙咧嘴,“大姐!你从侧边翻下去,你特么压我腿了!” 第九十章 陈果果 小女孩弄了个大红脸,乖巧地从我身上顺下去,也不搭理我,转身自顾自就进了门。 她不是鬼,那我还怕她个屁啊!我艰难地爬起身,蹦跳着就往院里走,现在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山间的夜不比城市那么灯火璀璨,青蒙蒙的天空勾勒出院中的景致。 这是一处清幽风雅所在,低矮的石墙上挂满了爬山虎般的藤科植物,墙头往下是石砖堆砌的鸡舍狗舍,几只爬窝的母鸡歪着头看着我,这个点儿它们早该睡了的。狗窝里站起一条双眼放光嗯大黄狗,个头儿真得是非常大,我看看它又瞅瞅自己,我身上这干巴巴的几斤肉兴许都不够它塞牙缝。 这狗很乖,见了生人也不吠也不咬,瞅了我一会儿便又回窝歇着去了,我纳闷自己,难道混成了一个狗都不理的男人?再往院里看是水桶、扁担,当然木桶里还有水舀子。 院子左侧中着是两棵连理树,歪着脖子上身互相缠绕交错在一起。我就笑,不愧是江南水乡,连树木都是这样的甚解风情。两棵树干缝隙里绑了一架秋千,看来是少男少女无聊时的消遣。说实话,我爱死了这种清幽。如果现在不是烦丝太多,我真的太想太想在这江南小院烂醉长眠。 正北只有三间石屋小房,没有配房,只有正房三间。中间那个门又“吱扭~”一声开了,女孩子这次换了一身打扮,花布衣、粉绸裤,下蹬着一双绣着团花朵朵的缎鞋,这次看着热闹多了。 “我可怜的汉服被你弄脏了。”她站在正门口,我这才知道她急忙忙地回屋是去换衣服,我这个莽撞鬼把人家衣服都弄了。 “你,你家啊?”我显然不知道说些什么。 女孩子现在脸上已经恢复了颜色,“是的,祖宅。” “哦~”我依旧站在院子里点点头。 “愣着干什么,进来坐。”女孩子闪开个身子。 “这合适吗?”我又转念一想,嘴都亲了,没什么不合适,我讪笑着小心翼翼从她身子一侧蹭过。 进门后我挺失望的,这显然不是一个吃大葱炒鸡蛋的理想场所。不是说这个屋子有多么雅致,女孩子的闺房有多么神秘,只是感觉莫名的冷清,好像很久没人居住过一样。就像一所多年没有住过租客的老房,没有一丝生气和活力,生气这种东西是伪装不出来的。 我一问,果然,这间房子好久没有人住了,她也只是一个刚刚过来不久的住客。她告诉我这是她外祖母留下来的宅子,自己也是闲来无事打扫一下,在这边小住几日。 “你姥姥的?” 女孩儿就作势上来欲要撕我的嘴,“我跟你说,别骂街啊!别看我们好几辈都是南方人,可我从小搁北方成长,多多少少算是北方人。你这片儿汤话我懂,骂人才这样讲。” 我干笑两声,“没,没这个意思。”其实我就是那个意思。 厅房很干净,不过除了干净什么都没有,我的意思是连把椅子都没有。 现在我们已经进了东偏房,一进屋门就隐约闻到一种淡淡的茉莉香,不知是香水还是少女的体香。这间屋也是很简陋的,左边条案桌上摆放着几束花瓶,里面有清早折的大束鲜花翠柳,现在到了晚上多半已经不那么停直了,女孩子信手拈来,随手折掉几支蔫吧萎掉的叶子。 右手边儿就是个很大的木板床,上面铺着崭新的碎花床单,窗户那里用绳子穿着浅青色的幔布做窗帘,还是没有一把椅子。 “上床吧。”女子娇滴滴的说。 “不,不合适吧?头一次见面。”我身体却很诚实的开始脱衣服,“我没带钱,下回……” “叭!”响亮的耳光在我左脸颊响起,“少他妈搁老娘这里开黄腔。老娘不打你,还真以为老娘是病猫啊!打一进门就瞅着你小子不地道!” 我悻悻地揉着自己肿胀发痛的左脸,那少女杏眼圆睁、柳眉倒竖,红衣女鬼的梦魇又一下子回到了我的脑海里。我这才意识到。这可是一个跟恶鬼都敢打架的厉害主儿,“姑,姑奶奶。这说啥呢这是,我就是有点热。”我乖巧地拿半边屁股挨着床,远远坐在另一头。 那女子看我这副“尊容”,倒是又“噗嗤”一乐,“行了,行了,我知道你这小子有贼心没贼胆,就是嘴上占占便宜的怂货!” 我赶紧把刚刚解开的几个扣子又重新扣上,“你还别说,现在感觉冷了好多。” “认识一下,我叫陈果果。以后可以叫我果果或者果儿。”她倒是很大方地伸出手。 我看了看自己那已经看不出掌纹的老手,往衣裳上蹭了蹭,依旧没个肉色儿,“还是算了吧。” 陈果果倒是不介意,主动走过来跟我握手,“该你了,你叫什么名字。” “林峰,二十三,未婚。家住河北省……” 那女孩就又笑了,“你还挺贫嘴。” 我尴尬地抓抓头,“就这个毛病,见了女的废话就多。” 陈果果现在已经开始打量我那条断腿,“包扎的还蛮别致的,你自己包的?” 我摇摇头,“不是,一个带孩子的大姐。人很怪,给我包扎后就走了,怎么叫都不回头。”我自然不会说我喝了那孩子的童子尿,毕竟我刚刚用这张臭嘴碰过她的嘴唇。 果果听我说完那母子俩的容貌,就又笑了笑,“应该是后街老刘家的儿媳妇,我们这里山多野兽多,哪个村民对这跌打损伤都会上俩招。”然后她把条案桌伤的灯花儿又挑了挑,“我这里有西药和绷带,等下再给你重新弄下,小伤,不碍紧的。” “嗯,谢谢。”我这种人嘴里能吐出声谢谢,实在是破天荒的大事儿。 沉默,相当尴尬的沉默。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实在是不知道说啥,不是羞涩,是因为各揣心事。 “咕噜噜~”我的肚皮首先开了腔。 “呀~你还没吃饭吧,你等着。”陈果果就爬上炕,从墙角被褥旁边掏出一大塑料袋零食给我吃,葡萄干、酥糖、面包、火腿肠……“本来就没打算在这里住几天,吃喝全靠对付。你要吃热的,我这里还有自热火锅啥的。挺简陋的,凑合吃。” “这就够了,这就够了。”我含了块儿糖放嘴里,虽然没有大饼夹鸡蛋,有美女相陪,也是够了。 第九十一章 身世 陈果果趁我狼吞虎咽,又在外间屋给我煮了杯咖啡。 我真得是饿太久了,现在完全顾不得旁边守着这么一个大美女,鬼知道我摔下来,又在草地里趴了几天。果果就在我旁边提醒着,“慢点喝,慢点吃。饿太久了,一下子吃太多会把肚皮撑爆的。” 我点头然后继续狼吞虎咽地吃,果果就开始给我清洗伤口,先把我的皮外伤用消毒水蘸着棉花一点点清理了,然后又把那两根木棍儿拆了,把那绿糊糊的草药抹去,用现代产品绷带取代了那花布条的碎衣服。 我原先是拒绝的,我还不太适应被一个女子这样照料,尤其是一个没有“坦诚相见”过的女子。后来一想嘴都亲了,这还有啥,也就大大咧咧的随她去。 她弄了好大一会儿才把我衣服裸露处的伤口清理完。当然衣服里面的还需要我自己弄。我还在吃,她那一大食品袋零食让我干下去了多半袋,可我才半饱。 果果忙完了我的伤口,就去屋外洗手,收拾完自己回来又在床边坐下。安静地看着我,那样子好像现世的田螺姑娘,我已经没有了刚刚进门时的羞耻感,或许我以前也不曾有过那玩意儿。我在她注视下仍然狼吞虎咽,果果打个哈欠大概是困了,现在很晚了。 可能是她等得实在不耐烦了,或者是她看我吃的差不多了,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我看看床上躺着的一个小闹钟,“十点多了哟,你累你就先睡。没事儿,我去那屋吃。” 陈果果,“不碍紧的,还不算太晚,有些事要讲清楚。” 我又咬了几口面包,“你要是实在不放心,我就去当院睡,你把门窗都关好。” 陈果果,“我不是这意思。” 我又咬了几口面包,“那啥,我现在没钱。等我回去吧,你给我个卡号,回去了我给你打过来。多了没有,几万块钱还是有的,谢谢你!” 陈果果,“也不是这个事儿!” 我面包快吃完了,“那还有啥?难道等我伤好了给你家开垦两亩地,把老房子翻盖翻盖?我可不当上门女婿!” 陈果果就抓了个果冻扔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好了,你也吃的差不多了,我问你个事儿你可要实话实话。” 我,“你问!不说实话我是你养的。” 陈果果有些犹豫,“你,你,你是从地底下来的吧?” “噗~”我把嘴里没吃完的面包又喷了出来,面包渣弄的我浑身都是。注意!她说的不是山里,也说的不是山顶,她说地底!地底是哪里?那座地下死亡迷宫! 陈果果就笑了,因为看我表情她已经知道了答案。 “你,你怎么知道!”我顿时就不饿了,因为我以为知道那神秘地宫的不超过三个人:我、皮包儿、砍柴老汉。准确的说是一个,因为皮包儿生死未卜。“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和那个算命先生李开山到底什么关系?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车里又一下子跑到河南农村?你怎么知道那个地下迷宫?” 我确实有些反应过激,表现在神态上就是歇斯底里。 果果笑笑,“小点声,邻居都睡觉了。地下有东西这件事不光我知道,这里的村民都知道。” “都知道?” 陈果果点点头,“是的啊,都知道。相传每一个进入到地下迷宫的人都会变成怪物,那是一个阴阳两隔的鬼门关。现在知道为啥那母子见了你,撒腿就跑了吧。” 我点点头,确实是。当我说自己从地底世界来的时候,这俩人表情非常夸张和惊悚,跟之前截然不同。 我是去过地底的人,我知道那里面有什么。都会变成怪物,可能就是指的眼镜儿之类的最终宿命吧,“这你也信?”我拍拍自己的肉胳膊,表示自己完好无损,我完全把她当做了一个过分好奇的天真少女。 果果现在完全是一副少女神态,“不信呀~因为我去过,而你应该就是我要等的那个人。” 我又一次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啥玩意儿?你,你去过?” 果果用小手指点点头,“呃~也算也不算,应该算去过吧。” 啥叫也算也不算,“说清楚。”几十个身强力壮的大小伙子都报废在了那里,一个文文弱弱的女孩子把去那里说得这样风轻云淡,打死我也不信。 “我真去过,不过那时候我还在娘胎里,所以说也算也不算。” 这更让我大跌眼镜,“那么说,你母亲去过?”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这次把我打出屎来我也不信啊! 果果点点头,“是的,我母亲和我姥姥都去过。” 这要是换做对面是个男的,我早嘘他,让他别吹牛皮了。不过现在对面坐着个楚楚动人、娇滴滴的小女生,我无论如何也张不开嘴,“你姥姥也去过?这有点扯吧。” 陈果果努着小嘴,“真的啊,相信我。” “好好好,我信!”我心说,我信你个鬼哟,信王八他二大爷,我都不信你。 “你不信,看你样子就不信。”果果叉起腰,撅着小嘴。 我也就不再装了,“大姐,你这个我真没法儿信啊。我是从地底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那里面有多么凶险我自己是知道的。别说你们几个弱女子,就是给我一个加强连我都再也不会去了。你家里都是何方神圣啊,那鬼地方都敢去?”我越说越急,“好啊,证据!你不是说你家里人都去过嘛,你给我个证据,麻烦跟我讲一下您家都姓字名谁,仙乡何处,搁哪里坐化成仙的好不好?” 我这一顿抢白犹如村妇骂街,把果果这个小女子整得满脸通红。但我丝毫不觉得不合乎礼仪,因为这真的是太扯了! “神不神仙我不知道,但去过就是去过。”果果依旧撅着自己的小嘴,“说那么多屁话也没有用,因为我没有证据,就是有也让我长辈给弄丢了。你要问我祖辈名姓我倒是知道。我母亲叫方文娟,我外祖母叫云绮红!” 第九十二章 云绮红! 云绮红!我激动地从床上蹦了起来,然后一个屁蹲儿栽在地上。 “腿伤还没好,不能剧烈运动。”陈果果提醒我说。 她并没有搀扶起来我的意思,我只好自己挣扎着爬起来。这个名字我是永远忘不掉的,那是我们在地宫密洞中最后发现的一点现代文明一技,可以说如果没有那半张照片我们是无乱如何也逃不出来的。 既然我们都能逃出来,那这个“引路人”逃没逃出来结果不言而喻。 “不会是重名吧?”我问。 陈果果就白了我一眼。 “你刚才说,我应该就是你要等的那个人什么意思?我可不是踏着五彩祥云的孙悟空~” 陈果冲我呸了一下,“你也配!跟我来~”然后站起身,往西偏房走去。 从进屋我俩就一直搁东屋唠嗑、吃东西,从没有进过这靠西的偏房,我也从没有对这乡村野舍抱有多大的好奇。 这是个只挂着半截门帘的门洞,这三间屋子都没有门,连个像门的木板都没有,只有这间挂了半截门帘以表示特殊。 我跟随着果儿进了西屋,她掏出打火机将一旁的烛台点亮,暖黄色的火苗就在暗夜里越拉越长,整个房间也随之亮了起来。 整个屋子给我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红漆实木的躺箱,一把竹藤编织的躺椅,还有墙上那杂七杂八的画报。这绝对是一间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居室装扮,甚至连窗台上都细心摆放着那个年代才有的搪瓷缸、搪瓷碗,于是我一转头就在箱柜与墙壁连接处,看见一个印有“七四九”字样的月份牌儿,时间停止在1962年。 “这是我外婆的房间,她走后我们就再也没有动过,只是隔断时间便派人打扫一次。”果果站在门口,以至于我也只能站在门口向内张望。 “挺好的,对老人是个念想。那间屋子怎么不也保存一下?”我指指我们刚出来的东屋。 “那是我母亲的屋子,我外婆就这一间。” “这是卧室吗?我以为是储物间,那不对啊。”我把头已经探进去多半个,“没床啊,床烂了?” 陈果果就指着那把躺椅,“那就是。姥姥说睡床容易让人太安稳了,太安稳有些事就不会再记得,人是一种很容易健忘的东西。”她叹了口气,“她一直睡床的,睡了好久好久。” 突如其来的心灵鸡汤让我有点不知所措,我茫然地点点头,“呃~真是个好习惯呢!” 果果对门里轻声说,“姥姥,我们进来了~”那样子就好像要征得里面的人同意似的,但屋子就这么大,真的没有人。 地面虽然是青砖墁的,但还算得上干净,比起我爷爷家那厚厚的一层积土,真可以说是强之万倍。 果果把烛台给了我,以好让我把这间屋子打量得更清楚些。 我忽然想起一个很实际的问题,“你老提你外婆,你外婆。那个你外公呢?总共就三间房子,你外婆睡椅子,你母亲睡东屋,你外公睡哪里,难道睡外间屋?” 果果就摇摇头,“我没有外公的。”然后她又纠正一下措辞,“我没有见过,我母亲也没有见过,谁也没有见过。我母亲说打她记事儿起就是外婆和她一个人,对了,我也没有见过我的外婆,这些事情都是我母亲告诉我的。” 我只好尴尬地摇摇头,“哦,那你挺惨的哈。” 我将烛台向上举高些,就看见从墙缝往下渗着积水,那是刚才下雨屋顶没有排出去的水分。 “屋顶又该补补了。” “是的。”果果说。 她倚靠着那个半人高的木柜,柜子盖是开着的,看来里面的东西都搬空了,“后来~”她自顾自地说,“我母亲就搬了出去,这间屋子就剩下她一个人。她开始变得很忙,杂乱无章的忙,或许是我母亲还没成年时她就开始了那种生活吧,只是谁也没有察觉到。” 我听她讲的云里雾里,根本不知道果果在说什么。 果果眼神空洞,不知道是不是在跟我说话,“她消失一段时间后就领回来了一个男人。” 我开始剧烈地咳,好掩饰我那窥人隐私的羞耻心。我心说,这女的不会要在她姥姥的房间跟我讲她姥姥的风流韵事吧?这么重口味?要是真那样做,可真够他姥姥的! 我掏出烟盒问她能不能吸烟,果果拿出一根香烟,凑着烛台的火苗点上吸了。 “你,你抽烟啊?”我也就点了一根儿。 “我也没说不吸啊。”她略微仰起头,从喉咙吐出一个烟圈儿,一看就是老烟民的做派。“然后我母亲的那间房子便归属了那个男人。”她接着说。 我不知道自己面前这个女人要干什么,只好默不作声搁一旁听着。 “我母亲在省城上班,过节或者休息的时候回来过几次。她说~”果果开始笑,一种女人特有地笑,“她说外婆好像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一样,浑然不顾自己女儿的眼神,她跟那个男人如胶似漆甚是甜蜜。田间、地头、清晨、午后,或是朝露未落或是月挂枝头。这对甜蜜的人儿哟~”果果的眼神里满是羡慕甚至有些许的嫉妒,来自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的嫉妒,不关乎年龄、亲情,现在的她眼里只有爱情。 这番说辞如果是文艺装逼男兴许会莫名的心悸一动,可我林峰是谁?我可他妈的是钢铁屌丝直男啊,我会在乎你这点儿煽情!听果儿这么一说,我顿时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停停停,你可别整这没用的了,你就直说你想跟我说啥不就得了!” 果儿“噗嗤”一声就乐了,她把烟头踩灭,“我啊~就是想告诉你,我外婆真得很爱他,真得非常非常喜欢那个男人。她为那个男人可以付出一切,可是——”果儿突然话锋一转。 “可是什么?” 陈果果叹了口气,“可是那个男人最终还是抛弃了她。” “哎~”我低下了头,“又是一个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人老了,听不了这些伤感的事。” 果儿就突然笑了起来,“林峰,你就不想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吗?” 第九十三章 心动地震仪 其实老子不想,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故事世间已经有千百万个了,不多她姥姥的这一个,也不少她姥姥的这一个,总结起来无非就是一句话:关我屁事儿! 但是我不可能有勇气说出来的,刚刚这个女孩儿又给你包扎又给你食物的,你会呛她一句“关我屁事儿”?于是我礼貌地点点头,“想啊,我倒要看看这个老牌儿的负心汉长什么样子。” 陈果果就又“噗嗤”一下笑了,随手一指摆放躺椅的那个墙犄角儿,“那个人的照片就在那里。” 咦?对于负心汉不都得是绳捆索绑恨不得挫骨扬灰嘛?这么多年了照片还留着?这倒是真激起了我的兴趣,我秉着烛台往躺椅方向走。 屋子不大,没几步就走到了切近。搁墙犄角儿的地上竖着一个木边相框儿,就放在躺椅一侧。我走进把它拿了出来,烛光凑近照片一看,靠!还真特娘的关我屁事儿! 这个相框里得有七八张照片,有单人照也有两人照,都是那种黑白色的寸照,那个年代照相还是比较奢侈的事情。但不管场景怎么变,也只是这两个人,我将眼神凑近些看,这照片里那个男人不特么就是我嘛! 不不不,是一个长得和我很像的男人,这眉毛、这鼻子、这眼睛,然后我又去看其他几张,我最终确定照片上这个男人是我的爷爷。 我没有见过我爷爷样子的,甚至连一个照片或者全家福都没有,这个之前说过。以至于我头一次在村东地下墓室里发现那张神秘的照片后,我都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后来还是由于父亲偶然的发现才告诉我这人正是我的爷爷。也就是从那以后,我爷爷的那张照片被我认真观察过千次百次,还别说我俩眉毛鼻眼还是有些像的,不得不承认,一个人在改变发型改变穿着打扮后会变得千差万别。反之两个长得想似的人通过装束的改变,也会变得非常相像,现在就是这么一种情况,照片里的爷爷跟我留着同一种发型,穿着款式相近的服饰,只不过看面貌要比我大一些,活脱脱像再过十几年后的我。 “这,这是我爷爷。”我吃惊地往后退了几步,差点儿连相框都抓不稳。 陈果果好像很满意我的表情,从我手里连忙取回相框,“那个——”她指着站在我爷爷旁边的那个女人,“就是我的姥姥。” 我点点头,我知道,这就是我父亲口中的“红姨”,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云绮红就是红姨,那个老牌儿负心汉就是我的爷爷。我感到头痛,前所未有的痛。 好多我无法接受却已成事实的东西摆在我面前,我奶奶显然不是这个叫什么红的女人,从时间上算那时我父亲都快成人了,我爷爷出轨了?这也算不上出轨,毕竟我奶奶走得早。可这个“红姨”呢,不不不,应该叫红奶奶才对,他俩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相识、恋爱并且在一起的?陈果果的母亲不会和我家有血缘…… 不不不!这太扯了!我可是刚开始有点儿喜欢这个陈小果,不要他妈变成狗血的韩剧啊! 话又说回来,我们在天台山神秘的地宫发现了“云绮红”的刻字,那我爷爷跟这件事有没有什么关系,更直接一些我爷爷会不会也下过那个地宫,他们到底去干什么去了?找个小树林儿不能解决嘛!啊呸!什么他妈龌龊的想法。 我隐约感到一丝不好的预感,这里边肯定他妈有事儿啊!要不照片怎么会那么巧合地出现在村东地下墓室,这个傻子都能看的出来,是的,我就是那个傻子。 “那啥,你母亲不会是我二姑吧?我可从没听我爹说过啊。”我脑抽的来了这么一句。 我脑袋被陈小果来了一个脑瓜崩,“想啥呢!我母亲是我姥姥跟我姥爷所生的!” “哦~这我就放心了!”我也不知道我放心个屁啊倒是。 “打从看见你第一眼起我就觉得很像。”陈果果接着说,“但是我不能确定,我也不想知道。可自从你来到这个村子,敲开我家的院门那一刻起,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了,有些事也不得不让你知道。” 我顺势往那个躺椅上一躺,“来吧,想说些什么就说吧。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我这才发现这靠椅真的很不舒服,椅背上被特意打磨出了好几个凸起物,只要往上一躺就会感觉背部针扎的那种刺痛。我也就忽然理解了“人很健忘”这句话,可能在红奶奶的余生,她就以这种方式来折磨自己吧。 “外婆走前留给了我母亲一样东西,”陈小果不知什么时候手上多了一个物件,是一个钟的样式,不是钟表的“钟”,是古时候寺庙的那种铜制挂钟,不过这一个是玻璃的。“这个东西让我找到了你。”那东西很精巧,陈果果把它托在手里。 “古时候有个托塔天王李靖,莫非您是托钟仙子陈果果?”躺椅真的很不舒服。 陈小果向我吐了吐舌头,“就你贫。”她把那钟凑在我眼前去看,里面有非常精密细小的机关,是一个类似于天平的东西。不过天平主尺被换作了口弦石珠的龙头,砝码就是那龙嘴里含着的石珠,下面是一个大大的白玉盘底座儿。 这龙头也不是相对的两个而是五个,傲踞于不同的方向。“这就是我姥姥托付给我母亲的遗物,看见玉龙嘴衔的石珠没有?”我点点头,“每隔一段时间它就会从龙嘴里掉落。我姥姥跟我母亲说,哪个方向的龙珠掉落你就往哪个方向走,你终究会碰见你想见的人,你终究会知道你想知道的事。如果你能再碰到相片里这个他,请麻烦替我转告一声,‘我很想念他,我一直爱着他。’” “张衡的地震仪?”年纪大了,听不了这些情话。 果儿把那东西放在我手里,“不知道,我更 第九十四章 身世 女人果然是女人,连取个名字都这样肉麻。 “后来你母亲找到,找到他了吗?”在这种情况下,“爷爷”那两个字我还是说不出口,我们就像两个年少无知的孩子,在聆听上上一辈人的爱情。 “没有。”果儿点起第二支烟,“我母亲也遇到了属于她的爱情。” “谁呀?”我随口一问,心想着女人果然是个感情动物。 “六爷~”果儿淡淡地说。 “轰隆!”我就感觉脑海里打了个炸雷一般,“六爷?”手一栽那玻璃钟差点儿从我手上辄下去。 “还记得那晚在鬼道上,我突然出现在车后座,黑皮叫我什么吗?”陈果把玻璃钟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怎么不记得,那算是这个红衣女惊吓我最深的一次。如黑皮所讲,明明是走鬼的路怎么可能出现活人,也就是从那次我认定这个女人定是个厉鬼。“他叫你六婶儿来着。” 陈小果点点头,“那六叔和六婶儿什么关系呢?” 什么关系自然也不言而喻了,这,这他妈也太刺激了吧。“六爷是你爹?黑皮是你堂哥?” 陈果果脸色开始变得难看,毕竟让人这么直白的刨根问底总会觉得不舒服,而且是关乎长辈的情事,“不是的,我是我母亲与我父亲所生。我母亲与那个该死的六爷是后来才走到一起的。” 哦~这该死的婚外恋情!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好像很恨六爷哦。” 陈小果咬着牙冷笑,“岂止是恨,我巴不得食其肉饮其血,挫骨扬灰方解我心头之恨!” “至于嘛?”虽然这老头子也想过要我命,但后来对我还算不错,又给钱又派人照顾我家人啥的。 “至于嘛?”陈小果恶狠狠地看向我,一副要吃人的架势,活脱脱当晚那个红衣女鬼,“如果告诉你他是杀害你母亲的杀人凶手,你说至于嘛!” 哦~这我就了然了。怪不得陈果对黑皮那帮人没有好脸色,怪不得黑皮在鬼道上能把陈果错认为她的六婶儿,怪不得,怪不得。 不管是什么原因,杀人肯定是不对的。我已经选择性忘记了,在天台山地下迷宫那惨绝人寰的景象,人果然是健忘的动物。 我于是就换了个话题,“还是接着说这钟吧。这钟怎么又到了你的手上?”我把钟又拿在了手里,质量不是很沉做工非常考究,有点像那种正反镂空的星级腕表,在烛光照射下熠熠生辉。 果儿点起第三支烟,“我母亲给我的生日礼物,当然,现在只能算作遗物。”说着她长吐一口气,“我姥姥当时其实也没有抱有多大的希望,她跟我母亲说的原话是‘想寻便去寻,不想寻也就作罢。’后来因为我母亲的种种原因,也就就此搁置了这件事。” 我想想倒也对,一个局外人尤其是当局者的后代,谁又想带着某句肉麻的情话去寻那个负心人呢! 我摆弄着那座钟,无论我从何种角度去摆弄,无论我把这东西倾斜成什么夸张的角度,衔在玉龙嘴里的石珠就是不掉落。“这玩意儿不会是坏了吧?” 陈果儿摇摇头,“应该没有,我和我母亲保存的很好的。” 我,“你不是说它隔段时间就会掉落吗?怎么这么长时间了,我摆弄咣当这么久也不见它里面的珠子掉,地震仪可不是这个原理啊!” “其实所讲的搁段时间,这个概念非常笼统。”果果解释道,“有可能每年都掉,有可能十年二十年不掉一次。我就记得我母亲保管这个东西时,差不多隔一年半载就会掉落一次,我母亲虽然不再去寻那个狗屁的负心汉,但依然认真地记录每次石珠掉落的时间和方位。” 我承认这种被人指着鼻尖骂自己长辈的感觉很不好,但是我又无力反驳。 陈果果,“但是这东西自从传到我手里就不再掉了,也不能说不再掉了,就掉过仅仅的一次。” 我,“什么时候?” 陈果果,“就前几天。你把这个龙头冲正西摆放。” 她指着一个玉龙头,那个家伙看上去比其他四个大了整整一圈儿,我冲正西摆好,一个嘴衔石珠的龙头正冲着我们这个方向。 “喏~你看”陈果果一副‘我没有骗你吧’的神情,“因为在我手里从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我真是太激动了,我就辨着方向寻来。但是我又不知道去什么地方,就顺便回了趟家,你看我家就在这个方位。” 我点点头,“是的。”显然这玻璃钟跟地震仪原理两码事儿,并不是依据地震波动传达什么的,那它到底依据什么呢?鬼知道。“然后你就碰见了我,然后你就意识到我大概就是那个要等的人?呃,要等的人的后人。”真的是很拗口。 “是的,真的很像。” 老听评书里无巧不成书,无巧不成书的,今天我才算真正领教到了。 “呃~那你会说你爱我嘛?毕竟你外婆让你带的是那句话。” 果儿笑笑,“你想多了,你又不是你爷爷。” “一样的,一样的。”我贱笑着。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没一个靠谱的。”然后陈小果为了让我死心,又加了一句,“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可是我不喜欢你!” “我他妈……”这就相当尴尬了。 为了缓解尴尬,我贱笑着岔开话题,“那什么,那你外婆和你母亲去那座地下迷宫干什么?你知不知道我爷爷去了没有?还有你一直没有回答我李开山和你什么关系?咳咳,其实我也不喜欢你。” 我知道这会让气氛更尴尬。 陈果笑笑,从我手里拿走那精密的玻璃钟,“你爷爷下没下去过我不知道,但我外婆和母亲肯定是下去过的,至于下去干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她们好像都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母亲就是经常莫名其妙就消失了,然后时隔不久就会又莫名其妙的出现,甚至好长一段时间我都怀疑我是不是亲生的。” 我就笑,“傻瓜,连模样长得都那么像,黑皮都会认错怎么可能不是亲生的。莫不成还是充话费赠送的,别多想了。你母亲经常消失可能和工作有关系吧,有的地质勘探者或者是国家机密人员,就会因为工作的缘故迫不得已消失一段时间,而且行踪和目的都被视为机密不能跟子女说,这也是他们情非得已的。对了,那啥,你母亲是做啥的啊?” 第九十五章 七四九 陈果点点头,“或许吧,或许只是因为工作。”然后用手一指不远处的月份牌儿,“喏,就是做那个的。” 我见她手指着月份牌儿,“做月份牌儿的?那也不算保密行业啊!” 果果就白了我一眼,气急败坏地说,“看上面的字,上面的字!” 我悻悻,知道她的意思是这月份牌儿是单位发的,于是我走了过去,把它拿起来用嘴吹了吹。上面已经落土了,很薄的一层灰尘。这是用硬纸片折叠成的一个三角台历,就安静地靠墙角摆着,薄薄的一张纸上印满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没什么特殊。不过台头几个烫金字显出了它的与众不同,那是几个很大的金字——“七四九局制”。 七四九?我正思考着这是哪个军区的炮兵团或者步兵团,突然一个闪念跃进我的脑海。七四九局,那不就是与赫赫有名的“五零七研究所”并驾齐驱的中国两大神秘组织之一嘛! 五零七研究所这个可谓是妇孺皆知的所在,从七八十年代的“气功热”再到“耳朵识字”再到悬而又悬的“隔空取物”、“意念支配”,每件重大历史事件和社会潮流的背后都有这个神秘“五零七研究所”的身影。 七八十年代红极一时的“气功大师”张宝胜,就跟这个神秘组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那知名度和影响力是现在哪一个实力巨星或者流量奶油小生也无法企及的,甚至我连们熟知的香港首富李嘉诚都跟与张宝胜握个手感到荣幸。享誉海内外的中科院院士,中国航天之父钱学森就有十一次之多,将开会地点和学术研讨场所定在“五零七”。据说“五零七”鼎盛时期,钱老和一帮科学家把办公室都直接搬了进来,与五零七研究人员同吃住。这个神秘组织的影响程度及涵盖范围由此可窥一斑。 七四九局名声略小于五零七,并不是因为它的档次低任务轻。恰恰相反正是由于七四九局所负责的任务更加机密,所聚集人员更为重要,一直被上级视为绝密,也就没有机会展现在世人面前。当然,它们具体研究的是什么,现在有没有解散,也就无从而知了。 原本这些道听途说只是在网上边边角角可以看到,我因为对奇幻的东西,抱有非常好奇的态度,不时也搜搜。可如今看到这几个烫金的数字,这个可怕的念想又浮现在了我的脑海里。 我将自己的猜测试探性地向陈果说了一下,陈果轻轻地点点头。 “我靠!你妈真是七四九局的啊!”我激动地大叫。 “干嘛?要咬我啊!” “没没没,哪敢,哪里敢!就是感觉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原来这个组织真的存在啊!” “是的。”然后陈果跟我说了一些有关七四九局的事情,跟我在网上搜到的一些资料大同小异,在此也就不一一赘述。 “那你就没啥好纠结的了,你母亲隶属于国家部门,而且是这么玄而又玄的绝密国家部门,瞒着你点儿啥这是理所当然的了,不必放在心上。” 陈果就不耐烦地推了我一把,“不是的,你不知道。我母亲闲来跟我透露过,她所在的部门隶属于这个局的一个独立所在,也就是说整个部门就她一个人。” 我一听这个就又好奇上了,“您妈妈是不是特牛批的那种。会啥特意功能,隔空取物还是耳朵识字?” “你别闹!”陈果说,“她什么也不会,她就是特别特别普通的那种家庭妇女,她什么也不会。” 我挠挠头,“那就奇了他妈的怪了,自己就是一个部门,你妈妈是不是专门给那批人做饭的啊。自己供应一个局里的人,如果卖力点还是可能实现的,毕竟那批特异功能人士都不好好吃饭。” 陈果果就掐了我一下,“都跟你说别闹了,而且还有个事儿我跟你说啊,这个部门设立好久了,你知道我母亲所在职位的上一位是谁吗?” “谁?” “我姥姥。” “你姥姥的!” “啪!”一巴掌呼我头上,“再骂街我可真不理你了啊。”果果撅起小嘴儿,作出生气的表情。 我就贱笑着,“口误,口误。” 这就是很奇怪的事情了,这玩意儿还实行继承制吗?母亲不干了给闺女,闺女不干了再给自己的闺女,这是工作可不是古时候的王位世袭罔替啊!退一万步说,即使这是一个可继承的职位,那也是父传子、子传孙、传男不传女啊,没听说过女系单方面传承的。 “这就很奇怪了。”我挠挠头。 “是呀。”陈小果表示赞同,“两辈人都从事同一职业,是机缘巧合还是里面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要知道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要的不是什么文凭学历,它讲究的是超能力啊!”然后带着一种似乎是惋惜的语气说,“我怎么就没人找了呢?难道组织解散了还是我或许普通了,组织把我忘了?” 我只好安慰她,“或许是解散了吧。” 陈果果并没有为这件往事唏嘘感叹多久,她又接着说,“自从我母亲接受这个部门以后,就开始加班加点、夜以继日的工作,我记得爸爸妈妈那段时间经常吵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吵,反正就是没来由的吵架。我也被安排回了老家,到了我爷爷奶奶身边。”刚刚稳定的情绪又开始急剧地波动,“后来过了没多久,我父亲说跟我母亲离婚了,因为他看到我母亲跟另一个陌生的男人在一起,走得非常近。” 我去衣兜里找纸,然后我发现自己破烂衣裳里并没有纸。“那个男人就是六爷吧。” 果果点点头,“我有段时间恨极了母亲,觉得她是一个喜新厌旧自私到了极点的女人。” 我能怎么办?我站在旁边真的很尴尬,听一个“陌生人”去诉说自己母亲的荒诞情史,跟你在父母面前与自己心爱的女孩亲热那种窘迫差不了多少。 我刚要想着怎样安慰她,谁知果儿给我来了个大喘气,“直到有一天,我发现其实她并不是……” 第九十六章 果儿的母亲 “拜托您说话能不能不大喘气!”我斜着眼看陈果,“我都差点就把想好的脏话脱口而出了。” “你敢!”果儿一副刁蛮任性的神情,“我成年后有意无意的也接触到许多母亲的同事,他们都对我父母的爱情表示惋惜,并都信誓旦旦地讲我母亲绝对不是喜新厌旧的那种人,她和六爷的结合或许是出于某种工作目的。” “某种工作目的?”这下我就更蒙圈了,“这啥工作还限制人家婚姻自由啊。” “我不知道。”陈果摇摇头,“后来我把这件事也跟父亲谈过,他们那个年代的人对婚姻还是抱着非常神圣崇高的态度,父亲自从离婚后很不愿意提及母亲,所以也就没有发现任何线索。父亲自从跟我母亲离婚后终日郁郁寡欢,我劝过让他再找一个,但我知道父亲心里是放不下母亲的,他终究是孤身一人,就在前两年也离开了我。” “唉~”我叹口气,“好惨一男的。” 果儿脸颊有大颗的泪珠滚下,“也不算吧,父亲和母亲几乎是同一时间逝世的,既然阳世不能白头偕老,我想或许阴间可以共渡残生吧。” 这就巧了,如果说病逝,老两口患了同一种病,老头儿先走没几天,老婆儿病魔缠身加心力交瘁很容易出现双双并骨的现象,这尤其是在农村很常见。 可照果儿的话来说,她母亲是他杀而死,他父亲又怎么会这么巧,几乎在同一时间死亡?要知道按果儿的岁数来说,她的父亲当时也就五十多岁,在这个时代五十多岁和大小伙子差不多的。 我把自己的怀疑跟果儿说了,陈果就拿一种很佩服的神情看着我,“你这个脑子到底咋长的!确实,我父母都是非正常死亡,母亲被人杀害而父亲是得知母亲噩耗后,在卧室服用了大量安眠药。” 这就说的通了,果儿父亲依旧深爱着她的母亲,即便是离婚许多年后心中仍是念念不忘,要不也不至于做出殉情这种事儿。不得不说,真是好惨一男的。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你母亲是被六爷杀死的呢?”我继续装着福尔摩斯的腔调。 “我父亲告诉我的。” “托梦?” “不是,别动不动就怪力乱神!”她现在倒是一副社会主义好青年的表情,“我母亲在临去世前来找过一次我的父亲。” “哦?”这就足够激起我猎奇的心态了,“快说,快说!” 果儿又点了一根烟,“母亲出事之前的一天晚上,冒着大雨来找我的父亲,当时我去同学家参加聚会也就错过了与母亲的最后一次惜别。大概得晚上一点钟左右我回家,发现父亲书房的灯还亮着。我就问做饭阿姨,阿姨说有个女的来过,大概是晚上七八点钟,两个人就在书房里大吵大闹后来又哭哭啼啼,我怕先生有什么差池,就想进去看看,没想到刚开个门缝就看见两人搂抱在一起,我也只好退了出来。那女人走后,先生就把自己锁在书房,都好几个时辰了。” 整个屋子现在很暗,一整根蜡烛燃烧大半,我估摸着应该丑时了吧。香烟的光在果儿的呼吸间一明一暗,果儿接着说,“做饭阿姨自然是不认识我母亲的,我推开书房门就父亲瘫软在书桌前,看样子非常疲惫。我给他倒了杯茶,这才知道母亲刚刚来过的消息。我问他母亲来干什么了?他不说话。我又问母亲过得好不好?他也不说话。突然父亲就嚎哭起来,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加之抽搐,那个夜晚给我的感觉是异常悲惨。”天气并不冷,但我却清楚看见果儿哈出的热气,“父亲嚎啕大哭的搂住我,他跟我说母亲如果有一天不在了一定要替她报仇,她是被那个男人害死的,他从不提及六爷的名姓,只是用‘那个男人’代替。我就问父亲怎么知道的,父亲又开始大哭,他已经没有眼泪了只剩下干嚎,他说母亲不让他把这些话对我说,但他还是要说的,他真是太惨了,母亲也真是太惨了,让我报仇,让我一定要报仇。我就又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母亲她到底怎么了?父亲摇摇头他说不知道,我母亲也不知道,现在世上没有人知道了!然后他就又像想起来什么,他跟我提相片,我外婆与你爷爷的相片。”果儿用手指着相框,“我都好奇一个女婿怎么会知道他丈母娘的事情,然后我父亲就跟我说,要想知道是事情的来龙去脉要找到这个人,照片上的这个男人!” 得!绕了半天,又绕回到我爷爷这里,我都开始有点儿为我爷爷鸣不平,我爷爷怎么会知道他情人的女儿是怎么死的?这真是奇了他妈的怪了! 果儿还沉浸在旧事里,“现在想想,有可能那就是父亲留给我的遗嘱吧。” 我把果儿的头依靠在我的胸上,她没有拒绝。 “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么多了吧。”过了好久,果儿才缓过神来。 我点点头,“喜欢我就直说,绕这么大个圈子来接近我干什么!” 我小腹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陈果直起身子,“想死就直说,打起架来你未必是个儿。” 我捂着肚子龇牙咧嘴,别说,这娘们儿手真黑,“开玩笑,开玩笑嘛。我倒是想知道我爷爷是干啥的,跟您外婆、母亲有啥关系,可我他妈连我爷爷长啥样也是最近才知道,更何况现在连村都回不去,这个忙你让我怎么帮?” 陈果果听我这么一说就又要抬手打我,可最终胳膊只是抬起一半就又很无力地放下。轻轻叹口气,不知道是对自己的自责还是对亡人的缅怀,果儿看看外面的夜空,又看看烛台上的白蜡。夜空黑的瘆人,我们两个不说话了仿佛世界都陷入了死寂,然后果儿很没有力气地说了句,“天不早了,睡吧。” 第九十七章 蜜月 果儿去了那屋,我则自己和衣躺在扎人的躺椅上。这个躺椅非常不舒服,我想该是有多大的痛苦或怨恨才需要这种剧痛所抵消。 果儿是个心思单纯的女孩子,她几乎冲我和盘托出了所有,当然除了她和李开山的关系。可我并不能做到 畅所欲言,这件事越接触得多我自己越理不清头绪,我并不想在自己还没有彻底把事情搞清楚之前,给这个女孩儿过多的承诺,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现在我可以基本判定我经历的所有事其中都有某种特殊的联系,从村东老坟到神秘人再到这座神秘的地宫,我爷爷和云绮红的出现绝对不是偶然,可是这里面究竟隐藏着什么我又说不太清。我暗暗打定主意,等伤养好后一定要先回村东老坟瞅一眼,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所需要的答案和我要找的那个人就在那里!主意打定后我实在困得不像样子,吹灭了蜡烛也昏沉沉睡去。 再醒来已经是午后的光景了,我背部已经痛到失去知觉。我得赶紧起来活动活动,我踉跄着撩开门帘走到外间屋,就瞅见原本空旷的外屋,锅碗瓢盆一切厨房家什是应有尽有。 果儿记着个围裙正里里外外忙活着,她已经又换了一种装束,运动鞋、休闲裤还有居家的那种特别宽松的大花衣,腰里系着个围裙浑然家庭主妇的样子。 果儿见我起来是那么阳光明媚地冲我笑笑,以至于我都怀疑昨晚哭哭啼啼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她。 “醒了?”果儿搅着煮锅里的粥。 我点点头。 “快去洗手,等下开饭了。” 我就又错愕和难以置信地去院子里洗手。水是温的,在太阳光照射后的那种温暖。现在我又可以重新打量这个小院儿了,满墙的藤蔓让人疑心绿色或许才是本来的颜色,狗儿懒洋洋地找个阴凉地冲盹儿,散养的农家大母鸡挺拔身胸脯,“咯咯哒~咯咯哒~”在院子里炫耀着自己刚刚的功劳,充满清香的小块儿花圃,连理树下那微微晃动的秋千。真是太美了,像极了一幅画,人类出现在这话里完全就是一种亵渎。 我靠在墙角开始抽烟,右腿的伤正在快速痊愈,也不知道果儿给我用了什么灵丹妙药,原本走走都痛,现在可以下蹲了。 不一会儿外间屋传来“叮叮当当”炒勺碰锅沿儿的声音,“进来吃饭~”屋内传来果儿的声音。 我进屋一看小马扎都已经摆放好,小木头桌上盛着两碗海鲜粥,小碟子里放着几张油汪汪的角饼,旁边是小咸菜儿和一大盘子炒鸡蛋。 真是想嘛来嘛儿,想吃冰天上给下了雹子!我啪啪就给了自己两个大嘴巴,疼!看来是真的。想不到果儿这么仙儿的女孩不仅上得厅堂还下得了厨房,而且饭菜的滋味非常可口,我林峰这辈子真真是走了狗屎运。 吃完下午饭我这才想起生死未卜的皮包儿,便借来电话往附近派出所打,果儿说你省省力气吧,电都没有的地方你奢求有信号?我拨过去,果然,不在服务区。果儿让我放心,她已经烦出附近的村民去周围山上找找,大山深处他们是不敢进去的,据说是有什么吃人的猛兽,只好在附近转转。我想这大概讲的就是那人面长臂猿吧。 皮包儿的生气其实我是心知肚明的,身体严重受伤又失血过多的家伙,怎么会逃得过两个经验老道猎人的追捕。我想过给黑皮他们打电话,凭借他们的实力搜个山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但是我又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来说服他们,帮我找一个以前属于他的小弟,再加上我实在不愿再理这帮人,也只好作罢。 我发现一个人的力量真的是微不足道,八十多个人现在就活了我一个,我是完全因为幸运并不是什么贪生怕死的苟且,我问心无愧。 剩下的日子就平淡多了,简单来说我和陈果果女士在这安逸的乡间相处了半个多月,一直到我的伤彻底养好,这段期间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日子。我选择性忘却了皮包儿、黑皮、砍柴老汉还有许多许多梦魇,那个离我们不远的天台山也再也没有任何异样,一切都像一场梦一样。 这段时间果儿也一直没有再提,任何关于自己长辈或者我爷爷的事,人如果有快乐的选择,谁又会抱着痛苦不放呢! 我甚至做起了与陈果果女士谈婚论嫁的准备,我承认自己是一个内心戏十足的闷骚男,孤男寡女共处一院半月有余,傻叉才不会想入非非。 我的美梦在某一天的黄昏结束,果儿一边收拾着行李,一边催促着我赶紧打扫屋子。我问干嘛啊这么急,你要走啊。她点点头,“是啊,你也快点儿,过会儿我男朋友来接咱俩。” 我吃惊的血液一下子都快凝固了,“你,你有男朋友啊?” 果儿倒是一脸无所谓,“是啊,干嘛?还需要跟你汇报嘛。” “那,那倒不是。只不过这几天……我以为……”我像所有痴情男那样痴心妄想,当然换回来的也是女主的一句“你想多了。” “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不喜欢你的。照顾你是为了让你尽快康复,好能有线索提供给我。” “好吧。”我低下头,看来我确实想多了。 我和陈果果收拾完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这半个月我没有等到皮包儿,甚至连一点关于天台山的消息都没听说,我只好在心里默默地祷告。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跟那个李开山什么关系嘛?”此时我和果果已经站在了院当中,我最后一眼打量着这个农家小院儿。 “是啊!”我这才想起来,差点儿把正事给忘了,“啥关系啊?” 陈果儿轻轻笑笑,也不言语。把手指别在手心做了个叫不上名字的手印,然后嘴里振振有词嘟囔几句,院子里刮起一阵清风,果儿把衣袖轻轻一挥,院子里的东西全没了! 第九十八章 情敌 清风过后,整个院落一扫往日的安静祥和。破败的院墙,随处可见的残垣断瓦,哪有什么鸡窝狗舍,哪有什么藤蔓绕墙,两棵枯树中间吊着一块钉糟木烂的榆木板儿。 “我靠!”我下意识往后退一步,“还说你不是鬼!” 果儿就又笑了,从衣袖里一掏,拿出几张白色的小纸片儿摊在我面前,“你看。” 我拿过来一看,是许多剪的如鸡如狗的卡片。 “这是茅山秘术中的一种,类似于撒豆成兵。”果儿把我手里的纸片片又小心翼翼地拿回来,展平放进口袋里,“李开山是我的师傅,我是怹的徒弟,关系就这么简单。” 我恍然大悟,原来一切都是幻像,“那你姥姥房间的摆设,你的玻璃钟我吃的大葱炒鸡蛋……” 陈小果就白了我一眼,“那些都是真的。”说着还从怀里掏出那钟来让我看,“那也都是实实在在的东西,炒鸡蛋也是老娘我辛辛苦苦给你做的!” 我“嘿嘿”一笑,“那好吧。”我这才明白怪不得孙立堂说我背后趴着个小鬼儿,还有那奇怪自燃的名片,原来其中是这么个缘故,没想到这老小子还有这么两下子。“所以你就利用道法一直跟踪我?” 陈果果说,“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我师傅在你身上做了两手准备,一个是附在你身上的小鬼儿,后来被那个南方人打破了;还有一个就是那张名片,我之所以能知道你的行踪全是因为它。” 我想了想还确实就是这么回事儿,从我捡起那张名片后怪事就接二连三的发生。先是莫名其妙的加油站,然后是去飞来峰的鬼道上,最后是夜宿河南农户家里,一路上都有这个红衣女鬼相伴,所以我就一直觉得阴魂不散,最后还是名片自燃了才作罢。 “李开山那老小子跟我何愁何怨啊,干嘛老捉着我不放!”我越想越气,这一路上被人耍的。 红衣女笑笑,“哎,也不是捉着你不放。师傅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这个应该就跟你没多大关系了,不知道也罢。” “说嘛,说嘛~人家想知道嘛!”我一个大男的撒娇道。 “呕~”陈小果作呕吐状,“你个大男的恶不恶心!其实就是……” “滴!滴!”外面传来汽车的响笛声。 “呀!我男朋友来了!”话还没说完,陈小果拎着行李就匆匆出了院门,我只好搁后面紧跟着。 这是一辆黑色的本田轿车,主驾驶车窗半落着,探出一个戴了墨镜的男人脸。那男人脸胖嘟嘟的,圆形的镜片遮住了他大半张脸,看样子约摸得有三十多岁。我对这个从未谋面的情敌自然是不怀好意,小声嘟囔着什么揍性,大晚上开车还带个墨镜,开个鬼车啊! 那男人见陈小果出来先是喜笑颜开,然后紧跟着又看见了陈小果身后的我,脸吧嗒一下就落了下来,脸拉的老长,比长白山还长,“果果,你不是说就你一个人度假嘛?你想清净清净……” 陈果果也不理他,自顾自把我和她的行李放进了后备箱。其实除了陈小果给我买的几件干净衣服外,我根本没有其他行李。然后陈果果上了副驾驶,我自觉乖乖坐在了后车座位上。 陈小果在那墨镜男耳朵边轻轻咬了几句,那男的立马脸色多云转晴,摘掉眼镜扭过脖子来跟我握手,“你好,你好,听果果说了,她的事还需要你多多费心。” 出于礼貌我勉强跟他握了握手,内心却有万匹草泥马奔腾,并同时想了一百多种弄死他的招式。 这个男人给我的感觉是很面善,不知道在哪里见过,我这人头脑本来就不好,加上最近诡异的事太多,还真有些健忘症。 一路无话,我也无心再询问李开山那么“照顾”我的原因,其实那种询问本来就是勾搭小姑娘的一种说辞。李开山之前跟我通过电话的,现在再加上陈果果这么一说,用屁股想想都能想的出来,李开山真正想找的不是我的麻烦,而是六爷他们。最初那个人头和李开山长得那么像,其中必有原因,或是他的哥哥或是弟弟或是爸爸或是儿子,管他们什么关系呢,管他跟六爷之间又是什么恩怨呢,与我无关就好,我不想知道。 车越开越快,这胖子又把眼镜蒙到了脸上,我心说真他妈神经病!车窗外开始陆陆续续出现光怪陆离的人和景,那些无脑袋的人和多一个脑袋的动物。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是上鬼道了。 我说怎么这群怪人都喜欢夜间开车,我之前是有过经验的,于是很仔细地检查了一下车门开关。果果见我这个怂样就笑,笑着跟我解释鬼道的原理,就如果戴总绑在腿上的纸马,又如同茅山秘术中的缩地成寸。我赞同地点点头,谁又知道她讲的是什么呢,他妈的快吓死老子了。 为了不让自己显得那么害怕,我开始找话题,我问陈果一个女的学个化妆美甲不好嘛,为啥要学习这种东西。 陈果果和那胖子就笑了,“你看果果像差钱的人嘛!”胖子说。 我不搭理他,也不想搭理他,一看就是傍富婆的小白脸儿! 陈果果就开始打圆场,“纯粹兴趣爱好吧,我从小就喜欢八卦太极啥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喜欢。后来机缘巧合渐渐就接触到了道学,然后就……” “是嘛!真的是太巧了,我也喜欢五行八卦啥的,乾坎艮震,巽离坤兑……”我表现出极大的热情。 “切~”胖子表示出不屑,然后自顾自地哼歌。 男人与男人之间对这种事情的敏锐程度,不次于女人捉奸时的机智。雄性荷尔蒙就在这局促的空间内夸张地挥发呢。说实话,如果不是陈果在车上,我俩兴许马上就能打起来,虽然我有可能打不过他。 这个“缩地成寸法”确实要比飞机快得许多,不大一会儿我们顺着鬼道就回到了石家庄,灯红酒绿、歌舞升平的国际庄,我爱死你了! 第九十九章 归家 黑色的本田轿车急刹在一个僻静人稀的路口,我一个惯性就从车内滚了出去,果儿一边埋怨着胖子开车鲁莽,一边来帮我拿后车厢的行李。我这个狼狈样让每个男人都会有莫名的快感,当然那个男人肯定不是我。 我取好行李站在路边向着这个日产车招手,胖子很礼貌的回了句,“慢走啊~”然后也不管果儿有没有跟我道别,一轰油门扬长而去。 我惋惜着自己,甚至都没有要个陈果的联系方式,莫非以后要靠漂流瓶联系嘛?慢走?我在心里嘀咕着,我他妈就两条腿,你看你大爷我能他妈走快嘛!我又开始咒骂那个胖子,没来由地咒骂。 “慢走~”我又嘟囔一句。等等,这个声音这个语调怎么无比熟悉,我真真切切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他妈想起来了!那晚荒郊野外那个加油站!我和孙立堂去取人头,汽车没油偶遇的加油站!那天晚上的记忆又飞速在我脑海里过了一遍,这他妈不就是给我们加油的那小子嘛! 这下我连行李都拿不稳了,孙立堂不是说解决好了嘛,果果和这个胖子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她会不会有危险?然后我又换个角度去想,更加毛骨悚然的想法让我从头到脚发凉。刚加完油就碰见诡异的红衣女应该不是巧合吧?我忽然想起那晚的对话,司机说他去找加油员,听见小屋里有一男一女在窃窃私语走进了,声音也就突然消失了。那照这么一说,那可怜司机的死亡会不会跟陈果果和这个胖头男有直接关系! 不能再想下去了,再想下去陈果果在我心里完美的形象就会彻底崩塌。我连行李都没要就开始在夜路上狂奔,我也不知道去哪里,哪里都可以去又哪里也不想去。黑皮和孙立堂那边是万万不想去的,我不想跟这些人再有任何关联;大川那边我想去看看,但又怕跟李开山扯上关系;还是先回家吧,即使不愿意也要回去,那个烂摊子毕竟是我的家事儿。 我在半路拦了一辆出租车,半个小时的光景就开到了火车北站,我买了一张最早发往邯郸的火车票,连夜赶往自己的家乡。 话不多说,经过一夜的舟车劳顿,中间穿杂着客车、摩托车的颠簸,我回到了我们那里的小县城,再往西走两个多小时就要到家了,我内心有种说不出来的忐忑。 我在小县城的一个便宜旅馆住下,陈小果给的钱花得差不多了,单从这方面看她对我着实不错。我不可能选择白天进村,我不知道关于我的那阵风波过去了没有,要是还没有,我大白天还没进家有可能会被活活打死。我还要留神着黑皮的眼线,当初他说派几个人保护我家,我还是感激涕零,现在想想看无非就是在我父母那里安插几个眼线。 在小旅馆住下,我就下楼吃饭并顺道买了头套和丝袜扳手等伪装防护用品,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我日常生活是打蒙棍套白狼,让我化妆易容这确实是难为我。我的计划很简单,我并不准备偷偷回家然后仰头大睡,这样睡也睡不安稳,我要秘密地潜回村东老坟一探究竟,革命先辈教导我们:敌不动我不动,一动不动是王八!很显然,我不想当王八。 我要抢在敌人给我致命一击之前,彻底把事情调查清楚,其他人其他事暂且就不管了,先料理好自己的家事再说。 我又在这小旅馆内足足实实地补了一觉,等我醒来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退房,又在附近小吃店喝了碗混沌,打了个面的就往自己村子方向走,今晚注定是场恶战,我对自己说。 在距离村口还有四五里路的地方我让面的停了下来,付过车钱后司机师傅很不友好的看了我一眼,他把我当成偷瓜的了。 现在这个季节正是瓜果下地的时候,由于我们村子地多人稀还没有偷花的现象,顶多是过路的口渴了摘一个两个去,农人不管这个叫偷的。我一猫身就钻进了地垄里,开始了我的最后准备,我套上女人的衣服,戴上长发飘飘的假头套,脱去外裤又换上了一身长裙,还别说,我腿真特娘的白。 我要是个娘们,我保准爱上自己。咳咳,话题扯远了。我之所以这样打扮是想着,即使被人发现打不过也能吓死一个两个,打击敌人要从心理战开始嘛。然后我在皎皎月光下开始给自己抹红嘴唇,那种夸张的血红血红的嘴唇,好了一切准备的都出不多了,还剩最后一道公序,也是最为关键的工序,我开始拿水彩笔搁自己脸上手上等身体裸露处,画那种半圆形的鳞片,我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如果马六儿坟前闹鬼是鳞尸的话,极大可能这具尸体来自那个神秘的地下坟墓。如果不出意外,今晚就是揭晓最终秘密的决定性一晚。 我把自己打理好,借着月光拿出小镜子一看,真他妈吓人,吓得我啪一下把镜子给摔了!我正犹豫着那套连体丝袜是往腿上穿还是脑袋上套的时候,突然旁边地垄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靠!不好,贞洁不保!难道这大半夜还有人偷看老娘换衣服的?不不不,是偷看老子换衣服的!我赶紧把丝袜往头上一套,顿时大骂奸商不靠谱,五块钱一条的连体丝袜果然靠不住,刚蒙上去就开线了。 这也倒好,省的现抠窟窿眼了。我听见旁边地里一阵响动,顺着声音看去马上就发现了那个人的踪迹,那人弯着腰在地里东摸西摸,我长吐一口气,原来是个偷瓜贼,不是奔着劫色来的,虚惊过后竟然还有那么一丝丝失望。 那偷花贼个子很高,月光下身影被拉得很长,就那样猫着腰也不蹲地里,从我多年趴瓜的经验分析,这个人要不就是偷瓜新手要不就是过路的村民,可他妈这个点儿哪里的过路的!而且如此明目张胆,肯定对我们村子很熟悉。 第一百章 口臭 我屏住呼吸机警地瞅着那人的一举一动,这人就在我左前方离我不到五百米的距离,他猫腰猫久了,竟然还得站起来直直腰歇会儿,腰不好说明这家伙岁数应该不小了。 那人再一次直起腰向四下望望,借着月光我终于看清这是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神秘人!我猛然惊醒!这不就是突然出现在我们村子里的臭要饭的嘛!他还没有走?那么肯定就不是要饭的了。想到这里我心中不由得大喜,而且据我观察好像就是我们发现村东老坟后才突然出现这个老乞丐,他会不会…… 我内心立刻涌起一个大胆的想法,我要看看他是谁,一定要抓住他! 月光的光影还是太暗,再加上脑袋上的丝袜,我根本辨识不出这个老乞丐长什么模样。我要接近他! 老乞丐终于选准了一颗瓜,听声、掐线然后拳头往瓜顶那里轻轻一砸,一个大西瓜“嘭”的一下就顿时分为两半。紧接着是连汁带水的咀嚼声,看样子是真的饿了。 此时我距离老乞丐三百米不到,我想冲上去给他来个擒拿,但如果跟我推测的一样,这就是村东老坟地下的那个神秘人,二十来岁的我可能根本就不是这个老家伙的对手。偷孙立堂的刀、杀马大保、在我枕头底下留字条,这可是一个杀人不眨眼手法娴熟的老魔王啊。 我趴在地里接着等待,我要等这老东西吃饱。大家都知道西瓜容易胀肚,这要是一整个西瓜吃完,自身攻击力得减少一大半。 约摸过了十来分钟,那家伙晃里晃荡又站了起来,果不出我所料,他摸着略微鼓起来的肚皮开始撒尿,这老小子估计吃撑了。 撒完一泡尿他又开始搁地里找西瓜,我就诧异这老小子该不会是猪精转世吧?一个成年大小伙子都吃不了半个大西瓜,他自己干了一个还要找!这特么肯定不是一般人,这是个猪啊! 猪精在四周找寻了一圈儿,没有发现什么好瓜,就开始往我这边移动。怎么办?怎么办!我原本想着等他撑得实在动不了了再下手,可现在看这个意思来看,还没等他吃饱,我就成夜宵了! 林峰啊林峰!我暗叫着自己的名字,你好歹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大小伙子,你难道还怕一个糟老头子不成!拼了吧,拚了吧,不拼不拚还能怎样!我一咬牙,身子俯得像拉满弦的弓一样。 一百米,五十米,二十米,十五米……那家伙离我越来越近,在这家伙离我还有十米远的距离时,我“腾楞”一下子窜了起来,“哇哇哇!呀呀呀!大胆毛贼,吾乃土地公公是也!竟敢偷我的瓜,还不前来受死!” 俗话说人吓人吓死人,我念白还没说完一半,这个猪精怪叫着就开始往后狂奔,其速度博尔特都望尘莫及,兔子都是他孙子。 这老小子叫声非常难听,比杀猪都难听!我一看形势大好,最起码一开始的心理战我赢了,他跑我就追呗,怎么也不能让他跑了啊!我就迈开步子在瓜田里跑,没跑两步我就意识到一个很不好的问题,为做戏做全套,老子脚底下换的可是高跟鞋啊!没跑两步脚后跟插进瓜瓤里,“噗通”我就来了个狗啃屎。 我挣扎着爬起来,气急败坏地把高跟鞋又从双脚上蜕下去。你还别说,女人用的东西纯粹都是作死的玩意,我平常也没有异装癖,刚刚才穿了不大一会儿,脚面就肿起老高。等我换上平底鞋再抬头往瓜地里张望,连个人影儿都没有! 我一边站起身一边暗骂着自己,林峰啊林峰,大好的机会就让你这么白白浪费了,哎!我估计那老东西肯定是被我吓破了胆,乘胜追击顺着瓜秧的痕迹兴许还能追得上,过了今晚再逮他可就不知道去哪里逮了。 得了,择日不如撞日,我牙一咬心一横就往下追了去。其实也没跑出多远,高跟鞋虽是脱了,可这裙子啥的还是非常碍事,根本没有运动裤跑起来得劲儿。 我原本是想化好装悄悄潜回村子的,谁知道搁这儿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这一路我走的很艰难,不断被地上的瓜秧和西瓜绊倒,我心说还是先上地头再说吧,照这样下去老头儿没抓到,我先被绊死了。 不知道第几次跌倒后我爬起来,就感觉后脖子梗那里有什么东西搔我。我原本以为是地里庄稼的枝叶,可往后一摸什么都没有,然后我就接着往前走了两步,就感觉确实有什么东西搔我。 我猛地一回头,还他妈是什么都没有!这就奇了他妈怪了,那种感觉非常真实的,绝对不是幻觉。可这是瓜地,不是麦地高粱地,有过生活经验的朋友都应该知道,瓜秧就是成熟后顶多才没到膝盖那里,比不上一人多高的农作物,藏个大活人根本没法藏! 我以为是那糟老头子,可我四下转了一大圈,根本连个人毛都没有啊!莫非见鬼了不成!这样一想从脑瓜顶到尾巴骨一下子就凉了。 我感觉到一股凉风直吹在我的后脖颈,我头发一下子就炸了起来,差点把套在头上的丝袜都顶飞,冷汗就从我额头哗哗流了下来。 吹阴风!这个我懂啊!民间传说阴间的孤魂怨鬼因为在阳世罪孽深重,无法进入三道轮回,只好靠吸取阳间人牲的阳气苟活。厉鬼在汲取你阳气之前要帮你“开天恩”,也就是从后脖颈吹进一口阴气,这有点儿像喝热汤时拿嘴吹吹。 完了,完了,这下完了!老头子碰上假鬼,我可他妈碰见的是真鬼啊!是因为我这身装扮太妖娆了嘛,我不断反思着错误。完了,这次我命休矣,我吓得连头都不敢回了。 后面阴风阵阵,直吹得我后脖子一层一层得直起鸡皮疙瘩。农村空气自然是要比城市好的,我惊吓之余提鼻子一闻,这个鬼咋还他妈有口臭啊! 第一百零一章 守株待兔 我又一闻,嗯,没错,西瓜味道的口臭!这该不会是那个老乞丐吧!影子!对了,影子骗不了人的。我稍微低头一看,地面上是一个影子,但可是俩脑袋,这他妈还怕你个卵啊! 我一躬身,向后就是一个飞踹。不想,后面这人见我低头就防备着我这一手儿,我一个飞踹被他偏身躲过,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我腰眼儿就是一拳,手法极快看都没看清楚。 我腰部吃痛紧往后“噔噔噔”退了几步,在定睛一看不是那偷瓜的老者还是何人。原来这老小子身法极快,每次我回头就跟着我回头,我转身就随着我拧身,一直紧贴在我的背后,这可是正经的武林绝学,我记得好像还有个外号叫“跑不了”,意思是粘上你就跑不脱。 我大吃一惊,没想到这老东西还是个武林高手。我又要打力,那老者哪容得我再造次,飞身上来三拳两脚就把我弄翻在地。 “服不服!”老头子一只脚蹬在我胸口上。 “服了,服了,好汉饶命,好汉饶命!”不服不行啊,我现在被人家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只好跪地求饶。 “呦呵~还是个男的!”我之前一直男扮女装,连吓唬他时声音都是掐着嗓子的女声,现在这家伙像被人戏耍了一样,恼羞成怒,“我他妈说土地公公也不长你这比样啊,我倒要看看你是谁!” 你别看这是个老头子,嘴还挺脏,骂起人来不比我好听到哪里去。话说着那老乞丐就来摘我的头套,头上套过丝袜的同志都知道,(咳咳,套没套过心里没点儿数嘛,广大的男同胞们)丝袜这东西弹性极好,如果套上去后要想再揪下来难度也是蛮大的。 那老家伙就像拔河一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又把我头上的丝袜弄下去。“我去!”然后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叫,这分贝我估计地里的西瓜全都给干碎了。 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老小子头也不回立刻拔腿就跑。我愣怔地爬了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虽然说我化妆技术差了点儿,但我最起码长得还可以吧,底子是不错的啊,怎么也比如花强啊!怎么,揭了老娘的遮羞布不认账了?你个负心的渣男人! 我正纳闷这家伙跑啥的时候,头往下一低看见了我胳膊上手上画的鳞片图案,由于我在土地里不知打了几个滚儿,身上的花色和土色已经混为了一体,可我脸上的蛇鳞图案由于有面罩保护着,可是完好无损的啊! 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这就是村东老坟地下那个神秘人!追! 此时那老家伙已经跑出去一段距离,但看样子这老家伙这次吓得不轻,比刚刚我说“土地公公”时所受惊吓完全不是一个概念。那家伙开始不断地摔跤然后又不断地爬起来,好机会! 我丝袜也不要了,裙摆撩起来在腰间系了个死扣,拿出一个百米<span class='red-text'>冲刺</span>的架势就往老头儿那方向跑。老头子虽说年纪大了且受了极其严重的惊吓,但是功夫最起码还是有的啊。窜出瓜地上了田埂,那地头可是一水儿的石子路,老头子跑得更快了。 等我翻上地头后,老头子已经落下我一大截,我一看那他跑的方向就是我村子的方向,我的猜测基本是准了! 能干啥?追吧!我和一个老乞丐在空旷无人的乡间小路上,展开了一场空前绝后的拉力赛。幸亏没有人,要是搁大白天我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勇气追下去的。想象一下画面,前面是一个衣衫褴褛又脏又臭的老乞丐,后面是一个裙摆系到腰处的腿毛大汉,而且我特么裙子里面就穿着一条小内内啊,风一吹那酸爽,别说多提神了。 老乞丐在我目送下钻进了村子,我嘿嘿一乐心说这家伙还不傻,知道村子里面岔路多想绕蒙我。我才没那么傻,知道你老巢在哪里了我还怕你这个?我追到村子口就不往里追了,而是顺着村外的大路往东走去,没错,我直接去村东老坟那里堵他! 以前我对坟地是有惧怕心理的,别说让我大晚上的来这里等个人,就是白天路过也不敢往这里多瞅一眼。现在不同了,经历了那么多生死,这点儿小事根本不放在话下,我进坟圈子后直奔那个神秘的坟头儿而去。 那人好像还没来,每次机关的开合都会挪动附近的土层,虽然变化不大但是如果细心观察,还是能看出些来的。我只好蹲在一棵树后待着那家伙的到来。 我这人永远改不了多疑的毛病,等四周恢复了寂静,我重新又陷入了猜忌当中。这老乞丐真的是地下墓室那个神秘人吗?他被吓傻后要是不来坟地咋办?他要是搁村子里随便找个地方一忍,我岂不是白等一晚上?越想越乱,越想头越疼,我都开始怀疑自己,心想着要不我回村子去看看吧,他要万一不来了呢!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小树林里传来了一阵树叶沙沙的声音。我机警地一缩脖儿,朝那个方向一看,没错是那个老乞丐,他真得来了! 这老家伙跑在树林里是全然不顾的,他做梦也不会想到有个人在这里等他。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不会呀,不会的!”这老小子一路上嘟嘟囔囔,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他走到这个坟头切近,四周连看都不看。是啊,这个时间段、这个地方怎么会有人啊。他就蹲下去摸地上的机关,看来我们走后不久,这家伙就又重新搬了回来。 “轰隆隆~”巨大的坟堆被缓缓地打开了。我一看此时不上前去,更待何时!要是等这老小子进坟后,我纵使有三头六臂都拿他没办法的。 “呔!老杂毛,爷爷在此!”我大喝一声从树后面显现出来。 他是万万没想到我会在这里等着他的,可怜的老家伙再次被吓的四肢乱颤,跌坐在地上。 第一百零二章 相认 “轰隆隆~”坟地的口子已经完全打开了,我原本害怕这家伙会一翻身蹦下去,现在看来是完全没必要这样担心的。 那老家伙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把三棱钢刀,握在手里目露凶光。我一看就知道坏了,我非常清楚这个眼神,这是要跟我拼命啊! 完了,完了,这下玩儿大了。我原本想着就是吓唬吓唬这个老小子,把这老东西吓个半死后问啥说啥,把我想知道的都告诉我,可没成想这家伙要跟你拼命啊! 他的功夫我是领教过的,我完全不是这老东西的对手啊!何况现在他八成还是个疯子,要知道这年头儿,精神病杀人可不犯法啊! 老乞丐已经恶狠狠地站了起来,手里狠呆呆地握着把钢刀就往我这边走来。我往后撤两步,脚下一个没站稳就坐了下去。 “我要毁了你,我要毁了你,不可能让你成形的,不可能!”老家伙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嘟嘟囔囔的我也不知道在说啥。 “老,老人家?老,老先生?老,老同志?”我嘴唇发白都已经开始胡言乱语,我都不知道该说些啥好,“开,开玩笑。就,就是开个玩笑。”说着话,我赶紧用袖口去擦脸上的条纹。用手一抹,就抹掉一大片。 那老家伙见我“鳞片”没了,明显一愣,身子停顿了一下。随后是啧啧称奇的赞美声,“年轻人挺优秀啊~小畜生挺会玩儿啊。” 傻子都听得出来那根本不是赞美,我见他神志清醒了不少,但还是一脸凶相的朝我走过来,“去地狱里玩儿去吧!”说着就恶狠狠地举起刀! “我不要!我不要死!”我躺在地上连踹带踢,“给个活路儿啊!我就是这村的人,我叫林峰,我爸爸叫林子昂,我爷爷叫林桐旭!求放过啊!”我忽然想起那次差点儿变烧烤就是这样喊的,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你还真别说,我这么一折腾那抓着刀的手还真就停了。“你叫什么?你再说一遍。”老者站在我边儿上。 “我叫林峰,我叫林峰!”我大口喘着粗气,“我爸是林子昂,我爷是林桐旭!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那老乞丐这次把刀彻底放了下去,但是依然警惕地观察着我,“你把脸擦干净。” 我二话不说就赶紧擦抹起来,袖口蘸着唾沫也顾不上脏净,此时此刻命才是最重要的。“您看!”抹了大半天,我仰起小脸儿。 于是老者就借着月光仔细打量了半天,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罪孽啊,罪孽啊~”他转过身去,也不看我,“你起来吧。” 我顺从地爬起来,这个时候是万万打不起来了,再说我现在从背后偷袭他,也绝对不是人家的对手。“那啥,敢问老人家姓字名谁,仙乡何处?”我贱笑着。 “哼!”老头子找了个坟头坐了下去,然后往地上狠狠地啐了口浓痰,“叫爷爷!” 我他妈!我刚压下去的火,一下子就又被点燃了,“老头儿,士可杀不可辱!虽然说我林峰今天败在你手里了,可我他妈也没怂到管人家叫爷爷啊,我只管人家叫过爸爸!” 老头儿被我气乐了,挺直腰板儿正襟危坐,“林峰,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我就着月光仔细打量了得有七八分钟,表情从轻蔑到惊恐再到不可思议,我双膝一软,“扑通”就跪了下去,用一种似乎见了鬼的腔调叫了声,“爷爷~” 是的,坟头前坐着的正是照片上那个人,而照片上那个人则是我父亲亲口承认过得我的爷爷。老者虽然脸上皱纹堆垒,但是大体上的五官面貌是改变不了的啊,这个人不就是我那早已经死去二十多年的爷爷嘛! 老头子并没有因为我这一声“爷爷”显得高兴,气哼哼地说,“小畜生,什么时候添的这种爱好?” 老爷子指的是我的奇装异服,我赶紧把裙子往下一脱,假发一摘,“不不不,爷爷误会了,误会了。”于是我就又详详细细地把自己这身打扮的缘由和自己的目的,跟我爷爷说了一遍。我可不想让他认为,自己有一个异装癖的怪孙子。 我爷爷听完气倒是消了不少,“哦~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啊。”他往四下望望,差不多快晚上四五点钟了,再过不了一会儿天就要亮了。虽然说这里人迹罕见,但突然冒出一个没头脑的家伙来,我们也是很难解释的。“此地不是说话的场所,你随我来。”爷爷说完这句话,缓缓走下了地宫。 我紧跟在爷爷身后也走了下去,临下地之前不忘把“战场”打扫了一下。这太扯了,我跟我自己的爷爷打了半天,而且我还完全打不过他,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亲身经历,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这太扯了! 我跟随爷爷下了地宫后,往下走了两三级台阶,然后他右手往某块儿石壁里轻轻一推,地面上这个巨大的盖子就又轰隆隆地盖上了。 “哦,原来机关在这里啊!”我惊叹道。 我爷爷点点头,颇为炫耀地说,“上次你们几个半吊子来,找了半天没找到吧?” 我疯狂地点头,心想原本以为那个叫什么六爷的是业内顶级大师呢,没想到这种小小的机关都没参透,顿时对我爷爷的佩服之情又增加百倍。下到甬道口,不知道怹又触动了什么机关,整间墓室瞬间亮堂了起来。 这间墓室还和我们上次来之前没什么两样,破碎的石棺和墙壁上那八卦石刻,就连孙立堂和黑皮铁铲铲墙壁的印记还在。 我爷爷并没有进第二间密室,只是在这第一间墓室里找了个干净地方席地坐了,我学着爷爷的样子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那个什么~爷爷~那个什么?”我吞吞吐吐。 我爷爷看了看我,“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然后又心事重重地叹了口气,“哎~有些事终究是瞒不住的。” 第一百零三章 爷爷的回忆 想问什么就问什么!那真是太好了,我肚子里有无数股解不开的疙瘩,现在要让我一股脑都翻出来,我倒是不知道该先问哪个好了。 我于是点了根儿烟,理了理头绪,“那什么,爷爷。您不是死了吗?” 我爷爷闭目养神坐在我旁边,似乎早就猜到了我肯定先问这个问题,连眼皮都没抬,“假死的,瞒过了你父亲和所有人。” 呦呵!这老小子厉害啊!呸呸呸!这我爷爷厉害啊!“咋弄的啊爷爷,教教我,教教我!”我立马来了精神,难道是吃药?我就听说过以前敌特猖狂的时候就有那么一种药,吃了就会假死一段时间,为的是让敌人放松警惕好给自己争取逃跑的机会!莫非我爷爷是个老牌儿特务? “摸摸看!”我爷爷伸出一只手腕来。此时他的脸色迅速变白,原本就瘦的脸颊塌了下去,眼窝也深深凹陷在肉里,活脱脱一个死人。我拿手一扣脉门,没有!我又用手指去探了探我爷爷的鼻吸,没有! 我靠!这可神了他妈的奇了!要知道你憋气好憋,三分五分钟,稍加练习每个人都行,可他妈没心跳这东西不好整啊!没脉搏了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我又去爷爷心口摸,也是没有。这下我可慌了,“爷爷!爷爷!你可别吓我啊,你孙子我可才刚见到您老啊!” 然后从我爷爷体内就发出很爽朗地笑,“哈哈哈哈~”不到一会儿就见老人家面色红润,眼窝也平了,嘴唇也不那么发白了,又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怎么样?”我爷爷歪着头问我。 “我靠!这是太神奇了!这是吃了药还是咋了!” 我爷爷笑笑,“这叫金蟾闭气功,一种道家绝学罢了!” “我想学!我想学!”我兴奋道,这以后碰瓷儿、讹人啥的我可有绝活了。 我爷爷看我一眼,“你学不来,你体质不行。连我个快一百岁的老头子你都追不上,你学的哪门子武啊!” 杀人诛心啊!大家听听,这像亲爷爷说出来的话嘛。不过又一想倒也是,我爷爷近百岁的人了这体格子比我二十来岁的都强,可见他年轻时是何等体质。 “好了,扯远了。”我接着问,“您为什么假死?” “因为我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我爷爷好像很不愿意回忆往事。 “什么惊天大秘密?”我一下子来了兴趣,终于,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快告诉我吧! “你相信风水一说吗?就是玄学。”我爷爷并没有急着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反问我。 “信!”要是搁几个月前,我这个社会主义好青年,打死也不会信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毕竟我可是生在白云里长在红旗下的革命新一代,怎么会信这种封建迷信的东西。可关键这是几个月后,好多我经历的事情彻底超出了我的认知,甚至连个果儿那样的弱女子都会“撒豆成兵、缩地成寸”,这让我不得不信。 爷爷点点头,“嗯,那就好,那就好。” 然后我两相对坐着,互不言语。 “爷爷,你倒是说啊。”我终于打破了沉默。 “说什么?” “好嘛!敢情您忘了!”我气急败坏,“说那个惊天大秘密啊!” 我爷爷倒是一副“不关我事”的样子,“你不是都信了嘛。信了我还说啥?” 我一听简直是哭笑不得,要不是这人是我爷爷,我恨不得上去给他两嘴巴子,“爷爷您就别逗我了,到底啥秘密啊,您快说吧!都急死孙子我了。” 我爷爷嘿嘿一笑,挤出个颇为神秘的表情。“真想知道?” “想!做梦都想!” 我爷爷点点头,“好吧,你跟我来。”他说罢站起身去了里间那个密室。 搞得这么神神秘秘?连这里都不保险还要跑到里间去,本来年轻我好奇心就重,看爷爷做得这样神秘,更是让我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我随着爷爷来到了里间那个房子,之前因为黑皮不小心触动机关,我和六爷等人是来过这里的。这间屋子和地面上那些厂房单身宿舍一般无二,只不过上次我们来到时,惊扰了这间房子的主人,所有有关他的生活用品都被带走了。这次回来一看果然温馨了不少,行军床上白色的床单,叠得四四方方的被褥,行军水壶被挂在墙壁一边的钉子上,就连床头都被细心的点缀上几支野花,爷爷完全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我看到连上次那空空如也的置物柜上都摆满了书,世界历史,中国古代史、近代史,很多用来打发无聊时间的书籍夹杂着我爷爷自己的心得笔记。 怹坐在一个木箱子上,摆摆手示意让我坐到床上去。怹管我要了根儿烟,我心说这么大岁数还能抽烟,不简单啊。 “我是民国生人。”我爷爷开始了他的故事,“十五六岁便参了军,没经历过什么大阵仗,但是小仗打了无数,我这身功夫也就是那个时候跟着部队里的一个老师傅学的。” 我安静地抽着烟,我不忍心打断他。 “后来新中国建立,又紧跟着是抗美援朝,支持友邦,我是厌倦战争的。”他说这句话时眼神里充满了疲惫,“再后来抗美援朝结束,正好赶上裁军潮,我就向上级打了报告,说我要回家,我想做个农民。上级自然是不同意,三留五留后见我去意已决,也就签了审批,那大概是在上世纪五十年代中期吧。” 我爷爷的这段历史我是听父亲讲过的,那时候就觉得爷爷是个有浪漫主义情怀的人,如今听真人这样一讲更觉得果真如此。 “我回家后在我家里的撮合下与你奶奶成了亲,没多久便生下了你的父亲。结婚生子安定下来的我并没有选择去找个安稳的工作,而是决定去做个农民。” “听父亲说还不信,您果然是一个热爱田园生活的诗人。” “然而并不是。”我爷爷摇摇头,“我并没有什么归隐田园的痴念,而是因为我发现了我父亲的一个天大秘密。” 第一百零四章 爷爷的自白 “您父亲?等会儿啊,我先捋捋啊,这事儿实在是太乱了。”我掰着手指头数,我爷爷的父亲,也就是我的爸爸的爸爸的爸爸,也就是我老祖儿。我老祖别说见过了,从父亲的口中听都很少听说过,可这又怎么牵扯到我太爷爷了呢?我更是一脸懵逼,只好继续听下去。 我爷爷继续说道,“以前我当过兵,这事儿你知道吧?”我点点头,爷爷继续说道,“我以前常年在部队,跟你太爷爷接触的时间不多,后来转业回家后才发现,你太爷爷是个很怪的人。” “怎么怪?” “他经常自己一个人下田种地,而且总是半夜才回来,那会儿你太奶奶已经去世了。” 我们村子是一个相对封闭的山村,现在都很少见一辆小轿车,可想而知在那个年代偏僻闭塞成什么样子。所以像好多新中国成立初期的土地改革制度,由于地理位置或许偏远且住户较少,在我们这里的波及并不是很大。 从民国开始,我们村子就没有出现过地主。一直保持着自给自足,一人三亩田的原始农耕状态。我心说这有啥怪,没钱雇短工、长工只好一个人下田咯,辛劳到半夜还不是为了这张嘴。 爷爷看出了我的疑惑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以前你要说我在部队三年五年的也回不了趟家,你自己耕种锄刨可以。可我回家了,最起码要让我参与到无产阶级的革命浪潮中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啊!” 我一听就笑了,这都是多老的词儿啊!我爷爷可真是年代气息满满啊。“那可能是怕你累着了。”我笑着说。 爷爷又摇摇头,“并不是。有几次我怕他太辛苦,他刚下田我就悄悄拿着锄头跟上去了。我发现他并没有往地里去,而是来了这片村东老坟。” 我立马就不笑了,关键的东西马上就要来了! 爷爷环顾四周,语气里充满感慨,“这两间地下墓室就是你太祖一个人打造的啊~我说怎么经常半夜才回家,我说怎么每次回来都非常疲惫,原来他悄无声息的在这里弄下了这么一个机关重地。” 我心一下子就到了嗓子眼儿,之前我一直以为这两间密室是居住在这里的神秘人,也就是我爷爷挖掘的,现在看来是另有其人。“为什么?我太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爷爷摆摆手,意思是让我别激动,“他在化龙,幻化一种世界上本不存在的动物——龙!” “龙?!”这我就更加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是种巫术还是啥东西,龙可以幻化出来吗?龙到底是啥?我太祖又怎么会这种东西?爷爷您说清楚点。” 我爷爷依旧慢条斯理,“是的,这也是我调查自己的父亲多年以后,才得出的确切答案。其实刚开始我也不信的,我只以为他是偏远山区的迷信老农民,在做一些令人贻笑大方的傻事。可是慢慢的,慢慢的我不得不信。” 我忽然明白了为什么爷爷在给我讲述这件事之前,问我信不信风水、玄学什么的,原来是这个意思。 “为什么就不得不信了呢?”我问。 “你知道我复员归家后,原本的三亩田就不够一家子的吃喝了,你太爷爷就又在山脚下开了那么两亩荒地。但是你太爷不让我下地干活儿啊,他又成天跑村东去挖坑,这庄稼哪里来的?” “哪里来的?莫非偷的不成!”我心说我太爷该不会是个小偷吧,紧接着脑袋上就鼓起一个大包,那是我爷爷凿的。 “我趁你太祖出去后偷着往地里跑过几次。”爷爷打完我接着说,“我想怎么也不能让庄稼荒废啊,他天天刨坑虽然不知道是干什么,但肯定是非常累。我就想着偷偷减轻一下他的负担。可我扛着锄头、铁锹到地里一看就傻眼了。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地里正有五六个大汉喊着号子劳作呢!” 我马上就想到了果儿那手“撒豆成兵”,“是纸人对不对?” 这次换成了我爷爷错愕,“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嘿嘿一笑,说有个朋友就会这个。我爷爷就没有深究,接着说,“后来我也是好奇心太盛,趁你太祖出去后,在他床榻前找到了那么一本线书,上边是很多古怪的文字和让人毛骨悚然的法事。我也就是从那本书上了解到了化龙的事情。” 爷爷点燃第二根儿烟接着回忆,“龙并不是一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它是存在的,并且擅幻化于无形,或风雨雷电或土木火烟,这也是它一直被人们认为神秘的原因之一。我问你,十二生肖的起源你知不知道?” 爷爷把问题抛给了我,子鼠丑牛寅虎卯兔……这个我从小就会背,不就是十二地支对应十二种动物嘛!但是个中原因确实谁也不知道,它十二地支为啥就非得对应这十二种动物呢?这十二种动物为啥十一种生活中都见得到,就有一种根本没存在过呢?我摇摇头,“不太清楚,有一说是先秦就有了;还有一说是伏羲老祖发明创造的。” 爷爷点点头,“嗯~十二生肖犹属龙最大,那你知道这龙到底是啥不?” 我想了想,“恐龙?霸王龙?蛇颈龙?可那玩意儿比我们早亿万年啊!爷爷您有话就直说吧。” 我爷爷就嘬着烟笑笑,大有看破天机的味道,“龙就是你我,你也是,我也是,皆为龙。中华民族的图腾其实就是崇拜的自身。” 这下我彻底蒙圈了,啥玩意儿?龙就是人!这不是扯犊子嘛!我两胳膊两腿一个脑袋,你看龙那玩意长得多磕碜,还有就是这解释从现代科学角度,用dna、染色体啥的也解释不通啊,这哪里是物种变异,这直接就是换了个东西啊! 爷爷眯着眼看出了我的疑惑,站起身走到书架前随手一摸从里面掏出个牛皮纸袋子来,然后甩给我,“你看看这个。” 第一百零五章 化龙 我拿手一接,诶呦,这东西我认识!这不就是我在爷爷老宅土炕里发现的那本《化龙事件调查始末》嘛! “这东西怎么会在您手上?”话一出口我就发觉自己问了个很傻的问题,他既然就是那个神秘人,我们鸠占雀巢后,神秘人必然要再找一个藏身之地来隐藏自己和随身携带的秘密,那么对于我爷爷来说,哪里最安全又最保险?肯定是自己以前的老宅啊! 爷爷的回答果然和我想得一模一样,我刚要窃喜自己的聪明,突然脸色一沉冷声道,“那么马大保还有那三个孩子就是你杀的了?” 爷爷就把眼神凑过来,看着我的眼睛,“我们被跟踪了,换句话说其实是你们被跟踪了,杀人的另有其人!” 什么!这是我万万没想到,我一直以为神秘人就是杀人凶手,可是……对了!曾经那仨孩子说过给他们糖吃的是一个年轻人,可是怎么又会突然冒出一个年轻人,不是一直是我们和神秘人的周旋嘛! 我把疑惑跟爷爷讲了,爷爷摇摇头也是满脸困惑,“到现在我也不清楚那个人是谁,但是我能确定他是尾随你们进村的,而我的出现彻底他乱了他的尾随计划。我原先以为这个人跟你们是一伙的,可他并没有跟你们沟通和汇合而是一直跟在你们身后,直到马大保被杀后我才最终确定了他的身份。” “这么说杀马大保还有孩子的都是那个人所为?!”太乱了,简直是太乱了,这个人又到底是谁,他尾随我们的目的是什么! 爷爷点点头,“是的。还记得我给你留的字条嘛?” 我点点头。 “我作为死人的身份不好轻易抛头露面,于是摸了你们其中一个人的刀后又在你床上留下了警告,意思是不想让你再掺和进来,但是你执意不听,非要去找什么马大保,直接导致了他的死亡。我那会儿忙着把自己的东西往老房土炕里藏,根本没有时间照顾你,幸亏那人杀的是马大保,如果是你……”爷爷说到一半就不再往下说了。 我知道后面的话,如果是我,后果将不可想象。“您身手这么好,没有抓到他吗?” 爷爷摇摇头,“没有,我虽有些功夫,但毕竟年老体衰。那人年轻体盛而且看样子功夫并不在我之下。我和他是交过手的,就是你被三孩子调虎离山回家后,其实那时候我就爬在房顶上看着你,你回去后我寻思赶紧把东西转移一下,没想到那家伙跳下来跟我就打斗在了一起,我这身手和他相比,只有招架之功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爷爷这段话说的我汗毛直立,冷汗哗哗的全下来了。我一直以为自己去老宅“探险”神不知鬼不觉,就我自己知道。没想到我的一举一动都落入爷爷的眼里,而是更为恐怖的是爷爷背后还有一个根本不知道是何方神圣的家伙,这这这……太他妈刺激了。“那他跳下去干嘛?杀人灭口还是?” “他明显是冲东西来的。”爷爷说,“我们打斗了好久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我见我这东西是拿不走了,一狠心便放了一场大火把整个房子都给烧了,这个牛皮纸袋还是我费了好大劲抢到手的。” 我再低头一看,那牛皮纸袋边角确实有被烧着的痕迹。“后来呢?您有没有负伤?” 爷爷笑笑,“都是些小伤,将养了个三日五日也就没有了大碍。后来那人见火势越来越猛,往这边敢的人越来越多,飞身上房逃走了,我怕他加害于你就躲在树后,等了好久见他没有再来也就走了。” 我的冷汗已经浸透了白床单,这幸亏是尾随跟踪我,要是想加盖于我,那我岂不是分分钟就完事了!“您看清那人样子没有?多大岁数多高多胖?” 爷爷摇摇头,“这人蒙着面,故意使着‘矮子功’缩短了身形,根本看不出个模样身材。” 这就完犊子了,看来我爷爷确实碰上了高人,跟人家打半天连个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楚,什么身材都不知道。“后来呢?他不会趁我不在家去打扰我父母了吧!”我想到自己家,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儿。 爷爷给我倒了杯水,“这倒没有,你被警察带走后他也就紧接着消失了,我一直在村子里留守了半个多月都没见过他的身影,今天晚上去瓜地吃瓜我还以为是他,可一看这副打扮……”爷爷咂咂嘴。 我很不好意思的笑笑,此时我已经换上了我爷爷的衣服,虽然有些不合身,但总比光着强。 这个神秘人到底是谁呢?为什么要跟踪我们?是跟踪的我还是六爷他们?照我爷爷的话来看,跟踪我的几率大一些,因为自从从村东回去,黑皮他们一伙儿就急急忙忙回城了。可他又为什么要跟踪我呢?我欠钱没还,还是在外欠了什么风流债?我林峰这人虽然爱占些小便宜,可伤天害理的大事儿是绝对不敢做的啊!别管哪个原因,也犯不上派这么一个绝世高手来尾随我啊。 要说孙立堂和黑皮两人功夫身手就算不错,我甚至开始怀疑是他们走后又悄悄潜回来,来个神不知鬼不觉。可照现在这个状况来看,绝对不是这俩孙子,先不说他们有没有这个胆子,就是那身手也绝对不是我爷爷的对手啊!连孙立堂随身携带的军刀被我爷爷摸了去,都察觉不出来,他俩要是敢来,我爷爷非得把他俩打出屎来不成。黑皮手下那帮乌合之众我是了解的,除了他们两个,他的手下根本没有上的了台面的人。这人又会是谁呢? 越想越乱,越想头越痛。我爷爷这时候倒是“咦”了一声,“那个尾随你的家伙虽然我没看清模样身材,有一点我倒是能确定。” 我一听大喜,有线索就行啊,“爷爷什么能确定,您快说,您快说!” 爷爷见我这个样子,嘿嘿一乐,“我确定他是个男的。” 第一百零六章 林家化龙 我心说,这不他妈废话嘛!可这样的混账话我是万万说不出口的,只好陪着笑,“爷爷,咱还是先说眼前这事儿吧。” 我拆开牛皮纸袋,里面是厚厚的一沓a4纸,上面密密麻麻的用钢笔手写记录着什么。有图案、有符号也有一些生僻奇怪的文字,在我眼里跟天书差不了多少,看也白看。 爷爷看出了我的知识文化浅薄,一边教训着让我以后多读点书,一边耐心详细的给我讲解起来。不知过了多久,我才云里雾里把这整个事情了解了个大概。 简单来说化龙就是一种玄术,具体属于哪个门派哪个分支不详。它的操作过程是相当复杂和繁琐的,并不像撒豆成兵什么的,撒几粒豆子念几句咒语就可以运用,这是一种“后世报”。也就是说运法之人把所有的福德都寄予在了后世儿孙上面。 化龙很简单的说就是将亡人装进棺椁里,然后再运用非常复杂的方术让亡人幻化成龙,这也就是我爷爷为什么说“龙即是你我”之意。 亡人化龙成功,或为天龙或为海龙或成雾中龙或是地上龙,不管它幻化为何种神态样貌,总而言之那个亡人就已经成为了天界之物,而他的后代也就成了“天子”。 “天子”这个词想必大家都是很熟悉的,古代皇帝霸主才会称为天子。没错!“化龙”即是一种帝王术,为什么说是“后世报”?因为这个“龙”的儿孙会成为真正的皇帝,会成为中原霸主! 我听到这里不禁就又有疑问了,“那照这么说只要幻化出一条龙来就可以安稳睡觉了呗,反正天下都是自己的。那历史上还打什么仗,夺什么天下,成天整这玩意儿不就得了!” 我爷爷摇摇头,“其实不然,人间的皇帝只可保一时但保不了一世。如果别人家化龙成功了,当权的皇帝就面临着天下大乱、连年征战的局面,看似顺应历史,其实也冥冥之中有种宿命的安排!” 我就笑了,“这太扯了,我虽读书不多,但好歹肚子里有那么几两墨水。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你要是从哲学角度去谈,我兴许还能信一些。可你跟我说帝王兴衰的宿命论,扯这玄而又玄的东西,我是打死也不会相信的。” 我爷爷就又给了我个脑瓜崩,“没大没小的,就知道你读书少,你看看这个。”说着从书架中掏出一本中国历史。 我爷爷把书翻到折角的一页递给我看,那上面记述的是“明清小冰期”,这个东西我是懂一些的,简单来说就是研究历史天气气候与朝代兴衰的关系。 “明清小冰期”主要以明代为例,明代是一个天下大一统的封建王朝,虽不能与唐媲美,但是其统治两百七十余年间,不论是政治经济还是文化都到达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的新高度。它的灭亡除了一些周边小国侵扰及北部女真、蒙古族的世仇外,极其重要的一个原因是恶劣天气。 明朝中期世界气候进入了一个“小冰期”时代,天寒地冻民不聊生,地里不长庄稼,路有冻死骨都是农民起义的主要原因。天气热好办,可他妈冷这玩意谁也受不了啊! 爷爷见我看得出神,又从书架上翻出几本古代史和世界史给我看,确实表明朝代的兴衰与天气有着极大的关系。天气气候这种东西可就不是人为所能操控的了,你要说不是宿命论那能是什么,我现在也开始慢慢动摇起来。 我挠挠头,准备不去纠结这个问题,“您是说这门法术还并不是秘不外传,其实是有好多人知道的?” 爷爷点点头,“是的,并不是光你太爷一个人知道。但知道归知道,很多人都不得其法,要明白这个是一种帝王术,真正怎么运用和法事都已经失传千年,包括你爷爷在内的许多人都是摸着石头过河,慢慢琢磨。” “所以马六坟前遇鬼的那具鳞尸?”我忽然意识到一个很可怕的事情。 爷爷表情很痛苦,“那是你太奶,看见外面石棺上的刻字没有——李淑琳,那就是怹的名讳。” 我哑然,震惊自己的太祖为了后世儿孙做出的事情。爷爷特地把我引到里面这间屋子才说出实情,也是对先辈亡灵的一种敬畏。“那那具鳞尸是幻化失败的产物?”我小心翼翼地试探。 “是的。”我爷爷眼泪就流了下来,“如果法事为成功,亡人连入土为安都成了痴念。就会成为那么一种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僵尸,然后遭受雷劫,被天雷劈成粉碎。” 我脑子“哄”一下就爆炸了,我想起了砍柴老汉讲的雨夜惊魂,我又想起了黄毛说的慈禧墓出的那玩意儿,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这也间接印证了其是“帝王术”的可靠性,当时清朝廷为了重掌山河不惜用某位祖先的尸身做幻化,至于这位祖先是谁,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我家“化龙”是以悲剧收场的,太祖奶遭受了天节,太祖爷自失败后郁郁而终,如果不是今晚爷爷的亲口所述,我还真不敢想象一个地处偏僻荒凉之地的老农民,竟然有着一统山河的大梦! 我爷爷给我解释,其实我太祖早在民国的时候就已经着手化龙,那时候地方军阀各居一方,各成一派,只顾自己吃饱喝足不管天下人的死活,着实该死!只不过化龙法事浩大,工序繁琐一直等到解放初期才初现模型,这样一来我太祖所做之事谈不上什么不对,甚至还有股心怀天下的民族情怀。 我拿着这厚厚的一沓纸感慨万千,一切真相摆在我面前,但又好像我又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这些自然不是我太祖告诉我爷爷的,肯定是我爷爷多年调查出来的结果。 一切都好像有关系但关系又不是那么密切,我想起我在天台山地宫最后一间密室看到的那面壁画,一条腾云驾雾的龙,龙角上端坐着一个形似骷髅的人,这座迷宫又会不会和“化龙之法”有什么关系,那个云绮红去那座地宫到底是为了什么,她和我爷爷的关系单纯就是情侣这么简单吗? 我张了张嘴,尽量避重就轻地问,“那么您和红奶奶都去过天台山地下那所迷宫咯?” 第一百零七章 爷爷的自白2 我清楚地看到坐在一旁的爷爷激灵一下子,看来我问到了关键性问题。 “你红奶奶?哪个红奶奶!”爷爷在跟我装傻。 我可不能让这事儿马虎着过去,于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就是马六儿坟前闹鬼后前来的那个道姑;就是在天台山山脚下有三间瓦房的老人;就是一个叫做云绮红暮年仍痴痴爱你的女人!” 我这几句话实在是太给力了,呛得我爷爷坐都坐不稳了。面色发白嘴唇发青,浑身开始颤抖,我心说这老爷子是不是偷吃耗子药了? “你都知道什么!去过哪里!”老爷子激动地大叫,这情景确实把我吓了一大跳,我虽知道我爷爷与红奶奶的那段情事,可他俩之间具体是因为什么闹掰的,这谁也不知道啊。难道两人之间还有个第三者?我赶忙拍了拍自己胡思乱想的脑袋,换了种语气说道,“我的好爷爷,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是这么回事儿。” 我就粗枝大叶的把自己和皮包儿下山的经历讲了一遍,当然有很多与事实不相符的地方——没有人死亡,没有什么人面猿猴和众多妖怪,也没有杀人不眨眼的石甬。我尽量把一切都淡化,将它描述成一场刺激又好玩的地下探险经历。 这期间我爷爷就眼神死死地盯着我,那种能把你心肠看透的眼神。要不是我林峰多年说瞎话不脸红的功力,兴许刚开始没几句就让我爷爷给揭穿了。 爷爷听我滔滔不绝地讲完,足足愣怔了半个时辰,“我和绮红是一对恋人,不过这都是是在你奶奶去世后的事。” 我连连点头,听老一辈讲自己的情事,而且是当事人现身说法,贼他妈刺激! “她是七四九局的人。”然后我爷爷顿了顿,似乎在观察我的表情。 我肯定是装傻充愣啊,要想知道一个人说的是不是谎话,最好装作比他还傻,比他知道得还少,“七四九局是啥玩意儿?”我假装不知道。 “七四九是中国一个神秘组织。”爷爷接着说,“绮红她所在部门工作就是,秘密调查中国所有懂得化龙之法并且秘密化龙的人。” 我恍然大悟,“也就是说我太祖化龙失败后,不胫而走的消息,吸引了处于七四九神秘组织的云绮红奶奶。然后她才假扮道姑来到咱们村子,目的是秘密调查化龙之人。” 爷爷点点头,“是的。”然后他接着我的话说,“绮红和我也就是在那个时间段相识,因为当时我也正好在秘密调查父亲的化龙之事,我们两个人成为了战友,成为了同事,以至于到最后慢慢成为了……” 我连忙岔开话题,说实话,我很不习惯倾听别人的这些私事,尤其这个人还是自己的长辈。 “您和红奶奶去河南飞来峰,那所古宅干什么去了?”我想起那第一张发现的照片,两人甚是甜蜜地站在一起,背后确是我永远不能忘记的那个朱漆大门。 "哦,你说照片里那个地方吧。"爷爷似乎在回忆,“后来我和绮红为了彻底调查出这个‘化龙之法’的来龙去脉,跑遍了许多名山大川,那个地方就是我们曾经去过的地方之一。” “为什么去那里?”我问。 “绮红说因为那个地方曾有人化过龙。” 我一惊,难道是六爷和黑皮他们,还别说,他们的古怪举动和那天晚上的天空异象,确实足够证明他们在化龙,可时间上对不上啊。那是解放初期,现在是伟大的二十一世纪啊! “那红奶奶有没有说过是在什么人在化龙?” 我爷爷就又陷入了沉思,“好像,好像是一个民国的军阀吧。时间反正不远,但是建国之前的事儿,记不太清楚了。” 哦,一个军阀,这也保不齐。民国时代军阀大战,各自都想当土皇帝,懂得化龙的能人异士给军阀老爷吹吹风,化龙的事自然也就提到了日程上来,谁他妈不想当回天子。可以肯定的是那个军阀最终是没有成功的,要不现在早换了世道。 既然跟我的经历没有多大关系,那也就不再深究了。我并没有把当晚的异像跟爷爷讲,权当它是一场怪异荒诞的幻觉。 “那您和红奶奶最终把整个来龙去脉调查清楚了没有?” 爷爷摇摇头,语气里带着沉重,“没。我只是知道这件事的个大概,还没来得及调查清楚,我们的感情就出现了隔阂,有些事我是不好对你讲的,后来她怎样了我也不知道了。” 我低头叹了口气,每一个风烛残年面庞的背后,都有那么一段不与外人道的回忆,或纯真或美好或悲痛或苦涩,那是每一个人的青春。 我点点头,不再深问。现在仿佛一切都明了了,一百多年前我所在这两间屋子,曾是我太祖爷的化龙之地,后来因为操作失当直接导致我的太奶变成鳞尸被雷劈死了,哎!我那可怜的太奶。 时任七四九局神秘组织的云绮红女士,为了调查化龙事件的整个始末来到了我们村,并与我爷爷一见倾心产生了一段非常美好的爱情故事。 再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这段美好的爱情并没有开花结果,我爷爷回家守着自己父亲的遗迹了此残生,我的红奶奶去世在了调查的路上。 整个故事讲述堪称理所当然,为我解释了许多奇怪的事和现象,可我却一点没有知道整个事情真相后的窃喜,甚至还隐约觉察整个看似风平浪静的事情表面背后,还有某种看不见的波涛汹涌。 如果说我之前没有下过那所地宫,爷爷的一切解释都是那样的完美,可这通解释跟我在地宫的经历是有许多说不通的地方的! 我们现在已知这座地宫的建造者是明代伟大的谋士兼风水大师刘伯温先生,出资方是称霸中原的贫民朱老八先生,我现在又从爷爷嘴里知道了帝王术“化龙秘法”的存在。可刘伯温和朱老八到底在隐藏什么? 第一百零八章 有人来了 假设当时化龙之术只有皇家才有享用和获悉的权利,刘伯温和朱元璋费尽心机也无非就是想让朱氏后人永享江山,可我是去过天台山地下的,那里面什么情况我是一清二楚的。全部是杀人的陷阱为了不让人进入这个解释得通,可最后那《烧饼歌》和巨大的占满整间地势的风水局又是什么鬼!造成这种结果只有两个可能,一是我爷爷根本没有去过那个地宫,只是云绮红一人前往;二是他刻意对我隐瞒了什么。出于亲情血缘的原因,我理所当然的相信前种假设。 并且我隐约地感觉到天台山地宫底下,绝对不是埋藏什么“化龙诀”那么简单,绝对不是! 还有那个神秘人,他尾随我到底是为什么,难道也是希图这个化龙之法?还有六爷和黑皮等人他们到底是不是在化龙,黑皮这几年人气的水涨船高,六爷那不可小觑的官道背景,到底是不是化龙后先辈给后辈儿孙的一些福荫,那么最后他们又有没有成功化龙? 我请教爷爷关于化龙和人头之间的关系,毕竟我是因为误抢了一颗人头才卷进这场风波当中来。 爷爷搔搔头,“倒是没听说过那么恶毒的化龙之法。由于这个法事只留下了一个壳子,具体里面是怎样繁琐的操作,根本无人知晓。每个心存不轨之人在炼化期间可能会生出不同的招数,你所讲的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化龙之事是逆天改命,如果用人头来压制的话,我估计就像是民间的抓替身儿。他们用做了手脚的人头吸引天雷,劈了假的,真的自然就又躲过了一劫。” 我听这话犹如五雷轰顶一般,原来六爷那帮孙子真的是在化龙。没错啊!我当时在古宅子里就感觉四周的雷都要劈我,原来我他妈被当了替身啊!“那躲过雷劫是不是就成功化龙了?” 爷爷摇摇头,“哪有那么简单,如果真勾引来天雷地火的话,就表明上天已经关注上了你,这次劈你不成还有下一次,下次不成还有下下次,反正如果这样炼化的话,估计怎么也得有个十年八年才能成功。” 我一听就又放下心来,不知道六爷等人他们炼化了多久,不过照现在看来一时半会儿还不能成功。没事儿,有的是机会报这个仇! 爷爷又问了我一些,关于跟我一起下地的那帮人的情况,我只是支支吾吾地嘟囔说他们是本地黑白两道的势力,上次下地穴纯属偶然,意外,完全是个意外! 爷爷就眯着眼睛看我,“臭小子你可不许骗我,我看那仨人为首的那戴眼镜儿的毛孩子,多少有点道行,我的直觉向来没有错,他们就是冲着这化龙之法来的。” 戴眼镜的毛孩子?我一愣,哪里有孩子。后来一想,我爷爷说的不就是那个六爷嘛,要知道六爷岁数怎么着也六十开外了,但在这百岁老人面前,就是个撒尿和泥、放屁崩坑的孩子,我不禁好笑。 我不告诉爷爷他们的真实身份是有原因的,一是他岁数实在是太大了,我不想让他成天为我担心;二是这事儿我掺和进来也就罢了,何必再拉进一个老头子。还嫌这事情不够乱嘛! 我就又支支吾吾的扯东扯西,老头子见我不说实话,气得直哆嗦。 “轰隆隆~”大地又开始剧烈地颤抖,我和爷爷同时大惊,不好!有人在地上面启动了机关! 今晚看来是真热闹,刚认了个爷爷又有掺和事儿的来。我“噌”的一下,马上就从床上跳了起来,“爷,爷爷,这大半夜谁,谁呀?” 那还用问?肯定这里是坟,难道是隔壁鬼睡不着觉大半夜串门儿不行! 我爷爷倒也是幽默,这个时候还能开得出玩笑,“兴许是隔壁送外卖的走错门了吧?” 我带着哭腔,“我的亲爷爷,您可别逗了,都什么时候了!” 爷爷并没有搭理我,赶忙把那本《化龙始末》揣进怀里,手不知往墙壁哪里一摸,瞬间里间外间墓室的灯全都暗了,“快!下去!” 不由分说,爷爷拽着我脖领子就往床下按。对啊!我猛得想起床下是有地道的,上次我们来的时候发现过。我刚摸着黑爬到地道口,爷爷在我后边大叫,“快啊!”然后屁股上结结实实挨了一脚,我连滚带爬跌了下去。 这地道经过上次的突袭明显改良了不少,除了地道口加了翻板外,下面的地穴也是加宽加固了不少,这是为了提防前后被堵时,免不了在这个地方要有一场恶战。 我刚跳下来,爷爷紧跟着也蹦了下来。这可是好几米高的垂直距离,不得不佩服我爷爷这体格子。“还愣着干啥,跑啊!”爷爷爬起身来,拽着我就往出口跑。 我被连拉带拽的在后面紧紧跟着,不一会儿就隐隐约约感觉到,从前面有风吹来,这是到出口了啊。 快到出口边儿上时我爷爷突然刹住身子,耳朵俯在坑壁上听了听,“不好!这密道口外面也有人!” 我就纳闷儿,外面莫非是六爷那帮人不成?要知道这洞穴位置和密道所在,也就曾经被困在地下的我们四个知道啊,咋后路还让人包抄了呢! 这样一想我就又害怕起来,现在看来六爷那帮人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王,为了得到化龙之法不择手段,别看平时对我笑嘻嘻的,可都是一群没有心肝的笑面虎。完了完了,这下要凉了! 爷爷冲我做个轻声的手势,压低声音俯在我耳边小声说,“我先冲出去吸引火力,你过个三五分钟再往外跑,听见没?” 我立马就不干了,我林峰好歹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大小伙子,咋着也不能让个近百岁的糟老头子为我拼命去啊!“爷爷别这样啊!你要这样我万万不能答应!这活儿还是当孙子的我来吧,外面哪怕刀山火海,也就算我尽了这份孝心!” 我爷爷一听就乐了,捶了我两下胸口,“你这个孙子还真是个好孙子。” 第一百零九章 仨人儿 谁知我连这点力道都扛不住,胸口直让爷爷捶地喘不过气,连连咳嗽。 爷爷尴尬地摇摇头又嘬嘬牙花,“得了,还是我来吧。你这身子骨儿还不如我呢!你还是给我们林家好好传宗接代吧!外面要真是你说的六爷那帮人,想必也不是我的对手,可外面如果是那个跟我交手的神秘人,胜负还真不好说。反正你瞅准时机再出来,知道不?” 没等我回答,爷爷一个“万夫闯关”的架势就冲了出去,随即就听见洞口一阵大乱,“出来了!出来了!快抓!” “呼噜噜~”一阵人声嘈杂的踢踏声,叫喊声由近及远慢慢消失在耳畔。外面的声音没有了,坑室里倒是慢慢有了人声,我知道那是从机关入口进来的家伙。我暗叫一声不好,要是再不跑估计这辈子都别想跑了,顾不上担心爷爷的安危,我趁乱一猫身就窜了出去。 经历过上次的教训后,我爷爷从新加固和收拾了这个密道,密道口被安排在非常隐秘的角落,而且开口非常小,一次只能允许一人侧身通过,你要不用心去观察根本看不出这里有个密道,我想那批人也只是知道密道口的大致方向,再加上天黑根本找不到确切位置。不然照这个开口来说,别多安排,就在洞口把上三五个人手拿绳索,别说是我和爷爷,即使武功再高的家伙也逃不出去。 我隐约看见在这块儿坟地东北角处有一片手电光,那我肯定是要往反方向跑了,救不救人的,自己得先活命啊!我撒开腿玩命儿般地就往村子里狂奔,天已经灰蒙蒙亮了,这时候也不担心村子里有没有人注意了,先逃命吧! 就像小时候犯了错事儿首先想到回家一样,我本能的就往家的方向狂奔。一边跑着我一边埋怨着自己,今晚可真够呛,除了跑就是跑,肠子都快给我跑吐出来了! 也就半个小时的光景我就进了村,万幸天还早,跑近了看也就很少的几户人家烟筒里冒着炊烟,那是岁数大了觉少的孤寡老人,大部分村民现在都还没起。 我怕有人跟踪还特地在村子里三拐两拐绕了几个弯,农村的土路号称“转死牛”,意思是连牛这种擅长识路的畜生,要是没人牵引着根本都转不出来,更何况甩掉几个外地人。 我在村子里绕了大半圈,鸡开始叫早儿,这意味着清晨的正式来临。我一路都在想着我爷爷到底有没有危险,我爷爷还活着这个惊天大秘密要不要告诉他的儿子,我那敬爱的可爱的父亲。可告诉又有什么用呢?指望着在田地里劳作了大半辈子的父母,扛着锄头去跟那帮人拼命?爷爷假死自然是有他的用意,不想让他儿子知道更是不想林家再与这件事有什么瓜葛牵连,我越来越觉察到这件事肯定不是爷爷所说所讲的那么简单,如果只是一个只剩下空壳子的化龙之法,他何必不在阳世颐享天年,却偏偏要用“假死”这种极端的方式去在地下活二十来年,答案或许只有一个,有人抓着这件事情不放,他和云绮红最终知道了些什么!可幕后的人到底是谁呢?他们最终又知道了些什么? 在我家大铁门上刚拍了没两下,门马上就开了。门里站的是一脸惊慌错愕的父亲。“儿子,你回来了?”父亲对我的突然回家是怎么也不相信的,连摸带抱揉搓着我的脸喃喃了好久。 我的父亲,我那可爱慈祥的老父亲,才短短几个月已经憔悴得不像样子,脸上皱纹丛生,一头灰发经过这几个月也多半都白了。有哪个父母又不是担心自己的儿子,有哪个当爹当妈的又不是魂牵梦绕着异乡的游子。 我哇的一下就哭出了声,不管不顾一头就扎进了父亲的怀里,像极了受尽委屈满身伤痕的孩子。不,在父母面前,我自己永远是一个孩子。 “爹~” “诶,好儿子。”父亲抚摸着我的头,“我知道你是清白的,公安局那边给了最终回复,那几个孩子的死跟你无关,他们已经立案了。” 我更是声不可遏,“爹~” “诶,好儿子。”我父亲开始给我擦眼泪,“受委屈了吧,我就知道这几个月你在外面过得不好,我跟你娘在家天天惦记着呢。” 我哭得更声嘶力竭了,要知道,我们差一点就阴阳两世,就再也见不到了。“爹~我,我……” 我爸就把板正了我的身子,“你咋了,你跟爹说!” “我,我,我饿!” 我爸就愣怔了一下,“倒霉孩子一进家就喊饿,也不问问你妈和我过得好不好。”然后给了我一巴掌,是那种宠溺的巴掌,“快进来,快进来,我跟你妈做了好几个人的饭,还有你最爱吃的炒鸡蛋!” 我一听就乐了,一到家就能吃到母亲做的可口饭菜,真好! 我随父亲来到了院里,院子被扫得一尘不染,看样子父母很早就起来了。母亲正在厨房忙活着饭菜,见我回来也是激动得不行,我喊了声妈就进东屋洗手准备吃饭。饭菜已经上桌了,现在我妈正忙活着洗碗盛饭,满满当当的一桌子饭菜,有鱼有鸡还有一大桌子好菜。 “娘,咋整得跟过年似的啊,大早起就吃这么丰盛。”我拿毛巾擦了把脸。 我妈开始从柴火锅里往外舀饭,“这不是家里来客人了嘛,我和你爹平常咋敢这么铺张浪费。” 我一数盛饭的碗,“一,二,三,四,五,六。”确实比平时多了三个,于是就问,“娘,谁来了?是不是我表弟跟我舅舅舅妈来了?” 我妈刚要答言,我就觉得东屋门帘一挑,“呦呵!真是择日不如撞日,刚刚还念叨曹操,没想到曹操真得来了!” 这个声音我是永世不能忘记的,还他妈能有谁,我一抬头只见门口站定仨人儿——六爷,黑皮,孙立堂! 第一百一十章 六爷的质问 说话的正是孙立堂,我抬头一看这仨人脸都不擦了,立刻跟见了鬼似得杵在那里。我父母倒是很热情,想必这段时间他们都处成了朋友。 “快进屋,快进屋!”母亲是个外场人,不管家里有多大事儿,家里要是有外人在,一定是先招待客人,“农村人家也没啥好招待的,这鸡鸭鱼肉还都是你们昨天晚上带来的呢!今儿早上我就借花献佛了啊。”我妈随说着随把最后一碗稀饭放到了桌子上。 孙立堂和黑皮俩人倒是规矩,依次给我父母点头问了好,这群人里六爷岁数最大,看都没看我一眼,在饭桌上手居中坐了,好像那个位置本来就属于他,这里本来就是他家一样。 “弟妹,别忙活了。”他冲着我妈说,然后点指了一下旁边的凳子,对着我父亲讲,“老兄弟,快过来坐,这粗活儿就让小辈儿的干去吧。” 我顿时小小的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这,这他妈咋还叫上弟妹和大兄弟了?这他妈谁排的辈儿?要是我不回来,咋滴,还过上了?这特么远远看去就是其乐融融的一大家子啊! 黑皮和孙立堂此时倒像两个懂事的孩子,又是擦桌子又是拉板凳,我搁洗脸盆那个位置杵了半天,等大家都落座好,我父亲才招呼我,“崽子,咋还不上桌儿啊,你那会儿不是说饿了嘛!” 我此时大脑在飞速地旋转,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在这里干什么?竟然一时间脑海里窜出这么三个哲学问题。 听母亲的话里话外,这仨人昨天晚上就来了。那半夜堵我们的莫非另有其人?这仨人来干什么?还有我回村子的当晚这仨人也恰巧出现在了我家,是巧合还是我一直就被跟踪?我爷爷现在到底安不安全,有没有落在那帮人手里?一时间考虑的问题太多,脑子竟然处于了死机状态,“那什么,我不是挺饿,刚刚逗您呢。” “这孩子,一见面就跟你爸我开玩笑!”我爸本分人实心眼儿,根本看不出里面的端倪,“那啥,你不饿你也搬个凳儿坐这里,好好陪陪你们老板。” 老板?啥时候这几个人又成我老板了。哦,我想起来头一次带他们进村时,跟我父母介绍的就是六爷是我老板,没想到这老小子还真就坡下驴,实受了。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指不定从我父母嘴里套出了什么。 听父亲这么一说,我自知无论如何也得留下了,我便只好搬个凳子坐在黑皮和孙立堂中间,这次算是跑不了了。 这顿早饭出奇的安静,农村人吃饭其实没城里人那么大规矩的,什么食不言寝不语,在我眼里看纯粹就是个屁。可今天这个场面无乱如何,谁也提不起话头儿来,各自心揣鬼事安安静静地吃着,不大一会儿,一桌子菜就吃了个干净。 吃罢早饭,孙立堂和黑皮两人留下来给我母亲帮忙收拾碗筷,期间两人谁也没看我一眼。六爷和我父亲吃完饭就搬个马扎在院子里晒暖儿,一人一根儿烟相继抽了。我则推脱头晕回自己屋睡觉去了。我哪里他妈睡得着啊,我现在近乎于疯狂,我拼命的在想对策借口。 果然不出所料,不多大一会儿外间屋的门“吱扭扭”开了,进来的正是六爷。我躺在床上假装睡觉,实则是在眯着眼看他,太阳光从他背后打进来,衬托的这个糟老头子犹如天神下界。 老头子看起来精神状态不是挺好,虽然衣着行头还是那么紧陈利落,但是眉宇间的憔悴是看得出来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那件事造成的。 老头子在我屋子里找了个凳子坐下,我轻轻地打起了鼾声。 “别装了,起来吧。”六爷声音不高,但是却显出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一看露馅儿了,一咕噜身爬了起来,心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大不了跟你这老东西同归于尽!“呦呵!六爷来了,刚刚睡着了没看见。”由于抱着这个念头儿,语气也自然轻佻了不少。 六爷见我卖狂,眉头微微一皱,但多少也是有教养的人,要是搁孙立堂身上早上来正反给我两个大耳贴子了。“我问你,你这段时间去哪儿了?” “旅游!天南海北四处走,看看祖国的大好山河,品品世间的千滋百味。做回济公长老,管天下事,打是非人,哪里不平哪有我,哪里不平……”我越说越嗨,最后几句甚至是唱出来的。 “你可别他妈搁我这儿扯犊子了。”六爷气得冒出句家乡话。 我嘿嘿贱笑,“得!跟您说了您还不信,说我瞎扯,那您说我干什么去了?”这是试探,你不是问我干什么去了嘛。好!那我就先问问你这个老东西,脑袋里到底知道些什么,肚子里到底有多少存货。 六爷是万万没想到才数月未见,我竟然变成了这种混不吝。他也是只老狐狸,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冷哼一声,“你自己做过什么你自己清楚,瞧瞧你做的好事儿!” 这一来二去大家都不知道彼此知道什么了,把明白的事情整糊涂这是中国人的一种处世哲学。 于是沉默…… 大约过了一根儿烟的时间,孙立堂和黑皮两个人从屋外闯了进来,见我和六爷相互对视着默默无言。“我靠,你小子现在胆儿越来越肥了啊,敢和我家老爷平起平坐了。站起来!”说话间,孙立堂一个一薅脖领子把我从床上就揪了下来。 我对孙立堂这人是没脾气的,跟六爷这种人呛几句他顶多说个“孺子不可教也”,他是属于那种笑面虎,当面从不翻脸的人。可孙立堂就不同了,这家伙本来就是个粗人,而且是个十足的混子,那种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天不怕地不怕,我跟他站一块儿总有种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 孙立堂一伸手就把我从床上拎了下来,不等剩下的两人发言,直接恶狠狠地对我说,“小兔崽子我问你,昨晚坟地里那家伙是不是你?” 第一百一十一章 有发现 果然,村东老坟围剿我们的那群人就是这帮孙子! 我自然要装傻,“啥坟地?你们又去坟地了?对了,那个神秘人你们找到没有?” “少他妈废话!”孙立堂上来给我就又是一个脖溜子,“问你啥就老实回答,哪来的这么多废话!” 我装出一副哭丧脸,“真,真不知道你们说啥啊大哥,我这几个月去外面找了个工作做,前几天请了假好不容易回趟家,咋一回家就给我来顿乱擂啊,这我以后都不敢回家了。” 孙立堂没理我的茬儿,倒是许久没有开口的黑皮终于搭了言,“什么工作这么神秘,将近两个月电话也不接短信也不回,找你半天也找不见,整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我看了眼黑皮,现在全无老大哥的味道。以前确实搁他手底下混了好几年饭吃,也受了他不少好处,但现在经历这么多事情以后,只觉得这人让我恶心,他从未跟你真正交过心,是那种典型的阴险小人,或许没有这件事,我们会处成表面关系不错的上下级吧,或许。 “导游嘛!野导儿!就是那种专门往山沟沟里跑,十天半个月不露头的那种野人导游,没办法现在城里人兴这个,越是偏僻的地方他们越觉得是原生态,你说气不气人。” 黑皮显然不信,“偏的连信号都没有?” 我只好半真半假,“别说信号了,连他妈个人毛儿都看不见,就跟撒哈拉沙漠一样,不过我们跑的是南方,光秃秃的一片山。临时接的大活儿,香港老板说看见人就生气,去一个连人毛儿都没有的地方,公司就给我派了这趟线儿,真他妈连人毛都瞅不见,一住就是两月,天天吃的是压缩饼干天然水,害的我回到家看见带毛的母鸡都流口水。” 六爷和黑皮两人见我说的头头是道,一时间也辨不出个真假,倒是孙立堂接了句,“南方哪里啊?” “广东!”我没心没肺的就回了这么一句,话出唇就知道不好,孙立堂他可是地地道道的广东人啊,这不正好比一个大姑娘脱得赤条条往流氓被窝儿里送嘛! 孙立堂这次眉开眼笑,“广东哪里啊?” 我心说我他妈哪里知道是广东哪里啊,本来就是随口一说的省份,咋还偏偏嘴欠说了个广东。 “广东~广东东边儿。”我稍微这么一迟疑,六爷和黑皮的目光马上就聚了上来。 孙立堂挠挠头,“广东东边儿是海啊,怎么?去海里旅游去了。” “不是,什么海里边儿啊。我说的是东莞,广东东莞。”我心说拖一时是一时吧,把我能第一时间想到的名字就说了上来。 “东莞?”孙立堂又搔搔头,“干嘛,找鸡去了?据我所知那个地方也没荒山野岭的啊,你是做导游去了还是做那个去了?”随说着孙立堂随做了个龟公的手势。 我就气急败坏,咋越说越说不清了呢!确实,我一个北方的孩子本来去南方就去的少,再加上那是相隔大半个中国的广东省,谁闲着没事儿去那里啊。凭我吹 牛皮的本事,骗六爷和黑皮这两个东北人还行,可我万万是骗不了孙立堂这个地道广东人的。 “搁东莞下的车,办事处在那里,然后按着公司导游路线又进的山。”我只好硬着头皮强编下去了。 “去的哪座山?”孙立堂不依不饶。 “我他妈……”此时此刻我恨不得把这个南方佬掐死,可这孙立堂偏偏摆出一副“就知道你在说谎”的神情,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本来就是野山,哪里记得名字啊。”我看六爷的眼神,好像是一种马上把我杀掉的感觉,心里就一激灵,“好像,好像那啥,叫浮罗山吧。对,浮罗山!” 于是大家一齐转头看向孙立堂,那两人是因为对南方地理不熟,我是完全知道自己在鬼扯。 孙立堂邪笑两下,头凑过来,眼神越逼越近。我寻思这他妈不该是给我来个壁咚吧。 六爷不耐烦了,“有没有这么个山啊,你倒是说嘛!” 孙立堂这才抬起头来,嘿嘿笑笑,“有的,有的。我刚跟他对眼神就是想看看他有没有在说谎。” 我靠!这都能成?真有这么个什么狗屁浮罗山?林峰啊林峰,你不买彩票都屈才了! 我瞪着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孙立堂,他倒不再看我,倒是头偏向黑皮和六爷那一边,饶有兴致地跟他们介绍浮罗山的荒凉与蛮夷。 黑皮被说得一愣一愣的,六爷终究是只老狐狸,这家伙鬼得很,冲在一旁滔滔不绝的孙立堂摆摆手,“好了好了,有没有这个地方我不是那么感兴趣,倒时候一探便知。还是先说说你去村东老坟干什么去了吧!” 还没忘这事儿啊!我继续装傻,“我没去啊,真没去!冤枉!” “哼~”六爷冷哼一声,似全然不信我这番鬼话,“昨天夜里我们安排在这里的眼线报告,村东那个鬼坟里进去了两个人,我们仨人开车连夜赶到这里,今天一早你就凭空冒了出来,你不觉得这很巧嘛!” 我一听,果然。我和爷爷前后进村后行踪便暴露了,看来我离开的这段日子,六爷他们这帮人在这个村子可没少费心机啊。不知道他们对那张照片调查的怎么样了,不过看六爷与我父母的熟络程度,十有八九应该是早就知道了。“就是很巧嘛!事情太巧了,我真的不知道。” 六爷很生气地用拐杖拄了拄田地,刚要发作,黑皮这边电话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来。 “喂~是我,你说,怎么了?”黑皮接起电话,然后就是一直听那边再说,话筒里叽里咕噜得说了十来分钟,黑皮一句很平淡的“我知道了”,随后挂掉了电话。 黑皮挂掉电话看看六爷又看看我,“昨夜村东那支抓捕队打来的。” 我一听这话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眼神错乱带着些许惊愕,为了不让对方看出我更多的破绽,我只好把头偏向了窗外。 黑皮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讲,“他们说,有——发——现!” 第一百一十二章 去见一个人 我头偏向一侧,耳朵却支棱着,一听黑皮说有发现,吓得自己差点就从床上蹦起来。我爷爷不会现在已经被抓了吧,虽说他老人家有绝世武功傍身,可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啊!话里话外听孙立堂那意思,昨晚派出去的不下百十来人,这特么可是一人打一个加强连啊! 六爷也惊疑地“哦”了一声,“那边有消息了?” 黑皮点点头,按理说有什么最新战况都是要先汇报给六爷,两人商定了再向孙立堂或者我传达。可这次黑皮接了电话后连向六爷请示都没有,自作主张的就讲了出来,“他们说搁那地下墓室里发现了女人的裙子、口红和蕾丝衫等物品。” 六爷一口老痰没咳出来,差点憋死过去,“什么玩意儿?跟我扯犊子呢!坟地里出来唱芭蕾的了?” 黑皮也是一脸懵逼,孙立堂被憋的“吭哧”两声,也不敢放声大笑。我是实在他妈憋不住了,捂着肚子笑的我眼泪都流了出来,最起码我爷爷现在是安全的。 黑皮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笑个屁!我问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探子昨晚报说是俩男的,怎么特么一晚上给我整出蕾丝来了都!” 孙立堂就在一旁帮声,“对,老实交代,你把从东莞带回来的小姐藏哪里去了?说!是不是藏老坟里去了!” 我就骂,“这他妈哪儿跟哪儿啊!我是真不知道啊!兴许,兴许是地下那神秘人寂寞,给电线杆儿上的小卡片打了个电话……”这时候也就顾不上什么爷爷不爷爷的了,“对了,你手下人昨晚不是看见了嘛,你问问他们啊!” 孙立堂就拨去了电话,没多大一会儿就撩了电话,“昨晚那个探子说天太黑,根本看不清人脸。就隐约间看身影和奔跑速度来判断对方是两个男的,具体怎么又有了女人的衣物他真不知道。” 六爷哆嗦着骂了句“废物!”这下好了,问我问不出个啥来,地下墓室又没有找到什么关键性证据,我只好被归入嫌疑人的行列。 四个人在屋子里又沉默了一会儿,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最后还是六爷叹口气,“罢了,带他走吧。”然后用手指指我。 两人会意,黑皮去院外开车,孙立堂就推搡着让我站起身来。 “干嘛!”我一下就急了,“这他妈是我家,咋滴!搁我家还来个绑票不成!” 六爷示意让孙立堂住手,站起身走过来亲自为我展平衣服上的褶皱,“小兄弟,你是知道的,我跟你父母的关系不错。论乡亲辈儿讲,你得管我叫声大伯,当然这个礼数就免了。”六爷把衣领给我翻下来,眼神看向窗外,“当大伯的邀请侄子去自己家做做客,我想你父母应该不会反对吧?当然,你父母在家过得好不好,也取决于你在我家的听话程度咯。” 我顺着六爷的眼神往外看,看见黑皮正客套的跟我父母说话,“你他妈威胁我!” 六爷就又笑笑,一种很恶心的笑,“我他妈就威胁你了,你能怎么滴!” 有种无奈就做力不从心,有种悲哀叫做连家人都保护不了,有种辛酸叫做被别人当狗看。 我咬着牙,太阳穴努起老高,“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你把我当个屁放了不成?你到底想怎样,到底想要什么!” 六爷嫌弃地往后退了退,我因为过于激动口水喷溅到了他的衣服领上。他用一种很慵懒的语气说,“小兄弟,不要这么激动嘛!就是去简单玩玩咯。我想要什么,你去了就自然知道咯。” 我无可奈何也别无选择,事实证明当一个人能力不够时,说再多话终究都是放屁。 车子缓缓驶出了我家院大门,我连来带走在家没有呆上半天,我没有跟父母好好唠唠嗑,甚至都没有跟他们好好道个别。透过玻璃窗,我看见父母站在门外冲我们挥手告别,我泪如雨下。 这次是白天走路,汽车正常行驶在省道上,过收费站上高速,像极了一场非常简单的旅行。 一路上车内的四个人谁也不说话,我和六爷这个糟老头子并排坐在汽车后座,烟一根接一根地抽着。我不知道此行的目的地是哪里,也不知道去干什么,更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我现在的生活完全是被动的,如果说之前的堕落是一潭死水,那么现在的流离终于把这潭死水变成了泥沼,不知从什么时候清水里混杂进来了泥浆、树叶、草苇,我就像脖子都已经陷入泥沼里的动物,再稍微顾涌一下就是死亡,我只能靠喝周边的脏水苟活,身边连个伸把手的人都没有。我无能为力,我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走向死亡。 由于从我家驶到邯郸市区就需要个把钟头,然后再从邯郸往石家庄方向走,大概在下午四五点钟的时候,我们一行人驶进了石家庄市区。黑色的宾利车迅速汇入茫茫车流当中,左拐又冲把我这个“当地人”都搞了个晕头转向。 大约在晚上七八点钟的时候,车子在一处不知名的小区门口停下,统一是六加一的老户型,一看就是不带电梯的那种。干嘛?杀人灭口啊!我心顿时就是一紧。 车子停稳后,我们几个人陆续下了车。“六,六爷。咱这是干啥去啊,这也不是你家啊?”这会儿再不说话不行了。 六爷没搭理我,孙立堂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绕到我背后,拿个眼罩猛地就套我头上,“少他妈啰嗦!带你去见个人!” 我“啊啊啊”惊恐地大叫起来,“要干什么!干什么!我真没去过那坟地,你们想干什么,只要不杀我什么都好说!” 我屁股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脚,把我从自己家里掏出来后,显然这几个人又恢复了本来面目。“他妈老实点,只要你不大喊大叫,保证你没事儿!”说话的是黑皮。 第一百一十三章 终极拷问 我被推搡着进了小区,石家庄的天已经黑了,再加上自己眼上蒙了眼罩,根本看不清小区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原本寻思着这好歹是个小区,一路上碰到个大叔大婶,我一喊“救命”,那边一拨110不就把我救了嘛!可他妈走了半天也听不见一个人声,这小区安静极了。 一计划失败,我就又启动二计划,记路吧。记着往哪个方向拐,等会儿要是打起来我也好跑啊。这个二计划自然而然也是泡汤了,这里面根本就跟个迷宫似的,我原先还数着步数努力辨别着东南西北,再到后来是彻底放弃了,走了一个多小时还没停下,这他妈是要长征嘛! 一行人终于在一栋单元门前停下,进门后居然有电梯,真他妈是个鬼设计!我不知道在几楼停下,出了电梯门向右转,走了那么十几步后面的人按了我下肩,示意我站定,也不知道是他们其中的哪一个上前去敲门,不多大一会儿就听见门里落锁开门的声音。 我被安排在一个蒲团上坐下,这屋内很暗,我一点光感都感觉不到。我被扯去眼罩,一睁眼果然屋子里黑着灯,靠,是为了省电嘛! 我叫了声“黑皮”又叫了声“孙立堂”,没人搭理我,这是我万万没想到的。我想象着进门后是满满一屋子的彪形大汉或者是一屋子的刑具死尸什么的,这个我都能接受,在天台山也经历过。可把我他妈一个人扔在黑屋子里干什么?躲猫猫嘛! 他们没跟进来嘛?没道理啊,我感觉他们几个人是在我身后跟着的啊,再说了我眼上的罩子是谁给我扯去的啊。我抬屁股就站了起来,刚想干些什么,“叭”地一下,屋内灯亮了! 人在经历长时间黑暗后,是受不了突如其来的刺眼光亮的,我下意识地用手去遮挡眼睛,透过指头缝儿看见这是一间非常宽敞的屋子,粉白的墙壁不加一点装饰,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像极了一处即将竣工的会议室。等我完全适应光亮后,我开始环顾四周,发现在我正前方不远处有一个巨大的屏风。六爷、黑皮、孙立堂仨人分别在我左右后,一人搬了把太师椅坐定,我就被这仨人一个屏风围在正当中。 这招数我懂啊!我看电视里练“乾坤大挪移”就是这个架势,莫非我林峰要一步登天,他们仨人是绝代武神,要把天下武功传授于我。 正当我胡思乱想之际,屏风后面突然说话了,“林峰!” 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得我直接又坐回了蒲团上。声音极其沙哑难听,破锣嗓子都难以形容它的难听,简直根本就不像是人类可以发出的声音。 “谁,谁叫我?”我眼睛紧盯着屏风后面,隐约看到好像有个人形。 “林桐旭那老王八蛋活得还好嘛!”破锣嗓子说。 我擦!这咋还骂上来了,我这小暴脾气“腾”一下子就上来了。“你才老王八蛋,你们全家都是王八蛋!” 屏风后面的家伙听我这么一骂“咯咯”直乐,笑声比哭声都难听,乐我浑身直起鸡皮疙瘩。“照这样说他果真还活着咯?” 我一听就马上知道说走嘴了,原来刚刚这家伙用的是诈语啊!因为是突如其来的状况,我完全出于下意识回答,根本做不出其他反应。要是我不曾见过我的爷爷,我本身不可能有这么大反应并且急着回击对方的,正因为我知道自己的爷爷还活着,所以下意识认同了他话里“活得还好”字眼儿,钻了“老王八蛋”这几个字的牛角尖儿。对面这人心思极深、看人极准,着实让我吃惊不小。 “没,没有啊!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明白?”我知道现在后悔已经晚了,但承认又不是我的风格。 屏风内的破锣嗓就又是一阵让人发瘆的笑,“东西在哪里?” “什么东西?”这个我是真他妈不知道,我爷爷可啥都没跟我说。 “装傻?”破锣嗓子冷哼一声,“我可没有小六子那么仁慈,一句假话一根手指头,怎么样?很划算吧。” 小六子?我靠,屏风后面这老东西身份不低啊,连万人敬仰的六爷都成了小六子。我看看六爷,六爷并没有反驳的意思。 可这个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黑皮已经拿着把水果刀冲我走来,猛一使力就把我整个身子按到了地上。这家伙力气极大,他用脚踹住我的右手掌,我根本连动一点儿的余地都没有。 我靠!来真的啊这是,我趴在地上歪着头,清楚看见黑皮眼神里面的杀意,我跟了他这么多年,他什么脾气秉性我还不知道?这分分钟就要手起刀落啊! “我说!我说!我说!”我立马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好汉不吃眼前亏,何况我这个赖汉呢!“您是说那东西是吧,不就是那东西嘛!” 破锣嗓子又干笑两声,“嘿嘿,算你小子识相,早这样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嘛。说吧,东西在哪里?” 我是真他妈不知道什么东西啊,我大脑飞速地旋转,首先屏风后面这老小子跟我爷爷认识,看这身份估计岁数应该跟我爷爷差不多,估计还得比他大;其次他管我要东西肯定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肯定不是几十年前我爷爷偷了他裤衩子、棉背心之类的;最后,已知六爷家族在化龙,我爷爷假死也是因为想守护化龙的秘密,那么破锣嗓子所说的东西百分之八十跟这个“化龙之法”有关! 我真是他妈太聪明了,短时间思考了一系列问题,差点把我大脑主机干瘫痪了!可分析的有道理有个屁用,我还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啊,我只好蒙着胡说,“是跟龙有关的东西,是那个吧!”我连“化龙”两个字都不敢提,只敢稍微提个“龙”字,先往那方面靠,毕竟性命攸关。 破锣嗓子沉默了一会儿,“你答错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庐山真面目 我靠,我靠,我靠!这是什么情况!怎么他妈可能会错,怎么他妈可能不对,我分析得那么好,分析得那么全面,怎么可能不对! “就是那个东西!分明就是那个东西的!”我最后一次坚持着自己。 屏风后面又是相当长一段时间的沉默,我发现只要这个人不说话,整个屋子都会安静下来,六爷和孙立堂像看猴一样看着我们,黑皮跪在我身上给我来了个擒拿的招式,我则是毫无颜面的趴在地上,吓得连屁都不敢放。 时间过了好久,屏风后面是破锣嗓“咯咯”的两声笑,“你果然知道,哈哈。”破锣嗓声音突然变得低沉和轻蔑,“哼,他不是说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嘛!他不是永远不会让自己的家族再牵扯进来的嘛!哼哼,满嘴瞎话的东西!” 我就趴在地上静静听着自己的爷爷被骂,那老东西脏话连篇骂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骂人之狠、用词之准、引经据典不可谓不是骂人界的一本教科书啊。如果不是身份地位和所处环境的影响,我真他妈有心跪在地上给他磕几个,向他虚心请教学习如何骂人。 破锣嗓子骂完人后气仿佛也消了不少,这才又想起正事儿,“现在那东西在哪里?” 这我是打死也不知道,在他妈哪里啊!连什么东西都是我连蒙带猜的,藏身处我怎么可能知道呢!“烧了,烧了!一场大火,所有东西都没了!”我忽然想起我爷爷搁自己家放的那场火。 “烧了?骗谁呢你!”显然破锣嗓子对这个答案非常不满意,他的声音接近歇斯底里,“那东西火烧不化,铁砸不烂,世间就没有能把它损坏的东西,你他妈跟我说烧了,蒙鬼呢!” 黑皮就像是这人肚子里的蛔虫,完全把破锣嗓子的怒气幻化成了行动,脚上一使劲儿,刀子马上就要落下来。 “我说!我说!我说实话!”急的我嗓子都喊劈了,“南方,南方,我爷爷让我藏广东去了!广东!” 坐在右手的六爷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小心翼翼地站起身,然后经过我和黑皮走进屏风后面。从我这个地上视角只能看到,屏风后面从一个黑影变成了两个。 过了好大一会儿,六爷躬身从屏风后面退了出来。我心说这他妈好大的架子啊真是! “黑皮~”破锣嗓子又开始在里面叫,“你带上几个兄弟和这小子往广东跑一趟吧。” 黑皮明显是不愿意的,“最近生意上有些棘手,有好多事情……” 话还没说完,屏风后面就传来响脆的瓷器破裂声,那是砸在地上被摔碎的茶杯,于是大家都不再说话,黑皮吓得踩着我身体的脚的力道都小了好些。这更激起了我的兴趣,越是这样我越想知道后面是个何方神圣。 “咳咳~”许久没发言的孙立堂咳嗽了两声,这明显是拢大家耳音的意思,“那什么,东家。再过几天就是家父的祭日,我原本也是要回广东的,既然黑皮少爷这里确实是忙不过来,不如~~” 孙立堂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六爷又钻进了屏风后面,这次后面的声音明显大了起来,两个人似乎在争吵者什么。 “好吧~”最终还是以破锣嗓子的妥协告一段落,“那就一切交给你处理好了。” “嗯,您放心。”六爷诺诺着又退出身来,“立堂,这次就又辛苦你一趟了。” 孙立堂直直身子,“六爷这是哪里话,分内之事,分内之事。” 啧啧啧,我几乎都不敢相信这两句话是从孙立堂嘴里蹦出来的,原来这小子还会说句人话啊。 “我累了,你们都退下吧。”屏风后面那家伙,破锣嗓音里充满了疲惫。 于是一群人陆陆续续开始往外撤,孙立堂开始把太师椅往墙边上靠,六爷收拾着自己的衣服,黑皮似乎还没从刚刚那声清脆当中缓过神来,愣了好久才把脚从我身上慢慢地抬起来。 我站起身拍拍自己身上的尘土,其实我身上根本是没有土的,整个房间被打扫的一尘不染,木质地板擦得更是又光又亮,连个头发丝儿都瞧不见。我假装打扫着自己,实际上是斜着眼往屏风里面望,连盘问带吓唬我这么半天,我总该他妈看看这个破锣嗓子长什么样子吧! 可是我左等右等等了半天里面那个人就是不出来,六爷和孙立堂他们收拾完了准备出去,黑皮已经回过神来把瓷杯瓷碗儿的碎片倒入垃圾桶里。 “走啊?”六爷看出来了我的神情不对,“还愣着干什么?” “诶诶。”我答应着又拍了几下衣服,这下屏风后面是彻底没声儿了,好像这间屋子里从来就没有过这么一个人似的。不行,说他妈什么老子也得看个究竟,看你是男是女,是人是鬼! 黑皮也收拾完了,三个人差不多都走到了门口,我仍旧站在原地不动。我现在距离屏风的距离仅几步之遥,而我离门口最起码得有个十来米,就是这三个人反应再快也绝不可能有我快,要的就是这个机会! 我“啊”的发声喊,扭头向后窜了几步,一脚就踹躺下了屏风。我天!我看到了什么!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这根本就不能说是一个人!应该称为一滩、一坨或者一片,不管怎样都好,就是不应该称为一个。 我瞬间也就明白了这人声音为什么那么难听,他的声带部分已经全部变形,甚至存不存在都两说。这个巨大的臃肿的瘫软的粘稠的物体,被浸泡在一个桶状玻璃缸内,缸内是满满的淡黄色液体,犹如刚刚鲜榨的啤酒,我知道这当然肯定不会是,也提不起我一点的食欲。 也就仅此一眼,仅仅一眼!我都没来得及去看这个人的五官面貌,“嗖——啪!”一下子,头上的白炽灯被打碎,房间马上又陷入了黑暗,我随即沉沉地睡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 麦小岛 我~这是在哪里?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在缓慢的往下沉,耳鼻口就像被浸在水里一般,喘不过气也听不见声音。 “你死了。” 咦?谁特娘的在说话!我努力地想睁开眼睛,但是眼皮就像粘合在了一起,死活就是睁不开。我于是愤愤地骂道,“你特娘才死了,我可是主角,怎么可能死掉!” 那声音就笑,很空灵的笑,虚无缥缈的笑。“你以为你是谁?你只是一个市井小民,现在你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了。” 我于是便一脸懊恼,身子还在继续往下沉,“大哥,我他妈知道啥啊!我啥子也不知道!你以为我想知道这些啊,我是被迫的啊!” 那声音就突然变得很倔强,“我不管,你知道了你不该知道的东西,你是要死的,你本该就要死的,你必须死!你的血液本来就是一个错误,你的家族本该就是一个诅咒!” 紧接着我脖子上就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道,我心里这个骂娘啊,凭他妈什么我就该死,我欠你的啊!手上用不上劲儿我就开始拿脚踹,脚上用不上劲儿我就开始拿嘴咬,那怪手吃痛往回一缩,我瞬间就感觉自己可以睁开眼了。 眼前白茫茫的一片,然后突然出现一个人脸,那是砍柴老汉,还没等我发声尖叫,砍柴老汉的人脸变成了皮包儿;皮包儿的脸渐渐模糊起来,“山神”眼镜便浮现出来,用种近乎嘲讽的目光看着我;然后是面带微笑手持铜铃的石甬老头儿、笑靥如花的云绮红、青春羞涩的陈果果…… 脸越换越快,许许多多见过的不曾见过的面孔,惨死的马大保,我的父母,我那生死未卜的爷爷……我刚要拿手去碰触,突然!一滩看不出形体的肥肉堆积在我面前,从肉堆里伸出两只细长的胳膊,狞笑着向我掐来。 “啊啊啊啊!不要,不要!”我大叫着,“腾楞”一下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果然,又是一个怪梦。 还没来得及展干冷汗,从我上铺突然冒出一个头来,“我靠!你小子终于醒了,你搁车上足足睡了三天两夜啊!” 我瞅了瞅那张臭脸,“堂哥,有水没?” 孙立堂趴在上铺,用手指着我床头一旁的小桌儿,“那瓶儿怡宝,我刚刚买的,你喝吧。” 我一转头才发现自己现在在火车上,床头小木板儿上放着一瓶怡宝水,我也不客气拧开瓶盖儿,吨吨吨~几口就把一瓶水干光。 “我们这是去哪里?”没等孙立堂回答,我想了起来,“哦~广东。” 那个可怕的人影仍在我脑海里晃动,“堂哥,那真是个人嘛?” 孙立堂知道我说的是我昏迷前最后一刻看到的景象,他颇为棘手地嘬了嘬牙花,“说实话,我真没想到你有这个胆量,我都没见过东家的样子。” 他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于是我就又问了一遍,“堂哥,那东西真得是你们——老大?” 孙立堂还是挠着头,然后在“啧啧啧”的声音中坐了起来,“非礼勿视,非礼勿言,非礼勿听!出门在外一点规矩都不懂。” 见他不说实话,我也只好住了嘴。窗外是一片绿水青山的景象,列车已经缓慢地驶进了广东地面儿。我的天,在这个时间就是金钱的高速时代,孙立堂这小子竟然搞了两张特慢票,天知道他想干些什么。 绿皮火车在铁轨上“况且~况且~”地往前龟速前进,这次倒好了,我们有大把的时间逗闷和睡觉,但是我并不想。我痴念着把对面这个都开始谢顶的南蛮子换成陈果儿,闭眼睁眼,闭眼睁眼,试了好几次,孙立堂那油亮的大脑袋依旧晃在我眼前。 “怎么,想女人了?”孙立堂递过一支烟来,这小子粗中有细,绝对不是莽撞匹夫之流。 “想个屁的女人,哪有女人可想!”我懊恼的把头扭向一边,我很不愿意看见他那张驴脸。 绿皮火车像位哮喘病犯了的老人,一阵剧烈抖动后,在一个不知名的站点停了下来。我看见铁路警察在一旁招摇着小旗子,几个带着浓重乡村杀马特味道的年轻人,慢悠悠地从进站口走来,我又闭上了眼,因为他们使我想到了黄毛。 孙立堂讲我们的目的地就是这趟列车的终点站,从现在到终点还得需要一天的路程,你就先安心休息下。我想这倒也是个好事儿,反正去了那里我也是一无所知,不如趁着这几天想想怎样逃脱的办法。 列车再次尿频似的抖动,“况且~况且~呜——” “让一让,让一让,麻烦您把包儿拿一下,借个光。”嘈杂过后,一个衣着非常朴素的年轻人一屁股坐在了我的正对面。这年轻人一身青布褂,脚上穿一双千层底,浑然一副农村人的打扮。 年轻人上了车把大尿素袋的行李就往床底下放,塞了半天塞进去,拍拍手这才坐起身来看我俩。“大哥,你好!”一股河南与安徽交界处的浓重乡音传来。 “你好。”我对农家人自有从心底生出的一种好感。 孙立堂点点头算是还礼。 “我叫麦小岛,河南哩!”小伙子一咧嘴,露出黄灿灿的大板牙。 孙立堂绷不住笑“吭哧”了两声,我也挠挠头,寻思着这是搁哪儿整的怯爹,这比我还他妈怯啊。 出于礼貌我自报了家门,“我叫林峰,河北人。”然后一拍坐在我旁边的孙立堂,“他叫孙大炮,没事儿就喜欢给人来两炮,广东人。” 麦小岛就立马展现出一副久仰的神态,“哦哦哦,你好,你好,炮哥。” 孙立堂搡了我一拳,“被听他瞎说,我姓孙,双字名立堂,看样子我比你大,叫我堂哥就好了。” “中咧,中咧!”麦小岛看样子比我还像个孩子,寒暄过后麦小岛从布包儿里摸出几个鸡蛋递过来,“家里养的土鸡蛋,上车前刚煮好的,吃!” 第一百一十六章 信息 孙立堂推脱不饿,我见他这份好心,实在是盛情难却于是就着一桶泡面吃了两个。 酒足饭饱后情绪确实也高涨了好多,我这才从孙立堂嘴里知道自己已经昏迷了好久,本来说等我醒了再走,可左等不醒右等不醒,误了机票但他父亲的祭日在即,这才好不容易搞了这么两张卧铺。我就骂道,这破车还没骑马跑得快! 小岛听孙立堂说自己是广东人,拉着他的手又问东又问西,简直就差孙立堂点点头,小岛立马跪下认他做大哥了。没办法,每个出门在外讨生活人的共性,多个朋友多条路,谁不希望找个好靠山。 从麦小岛的话里我知道了他是去投靠自己的叔父,初中毕业后就一直搁家里喂猪,这几年因为猪瘟闹得实在是厉害,好多饲料厂都倒闭了,何况这小打小闹养猪的。麦小岛也正是娶媳妇的年纪,听叔叔说广东这边好多厂子女工多工资高,心一横卖掉自己养的猪,南下投奔自己的叔叔来。 小岛是个孩子脾气,自来熟的那种,我们仨个人年纪又仿上仿下,自然也能够玩儿到一块去,出门在外靠的就是这张嘴。 小岛的尿素袋可谓是百宝囊,蹲下身往里摸了一下就掏出一盒“姚记”扑克牌来,“斗地主,耍两把?” 我这才知道孙立堂这小子好赌,见了扑克牌两眼直放蓝光,活脱一副赌鬼套生相。我以前也是好耍这东西的,什么扑克、麻将、牛子牌……可人家是十赌九输,我是十赌十输,什么老千、抄手级别的牌界大神也见过几个,真可谓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小小一副牌除了手指头,眼鼻耳口舌都能用得上,神乎其神。我自知自己吃不了这行饭,心灰意冷也不敢再往这个圈子里边儿混。 不过小打小闹还是允许的,正好闲着也没事儿干,我仨围着小桌儿凑起了扑克牌。麻将也好扑克牌也罢,输赢放一边,不赌点儿啥自然提不起性质。孙立堂从兜里掏出两百块钱,我也搁兜里掏出一百五,麦小岛见我俩都掏出钱来,这是他没想到的,以为就是“搓手指头”干玩儿。但是见我俩兴致挺高,又是他起的头儿,不好意思拒绝,便站起身来开始脱裤子。 孙立堂一见,脸色慌张,“大兄弟,不至于啊,我们可不好这口儿。” 小岛就一脸窘态,我捅咕了一下子孙立堂,“怎么啥都不懂,人家挣钱不容易,自然钱放的地方也隐蔽。一般出远门,像手机、钱这种贵重物品都放内裤那里。”我第一次出远门,我母亲就特地给我买了一个特大号儿带拉锁的内裤,鼓鼓囊囊装了一裤兜子东西,害得好几个女孩子直往我那里瞅。 好了,话题扯远了。现在小岛已经从那个地方掏出了一把带味道的钱,然后挑挑捡捡从一堆纸里拽出一张面值十元的钞票,“来!” “呃~”我看看自己和孙立堂的钱,又看看这个麦小岛的票子,“大,大哥,你不觉得自己掏的有点儿少嘛?” 麦小岛嘿嘿一笑,此时已经把那团纸票重新放回了“小金库”,“不少,不少。” 孙立堂明显一脸嫌弃,不乐意起来,“先说好,咱一把可就是十块钱,炸翻翻儿,上不封顶。” 小岛根本像没听见一样,“来着看,来着看。” 我就犯了寻思,这怯爹到底会不会玩儿牌啊,别到时候输了不认账啊。 孙立堂洗牌、发牌,等真正打上了我才知道,这爹真他妈不用再掏钱了,拿十块钱把我俩桌儿上的钱给玩干了。孙立堂是越赌越凶,从皮夹里又拿出五百元大钞来,我也从兜儿里又摸出两百,我眯着眼去看这小子的手法,看得我眼睛都酸了,得出一个结论——根本没有手法! 这他妈可奇了个怪了,怎么可能!前边说过,我虽手法不行但多少也接触过几个行内的大佬,哪怕十年二十年的好手,即使耍的再快也看得出一招半式啊!可眼前这小子根他妈不会玩儿的一样,连洗牌手都有时候拿不稳,每局到他发牌不是多发了就是少发了,就这么一个十足的门外汉,不一会儿翘掉我们八百大洋!我可去他姥姥的,这他妈路费都出来了! 孙立堂气不过,一撂挑子甩手说不玩了,本来就是斗地主,就我仨人儿,旁边也没个替手,他一不玩我们也没法玩儿了。小岛就嘿嘿笑着把我们的钱往他那“小金库”里装,我也有些气靠在床头不理他。 这小子倒也知趣儿,赢了钱嘴里哼着小曲儿,收拾桌上的残局。我气哼哼地看着他,妈蛋,两个鸡蛋三四百块钱,亏了! 这小子赢钱了手欠,桌子上的苹果手机“叮铃”响了一下,小麦伸手就去抓,“哇塞~这就是苹果手机吧!” 他赢了钱我自然是不高兴,现在看他手欠心里更是不爽,“你堂哥的手机,别乱碰,碰坏了你可赔不起!”说罢,一伸手就把机子从他手里抓了过来。 这手机屏幕现在还亮着,孙立堂并没有设置密码什么的,信息提示根本没有隐藏,刚刚发的那个短信一下子就跃到了我的面前——事成之后,做掉林峰! 我脑壳子“轰”得一下子就炸了,我可去他大爷的!自己都死到临头了,竟然还在计较这几百块钱!原本我想着,趁这火车行驶速度慢,抓紧想个缓兵之计,下车后再慢慢跟他兜圈子,可现在不成了!那边杀心已起,照现在这个苗头看,只要一下火车我嘟嘟囔囔说不出个准确地址,那我就死定了,彻底交代在广东了! 想到这里我冷汗到滴了下来,广东就是我的葬身地啊,剩下的24小时也可能就是我的最后阳寿啊!不行,不行!打死也他妈不能再往前了!我得跑,快点儿跑,跑得越远越好。想到这里也顾不上小麦的神情异样,我跳下床来就开始收拾自己。 “咋了嘛,峰哥?”麦小岛再次把手机从我手里拿了过去。 管不了这么多了,我连回他都没有回,老子要跑路了,孙立堂拉完泡屎回来,我他妈再想跑可也跑不了了! “峰子,干啥呢?你有纸没!”不知道什么时候,孙立堂已经站在了我的身边。 第一百一十七章 列车时刻 “啊!”我头发丝都竖了起来,大白天地瞅见孙立堂就跟见了鬼似的。 “咋了?输点儿钱不至于的啊。”孙立堂还没看出事情的端倪。 “拉,拉屎圆满成功了?”我冷汗满头都是。 孙立堂一个巴掌冲我呼过来,“跟我搁这儿扯犊子呢!”事实证明南方人可以说出很地道的北方话,然后一扭头看见了正在摆弄孙立堂手机的麦小岛,孙立堂更加怒不可遏,一把就抢了过来,“弄坏了你赔的起嘛!乡巴佬。” 麦小岛吓得一出溜跑到了自己床上,我心说不就他妈是个死嘛,反正自己现在也跑不了了,大不了跟姓孙的拼了!现在也是死,一天后到了目的地也是个死,横竖都他妈是死,早死早超生,何必在这个地方受这个洋罪,想到这里我顿时胆儿也肥了不少,大喝一声,“姓孙的!” 孙立堂刚刚再摆弄自己的手机,根本没注意我的面部表情,现在被我这一喝,有点儿懵逼,“我说林峰,你是不是病还没好啊?连哥都不叫了,想死啊!” 呦呵!我一听,这是往那方面引啊。那我自然更不客气了,“是啊,你爷爷我就他妈想死了,怎么滴!” 孙立堂这下是真蒙圈了,我从头一回见面儿以后,就没有跟他这个态度过啊。我明显看见他的拳头握了握,然后压低了声音狠呆呆地说,“分不清大小王了是不是,别他妈搁车上让人家看热闹!” 孙立堂是好脸儿的人,毕竟现在在场的还有一个外人,这次出来是秘密行动越隐蔽越好,可我他妈管你呢!我反正是要死的人了越大声越好,我最希望让全车厢的人都注意到我,最好把乘警吸引过来,也不知道这破火车上有没有乘警。 算了,干脆挑明吧,“孙立堂,你自己想干什么你自己清楚,你打开手机短信,看看你自己干的好事儿!”我反正是破罐子破摔了,车厢内人聚得越来越多,我笃定孙立堂这小子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我怎么样! 孙立堂倒也不心虚,只不过被人家当猴儿一样围观,显得非常尴尬,“咋了嘛!你今天不给我个合理的解释,老子弄死你!” “呦呦呦~大家伙看看,这家伙还威胁我,他威胁我,大家看见没有!”说着我一把就把手机抢了过来,点亮屏幕打开短信功能,什么他妈都没有! 不可能呀!不可能啊。不可能吧?我又打开其他几个社交软件,还是什么都没有,我的个乖乖这就他妈尴尬了。“你删了!你删了是不是?” 孙立堂已经怒不可遏,脸红到了极点,“林峰,你他妈不要逼我!” 我擦嘞,我都这样了还怕啥啊。这家伙手机软件本来就很少,能通讯社交的除了一个邮箱连qq都没有,我又打开备忘录,心说不会转移保存了吧?还是永久性删除了?苹果手机短信恢复在哪里啊! 备忘录里只有一条记录,是国外一个网址,我想都没想就点开了,孙立堂刚要拦我,可他手速怎么会有网速快啊,于是熟悉的岛国音乐响了起来——tokyohot! 我都不敢抬头再去看孙立堂的眼神,我知道此刻他吃了我的心都有。孙立堂一把抢过他的手机去,飞也似的走开了。这个事情告诉我们一个道理——手机屏幕一定要设置密码锁。 众人在东京热的燥曲中意犹未尽地散开了,难道是我看错了吗?明明刚刚是有的,难道被孙立堂删除了?我百思不得其解,正挠头纳闷之时,忽然看见趴在床上的麦小岛换了副神情,正捂着嘴搁那里偷笑! 我恍然大悟差点蹦起来,“你!” 麦小岛赶忙冲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压低声音跟我说,“快走,等他再回来,什么都晚了!” 我这下就是彻底懵逼了,一脸错愕,“大哥,你到底是谁啊?” 麦小岛也不隐瞒,刚刚那股乡土之气全部褪去,“林桐旭你应该认识吧?” 我又是一惊,“爷爷?!” 麦小岛点点头,然后非常警惕地环视了一下四周,“你爷爷受了很严重的伤,他让我来接你,事不宜迟我们快走!” 我一听爷爷受伤再也按耐不住了,“我爷爷怎么样了?他现在在哪里?他受伤严不严重?” 麦小岛就又东张西望了一下,“你爷爷现在受伤很重,但我把他藏在了一个非常隐蔽的地方,一时半会儿生命安全并无大碍。好了,先不说这个了,此地不是讲话之所,我们快走!” 我连连点头,知道爷爷现在没有生命危险也就够了。“那大哥,我们咋跑啊?” 麦小岛就低头看了看手上的腕表,“再过五分钟列车将靠站停车,到时候你往车厢后面走,我往车厢前面走,要是碰见那个人我就尽力去拖住他,你别管我只要拼命跑就好,十分钟后咱两搁出站口汇合。” 我听话地点点头,惊叹于世间人心狡诈,我自认为混社会这几年,经验阅历都长了不少,没想到搁这俩老狐狸面前,我就像个雏儿一样。要不是麦小岛自爆身份,打死我也不相信,眼前这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是我爷爷派来的特务! “亲爱的旅客,前方到达……”列车广播员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孙立堂还没有回来,我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儿,这一切真是太刺激了。 火车缓慢的在一个临时站点停靠,我“蹭”一下就窜了起来,顾不上收拾东西,其实我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收拾。我大步流星就往后车厢走去,我的卧铺距离出口位置也就几米之遥。 不要紧张,不要紧张,我对自己说,只要装作去车厢外抽烟的样子就好。 我已经来到了车厢门口,列车乘务员正倚在门口一旁看着天。 新鲜的空气,红红的太阳,我又接触到真实的地面了,我即将重获新生。再见了孙立堂!再见了王八蛋!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大闹火车站 “林峰,你他妈去哪里!”还没来得及高兴太久,突然从窗户边儿传来一声怒喝,我一撇头,正是在拼命往外挤的孙立堂。 我靠!这也太猛了吧,顾不上再看他一眼,我撒丫子就跑。这是个小站再加上买这辆破车车票的没几位,要是让他挤出来,我就彻底交代了! 我再扭头往回看时,孙立堂已经从人群之中挤了出来,而那个说好替我招架的麦小岛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我咬咬牙,跑吧! 孙立堂倒是比我聪明的很,冲着我前边的人群就大喊,“抢包儿了,抓住前边那个,他抢我钱包儿!” 我他妈!立马我周边就围上四五个大小伙子来,我也不含糊这老掉牙的招数,都是我玩儿剩下的,我赶紧把手往上衣兜儿里一搁,做了个假装掏枪的动作,“不想死的给老子滚远点,老子可他妈有枪!” “你有枪,我他妈还有炮呢,把钱包还给人家!”一个家伙围着我说。 呦呵,这他妈不要脸的碰见不要命的了,我林峰这么聪明的脑袋瓜是怎样被他识破的?我低头往口袋处一看,妈的!漏的!不知道啥时候,上衣口袋漏了一个大洞,俩根手指头傲娇地挺在外面。 打了吧!还能怎么办。孙立堂距离我就还有不到一百米的距离,我刚想往上冲,谁知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一个拎包的家伙闯进重围,双手挥舞着背包犹如天马流星锤,几个照面儿就把那三五个小子打的是人仰马翻。 我定睛一看,不是麦小岛还能是何人!想不到这小子还有这般能耐,我激动的就差跪地上给他磕一个,“好!护驾有功,朕定当重重赏赐于你!” 麦小岛把包袱往地上一扔,“你可快别他妈给我扯犊子了,跑啊!”说着,抓起我的胳膊就跑。 我们这场闹剧现在已经恶化成了骚乱,除了紧追不舍的孙立堂还有几个铁路警察也参与到了追逐当中,我们身子几乎刚窜出去,孙立堂和身后的几个人就到了。 “炸弹啊!是他妈炸弹!”麦小岛一边拉着也往前跑,一边指着地上的包袱说,此时那包袱已经开始往外冒黄烟。 人群更乱了,踩踏、叫嚷、疯狂,我和麦小岛顾不上去看身后的暴乱,撒腿就往前跑,正门铁定是跑不出去了,麦小岛架着我就往铁轨上跑。此时铁路这方面也接到警情,好多火车头都停靠在了一边,这正好给了我们机会。翻铁轨、跨护栏、爬铁丝网,我这个激动啊,这让我想起来山东枣庄赫赫有名的飞虎大队,可惜我们是毒瘤,人家是英雄。 等翻过两人高的铁丝网后就彻底安全了,我和麦小岛一屁股就坐了下去。没人追过来,远处还是滚滚一片黄烟,我甚至都看不清里面的人影,更别提什么孙立堂了。 麦小岛告诉我只是一个自制的烟雾罢了,伤不了人,这多少让我良心稍微不那么痛些。没办法,我,也只是为了活命。 我们的屁股下面是一座荒山,这是一段沿山修建的铁路,麦小岛说只要翻过山就可以搭车回家了。我点根儿烟叼在嘴里,“这地方你熟?” 麦小岛摇摇头,“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 歇得差不多了,我们就起身往山上爬,铁路方面反应过来还得等上一会儿,这就给了我们逃生的机会。一边爬山我一边回头看,在确定孙立堂终究没有跟上来后,我这才算长长地舒了口气。 这不知名的野山枝叶繁多,刚开始爬依稀有道路可寻,文明社会的垃圾也比比皆是,什么可乐瓶了、塑料袋儿了,还特么有带血的卫生巾,真是够了。 我们越往山上爬,地势也就变得越来越陡,道路也越来越难辨别,等我们爬到半山腰的时候,脚下彻底没有了道路,这倒好,现在这个地方彻彻底底变成了一座野山。 我又不是专门来爬山的,根本没有穿戴专业的防护服具,裸露的肌肤就与这里的枝叶来了一次彻底的、放纵的、零距离的接触,可他妈挂死我了! 好在山并不是挺高,大约在下午三点的时候,我们已经临近山顶。我和麦小岛坐在一块山石上歇息,山下的火车站已经被缩小,人影在我们看来跟小蚂蚁差不了多少,进出站口场地已经被拉起了绷带,好在确实没有人员伤亡。 我在往山根铁丝网那边看去,那里的某处区域已经被剌开了一个大大的口子,由二三十人组成的巡山小分队正在铁网下集合训话,我知道,那是冲我们来的,这次祸算是惹大了。 歇够了我们就又开始继续往山顶跑,山脚下那批小队伍我是不担心的,我俩轻装上阵都爬了三四个小时,这批人负重前行而且山里根本就没有路,我就不信他们能追的上我。 让我真正担心的还是翻过山梁以后的山那头,如果那边就一条下山的路,而且有关部门已经在路口设置关卡的话,我们可是插翅难逃。 很快,我俩爬到了山冈顶部。事实证明电视剧里的桥段全是假的,我的想入非非在我爬到山顶的一瞬间顿时粉碎。这他妈下边哪里有路啊,山尽头还是山,山那头也是山,重重叠叠、郁郁葱葱,这是一片翠绿色的海洋。 “他妈了个巴子!”我冲山下大喊。 “他妈了个巴子!”麦小岛也跟着喊。 “你不是说翻过这座山就有路了吗?我们可以搭车回家,还要温泉澡桑拿房……” 麦小岛就一脸委屈相,“我又不是广东佬,我特么哪里知道这里地势怪得很,我们这是~”麦小岛咽了口吐沫,“进原始森林了吧?” 他妈的!他妈的!除了他妈的还是他妈的!我咒天骂地,诅咒苍天。天无绝人之路,可你也不能看我林峰长得丑就全是套路啊!这玩意儿让我咋翻,从山这头翻山那头去,没水没食物,我还不得臭了? 麦小岛一脸无奈,对我说只好等天黑了,我们再从这座山上翻下去。 我点点头,也只好如此了。好在这座山不是光秃秃的那种尖山,我们可以迂回到山梁的侧面,趁天黑无人再偷偷跑下去。 第一百一十九章 破绽 纵使警力人员骁勇善战,但是对付我们这两个毛贼,总犯不上派几万人围山吧。我们与其翻过这茫茫大山倒不如趁天黑再摸到山脚下,杀他个回马枪,随便找一个出口不就逃掉了,真他娘的是一个好办法! 我暗暗赞叹小岛的机智,现在距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山脚的侦查队就是全速前进,一时半会儿也上不了这座山,这多少让我们松懈下来。 我们找了个背风处坐下来抽烟,这多少让我感觉到好受一点,最起码我现在是自由的,我有很大的几率逃生,我不用在24小时内死去,而且我身边现在还有一个智勇双全的麦小岛,我真是个人生赢家,我爷爷替我想得真周到。 抽完烟我开始思念我的爷爷,他毕竟岁数太大了,这次听小岛说又受了重伤,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我开始嚷着给我爷爷打电话,小岛说你爷爷不会用手机的,我看看我们那边的同伴在不在,说着掏出手机去拨了一个号码。 我心说我爷爷这势力也太大了,我以为是单兵作战竟然是团伙作案,呸!是团队合作。 小岛“喂”了一下,又讲这边信号不好,便站起身去了一个视野开阔地。我紧跟着也站起身来,我实在是太担心爷爷的安危了,虽然我们俩相处时日不多,但毕竟血浓于水啊! 小岛正在对着手机连连点头,“嗯嗯嗯,好好好。”我连比划带张嘴,好半天麦小岛才把听筒拿给我,“老爷子身体状况很不好,你这边尽管说,他听着呢,但是身体受了极大重伤,回答不了你。” 我乖巧地点点头,接过听筒我扯着驴嗓就是一阵哭天抢地,“我滴爷爷哟~我是您亲孙子啊~您身体怎么样了~可千万不要丢下我啊!” 麦小岛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没两分钟就赶紧又电话抢了过去,“好了好了,老爷子需要静养,不能让他情绪太激动。”然后又对听筒那边说了几句,就挂掉了电话。 我虽在手机那头一句也没听到爷爷的话,但是我这撕心裂肺的哭喊估计爷爷也记心里了,幼时不能尽孝,现在我也算尽了当孙子的一份孝心。 麦小岛几乎是带着钦佩的目光看着我,“小哥,你这哭功了得啊!” 我展去意犹未尽的眼泪,“以前农村死了人,哭丧的孝子不够,就让各家的小孩子去顶,一回十块钱,怎么样专业不?” 麦小岛于是就又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人才啊~” “咳咳。”我见话题扯远了,“那什么,我爷爷就没什么要交代的吗?比如财产啥的?” 麦小岛就又是一脸黑线,思忖了一下,颇是难为情地说道,“倒是有一件事,我不知道你这个当孙子的现在还有没有心情去做,这可是你爷爷重伤时千叮咛万嘱咐的。” “什么事?” “你爷爷特地嘱咐,”麦小岛顿了顿,“让你无论如何也要把他让你藏起来的东西拿回去。” “嗡~”我的大脑是长时间的眩晕和空白,我甚至都听不清麦小岛后面还在絮絮叨叨什么。等我意思再缓过来,我整个身体都已经僵硬到了极点。 这是一个极端恐怖和诡异的事情,就好比你跟一个十分信赖的朋友聊关于鬼的话题,他打着保票拍着胸脯说这世上绝对没有鬼,然后下一秒你发现他自己就是厉鬼一样。 这,这,这真是太他妈刺激了!还不够明显吗?这个麦小岛绝对不是我爷爷那边的人,因为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爷爷从未有交给我并且让我藏起来什么狗屁东西,从来没有!换个思路来说就是,我爷爷现在生死未卜,这难免不谓是件好事儿,可我这里他妈却是一塌糊涂! 刚刚还以为自己逃出生天,没想到自己还在如来佛祖的五指山,孙立堂是六爷的人,那这家伙又他妈是谁的人?他明显是冲着东西而来,他又是怎么知道东西的存在?话说那东西到底是个他妈什么东西啊! 我一边抱怨着,大脑一边飞速地旋转,长期的超负荷运行,让我大脑开机速度都慢了好多。“那什么,那东西确实没带在我的身上。” 麦小岛显然对我这个回答是不满意的,“我知道,你爷爷什么都跟我说了,你只要尽快把东西拿回去,了了老人的心愿就好。” 我心说我都不知道,你他妈知道个屁哟,你个鳖孙儿!可又转念一想,只要不现在戳破,我的生命安全还是有保障的,现在又何尝不是试探他的一个好机会。我于是整理了一下思路,作出一副实在不放心的神情,“那什么,小岛哥。你是知道这个东西对我爷爷来说非常重要的,我不可能轻易拿出来,您最起码先得表明一下身份吧,得给我个相信你的理由是不是?” 在没有弄清这家伙的实际战斗力之前,我语气尽量装的诚恳委婉些。 麦小岛好像早就料到了我会这么问,于是就又开始脱裤子。解开裤带手往里面摸索了好久,终于从“小金库”里摸出几张颇有味道的照片,我拿在手里一看心头就又是一惊,照片上照的正是那本我爷爷亲笔撰写的《化龙始末调查报告》。 要不是我先一步识破了麦小岛的身份,估计我现在会深信不疑一股脑把所有的实话跟他都说了吧,如果所有实话都跟他说了,我现在会不会已经是在往酆都城走的路上。 越想越怕,越怕手越哆嗦。我哆里哆嗦地给自己点了根儿烟,强迫自己静下来。这份东西是我爷爷的没错了,要知道这东西对我爷爷来讲是非常重要的,当初烧了一屋子的东西却唯独把这份报告留了下来,足见这物件儿是何其珍贵。我也清楚的记得那晚临出密道前,我爷爷把它又揣进了自己的怀里。那么怎么又跑到这家伙手上去了?我爷爷真的落入虎口了吗?这小子会不会就是我爷爷口中提的那个,一直尾随我的神秘人,年龄身材都非常接近,要知道那可是我爷爷都打不过的武林绝世高手。 第一百二十章 鹬蚌相争 这样一想,我心里顿时又凉了大半截儿。这下算是彻底交代了,看来我爷爷那边是刚脱虎口又入魔窟啊,我爷爷肯定是刚刚逃出六爷的包围圈儿,不想又遇到了那个尾随的神秘人,被人打的生命垂危,并且还让人家虏获了自己用大半生书写的调查报告。这真是要多悲催有多悲催啊!可是这个神秘人一直咬着我家不放到底是为什么?难道他也是冲那什么东西来的?他要这东西又有什么用?越想越乱,好在这一切现在都还只是猜想假设,凡事都往好处想,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在没见到我爷爷尸身之前,我只好用这句话宽慰着自己。 我刚想再从这家伙嘴里撬出来些什么,突然从我身后传来一声爆喝,“林峰,我看你他妈往哪里跑!” 我一回头,我去!孙立堂! 孙立堂此时就在距离我不到二十米远的地方,身上的衣服都烂成条儿了,胳膊上脸上全是刮伤,鬼知道这家伙是怎样爬上来的。这家伙虽然满身伤痕,但是我看得出现在孙立堂怒火中烧,看那神情活扒了我的皮都是非常有可能的。 孙立堂爆喝一声就冲我扑了过来,我在这破地方休息了大半天,体力自然是要比他好的,一个侧身就躲了过去。还没等我还击,就感觉身后恶风不善,我余光一瞥只见侧身有个什么东西一闪而过,等我回过神来往孙立堂那个方向去看,正瞧见麦小岛一个飞踹中在孙立堂胸口上。孙立堂躲闪不及“噔噔噔”就是几个大退步,不等孙立堂站稳身形,麦小岛不由分说就迎了上去,冲着孙立堂的脸就是一个左勾拳。 孙立堂被打的一个趔趄,我从未见过他如此狼狈,这小子完全被干蒙了,“麦当劳,你他妈到底是什么人!” 麦小岛冷哼一声,“爷爷叫麦小岛,杀你之人!”话刚说完,飞起身形就又踢了过来。 我了个乖乖,幸亏刚刚我想得明白,没有跟这家伙动手。这他妈哪里是人啊,麦小岛这家伙简直比猿猴还要灵活,力道比老鹰还要精准,打得孙立堂只有招架之力没有还手之能。 孙立堂是个大块头,个子比麦小岛足足高出了两头。麦小岛攻击不了他的上身,只好改变方法去打他的下盘,那孙立堂也不是白给的,仗着自己身大力不亏,护住要害愣是用身子去迎他的拳头。虽吃了麦小岛几拳,但是那孙立堂也抡了他几胳膊,可谓是各有胜负。 此时太阳已经落进西山,我呆在一旁甚至都忘记了跑路。要是现在条件允许,我真想搬把躺椅拿杯冰可乐半躺下来,好好欣赏这场武术表演。 随着孙立堂“诶呦”一声大叫,那边的战况立见分明。麦小岛一个扫荡腿迷住了孙的眼睛,孙立堂眼睛吃痛往后紧退几步,麦小岛哪里容他缓歇的时间,飞身就是一个凌空抽射正中孙立堂的胸口,孙立堂应声倒地。 麦小岛机警过人,脚尖儿刚碰到地面,马上就又是一个恶虎扑食的架势,飞窜过去一脚踹住了躺地的孙立堂。我心说这下完犊子了,我堂哥身经百战没想到今天要命丧于此啊! 说时迟那时快,也就是打闪纫针的功夫,“嘡!”就是一声枪响,麦小岛猛一甩头,我就隐约觉得一枚子弹贴着麦小岛的面皮飞过。 我日他姥姥的,子弹都能躲的过?这么近的距离!我欲哭无泪啊,这还跑个屁啊!麦小岛面皮瞬间就被鲜血染红,他怕孙立堂再来一枪,点脚就要往后蹦。孙立堂也是个老江湖,哪给他这个机会,脚下使了个绊儿,麦小岛“噗通”一下子来了个狗吃屎。 两个人犹如泼妇一般在地上扭打起来,双腿各自较劲别着对方的脉门。于是恍如电视镜头的一幕又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两个人相互缠绕扭曲根本是难解难分,孙立堂更是恰如十分的把自己枪踢了过来,“打死他!” 麦小岛更是信心满满,“小哥,打死他!打死他我带你去见你的爷爷。” 我可去你奶奶个小皮球的,我这时候真有心拿起枪冲这个叫小岛的天灵盖上就是两枪,与压迫我的人相比,我更恨欺骗我的人。 可理智告诉我这两个人万万都杀不得,杀掉其中一个另一个马上就会跳起来挟持我,你想想连子弹都躲得过,这他妈还是人嘛!这两人现在这种状况正好是一种制约束缚,现在不跑更待何时。 想明白了这个我抓起枪就跑,也不管后面这两孙子如何呼唤,我原本是计划着往来时的方向跑的,可是没跑几步就隐约听见人声狗吠,接着就看见了几束手电强光,这是上山搜寻的侦查队,我现在往前山跑无疑是自投罗网。 前山跑不了那就先往后山避避吧,大不了先找个山洞眯上一宿,明日等风声过去了我再下山,又不是杀人的罪过,这批人不可能找起来没完的。打定主意后我撒丫子就往后山跑,俗话说的好上山容易下山难,不光是讲山风更冷更硬,由于地势的原因和惯性的作用,好多人会失足跌落甚至彻底迷失方向。你本来想往正北走,等你下到山脚下有可能就变成了西北。 这会儿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野外的天空从没有被重工业污染的那种红蒙蒙,而是一种更加深邃的黑,远处的重峦叠嶂此刻犹如山妖野魅般的存在,尤其是那山风呼啸而过,更加显得那么瘆人。 这样也好,巡山小队会捉拿到鹬蚌相争的麦小岛和孙立堂,我则逃出生天永远不再去裹这个乱。这样想着我脚下的步子也更急了,因为逃的局促身上根本没带什么照明设备,没走几步就感觉自己脚下突然一绊,瞬间失去平衡“骨碌碌”就往下滚。 我的头和身体不断冲撞在山体和树干枝桠上,连句骂娘的机会都不给我,“骨碌碌~骨碌碌~嘭!”然后我的头部像皮球一样撞击在树干上,这要是搁平常人绝对是脑震荡,可我林峰哪是一般人,这猛烈地一撞直接就把我干晕了过去。 第一百二十一章 火烧云 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等我再睁眼周围是一片漆黑。头疼欲裂,那种从内由外得痛,感觉脑浆子就要从里面溢了出来。 我揉揉眼睛,四周是一片黑暗,密不透风的那种黑。原始森林树木茂盛,根本连一点星光都透不进来。我揉着发痛的头坐了起来,看来这半天我仍旧昏死在撞我的这棵树旁。 我哆哆嗦嗦地站起身想管孙立堂借个手电,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家伙不可能在这里的,我就是为了躲避那两瘟神才落到现在这个地步的。 我试着想找寻一些什么参照物或者能发光的东西,但是往前走不了几步,脚下就是一个趔趄,刚爬起来,往前又走不了几步,脚下就又是一个绊子,于是我放弃了挣扎。 这个环境让我非常得不舒服,哪怕有一丝光亮也好啊,于是周围一片漆黑;哪怕有点儿什么动静也好啊,于是周围一片寂静。人类内心最深处那份对大自然的恐惧现在被彻底激发出来,我想发声大喊,但是喉咙里像卡着一口黏痰一样,我不知道你有没有那种感觉,就是一种无助,一种心力交瘁的无助。 我甚至开始有点儿想念孙立堂和麦小岛,哪怕他俩有一个在我身边也是好的啊,或者我被上山搜寻的小分队抓了去也好啊,我最起码还有一个伴儿。讲真,现在想想,这一路过来,我自己从未在一个完全陌生危险的环境中独处过,我非常害怕,我讨厌这种糟糕的感觉。 凛冽的山风让我逐渐清醒,现在我开始不胡思乱想,因为我听见周边传来了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我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所处环境的恶劣与险恶,相比那两个穷追不舍的瘟神,现在让人最头疼的是这漫漫无际的深山老林,还有老林里无处不在的山妖野魅,这才是最现实的问题。既然陆地上不安全,那就不如先到树上避一避,等天亮了再说。 我选准一棵粗细合适的树就开始往上爬,头虽然痛得要命,但是四肢还算健全有力,没多大一会儿我就爬到了这颗树中部靠上的位置,大概离地面有七八米的样子,这下算好了,一般的凶猛野兽对我没办法了。为了保险起见,我又往上挪了那么两三米,现在已经靠近树干顶部了,再往上就是横生错结的树冠,那里枝叶繁多树桠也细,我怕不保险就没敢再往上爬。 我斜靠在主干与斜枝的横生处,躬着身子开始脱衣服,我要用这些衣服把自己跟树干绑在一起,这样是为了防止睡着后从树上摔下来。这招我还是跟村里的一个老人学的,以前我们村里有一个跟日本鬼子打过仗的老兵,老了回家眼睛也瞎掉了,靠着吃补助存活,这老兵一天到晚没啥事儿,就喜欢在村头大榆树底下给我们讲抗战的故事,那时候我们几个边边儿大的小孩儿总去听。 老头子就给我们讲排头兵的故事,排头兵顾名思义就是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兵,目的是吸引敌军火力,给大部队腾出战斗准备时间。 排头兵不是一个好活儿,一般被钦点了排头兵就跟判决死刑没什么两样,然而排头兵又不能没有,它在行军作战中起到非常关键性的作用,尤其是丛林战争。老头子讲那些日本狙击手都是非常吃苦和变态的,他们为了不让敌人察觉经常猫到树上去,并不是大家想象的搁树上趴个一天半天,而是一趴就是五六天甚至半个月,除了打击残兵游勇更关键的是击毙我军高级将领。 日本狙击手上树一般都会是两个人,你要是觉得是为了壮胆儿那就大错特错了,首先他们上树前会带够足足的干粮和水,然后再扯上一条长长的布,等他们上了树,前一个人就把这布条缠在树干和后一个人的身上,在这人身体背部打上死结,这有点儿像东洋武士切腹时介错人的意思。 为什么要在背部打死结呢?意思就是让狙击手要么战死要么饿死,反正绳子在你背部,反正你自己解不开绳子,除了上峰下达撤退的命令,狙击手只有选择死亡这一条路可走。老头子讲行军路上不免看见身体倒吊在树上,早已面目全非的一具具骷髅,那就是誓与大树共存亡的日本狙击手。 而且据说东洋狙击手枪法都准得要命,有可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在射击吧,老头子和另外一个倒霉蛋儿被派排头兵后,他就亲眼见过自己的同僚被一枪射穿头颅的惨状,脑浆顺着头盔就往下流,后来这老头子后半辈子再也没喝过豆腐脑。 我一度怀疑这故事的真实性,暂不去讨论战争的残酷性和东洋战士的心理扭曲,我从很小的时候就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这几天一直在树上睡觉倒也没什么,可他拉屎撒尿怎么办?撒尿还好说,可大号怎么解决?万一有哪位仁兄肠胃不好,再来个拉稀怎么办?这可是生理问题,不是人为就能控制解决的啊。难道他们就往裤子里面解决?如果不是,他们又以一种怎样的姿势解决呢?这个问题一直困扰了我好久,我也不仅一次向自己的老师或者朋友,询问过这个成长中的问题,统一得到的回复是——角度刁钻。 好了,话题扯得够远了,头一痛就容易胡思乱想。无乱如何我是要准备效仿日本狙击手的,当然我不需要在树上呆那么久的时间,更没有人把我结结实实绑得跟粽子一样。我拿着衣服在自己与树干上绕了两凿,然后在胸前打了一个结,睡觉。 困意说来就来,就在我这一切忙活完毕,不知不觉就又迷迷糊糊的睡去。 说是睡去不如讲是头疼引发的昏迷好一点,因为这种睡眠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等我再抬头天空开始发亮,天亮了。 等等,不对,好像不是天亮。天空现在呈现一片火红色,但是也仅仅限于我头顶这一片,就像无边黑夜里谁突然打开手电一样。 第一百二十二章 人熊 我仰头看着这片火烧云,火红火红的一片,“啊~此时此刻,我想吟诗一首啊。”我清了清喉咙,现在竟然能说话了。 想了半天到底没有想出一句半句的诗来,于是我选择放弃,终究是没有那个才华的。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朵红云,就像《星际迷航》里时空穿梭的隧道,又像某本et小说里转瞬即逝的宇宙飞船。 我眨巴着眼睛盯着这天空异像,眨巴了半天发现这就是一片普通的火烧云,并没有什么从云朵里冒出来,也没有东西从外边钻进去。我有些失望,或许是自己天文地理没学好吧,并不了解这古怪天气发生的真正原因。 树下又传来一阵窸窸窣窣,我一惊赶忙转身往树下看,现在我所在的整个树干及下面的草地,都染上了一阵诡异的红晕。 又是一阵响动,声音更近了,我内心不禁猛得抓紧。云朵显得更亮了,我抬头看去恍惚间竟然觉得有些刺眼。又是一阵窸窸窣窣,我忙又点头往下看,这一看不要紧,“卧槽”两个字几乎是脱口而出。 也就是我抬头去看天的时候,一个人一样的东西悄无声息地站在了树下,现在我低头它抬头,我俩正好脸儿对脸儿。幸亏我提前把自己绑上,要不这一吓铁定是栽了下去。 那东西本来还辨不出个东南西北,现在听我这么一喊立马头就不动了,目不转睛地盯着我这里。我咽口唾沫稳了稳心神这才看清楚,原来根本不是人,而是一头人熊。 人熊这玩意儿学名叫罴,当然不是“你很皮”的意思,身材魁梧,体重随随便便就能上千斤的玩意儿可是一个破坏性十足的大家伙,这东西可是常常把牛马当作食物的。我在心里直念佛,我滴亲娘祖奶奶啊,咋啥倒霉事儿都让我碰上了呢。 这人熊在确定好目标后就开始往树上爬,本来这东西习性行为就跟人类相似很多,这一爬树更显得出身手敏捷,没多大一会,就往上爬了四五米的样子,我心里又是一凉,这不完犊子了,等这熊玩意儿彻底爬上来,我可就是待宰的羔羊啊。 我赶忙去扯身上的衣服,这家伙动作极快,等我衣服又套回自己身上时,这家伙离我也就还有个一两米的距离。“大,大哥,有事儿好商量啊。我除了骨头就是皮不好吃的,你要是想吃回头我给你介绍一个叫孙立堂的家伙,那家伙肉多。” 我原本想着跟这熊套套近乎,兴许它心思一软就不吃我了呢,可这熊哪里吃我这套,“吼吼~~”就是一阵咆哮,震得我差点儿从树桠上摔下去,这可是十来米高的地方,摔下去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我一看既然商量不通那就接着往上爬吧,我也不知道哪里来得那么灵敏的身手,“噌噌噌”就又往爬边的枝杈爬出去四五米。那熊玩意儿也学着我的样子往外爬,这东西没有个千数来斤也有个七八百斤,水桶粗细的枝丫被我俩压得摇摇欲坠。 我一看就急了,这可千万不能摔下去啊,摔下去是必死无疑啊。这熊玩意儿皮糙肉厚的摔下去没事,可我这细皮嫩肉摔地上非死即伤啊,树上我都干不过人家何况到了陆地上,到时候我可真成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枪!对了,还有枪!我赶紧往胸口去摸,万幸,孙立堂的枪还在。这东西本来是一个善于直立行走的东西,由于在树上重心不稳,它四肢落地那张熊脸就面向了我。熊瞎子又往前进了一步,我所在的枝干就“唿呦”一下子,这熊玩意儿又往前爬了一截,我就清晰地听见树枝发出“咯叭叭”地断裂声。 不能再等了!此时这头熊距离我也就还有两三米的样子,整个脸朝向我,我赶忙掏出枪来。“吱嘎嘎~”熊玩意儿又往前一步,这么近的距离即使是没摸过枪的也都能打准,我打开保险抠动扳机,“嘭!”打偏了! 这不怪我的,这真的不怪我,我刚刚被吓到了,不知道是头顶那朵红云的原因,还是这家伙有什么疾病。我刚刚抠动扳机的时候清楚地看到,看到这只熊两只眼睛是那种布满血丝的鲜红,就像得了红眼病一样,实在是太吓人了。 熊明显也是吓了一跳,很滑稽地向上一蹦然后又重重地落在枝丫上。“我靠!你是不是玩不起!”我大骂着,树枝一下子就断了,我和这头熊猛然失去平衡,往下落去。 我紧紧抱着枝丫,闭着眼心想完了完了,可这树枝也就是落了一半就不再往下落了,随后我听见下面传来“噗通”一声重重的闷响。 我睁眼一瞧,我去!这都可以。原来由于我爬的是棵活树,并不是那种被雷劈中或者病死的枯树,大家都知道活树本身是含有很大水分并且有一定韧性的,也就是俗话讲的“砸断骨头连着筋”,树枝并没有清脆的断开,而是处于一种藕断丝连的状态。 因此我也并没有直直地摔到地上,而是荡在了半空中,而那个人熊老兄就没有这么好运了,本来就是个大块头,再加上它的智商是硬伤,根本来不及反应,直接与大地来了个亲密的零距离接触。 我就这样荡在半空中,祈祷着树枝不要突然断掉。那人熊好像是给摔蒙了,摇摇晃晃站起来后直接给我耍了顿“熊拳”,然后朝着我对面的那棵树狠狠的就是两巴掌,“噗簌簌”一些树叶被打落了下来。 熊这玩意儿视力是有问题的,以前看电视搁《动物世界》也看见过,说这东西只能直视而且视力范围绝对超不过三百米,我寻思着现在光线这么不好,等下这东西找不到我有可能就走了。我这下连大气都不敢出了,生怕弄出一点儿动静来,再成了这家伙的攻击目标。 第一百二十三章 人熊的疯狂 这熊玩意儿果然跟我想象的一样,一顿抽疯后神智又恢复了正常,开始四处转悠寻找,摸着它那颗不太聪明的脑袋瓜纳闷儿,样子十分搞笑。我吊在半空中乐也不敢乐,笑也不能笑,就这样盯着它。 我原本寻思着这东西一时半会儿找不见我,自己就走了呢,可没想到这熊瞎子还是一个死脑筋,围着附近这几棵树转起圈来,我命休矣啊! 天上那朵诡异的火烧云越来越亮,大有把天烧一个洞的架势。突然这笨熊不转了,我被半吊在空中看见这人熊在做一种奇怪的动作,它依旧保持着两腿站立的姿势,然后两个前爪举过头顶,体腔内发出“嗷呜~嗷呜~”沉闷的低吼。 人类和动物自古都是有拜月的传统,天空上的东西总能引起万物生灵的无限敬仰和膜拜,像狼、狐狸这种在民间被人们誉为智慧化身的动物,也是有每逢望月冲天咆哮的习性,可它一个笨狗熊冲天嚷嚷个啥,莫非疯了不成。 这熊冲着那朵怪云嘶吼了几声,然后跟人一样还挺了挺腰板儿,身形也随着一下子高大了许多,似是要站得更直些。这可不是什么娱乐场所的滑稽表演,在这般诡异恐怖的气氛下,我是无论如何也提不起观赏兴致来的。我得赶紧想个办法,趁着这家伙还没发现我赶紧脱身。 “吱嘎嘎~”树干被我这么一晃悠,发出极其刺耳难听的声音。我心中暗骂不好,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这人熊早就一个箭步直直冲了过来,冲着这棵树干就狠狠地撞了上来。 看样子这树虽说是丛林里年岁较小的树,但那也是四五个大小伙子搂抱不了的粗度啊,这样如此粗壮的树干被这熊家伙一撞,竟然有些簌簌颤抖。 一下、两下、三下……这家伙像发疯了一样猛烈撞击着树干,体腔内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嘶吼声。我缚在断枝上吓得我都快尿了,到这时候我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我命由天不由我”啊,往下跳也不是,往上爬也不是,真真是急死个人。 我在半空中摇摇晃晃的冲着这熊玩意儿就是几发点射,这人熊反倒不躲而是恶狠狠地瞅了瞅倒吊着的我,然后更加玩儿命地撞击这棵树,完全就是疯了一样。 完咯,完咯,这回要是掉下去,我不彻底歇菜了。我心中暗暗叫苦。 这熊玩意我看现在是完全疯了,跟打了兴奋剂一样也不知疼痛,冲着这棵树就是乱撞。“吭哧~”又一声闷响,紧接着我缚的这根树枝发出“嘎巴~”的声音,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便直直地掉了下去。 我倒是想跑,没想到这树棍子成了我的绊脚石。我在树上那会儿原本是双手双脚缚在这上面,没想到往下这一跳摔了我个四仰八叉,还没容我爬起来,树枝子紧跟着就到,稍微细的那头儿不偏不倚正砸在我命根子上。“我他妈……”,刚说了仨字儿,我便昏了过去。 网上有人将痛分为十二个等级,什么一级疼痛是蚊子咬,二级是指甲掐,三级扇耳光……十二级是妇女分娩所造成的疼痛。如果这样区分的话,我相信世界上绝对有第十三种常人无法忍受的疼痛,那就是广大男同胞的——蛋疼。 我从剧烈疼痛中昏死过去,又伴着剧烈的疼痛醒来。万幸,我还活着;不幸,那里依旧非常痛。我现在连站起来得能力都没有,我半趴在地上仰着头看四周,还是我昏厥前的老样子,我旁边不远处就是造成我巨大疼痛的罪魁祸首——那截断木,四周一片狼藉,尽是那熊发疯留下来得脚印,可那熊呢。 现在已经天光大亮,我往前又爬了几米,发现那熊玩意确实不在,已经走了。我于是就更纳闷儿了,这叫怎么回事,我竟然没有死,看那架势它的敌对目标绝对是我啊,那我从树上掉下来怎么没有死呢。难道是它不饿或者是我昏厥后又发生了什么? “堂哥!”我俯起身子又望了半天,“小岛!”还是没人答言。我摸了摸胸前口袋里的枪,还在。一切都是这么莫名其妙。 我开始往不远处的一块石头那里爬,心想着我现在如同废人一个,倒不如让人捉了去,现在在碰到什么山野猛兽我可是必死无疑啊。趁着天明找个制高点,不管是谁,反正是个人先把我带出去再说吧。 大约爬了十来分钟我才爬上那块儿巨石,这大家伙比我站着还得高两头,我努力在这石头一侧把身子放平,视野确实开阔了许多。 “有人吗!有人吗!救命啊,我蛋疼!”后来想了想,还是别喊这句了,估计人家听我喊“蛋疼”,就是原本想着来救也不来了。“救命啊!救命啊!”又这样喊了得半个钟头,嗓子都给我整冒烟儿了,连个人毛都没看见。 我瞅瞅天儿,看样子这马上都快中午了,太阳老高,晚上虽然看着密不透风,现在斑斑驳驳的阳光从树荫里透过来,正好射在我倚靠的这块儿巨石上。我就歪着身子想往旁边挪挪,好躲开这炙人的光线。 身子往旁边蹭,头一偏就瞧见远处树林里摇摇晃晃有个东西往这边走来。因为我正好是逆光,看不太真着,就感觉这人最起码得有两米多高,跟打篮球的身量差不多,胸前抱着一堆不知道啥东西,摇摇晃晃往这边走。 “啊喂!救命啊!大哥,救命啊!”这人听到我喊先是往这个方向瞅了瞅,然后奔着这个方向走得更急了。 我心里这个高兴啊,可算是碰见个活人,这下我死不了了,这下我可算是有救了。 日头实在是太大,晃得我都睁不开眼,那人离得我越来越近了,现在也就是刚刚入秋的时节,天气还算不上太凉,尤其是这大中午的,稍微一活动身体都还有点儿燥。可这怪人却套了一个立领长袖的棕色毛衣,而且看样子还是连体服,从脖子一直到小腿,都是一色儿的棕黑色。 “真是个怪人,这啥天气啊,穿……我去!”我喃喃几句突然就闭了口,那家伙越有越近,这次我算是看清楚了,这哪是穿毛线衣的人啊,这不就是那头熊嘛! 第一百二十四章 麻药 等我看清楚对面冲我扑奔过来的是昨晚那头熊的时候,我整个人血都凉了,头发丝一下子立起老高。跑啊!等熊瞎子来享用大餐呢! 我从石头上蹦下来撒丫子就跑,女同志可能对蛋疼无法理解,但男同胞们绝对是深有体会,本来伤患处就是非常特殊的身体部位,从高处再往下一蹦更是震的伤处隐隐作痛,没跑几步“噗通”就跌倒在地,痛的我爬都爬不起来了。 没多大一会儿,我就听见身后一阵响动,那熊瞎子嗷嗷怪叫着跑了过来。我把眼睛一闭,这下连阿尼陀佛都顾不上念了,心里是暗暗叫苦,完咯,完咯,想我林峰这么个帅小伙儿,竟然喂了熊瞎子,哎! 还没等我牢骚发完,我就感觉后腰一紧,两只熊爪从背后就把我抱了起来。这可真是名副其实的熊抱啊,我后仰在它怀里,我就闻到它身上一股腥臊恶臭味儿,我也不知道它要干啥,我乖乖的也不敢动。 这熊玩意儿把我又放回那磐石上,让我仰面躺着,这回我终于看清它之前怀里抱着的是什么东西了。原来是一大枝一大枝的野果,也不知道这熊瞎子搁哪里弄来的。它把我放下后转身又去抱刚刚放在地上的果子,它把那一枝一枝坠满枝头的果子拿到我面前。现在正是山果飘香的季节,那果子长得又大又饱满,一股暗香飘来直惹的我肚子咕咕直叫。 那臭熊就蹲坐在我旁边吃野果,我斜着眼瞅它,它一点搭理我的意思也没有。这咋滴?吃我之前还得先整点儿水果开开胃啊。 那沙果儿个个都有苹果那个大,红里带黄看得人那么眼馋。我也不敢动,那家伙就拿着一枝果子狼吞虎咽,那神情就跟城里人吃串儿一样,从这头到那头拿嘴一晃,一枝子沙果连带着叶子就都进了它的嘴里,撑得它嘴里鼓鼓囊囊的,这家伙牙口特别好,三下五除二就把满嘴的食物咬个干净。 这东西吃完一枝又拿起另一枝,正好瞥见我看它,它拿起一枝果子就往我身上扔,呦呵!这是干啥,让我也吃?话说这熊玩意儿不是吃肉的嘛,啥时候成了素食主义者了。 我见它那意思就是让我也吃,于是便也不客气,从那枝子上摘下两三个就往嘴里填。狗熊见我吃了,看看我又看看那满地的果子,咧开嘴嘿嘿地笑了起来。 这种感觉很奇怪,要多奇怪有多奇怪,我不是光头强,它也不是什么熊大熊二,照动物世界的法则我现在应该已经死了七八遍了,可我偏偏却好模好样的活到了现在,而且看熊这意思来说,它好像并不想要我命。 我吃完几个果子瞅瞅它,它背着身过去根本不看我,我又吃完几个果子,这家伙依旧在啃它那枝水果。这真是怪事,莫非这头熊傻了不成,我见它不伤我,胆子更大了起来,我拍拍它肩膀,这人熊就扭过头来看看我,恶像全无浑然一副呆萌样。 “熊大?”那狗熊看着我。 “熊二?”看来也不是熊二。 我一歪身儿,石台子本来就不稳,身子一滑就给出溜了下去。下边有块石头,这一下正墩在我大腿根儿处,我杀猪一样“嗷嗷嗷”就叫了起来。 我这一叫不要紧,倒把那头吃食得熊给吓了一跳,这玩意儿横着就蹦了出去,它可能以为哪里又打黑枪呢,缓了好半天神儿才看明白是怎么回事,咱也不知道这头熊有没有蛋疼的经验,反正等看明白咋回事,扭身就往林子里边走去。 我哪有功夫去管它那些,现在疼的我都想死,说实话这真不是人遭的罪啊。我开始把腿从石头上挪下来,这次学乖了不敢再爬上去了,身子一点一点往边儿上靠。身子也就刚靠上石头,就看见那头笨熊抱着一捧草又从林子里跑了出来。 它连呼哧带喘地跑到我面前,把怀里那捧东西往我脚下一放。我咬着牙忍着疼,也不知道它到底听不听得懂,“你吃吧,我们人类不吃这玩意儿。”我以为它没吃饱,又跑回老林子里摘了些野菜来。 这家伙或许真的能听懂我在说啥,就“嗷嗷”乱叫着,薅把叶子就往嘴里放,嚼了嚼吐出来,然后又捡了把叶子往我面前一举,这冒失玩意儿差点把那东西怼进我鼻孔里。 我想起从天台山逃命下来遇到的那母子俩,那妇人见我有腿伤,就搁旁边摘了些不知道什么东西嚼了嚼,然后敷在我腿上的,莫非这头熊也是要给我治伤?这深山老林的野物是最通灵性的,兴许还真让我蒙对了呢。 我半信半疑,把鼻子凑过去闻了闻,一股像薄荷草一样的清香钻进我的鼻孔,让人是那样的心旷神怡。我看看那头熊,心想死马就当活马医吧,反正现在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法子了。顾不上脏净,我捡着地上那较为新鲜的叶子就摘了两把放进嘴里,这东西一进喉咙里就像吃那“金嗓子”或者“薄荷糖”一样就感觉是一片舒爽,然后越嚼越觉得敞亮,越嚼越觉得痛快,到后来就像吃了整管芥末膏一样,那酸爽可别提了。再过了那个劲儿就跟嚼槟榔一样了,我北方人是吃不惯槟榔的,就感觉喉咙连带着整个胸口发闷,就像有什么东西堵着一样,整个嘴巴都木了,嚼到这个程度我是死活嚼不动了,这堆东西在我嘴里也变成了一坨黑绿黑绿的东西。 汁水混杂着唾液从我食管里慢慢往下走,起先感觉清清爽爽的,后来我就感觉越来越不得劲,抬胳膊抬腿越来越不利索。坏了,我这才反应过来,这熊玩意看来是给我打全麻了啊。 没多大一会儿我身体便丧失了所有知觉,就剩下耳朵能听眼睛能看,蛋倒是不疼了,现在身体各方面都不疼了。早知道这玩意儿这么大药劲儿我少吃点好了,我埋怨着自己。 第一百二十五章 搜山队 身体麻木根本就站立不稳,我“扑通”一下就倒在了地上。那熊玩意看看我,一脸嫌弃。 折腾了这么大半天,现在已经是下午三四点的光景。老林子树多山多黑得更快,再有一会儿估计就完全黑下来了,这要是等到了晚上我身体还动不了,估计可就得交代在这里了。 这畜生倒是颇通人性,见我为难着急,它便用那嘴巴叼了叼我衣服,见叼不起来,就跟人一样用俩前爪抱起我,用俩后腿儿一颤一颤的往前走,这是要带我去哪里?给我放个安全地点吗? 到现在我也看出来了,这熊瞎子并没有恶意,而且非常愿意亲近人,要说它是一头骁勇善战的黑铁塔,我看它倒像大眼卖萌的小京巴。天晓得昨天夜里为什么跟发了疯一样,还有这家伙不会记仇吧,我昨夜里可是打过它一黑枪的。但我躺在它怀里看它那个熊样,倒不像是要吃掉我的样子。 怪事儿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想不明白就不去想,反正我现在安然无恙就好。我就被这熊玩意两手托着,踉踉跄跄的也不知道往哪个地方走。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没有星光没有月亮又是那种令人窒息的黑,现在连我脖子根儿都彻底麻木了,扭个头的力气都没有。 熊这种东东西本来就不是那种能够长时间直立行走的动物,咱们在马戏团或者游乐园看到的,大多都是驯兽师饲养员训练了好久的结果。可这头熊为了救我,已经这样抱着我走出一段距离了,现在这熊玩意可能是走累了,它开始喘。 我正好在它胸口偏上的位置,它一喘气口水混杂着哈喇子就滴在我脸上,我扭头又根本扭不了,动一动都不行,我这个恶心劲儿就别提了。 走出去相当一段距离,那熊就又把我放到一个块儿平地上,这熊视力肯定有问题,它把我放的这里正好是一个缓坡,稍微在往那边一转身我就会轱辘下去,好在现在我根本一动也动不了。 这熊玩意儿就坐在我旁边开始休息,现在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不过还没到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天空还有一抹灰蒙蒙的亮。 也就是在我和这熊玩意歇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样子,我就听到头顶有枪声,然后就是一群飞鸟腾空,在树梢上叫骂盘旋。 这人熊本来睡得正香,听到枪响后一激灵就蹦了起来。这熊玩意蹦起来后先看看我,再确定这怪响不是我发出来后,又左瞧瞧又看看。这人熊确实被这怪响吓怕了,惊恐慌张着就想找个树洞钻起来,样子十分搞笑。 我现在躺在空地上,只有眼球能动、耳朵能听,连手指头都动不了。我心说熊大哥你可千万别跑啊,你跑了我咋办,那帮人抓我回去不把我关个三年五年才怪,你可得救救我啊。 那熊玩意倒还算是有些良心,可能这人熊天性善良、平易近人,刚跑了两步又忽然想起还有我,又忙转过身来赶紧过来抱我。 “砰!砰!”又是两声枪响,同时我眼睛余光扫见树林里射出七八条光束来,我心里明白,这是进山搜寻的那批人来了。 这几声枪响弄得这笨熊更慌张了,两前爪往我身上乱杵,可就是把我抱不起来。其实这家伙现在逃还是来得及的,可这熊瞎子是个仗义脾气,看样子是不带我走誓不罢休。 突然一道光束猛的照到这边来,正打在熊瞎子身上,紧接着就是一声公鸭嗓,“搁这儿,搁这儿,看来动不了了!”然后旁边就又是一个极度兴奋的声音,“今晚有野猪肉吃咯!有口福咯!” 又是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快,这笨熊更急了,一种因过度害怕产生的焦急。我心说熊大哥你快走吧,都这时候了你就别管我了,别卖一个搭一个,买一送一啊! “我靠!不是野猪!”后面的声音更近了。 “熊!”那公鸭嗓接话了,“好像他妈是人熊!” 往这边来的人群一下子就定住了,“嘭!”也不知道哪位大哥枪走了火,不由分说冲着我们这边就是一个点射。子弹不偏不倚正射在这熊和我当间的土地上,好在都是泥土地,否则跳弹伤人我俩非死即伤。 这熊玩意不知道本来就挺窝囊的还是怎样,这一受惊吓立马炸毛了,刚刚把我捧起来,“噗通”一下又把我摔到地上,“嗷嗷”怪叫着就往后边林子里窜。 原本我和熊瞎子是背对着这伙人,这伙人只瞧见这熊并没有瞅见我,熊因为受惊把我这么一扔在地,众人更是又惊又喜,“逮到了,逮到了,这回可以交差了!” 我心里真是又悔又恨啊。悔自己不该轻信狗熊,吃那么多野草;恨那破熊没个熊样儿,背信弃义扔下我就跑。我越想越气,越想也越纳闷,它昨晚对我可不是这样子的啊,昨晚那个凶狠劲儿可堪与一个重型坦克相媲美啊,你看今天这个熊样儿,咋就听了一声枪响就吓跑了呢。 这群家伙尝到了甜头,“没打到野猪竟然碰到了只野熊,赚翻了,赚翻了!”公鸭嗓带着头领着大部队就往林子里猛追,只剩下两三个干巴瘦小的家伙跑过来摁住我。其实我不用摁,我现在就是想跑都跑不了,我浑身一点儿知觉都没有。 “你是不是袭击火车站的恐怖分子?说!”一个瘦猴儿站在我头前。 我趴在地上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心里答言,这帽子给我扣得够大的,咋我就成了恐怖分子了呢。 这家伙见我不说话,急了。“老实交代!少他妈跟我搁这里装哑巴!你们同伙儿在哪里?怎么就你一个人!” 我心里暗骂,我他妈倒是想说话,我嘴巴都木了,我说的出来嘛! 那小子见我依旧不说话,更急了。蹲着身拽着我脖领子,正反就是两个大嘴巴子,“说不说!说不说!我看是你嘴硬还是我拳头硬!你这样的我见多了!有胆子干怎么就没胆子承认!” 第一百二十六章 人熊的反击 我心里这个气啊,倒不是因为他打的我脸疼,我现在一点儿知觉都没有,根本感觉不出疼。就是觉得这小子说话太气人了,可怎奈我又一点儿反驳的机会都没有,于是就又心里骂他,“我承认,我承认你奶奶个孙子!” 这瘦猴子估计是一个小头目,后面摁着的我这两人见他们老大都发火了,便也跟着火上浇油,“说!快说!”然后一边恐吓着我,一边将我的胳膊和大腿拧成了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我脸皮紧贴着地面,竟然眼皮稍微向上翻一翻就能看见自己的脚丫子,甚至连我穿什么颜色的袜子都能看得到,我韧带实在是太好了。好在我一点也不痛,我就想这要是搁正常时候,我估计现在已经疼晕过去了吧。 不想理这帮杂碎,眼皮就一直往上抬,便看见了犹如墨染的夜空,现在应该快十点了吧,我想。 夜空本来犹如黑锅底一般黑,可也不知道是我出现了幻觉还是怎样,渐渐的、渐渐的天空又开始亮了起来,我眨巴眨巴眼睛,黑色的夜空竟然被一片云彩镶了金边儿,这不就是昨夜里我瞅见的那朵红云嘛! 整我的这几个家伙也感觉到了天有异像,纷纷抬起头往天上瞅。 “老,老大,这咋了这是,天庭来电了?”我背后一个小子说。 瘦猴子摇摇头,“可能要下雨吧,这破地方啥玩意儿都怪,连云彩也没一朵正常的。” 几个人正吹着牛皮唠着闲嗑,树林子里枪声便又响了起来。这次枪声很怪,并不是由近及远而是由远及近,按道理追击猎物,猎物肯定是越跑越远,这咋?那头笨熊跑迷路了! 瘦猴子和这两人不管我,都拉好枪栓站了起来,“准备好啊,等这大家伙一露头咱们就干掉它,到时候肉跟他们皮子归……” 还没等说完,“哗啦”树枝一分开,从林子里跑出一个满脸是血的家伙,哑着个公鸭嗓就喊,“跑啊,快跑啊!熊瞎子吃人了!” “啥,啥玩意儿?!” “嗵!”这仨人本来就平端着枪,枪口冲老林子。公鸭嗓出来这么一喊,也不知道哪个家伙一受惊枪就走了火儿,子弹贴着公鸭嗓的脑瓜皮儿就飞了出去。 公鸭嗓立马就傻在了原地,缓了半天神才缓过劲儿来,快步跑上来不由分说,就给这仨人一人一个大耳贴子,“妈了个巴子,你们他妈这是要把老子枪毙了啊!回去再他妈跟你们算账!”打完人,公鸭嗓又往后瞅了瞅,连躺在地上的我都没正眼儿瞧一下,几个箭步就消失在对面的林子里。 这几个小子一看,还愣着干啥?那就也跟着跑吧。一声呼哨,三人分别往不同方向散去。 我躺在地上木呆呆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说时迟那时快,整个过程从公鸭嗓露面,再到消失也就一两分钟的样子。尤其最后我瞅着这仨人呼哨过后,分别往不同的三个方向跑去,暗暗伸出大拇指感叹道,行家啊,这一看就知道准在道儿上混过。话说经过这么一折腾,我手指已经开始有了知觉,渐渐的开始能活动了。 就在我试图重新掌控自己身体的时候,大部队终于丢盔弃甲的从老林子钻了出来。几乎所有人都受了伤,有的人一边向后还击着一边往这边跑,有的人更惨都已经缺胳膊少腿儿。几乎没有人注意我,就是有人注意到躺在地上的我,也根本没有拉我起来的意思。 我就看着这群溃兵游勇往树林子钻,可哪容他们钻进去啊,那头熊玩意就从林子了窜了出来。一个猛扑正好扑倒跑在队友最后面的一位,那可怜的家伙甚至连叫都没叫出声,这熊冲着这人的咽喉哽嗓就是一通撕咬,人的肉脖子哪里禁得起狗熊的撕咬,三下两下连脖子带脑袋就被这悍熊扯到了一边儿去。 有两三个老哥应该是吓傻了,瞅着这情况竟然不跑了,而是站到原地冲着这熊开枪。这人熊哪吃这套,根本就是连躲都不躲,一个大跳正跳到那人身上,把人扑到地上用前爪往身上一挠,这倒霉蛋儿肠子心肝儿就流了一地,立刻就呜呼哀哉了。 鲜血的腥臭味儿一出,他后面那家伙这才回过神来,刚想转身跑,这熊弹跳力还非常好,往上一纵就跃起来三四米的高度,往下一落不偏不倚正砸在那人头上,给那逃跑的家伙直接来了个泰山压顶,一屁股就把那人的脑袋坐到了腔子里边去。 我滴亲娘诶,这一来二去把躺在一旁地上看戏的我给吓得不轻,这还是我白天见到的那个大眼萌仔嘛,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杀人狂魔嘛。现在我腕部的力量已经恢复了不少,我赶紧又使劲蹬蹬腿,保不齐哪会儿杀到我这里来,我得准备好随时逃跑啊。 众人一见既然逃不脱了,那就跟它拼了吧。泰山压顶的那人刚死,马上又围过七八个人来,一人手上端一把长枪,把这头熊围绕在中心。这下真成了楚霸王四面楚歌了,别说是熊哪怕就是个将军,纵使他有千般武艺、万般的能耐也逃不脱这天罗地网阵啊。 熊被团团围住,它现在也站立不动了。“砰!”一声黑枪,不偏不倚正打在这熊瞎子的左肩头,人熊吃痛就是一声惨叫,是那种极其凶狠、骇人胆寒的吼声,跟之前听见枪声“嗷嗷”的哀鸣有很大区别。 “砰!砰!”紧接着又是两声,我躺在圈儿外看不甚清,不知道这熊是被打中了还是脚下不稳,直直地向前趴去。 “打死它!打死它!妈个批的弄死它!”又是一阵嘈杂,众人的包围圈儿收拢的更小了,我知道这熊可能是中弹了。 熊躺在地上“吭哧~吭哧~”地喘着粗气,头偏向这边正好与我脸儿对脸儿。众人包围圈是越来越小,这熊肯定命不长久的,此刻身子底下正在汩汩地流血,见熊倒地于是众人也放松了警惕。有人不解气,又冲着这熊后背补了几枪,这次熊彻底算趴在地上不动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反杀 “别打了,别打了。这可是身上等的好皮子,要是再多上几个眼儿,白菜价都卖不了了!”于是众人开始举高枪口。 这熊已经老长时间不动了,甚至连喘气的起伏都没有了,铁定是死了的。因为这熊是前身贴地趴下去的,众人要想看这熊伤势怎样就必须把它翻过来。可是这熊玩意又实在是太沉,七八个壮小伙子便都下了枪去抬这熊尸。 众人一齐发力想将熊尸翻过来,可这死熊实在是太沉,试了好几次也就是稍微离地面一点点儿。那些人又都是死心眼儿,大有不将死尸翻个个儿誓不罢休的意思,于是大家把身上的枪支零碎儿都卸了去,这样好让身子更灵巧更方便些。 “一!二!三!起——”众人再一次发力,于是死熊整个身子被抬高,我便越过众人跟它打了个对眼儿。我见它死得并不安详,整个瞳仁里尽是血红,鲜红欲滴像极了昨夜里的模样,我心头猛的一惊,不对,这熊瞎子可能有诈。 我再一抬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天边那片红云已经飘到了我们头顶上空,像极了昨晚的场景,久久盘旋不能散去。 “跑啊!跑~”虽说我对这几个人没有任何感情,但终究是人类。看着自己的同类被野兽残食,终究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那几个人回头看我,但为时已经晚了。只听得一声熊吼,这怪物腾楞一下子纵身跳了起来,众人惊慌失措忙去摸枪,其实枪并没有放太远,就被他们胡乱丢在脚下。可就是这么一点儿时间也没有,这熊玩意儿就跟疯了一样,一巴掌呼翻一个,身子一滚就又把另外一个压成肉泥,顷刻间将近十人的队伍死的死、伤的伤,一个没跑了,全部倒躺在地呻吟哀嚎。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我一看这人间惨像差点直接拉裤裆里,“杀熊了!不不不,熊瞎子杀人了,管不管啊!”纵使我叫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出现的。 此时这熊已经从尸山血海中晃晃悠悠站了起来,遍体的棕褐色体毛,现在不知道是光线的作用,还是浑身是血的缘故,整个人熊看起来就像是瘟神下界。 现在这熊玩意儿见没什么可杀的了,竟然把眼神看向了我,我滴妈呀,真是太刺激了!我可不想被狗熊给抱死,更不想让它那大脚丫给一脚踩死,我使劲掐着自己的大腿,可越着急我腿脚还就是越不听使唤,这熊瞎子开始慢慢向我靠近,我能感受的出它那股杀气,它瞳仁里都是火,我必死无疑了。 我又扭动了扭动腰躯,心想跑不成就滚啊,滚我也得滚跑啊。前边说过这本来就是一段缓坡,加上我这么一顾涌,身子就开始往下出溜,我正好得住这个机会,连滚带爬就往坡下滚去。 我原本寻思着能滚多远就先滚多远吧,没想到这段斜坡比我想象的坡度要抖,越滚越快越滚越急,在这树林丛生的原始森林里,这斜坡竟然没有一处绊脚石,我速度越来越快,到最后我想刹车都刹不住了。 就一直往下滚了十来分钟,突然是一个往上去的坡度,谁知惯性太大就这样愣没停住。往上也就是滚了一下子,我就腾空飞了起来,我在半空中留下一条完美的抛物线,天知道我会落在哪里。“扑通!哗啦!”我终于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停住了车。 这一路滚过来,别说那熊了,就是再派一支搜索队都不敢说能把我找出来。我全身僵硬还是一点儿也不能动,不过这也倒有一点好,别看这么折腾,一点也不觉得疼。 我目力能及的地方是一片漆黑,我像正好不偏不倚落入什么容器里,左右都很局促狭窄,这大晚上的更看不清一点,四周更是一片寂籁,静得甚至连开花吐枝的声音都听得到。 我不知道这药劲儿是大了还是小了,就感觉手脚开始慢慢恢复而头脑却越来越不清醒,我迷迷糊糊睡去又醒来,醒来又睡去。在经历了不知道第几次醒来后,天空开始发白,天终于又亮了。 我肚子开始咕咕乱叫,自从火车上吃了那么一顿正经饭后,已经接连好几天没啥东西吃了,我又尝试着活动活动手脚,这下终于算是有了些力气,我便用双肘撑着身子一点儿一点儿往上移,这是一个长方形的木匣子,昨夜里我不偏不倚从山上滚下来正好砸进这木头匣子里,我就纳闷儿了,这明显是人类的痕迹啊,这荒郊野岭的整这这玩意干啥,跟个棺材似的。 费了好半天劲我才支起半个身子,于是我靠着板子在这木匣子里半坐着,抬头往外一看,我靠!想嘛来嘛,还真是棺材! 我这嘴可算是成了神预言,我现在躺的正是一口黑漆大棺材,漆色已经斑斑驳驳露出木头本来的颜色,看来这口棺材有些年头儿了。更让我吃惊的并不是我昨夜睡了一晚棺材,而是这目力所及之处漫山遍野全是棺材,断茬儿的、开口儿的、完好无缺的,薄木板儿、杨柏木更有讲究些的花梨紫檀,我掉乱葬岗子里了? 这样一想我浑身立马又软了下来,就差一瘫重新跌到棺材里。虽然现在是响晴薄日大太阳老高,可无乱如何我都感觉有一种阴气森森的感觉,常听老人说乱葬岗埋死人,是黑白无常都不敢去的地方,等会儿要真从哪口棺材里蹦出个老太太或者僵尸什么的,我可是跑都跑不了啊! 思想这东西就不能钻牛角尖儿,越往这方面想越觉得瘆得慌,越觉得瘆得慌心里越起急,心里越起急反应到肢体上就是手忙脚乱。可就是越手忙脚乱,我这笨手笨脚越不听使唤,本来半倚在棺材里,现在这样一整反倒又重新跌了回去,在棺材里练起了狗刨。 也许是我活动声音太大再或者是我现在过于敏感,我就正在棺材里练狗刨,就听见棺材外面“叽哩咣当”的声音,我一抬头正瞅见离自己不远处的那口棺材动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乱葬岗 我刚开始以为是钉糟木烂,棺材时间太长久被毒太阳这么一晒,木头发出的爆裂声。可仔细看了那么一会儿,发现并不是那么回事,这棺材动得幅度越来越大,好像要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出来。我哪里还有多余的思想活动,心里就一个字——跑! 我连踹带踢就在这棺材里折腾开了,没想到这棺材本来放的就不怎么稳,经过我这么一折腾就向外翻了去,我一轱辘就又滚了出来。 我就感觉耳畔附近突然没声了,紧接着就感觉有个人站我前边,我趴在地上这时候也不敢动,心说不如装死吧,兴许这老妖怪就对我没兴趣了呢。 我趴在地上装死,可那玩意儿就使劲捅咕我后背,一下一下的,捅的我还挺疼,我心说这老妖怪手劲儿还挺大,搭着我也是好奇心太重,缓缓一抬头就看见一双出了号的大脚。那脚最起码是我的两倍,脚面上是厚重的毛发,咦?咋还碰到了个黑熊怪,我一抬头正是接连两日我碰见的那头熊。 这熊见了我倒是显得非常开心,它此刻就后腿直立着站在我头前,见我看它,咧开嘴一笑口水就全滴落到我的头上。 这叫个啥事儿啊!我跟这臭熊前世有缘还是咋滴,咋就天天能碰见呢。就在我心里一万个草泥马呼啸而过的时候,这臭熊一下子把我翻过身来。现在这家伙又恢复了往日的呆萌状态,两个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瞅着我,浑然没有昨夜里杀人魔王的癫狂态。 事情到现在我也明白的八九不离十了,要是我猜的没错的话这熊可能是个精神分裂患者,有重度的精神病或者叫什么极端人格,在它这熊生中肯定遇到过什么极度刺激的事情,而这刺激源应该与每到傍晚就升起的那朵怪云有关。想明白了这个,我试探性地用手去拍了拍这熊的肚皮,这熊不但不恼反倒是似乎很享受这个过程。它身上依旧沾满了人类或者自己的血迹,但是伤口已经不往外流血了,我俯身去看尽是些皮外伤并不碍事,看来那帮家伙的枪法着实不怎么样。 我身子开始慢慢地又恢复了活力,以后可不敢瞎吃东西了,好悬这差点儿就把命搭上。我身体已经不那么剧烈的疼痛了,不知道是自己年轻体格好,还是那株草里有什么特殊成分,反正除了皮表的於肿和疼痛外,已经没有那种从内到外的痛感了,这对于我来说不免是一个好事儿。 现在我有这笨熊守在我旁边,我也不怕什么深山老妖和吃人的老太太了,我让它扶着我四下走走活动活动,这家伙就亦步亦趋地搀扶着我四处溜达。我发现这熊非常善解人意,尤其那股激灵劲儿让你感觉它活脱就是一个人变的一样。 这是一处极为荒乱和野蛮的所在,周边尽是没主儿的枯坟和横七竖八的棺椁。我原本以为这是哪个村庄的家庙,可往四周寻了半天这茫茫野山并不见半点儿人烟,于是我又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这一片棺材上来。 这片乱葬岗什么样式的棺材都有,五彩漆棺盛达官贵人的,黑漆楠木棺盛老学究、老员外的,红色柏木棺盛中年女子的,还有不上任何漆色的柳木棺,这种是用来盛夭折的孩子的。 上漆花色不同棺材用途也不一样,木料铆钉不同说明下葬者身份地位也不一样,这里不光有木棺甚至零星夹杂着青铜棺和草席筒子。 青铜器运用到棺材上这最起码得追溯到夏商周年代了,而且下葬者非富即贵,要知道当时的冶炼技术非常落后,这金属的价格堪比现在的黄金。可行将破烂的草席筒子更是不可思议,要知道中国人对一切事物都是有讲究有说法的,不光活着的时候,死后更甚。就拿皇家修葺皇陵来讲,动不动就花掉十年二十年的全国税收,更有甚者皇家修个坟让整个国家经济倒退十好几年,从某种程度来看这修皇陵比战争还要残酷。 当然这种事情跟穷苦百姓家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可最底层最穷苦的百姓家里有人去世后,砸锅卖铁都还是要为死者讨上一口棺材的。电视剧里、京剧、评书里那卖身葬父、卖身葬母的桥段可不是凭空臆想的。除了儒家思想的传承,中华民族自古以来的“孝文化”也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死者为大,即使卖儿卖女即使给大户人家终身为奴为妾,也都要给死者讨上一口薄皮棺材。 什么样的人才卷席筒,死后连口棺材都混不上呢?被朝廷认定为是乱臣贼子,人人骂之人人诛之的那种,或者是战乱年代,穷的甚至连裤子都穿不上了。死个人胡乱往野地里一扔,了事儿! 可这三种棺椁形式一齐出现就非常的怪了,这并不是通俗意义上的乱葬岗,也就是说并不是人们平常想象中尽是死尸饿殍的积尸地,就单凭那几个上好的棺材来说,修个坟立个碑啥的完全不在话下,可咋就偏偏穷人和富人死后凑在了一起呢?仇富人士所为?不太现实。 我和熊瞎子乱翻了几口棺材,里边的尸身早已经腐烂,除了入葬时随身穿的衣物外,棺内并没有其他的东西,这不禁让我稍稍有些失望,本来还想着这深山老林也没个人来,兴许我因祸得福还能发笔横财呢。 年代不同、身份地位不同、死者生前的家境也不同,这让我不禁想起我在天台山砍柴老汉的那个临时住所,据他所说当时他也是偶然发现的这么个地方,不同年代不同身份的死人被埋葬在一块儿,感觉非常古怪。当时我还不信,后来进了那个洞光顾着和他打仗也没仔细看,如今看来我现在亲身所处的地方跟老汉描述的差不多就是一模一样。我心里不禁一惊,难道说这两个乱葬岗之间还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吗?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一个瘤子 此时天将至中午,我手脚已经完全活动开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我瞅了一眼站我旁边的熊玩意,它要是会说话就好了,我俩肯定会成为一对非常要好的朋友。 既然棺材这边看不出什么门道,索性就先吃午饭,毕竟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黑瞎子看出了我的饥肠辘辘,就示意我在这里等着,它自己转身就往远处走去。 熊这东西本来跟人就同性,这头我感觉更是灵性很高的家伙,要不是经专人训练过就是天资聪颖,它竟然能察觉到你的任何一个细节,这是令我刮目相看的地方。 没多大一会儿,这熊玩意就从树林子里抱回许多果子。离远了看不出来,等它慢慢地越有越近我看出些问题,前边说过它是直立行走的,大多数熊可以坚持一会儿,但是更多时候为了保持重心都是四脚着地。当人熊越走越近我发现其实它两条腿走路是有原因的,它每隔一段时间上身就会触地一下,但前脚掌刚一落地就马上又窜了起来。直到等它彻底走到我面前我这才看清楚,它的左臂膀处有一大大的凸起,我以为是昨晚那支搜山对给它做的伤,但是仔细一看才发现并不那么简单,它粗壮的前腿儿腿根处,如果拿人来做比较也就是肩膀处那里长了一个巨大的肉瘤,这肉瘤迸裂从里边渗出黄色的汁液来,看着极其恶心。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这头笨熊不好好走路,原来是有顽疾在身啊。 等这熊把果子放我面前,我一看还是昨日那种果子,红红的带种沙甜的感觉,实在是太饿了就狼吞虎咽了起来。 我一边吃着果子一边回头看它,这狗熊倒是不吃,它用嘴巴去?它那伤口,看样子非常痛苦。我就不吃了,放下手中的果子去看它,它本来就坐的离我很近,低着头舐伤口根本没注意到我,我下意识地用手去按了按它的伤口,也就是刚抓了一下,这熊玩意腾楞就蹦了起来,嗷嗷地怪叫着,声音相当凄惨,比挨了一梭子枪子儿还要惨。 “这么疼啊?来我给你看看,我可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兽医。”其实我就是好奇心重,我想看看到底这是咋回事儿。 这熊玩意不知道是真听懂我的话了,还是与生俱来对人类有着那种好感,三转两转后又将身子挨着我坐了。我借着日头去看,发现这并不是我想象中的什么大肉瘤,在它粗糙的表皮下面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嵌在里面了一样,就像参加抗战退伍多年的老兵,照样从身体里能取出弹壳一个道理。我隐隐约约能看见一块儿黄褐色的东西,我拿根树枝刚刚往它伤口里面碰了一下,这玩意儿就跟踩着地雷一样腾楞一下又跳了起来。 “哎呀,熊就得有个熊样儿,怎么这点小伤都忍不住。你这样矫情,人家林子里哪个小母熊能看上你?乖乖坐好了,我给你整出来就不痛了。”可能我上辈子是唐僧,我这一絮叨这笨熊就又坐在了我身旁。 这次我轻手轻脚了,毕竟这熊对我有恩,我摸了摸上衣口袋里还有上次刮胡子替下来的刀片,这正好派上用场。 我用刀片轻轻刮掉它伤口旁边厚重的毛发,好让它整个伤口裸露出来。等伤口处完全呈现在我面前,我发现整个事情并不是我想象的那样简单,我原本以为这伤口是它活动捕猎时不小心磕碰到的,可我却在它伤口深处,发现了一大团缝合伤口用的手术线,这就非常奇怪了。 照目前情况来看,这熊玩意伤口深处果然埋藏着一个东西,而这东西并不是什么意外造成的创伤,而是别有用心之人给它植入进去的。难道这熊当初真是人类刻意饲养?难道它对人类的善意和友好,除了与生俱来的天性外,更多是后天饲养人的训导?这样似乎一切就好解释多了,可又是谁将这么一头巨大的生灵当做宠物来饲养呢。 咱也不知道当初那人用的是啥手术线,不但没有跟人熊身体融合而且根根都透着一股寒气。“你别动啊!旁边可有小母熊看着呢!”说什么我也得把这东西取出来看看。这狗熊也乖,说不让它动它也就真得不再动了,可能它也是知道我为它好,咬着牙眼泪好像都要溢出来了。 “别动,别动。小熊熊最乖了,不痛的,不痛的。”刀片越扎越深,脓液开始变成了鲜血。我忽然想起一个典故,古代有华佗给关羽关二爷刮骨疗毒,如今有我林峰给狗熊拆线,这阅历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经历的。 我给这头熊清理着伤口,我分析得没错,这伤口里面果然埋着什么东西。这东西埋得非常深,我用小刀片儿把它的体毛刮净,在它伤口上方约两寸的地方打了个结,又很小心的一点点把能看到的那丝线割掉一部分。每割掉一根儿这熊玩意就哀嚎一阵,这种手术确实很痛,我寻思着要不要给它也整点麻药啥的。 我也不是啥正经兽医,有时候眼神儿不好一刀捅到它的好肉上也是难免的事,这臭熊就一边哼哼唧唧着,一边忍受着我的折磨。 我渐渐进入了状态,伤口越挑越深,我不断跟他说着话,来安抚这熊瞎子幼小的心灵。那块东西开始裸露了出来,现在只是露出了一个小角,但是看的出来这东西非常得大,大概得有成年人一个拳头那么大,伤天害理啊!这是哪个没人性造的孽啊! “小熊熊,你别怕啊,我这就给你取出来。”熊现在根本连吭声都不吭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疼晕过去了。光线越来越不好,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由于长时间盯着某处看产生的视力疲劳,我眼前开始出现一片红晕,看来当手术医生可真不是一个容易活儿。 我额头鬓角开始冒汗,我生怕稍微劲儿大一点,把这熊给疼死。别看这大块头生的肥肥壮壮,只要它那个精神病不犯,它还是一个非常内向胆小的熊。 我眼前的红光越来越多,光线也越来越不好,看来我得闭上眼缓会儿眼神了。 我又割断取出一根线,正想着先休息会儿,等下再给它弄。我一抬头正瞅见这大块头正拿着一双血红的眼神看着我。 “咋滴?弄疼你了?不高兴了?”我连问好几声,这熊玩意就是不搭理我,依旧沉着脸,用它那足可以杀人的眼神瞪着我,嘴皮稍稍抬起,露出几颗咬合力十足的牙齿。 我心一下子凉了半截儿,这架势,这架势,莫非……我一抬头,天空不知何时飘浮着一朵红云。 第一百三十章 一波三折 我手一哆嗦,刀片狠狠插进了这大块头的肉里。狗熊立马炸雷般地暴跳起来,差不多就在同一瞬间,一个猛扑身子狠狠向我这边砸来,我手疾眼快忙向一旁闪去。 “咵嚓~”我俩刚才坐的木板子顿时化为齑粉。 “熊,熊大哥,有啥话好说,好说。”完了,这熊不知道啥时候从大眼萌仔变成杀人魔王了,我原本想着只有天黑这朵怪云才会飘出来,谁承想它不分时间地点,大白天也出来作妖啊! 人熊发出“呼呼”的声音,不由分说又向我这边冲过来。我往哪里跑?我根本就没地儿溜啊,这一片空地尽是棺材荒坟啥的,连棵方便攀登的树都没有。 棺材地不远处倒是有一片密松林,可我估摸估摸我这脚力还是算了,兴许没等我跑过去就被这熊玩意坐成了肉泥。 我想着跟这熊瞎子采取游斗战术,我游走盘桓在这棺材后面,反正它也打不到我,等拖到它精疲力尽了这事儿也就算了。可谁知这玩意儿根本不吃我这套,也不知道是我弄疼了它心存报复还是真的又疯了,根本没有心情跟我躲猫猫,一巴掌一个、一脚一个,要不把棺材掀飞到空中,要不一脚把这木头匣子踹烂在地,不到一会儿就把这里化为一片平地。 这下我算彻底麻爪了,这熊玩意不按套路出牌啊。这片空地除了几具根本无法撼动的石棺外,其他木棺啥的都被这熊瞎子砸了个稀巴烂。 三兜两转我们两个转到了一具石头棺材旁边,我在这头它在那一头,它往左边来我就也往左边去,它逆时针跑我也就跟着逆时针跑,反正它抓不到我。 “嘿嘿,就这点儿本事?咋滴,咬不到我吧。”我一边走着一边气它,“大笨熊就是大笨熊,我跟你说啊,你这个模样小母熊可不待见你,你这个精神病有时间一定要去看看。”我也是手欠,随说着随捡起脚边的石头往它身上砸。 “嗷~”又一声巨吼,这家伙彻底被我激怒了,竟然用两只前爪去掀这石棺,这石棺最起码有一两吨重,这大块头用它那两爪子一擎,竟然还稍稍有些晃动。 “别白费力气了,这石头的不是木头的,真把自己当金刚了?” 这狗熊兴许还看过《金刚》的电影,学着大猩猩的样子捶了自己两下胸口,嗷嗷怪叫着又一举,我就看见自己两手扶着的这口石棺,晃晃悠悠就升起来了。 我快跑的想法都没有了,张大了嘴巴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这他妈哪里是熊啊,这不就是超人嘛,要知道这东西可两三吨重,这不是什么东西随随便便就能抬起来的。 这熊玩意把石棺高高地举过头顶,然后猛地向我这边砸来,我早就防备着它这手,一闪身又躲过了。心里后怕,这要是被砸个正着不得成照片了啊。我刚闪身躲过石棺,不知道又从哪里飞来一块石头,不偏不倚正中我面门,“扑通”我就栽倒在了地上。 这石头少说也得有十来斤重,差点儿把我脑浆子揍出来,我躺在地上就感觉天旋地转,鼻子眼睛嘴里突突直冒血。那人熊晃晃悠悠走到我面前,我现在看它都俩脑袋,我突然变得很无所谓,行吧行吧,又不是谁都能赶上被熊吃的命。“要吃就痛快些吧,磨磨叽叽的!”我嘴里含混不清地嘟囔着。 这熊咧开嘴狞笑着,张开两前腿看样子是要把我撕个粉碎。它的两个爪摇摇晃晃地停在半空中,不知道为啥这玩意不动了,然后笔直地向我侧方跌落,一条大腿正好压在我的肚子上,差点儿把我肚子压冒了泡。 “诶,大哥。熊大哥你这是咋了?你不吃我,莫非你还想睡我不成?诶,你说话啊!”连搡了七八下,这熊玩意儿趴在地上就是没反应,天空上的红云更加惨烈,照得整个人和这头熊都是一片红光。 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红云消失了日头也下山了,这狗熊从体腔里发出“咕噜~咕噜~”几声响动,然后又晃晃悠悠地从地上站起来。我腿都给压麻了,缓了好半天才又有了知觉,那狗熊又恢复了一脸呆萌状态,就坐在一边呆呆地看着我。 “不凶了是不!又不犯病了是不!看你把老子压的!”我一边缓着精神一边骂着这熊玩意儿,等四肢都能活动了,我冲上去照着这玩意的熊脸就是俩巴掌,“我让你精神病!我让你精神病!咋滴!神经病杀人就不犯法了?你后台门子硬啊?”那狗熊不发疯时脾气非常好,反正皮糙肉厚的,我打了它半天它哼都不哼。 打着打着我突然不打了,我说我身子往旁边一躲怎么突然飞来一块儿石头,原来这狗熊身子里的大肉瘤已经消失不见了,肯定是刚刚它抬石棺用力,将异物挤了出来,结果不偏不倚正砸在我脸上。 想明白了这一点我就又开始找那个东西,其实根本不用费心找,那石头就落在我们不远处的地方。我走过去拿脚踢了踢它,夹杂着熊血和枯草泥土,说实话确实是很恶心的。 我用一小截木头片儿慢慢拨弄着,渐渐这东西露出了原本的颜色,是一块儿差不多被血浸透了的石头。 石头?好好的石头藏在在熊瞎子身体里是什么意思。体内藏毒我是见识过的,可熊内藏石头又是怎么一个回事儿。当初那人究竟想做什么?他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我蹲在地上猜了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我看见那笨熊又在舔舐着自己的伤口,然后不时回过头来看看我,眼神里充满了感激之情。 “干啥?要谢我啊!”我没好气道,“我不用你谢,我只求你以后别发病了我就谢天谢地了。”然后我将那块儿石头用身上的布包了起来,拿手拎着,“对了,你身上咋有这玩意?谁给你放进去的?你要是能说话就好了。” 那熊肯定是不会说话的,但现在也不看我,而是抬着头呆呆地往远处眺望。我顺着它看得方向望去,我靠!那片红云又飘过来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棺材下的密道 我的亲娘祖奶奶圣母玛利亚啊!我滴天,还有完没完!我以为每天只来一次,谁想到这红云还早晚班儿连上了呢!白天一次不够晚上又来一次,我索性直接死了算了,这还有完没完啊。 就在我望天儿等死的时候,那头笨熊却突然跳了起来,“嗷嗷”地怪叫着往一旁跑去。 那头熊刚跑了两步见我没有跟上来,就转过身子冲我怪叫起来,神情显得非常紧张。 我原本以为是这家伙失心疯又犯了,可看了半天发现并不是那么回事儿。我听得出那绝对不是示威或者挑衅的腔调,它的意思好像是让我跟它走,只不过这家伙啥时候转性了呢。 我一边纳闷儿一边跟在它后面,说实话我真正怕的并不是天上那朵诡异的云彩,而是每次“天降祥瑞”以后都是不好的预兆,相比起那片红云,这头突然发疯的笨熊才更加可怕。可是如今它并没有发疯发癫的迹象,我只好加着小心远远地跟在它身后。 这熊并没有有多远,它都没有走出这个坟圈子,而是在一处棺材旁停下。我认得出这是昨夜里跌落到这里,我醒来后看到的那口棺材,我在旁边一口棺材里趴着看,这棺材忽忽悠悠动了几下,然后这头笨熊就出现在了我面前,这口棺材也是这乱坟岗为数不多的几口石棺。 它带我来这里干啥?我正纳闷儿的时候,这家伙已经用两爪子去推棺材边儿了,看它那意思是想给这石棺翻个身。那朵怪云越来越近了,这笨熊也更加急躁和卖力,我忍不住伸手去帮它。 棺材三晃两晃“轰隆”翻了个身,顿时底下露出来一个黑洞洞的口子。 “呦呵!密道?!”我惊呼道。 那熊看看那朵云,红云慢慢悠悠地悬挂在天边,但看样子肯定是冲我们这个方向来的。现在这头熊好像很怕它一样,只向上看了一眼便扭身向洞内钻去。 等它的大熊屁股完全没入洞口,我才悻悻地跟了进去。我原本以为这是狗熊冬眠啥的筑的巢穴,可越往里走越感觉不对劲儿,越往里爬人类生活的迹象越明显。 初进洞时,这个洞口高度只有差不多半米,狗熊四条腿着地倒是得力,我只好撅着个腚往前跪爬着,很不舒服。 往前爬了没多远,陡然前方出现了两个岔路口,洞内的高度也立马提升上来,狗熊带领着我拐进一个拐口,我隐约竟然感觉到有风迎面扑来。我们俩又往前走了不多时候,便又出现了一个三岔口,那头熊想都没有就进入了中间那个门洞,我寻思着往旁边两个洞口看看去,刚往里面走了一步,后面就传来一阵低沉的熊吼声。 “好,好,我不进去不就得了。”我悻悻地退出步来,跟它往中间那个门洞走去。 我只往旁边迈进去了一步,连个屁都没看到,迎面只闻到一股腥臭之味,气体进入体腔就感觉肺腑干热,看来这头熊不让我乱串门子是有原因的。 没走多远这个地洞陡然大了起来,俨然是一座地宫的形态。钟乳石形成的各种奇异景观,亮闪闪的花岗岩石,这里并不是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不知道洞内的墙壁岩石到底含有什么成分,这里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幽绿。 “哗啦啦~”竟然有水花的响动,我和那笨熊走近去瞧,不远处有一个微型瀑布的所在。这绝对是人工雕琢而成,不知道从哪里引来的水,这水在离我头顶一米多高的一处孔槽流出,水流湍湍流入下边的一方池潭里边,这池潭大小也就四五米的样子,还没有游泳池子大,这水也就半米多深甚是通彻。 人熊生性喜水,见此处有汪水怪叫着就跳了下去,连扑腾带打滚,折腾了好大一阵。 那狗熊还想叫我下去跟它玩,我才不去!这阵它是好好的,谁知道等下它会不会又害了什么疯病,把我溺死在这潭里。 现在恨就恨这熊不会说话,看样子这熊深谙这里边的门道,可惜人与兽语言不通,要不我非撬开它的嘴巴,让它原原本本说出是怎么回事。 我见这熊在水里游了半天,心里也发痒。这几天甚是疲惫,浑身五脊六兽的,多想痛痛快快洗个热水澡然后再好好睡上它一觉。 想到这里我拿水就呼噜了几把脸,头脑也清醒了不少。再一睁眼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原本绿油油的室内光线,现在突然变得非常明亮耀眼起来。我又狠眨了几下眼睛,发现这洞穴确实变得无比明亮,自己腹内火烧火燎的感觉也立马消失不见。这简直灵丹妙药啊,要不是让这臭熊搅得这么浑浊,我非得喝上它几口才行。 那熊在水里玩累了就又游到岸上来休息,它浑身都是水,我就坐在它不远处等着,等它体毛都亮干了已经过去了差不多半个时辰,这家伙又缓缓爬起来往一处高地走去,我在后面紧紧跟着。 这高地最高处差不多要与洞顶相接,地面与洞顶之间只留出一处约摸二十公分左右的缝隙,我两便匍匐着身子爬了过去。刚爬过矮洞就又是一处往下行走的急坡,这人熊皮糙肉厚自然不觉得痛,我可受不了,一路滑下来火烧火燎差点把裤子给我磨破。 我俩正好滑落到一个半掩的门洞旁,那熊站起身打扫打扫身上的尘土推门走了进去。我惊讶于这熊对这座地宫的熟悉程度,就好像这是它一手打造的宫殿一样,我是客人而它是热情好客的主人。 我拍拍身上的土随着它进了这个洞室,两张卧榻、一把军用水壶还有压缩饼干等食品塑料袋,这,这完全是一个人类居住的洞穴啊! 在这片乱坟岗下面竟然有一所地宫,这本来就很不可思议了。更不可思议的是山洞底下竟然还有人居住!这大大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不过很快我就又冷静下来,我爷爷都能在潮冷寂静的坟地里生活数十年,想必在这里居住的也是一个怪人。 第一百三十二章 床下面的石头 也几乎也就是在同时我意识到了自己行径的鲁莽,我这可算擅闯人家民宅了,不知道主家在不在附近或者说主家是不是已经看到了我和这头熊的形迹。 想到这里我赶紧又从洞口退了出来,这可是寂静千年的地底下,在这里休息居住的不是疯子就是精神病啊!要是突然再冒出一个精神病来,我林峰这辈子可就完了,在这里杀死一个人不比捻死一个臭虫困难多少,而且是永世翻不了案的。 我战战兢兢地趴在洞外往四下瞅,张望了半天并没有见一点儿响动,也没有见除我之外的任何一个人。那臭熊倒是来来回回出来了好几回,那意思像是叫我进去,我犹豫了半天就又跟了进去,进了山洞还是颇不放心的往外面瞅了几次。 那臭熊也不客气,跟人似的一下子坐在了一处床榻上。我对屋内的摆设自然是不感兴趣的,便弯腰去捡地上的塑料纸。这是一张发光发皱的食品袋,油脂麻花的花色上边印着几个字,一看就是上世纪的东西。 我拿起来在手上细细端详,竟然是一块类似萨其马食品的包装袋,上面只是简单的写着三个大字“酥软糕”来表明它的名称,然后配料方面更是简单到:水、乳精、淀粉云云,产地天津。 “连个生产日期都没有,一看就是三无产品。”我见并没有什么特殊信息,正准备扔掉,突然包装纸边缘一行红色的小子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将油纸展平,一行不甚清晰的楷体就浮现在我面前——七四九局特供。 我心头猛然一惊,七四九局?!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在我生活里了,我记得我刚从天台山下来那会儿,在陈果儿的祖宅就发现过一本月份牌儿,那牌子上面好像就写的这几个字,当时陈果还比较详细地给我介绍了一下七四九局的来历。 难道仅仅是巧合,还是其中有别的文章?他们的人来这里做什么?会不会和陈果果的母亲或者外祖母属于同一科室。 这几个暗红的小字一下子刺激了我的神经,我开始仔仔细细地搜索这所房间,我发现我的担心是很多余的,这是一间废弃很久的房间,连靠墙一边摆放的木板床都已经发霉腐败,破烂不堪。 整个房间一览无余并没有过多的摆设,放在一块岩石上面的两只粗瓷缸表面已经开始掉漆,看得出之前上面印的是一个五角星的图案。两只挂在一旁的水壶里早就没水了,其中有一只吊带已经完全糟烂,轻轻一拽水壶便稀里哗啦地滚落到地上。 搜寻了一圈儿我见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难免有些失望。目前看来这所山洞之前住着两个人,不知道因为何缘故住到这里,更不知道因为啥又突然搬走了。我想他们的撤离肯定是非常突然的,要知道要走出这茫茫大山水源是非常宝贵的,可他们走的时候连水壶都没有拿,他们会去哪呢。 我让这笨熊上那个木板床躺着去,现在就还有它躺着的这张床没有检查。那头熊似乎很惧怕对面那张床,死活就是不起身,我气急了照着它的熊腚就是两脚,“咋还赖床呢,赖床尿炕啊!” 这家伙悻悻地才从木板床爬了起来,但宁可站在一旁也不去那张床。我不禁心生好奇,这是咋了,莫非这张床有问题? 反正也不可能再住人了,我三脚两脚便把这张破床踹了个稀巴烂,果然在床最里面的犄角儿我发现了四五块跟我布兜里一样大小质地的石头。每一个都有一拳大小,我把石头拿在手里往人熊面前凑,这熊就嗷嗷怪叫着躲得更远了,果然,问题就出在这里。 这几块石头并没有掺杂动物的血液,我把它拿在手里仔仔细细地端详着,细腻的纹理和极其重的分量让我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这东西好像在哪里见过。 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我拿着一块石头暗暗思忖,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我将石块往我鼻尖处去闻,心里猛然一惊,怎么有股香味儿! 我赶紧又把自己布包里那一块儿拿出来,身上是没有现成的打火机的,不过摩擦起热想必这么一小块石头也需要不了多少热量。我把两个石块拿在手里互相摩擦,不一会儿这两块石头竟然开始变软,随之香气也是越来越浓。 这里的神秘石块竟然和天台山地宫里是同一种料子,这确实是大大的震惊了我。那熊现在已经怪叫着跑了出去,似乎这味道勾起了它什么不美好的回忆,一直等了好久它都没有回来。 我脑子上学时就不够用,连算个加减乘除都会出差错,现在这盘综复杂的局势我更是猜不透当事人摆的什么龙门阵。我一直想着从这件破事儿当中逃出去,不管是借机旅游,还是找了这么个烂借口南下,我都不想再掺和进这堆破事烂事当中。 可一切的一切就像可怕的梦魇,就像没有完全治愈顽疾所留下的后遗症,总在有意无意地提醒着我——你在参与一个谜题的攻关项目,你是总工程师并且没有任何人的帮助。 我可去他个小气球的吧,我不再去理会那头臭熊,换句话说我现在也不知道那家伙跑到哪里去了。我要去好好睡上一觉了,睡他个昏天黑地。 想着想着我便付诸了行动,除了被我拆烂的那张床外,现在这间房子里还有一张刚刚人熊休息过的一张床。我躺了上去,休息休息我这麻痹的神经,这都是啥事啊,七四九、石头、天台山、乱坟岗、我爷爷……还有许多许多事情,这里边究竟还藏着多少事。 难道这间密室曾经的主人真的就是云绮红?她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跟她一起来的那个人会是我爷爷吗? 要是皮包儿在就好了,我想,他最起码能帮着我分析分析;要是有颗烟也好啊,我又想,可惜我兜子里除了一把枪什么也没有了。 我就这样茫然地抬着头,余光一瞥,猛然发现在洞顶那里好像有一个什么东西。 第一百三十三章 笔记本 在洞顶石层的褶皱里,我隐隐约约看见了一个土黄色的小布包儿。那绝对是人类不可能企及的高度,离床榻最起码有四五米的距离,不过人熊的身高倒是刚刚好,难道是那熊玩意塞进去的?我出门去叫熊玩意儿,可里里外外找了三四圈都没有找到它的踪迹,我也就只好作罢。 回到屋子里我扒着墙壁试图爬上去,可这一处本来就是人类的住处所在,墙壁上虽然有些小凸起但是根本不适合攀爬。我又想着拿木棍或者勾杆子什么的把它够下来,但是在附近找了半天除了石头还是石头。 幸亏我小时候有掏鸟蛋捅蜂窝的能耐,指哪打哪弹无虚发,今天倒算是派上了用场。我随手捡起几个小石块就往洞顶扔去,本来那个布包藏的就不太隐蔽,加上我这么打了几下,那红布包就跟雪片儿一样轻飘飘地落在我的脚底下。 我俯身把布包拿起来,这像是老年间妇女裹头用的头巾,分量非常轻,若不是上面结结实实地打了个蝴蝶结,我都怀疑这里边有没有东西。 解开布疙瘩里面是一个巴掌大小的笔记本,除此之外再无一物。这本袖珍笔记本是那种牛皮纸制的封皮,看得出它之前的主人对它保护的非常好,没有一丝污渍和褶皱,翻开后娟秀的钢笔笔记跃然于纸上。 当看到字体的时候我几乎惊声把它丢到地上,是的,实在是再熟悉不过的字体,而这娟秀飘逸的字体只能是出自一个人——云绮红。 接着往下看是密密麻麻极其工整的楷体,仅开头第一句话就让我犹如晴天霹雳一样,呆在那里。 “1958年3月21日,天气晴,微风。 桐旭,你的伤还好吗?自天台山一别,也有半年有余了吧。” 什么情况!我大脑一下子处于死机状态。这个桐旭除了我爷爷还会是什么人!我爷爷怎么就受伤了?他怎么又莫名其妙地去了天台山?他不是讲他没有下过地嘛!我爷爷难道在骗我?他到底在对我隐瞒什么? 我的心砰砰直跳,仿佛现在整个世界只有我自己一样,我似是窥得了某种天机一样,迫不及待地往下读了去。 “这半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再思念你,无时无刻不再想着你念着你。你的眸,你的唇,你长长的睫毛,你的体贴,你的热烈,你的温存,你的全部。” 我脸颊无法克制的燥热起来,我已经过了那说句情话都会脸红的年纪,但是面对父辈祖辈的爱情,我就像是一个喜欢窥人隐私的变态狂一样。我想象不出平日对我极其威严的长辈,他们也有如火如歌的青春,他们也曾年少,也曾芳华正茂。云绮红就像一个闺中怨妇一般,痴痴念念写着自己的心事,我每读一句心里就激灵一下,每读一句脸颊就更红一分,像极了年少时偷偷躲在被窝观看那日本小电影。 “夜深人静时我辗转难眠,常忆起你我初时的情景。你飒爽戎装使我沉迷,你明眸皓齿使我夜不能寐,我愿做你一生一世的追随者。当然,这些话我永远不可能当面对你讲出口。我心,你明了便是。” 我原以为这是一整篇梨花带雨的情话,酥酥麻麻软到骨子里的吴侬软语。没想到再错一行,话锋一转。 “我常常责备自己,我想,或许我真不该把这些事告诉你,我不该把你牵扯在内,我自己的苦痛还是让我一个人承担的好。 是我,是我,连累了你! 没有我,你就不会受伤;没有我,你就不会如此痴狂;没有我,你本可以安静的做一书生;没有我,你本可以自在安然。 吻你千百遍,纵使有太多的不舍,现在也不能再絮絮叨叨了。桐旭,我们马上又要出发了,我不说你也知道我要去做什么,就先这样吧,如果我能活着回来……” 这一篇文字到这里也就戛然而止了,简直是没头没尾,一到关键地方就卡磁带,到底云绮红最后提到的“这件事”到底是个啥啊! 我颇为懊恼地接着往下翻,原本以为她这记日记的习惯是天天都有,说不定下一篇就还能接上呢,没想到往后一翻就差不多是半个月后。 这篇日记里云绮红显得非常高兴,一扫上段日子里的阴霾—— “1958年4月1日,多云转阴。 桐旭,我们终于找到了地方!你不知道我们找这里找的好苦,这是一座连地理文献都查不出名字的野山,听当地人讲叫什么帽儿山,你说奇不奇怪,好端端的帽子怎么就成了山呢,嘻嘻。” 云绮红恢复了往日的俏皮,像个小姑娘一样在日记里对我爷爷絮絮叨叨着,我算了算年份,按我爷爷的生辰来讲那时候云奶奶至多也就是三十出头的岁数,正是风华正茂正当年的年月,也正是犹如鲜花需要雨露的美好韶华。 这篇日记很短,更多的是记述她自己的心情以及旅游见识方面,我见没有什么价值便紧接着往后翻。 “桐旭,你晓不晓得这里除了山好水好,小动物也非常的可爱。松鼠、兔子、狍子还有野鹿,它们根本就不怕人,还跟我们拍照,与我们摘野果子吃。 我跟你讲啊,昨天我们在一处树洞里,还发现一只熊幼崽,毛茸茸的好可爱啊。可是它看上去好像病了,很瘦小也没有精神。我自己捣鼓了些草药给它吃,我们等到很晚也没见母熊回来,我就寻思着熊妈妈该不会是外出觅食遇到什么危险了吧。 我好想把它带回去饲养的,可又怕熊妈妈突然回来,看见自己宝宝不见了着急,我就想着等明天再来看一下吧,要是熊妈妈还没回来我就把它带过来。” 我心里一惊,该不会就是我碰见的这个熊玩意吧。后来又一琢磨,有极大的可能,这熊玩意极通人性,而且平常病情不发作时又非常乖巧善解人意,这家伙难道真的是云绮红饲养的?那要按人熊的年岁来说也是一个百岁老人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人熊的来历 我接着往下看,果然,云绮红将那人熊幼崽接了回来,而且悉心照料它,还问我爷爷这样做对不对。我心说你带都带回来了,我爷爷也瞧不见看不见的,对不对有个屁用!女人,果真矫情不分时代和年纪。 再往后翻有很大的篇幅是讲述,这熊宝宝如何如何的可爱,甚至在日记中写道“有了它,就仿佛我和你有了儿女”之类的语句,我按辈分想了想,要是按这个理论来讲,我是不是还要管这熊玩意叫个大伯或者叔叔之类的称呼,我赶紧摇摇头把这个可笑的想法从头脑里赶了出去。 日记翻了大半本,千篇一律的流水账,除了思念她口中的“桐旭”就是讲述“熊崽”如何的调皮,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再翻过一篇去,这篇日记确实别具一格,因为它通篇都是用蓝墨水写的。 “58年6月30日。我们到达这个地方快三个月了,依旧是没有任何进展,粮食和水源早已殆尽,好在这里并不是什么断壁悬崖,有着丰富的大自然馈与的宝藏。现在所有人都一筹莫展,昨天甚至有个人发疯般地冲到我面前,质问这一切是不是真的。我辩不过他,我只好哭,今天早上起来两只眼睛肿的跟桃子似的,你绝对没有见过我这个样子的,我也并不想让你看到我这样憔悴。除了你受伤那晚,我整夜陪在你身边痛苦流泪外,这是第二次,我以为我泪水早干了的。 如今他们又出去四处寻找,我自己赌气留在了房间里。桐旭,你是知道我初衷的,我原意是并不想让任何一个人牵扯进这件事情当中来。尤其是现在我知道你要来了我更是心急如焚,我求求你你快回去好不好,不要再来了,真的,不要再来了。我们这边已经开始出现伤亡,我不希望我最担心的你再有什么一差二错。我的信已经派人送出去了,不日差不多就到你手里了,你我相隔千山万水见不了面,就让只言片语带去我的温存吧。见信勿念,不要来,不要来。” 我爷爷要来!我大脑里又是一阵眩晕,他到底知道些什么,他不是讲云绮红参与的这些事跟他没有关系吗?我接着往后翻—— “58年7月3日。桐旭,自打上几日给你回信后,接连好几天没有接到你的消息,送信的人也没有回来。是没等到你还是他出现了什么情况?我真的好怕,好担心你的安全,你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58年7月4日。桐旭,我好怕。现在质疑的声音越来越多,人们几近于疯狂状态,他们叫嚷着挑衅着,互相殴打着,我真怀疑莫非他们疯了不成。我只想把事情查一个水落石出,只想把这件事原委调查清楚,只想拿回本来属于我们族人的东西,真的就这么难吗?” 又是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云绮红到底在调查什么,她最后说要拿回属于自己族人的东西,那又是什么东西,欠条吗? 我继续往后翻,日记就还剩下最后薄薄的几页,也都是些只言碎语的废话,接连好几天都是寥寥数笔,看的出云绮红当时的心情很低落。 笔记本接着往后翻,临近尾声时又出现了满满的一篇文字,相当潦草与凌乱,甚至连最基础的日子都没记上——“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里所有人都跟疯掉了一样,他们每个人都疯疯癫癫的,有的喃喃自语,有的大吼大叫,有的甚至开始自残,我怀疑是水的问题,天知道外面那眼泉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是不是又是刘伯温千百年前安排下的陷阱!我们当时也是渴急了,外出找寻水源也不方便……” 我几乎都不敢再往下读下去了,把那笔记本放下一边,拼命地用两根手指去抠喉咙。我洗脸的时候有没有喝啊,奶奶你可别吓我啊!我到底有没有喝啊! 越想越乱越乱越想,我猜想这熊瞎子的痴狂该不会就是因为长期引用这水的缘由吧。 抠了半天没有抠出什么来,干脆就不去想这些,又拿起笔记本接着看——“但是那水我也喝过啊,唯独我和春哥是清醒的,于是我们又想到了石头,就是咱们一起从天台山取出来的石头。” 要不是看在这人跟我爷爷是旧交的份儿上,我差不多都要骂出了声。我的亲云奶奶,你怎么说话还大喘气啊!话说这个春哥又是何方神圣?我接着往下看——“我不太确定,我头脑很乱,我现在真的很希望你在我身边。不需要你做些什么,也不需要你说些什么,只需要静静地坐在我身边陪我就好。 桐旭,你说我是不是太矫情了。我有时候自己都嫌弃自己矫情,又不想让你来,又巴不得盼着你早点来。 你现在在哪里啊?自从上回捎来那封信到现在一个月都有了吧。你不会有什么危险吧?我真的非常担心。我知道只要你活着你绝对不会丢下我不管的,我有多迫切渴望见到你,就有多不愿意让你出现在我面前,我真的好纠结,我真的好想你。” 读完这一篇我更是如同堕入云里雾里,整本日记足可以窥见云绮红对我爷爷的一片深情。与此同时一个巨大的谜团渐渐浮现在我眼前,云绮红他们到底在找寻什么,他们这个团队到底有多少人,他们到底属于什么组织。 日记本翻到最后一页,是非常潦草的几行字,如果不仔细辨认差点都看不出来——“神迹!神迹!它出现了!终于出现了!我多想把这个事情第一时间告诉你,你能体会到我现在喜悦的心情嘛!马上我就可以揭晓答案了,等我出来后我们要永远在一起!我们永远不分开!当然,前提是我能活着出来的话,如果…… 好了好了,多余的话就不多说了,他们开始招呼我,神迹开启是有一定时间的,我们要抓紧进去,再见,我的爱人。记住,我永远爱你。” 第一百三十五章 阴魂不散 一本笔记本读完,我心里是惊一阵喜一阵五味杂陈,到最后马上就要知道怎样了,突然又戛然而止。我好比三九天吃了个凉柿子,内心别提多不得劲儿了。 云绮红笔记里说的神迹到底是指什么,我爷爷最后到底来了没有,我将笔记本揣进怀里,躺在床上暗暗思忖道。 照目前的情况看,我爷爷确实对我隐瞒了一些事情,他不仅知道云绮红的目的而且恰恰跟他说的相反,他参与进了这件事当中。据笔记里所讲,云绮红曾经带领着一支考察队进入了帽儿山,那么这又究竟是怎样一支队伍呢。 不等我想出个所以然,洞外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熊吼,紧接着是凌乱的脚步声,“跟上!跟上!今天非得灭了它!” 我腾楞一下从床上就蹦了起来,许久没露面的大笨熊向一枚炮弹一样射进石洞里面,我抬头去看,这人熊现在浑身是血,前方胸口处的皮毛都掉下一大块,鲜红的血液从胸口一直流到脚面。人熊见我还在洞内,颇为着急的原地转了两圈,一边转着圈儿喉咙里一边发出凄厉的哀鸣。 “砰!砰!”又是两声枪响,加之一声极为难听的咒骂,“他妈的!跑哪里去了!四下找找!”这下我总算弄清了状况,门洞外面传来那个公鸭嗓的叫喊,看来他带着他的残余部队又反扑回来了。 这一下我也慌了神,人家可是有枪支有弹药的现代化军队,我和一头伤势很重的熊怎么能抵挡的住。而且瞅这架势,大有就地正法了我们的意思,在这里灭了我们回去草草交个差,给上边打个报告讲没找到,我们可真就成了冤死鬼了。 我把孙立堂那把短枪又拿在了手上,几个光束打过之后又是一阵脚步的纷乱。我这才想起来,我和这头熊由于用了那个瀑布池水的缘故,现在我们可以算是夜视眼,不用任何照明设备也可以看得一清二楚,而洞在叫嚣的这几个人就不同了,他们只能依靠人造光源看路。敌在明我在暗,这多少让我稍稍定下心来,我只祈祷着洞在那几个人发现不了这里。 突然一束光束射到我们所在的洞口不动了,一个尖细的嗓音喊道,“这里呢,老大,这里有个洞!” 我明显感觉到我旁边这熊身子就是一紧,它已经害怕到了极限。我在心里默念着“看不见,看不见,王八犊子看不见”,随着几个脚步声音越来越近,我看了一眼那笨熊,又开始在心里祷告,“熊大哥快变身,熊叔叔快变身,熊伯伯你他妈倒是快变身啊!” 说来也奇怪,自从人熊体内那块儿顽石被它自己崩出来后,无论如何刺激它,它也不发作精神病了,是不是真如日记里云绮红所说的那样,人熊精神病的发作与这顽石有很大的关系。我就记得自己在天台山石人甬室里,就是吸到这种香味儿出了幻觉。 我在心中无论如何祷告,这人熊仍是一副很怂的样子。脚步声越来越近,现在已经到洞口了,我将手枪端在手上,心里一发狠,之前那股豪横劲儿又涌了上来。顾不了那么多了,杀一个够本儿,杀两个赚一个,反正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日子。 我和人熊紧贴洞口石壁站着,“唿”地一下子就见一个东西飞进来落到地上,我就看见一个黑影想都没想冲着衣服着落点就是两枪。 “那小子也在这里!”外面的人显得更激动起来,“他还有家伙!” 我低头去寻我枪打的那东西,原来也不知道是谁扔进来的一堆烂衣服,真真假假我太过激动,外面刚一试探,我就暴露了,这次连够本都悬了。 “有炸药没?手雷有没有!”公鸭嗓又在门洞外叫嚣。 我一听他说这话,心立马凉了大半截儿,这孙子看来根本没打算放我们出去啊。用北京土话讲,都不用我们露头,我和这熊马上就要闷得蜜儿了。 “别别别!大爷,大爷,有话好商量不成?”我忙搁里边喊,生怕再晚一步给我来个开山雷,我和这头熊便手拉手共赴黄泉路了。 洞外那公鸭嗓就笑笑,“是男的就出来讲话,别跟缩头王八似的。” 我咬咬牙就想着出去,那人熊却一把把我拽了回来,它这个时候倒是显得比我老成稳重。人熊两个眼里已经开始流血了,不知道是刚刚被震的还是怎么回事,它摇摇头那意思是不想让我冒这个险,可我能咋办?憋在洞里死一对儿,去外面就凭我林峰这三寸不烂之舌,兴许还有一丝活命的机会。 我按了按它的爪子,意思是让它放心。然后又冲这熊做了几个手势,示意它趁我吸引他们注意的时候赶紧跑,也不管它看明白没明白,我大跨步走了出去。 那个公鸭嗓正站立在洞口一侧,左右各秉着长枪站立一个人,我一看,认识,正是树林子里逃跑的那几个。我记得树林里一共跑了仨,怎么到现在还剩两个?我左右环顾,在不远处的犄角里发现了一个持枪冲我这方向瞄准的家伙。我心里就又是一沉,暗道这公鸭嗓果然是老江湖,大获全胜的局面为保险起见都要做两手准备。 公鸭嗓见我从门洞里出来,不由分说就让这两手下人给我绑了。也不知道哪来的这么方便的绳子,我定睛一看,也不知道是哪为仁兄的裤腰带。 “小兔崽子,挺能跑啊!”见我绳捆索绑起来,公鸭嗓这才稍微缓了缓心神。 “嘿嘿,我就是那耗子您们就是那警犬,别管我跑多远,您们不都找着了嘛。” 起先公鸭嗓没听出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摸着头咂摸滋味儿。“这话那倒也是。” 旁边的人就提醒道,“老大,这小子骂咱们是狗呢!” 公鸭嗓一拍脑门,“对呀!呦呵!我说你这小兔崽子死到临头了还不老实,来人啊!把他给我毙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传说 我半蹲着身子做下跪状,赶紧苦苦哀求道,“大哥饶命,大哥饶命,小弟我说错话了,说错话了。” 公鸭嗓就越想越气,“骂谁是狗呢,说谁多管闲事呢!” 我讪笑道,“我说的是警犬,警犬。” “那他妈也是狗!”公鸭嗓声音又提高了一度,“来人啊,把这小子给我毙了!” “别!别!别!”我立马就软了,“爷,叫各位爷还不成嘛!都是我的不好,我不该说错话,都是我不好……” 话没等说完公鸭嗓就接过话茬儿来,“不该说错话就是你的不好了?你知道你最大的错误错在哪里吗?” “不知道。”我摇摇头,“爷,您说。” 公鸭嗓瞥了我一眼,“你就不该坐这趟车,你就不该闹火车站,你就他妈不该爬这座山!”公鸭嗓越想越气,声音自然也高了许多。 我听这公鸭嗓话里有话啊,就故作惊讶地问,“大哥这话从何说起啊,我上这座山又怎么了?” 公鸭嗓也是气疯了,“你说你他妈上这座山怎么了!不光你自己倒霉不说,还平白无故连累我们几十号弟兄!这山是谁都能上的吗?你个外乡人你知道个屁!” 旁边一个小子就帮腔做事,“对啊!平白无故连累了我们。现在倒好了,死了一大半人,让我们怎么回去交差!” 旁边另外一个人似是埋怨道,“都说了这山不干净,不干净。上边儿就是不听,非让我们搜鸡毛的破山,这下倒好,出了事儿了吧。” 我一听这个更是来了兴趣,“哦?这位大哥,这山怎么个不干净?” 刚才搭话的那小子就继续说道,“闹鬼啊,这破地方闹的鬼还不是一般的鬼!” “怎么?”我笑笑,“半夜三更趴你窗户,吸你阳魄吗?” 也不知那人看没看出我是开玩笑,一脸正色地说道,“比这可怕的多,这地方闹蛇仙!就是一种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玩意儿。浑身长满蛇鳞,光舌头伸出来就有一米多长,看见的人三日之内必死!” 鳞尸!我脑子中一下子就闪出这个念想。难道说这里也出现了鳞尸,这里也有人化龙?我故作不以为然的样子,“切,你以讹传讹,少在这里传播封建迷信!” 那小子越说越起劲儿,“你有所不知,这山原叫帽儿山,山上狼豺虎豹多不说,还净是怪事儿。那还是听我爷爷讲,说建国初年来帮科考队,说是国家派下来勘测这山里地质矿藏的,说要找个本地的老住户领他们进山。” 科考队?!我差点儿一蹦三尺多高,这真是想啥来啥,正发愁去哪里打探云绮红他们的消息呢,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了一个当事人的后代。我觉得他说的这事儿跟云绮红那支队伍八九不离十,也就没打断他,听他慢慢说。 “我爷爷原本是这山上的猎户,寻思着反正是休山季节,当个向导就当个向导,反正还能多挣俩钱儿,也就去了。我爷爷也只是在山脚下打猎,这深山老林根本不敢进去,相传有吃人的野兽。”那人咳嗽了几声接着说,“他把这帮人送进山去,跟他们约定好每隔五天来给他们送一次食物和水,他就把食物和水放在进山的入口处,然后这帮人就会派专人去取,并且会把山内他们想带出来的东西或者什么信件拿出去汇掉。” 这就合情合理多了,莫非这个人的爷爷就是云绮红口中那个联络之人。“后来呢?” “后来差不多过了一个多月,我爷爷再去送饭发现上次送的东西还在这里,根本就没人碰过。这下我爷爷可着急了,一连去了四五天连科考队的一个人影儿都没见到。” “会不会那批人从其他的路出去了,没给你爷爷打招呼?”这次提问的并不是我,很显然站他旁边的那小子也来了兴趣。 这小子摇摇头,“不可能,进出山就这么一条路。你不是本地人你有所不知,这里虽然称不上十万大山,但是七八万还是有的。要知道科考队纵使有天大的能耐,要让他们重新开辟一条道路,堪称是拿着耳朵勺去挖泰山。” “这话怎么讲?”我不解地挠挠头。 那人捩我一眼,“累死你个龟孙儿!”众人就哄地都笑了,那人见自己现在处于聚焦点于是更卖力了,他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这算啥,更邪乎的还搁后面呢!我爷爷见那批科考队突然消失了,就赶紧报告当地的警局子,一下子失踪十好几个人可不是小事儿,当地派出所赶紧派人进山去寻。” “是不是搜山的那批人也丢了?”刚刚搭话的人接着问。 “咦?你咋知道。” “废话,咱们刚刚干这行时,不是天天培训防火救林的安全知识嘛,我所在的那个班都传遍了,我起初还以为是以讹传讹。” 于是这人作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哦哦,忘记了。我跟你说啊,那绝对不是谣传,是却有其事!而且我跟你说啊,你听到的版本是不是说,就派了一支搜救队然后失踪了?” 这次公鸭嗓和另外一个人一起点头,于是那人更得意了,压低声音说,“其实我跟你讲啊,是三支,一共五十六个人,全部失踪了,全部!” 我甚至能看见旁边那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个家伙接着说,“事情越闹越大,乡这边瞒不住了就往县里报,县那边压不住了就往市里走,市区一看事情太大,根本没敢留,直接往省里去。听说这事儿一层一层的到最后甚至惊动了中南海,中南海一个老爷子听了立刻下令严查根源。严查首先要从那支要命的科考队查起啊,于是派人、给枪、派车,一切准备就绪突然上边又传来命令说临时调遣,这批人不声不响的就被调到其他地方去了,再也没回来过。可这边也不能放着不管啊,上边最起码要给一个结论安抚民心啊,差不多也就一个月中央那边的批文就下来了,从省一级一级传达到乡,这边乡里打开一看就四个字。” 第一百三十七章 走嘴 “哪四个字?”这下我们仨都伸长了脖子。 这家伙算是吊足了我们的胃口,他缓了几秒钟才淡淡地说道,“查无此事!” “查无此事?”我挠挠头,这下更懵了,“什么叫查无此事,根本没有哪档子事?” 这家伙看我实在是愚子不可教也,“还有哪件事,科考队那件事嘛!上边下的红头文件,说根本就没有派过什么考察队,至于前后好几批搜救队的失踪,跟这座山内特殊的地理环境和什么磁场有关系。”这家伙也挠挠头,“再往深里说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就跟外国那百慕大一样样地,不管是人还是啥飞禽走兽进来了就找不着北,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这个地方被称为禁地!” “靠他娘!”旁边一人忍不住骂了,“老唐那孙子冤我们,这是来让我们送死!” 这人就替那“老唐”开脱道,“哎,也不算冤咱们。毕竟新官上任三把火,刚上任两月就出了这么个事儿,他怎么着也是要管一管的。毕竟年代太久远,只是我爷爷一面之词……” 这下我实在是按捺不住了,“那你爷爷现在在哪里啊?” “干嘛?”这人一脸警惕。 “不干嘛,就是问问。” “问这么多干嘛?你小子是不是在他妈套我话!”那人更警惕了。 “没有啊,我哪里问了,不都是你一直在说嘛。”我一脸委屈。 “你就是问了!”那人明显不是个讲理的家伙。 “我没有啊!他俩都可以作证。”我指着公鸭嗓还有那一个人,公鸭嗓和那一个人就不言语。“我他妈……” “好了,好了,扯这半天犊子了,聊点儿正经的。”许久没发言的公鸭嗓终于开了腔,“我说你小兔崽子来这里干嘛?我看你小兔崽子对这里道儿挺熟啊。” 公鸭嗓又把话题扯了回来,我原本想从他们嘴里套出点儿啥有用的线索,但照目前情况看来并没有卵用。“真想知道啊?”我假装神秘。 “要说就快说,磨磨唧唧的,小心老子一枪崩了你!” “上饭馆吃饭你还得容大师傅炒呢,你看这火急火燎的。”我东寻摸西转悠想着词。 “我跟你说,你小子别耍什么花招,你听见没有!”刚刚讲故事的那人厉声喝道。 “哪敢,哪敢。我其实……”以我林峰多年的撒谎阅历我总结出一个经验,要想说出来的话让人信服,你必须半真半假掺汤兑水,太真了不行,太假了更不行。于是我信口说道,“我其实是那支科考队的后人。” “什么?!”几个人当然不信,可怎奈我提前温习过功课,刚刚看完云绮红的日记本,有些事情肯定是比他们要熟悉的。 “干嘛?不信?”我开启了吹牛皮模式,“我问你,那支科考队有个女的是不是?” 刚刚讲故事的那人半信半疑地听着。 “他们是说他们从北京来的对吧?” 那人便开始不自觉地点头。 “他们托出信来说,让你爷爷帮忙找一个人对吧?” 这家伙疯狂地点头,他现在已经不得不信了,“这样说你真是?” “那还能有假?”我见鱼已上钩,现在说什么是什么了,“实不相瞒,当时这支队伍把一件很重要的东西托付给你爷爷,让你爷爷看管。就是不知道现在他老人家……” 那人想了想,“他已经走好多年了。”现在他对我一点儿怀疑都没有,“托给我爷爷啥东西啊,当初那支队伍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心说线索看来又断了,不由暗暗咬牙,心想我要知道怎么回事我是你孙子。但这人问得紧,只好故作神秘压低声音讲,“我跟你讲啊,其实当初根本就不是什么考察队,那是一支藏宝队,他们受当时一个富商委托,将富商大部分财产埋进了山里,据说这委托人富可敌国,无数的金银珠……” 还没等我说完,我就发现这仨小子眼睛里冒蓝光。我心说坏了,本来是想胡乱找个理由搪塞过去,没想到这几个家伙都是贪财好色之徒,听见这莫须有的宝藏就有非分之想,这下可坏事了。 果然,公鸭嗓把枪又端了起来,枪口位置正冲我胸口,“说!宝藏在哪里!” 我现在突然内心油然而生出一种大无畏的精神,就感觉自己像面对无数敌人刺刀的慷慨悲歌之士,“不!我不说!” “砰!”公鸭嗓两个连发打在我脚面的地上,“我说,我说,生这么大气干什么。” 公鸭嗓没理会我,我自顾自地想着词,“其实那宝藏,宝藏……就在这个地方。” 此话一出又是一阵群雄激奋—— “我说这里我一进来就感觉气氛怪怪的。” “是哦,是哦,我觉得也是。” “这么多人类的痕迹,肯定就在这里了!” 公鸭嗓在七嘴八舌中提高音量,“好了,不要吵了!”于是众人安静下来,他依旧用他那大小眼儿看着我,“怎么走,带我们去!” 我早想好了说辞,“去不得的,去不得的,那个里面机关重重,没有钥匙我们去了是必死无疑啊!” “钥匙啊!那钥匙快拿出来啊!”其中一个人叫嚷着。 我则装出一脸苦瓜相,“你以为我不想要钥匙啊大哥,当年我祖辈那支藏宝队埋完宝藏怕起内讧,就把钥匙交给一个外人保管,为的就是宝藏的安全。” “谁呀?”众人都问。 “你爷爷呗!还有谁!”我指着刚刚滔滔不绝地那人讲。 “喂,老疤,你爷爷没给你留下什么东西?”公鸭嗓问。 “没有啊~”那人很显然没有想到竟然是他的爷爷。 “你说实话啊,你爷爷到底死没死!”另一个人帮腔做事。 这下子那家伙更被动了,“死了啊,我确定,绝对死了的。要是没死我回家就把他掐死,钥匙我真没有,等我回去把家里的坟刨出来看看。” 我一听差点儿乐出声,这都是什么畜生啊,自己家的坟都刨。 仨人争执了一番似是明白了些什么,又齐刷刷地把头扭向我这边,“我看你是活腻歪了,玩儿你爷爷们是不是!没钥匙你来这里干嘛?你不说话我现在就把你毙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人熊的最后抉择 我仍旧摆出那副倒霉相,摊摊手表示我真没有,“我这不是赌钱输光了,债主子堵着家门要账,说要再不还钱拆我家房子,还要打折我腿,我这才冒险来这边博上一博嘛。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公鸭嗓就往地上啐了一口,“原来是个赌鬼。” 我陪着讪笑,“是哦,是哦。” “那你总该有些什么法子的,肯定不会冒冒失失就过来吧?”这群人认定了我有主意。 我挠着头,没想到自己信口这么一胡说,竟然给自己惹来这么大的乱子,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办法,至于这个办法嘛,肯定是有的,没有我也不敢只身冒险是不。你看啊,这玩意儿是吧,这办法就是那个吧,是吧,我说的你们听明白没有。” 这仨人自然不听我这套胡搅蛮缠,一个人上来揪住我脖领子,冲着我胸口就是一拳,“你他妈放老实点,真也好假也罢,你今天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我让你生不如死你信不信!” “信信信,爷,手轻点儿,轻点儿。”我讪笑着告饶,心说这还真麻烦了,大脑飞速地旋转可实在是编不出来,想到啥就说啥呗,“这里边机关重重,天空出现红云是不祥之兆,有杀人的战场食人的野兽,见血封喉百步必死。” 这几个人听得云里雾里,自然不知道讲得是什么。其中一个听得不耐烦就说,“红色的云彩我倒是看见了,喂!我问你,跟你在一块儿的熊瞎子是怎么回事儿?” 我他妈哪里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总不能跟他们讲是云绮红饲养的宠物,按辈分讲我得管它叫个叔叔或者伯伯什么的吧。“守护,这熊是这个地方的山神,它……” 话还没说完,几个家伙就又兴奋起来,“啥玩意儿!你说那熊守着宝藏,这熊是看门的。我说你咋老跟它在一块儿啊,对哦,找着看门的就不愁找不着宝藏!兄弟几个,抄家伙!” 几个人又把长枪短炮端了起来,这才猛然想起,这洞里还有一头伤势很重的人熊。 我惊觉自己说错话了,但为时已晚。我本来计划着把这几个家伙往洞口外引引,然后那头熊趁乱赶紧逃命去,可没想到一出来就被人家绑了去,后来听故事听得入迷,根本就忘了这么回事儿,现在绕了一大圈子又谈到这人熊身上,看来这熊今天是在劫难逃咯。 我拉扯着离我最近的那个家伙的衣服角儿,“别啊,大哥,它不是看门的,我说错了。” “你少他妈废话!”那人抬起腿来,冲我小肚子上就是一脚。 我吃痛倒地,等再爬起来那仨个人已经冲了进去。我赶紧爬起来,也紧跟着跑进了洞去。 我原本以为一进洞就得是一场恶战,我早都想好了,实在不行就跟这仨老梆子拼了,我怎么着也得救我熊叔啊! 可等我一钻进洞发现这仨人都站在原地四下寻摸,洞内除了这仨人什么都没有。 “咦?”公鸭嗓摸着头,回头看我冲了进来,“熊呢!熊呢!” “我不知道啊。”这是实话,我现在也挠着头四处寻摸。 “你少他妈跟我装!快说!把熊藏哪里了!”这次这仨人整整齐齐的把枪口调向我。 “大哥~我真不知道。”突然我感觉脸颊一热,好像有什么东西滴落在我脸上。我本来就和这仨人脸对脸站着,这三人一见我脸颊上滴落的东西忙往上瞅,是那人熊。 人熊不知道怎么搞的,这个时候已经爬到了洞顶上去,它正好处于我们四个人的正上方,不过因为伤势太重,现在正顺着它的毛发往下滴血。 三人一见大喜抬枪便往上举,到这时候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人家这熊对我有恩,我林峰不是那种恩将仇报之人。我拦腰抱住中间的公鸭嗓,使劲往后边一推,这仨人被我推了个趔趄,枪也走了火。 这人熊虽然怂可也知道是生死攸关的时候,吼叫着往下一扑正落到三个人头顶上,三人连滚带爬有的甚至枪都脱手了。 “疯了!疯了!这熊又疯了!”我大嚷着,仨人哆里哆嗦听我这么一喊,甚至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被疯熊追击的梦魇至今还未彻底从他们内心驱除。 原本我想使句诈语,我两好趁这个空档逃生,谁承想这熊显然是个怂玩意儿,见那仨人失去反抗后竟然又呆立在一旁,我搁旁边站着,那仨人吓得搁地上趴着,一时间谁也不说话,气氛很尴尬。 也不知道谁首先明白过来,捡起手边的枪“砰”就是一下子,“这熊没疯,那小子骗我们!” 一声枪响过后,那熊倒是很配合,噗通一声吓得就坐到地上。 宝宝心里苦啊,大好的逃生机会就这样被白白浪费掉了。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拉起那头臭熊就往外跑,“我的熊叔诶,还愣着干啥,跑啊!” 我俩扭身刚跑出去,迎面就是一飞子儿,正打在人熊肩胛骨上。我一拍脑门,“忘了!外面还有个狙击手呢!” 人熊吃痛又应声摔倒在地上,我本来是跑在这家伙后面的,它这一倒我也紧跟着被绊倒在地上,说时迟那时快,仨家伙窜出来上了膛的枪口直顶在我俩脑门上。 公鸭嗓气疯了,“小兔崽子,跟我们玩儿心眼,爷爷吃过的桥比你吃过的路都多!” 我纠正道,“爷,说错了,应该是吃过的盐……”还没等说完,两眼窝就一边给我来了一个电炮。 “毙了他俩吧,大哥,毙了他们吧!这小子我早就看不老实。”一个小子一边骂着我,一边踢着旁边倒地的熊。他是现在这仨人里反应最激的那个,也是刚刚熊从上边扑下来首先屁滚尿流的那一个,现在我仍然能看得到他裤子上湿漉漉的一片。 那熊愈发的老实了,现在连轻轻哼都不哼了,尿裤子这位上来对着人熊头部就是几脚。“老大,你看这熊吓得,哈哈,怂玩意儿!”他一边踢着一边向公鸭嗓报着功,“咦~这熊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第一百三十九章 神迹 听那人这么一说,大家都好奇了,忙伸头去看。别人看不要紧,我一看立马吓得魂不附体,它一个爪子里正抠着一块如拳大小的石头,正是天台山特产的那种怪石。 它要干什么?也就是一刹那,我从惊疑变成了恐惧,“不,不要!” 人熊看都没看我,它现在处于濒死状态,嘴角眼角流着血,四个爪子废的废断的断,它已经受尽了屈辱,受尽了一种叫做人类的动物的虐待,它一直希望和人好好相处,它本心里是渴望美好的,可惜它已经不能了。 众人见我又大呼小叫起来,忙又给了我两脚,“他妈给老子老实点儿!” “跑啊!跑啊!要出人命的,这熊真疯了!”我叫嚷着换回来的是三脚加之两拳,“狼来了是不是?跟我这讲童话故事呢!” 我他妈哪管他狼来了还是羊来了,我挣扎着爬起身,这仨人已经顾不上管我了,因为他们在好奇地看着这笨熊将石头重新植入自己的体内。 趴在角落的“狙击手”冲我打了两枪,我管他那个呢,反正他也是即将要死之人,我也是即将要死之人,相比被熊拍死,子弹打死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我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暴吼,然后是几声枪声。枪声都没落下去,就又紧接着是几声闷响,很像三猫子壮烈时的响动。 我根本不敢往后看,人熊最终选择了自己的道路,“熊叔啊熊叔,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这些可不关我事,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可千万别伤及无辜啊!”我一边在内心祷告着一边朝着一个方向猛扎。 光线越来越暗,我视线变得也越来越模糊,不知道药效退去了还是怎么回事,我就感觉自己的眼睛又恢复了正常,四周一片漆黑,后面已经安静下来,没有了半点儿响动。 我埋怨着自己可能又犯了什么大错,我刚刚慌不择路往出口跑,跑到那个三岔口晕头转向的我都忘了,自己是该走右边那个门洞还是左边那一个。 我越往前走就觉得身体越寒,这里的风也越硬,我是不是该撤回去往另一个口走啊?可原路返回要万一碰见我熊叔怎么办?它现在是疯是癫我也不知道,谁知道恢复正常了没有。不是只有天空出现那朵红云的时候这人熊才会发疯嘛,怎么好端端的搁山洞里也不行呢! 我一边走着一边琢磨着这怪事儿,冷不丁地往天空一望,我靠!有朵红云彩! 不知何时我已经从那可怕的洞穴跑了出来,四周一片漆黑仍然是什么也看不清楚,但头顶上空却是点点星空,在距我头顶不远处正慢慢悠悠往这边飘着一朵红云。 我一下便慌了神,虽说这朵云彩对我身体并没有什么影响,可是这东西就跟扫把星一样,自打它一出来我就诸事不顺,自打它一出现我就屡屡碰壁,见了这东西我就像见了瘟神一样避之不及。 说来也奇怪,这朵红云就像长了腿有意识一样,我往东边儿跑,它就缓缓的在东边儿跟着;我往南边走,它也调转方向往南边靠。 我见这东西实在黏人,就朝着一个方向加速猛跑,夜空里这朵红云就像猫斗老鼠那样,慢慢悠悠地在我后面跟着,反正我甩不掉它。 我气急败坏,一边跑着一边加之诅咒恶骂,一不留神“扑通”就被绊倒了,等我再爬起来一抬头,那片红云已经出现在了我的头顶正上空。 那云朵颜色越来越鲜红,我周围被晕染上一层红色。我站起身去找绊倒我的东西,这一寻摸着实吓坏了我,原来是一具男尸。 这男尸就横卧在道路中央,身着一身黑色亚麻布,脚上的靴子都已经掉底儿开绽了,背上还背着一个大大的行军囊,“为人民服务”五个字清晰可见,在他的侧身上挎着一个军用水壶,跟我在那间石洞里看到的水壶一模一样。我内心一紧,这家伙该不会是云绮红他们那支队伍的吧。 等我稍微冷静些发现,这具尸体头手朝向的位置有一个四方台子,我走过去去看竟然是一口井,这个时候那朵红云正好在我头顶上,我俯身去看就是一眼干干巴巴的枯井,井台儿离井底并不是很深,大概也就有个四五米的样子,又奇奇怪怪的出现一口井,这是跟我要演贞子嘛?我看了半天自觉无趣,便又悻悻退回来去看那具男尸。 我将这尸体正平,看了看脸庞并不认识。我惊讶于这具尸身为何几十年不腐,然后又往他背的那个大兜子里翻了翻,里边食物、水什么的配给都非常齐全,我找到了几块儿和我在山洞里发现的塑料纸相同的塑封食物,这就非常奇怪了,他到底是怎么死的呢。 我已经把他布兜子里的所有东西都倒了出来,这家伙生前可能是一个炊事员,身上相当大的一部分是食物和水源,连件像样的武器都没有,最具杀伤力的武器应该就属他那把卷了刃的菜刀吧。 奇怪,奇怪,奇怪!如果说尸身不腐也不是没有过,近年来的考古发掘表明,只要尸体储存得当不要说几十年,百年、千年不腐都不是没有可能。可这人身上的疑点真的是太多了,这人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痕,我往他脸上看,却是面目狰狞极度扭曲,似是非常痛苦的表情。 我把这些破烂丢到一旁,一个用油布纸包裹的东西掉落在我的脚边,我拆开来看,骨碌碌~一块如拳大小的石头滚落了出来。 我一蹦三尺高,疯掉,又疯掉一个!我踉跄着往前跑,尽可能离那块儿石头和那具死尸远一些,我坐在那口井台儿上平缓心情,扭身往后望去,那口枯井里竟然涌出了一汪清水。 没有什么比这个更毛骨悚然的了,我眨眨眼睛努力让自己心情放松下来,我再睁开眼往下望,确实井里有一池清水,现在还在微微晃动。 我明明记得这是一口枯井啊!不行,这个地方太邪性,我站起身就要跑。刚刚站起身,一阵硬风吹来,就感觉背后似是有人推了一下,大头冲下就往井里栽了下去。 第一百四十章 博弈 我的身体极速往下降,冰冷的井水瞬间涌进了我的口腔鼻腔,刺激的我所有神经猛的一缩,然后被井底的暗流卷着往下走。 我的周身上下全部充斥着这没来由的液体,我忽然脑子里闪过笔记本上的那两个字——神迹!这不会他妈就是神迹吧。还没等我细细琢磨,就像有人按动了马桶抽水开关,我打着转儿往下走去。 我早该就是要死之人,幸得于老天的捉弄,又让我再一次苟活下来。我身子被水流卷着冲撞在一个不知名的花朵上面,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朵盛开的花朵就像一个巨大的蒲团,我整个身子一下子就栽进正中央的花蕊里面,那股涌我进来的井水也消失殆尽。 讨厌的花粉沾惹的我到处都是,我躺在花蕊里迷糊了好久,这才踉跄着站直身子。花瓣壁很滑,我试了好久才爬上去,等我攀着一处凸起到达这株植物顶端的时候,整个外面的景象也就尽收眼底。看罢多时,我不禁由衷发出一句赞美:我滴乖乖,这特娘哪里啊! 这个地方像极了《格列佛游记》当中的布罗卜丁奈格,所有的植物体积和面积都超出了我的想象力。单单是我俯着的这株植物的一片叶子,就比成年人张开双臂的宽度还要宽。 这是一片完全隔绝于地上的密闭生态环境,所有植物都以一种似乎于妖孽的生长姿态在疯狂生长。洞顶不知富含什么样的特殊矿物质,整个洞室呈现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蓝光,所有的植物不分白昼就在这矿石的照耀下,进行着蓝光作用。以至于好多植物遍体也散发着一种绿油油的光,映得我脑门都是绿色的。 呸!我暗骂了一声,又抬头向上看。在目力所及处一孔深邃的黑,那正是我跌落的那孔洞,不知道是本来就存在于那里,还是由于我的撞击才坍塌败坏。 老天果真待我不薄啊,想着办法捉弄我玩儿我,我现在比被杀还惨,这是一个永远出不去的“大人国”啊!我暗叫着自己的名字,林峰啊林峰,上辈子你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我往上衣口袋里摸了摸,万幸我的枪还在,云绮红的那个笔记本也在,有什么话到了地上再说吧。我顺着勉强可以称为茎的管子往下爬,爬到一半儿我忽然想起一个很要命的问题,这里光观察植物了,谁知道有没有动物。 植物都这么大个儿,要是真碰见一两个动物,那我不是彻底完犊子了。可没办法了,这植物的茎很滑,我再想往上爬根本爬不了,顺着粘液我一出溜就到了地面。 脚刚接触到地面我就紧张起来,从上面看和站在地面上看,这里完全是两幅景象。这些草本植物生长茂盛的就像参天大树一般,我在地面上卑微弱小成了蚂蚁,这是一片植物的王国。 我端着枪警惕着随时有可能出现的不明生物,我也不知道要万一真出来个体积大我数倍的家伙,我这一梭子下去岂不就是给人家挠了挠痒痒。 在我身旁不远处有许多类似于树藤一样的藤蔓植物,在它的末端结着一颗颗西瓜大小的红色果实,这是这个世界的西瓜吧?不不不,按这个比例大小来说应该叫樱桃,不知道能不能。 一想到吃这个话题,我肚子马上“咕噜”起来。从上午吃了一桶泡面和鸡蛋后,到现在我是滴水未尽,我哪里知道剧情会发展的这样猛烈,先是中午莫名其妙的在火车站广场来了个龟兔赛跑,然后下午又爬了半天野山,到最后又一脸懵逼地欣赏了一场武术表演,我肚子真是饿到了极点。 管不了那么多了,撑死总比饿死强,反正我这辈子是这样了,我还怕这玩意儿?说着我就顺手摘了俩颗“樱桃”,也不管脏净我张嘴就咬,血红色的汁水一下子爆满了我的口腔,一股类似于石楠花的味道一下子顶到了我的脑仁,我靠!这是什么污力十足的东西。 呕~我连吐的机会都来不及,这东西是液体一进口腔顺着我的肠道就往里走,我顿时感觉到肠道内有一种火辣辣的异样。不好!这东西有毒。 我这下连路都不敢走了,蹲在地上倒是想起一位叫“神农”的古人。我想要是神农吃到这东西,估计也不会做出“尝百草”的壮举吧。 大约在地上躺了十来分钟,我就感觉腹内开始有了一股气体,顺着肠道慢慢往喉咙这边顶来,我咬紧牙关心说死活不能让这个嗝儿打出来啊,我可不想再闻84的味道。 气体上行受阻后,换了一个进攻的线路,转头又往下走,我大叫不好,下面我可没有门卫守护。来不及后悔,气体已经到了腹部偏下的位置,裤子都来不及脱,一股腥臭难闻的气体夹杂着不可描述的东西喷溅出来,这酸爽。 拉完肚子我身体倒是轻畅了不少,但是随之扑面而来的臭味让我想死的心都有。得亏这是在地下,反正也没个人,我把下边的裤子全部扒了下来系在腰间,当个围裙穿。 我开始懊恼自己往后山来这个决定,人家都是把自己弄的一身伤,我却把自己弄的一身屎,我真是太有才了。 我隐隐约约听见不远处有流水的声音,这让我兴奋不已。迈开步子往前走了十几分钟,一条波浪滔天的大河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这哪里能成为河,该称作海才对,目力所及处尽是一片蔚蓝。我解下系在腰间的裤子,光着腚就开始在水边儿洗。没有肥皂洗衣液啥的,但洗洗涮涮也比脏着强啊。洗涮完毕顾不上潮冷,我又套了回去,毕竟我还算是一个懂得羞耻的人。 向河流下游看去,隐约间竟然发现那边有一个亭子,往那边走了几步发现不光有亭子,亭子里面竟然还他妈有人!我刚刚放松下来的心神一下子又紧张起来,这要是出现点儿别的我倒是不怕,可这怪地方咋会有人啊,没道理啊! 难道跟我一样也是迷路了?我越往前走越觉得景象诡异,在这个比例大小严重失调的地下世界,竟然有一所与地上世界尺寸相当的亭子。大约距离亭子八百米左右,我看清了亭楣上的三个大字——“望江亭”,再往前走些我看清那亭子里确实坐着俩人。管他是敌是友,我先把枪掏了出来。是人他就怕子弹,要是不听话就先给他一梭子。 等我再走近些,发现了事情的不对。这从我望见他俩到现在都十来分钟了,这俩孙子仍然保持着对坐抬手的姿势,这俩玩意儿不会是“死人”吧? 等我再走近些,也终于看到了这俩个人的庐山真面目。两个人均为汉白玉雕刻的石人,分别在凉亭正中相对而坐,各着一身白衣,仙风道骨一副羽化飞升的架势。 我站在一人身后,看模样年纪这人最起码得五十开外,因为古人都有留胡子的习惯,所以到了这个岁数整个人看上去是非常显老的。 两人被雕塑成下棋的架势,一人大局在握缕须微笑,一人犹犹豫豫举棋不定,我正好站在缕须微笑的这人身后。 第一百四十一章 突发状况 这是一盘死棋,黑白子咬的甚是激烈,整整下满了一个棋盘,不过看这架势黑子确实是输了,我虽棋艺不精但也粗通里面的门道,这白子看似简易无奇,却是步步凶险招招致命,人说下棋看人品,我想能布这棋局者想必也定是我比奸诈凶险之辈。 我就想转过身去看看这缕须大笑的老家伙是谁啊,我扭过身去一看,我靠!这老小子我认识。 这不就是三番五次出现,石人甬密室差点要了我命的那刘伯温嘛!这姓刘的老小子怎么又跑这里来了?虽用料不一样,雕刻手法也不尽相同,但是那眉毛鼻子眼儿,那一颦一簇我是到死难忘啊! 我又仔细端详了一下对面举子的人,是一个稍微比刘伯温年纪大些的长者,我身子又偏到他那边去看这棋盘。 不想换了个角度观看,棋局竟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本来我从刘伯温那个角度去看,这盘棋他是必胜无疑,可不知怎么搞的,我换到对面这个角度来看,这盘棋局是对刘伯温大大的不利啊。举黑子的这人只要再往天元往上的位置着一棋子,整个棋局就变成了屠龙之势。 我一下子就来了兴致,这么明显的局势这老小子咋还犹犹豫豫的啊,我顺手抓起棋筒里的黑子就要往棋眼上落。 “不要动!”我背后突然有人大喝一声,吓得我一激灵赶紧回头——孙立堂! 这一下子我更慌了神,“你小子怎么跑这里来的?” 孙立堂离我还有百米多远,浑身带血,显然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激战。他见我手拿黑棋子,神情无比的紧张,也不回答我的问题,只是又冲我喊了一嗓子,“你别乱动。”一边说着一边往我这边跑来。 我能听你的?我心说我都那对他了,他自然对我也印象好不到哪里去,我们是敌人,生死敌人。对待敌人最好的方法就是,他不让我干什么我就偏干什么。 孙立堂越跑越急越跑越慌,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手上的那枚棋子。此时这家伙距离我也就二十来米了,我冲他邪魅地笑笑,“我偏动!”说完我就把棋子落了下去。 棋子刚一落下,整个地下世界像启动了什么机关一样。“轰隆隆隆~”大地开始颤抖,江水开始沸腾,如树般高大的草本植物开始释放出大量暗红色的气体。 这时孙立堂已经冲到了我的面前,见此景二话不说拽着我胳膊就开始跑,我防备不及被他这样一拽,身子马上趔趄了一下,“噗通”摔倒在地,大腿磕到石台角儿上,马上鲜血如注喷了出来。 “跑啊!跑啊!”孙立堂如临大敌一样冲我咆哮。 我往后一看,什么东西也没有,我以为孙立堂也害了失心疯,“你有毛病啊!” 孙立堂也是个暴躁的脾气,不由分说冲我脸上就来了两下,加之又喊了一声“跑啊!”他这样做自然有他的道理,难道是那个麦小岛追上来了?先跟着跑再说吧。 这里的状况确实很不妙,越来越多的暗红色气体升上天空,原本挺拔直立的根茎像萎掉的枯藤,一节节一段段软在了地上。 我们继续沿着河道往下游跑,江水开始沸腾,就像被煮熟煮热了一样,“咕嘟嘟~咕嘟嘟~”开始往上泛。孙立堂好像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他左跳右闪着避开每一个深坑或者断壑,我学着他的样子在后面紧紧跟着。 我回头去看身后,依旧空无一人,连麦小岛的人毛儿都没看见,不过这里的景象发生了变化,所有的植物开始蔫吧儿,花朵耷拉下它的头颅,连如摩天大楼高耸入云的树木也是一副苟延残喘破败的景象。较远处的天边开始泛起了浓烟,一股淡黄色的气体,离这么远我仿佛都能闻到刺鼻的味道。 孙立堂终于开始往上爬,这几乎是凭空出现在下游河道一侧的一座山丘,应该是刚刚大地剧烈抖动,地壳挤裂出来的吧。这山体非常得高,足足有十层楼那样高,但四周尽是凸起非常利于攀爬。 孙立堂从自己衣服上扯下几根布条,在自己两只手上缠了几凿儿,又把剩下的几个碎布条儿丢给我,“缠上,倒霉玩意儿,早晚被你害死!” 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明明我要被他杀死,害死他的怎么可能是我!孙立堂开始攀着石壁往上爬,我给自己缠了几下后也开始往上爬。 这石壁设立得非常巧妙和人性化,你的落脚点和发力点肯定有一到两个大小正合适的凸起,甚至连你手握的地方都被细心的弄好了凹槽或者抓手,这绝对不是天然形成的,看样子类似于人造假山一般。 我爬着爬着就纳闷儿了,我从未见过孙立堂如此慌张过,看孙立堂这意思肯定是有什么他都感觉棘手的事,这个时候我们应该保命逃跑要紧啊。可这个时候我们不往前跑,吃饱了撑得爬这破假山干嘛! 顾不上多想,我紧跟着孙立堂又往上忙窜了几下,低头去看下面什么状况,可一低头发现哪里有陆地,也就在我脚下七八米远的地方是一片汪洋。 “我靠!堂哥,你快看,快看!什么情况。” 孙立堂就在我上面一点儿的地方,连看都没往下看,“涨水了!要是不想死就跟着我往山顶爬!” 涨水了?这他妈分明就是桑田变沧海啊!我再往下一低头,水平面已经到了离我不足五米的地方,这么大的空间,这涨水速度有点吓人。 “啊~”我的侧下方传来一声绝望地呐喊,我扭头一看,原来那批小队并没有死绝,有那么四五个人不知何时跟在了我们身后,此时此刻也在拼命地往上爬。这山体宽的像一面墙,此刻他们就蛰伏在我侧下不远的地方,看样子距水面也就一两米远吧。 “噗通!”刚刚发声喊的人落入水中,紧接着落水处就是一阵沸腾,“咕嘟嘟~咕嘟嘟~”也就那么十几秒钟的时间,等气泡散去,水中竟然出现了一副白骨,那人踪迹全无! 第一百四十二章 好心办坏事儿 这他妈还用问,落水就会变成白骷髅!原本我还抱着一丝侥幸,心想实在爬不动了大不了跳进海里,反正我会游泳,可现在这样一看,不往上就是死,我顿时来了精神,连咽口唾沫的时间都没有,“蹭蹭蹭~” 一下子就往上窜了好几米。 原本孙立堂在我上面,我连爬带蹦竟然比孙立堂还高出半个身子。 “那边!”孙立堂见我追了上来,他往假山最上指。 我一边向上爬着一边往上瞅,那是在我俩十点钟方向,有一黑黝黝的洞口在山体最上端。 “就是那里,爬,爬过去!”孙立堂渐渐体力也开始有点儿吃不消。 那是一个开了只有半米高的洞,人爬到那里正好可以把身子栽进去。我不知道孙立堂怎么会知道那处所在,是临时看到的还是早就知道,现在也顾不上问那么多,他让爬到那里去自然有他的道理,先过去再说吧。 论持久体力的重要性,孙立堂的身子骨确实比我这个二十多的还要好,我虽刚开始爆发力强领先了孙立堂半个身子,可那洞口距离我俩实在太远,渐渐体力不支被孙立堂超过。期间我俩的侧后方不断有人落水,也就是不断有人变成水煮肉,虽然这个叫法勾不起一点食欲。 终于到了那个该死的洞口,孙立堂胳膊一使劲窜了进去,我往上又爬几步,刚想着往洞口窜,脚脖子一紧像被人按住一样,用不上力。 我心里一紧,一低头果然脚脖子被一只人手死死扣住,我在顺着手往下看是满脸涂满迷彩,浑身武装的搜查兵。 “大哥,好心的大哥。我,我实在爬不动了,帮我一把,帮我进洞就好。”他气喘吁吁,水距离他也就还有四五米的样子。 孙立堂这时已经调转了身形,一条胳膊垂下来打算拉我,见我搁那里挂着不动,问我怎么回事儿!我身子一歪就露出了后面这个人。 孙立堂一皱眉,“不要多管闲事,踹下去!” 我本来是心烦气躁的,我发誓,我脚下如果是孙立堂、黑皮之流,我想都不用想,一脚踹在他脸上就把他蹬下去。可现在我脚下是一个跟我无冤无仇的兵啊,他出现在这里也是由于我们在火车站闯下的大祸,我现在就已经快把他害死了,我要是再在这个时候补上一脚,我林峰还他妈是人嘛! 想到这里,我调过半个身子就去拽他。这小子身板儿倒是瘦小的很,浑身上下没有几斤肉,我很轻松的就把他往上拎了半米多。 水到这个时候开始越涨越慢,但并不代表不再往上涨,等我把他整个身子托到我身上时,我往下一低头,我操,水平面离我脚底下可就还有两米不到的距离。 我使劲儿把这小子往上一托,这人双手用力就扒住了岩壁洞口。从始至终孙立堂就是冷眼旁观,一点忙也没有帮。 我就感觉自己肩头猛然一紧,这小子“噌”就飞了上去,还没等我缓过神来,“嘡!”头顶就是一枪。 孙立堂对这人本来就是有所防备的,只耐身子距离太近,根本躲不开,手臂吃了一枪。两人几乎就是瞬时,已经从洞在打斗进了洞里,我根本连什么状况都没有搞清。 等我爬进洞口时,只见孙立堂斜靠在石壁一旁,地上是一滩由外往里延伸的血迹。 “什么情况!” 孙立堂冲我摆摆手,示意让我坐在他身旁,“麦小岛,火车上那个人,你中计了。” 我擦!我一听这个差点疯了,“你没把他弄死?” 孙立堂脸色有点苍白,我学着陈果的样子用衣服给他包扎,“没有,他功夫太高,我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我原本想着这俩魔王谁把谁弄死都可以啊,没想到两人现在都没死!我立马警觉地望了望远处黑黝黝的地方,“他,他在里面?” 孙立堂点点头,看我吓得那副倒霉模样就又笑了笑,用手指着地上那滩血,“放心吧,我刚刚也给了他一枪,伤的比我重。” 我还是不放心,要知道在他眼里我可是那个背信弃义的家伙,刚刚没有一脚把我踹进水里我就感恩戴德了,“他,他不会听的见我们说话吧?” 孙立堂就又看了我一眼,“怎么,害怕了?” “怕,怕得要死,那可是连子弹都能躲得过的家伙。” 孙立堂就表现得很轻蔑,“切~那还不是被我一枪撂倒了。听不听的见我还真不知道,那里面很深而且有很多岔路,我没有进去过。”然后他偏过头往洞里面喊,“麦当劳你个王八蛋,你死没死啊!” 话刚喊完阴影处就抛来一颗石子,“老子叫麦小岛,去你妈的!” 我操!还真听得见!不行,往后撤!我俩就又往洞口处移了移,找了一块儿掩体做遮挡。 “这小子也没子弹了。”孙立堂笑得如此狂妄,“要不刚刚我们挨的就是枪子儿了。” 我也跟着哈哈大笑,“他在暗我们在明,但是没个卵用,他一条枪我们两条枪。”说着我就去摸腰的枪,“等下我去给他一枪!” 我摸了半天没摸到,孙立堂往我脚底下扔来他那支哑了火的破枪,“别找了,刚见面时从你腰里又摸回去了。” 这他妈都什么人啊,武功不光高,偷盗才华还是一流,这人才啊都是! 我又爬到洞口,探出身子去看下面的水平面。现在距离我进洞,差不多半个小时过去了,但那水平面依旧停留在距离洞口两米不到的位置,看样子是不再上涨了。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我们还能不能出去?你是不是之前来过这里?”我一股脑把所有问题都抛了过去,又是破山洞!又是一头雾水,我讨厌这种感觉。 孙立堂现在情况稍微好转了些,半吊着他那因我包扎技术不那么过关,而显得更加浮肿的胳膊。“真想知道?” 又是这句话,我犹豫了下然后点点头,“想!” 第一百四十三章 验证 “那好。”孙立堂往上靠了靠,努力把身子坐直些,“你先告诉我你突然逃跑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还有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他指着黑暗处讲。 “就不告诉他,憋死他,就不跟他说!”阴影里传出声音。 事儿到了这般田地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了,大不了大家一起死嘛。我就原原本本把之前手机风波说了一遍,孙立堂这才如梦初醒皱紧了眉头,“所以你就跟着这小子跑了,目的是把东西给你生命垂危的爷爷送回去?”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孙立堂这个问题,要是说没有吧,我估计这俩货会当场疯掉,要是说有吧,指不定又会招来多少无端的是非。 就在我犹犹豫豫之际,孙立堂又开了口,“这不对啊?他既然是你爷爷派来的,你当初怎么选择自己一个人逃跑?” 阴影处于是又开始骂,“林峰你这个小王八蛋,到时候我要把你的恶行跟你爷爷如实说,自己人都不救,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电光火石之间我猛然惊醒,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我三步两步就往暗影处走去。 麦小岛伤的很重,孙立堂那一枪正好打在他的腹部,肠子肚子都流了出来,他摊着手背靠着暗影一处的岩壁,也不去管流了满地并且现在还突突往外流的血水,他对自己的生命已经不抱任何希望。 麦小岛是万万没想到这个时候我会走过来的,他赶紧收拾已经溢出肚皮外的肠子,往里塞了两下又忽然意识到什么,忙用手去地上找石头,“你别过来!你再向前一步老子砸死你!” 本来我对这个武功极其高强的家伙内心还是有所畏惧的,但是一看他这么一副倒霉模样立马放松下来,“你砸死谁啊老哥,就你现在这样子,我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你。你肠子都流出来了,放心我对你的命没兴趣,我只是过来验证一个事情。” “什么事情?”我清楚地看见麦小岛的手往左边口袋摸了一下。 我嘿嘿冷笑两声,“就是那个事情,你我都是聪明人,你知道的。” 说完我就向麦小岛扑了过去,麦小岛受了重伤自然不是我的对手,三挣两挣一把没捂住,我一下就从他裤兜里把他的手机掏了出来。 我按了下锁屏键,万幸还有电。 麦小岛于是便用种无比怨毒的眼光看着我,“让我死个明白,让我死个明白,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哪里出了错!” 我欲言又止,要说错吧他还真没有啥错,如此卖力的配合我的表演,而且在我危难关头还挺身而出,怪就怪在他太急切,把我救出虎口后立马就暴露了目的,而这是一个根本就不存在的目的。 我顿了顿,然后用非常港台的语气冲他说了句,“你知道的太多了。” 我找到手机里的短信功能,里面有一条已发送信息,正是我在孙立堂手机上看到的那段话,看来我的猜想是正确的。 我将麦小岛的手机交给孙立堂,孙立堂看着那条已发送信息沉吟好久,然后是一阵凄冷的笑,“你也是六爷的人吧?” 阴影处没有回答。 像孙立堂这种心腹级别的人,一般在行动时会与上级保持单线联系,也就是说除了上线几乎没有可能另外一个人知道他的电话号码,然而那条煞费心机为了让我反水的信息,正是出自这个叫麦小岛之手。 “这么多年了,就还是对我不放心嘛!”孙立堂这边显得很懊恼。 阴影处依旧没有回答。 我走到阴影里,从他兜里摸了根儿烟点上,“他已经死了,失血过多死的。” 孙立堂“哦”了一声,似乎是早就料到的结果,然后似是自言自语地对我说,“你是相信我的林峰,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心里话说,我信你个屁哟!不过现在挺好,不知为何缘故孙立堂被六爷集团排斥出局,或者换句话说六爷集团并不想让孙立堂知道,他自己已经被排斥出局。这个局面对我非常有利。 我看着暗影里的麦小岛身体肌肉逐渐萎缩下来,红润的面皮开始塌陷,就像刚刚被塑封的食品一下子抽真空了一样。我心说这是咋了,充气娃娃漏气了? 我把他身子往后一翻,我的妈!他整个肚子一圈儿全都没了,几个肚皮溜圆蠓虫正在他的血肉处大快朵颐。这些虫子个头儿简直比牛蛙还要大一些,那肚皮撑得都能看见里面的血管。 我瞬间就觉得头皮发麻,小岛竟然是被活生生给咬死的,这个洞无乱如何也不能呆了。我“啊”地发声大喊,下意识的一脚踩过去,一只躲避不及的家伙马上从我脚下呲溅出一泡血来。 这一下子可激怒了剩下的几只虫子,它们纷纷掉转矛头,把突出于唇外清晰可见的钳子对准我。跑啊!再不跑我也变充气娃娃了! 可想跑我往哪里跑,这几个家伙会飞的!我退到孙立堂那边,这几个家伙就在离我俩头顶半米处盘旋着。 孙立堂吓了一大跳,“卧槽!兄弟你招来的?你真他娘的是个扫把星,我来这里两三趟都没碰见过这东西!” 我哪有时间跟他逗闷子,“别废话,你既然来过就赶紧想办法!我可不想最后让几个大蚊子把我灭了。” 孙立堂此时已经激动地站了起来,稍微往洞外探了探头,“这是弱水三千,无论任何筏子还是小舟见水就沉,人类或者动物遇水则融,没办法出去的,我们只能等。” “等啥?等死啊!”牛蛙大小的蜢虫只是在我俩头顶盘旋,但是却不见落下,也不知为何。 孙立堂很无奈地说,“等一艘船,鬼船。他可以载着我们驶回现实世界中去,不过需要等。” 鬼船?我一听,这他妈也太扯了吧。但看孙立堂信誓旦旦的样子,又让人不得不信。“那得等几个小时?” 孙立堂又往洞在望望,“不好说,上一回我等了七天。” 第一百四十四章 鬼船 我可去你姥姥个香蕉皮的!等七天,那不晾成人肉干儿了! 孙立堂就又补充,“这个时间不是固定的,我等过一次三天,一次七天还有一次重度昏迷,不过哪次都没有见过这种东西。”说着又往头顶看了看,然后拿鼻子使劲嗅了嗅,“什么味儿啊,林峰你放屁了?” 我都快绝望了,“大哥,命都快没了,有必要在乎这些细节嘛!” 然后孙立堂就低下头开始一点一点地嗅,蜢虫随着他身子的放低也开始逐渐放低,但一靠近我就立马又弹开了。 “我靠!林峰你是不是拉裤子里了?”孙立堂终于找到了臭味儿的来源,他使劲捏着鼻子对我那条裤子喊,“幸亏刚刚爬上来,是我一直在上面,你在我后面。要是换做你在上面我在下面,估计现在我都该喝孟婆汤了。” 我老脸一红,“哪来的那么多屁话,吃坏东西了拉了一裤子,已经洗了不过味道还在。” “吃啥啊,麦小岛给你的煮鸡蛋啊?” “那倒不是,刚刚掉到这里来感觉肚子饿,就摘了几个野果子吃。” “吃这里东西了?”孙立堂又吃一惊,然后让我仔仔细细的又把吃的啥果子说了一遍。说完孙立堂脸上立马浮现出狂喜的表情,“我说林峰,你小子行啊,想不到你拉肚子还救了我们一命!我听老人说,这东西就怕那种味道。快快快,脱裤子!” 我在一个大男人注视下毫不羞耻地脱掉了自己的裤子,你还真别说,我把裤子往上一举,“嗡嗡嗡~”那群牛蛙立马散去一大片。我又撕了一条裤腿儿给孙立堂,孙立堂捏着鼻子拿起它往自己身上拍了拍,立马又退去一大半。 这真是找对了方法,所有的事情都事半功倍,谁知道这些吸血的魔王竟然会怕那种味道呢! 正在我哥俩享受着这股带着腥味儿的胜利时,我余光一瞥只见一个小黑点从天边慢悠悠地驶来。 整个地下世界的光线变成了阴晴不清的暖黄色,小黑点儿越来越大,终于在我目力范围内变成了一艘大船。 “船!船!”我兴奋地大叫着。此时蜢虫已经不是我们的天敌,它们在半空中只剩下盘旋咒骂的份儿。 船只越来越近,我是自小在山沟里长大的孩子,从没有见过几艘像样的船,更不要提这种气势磅礴的大家伙。 这是一艘三四层楼高的大家伙,船只周围总是围裹着一团黑雾,给人一种雾气昭昭甚是阴森的感觉。它的目的很明确,直冲着这个山洞而来,等它慢慢靠近我才发现,好家伙这绝对是一个大家伙。船只身长最起码有百十来米,光是露在水面上的就有三四层楼高,水底下的部分影影绰绰看不清楚,但绝对是个庞然大物。 随着这艘大家伙的慢慢靠近,蜢虫像是打了兴奋剂一样,又开始猛烈地攻击,我渐渐有些体力不支,右脸被钳去一大块儿肉。 怪船在距离我们不到两米的距离停住了,孙立堂催促着赶紧跳,我看那船实在是鬼气森森,不由得一阵胆寒。 “我们要不要把麦小岛带上?” 孙立堂一愣,是的,他好歹是不属于这里的生物。“没时间了,鬼船停靠时间只有半分钟!” 我犹犹豫豫地又回头看了一眼,就感觉阴影里有个人在冲我招手。蜢虫再一次向我头顶袭来,与其说我是跳下去的不如讲我是被这阵黑风顶下去的,我往半空中一撒手我那半截裤子,“哄”的一下这群家伙又散开了。 我重重地跌落在木船的甲板上,摔的我天旋地转头晕脑重,胃里是一阵阵的翻江倒海,继而跳下来的是孙立堂,孙立堂跳到船上马上跑过来冲我大喊大叫着什么,我现在已经听不清了。我视线开始模糊,蓝红相间的光线在我眼底慢慢褪去。 等我再醒来我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老式沙发上,身子底下垫的是一整张老羊皮褥子,很硌。头顶处的横梁上挂着一条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裤子,不管是谁的了,先穿上再说。 我站起身头还略微有些疼,血压低的老毛病又犯了,眼前一黑差点又摔倒下去。这是一层木质地板,房间的微微晃动让我确定自己还在船上。这屋子很暗,除了桌台上一盏黄豆粒大小的灯光,我几乎辨不清整个屋内的状况。 屋门外面传来“噔噔噔”地走路声,声音在我房屋门前停下来,门吱扭一声开了。“呦呵~你醒了!”进门的是孙立堂。 “这是哪啊?” “船上啊~” “废话,我说我在的这个房间。” 孙立堂挠挠头,“我也不知道,看这架势应该是船长的卧室吧。” “鬼船!鬼船长!”我摸着头喃喃。“对了,你还没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这是哪里,你怎么会来过这里?” “真想听啊?”孙立堂毫不客气的一下子坐在刚刚我休息的地方。 “废话,死也得让我明白怎么死的吧!” “好吧。”孙立堂换了一种语气,“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了。” 我见这又是要给我讲故事的神情,赶紧从兜里摸出两根烟,他一根我一根相继点了。 “我年轻时,也就是我十四五岁时就辍了学,来这边打工。就在这个山脚下曾经有一个很小的酿酒厂,我就在那里做人家的酒尾公。” “这么巧?就荒山脚下火车站那里?” 孙立堂点点头,“是,就这么巧。那会儿我还小嘛,喜欢四处玩儿,我家搁乡下在这里也没有几个认识的,无聊时我就自己爬爬山,摘点儿野果野花啥的找找乐子。” 想不到威武霸气的我堂哥,早年间也是一个懵懂少年,我嗤嗤一笑,“你接着说。” 孙立堂又嘬了两口烟,似是又不耐烦起来,“哎,其实也没啥好说的。后来我有次上山碰见了一个老头子,老头子年纪很老了,那会儿看样子就得有六七十岁的样子。他说带我去一个很好玩儿的地方,我稀里糊涂就跟着他来到了这里。” “老头子?什么样的老头子?” 孙立堂摇摇头,“就见过一次面,而且由于经历太过刺激,对于正常人的相貌倒是记得不是那么清楚了。哦,对了。”孙立堂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我记得他跟我说他好像姓李。” 第一百四十五章 五行氏族 “姓李?嗯,好吧。很普通的一个姓氏。”我说,“那他有说过这里到底是什么情况嘛。” 孙立堂挠挠头,“他说的话很怪,我感觉他或许就是个疯子。他说这就是未来,这就是现实。我们终究逃不过宿命,你也好我也罢。” 突然跟我整这么文艺的话我有些摸不着头脑,我愣了半天向孙立堂问道,“这孙子到底说的啥啊?” 孙立堂嘿嘿一笑,“我也不清楚,但是临走时我们发现了有关这艘幽灵船的一个巨大秘密。” “秘密?”现在听到这两个字我就头疼,“又是啥秘密,我不敢兴趣。” 孙立堂随说着随往外走,“你会感兴趣的,是一个关于如何化龙的秘密。” 是的,我会感兴趣的。我马上从沙发上跳起来,一下子就来了精神,亦步亦趋地紧紧跟在孙立堂后面。 我们顺着船舱内的扶梯往下走,孙立堂秉着烛台在前边照亮,我则在后面紧紧跟着。这艘船真的非常老旧,看里边的装潢最起码也得四五百岁了,里面的铁器装饰全都锈死成一个了,到处都是水阴阴的一片,发霉、腐烂就像沤在淤泥里许久的海藻一般。 关于鬼船的传说古今中外都是有记载的,最著名的也要数外国那艘飞翔荷兰人号,一艘永远无法返航的幽灵船只,在月黑风高的深海之夜,悄悄地来到你身边,那是一艘承载着异国他乡再也无法到达彼岸的鬼魂。其实每次发洪水或者起大风时,鬼船都会出现这个现象是有一定科学依据的,国外很多帖子就讲很多鬼船在形成之前只不过是漏水或者撞礁的船只,因为这种或那种的原因搁浅在人类无法到达的陆滩或者礁石夹缝里,因为船只大多数是木质结构,在狂风暴雨的猛烈摧残下,只要整个船只的龙骨不受损,还是可以继续航行的,所以也就出现了鬼船会搁一段时间在海域出现一次的传说。 孙立堂带着我沿着环形扶梯一直往下走,越往下环境越幽闭,声音也越来越沉闷。大概往下走了三四层楼的样子,我们终于到达了这艘船的腹部,孙立堂带着我在一处完全孤立的房子口停住。 这是一间看不清用什么材质造出来的屋子,整个墙体是完全密合连接在一起的,四四方方连个窗户都没有,甚至你都找不到门。但值得肯定的是,这个屋子建筑材料里肯定有金属的成分,举灯看去尽是随处可见的斑驳。 “你腿上的伤磕得严重吗?现在还疼吧?”他指的是我在凉亭那石桌子磕的那里。 孙立堂竟然奇怪的关心起我来,这不是一个好事情。“干啥,有屁就放。” “你看飞碟!” “啊?”我一扭头,“诶呦!我可去你妈的飞碟。”随之我的伤腿狠狠撞击在这面石墙上。刚刚结好的痂又被撞破,鲜血一下子流得满处都是。 “孙立堂你个……”我半蹲身子抱着腿大叫,还没等我骂完,面前这堵墙轰隆隆往两边裂开了。 “这又是什么诡异的操作?难道我的血还有开门撬锁的特效?”我想起上一次我在天台山濒临绝境,也是血液滴落在一块儿奇怪的石砖上才开出一个密道。 孙立堂把我搀起来似乎是换了个人一样,语气冷冷地对我说,“走吧,五行族人。” 孙立堂搀扶着我往暗墙里面走去,刚一只脚踏进这间密室,就感觉一股气迎面扑来。 孙立堂将油灯接上靠墙壁一侧的气死风灯,整间屋子立马就亮如白昼。 我无法形容自己看到的景象,实在是太过于诡异过于刺激。这依旧是按照中国天圆地方之说建造的房屋,尽是琉璃玉片的穹顶在灯火的跳跃下犹如点点星河,室内依旧是一盘中国风水大局,但跟我上次在天台山见到的那个又不尽相同。 天台山那个风水局主要看水,江河湖泊是动态的;这艘鬼船上的这个主要看山,江河湖泊全都是静态的不说而且只是那么细细的几条,似乎就是点缀之势。 我们所站的位置正好略高于房间正中央的位置,在这个角度正好可以俯视整个中国地。我发现这张沙图很有意思,由北向南自西向东弯弯曲曲有三条接连不断地山脉。 孙立堂见我望得出神,指着这三条山脉解释道,“这就是中国的龙脉,相传古老的中国地由三条神龙保护,由西向东连绵起伏。”他手指着下方,“从北到南他们依次是……” “艮龙、震龙、巽龙。”我想起了半吊子黄毛的话。 “咦?”孙立堂扭头看向我,“你他娘的咋知道?” 我没有回答,孙立堂见我不说话继续讲,“世人皆知谁盘踞了龙脉谁就是华夏之主,谁得天时地利谁就能入主中原。所以也就有了那么多占天时夺地气的皇陵帝陵。”然后孙立堂心事重重地叹了口气,“其实并不然。” 我知道孙立堂要讲“化龙术”的事,于是抢先回答,“你想说的是化龙吧,谁掌握化龙之术谁就是中国之地的霸主。” 孙立堂点点头,对我这番话并不感到意外,“嗯,那你知道这化龙之术又是谁传下来的,到底怎样才能化龙,又有几个人真正懂得化龙之法嘛?” 我被孙立堂这三连问问的哑口无言,愣了好久幽幽挤出一句,“关我屁事!” 孙立堂笑笑,“要是讲以前这件破事儿还真跟你没关系,可自从那天你抢了我包后,整件事情跟你就产生了千丝万缕的关系。” 我想起当初夜奔河南古宅的时候,陈果也是这样跟我说的,讲一切开始跟我有关系,“有他奶奶个腿儿的关系!”我生气地讲。 孙立堂一副洞破天机的神态,“你跟我来。”然后带着我往大殿中心走。正中央是一个方形一米见高的石台,走近了看石台里面被掏空,从底部伸展出一根石针,最底部有一个类似于托盘的东西,这东西整体看上去就像一个被倒置的图钉。 第一百四十六章 族谱 如果你再细心些你会发现,这根石针周身被刻出了五条沟槽,沟槽一直延伸到石台的最底部,再往里面的情况就看不太清楚了。我用指甲刮了一下,从里面刮出一片暗红色的物质。沟槽很深并不像是那种只用来做雕饰的纹路,有点儿像小混混儿打架用的那种三棱刀,孙立堂说这叫放血槽。 “放血,放谁的血?这是祭司用的东西嘛。”在中华大地不乏奇奇怪怪的人和奇奇怪怪的事,尤其在封建社会,科学文明还不够普及的时候,会出现许许多多奇怪的祭祀方式,像我们之前在天台山碰见的“打生桩”就算一种。 我想这应该是跟航海有关吧,保佑船舶船员平安返航之类的,我把想法跟孙立堂说了下,孙立堂哼哼两声,“你把手放过去不就知道了?你看飞碟!” 我早防着孙立堂这一手,当他说放血槽的时候我就紧盯着他那双贼眼,我可不是七秒钟的记忆,“你大爷的飞碟啊!”我转身就跑。 事实证明耍嘴皮子的是斗不过混混儿的,我刚转身要跑孙立堂一个大背挎就把我撂到地上,拽着我一条胳膊就往那石针上杵,我大骂着孙立堂的娘,可这只会更加增强我的身体疼痛感。 我被孙立堂按着强行放血,好在石针不那太尖我的胳膊并没有穿透。孙立堂一边见我血慢慢往石针沟槽里流,一边甚是阴晴不定的安抚道,“乖,忍一下就不痛了。” “姓孙的,你他妈想弄死我你就直说!老给爷爷来阴的有意思嘛!” “有意思。”孙立堂四下环顾着开始找寻什么。 新鲜的血液就从我的伤口处汩汩流出,我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从我体内流出了多少,大概怎么也得有八百毫升吧。我后面的墙开始有了变化,就像放电影的幕布一样,由褐黑色变成了暗红色然后又从暗红色变成了鲜红。 此时孙立堂已经把我的胳膊从那方台上拿了下来,我从衣服上扯了块儿破布赶紧包扎了。墙体开始渐渐地出现了文字,从左到右从上至下——林墨黔、林飞、林三宝……整整一面墙都是林氏家族的名字。我对别人的名字到不是挺在意,可墙壁末尾林桐旭的名字我认识啊,那可是我爷爷啊! “你现在大概已经知道化龙之术的存在,可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够运用化龙之术,也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化龙。”孙立堂开始了他的演讲,“历代王朝的兴衰其实是掌握在那么一群人的手中。” “哦?”我示意孙立堂继续说下去,他的语气让我感觉他对这种帝王术比我爷爷了解的还要多。 “世上存在一股神秘的组织。”连孙立堂的语气都透出一股神秘感,“每朝每代兴亡荣败都与这股势力有关。他们以‘金木水火土’中国的五行自谕为自己氏族的图腾,外界也就将他们总体称之为‘五行氏族’。他们掌管着历朝历代君王圣主的命门,千百年来一直密切观察着中华大地的一举一动。” 我抽根儿烟,没有感觉到丝毫神圣和惊奇,甚至有那么一丝丝想笑,“堂哥,你搁这儿跟我扯犊子呢!这也太扯了吧,有那么种可以获取权利的帝王之术我就感觉神乎其神了,现在你又跟我说帝王之术只掌握在一批叫什么狗屁五行氏族的人手里,这我是无乱如何也不相信的。” 孙立堂盯着我眼神看了一会儿,自知自己有可能一下子透露的太多,然后又换了种语气,“林峰,你应该相信我的,你必须相信我的,你没得选。” “堂哥,这话大了,我凭什么要相信你给个理由。” 孙立堂冷哼一声,“因为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浮罗山。” 我心里一惊,换种角度说我之所以能活到现在,还全是因为六爷他们信了我的鬼话,如果不是孙立堂承认有那么一座不知名的野山,照那天那个情况看,估计十个林峰也早玩完了。 我一直以为是我傻人有傻福,胡编乱造的一个名字没想到真的能蒙混过关,如今又被孙立堂旧事重提心里不免又是一惊,“你,你瞎讲。地图上明明看好的,怎么可能会没有,你老不在广东应该是你忘记了。” 孙立堂见我肉烂嘴不烂又是一笑,拍拍我的肩膀,“行了小老弟,现在这里就咱们两个,打开天窗说亮话谁也不要瞒谁,你——是不是根本就不知道我们要的是什么东西?” 孙立堂尾音故意拖得很长,他在观察我的反应,我倒是很给面子,立马给了他一个惊慌失措的表情。没道理的!一直以为我自认为自己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六爷也好,孙立堂也罢或者麦小岛,我靠那个什么所谓的“东西”一直蒙骗苟活到现在,成天提心吊胆生怕别人戳破揭穿。可今天孙立堂似乎是早就知道了我内心最深处的秘密,丝毫不迟疑地说了出来,给我整了个措手不及。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我干脆给他来了个破罐子破摔,反正这里就咱俩,你还断了条胳膊,大不了同归。 孙立堂转过身去把后脑勺留给我,在这种环境下这绝对是一个非常友好的举动,他让我放心他没有敌意,“知道我为什么选择了一个慢车嘛,因为我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我想让时间能有多慢就多慢,列车永远到达不了广东才好,而如今这个问题我彻底想明白了。” 每一步原来都是精心设计好的,我就像被他一眼看穿心思的三岁顽童,“你,你再考虑什么?” 孙立堂沉默了一会儿,不带一丝生机冷冰冰地说了一句话,“杀掉那个怪物,杀死六爷。” “我靠!啥玩意儿?”我吃了一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是别人说这话我信,可孙立堂是六爷集团的心腹啊,“大,大哥,你逗我玩呢吧!”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不该知道的秘密 孙立堂转过身来一脸沮丧地摇摇头,显然这幅神情不可能是装出来的。“他跟我有世仇,现在除了你没人能够帮得了我。” “我?大哥你别逗了,我身手还没你好,让我送死去啊!” “你怎么还不开窍!”孙立堂作出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样子,“你是他也是,你们都属于五行氏族的人!这个石台只能够分辨出你们的血液。”孙立堂现在很激动,说完话猛地一下子就把胳膊杵进石针里,鲜血一下子就喷溅了出来,注意不是流出来,是喷射出来。 鲜血汩汩从孙立堂手臂流了出来,我心一揪自己看着都他妈疼。血液顺着沟槽往下融入我的血里,写有我家姓氏的那面墙迅速变得混沌和模糊不清。 “这下,这下你该看到了吧。”孙立堂把手臂从石针上拔出来,由于用力过猛他的手臂被实实在在地穿了一个大洞。 我下巴都快被吓掉了,疯狂地点头。孙立堂给自己做了简易的包扎后接着说,“五行氏族将天下兴亡为已任,他们一直蛰伏在君王身边,在必要的时机给整个王朝、国家命运来上那么致命的一击。” 我骚搔头,“那照你这么说,历史的主宰一直就是他们?不不不,我们。” 孙立堂找了个地方坐下,我便也学着他的样子坐下,“我不知道,我将自己的一生都与这件事捆绑了起来,但我并不关心谁会成为下一任帝王,我眼里只有复仇。” 我能感受到孙立堂眼中流露出的那种彻骨的寒,“堂哥,方便说说嘛,你到底咋了?你为啥要杀掉六爷,你为啥又知道这么多?” 孙立堂眼球就开始湿润,连语气都开始变得哽咽起来,“骗子,谁都他妈是骗子!我辛辛苦苦这么多年没想到还是不被信任,所有人都该死,所有人!” 我开始明白他说的什么了,于是拍拍他的肩膀,“多大的仇啊,人家不就是不信任你嘛,到时候再找个东家不就得了。” “我说的不是那事儿,你不知道的,时机成熟了自然会告诉你。来你看这里。”说着孙立堂又站起身把我领到那三条巨型山脉旁边。 我们就像夸父一样跨过每条山河,“你看这里。”孙立堂指着一处山势的背阴面跟我说,“还有这里,那里。” 孙立堂所指的每一处都在这三条龙脉上,每一处都有一个角度刁钻的人为孔洞。“这是积尸地,五行氏族将帝王候选人的先辈带到这里,等待他们飞升成龙。” 我忽然想起砍柴老汉那个临时住所,他当时的描述就是什么年代都有的新旧不一的棺材,极大可能就是历代五行氏族化龙场所之一。如此庞大的数量与尸体,可见化龙成王的道路也不是一帆风顺的。 “五行氏族一共是五个部落的族人,而他们族长的确定与血液有关。” 我一听这个立马来了精神,“又是血液问题,那么我肯定就是我们这一支的族长咯!” 孙立堂摇摇头,“其实并不然,所有五行氏族族人都可以凭借自己独特的血液打开这扇无门之境,当初设计者选择将这个秘密放在这里就是希望后人可以找到他。只有念力最强,血统最纯的人可以担任族长,这种人生而知之,通过后天的学习更是有预测未来知晓过去的神通,这是你们五行家族的特性,血液是你们特殊记忆的载体。” 我有些失望,“那你说我们这支谁是族长?” 孙立堂又指指早已模糊不清的那面墙壁,“最末的那个名字是你们这支氏族系现今为止的族长,每个族长老去或者能力衰退后新一任族长的名字会继续补充在他的后面。” “你是说我爷爷?”我咂了咂嘴又看了看那面墙。 “是的。”孙立堂点点头,“只有族长才可以掌握主权化龙大事,也就是说只有族长化龙才有可能成功。而且你来看——”孙立堂指着三条龙脉上的那片化龙地,“所有化龙之地必须靠水临海,这是方便龙躲天劫,天雷勾地火将是万劫不复之地,聪明的五行族人或依山或傍水就是为了让天公打雷时,化龙之身可以借着水道去避上一避。” “哦~”我像如梦方醒一般点点头,怪不得我所到的化龙地,不管是河南古宅还是砍柴老汉的临时住所,都紧邻湖沼。我说我和皮包儿被困河南古宅哪来的那么方便的密道,原来是我两从化龙渠里逃出去了,怪不得连接瀑布那里没有可供人类攀爬的东西,当初我还埋怨设计者的不人性,原来那根本就不是人走的道儿。 我又指着其他三面墙,“那这剩下的几面是啥啊?咋我的血下去也没反应。” “那是其他三大家族的家谱,为了保证五行氏族的正常运转,当初设计者将五个家族族长的姓名分别刻在这这几面墙上,只有五行族人才可以开启相对应的家族名姓。” “那你的意思就是说,我无法得知剩下的几个家族族长是谁,唯一的方法就是拿他们的血来这里试一试?” 孙立堂点点头,“可以这么说,不过有一个家族你不用去猜测。” “你说的是六爷那支吧?” 孙立堂又点点头,“嗯,当初我在山脚下意外遇到了奄奄一息的黑皮,这一来二去才整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等,思绪有点乱了,我捋捋啊。”我打断了孙立堂的回忆,“一切都要从那个老头儿说起,老家伙带你来到了这里并且把五行氏族和化龙之法的秘密告诉你,然后你有一天在这山脚下又偶遇到前来探山奄奄一息的黑皮,从此你就成了六爷家忠实的走狗。不好意思啊,是心腹。”我又看看孙立堂,“事情是这个样子吧?” 孙立堂点点头。我就挠挠头,“大哥你不觉得有点儿太简单了嘛,你想知道点儿东西全世界的人都憋着告诉你,我想知道咋回事可是九死一生啊!难道你就是传说中的人民币玩家?那老爷子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黑皮他们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座山里。” 孙立堂就摆出一副倒霉相,意思是你以为我想知道啊。“一切都是阴谋!那老头儿告诉我这些事情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让我覆灭钱氏集团。” 第一百四十八章 还家 六爷这一支宗族姓钱,就是人民币的那个钱。黑皮大名叫钱鼎还是叫钱溢什么的啊,因为名字拗口难听,还是叫他外号的比较多,六爷因为辈分和资历都摆在这里,手下人更不敢直呼其名,久而久之生辰名姓也都忘记了,只留一个爷子以示身份地位。 孙立堂一直跟我说他要复仇,这是我很无法理解的一件事情,他本来就是偏远山区的一个穷小子,可以说自从跟了六爷和黑皮他们,这条狗才飞黄腾达、出人头地有了今天的地位,大金链子小手表一天三顿小烧烤全都是人家钱家爷们儿的恩典。今天突然蹦出来句说“我要报仇”,这是我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的一件事,不过孙立堂接下来做的事,让我对他的说法坚定不移。 参观完这间密室我和孙立堂相继退了出来,现在的已知条件是越来越多——很久以前存在过几个部落,他们的统称叫做什么五行氏族,他们存在的目的是负责历朝历代君主的更迭替换,要这样算起来这五支部落存在的时间可不短了,最起码也得上千年了吧。 还有一件非常不幸的事儿,我林峰竟然也是这五行氏族其中一族的族人,虽然不是族长啥的但好歹也有他们独特的血液和体质,虽然我现在也不知道我的o型血怎么到他们那里就搞得这么神神秘秘了,而且我也不知道我的血除了开门撬锁、打开密室机关外还有个屁用!但是人家说是那就是咯,我林峰认了。 很早之前五行氏族的族长在认为朝代需要更替或者连年战乱民不聊生后,会将世间有才有得之人选中,将其亡故的先辈带到化龙之地,然后炼化真龙,以完成他们守护世界和平的使命,解救人民于水火之中。 事情是越来越扯了,我就像听天书一样听孙立堂在这里给我娓娓道来。我多想这一切就是梦,“嘭”的一下就醒了,可事实实实在在就摆在你面前,让你不得不信。 回到船舱甲板上,外面的世界完全变了个样。天是蓝的,小草是绿的,太阳红彤彤的,一切果真就好像做了个梦一般,如果我俩身上没有伤的话。 我们驶入了一条不知名的河流,四周是重重叠叠此起彼伏的山峦,回头看竟是一片苍葱翠柏根本辨不出源头在哪儿。孙立堂说我们已经驶出了这十万大山,再往前就是阳间的渡口,这鬼船不能登岸的。 孙立堂把我整得一愣一愣的,还什么阳间阴间,莫不是我搁阴间转了一圈儿?后来我一琢磨这趟惊险刺激的旅行,还真的是。 在一处泾渭分明的岔口我和孙立堂纷纷跳了船。这河水很有意思,一半红色一半黑色,孙立堂带领着我往黑水里跳,墨汁般的液体一下子没过了我的头顶,也就是几秒钟的时间,我再一冒头,靠!出来了。 四周尽是正常比例大小的河流树木,不远处还有几户农家妹子搁河边洗衣服。说实话我们两个现在确实是够狼狈的,上岸后孙立堂联系了他这边的兄弟,给他说清地址后不一会儿就来了两辆车,地头蛇就是地头蛇,给人家当狗了搁本地还是这么好使。 他那兄弟把我两放进市区说了声有事儿就急急忙忙地走了,我们没有时间去住院修养,只是找了个就近的诊所开了点消炎药做了个彻底的包扎,好在大夫说都是红伤注意休息就好。 之所以这么着急是因为孙立堂祭祖的日子马上就要到了,这个是万万耽搁不得的。孙立堂不愧为地头蛇,一个电话小弟就给他搞来了一辆车,虽然是很破的一辆桑塔纳但聊胜于无。 孙立堂说这个地方距离他家开车也就还有半天的路程非常近,我真是信了他的邪,开车也就半天这句话没错,可之后又是摩托又是牛车,足足折腾到夜里一两点这才算真正进了他们村子。 我发誓我这段时间爬过得山穿过得野林子比我这二十多年走过得都要多,老孙家的村子也坐落在茫茫大山中的一片开阔地,连条正经走车的村路都没有。我骑在牛身上就开始抱怨孙立堂,“堂哥,人家都说了,要想富先修路。你这么有钱搁这四邻八乡说话又这么好使,咋不整整你村儿的路呢!” 孙立堂表示很无奈,“峰子。”他现在已经完全不把我当外人了,“我跟你说,我们村子不同于其他的山村,其他村子张王李赵遍地都有,我们这里就一个姓,全都姓孙。我们是一个大家族,民国时为躲战乱才搬到这里,村里家家户户都是亲戚,有族长有当家的,我在这个家庭里算孙子级别的了,所以这修不修路并不是我说了算。我之前也提过几次,可我们宗族的三个大爷死活不同意也只好作罢。” “老顽固。”我小声嘀咕了一句。 我们摸黑进了孙立堂的家,孙立堂父母去世的早,现在村子里只剩下自己的几个哥哥妹妹,他要按家里人的看法就是典型的不务正业老光棍儿。四十多岁了也没有个女人跟他,孩子更别提了,整日里搁外面就知道打打杀杀,典型游手好闲之徒。 孙立堂的家穷但是不破,自己不在家时有弟弟妹妹帮自己照料打扫庭院,由于是以血液为纽带的部落,这家山村真正做到了夜不闭户,家家晚上睡觉院门都不关。我和孙立堂摸进他俩后,也没开灯倒头就睡,这一天真得是太累了。 天光大亮,鸡破拂晓。朦朦胧胧之间就觉得院外人声嘈杂,我这人睡觉本来就轻,再加上昨天一天都在赶路晚上很晚才睡,本来想着来孙立堂家睡了懒觉,没想到天才刚放明我就被吵醒了,我这个火大啊,谁他妈这么没眼力劲儿吵了本大爷的好梦。我唿一下就坐了起来,床边儿就是窗户,我刚想往外骂,迷迷糊糊往院里一瞅,呃~还是他妈算了吧。 第一百四十九章 白胡子老头儿 院子当中嘁嘁喳喳地围着一群人,正当中是三把太师椅,太师椅上端坐着仨白胡子老头儿,这个我倒是都不怕,我身手对付这帮山野村夫还是绰绰有余。可我我再往仨老头儿前面一看,搁前边儿还跪着一人,那人一抬头我认了出来,呦呵!这不是我堂哥嘛。 孙立堂的身手我是晓得的,那可谓是拳打南山敬老院,脚踢北海幼儿园,看这架势能让他跪下服软的绝非等闲之辈啊!我想起昨晚进村时搁牛背上孙立堂跟我说的那几个爷爷,马上确定这为首坐着的几个莫不就是这村子的大族长吧。 想到这里我赶紧从被窝里窜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迈出屋门来到了院子里。那群人见到我顿时又是一阵骚乱,像鸡群里突然冒出一只凤凰,所有人骚乱着开始往后退,“来了,来了,出来了!” 人群散开一条口子,这下仨老头和旁边跪着的孙立堂看得更清楚了。那仨老头儿把脖子扭向我这里看了一眼,然后居中那位哼了一下把头扭回去没好气地对地上的孙立堂讲,“瞧你干的好事!” 我说这村人都啥脾气啊,远来是客见了我不给个凳儿坐给口茶喝,最起码得礼数要懂吧,咋个见了我连了招呼都不打?得!你不打我打。 我清了清嗓子,冲着太师椅上那仨老头儿作了个揖,学着戏台上的腔调有板有眼地说,“三位老伯,小子林峰这边有礼了。” “哼!”左边那个白胡子看都没看我,“假正经,一看就是道貌岸然的玩意儿!” 诶呦我去!我这小暴脾气,骂谁道貌岸然呢,你看我配嘛!啊呸!你看我哪里像道貌岸然了。听到这里我实在是忍不了了,张口就骂,“我说老头儿,小太爷我有名有姓的说谁道貌岸然呢!别仗着你们人多就无法无天了,这地方虽偏远可也是有法制的地儿!” 我嘡嘡嘡义正言辞一番,果然把这老头儿说的一愣一愣的。那仨老家伙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哆里哆嗦地拿手指着我,我心里嘿嘿一笑,咋样?你们几个老梆子也怕了吧。 仨老头儿颤颤巍巍地指着我,手都气得有点儿哆嗦,“来啊,把这小兔崽子给我宰了!” 话说完早有几个壮汉近身来,拿起过年捆年猪的绳索把我里里外外打了十好几个扣子,兼之在我腚上狠狠来了几脚。 最右边的老头子神情显得很激动,他应该是这三个当中年纪最轻的那个,看样子怎么着也得八九十岁了吧,火气大得很,“说什么王法!老子就是王法!老子就是天就是地就是这块儿的天王老子!我看你小兔崽子真是活腻歪了你,今天看我不活剐了你。” 我林峰堂堂七尺男儿岂是欺软怕硬贪生怕死之辈,听老家伙这样一说,我噗通就跪了下来,“好爷爷,好爷爷我错了,刚刚跟您几位开玩笑呢,开玩笑呢!” 好汉不吃眼前亏,毕竟是搁人家的这一亩三分地儿,要真是有个什么差池闪失,我估计到时候哭都找不着调。孙立堂见状也以膝带足跪爬到那仨位老仙翁的脚下,“是孙孙我忘却了规矩,下次不敢,下次不敢!这次还恳请几位老佛爷高抬贵手大人有大量,别跟这家伙一般见识,外面人见不得几个世面,山野村夫山野村夫。” 得!这下倒好,他们久居深山的到成了文明现代人,我个在城市拼搏奋斗十好几年的倒成了茹毛饮血村夫。在人屋檐下怎能不低头,山野村夫就山野村夫吧,我暗气暗憋忍了下去。 此时孙立堂已经趴到一个老头儿的脚面上,就差抱着大腿哇哇一哭了。那老者瞅瞅孙立堂又瞧瞧绑的跟猪一样的我,叹了口气,“哎~立堂啊,你怎么就带了个外人进村呢!” 孙立堂一脸倒霉相,哭丧着个脸我还从未见过他如此落魄,“几位太爷爷,回来的仓促,这事儿没来得及跟您们商量,昨日实在是太劳累了,本想着睡醒一觉后再带着他去给几位赔罪,不想天还未亮我就被绑了出来……” 后面的话自然不用孙立堂说了,看他鼻青脸肿那样儿就知道,被掏出来后苦头自然也没少吃,可到现在我都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不欢迎外乡人吗,还是我们进村子做错了什么。天高皇帝远,山村规矩大这我都听说过,有外乡人不懂规矩去了别村挨打受这我也知道些,可我啥也没干啊,就是半夜来朋友家睡了个觉,罪不至死吧! 孙立堂现在已经站直了身子,正趴在一个老头耳朵边跟那个老家伙嘟囔着什么,老头子一边听着一边点头不时还扭过头来望望我。这老家伙听完后又把那俩老头子叫过来,四个人围在一起嘟嘟囔囔热烈讨论了起来,老头子别看岁数很大了丹田气倒是很足,几个人越说越激动,越讨论越嘈杂,就差动手打起来。我躺在地上就听见其中一个根本不是嘟囔,几乎就是在跳着脚怒吼,“我不同意!杀光天下五行族人!杀光!” 我一听这话脖子一歪躺到了地上,得,原来还是这点儿破事! 几个人一时半会儿争论得不可开交,有年长些的管事之人见状,挠挠头只好请几位移驾屈尊去屋里讨论,我被孤零零地搁置在当院,像极了过年待宰的年猪。 跑是不怕的,我捆的跟粽子似的就是大罗金仙估计也跑不了。所以根本没有几个人看着我,或者是根本就没人看我。只有那么几个好奇的长妇少女和不知道谁家的娃娃在我一旁走来走去,像看猴儿一样用惊奇的眼神,瞅着我这个本质上其实跟他们一样的物种。 可能是觉得无聊,胆大些的孩子开始用砖头土块儿扔我,土坷垃砸在我的身上我就学着年猪那样哼哼几声,逗得几个孩子和大姑娘咯咯直乐。 日头转向正南了,正是秋老虎的天气,实在是热得要晒死人。在这个院子围观的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或回家做饭或回家吃饭,我于是掉了个头继续躺着,现在我们可以好好打量这所宅院了。 第一百五十章 土豪 这里所有建筑用材都是就地取材的木头,木头和木头不一样,人分三六九等木头也一样,糟木如杨柏枣柳,好木如花梨紫檀,一样的斤称价钱上却能差出一大截。当然并不是所有木头都适合盖房子,像普通老百姓建房杨木杉木居多,顶木檀条用红松的也就够了;稍微讲究些的家庭盖房子主要采用榆木,也有为了讨“余粮”口彩一说,顶木房梁多为枫木;但是这里的又与那些不同,这里宅院虽然样式老旧,只是有人粗粗打理,可从里到外散发出一种朴实无华的厚重。我把身子往前挪了挪,以便看清到底是啥木——我靠,金丝楠木! 这真是吓了我一大跳,现在金丝楠手串、珠子炒的特别火,但这玩意儿在明清两代是比较普通常见的树种,注意我这里所说的普通常见是对于皇家而言。后来因为清代的一个皇帝酷爱这玩意,建宫殿修阴坟从全国各地广收金丝楠,使得这东西价格日益水涨船高到最后可谓是千金难换金丝楠,也造成了现在濒临灭绝的处境。好家伙,这整整齐齐五六间房屋全部用的金丝楠木,我估计搁北京二环里换个两百来平不成问题的。 看明白了这个我又扭头去看那三把太师椅,好家伙!我又是一惊,正经海南黄花梨!我凑鼻子一闻,一股幽香扑鼻,这三把椅子还都不是那种简单做工的糙货,看那接口看那雕纹便知这东西算不上精品起码也得是上上品,一把太师椅换辆百十来万的小汽车绝对是没有问题的,这着实惊呆了我。 我惊讶的咂嘴环顾四周,这村子都啥经济条件啊,孙立堂趁这么所宅院还用去夹尾巴装孙子给人家打工?自己把木头一卖做个大地主,后半辈儿衣食无忧的。还有那仨老头儿,因为绑的仓促倒没细细去瞅这仨人的装扮,不过就凭这三把太师椅,还用搁这深山老林鸟不拉屎的地方带着吗?随随便便找个养老院,不不不,是开个养老院都不成问题,医疗、卫生、饮食条件啥的都要比这里强之万倍。 真是怪事儿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我又换了个姿势躺着,头往后一扭就发现原来房檐下还有几个小毛孩子没走。那几个孩子像头一次去动物园看大象一样,用那种非常惊奇的眼神看着我,见我扭过头来伴之以私语和讥笑。我学着鬣狗的样子呲着牙冲他们咆哮,这几个孩子样子胆怯但行动确实十分大胆,往四下地上瞅了瞅并没有砖头瓦块儿,一孩子就从兜里摸出一把五颜六色的珠子往我这里扔,起初我以为是淘气鬼在河边捡的鹅卵石,等珠子落地滚到我面前我才看清,原来是一颗颗如弹球大小的鸡血石,还都不是原石,看样子是被匠人细心打磨精雕细琢过的,我了个乖乖小皮球的!有钱人都这么任性的嘛?要知道因为鸡血石特殊的成分及极其低量的产出等因素,价格是一直居高不下经久不衰,普通人别说见了连听都没听过,这可是属于上流社会的新宠,什么玛瑙钻石与之相比都差出很大一个等次,可就是这样弥足珍贵的矿石在这个鬼地方却让一群无知顽童当土坷垃扔。 我的天啊!老天爷他们到底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要这样惩罚他们,这样的苦痛让我来承担不好嘛,哪怕给我几颗珠子也好啊,他们还小他们还不懂事儿…… 就在我对这贫富差距极其愤慨的时候,正冲着我的那扇木门“吱扭”一声开了,一群人簇拥着那仨白胡子老头儿又走了出来,仨老头儿一旁紧紧跟随着孙立堂,他现在不用跪着已经能站着了,说明身份地位改善了好多。 一个白胡子示意手下人给我松绑,几个家伙就又赶紧跑过来噼哩噗噜的把绑绳给我解了,“年轻人莫怪啊,年轻人莫怪。”许久未发言的中间老头儿对我连声安抚,我一看这架势放下心来,这算死不了了。 又有手下人给我拿来一把武凳儿让我坐下,我一看虽是造型样式极其普通的武凳,但就是看这总监没有个十万八万的也别想拿下。这他妈都是拿家庭条件啊。我也没客气一屁股就坐了下去,早有下人把三把太师椅在我正对脸儿摆好,仨白胡子老头儿依次坐了。 在场一共得百十来号人,只有我和仨老头儿有凳子坐,其余的不管年老年少一律站立两旁,规矩不可谓不严,孙立堂更是跟孙子一样在一旁侍立。 “按年岁来说,看样子我应该比你痴长这么几十岁。”依旧是正中间的老头子先说话。 我略微点点头,这隆重的场合一下子整得我倒显局促了,反正命在你手里随你怎么说吧。 老头子停顿了一下,去看我的表情,见我稍微点点头就又接着说,“那我攀个大说,我管你叫声小兄弟。” 我一听心里那个美啊,这话听着舒坦,看这仨老头儿哪个不得百八十岁,我估计正当中这位比我爷爷都还年长十几岁,管我叫小兄弟,嘿嘿,刚刚我可是听孙立堂管他叫老祖儿的。 我一挺胸脯,赶紧应承下来,“老哥哥,我的亲老哥哥,你这是哪里话来。”我再斜眼一瞅孙立堂,那小子脑门儿都差点气绿咯。 老头子对我这些小聪明倒是不那么感冒,只是自言自语地从头到脚打量我那么几眼,“我,我老头子问你个事儿。” “老哥哥,你说。”我翘起二郎腿。 “你,你真是五行氏族族人?” “这还有假,想必小堂都跟你说了吧。”我听又是这个破事儿,于是就满口胡诌起来,反正我什么都不知道。 老头子又满脸狐疑地瞅瞅孙立堂,然后又扭过头来看看我,“说倒是跟我说了些,但是小兄弟,老头子我……” 这老子说话是相当的曲折和委婉,人老奸马老滑想必说的就是他这种人,我见他这般墨迹马上抢过话来,“测试一下是吧?想验明正身?” 第一百五十一章 身份证明 于是仨老头儿疯狂地点头。 “好啊!有啥要求你们就直说,身正不怕影子斜,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有啥歪招你们尽管使,要不我也带你们去那鬼船上来上那么一遭儿!”我满不在乎地看着三老头儿。 为首的老头子笑笑,“小兄弟玩笑了,我们这把老骨头是万万经不起这番折腾的。不过~既然你愿意这般配合,我们这里倒是有一个验证的方法。” “哦?”我一听这个便来了兴趣,正愁怎么找到其他几个氏族呢,既然他这里有验测方法何不观上一观。 我马上欣然同意,在我印象中这几个老头会把我带到一个类似实验室的地方,给我抽点血化下验或者做个x光扫描啥的,可万万没想到这几个兔崽子架拥着我往村西走,我在一群人的拥拥簇簇中向前走去,打眼往四周望去,我滴乖乖,凡是目光所及之处尽是金丝楠木所造的屋舍,我不禁纳闷儿这是这个地方的土特产还是咋滴? 我还没琢磨明白一群人引着我来到了一处地洞口,说是地洞也好说是地窖也可以,反正看样子是人工挖掘的洞穴。 白胡子老头儿笑着冲我做了个请的手势,我心说这是干啥?老年人身体不方便,让我这个壮小伙儿搁地窖里给他取大白菜去啊?可他妈这也不是冬天啊,可他妈这也不是东北啊! “那啥,三位老哥哥不陪我一块儿下去吗?” 那仨老头早很仗义的往后退了五六步,“不了,不了,我们相信你,加油哦!” 我就暗骂这仨老杂毛的不仗义,看这阵仗绝对不是取白菜那么简单了,我又瞅了眼孙立堂,“堂,堂哥。”这次小堂也不敢叫了,“你陪我走一遭。”兴许下边就他妈是豺狼虎豹啥的,下去就回不来了呢! 孙立堂倒是一副处事不惊的表情,“没事儿的兄弟,死不了,去吧。” 死不了?这句话是他妈安慰人嘛!啥玩意儿叫死不了!人家都说个平安、顺利啥的字眼儿,你给我来句死不了,我刚要破口大骂,不知道身后谁踹了我一脚,我一个倒栽葱跌了下去。 “诶呦~噗通~我靠!”可真是要摔死我老人家了,这个地窖倒是不深,也就四五米高,搁平常有准备的情况下往下跳基本是没什么问题,可关键我是他妈被人踹下来的啊,这可摔惨了我。 我躺在地上缓了好大一会儿才缓过劲来,不管他妈什么验证不验证身份了,老子先出去骂你们一顿再说!我气呼呼地站起身就往洞壁那边走去,洞顶木盖不知什么时候盖严的,现在地窖里是一片漆黑,我只能靠肢体去感觉。 我拿手一摸洞壁,奇怪?这地窖坑壁好滑,像让人特地涂上了一层厚厚的滑石粉一样,手扣不到脚蹬不上连个扶手都没有,不应该啊,这里应该放把软梯或者凿个台阶啥的,这直上直下的井壁根本就是有去无回啊,别说我爬不上去,啥东西都上不去啊。 我大叫声不好,心里一凉马上惊觉上当了,这仨老头儿这是明着玩我啊,我还傻呵呵地把自己卖了还给人家数钱呢,这是先把我稳住了然后来个神不知鬼不觉,把我往地窖里一扔请君入瓮,这他妈要是把我往这鬼地方晾上个十天半个月,我那还不得臭了啊。 想到这里我扯开喉咙就是一阵骂,什么难听骂什么,什么牙碜说什么,施展我平生绝技把这仨老头儿骂了个底儿掉,我原本想用激将法来着,骂几句从上边跳下仨老头儿来跟我大战三百回合,可事实证明人家根本不吃这套,连理都不理我。 这下我彻底算是交代了,我头脑也开始冷静不少,大家族果真是大家族,连活埋个人都是男女老少簇拥着我来,这倒不必担心有人报警的可能,都是帮凶,这特么是团伙儿作案啊! 我瘫软地靠墙边儿坐了下来,这下头脑更冷清了,孙立堂说死不了到底是啥意思,他费劲半天把我弄到这里来肯定不会让我这样死的,莫非等下他会趁天黑没人下来救我?刚想到这里我身子就激灵一下,那倒不是感激孙立堂的仗义,而是我感觉小腿肚附近突然有种冰冰凉凉的感觉。 我能断定从我小腿肚那里上来的是只活物儿,冰冰凉凉的身体正在往我面门这边移动,我顿时有种想尿尿的感觉,但是我憋住了!真男人绝对不可以尿两次裤子! 那东西从我皮肤裸露处慢慢向上蠕动,对!是蠕动。那种感觉就像,就像…… 我猛然想起昨晚敢夜路腰里还别着支小手电,掏手电按开关,“吧嗒”一下手电筒打开了。那感觉就像一条蛇!还他妈是条银环蛇!顿时,一股骚气很重的液体从我体内排了出来。 那蛇身大半盘在我腿和小腹部,上半身因为手电光的照射马上直立起来,躬着身子头部几乎与我面部平行。我星星你个大星星,我大脑瞬间空白,是嫌我死得不够慢是不是,还放这么个玩意儿进来,我可感谢你十八辈祖宗了。 那蛇“嘶嘶”地往外吐着信子,暗红色的蛇信几乎快贴着我的嘴唇,我想这时候我要伸出舌头,估计算是跟这家伙来个舌吻了吧。跟蛇亲嘴儿的视频倒是见过几个,但是跟蛇舌吻的,我估计整个中国地也没有几个吧。 呸!大难临头了,这都是什么古怪的想法。我往后又是一瞟,这下我屎都差点给我吓出来,不知何时阴影里多出了十几条“嘶嘶”乱响的家伙,银环蛇、眼镜王蛇、竹叶青…… 耶稣圣主玛利亚,如来佛祖太上皇,我滴妈妈呀,看来我林峰这一百多斤儿的分量还不够这些家伙塞牙缝的呢,这要是一齐扑上来,别说什么二十四小时或者什么五步之内了,我估计得当时毙命吧。 对了,吹口哨!我见电影里遇见蛇了都吹口哨。 第一百五十二章 验明正身 呃……结果不是中毒身亡就是变香蕉嘴,看来这口哨万万吹不得。要不我给几位大爷唱首歌?英文还是中文的,民谣还是摇滚,《两只老虎》还是《人猿泰山》?不行不行!我再一次否定了这个荒唐的想法。 那啥,实在不行我跟这群蛇玩儿个游戏,来个不许说话不许动,谁先动谁就是小狗儿,可他妈这是蛇先不管听不听的懂人话,估计它变蛇变狗还是变企鹅,对它内心产生不了多大伤害。 正在我胡思乱想之际,头顶上木板一下子又打开了。从上面顺下一根儿臂粗细的麻绳,不偏不倚正落在我的手里。只听见上面有人闷声闷气地喊,“下边儿还有喘气的没,有喘气的可拽住了啊,我这就往上拎你。” 人站在上面看下面看得是不仔细的,可我搁下边看上面看得是一清二楚啊。只见头顶上那片天儿黑压压挤满了人脑袋,一个个像看什么宝贝一样往里面望。 这还等啥,我赶紧把麻绳往手里一攥,然后趁着众毒蛇偏着头找寻声音来源时,又赶紧把绳子往自己身上缠了几凿。 我用力拉了几下绳子子这头,示意他们赶紧把我往上拉。那头会意绳子立马就绷直了,“你别慌啊,你别怕,放心啊,马上就上来了。”我在坑底那个骂娘啊,听听,说的这他妈是人话嘛,还别慌别怕,换你你来试试?我特么都尿了。 众蛇见我身子往上走,赶紧都围过来往我身上盘。蛇皮每滑过我一寸皮肤,我就激灵一下子,不一会儿我身上竟然盘上了那么三五条剧毒长虫,这玩意儿有的缚着我腹部,有的绕在我肩部,有的卷着我的大腿根儿,我“圣主玛利亚”、“阿尼陀佛”念了都快一万遍了,千万不要咬那里啊,千万不要咬那里,我可还没结婚。 垂直向上也就四五米的距离,可就是这短短的两三分钟我感觉比一个世纪都还要漫长。这蛇也不知道看我哪里长得好看,只是躬着身子伸着脖子看我,根本没有打算咬我的意思,可就是光这样瞪着我也足够让我受得了。我个北方人在平原地区几乎见不到什么蛇,虽然我家离太行山比较近,但接触的也是些草蛇土蛇什么的,见了绕道走就行,从没有跟今天一样这样近距离接触,还差点儿跟蛇来个法式接吻,从来没有。 我终于又回到了美好的世界,灼灼的暖阳,甜润的空气还有小花小草的芳香,我胡汉三又特么回来了!我被在托到离洞口还有半米的地方,几个大汉拿着几个火把一样的东西往洞口晃了晃,这东西顶部冒着难闻的黄烟,然后这些爬行类的霸主像见到瘟神一样纷纷从我身上掉了下去。 我被拉上来后再次趴到地上,缓了好久才逐渐恢复了意识。我感觉在像上升的几秒钟,有段时间是大脑完全空白的,这个经历让我想起了相声段子《虎口遐想》,他才遇到一只老虎,我可是碰见数十条连大象都能毒死的蛇啊。 我双腿发软站起身来,迎面就是那仨老头儿,我本来想骂他们几句,没想到现在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几个老头往我裆部看了看,连连挤眉弄眼的装腔作势,“来啊,带客人更衣。” 我被孙立堂搀扶着进了一家院子,现在我已经无心去考究这些院子的做工和用料了,我舒舒服服的在这家浴缸里泡了个热水澡,多天的疲惫与刚刚的惊吓才算缓解不少。 从浴室出来我换了身新衣服,孙立堂就赶紧跑过来讪笑,“咋样大兄弟,爽吧?” 我没好气地把刚擦完身上的毛巾摔到他脸上,“爽个屁,差点小太爷我就玩儿完了。” 孙立堂态度依旧很友善,我从未交过的那种友善,“几个老祖说要验明正身,我也没办法啊,我说了半天他们都不信,非得用这个土法子,我知道兄弟你肯定受苦了,放心!等出村后我一定好好犒劳犒劳你!” 其实孙立堂对付我这种小瘪三小角色根本不用这样废话,只需两拳头我连屁都不敢放,今天他话多得反常,殷勤的反常,反倒是整得我害怕了,“堂哥,你跟我说实话,这里边儿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事儿啊!咱两出生入死这么久你不该瞒我的,你让我帮什么忙你直说,你最起码让我死得明白些吧。” 孙立堂见我这个表现先是一愣,紧接着噗嗤就笑了,“兄弟,我没开玩笑,这些蛇就是验证五行氏族的最好办法。” 我见孙立堂信誓旦旦,便也一副认真脸。 孙立堂,“这些蛇全部是带有剧毒的,想必我不说你也看的出来吧。为了抓它们我们可费尽心思,没少跑地方,跑遍名山大川才抓了来,你看到墙角那一堆堆白骨没?” 我摇摇头,“没有。” 孙立堂便仿佛我错过了什么美事儿一样替我惋惜道,“可惜了,你应该看看的。地窖墙角有一大堆白骨,那都是来我们这里冒充五行族骗吃骗喝被毒蛇咬死的,毒蛇只对五行族人不感兴趣,越毒性强的越不喜欢五行族人,或者说越不咬五行族人,我们也不晓得什么道理。” 孙立堂这番话说的我后脊梁背儿直发凉,还一大堆白骨,看来这帮孙子没少杀人啊!我这几日说话办事一定要注意点儿,看来这真是一个不讲王法的地方。 吃惊过后,我战战兢兢地问孙立堂,“堂,堂哥,等你祭完祖咱就赶紧回省城吧,您村子太邪性了,我是一分钟也不想多呆了。我年轻,我路还长,我可不想……对了,堂哥,你到底啥时候祭祖啊?” 孙立堂看我这副模样又是笑了笑,“就在今天下午,你所想知道的,我全都告诉你。” 要说我不想知道这些破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是骗人,要说让我失去生命才能知道,那我宁愿啥也不知道。哎,听天由命吧,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此事由天不由我啊,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一百五十三章 孙家祭祖 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到一个地方长一种见识。我们那边清明或者鬼节祭祖都时兴上午去,一种是为了表达长者为尊的思想;还有一种老辈儿的说法就是,上午阳气重邪祟难近身,毕竟我们那边都是集群式公墓,大人孩子的去一帮,真招惹点儿啥回来大家都不好过。 孙立堂他们这村完全不同,讲究下午去,不,下午有可能都算不上,四五点钟都差不多天黑了那会儿。 舒舒服服洗完澡后临近中午,自有人端来可口的饭菜,还很体贴的给我俩温了半斤烧刀子算是压惊。饭菜没有什么好表,无非是粗茶淡饭山间野味儿,不过一通热水浴后我算是彻底静下心,现在有心情再打量这些家什了。 随随便便抄起一个盘子就明清时候的古器,内外青黄两釉,上纹青花团龙,精白细瓷正儿八经江西景德镇官窑烧出来的好瓷器,我拿起一个掐金边儿的小碗儿翻过来看,果然正下方还有官家的印记,这东西要拿到北京潘家园、琉璃厂去卖,准保值个五六位数儿。 我用汤匙轻击碗碟去听声音,“我靠,堂哥。音色混闷沉重,老物件儿啊,肯定值不少钱吧?”我试探道。 孙立堂喝了口汤,指着我手里的汤匙浅笑道,“碗碟碎了倒没什么,但这汤匙我估计整个中国地也就这一对儿了,还是要小心点。” 我一听,内行啊!原本以为孙立堂是地主家的傻儿子,家里明明有矿还跑去给别人家打工卖力,没想到这一试探,这“傻子”倒是满明白。这汤匙是纯金属性,金和金又不一样,看样子这确切为九成金打造,汤匙柄端是一截无暇的美玉,上雕双龙探海,这汤匙有个学名唤作“玉柄金汤匙”。要是我猜得没错的话,这玩意儿当年可是侍奉皇上的器皿,由于材质难寻用料考究,那个时候世界上也绝不超过十把去,留存到如今更是显得弥足珍贵。 我手一颤差点就把这东西打了去,连吃饭喝汤都不敢拿牙咬了,只好张着嘴一点一点往里送。这他妈哪里是吃饭啊,活受罪嘛这不是! 好不容易磨蹭完这顿饭,又有伺候的人端来上好香茗,如何上等名贵在这里便不一一细表。我端着茶碗抿了一口顿时觉得飘飘然,身上麻酥酥的,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头去问“地主家的傻儿子”,“我说堂哥,你们家族以前是做啥的啊,该不是前朝的皇亲贝勒吧?” 孙立堂也抿了口茶,“哪有那福气,就是普通百姓家。” 普通百姓家?我暗骂孙立堂不实在,“你估计是对普通百姓这几个字理解有误差。” 孙立堂笑笑没说话,看了看墙犄角儿的落地西洋自鸣钟,站起身就往外走。刚走到门槛时又停住身回过头,“要想知道一切就跟我走吧,时间差不多了,要祭祖了。” 我一看,这关子卖得可大了。没办法,人家有装逼的勇气和实力啊!还是那句话,听天由命吧,随想着我随孙立堂一同出了去。 出院门往东走不远就见到屡屡行行一行人,走近了这才看清楚,原来是仨白胡子老头儿领着众相亲。 仨白胡子老头如今也早已换了衣服打扮儿,一身规规矩矩的皂青色唐装,一人戴一副金丝边儿学究眼镜,左手还一人拄着一根儿用料非常考究的文明棍,尽显一副仙风道骨之相,我心说这仨瘪犊子真能捯饬。 仨白胡子老头儿见了我这次都咧开嘴笑了,说实话,这仨人笑比哭都难看。 我还在为上午把我扔蛇洞的事儿忿忿不平,瞥了他们一眼轻哼一声,连打个招呼都没有。 为首的老头儿倒也不觉得尴尬,回头头去问站在一旁的孙立堂,“堂儿,有什么话没有给这位少公子讲清楚吗?” 孙立堂在一旁唯唯诺诺,“只讲了一点,我怕一下子吐出来他接受不了,还是先祭祖再说吧。” 白胡子老者刚要发作,可转念一想或许觉得孙立堂讲的有那么几分道理,便又把手杖放下,“也好,也好吧。”话说完也不再理孙立堂而是身子稍微往后一偏,随着左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小兄弟,请吧。” 我这一下子势派可大了,这可比皇上他二大爷还有面儿啊!人家给脸别不要脸啊,我一拔胸脯,昂首跟仨老头儿走在了前面。 我们的路线是往东南方向进发,也就是后山。一路上仨老头儿跟我有说有笑没话找话,反正就是一个劲儿的赔不是,什么山野陋习、礼数不周、还请海涵之类的屁话,我也不是油盐不进,人家赏了这么大面儿,即使刚刚他们确实想要自己的命,现在也只好堆着笑脸说便宜话。 昨夜连夜进山根本无暇去观察村子的状况,如今我跟省领导视察一样信步走在这乡野山村才略睹这“桃源之地”的美貌与凶险。整个“世外桃源”就跟迷宫一样,所有的岔路口都是一模一样,所有路旁的松柏还是砖瓦屋舍也是一模一样,如果你细心观察你还会发现,就连岔路口有几颗杨树有几棵柳树,树冠朝着哪个方向生长,全部是一个样子!如果不是当地人引领着你,你就是在这里边转死也不可能走的出去。 我于是便很好奇,询问一旁的老者这到底是咋回事儿,老者笑着摆摆手,“哎,其实这也没啥,这其实跟今天清早的冒犯是一码事儿。我们孙家差不多民国中后期就搬到了这里,原因有两点,一是长期的战乱让我们孙家人苦不堪言,所以族中有德行者建造了这座‘九宫八卦迷魂阵’,不管你有多大的本事,你有多高明的火器,来我们这里都是白瞎。你看这里——”随说着老头子随举起龙头拐往不同方向指点着,“整个村子依山傍水,外有水堑内有山险,得天独厚的优势啊!就是飞机大炮也不是那么轻易就攻进来的。这一独特的地理防御工事,保障了孙家人世代在这个地方繁衍生息,造就了陶渊明笔下真正的世外桃源。” 第一百五十四章 家祠 白胡子又顿了顿,“所以今天早上那些事儿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们孙家人从骨子里是不欢迎外乡人的,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凡是外人进入一律要先向族长通报,这也是为什么天还没亮我便将堂儿绑了去的原因。” 我看向走在我们四个身后的孙立堂,他面皮马上青一阵白一阵,像极了做错了事被家大人批评的孩子,神情甚是好笑。 人家不欢迎外乡人,这个也倒是情有可原,我表示这个理由自己能接受。我见老头子不再说话,便主动问,“您刚才不是说有两个原因嘛,那么第二个原因是什么呢?” 老头子微微一愣,捋捋胡子继而像孙立堂那样卖起了关子,“真想知道啊,等会儿告诉你。”我心说这村人这都啥毛病啊。 往后山没走多远,就出现一片平地,平地上面楼宇林立,富丽堂皇之势竟然不次于那些“aaaa”级名胜古迹。再往前走些是一条长长的笔直甬路,大理石铺砖,两边是人行小路中间为车马大道,鹅卵石镶嵌出“寿与天齐”、“海水江牙”等各种图案。甬道两旁是石人石马相对侧立,有整装待发的戎兵戎马,有箭搭弦上的弓箭手……还没走进那几所“宫殿”我就已经惊得张大了嘴巴,这他妈,这他妈不就是缩小版的“紫禁城”嘛,不不不,看这规模和华丽程度,简直比紫禁城还要强一些。这群孙子要干嘛?莫非他妈想复辟! 等我们离这所宫殿还有五百米远的时候,早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那么百十来号人,笙管笛箫是一通吹奏,莫不是他们个个背部扛着枪腰间别着刀,我差点儿就真的以为这是正儿八经的鼓乐队了。 等我们距离规模宏伟的大殿还有一百米的时候,朱红漆的木门从里由外“咯嘣嘣”打开了,我往里一瞅,好家伙!一边儿四个壮汉,光开全这扇大门就得需要八个人。 这些景象总是给我一种不真实的臆想,我云里雾里飘飘然感觉穿越了一般,可所有的一切都摆在你面前又让你不得不信。 迈过三十多公分的门槛就进了大殿,虽是乡下但看得出孙家人家规甚严,也就是朱漆大门刚刚开放的时节,路上还有说有笑的一群人立马都默不作声了。 我和仨白胡子老头作为身份最高者首先进入了大殿,后边的人也不吵闹更不拥挤,如果你细心去听兴许都能听见银针落地的声音,如若不是回头看根本不敢相信后面还跟着千八百号人。 进了大殿便是厚厚的地毯,这个倒不用细表。抬头看,正对脸儿就是一尊十来米高的神佛像,我恍惚间又差点儿以为我进了某座名山大川香火鼎盛的庙宇,此刻正置身于大雄宝殿之内呢。 这尊神佛很怪,并不像我们在寻常寺庙看到的佛像那般面表安静祥和,这佛面目狰狞丑陋,一半世人相一半又被塑成妖魔脸,左手持把八宝玉如意,右手托个净水莲花瓶。再往下身看,更怪了,这尊佛竟然没穿裤子! 我倒不是说什么有伤风化的事情,事实是这尊神佛根本不用穿裤子,因为他根本就没腿,不不不,也不是什么残疾佛。怎么形容呢,他的下体就像西方美人鱼的尾摆或者像中国远古神话里的伏羲女娲天神,是那种人首蛇身的怪物。 老头儿见我疑惑,在一旁给我解释道,“这尊叫长生佛,左手持玉如意打尽天下不平事杀尽世间亏心人,右手持莲花瓶雨润菏泽大地,让世界从此充满爱。只要人人付出一点爱,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间将会……” 我赶紧打住,“得得得,打住打住!这咋还唱上了呢!别看老爷子岁数不小,流行歌曲可没少听啊。” 老头儿让我说的老脸一红,赶紧往后退了去。马上又一个白胡子迎了上来,“这边请,这边请。” 我们一队人屡屡行行又往大殿后面走,穿过进门的殿堂是一进小院,穿过小院儿迈台阶迎面就又是一尊佛。 这佛更怪了,是双头双身的神像,这尊没有之前那尊高,也就四五米高但也是通体金装。佛分左右双身,从臂膀处向两侧对称长出七八条胳膊来,像极了春节晚会上那个“千手观音。” 透过胳膊往里望去便是两尊佛身,五官面貌皆为人像,看得出一边是男相一边为女貌,男佛尊屈膝盘腿而坐,左右腿交叉,右腿弯度大于左腿,留出很大空间;女佛尊面向男者,双腿自然张开缠裹环绕男佛尊腰部,丰润的臀部正好坐在男尊者的双腿交叉处。 白胡子见我面生红晕便知我心猿意马,赶紧过来解释道,“此为欢喜佛,男女阴阳为万物之本,双克双生乃世界之源。” 经白胡子这样一提醒我才猛然想到一些事情,于是我脑子里的不干净画面也一下子飞空。欢喜佛又名双身佛,世间是真有这种佛身的,据传是什么藏传佛教还是印度密宗教法啥的咱就不知道了,不过闲来时去过故宫几次,跟导游闲聊天就也听过几嘴,像这么偌大的紫禁城很多宫殿也都有这尊佛的供奉,其中最为著名的还属故宫里的雨花阁。雨花阁一直不曾对外开放,除了担心其中珍贵文物受损以外,更重要的一点是在雨花阁四层佛龛中的那三尊欢喜佛像,虽现在是二十一世纪超级文明的人类社会,但是由于中国人与生俱来的克制与中庸之道,许许多多像这样的塑像或者瑰宝还是不见光的要好。 逛到这里我就非常奇怪了,不是祭祖吗?给我整两尊如此千奇百怪的佛爷干嘛?而且是一进山门就看的到,足见这两尊佛的重要性。 我把这个疑虑跟白胡子说了,白胡子笑着又做了个请的手势,意思是让我继续往后走,“我们之所以能够依靠天险建下这处‘万年牢’,我们孙家人之所以能在这个地方安定祥和、繁衍生息,全都要感谢一个人,来吧,他就在后面。”说罢,也不管我,自顾自往后殿走了去。 第一百五十五章 孙家的恩人 哦?恩人!有意思。我还倒真想看看孙家人口中念念叨叨的恩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不自觉间竟然已经跟着白胡子到了第三进大殿。 此时天空已经开始渐黑了下来,只有远处还有那么一抹夕阳惨淡。白胡子老头儿吩咐手下人掌灯,手下便赶紧忙忙活活登高爬梯,瞬时间整个院子一片火红,我们一群人似是沉寂在灯火的海洋一般。 又有仆人端过热手巾和盛水的银盆,三个老家伙相继洗了手脸用热毛巾又相继擦了一遍,我学着这仨人的样子也做了一番。这样一折腾天也就完全黑了下来。 这势派可大了去了,什么人啊!去见他还得洗手精面张灯结彩,就差沐浴更衣了,外国元首来华访问我见也没这么大派头儿啊。这一系列操作顿时让我好奇心满满。 折腾了足足得有一个时辰,仨老头儿这才吩咐手下人撤去门锁。门锁撤下并不用仆人开门,仨老头儿当中年纪最长的白胡子亲自去推门,门被老头子这么一推,“吱扭扭~咣当!”一下开了。 如此大规模宏大的一个殿堂一层浮土都没有,这是我不曾想到的。这殿堂很有意思,不跟我们之前见过的那样,一进门要不是文殊普贤要不就是五百罗汉。这殿门打开后竟然是一条直直通往后门的甬路,甬路两旁则分别有两个相对的侧殿。 白胡子先引我们到左侧的殿堂去,侧殿门口还煞有介事的摆着两尊天兵天将。门一推开我顿时被眼前的一切惊瞎了眼,人都说三十三重天一重一个境界,这里几乎就完全仿照佛家三十三重天建造,什么住善法堂天,什么住欢喜园天等等等,呈宝塔式建筑,全部由大理石打造,一层天内摆放一层长明灯,以金银内衬,拾级而上直到塔顶也就是这个阶梯的最顶端是一尊金像。 如果不看塑像,单凭这三十三重天的建筑来说,足以让人有种下跪的冲动。但是我的目光一点儿一点儿往上挪去,直到最高顶看见那尊人像后差点儿没把我笑死,乐得我鼻听泡都出来了。 如此庄严宏伟严肃沉重的场合,我本不应该笑的,可我实在是忍不住啊,太他妈搞笑了。最上面那尊人像看样子雕的是名三四十岁的军人,这军人足蹬老旧发黄战靴,身穿粗布衣襟,左手拿着盒子炮右手拿个土手雷,一副拼了命端掉敌人碉堡的架势,更可笑的是这家伙戎装上衣的扣子全都没了,连那老旧作战靴都不是完整的一对儿,大脚趾豆都从里面撅了出来。 我他妈真不想笑啊,越憋我越吭哧,越憋我脸越红,当初塑像的这位是写实派嘛?整这么传神干啥,是想要笑死以后得瞻仰者嘛!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就只听见我一个人搁那儿乐。孙家人家教还是非常严的,直等了好大一会儿,等我这劲儿过去了那白胡子才又给我介绍道,“还请小兄弟见谅啊,因为这间房子我们供得这是座生祠,所以我们当时是尽量还原恩人原本的声容笑貌,有些邋遢或者不周的地方还请见谅。” 我听人家这么一说立马就不笑了,原来刚刚是我露怯了。祠堂庙宇大家都见得不少,但殊不知这东西也分生祠和冥祠两种。我们通常所见的关二爷也好,二郎真君也罢或者是妈祖庙,那些祠堂庙宇多供奉得为早死了千八百年的人物,更有甚者是上万年前都算不上是人的神族。可这祠堂还没进门人家就说了是生祠,生祠的意思简单来说就是给活人立的祠堂,多见于封建年代给官老爷或者将军立的,比如之前县太爷太坑爹了,每年征收地方关税高达一百万两,众穷苦人家民不聊生。后来不知怎么搞的,县太爷离职调遣了,又来一个官儿老爷,这官老爷每年才贪十万两。这是什么?这他妈就是清官啊!于是众百姓敲锣放炮给现任官老爷立祠堂送万民伞,功德无量啊,一年才贪那么少,县太爷家的日子可咋过啊。 这就是生祠的一处妙用,歌功颂德流芳千古,这可比冥祠分量价值大得多。当然,孙家建这生祠肯定不是像给官老爷立庙那样阿谀奉承,看孙家人这份虔诚劲儿,他主要的目的还是感恩戴德之情。也由此看出当时修建这座祠堂的时候,这个恩人还存活于世。 既然白胡子讲他们全族是民国才搬到这里来的,选址修建这个恩人又出了不少力,那么这人显而易见是民国人,主要功绩看来距现代的时间也不远。 想到这里我抬起头,想再仔细看看这个距离我也就一百多年历史的能人异士。我这次换了个角度,刚刚是在他侧脸的地方现在正转到他正脸儿来,这一看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呦呵!上面这家伙我认识! 这眉毛鼻眼儿,这五官相貌,这身量戳个儿,这穿衣打扮,这这这,这他妈不就是我夜宿河南古宅,快天黑来拍我肩膀儿,跟我聊了大半宿的老兔崽子嘛! 我是无乱如何也不会忘记这老家伙的,那晚的经历实在是过于刺激和恐怖了,以至于在我幼小的心底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创伤。 我一认出是他来,我大脑“轰”地一下子就炸了!什么情况!这是什么情况!他到底是鬼还是人,我还记得那晚看到的幻像——他和另外一个人磨刀霍霍向自己的同伴就下了黑手,怎么一下子就又成了孙家的恩人! “这位小哥,身体不舒服吗?”白胡子见我面色不对,赶紧上前寒暄,我摆摆手连说没事儿,我想此刻我的脸色肯定是难看到了极点。 我还记得那个雨夜,那一群大兵。一个英姿魁梧的大胡子长官带领他的守备全部杀身成仁,只有委以重任的那么三个人活了下来。我还记得他们的名字——潘二愣、李结巴、老棺材。 第一百五十六章生祠 “老爷子,那请问一下,您们这位恩人高姓大名?”我心存一丝侥幸,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儿,兴许只是凑巧长得像罢了。 白胡子听我这样问便自觉的不好意思,“这祠堂还是在我很小的时候修建的呢,那会儿我也就四五岁刚刚记事的年纪。怹带领我们一族人来到这世外桃源安营扎寨,领导着大家伙儿修房子、啃田地、筑工事,更为重要的是还教清了我们辨是非,让我们知道了自己家族失败的根本所在。”白胡子说到这里又是垂头又是叹气,流露出他这个年岁不应该有的悲哀。过了好大一会儿老头子才缓过劲儿来继续说道,“真名实姓实在是记不清楚了,听父辈说问过怹好几次怹也没有说。不过,我倒是记得恩人的一个外号。” “哦?叫什么!” “李结巴。” “李,李,李李李结巴?”白胡子这样一讲,我反倒成了结巴。“不会有错吧?老人家你是不是记错了。” 老头子郑重地摇摇头,“不会记错的,绝对叫这个外号。”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同名同姓同年代同面貌这事儿绝非偶然。可他妈那结巴不是死了嘛。被潘二愣和老棺材来了两刀,又被两人紧紧追赶,必死无疑的!他怎么可能又出现在这相隔万里的粤南深山里呢!而且听老头儿这意思,这个李结巴好像还是寿终正寝得了一个善终,难道我看到的幻像是假的? 出了生祠又进了对面的冥祠,此刻我内心有太多疑问和顾虑想对孙立堂诉说,怎奈人多眼杂,再没有彻底搞清这个李结巴来龙去脉之前我还是先闭嘴为好。 冥祠堂的布局摆设自然要比生祠阔气庄严的多,据白胡子说这座冥祠堂是在恩人李结巴归西后,他派人修建的,为了纪念李结巴对孙家人的大恩大德,修冥祠时并没有拆掉那座生祠,而是直接在生祠对面起了这座冥祠堂。当地风俗中这是非常崇高的一种敬意表达方式,表示该人在阴阳两界都非常受人尊重,阴阳两世都有香火供奉。 在这座侧殿里,李结巴被塑成一尊孔武有力的天神,手拿降魔杵横眉立目怒视远方,眉宇中带有千层煞气,举手投足间数不尽八面的威风。这尊塑像倒是与对面那尊天壤地别,但是与全国各地寺庙楼宇的神胎佛像又大同小异了,聊聊无奇没什么好看的。 这两座祠堂祭奠完已经是晚上七八点的光景了,但众人并没有停歇的意思而是继续往前走,我想今天对孙家人来说,一定是一个比春节还要盛大的节日。 穿过这条甬道也就剩最后一层大殿了,这层殿就只有正北三间,一进这个院子所有人的神情仪表就又变得不一样了。每个人庄严肃穆,甚至有女眷开始轻轻抽泣,我想这对后一间应该就是孙家人的家祠了吧。 果不其然,殿门推开迎面就是孙家列祖列宗的排位,鳞次栉比呈梯形排列,孙启任、孙启禀、孙……开始有人放声大哭,更有甚者已经瘫软在地泣不成声。 像这种场合我是不应该参加的,毕竟是人家孙家人的家事,我一个外姓人在这里边站也不是跪也不是,甚是难受。可我又一身份是作为孙家人的贵上宾盛邀前往的,出于礼貌我也不好意思拒绝。 这场追思大概持续了得一个时辰,默哀、扣头、上香、祷告……流程繁琐冗杂,又加上孙家是一个大家庭,光是扣头就扣了得二十多分钟,长幼有序秩序井然。 等众人都行礼以毕老头子疲惫地挥挥手,意思是让大家各自散去。我看可算完事儿了,足足折腾了大半天,也就准备要走。 谁承想还没往外走两步,孙立堂一把就拉住了我,“干嘛去?事儿还没完呢。” “啥事儿还没完?”我一脸懵逼,“这不都磕完头上完香了嘛。” 孙立堂颇为神秘的一笑,“这才哪到哪啊,刺激的还搁后头呢。” 孙立堂把我拉到一边,仨白胡子老头儿也正好搁这边站着,看那意思是在专门等我。唏哩呼噜上千人散场也得需要个十几分钟,等所有人都退去,一个白胡子叫这里看夜的把殿门关闭,整个空荡荡的大殿就剩我们五个人。 “小公子,繁文缛节乡野陋习实在是让你久等了,还请见谅。”居中的白胡子双手作了个揖。 “哪里哪里。”我学着这家伙的动作,有模有样地还回去。 白胡子留下我自然不是只为了客套,他也没再多寒暄什么,而是一只旁边的东侧殿,“小哥儿,里边请吧。” 是哦!我这才想起来,这神堂两边还有两个侧殿哦。刚刚人多事儿多,一忙连这个都忘了,当初设计者盖这两间配殿自然是有原因的,既然选择修建在家祠神牌两侧自然而然表示它的重要性,可为什么孙家人都只是搁大殿拜拜并不进两边的房子,这两间房子里放的又是什么呢。带着一些疑虑我进了靠东的这间屋子。 屋内的摆设显然让我有些失望,因为它除了正当中一方石台外什么也没有,它是空的。我回过头看看那仨老头儿和孙立堂,表示并不解其中意。仨老头儿又冲我笑笑做了个请的手势,这屋内只有那方石台了,干嘛?让我搁石台那边儿去? 我也没办法的,既来之则安之,我满腹狐疑地往那边走,孙立堂和仨老头儿在后面紧紧跟着。那石台差不多有一米半高吧,我原本想着或许有啥牌位在这石台上,可走到跟前还是什么也没有,这就奇了他母亲的怪了,设计者吃错药了?平白无故建这么座空房间干什么。 见这房间实在是平淡无奇,我窜身一屁股坐在了那青石台上,我感觉特别无聊,于是掏出了手机,“既然这房间没牌位,那我带你们打把排位吧。快来,王者荣耀,正好五黑!” 第一百五十七章鳞尸 我估计这四个老顽固可能连“王者荣耀”是啥都不知道,孙立堂多少还年轻点儿,接触新鲜事物也多,“林峰,不许胡闹!快下来!” 孙立堂的话也就是刚说完,我就感觉石台开始剧烈的晃动,地震了?不至于吧,我可屁股都还没捂热,我赶紧往下一窜从上面蹦了下来。 等我跳下来才发现并不是地震,大地没有抖动只有那个青石台在剧烈的抖动。我敢打赌,这青石方台绝对是有机关的,只见这石条案“咔嚓”一声从中间裂开了,然后缓慢地向两侧滑动,两个半边儿石台大约往左右移动了三四米的距离,我就听见地底又传来一阵铁链声响,然后缓缓地从裂石台夹缝中升出一具棺材来。 我定睛一看,呦呵!这还并不是一个古代的玩意儿,这是现代化的水晶棺。只见这棺材刚刚启出来时,周身烟雾缭绕,这肯定是为了防止里面的尸体腐烂做的制冷措施。由于刚刚石台剧烈抖动,我和孙立堂还有这几个白胡子往后退出好远,现在等地面平稳了我们才慢慢靠近前去。现在冷气已经开始慢慢散去,我们离那具水晶棺也越来越近,我现在可以模糊看到里面躺着一个东西,大体是人类的轮廓,由于棺材里的东西平躺着,现在根本看不清脸。 于是我们又往前,越往前走几个白胡子和孙立堂的脸色越沉重,脚步也越来越慢。我心说不就是个死人嘛,我这几个月见的尸体还少嘛,瞅把这几个老头儿给吓的。在我印象里这具尸棺里一定殓着孙家氏族某个大能人,某位杰出的领导,或者他们那个时代的孙家扛把子,带领着孙家有过非常光鲜的一段辉煌历史。 可当我慢慢靠近我心却开始凉了,现在几个糟老头子甚至都已经走到我和孙立堂后面去了,这肯定是他们触动的机关啊,他们应该早就知道里边装的是什么啊,现在咋还怂了呢,奇怪。 我缓慢地往水晶棺看见,我于是便看见了一件几乎烧焦破烂成片的衣服,这先人去世后也不说好好装扮一下,真不知道孙家人怎么想的。然后我们继续往前走,我于是看见了破衣碎片裸露处的皮肤,这尸身可以说保存的非常好了,皮肤充实饱满甚至看样子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弹性,你要说刚死没有多久我都相信。或者是心理因素作祟,我反正就是感觉不怎么舒服,我再往前走些终于看清了皮肤。那,那或许都根本算不上皮肤,尸身裸露处开始结痂往外长东西,我就感觉胃里一阵阵恶心,没想到棺材里这位还是重度皮肤病患者,红斑狼疮?还是什么皮癣病? 我终于走到了水晶棺尽头,几个白胡子和孙立堂就站在我的后面。我现在在的这边是脚的位置,尸身脚上是没鞋的,这古怪的装敛对死者是大不敬,民间传说头齐脚不齐,亡人阴魂便会四处飘荡,无法入六道轮回。 像孙家礼数这样周全的大家族怎么会办出这种荒唐事,我简直是一头雾水。在往尸身脚上看,里面这家伙的双脚非常有意思,两只脚的脚趾使劲往里蜷着,脚指甲也长出老长,更有甚者已经深深刺进自己的肉里,看着都疼。 这不符合正常死亡规矩的,正常死亡人群脚面一般是向前绷直,而这家伙双脚使劲往里蜷着,好像临死前用双脚使劲想攥住什么东西一样。 这家伙的头在对面那个方向,尸棺头部那边并没有放垫枕,这导致我从脚这头根本没办法看见这死人的脸。我就开始围着这水晶棺往那边转,白胡子们和孙立堂也跟着我转。我发现越往上半身走,这家伙皮肤病病症也就越重,到了他的胸腹部甚至开始出现一块块半圆形的结痂,要多恶心有多恶心。不孝啊!孙家人这么趁钱,连老人的皮肤病都不给看,啊呸!不孝啊! 我终于靠近这尸体的头部,因为冷气的原因,尸体头部位置正好结了薄薄一层露珠儿。我拿手去擦,我他妈竟然拿手去擦,谁知道当时怎么想的,冷气擦掉那人的脸便露了出来,我只看了一眼便后脊梁沟儿发凉,直直向后倒去。 那四个孙子一边儿两个正好把我接住,“怎么样,怎么样,我说他往这个方向倒吧。”三个白胡子当中年纪最小的那个玩笑道。 我他妈!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我赶紧站直身,“呕~呕~呕!”我恨不得把胃都吐出来,他妈恶心了,太他妈吓人了,太他妈不是人了! 孙立堂就赶紧跑过来拍我后背,“怎么样,怎么样?我说刺激的搁后头呢吧!” 我现在想死的心都有,只因为水晶棺内的东西太恐怖了。那根本不是一张人脸,或者说躺在里面的东西根本算不上人!极度扭曲拉长的面部,两根七八寸的獠牙呲于唇外,眼睛张着,眼缝儿倒是越来越小,几乎是眯成了一条线,两只耳朵紧紧贴在面部,耳廓耳轮还有耳唇几乎消失不见,看到的只是薄薄的类似耳朵的一个轮廓。 再往手上看,这家伙哪有什么手啊,那根本算不上手,是两只如鸡爪一样肤质变硬蜷缩着的东西,手指扭曲变形使劲往里收缩,指甲变细变尖几乎成了如刀般杀人的利器。这是具鳞尸,这他妈是具已经开始尸化变龙的鳞尸!我几乎是在一瞬间反应过来。 这玩意儿实在是太过恐怖,以至于我看完一眼终生不想再去看第二眼,我感觉现在只要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那家伙。 几个白胡子见我实在不愿在这间屋子多待,便让孙立堂带我先回大殿去,我和孙立堂快要走出门的时候,余光瞥见仨老家伙已经齐刷刷跪在青石台一边,对上面水晶棺里的家伙顶礼膜拜。 相对于绝对感官刺激的东殿来说,我还是比较乐意待在这满是灵位牌位的正殿。真是他妈刺激了,怪不得这几个老家伙要屏退所有人才带我去侧殿,这这这……我激动的无法用语言去形容。 第一百五十八章孙家化龙 我和孙立堂躲到墙犄角去抽烟,起先这家伙是不乐意的,毕竟这是祖宗呆的地方。可我他妈管你呢,你刚才吓我一大跳,我还没让你赔偿我精神损失费呢! 也就是过了两颗烟的功夫,我听见东侧殿又传来“轰隆隆”的声音,没多大一会儿仨老头面带微笑也从门里走了出来。 仨老头并没有责怪孙立堂放纵我抽烟的事儿,而是瞅着我这副狼狈相笑,真他妈不是东西。 等仨人儿乐完,最中间的那家伙开口了,“小兄弟,怎么样?现在知道我们请你来干什么了吧。” 我猛嘬一口烟,毕竟眼见和耳听是两码事儿,我刚刚亲眼见到了一具终身难忘的尸体,“老人家,我是五行氏族族人着实没错,原本我对化龙术这个稀奇古怪的东西还抱有一丝丝怀疑,可现在我对这件事儿是坚信不疑了!不过~”我想孙家老汉无非是想让我借用法术或者什么东西让这鳞尸继续化龙,我望了望仨老头儿,又看了一眼孙立堂,“可是我实在不懂什么奇门遁甲之法啊,这事儿堂哥是知道的。我就是一个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社会好青年,我真啥也不懂啊!” 仨老头儿和孙立堂相互对视了一眼,乐了。依旧是为首的那个白胡子老头儿上前搭话,“小兄弟不要多心,我们现在是万万没有化龙称帝的邪念。我们今天让你看这个东西,只是想让你了解一件事——自从民国以后,我们和你们五行氏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不化龙啊?那就好,那就好。”我拍拍胸脯。 老头子继续说,“听堂儿讲你对你们这个氏族族人虽然不是挺了解,但多少也知道点儿,是不是啊?” 我点点头,老头子也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然后用手虚点东配房,“想必我们孙家和这具鳞尸的关系,你也应该知道吧。” 那还用问!这具鳞尸就是孙家曾经的某一位祖先,而鳞尸的幻化跟我们五行氏族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只有五行氏族族长才知晓化龙之术啊。 我又点点头,用手也往那个方向指了一下,“如果我猜的没错,里边那位应该是您们的……”后面的话我没有说,从四个人的神情来看我猜的没错,话说回来谁又会为一个莫不相干相貌极丑的家伙建一间祠堂呢!莫不是疯了不成。 老头子忽然叹了口气,“要算起来,我们老哥儿仨还得管里面这位叫个二爷爷呢。他一生迷信玄学,后来不知怎么的就遇到你们五行氏族的族人,得知了这个千刀万剐的化龙之法。”老人家说道这里神情显得那么激动,另外两个老家伙就赶紧过来搀扶解劝加以愤愤。看得出他们对这种邪术的痛恨至极。 “老人家,怎么又是千刀万剐了呢,封建王朝君主的选择本来就是……”我想为这法术辩解一下。 话还没说完,老头子就连连摆手意思是让我别继续说下去了。老头子把气捋顺,长吐一口气把悲伤压了下去,这才又继续对我说道,“那时节我这个二爷爷年事已高,不能再寻仙问药,就把这位五行族族长连同化龙之术一起委托给了我的叔叔。那时候还是民国。”老头子顿了顿,“我承认那时候孙家人是很有野心和报复的。” 民国群雄割据各自为主,谁也想在中国这个大蛋糕里分一杯羹,有称王称帝的想法也算不上不对,我略微点点头表示对孙家人的理解。 老头子继续说下去,“我二爷爷做完这件事没多久,便生了场重病一命呜呼了。我孙家叔叔本来就有称王称霸的野心,怎奈一直不得其法,现在正好借我二爷的尸体做了此事。” “您是说,您叔叔用您二爷爷的尸体……” 白胡子点点头,“毕竟都是一个族系的,又是亲知近派,这种事自然而然变选了怹。” “那后来呢,成功了吗?”话一出口我便自知自己讲了句傻话,要是化龙成功了孙家人还能憋在这深山老林里!要是化龙了他二爷爷还能安静的躺在那水晶棺里!你可别告诉我棺材里躺的那瘪犊子玩意儿就是龙。 老头子忽然变得又有些痴狂,自顾自狂笑了几声,“哈哈哈~一切都是骗子,所有人都是骗子!骗了我二爷,骗了我叔,骗了我们整族人!哈哈哈~杀!杀光!” 二老就又上前劝,一边给老头子揉着胸口,一边鸡一嘴鸭一嘴给我讲事情的来龙去脉,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把老头子发狂的原因搞清楚,我也终于知道六爷他们发了疯要找的东西。 原来化龙之术的成功运用离不开一把神器,这把神器本来属于五行氏族拥有,可由于民国时期连年的战乱,神器已经不知落往何处。 为了找到化龙神器,五行氏族水族族长主动找到了孙家人,借用孙家之力到处刨坟掘墓,最终找到了所谓的神器。 可这是人家孙家人找到的,水族之前作出的承诺就是许给孙家一代帝王的命运,自然神器找到后水族族长要履行誓言开始化龙。然而老谋深算的水族族长竟然藏着自己的小心思,他们规规矩矩守护了这个使命上千年,到了这一任,水族族长有了自己的私心,既然天下大乱,既然化龙之术掌握在自己手中,既然谁当皇帝是五行族说了算,那么何不自己化龙,自己当那么一世皇帝呢! 这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孙家人的化龙自然没有成功,这一切的“功劳”全部归功于五行氏族水族族长的错误引导。 长篇大论说完四人早已是泣不成声,我也不觉愤愤,自以为五行氏族是一个心系天下百姓的好氏族,是一个心有百姓苍生的好团体,没想到就这样一个存活上千年的氏族里竟然也有这种败类! 愤恨之余我不禁有些好奇,民国时期的孙家人到底啥来历啊,如此大胆的到处挖坟掘墓,就没人管吗? 第一百五十九章灵牌 我很好奇的向白胡子询问了这个问题。 白胡子好不容易从刚才的愤慨当中清醒过来,听见我这么一讲又是重重地叹了口气,“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这么多,我也不妨把所有都告诉你。”然后用手指了指西边那间屋子,“你想知道的都在那里。” 话不多说,我跟随着仨老头儿和孙立堂又往西边屋子走去。这次我学乖了,慢悠悠地走在队尾,我可是让那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儿给彻底吓坏了。仨老头儿暗自觉得好笑,也不道破只是在前面开路罢了。 这西配殿就更厉害了,单是门口就上了三把锁,按理讲这又不是和尚的藏经阁更不是皇帝老儿的藏宝楼,难道还怕有人偷尸体不行?我们连进四进院子都没有见过带锁的屋子,唯独这一间着实很特别。 仨老头儿一人从脖子里掏出一把钥匙,看来这玩意儿他们是贴身带的。仨人一人开一把锁,把锁链向下一抖,“哗啦啦”这才算破了这最后一道屏障。 我随着众人进得门来,顿时松了口气,没有吓人的怪物,没有不同寻常的摆设,这就是一间非常非常普通的祠堂。正当中是一块高高的牌位,再下面是香炉、贡桌、贡品、长明灯、蒲团……一应俱全,唯独特别的是这房内只有这么一块亡人牌位,看来这座殿也是单另给一个人盖的,更为奇怪的是在这牌位上面竟然蒙了一块儿厚厚的缎锦。这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亡人的名姓吗?奇了个怪了。 我问老先生,这是何意? 仨老头子笑笑,“你自己过去揭开看,不就知道了。” 我怕你妈的个小泰迪啊。去就去!咋着?这牌位还能跟变戏法的一样,变出张脸来吃了我?无非是木板板写上几个黑金字。 我想都没想就朝供奉牌位的长条桌走去,黑布往下一扯,顿时几个烫金的大字出现在我眼前——孙殿英之灵位! 我靠!这几个字着实把我吓了一大跳,其受惊程度不亚于看到鳞尸时的恐慌。“这上面说的是那个孙殿英?” 几个老头子笑笑都不答言,孙立堂没好气地说,“还能有哪个?这世上有几个孙殿英!” 孙殿英的名姓我实在是太不陌生了,不光是中国,这个名字在海外都可谓是大名鼎鼎、如雷贯耳。老佛爷慈禧太后可谓是中国封建王朝历史上最后一位将男权、国家、权利玩弄于股掌之中女同志,该人的历史地位在某方面甚至可以与唐代的武后相媲美。可也就是这么一个人见人怕,人见人敬、小儿止啼的伟大女政治家,却在去世短短二十年后让一个叫孙殿英的刨坟掘墓了,真是举世皆惊滑天下之大稽! 孙殿英是谁?小瘪三啊!用上海话讲那就是个小赤佬儿,用山西话讲就是混账驴球球,用东北话讲就是瘪犊子玩意,用孙殿英本籍的河南话说那就嫰个鳖孙儿啊! 世代贫农拉杆要饭的雇农的儿子,竟然把慈禧太后的墓给挖了,而且就盗挖技术来说是一贯的军阀作风——直接拿炮轰!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过了许久我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愣怔的转过头若有所悟,“我说你们这里穷乡僻壤哪来的那么多奇珍异宝,我说你们这里世代为农怎么穿地起绫罗绸缎,我说三寸不到的娃娃怎么就拿名贵宝石当石头子儿扔。原来,原来……” 这下四个人都不说话了,只是微笑着轻轻点点头,脸上流露出一种“你才知道啊”的神情。 我才知道?我可不他妈才知道!要不是人家跟我说,我到死都以为这里的人会什么类似“聚宝盆”之类的法术呢!要知道慈禧太后一个墓葬,直接干空了当年清朝廷二三十年的财政税收,数以亿计的奇珍异宝,天文数字般的财富价值,足够养活全国人民(按当时清代人口计算)大半辈的钱财啊那是,养活一个孙家氏族百年根本不成问题。 事情到了这份儿上也就无所隐瞒的了,白胡子看看我又继续说道,“其实,当年我叔盗皇陵除了觊觎令人眼红的财富外,还有另外一个重要原因。” “是想找到那把五行氏族神器吧?”几个人点点头,其实不用他们说我现在也猜的八九不离十,我想起在天台山半吊子黄毛跟我说的那个故事,说他祖辈曾经参与过慈禧墓的盗窃,当时我还以为是笑谈,现在看来一切都顺序上了。 “化龙”术自古就是帝王术,就是历朝历代闭口不提的仙术。当时清朝廷江山岌岌可危,大清掌权人慈禧只好逆天命想出这个法子——继续化龙,这也是黄毛先辈为什么开棺后看到一具鳞尸的原因。慈禧为了给后辈儿孙留饭吃,为了让大清江山继续一统万年,她也好或者找了一个身上留着爱新觉罗血液的亲知近派也好,开启了她人为的逆天改命计划。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才短短二十年,化龙还未成功,坟就让孙家人给刨了。 事情的后续可想而知,孙殿英得到化龙神器欣喜若狂,马上着手化龙大业。那个年代谁不想当皇帝呢? 但不知怎么搞的,竟被水族人从中截胡儿。 我把自己的思路跟仨老头儿说了一遍,仨老头轻微点点头表示差不多就是这样。经他们这么一说我反倒对化龙这件事更加好奇了,这玩意儿不就是把棺椁带到什么名山大川龙脉聚集地,然后给死人一个神器,看着他不就行了?那咋个还会被人家截胡了呢?孙家人的坟难道也让人刨了? 我把这些问题一股脑全抛给了这仨白胡子,仨老头儿捋捋长须思忖了一下,然后问我,“你真想知道啊?” 我说你们几个到这个时候就别卖关子了,钱都给了,衣服都脱了,然后你们跟我说你们只卖艺不卖身,咋滴?要上天啊! 仨老头儿给我这几句糙话抢白的也面红耳赤,叹口气,“也罢,既然到这份儿上了,我就告诉你。是因为犯了地名儿。” 第一百六十章犯地名 哦?犯地名儿!这个我知道,这东西也是玄学的一部分,玄而又玄,说它有吧你又看不见,说它没有吧,历史上还有很多巧合。 犯地名最著名的历史人物就数庞统,行军至“落凤坡”前,听闻此山名唤作落凤坡遂大呼不好,赶紧命令人马往后退,还没撤多远就被乱箭攒身。还有刘备薨于白帝城,李密死于断密涧,李元霸亡于庆坠山,不管是小说演绎还是历史上却有其事,人名与地名相生相克的传说是甚嚣尘上,以至今日好多身份显赫的富人阶层,对自己豪宅或者庄园的起名都有相当大的说道儿。 可这玩意儿是对活人才有用的啊,他一个死人犯哪门子的地名!老头子看出了我的顾虑,也就继续慢悠悠地说道,“死人当然并不犯地名,但是当他即将幻化成龙的时候,他也就成了其他的生命体,这个时候就大不妙了。” “哦?莫非您二爷爷当时埋的地儿叫什么斩龙台、困龙渊什么的?” “这倒不是。”老头子摇摇头,继而反问我,“我问你,龙在民间又叫什么?” “大蛇啊!”我不假思索,十二生肖中蛇被称作“小龙”,而龙也反过来被人们亲切的称为“大蛇”,换句话说,龙跟蛇在某方面还是有一定的共通性的。 白胡子点点头,“那么我再问你,蛇的天敌是什么?” “法海啊!人家白素贞跟许仙那么恩爱,法海那个老秃驴硬是要……” 话还没说完,孙立堂上来就是一脚,“都啥时候了,咋这么臭贫,放老实点儿!” “堂儿,不得无礼!”白胡子赶忙将他喝退,要不是这小子踹我一脚,我差点儿都忘了这家伙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 我于是又略微思考了一下,“怕鸡吧!”孙立堂上来照着我屁股蛋子又是狠狠一脚,“嘴巴他妈放干净点儿!” “你有毛病啊!我说鸡,咯咯咯那个大公鸡!” 孙立堂于是就显得很尴尬,“哦哦,那我听错了,怨我听错了,下次咬字清楚点!” 仨白胡子没工夫理会我们这半荤不黄的段子,顺着我的话头儿说,“是,确实鸡克五毒,鳞尸刚刚幻化为龙,就像刚出生的婴儿一样,随便什么都可以灭了它。” 我从老头儿话里听出点眉眼来,“您是说这个犯地名……” 话刚说一半,老头子点点头打断了我,“我再问你,你既然知道我英叔,他祖籍哪里你应该略有耳闻吧?” “河南。” “嗯。”老头子用眼神打量了一下那个牌位,似是在征求亡人的同意,“当年我英叔带着众多匪徒炸开慈禧墓,除了掠夺无数金银珠宝外,在一具尸身附近找到了那把神器。事不宜迟派心腹人立马护送出了京城,英叔那个时候还有军务在身甚是繁忙脱不开身。而且化龙这事儿属于绝对机密,为了保险起见,怹便派一队人马随同他的几个心腹秘密赶回了河南老家,这行队伍其中就有那个五行氏族败类。”老头子痛骂两句继续说道,“河南自古多奇山,这个水族族人遍访河南境内,终于为我们找到了一孔风水宝地,当时我们孙家人是感恩戴德,如此大恩自然是没齿难忘!我们孙家人现在有大量的财富,并没有费吹灰之力便在这处风水宝地盖下一座宅院专为化龙大业。因为化龙有方,并没几个年头尸体便开始出现变化,渐渐开始有龙的雏形,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称帝大业就是指日可待了。然而,然而,然而!”老头子又开始变得非常激动,“然而没想到这彻头彻尾就是水族族人的一个局!一个死局!” 老头子声嘶力竭,似是在倾吐百年来的积怨,“我刚刚讲过,化龙之尸身一旦成形就如胎腹婴儿,要多脆弱有多脆弱,不光这样,每隔一段时日还需要渡天劫、渡雷劫,所以在不靠水靠海的地方,我们会连接尸棺挖上那么一条密道,目的就是为了让其鳞尸躲避天劫,想必这些你多少也知道点儿吧。” 我点点头,对老头子说,“这个我听立堂跟我说过,说是逆天改命渡劫必须要经历的阶段。” 老头子似乎并不关心我知不知道,“我们在水族人的指引下,在尸棺内死者头部位置做了那么一个机关,只要是天有不测,轻轻一动死人头底的按钮,尸身就会掉落到密道,顺着密道躲进潭池里以躲避劫数。” 我越听心越惊,我越听血越凉,老头儿刚要继续往下说,我赶紧就给他打住了,“老爷子,我插句嘴啊。请问你们化龙的那所宅院在河南哪里啊?” “信阳。”白胡子根本就不假思索,“那边有片山,那人就说风水特别好。我们就在一个叫飞来峰的地方建的宅院,那飞来峰临近不远就是……” “鸡公山!”我都快惊得没脉了,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儿!天下哪有这么离奇的事儿!天下破事怎么都他妈让我赶上。 仨白胡子一齐狐疑地看看我,继而发出“咦”的声音,“你去过?” “没,没,只是听说过。”我心里想何止是去过,简直就是差点要死在那里!我看看孙立堂,虽说那晚是黑皮带着我去的,可孙立堂作为钱家人曾经的心腹,他不应该不知道啊,但我看他的表情,他也甚是感觉莫名其妙,这肯定就是不知道了。看来六爷集团其实老早就在提防着孙立堂。 想到这里我不禁又是一身冷汗,都道是穷鬼恶神百般恶,怎奈是污浊人心噬万人啊,看来这世间最歹毒最琢磨不透的本就是人本身。 “老爷子,这么多年您们就没有再回去看看嘛?” 白胡子叹了口气,“尽是伤心之地,回去干嘛?我记得我们老哥儿仨也就是五六十年前回去过一次,满目疮痍听说有个台湾大老板给买了下来,咱也不知道谁是卖家,既然是我们的伤心地不要也罢,也就没有再回去过。” “哦~好吧~”我若有所思。 第一百六十一章古宅的来历 沉吟许久,几个白胡子见我半天没反应,也不管我有没有听,又自顾自地说道,“有次天劫,天上电闪雷鸣的甚是骇人,我们就照着办法按动机关让鳞尸沉了下去,不想刚沉下去天雷勾地火顿时将尸身的七魂六魄烧个干净,这龙自然也就化不成了。”还没说几句,白胡子就又是泣不成声,忽然又咬牙切齿狠呆呆地咒怨着,“害我先人,弑我孙家百十余口,我与其族不共戴天,今生今世必报此仇!” 我一听这个就又蒙了,引天雷地火劈这鳞尸我相信,可听老头子话里话外这意思,那家伙还杀了他们孙家百十余口,他又不是铁臂阿童木也不会啥大力金刚腿,咋就有这能耐呢!难道是下毒,把毒药投到井里,害死…… 我向老头询问孙家那百十余口是怎么回事,结果引的老头儿更加气愤,“要是投毒还好,最起码还能留个全尸,恨只恨这厮心肠特地的狠毒,到现在我们孙家尽百位先人的尸骨找都找不到,只好在后山给他们立下了衣冠冢,又修建了这座祠堂。” 我一听,这太狠了,杀人诛心啊!不光毁尸灭迹,而且让人家子孙连先辈尸骨都找不到,这更勾起了我的极大兴趣。“老人家,到底是怎么个事儿你直说无妨,别这么吊胃口好不好。” 众人实在不愿意在这个祠堂久待,经孙立堂提议众人退出这个偏殿,关门上好锁,又退出这个大殿,一直退到庭院当中,在西北一棵古槐树底下有一凉亭,众人相继坐了。 仨老头儿缓了好大一会,这才继续他的故事,“要想了解这事情的来龙去脉,一切还得从孙家人从慈禧墓取出化龙神器来说。” 我点点头,心里骂道,老瘪犊子玩意儿快说吧,这么墨迹! 老头子从身上取出铜锅玉嘴的烟袋锅子拿洋火点燃,真是一个十分老派的人,“当时神器从墓里取出来后,按照当时定下的规矩,水族族长要帮助孙家人化龙,孙家人化龙成功夺取天下后除了要让这人封侯拜相以外,还要按照当初的约定将神器原物奉还。” 我都想笑,这无非就是两个骗子在互相骗对方要相信骗子,拿脚趾豆想想这事儿也不可能啊。我当了皇上还把东西给你?让你哪天不高兴再整出个什么真龙天子来,我吃饱了撑的啊!孙家人可是盗墓的出身,我坚信如果化龙成功后历史也一定是这种进程。不过最后还是让水族族长摆了一道,是非功过就不便妄自非议了。 老头子又紧吧嗒两口烟儿,“由于这本身就是极度机密的一件事,所以当时委派回河南的只有百八十号人。这一百多人除了三个外姓人,其余剩下的全都是孙家本族人。” “哦?还有三个外姓人?”我大概猜到了是哪三个,“那他们叫什么您总应该知道吧。” “是的,不过也是只记得外号。”老头子略微思索了一下,“李结巴、潘二愣还有老棺材。老棺材就是让我们孙家化龙的始作俑者,李结巴就是我们前殿那个恩人,潘二愣是往返军队与古宅之间的信使。这一百多人在我大胡子叔的带领下回到河南老家,待那个叫老棺材的选好地址后便造下了这所庭院。” 要是我猜的没错,老头子口中的大胡子叔叔,便是我在门缝里看到的那个满脸络腮胡身材魁梧的家伙。“您继续说。” “日子一年一年向前推进,化龙大业也即将完成,直到某一天的下午,一批不速之客敲开了那扇许久未开的山门。”老头子又吧嗒两口烟,“当时国内外大乱,除了国内地方割据的军阀外,还有一批来自异邦的觊觎小人。” 我知道他在说什么,“您是说日本人吧?” 白胡子点点头,“嗯,这批家伙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消息,知道了化龙的事情并且竟然还晓得那东西就在这里,屡次三番派人来讨要,我们这边肯定是不给的,一来二去谈判协商变成了暴力解决。”白胡子抬头看看夜空,夜空是繁星点点,“那个我永远无法忘记的下午,大批日军包围了我们的宅院,我因那时候年龄太小,枪声一响家里人就让我顺着狗洞跑了,而大胡子叔叔率领着我们孙家人全部……”老头子又开始激动,话语哽咽,满脸皱纹的老脸一抽一抽地颤动着。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我当初看到的景象原本以为只是幻觉,凭空想象出来的罢了,没想到却是真实的一段历史。那之前的事情我怎么会看到呢!这让我忽然想起了92年北京故宫传的沸沸扬扬闹鬼事件,据说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天气,众游客在游玩到故宫一个红墙下的时候,突然看到一群清朝打扮的宫女在红墙下面行走,姿态扭捏有说有笑,这可吓坏了众游客,更有甚者拍到了当时的现场照片。 故宫92年“红墙闹鬼事件”传出后众学者专家马上展开调研,最终证实这是一场化学反应下的自然现象罢了,那面红墙就相当于现在的录像机。我记得当时我在古宅院遇见这个情景时也是在下瓢泼大雨,或许这件“超自然现象”跟故宫闹鬼是一个原理吧,不过冥冥之中竟让我看到,里边或许还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想明白了这些我就又开始纠结古宅遇见的那个老头儿,即孙家人口中一口一个的恩人,这玩意儿可不是什么科学道理能够解释的啊,那老头跟我扯犊子扯了半天,音容笑貌我至今记忆犹新,甚至连他拍我肩膀都是有真实的触感啊!他甚至还他妈的抽了我一根儿烟啊,阴间的鬼怎么可能会抽阳间的烟,我越来越感觉这背后肯定有事儿! 等老头缓的差不多了,我又问“老人家,那个李结巴……”,孙立堂赶紧打住,“今天就到这里吧,老人家太激动了,不能让他有这么大的心里起伏的,我怕他心脏受不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李结巴不结巴 我刚要说那好吧,谁知老头子自己却摆摆手,“不碍紧的,不碍紧的,事情已经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你就让我都说出来吧,这样我内心兴许还好受点。” 那俩白胡子也劝,谁知这老头儿实在执拗,于是我接着听,“你是要问这个恩人李结巴对吧?”我点点头,老头子就接着说道,“这李结巴是我英叔的一个死忠,早年间就一直跟随我英叔南征北战讨口饭吃,后来不是老棺材怂恿着我英叔去挖坟找神器嘛。谁承想这人还有挖坟掘墓的本领,在地下是把好手儿,并且非常精通寻阴宅看风水的本领。” “哦?”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日兵临城下,孙家兵全部都上了,只有这仨人留守。” “为什么?” “因为他们太重要了,老棺材是化龙关键人物,只有他活我们便保存了化龙的资本;李结巴前边讲了精通道学,会一种叫什么‘缩地成寸’的法术。” “缩地成寸!”这我实在是不陌生啊,所谓的鬼道不也就是另一种道学法术嘛,“那孔二愣呢?” 老头子,“我们和大部队一直保持单线联系,生怕外人知晓了我们的行踪,而这个潘二愣是我们之间的信使,也就是说只有他知道大部队的地点。当时大胡子叔叔自知城破人亡只是时间问题,所以下了死令一定要坚守阵地为鳞尸的转移争取最大的时间段。” “所以导致这场战争的最后,”我顿了顿,“活下来的只有三个外姓人?” 老头子摇摇头,“只有一个,只有李结巴叔叔一个人。孙家人转赴前线后,不想后院起火!可恶的老棺材突然反水,原本任务是要带着尸身和宝器迅速转移的,而这家伙却想独吞神器,这可惹毛了李结巴和潘二愣,两人联手打算了结老棺材的性命,不想这老东西骁勇善战,杀死了潘二愣还要把李结巴置于死地,幸好李结巴会些道家法术这才免除一死逃出生天,自此老棺材与神器下落不明。”故事终于讲完了,老头子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些都是您亲眼见到的?” 老头子摇摇头,“后来听李结巴说的,我那时候吓得要死,从狗洞爬出来后就找了个山洞,一直躲了好几天才敢出来。” 不对,不对,不对!除了他内心非常激动澎湃的还有我!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更不可能是这样的,我虽没有看见最后三个人的结局,但是李结巴被那两个人杀死,怎么现在却成了两人反杀老棺材,事情真是乱到头疼。 不过看前殿泥胎塑像的面貌,绝对和我在古宅那晚看见的那人一模一样啊,我闭上眼猛然灵光一现,关键出在这个什么也不是的跑腿儿潘二愣身上,“老先生,这个潘二愣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重要的联络员工作让他去做?” 老头子似乎没想到我会去问这个问题,挠挠头,“这潘二愣算是和我英叔同乡的好友,他是孙殿英大军的第一批追随者,也是我英叔极其信任和器重的人。此人枪法极准身强体壮,跑得还非常快。” 我点点头,嗯,这绝对符合秘使联络员的条件——心腹、枪法准、身体棒而且跑得还快。“可那时候孙大帅已经拥兵上万,不应该给自己同乡一个一官半职干干吗?毕竟追随了这么多年,没功劳……” 老头子连忙摆手,“赏赐过,并不是没有。早些年说让他做个副官,他不干,后来又说让他当个排长啥的,他还不干。” “这家伙挺有野心的哈?” “不是,你不知道他那是自卑。”老头子顿了顿,“他是一个有生理缺陷的人,他有严重口吃,说一句完整话得需要个三五分钟,他在自己下属面前丢不起……” 口吃!这他妈就对上了!我激动地差点从石凳上蹦起来,“那个结巴是潘二愣?那他咋个不叫潘结巴?李结巴是不是结巴?” 老头子面对我这致命三连问点点头又摇摇头,“谁说叫结巴的就一定是结巴,谁说不叫结巴的就一定不是结巴。潘二愣因为他生性莽撞所以得名,李结巴是因为这人一生气一激动就会结巴,好像是家族遗传病。” 我恍然大悟,所以那天我见被杀的不是李结巴,只是因为他的说话表达方式,心理方面先入为主自以为是他是李结巴了,其实被杀的是孔二愣!这下就对了。不过要这样看的话,这个李结巴和老棺材显然是一伙的,听老头子话里话外的意思,李结巴后来救了他,并带着他找到了孙殿英的大部队。 孙殿英本人败北后,李结巴又带领着剩余的孙家族人打造了这处倚仗天险的世外桃源,而关于老棺材的事和神器的最终下落,老头子也都是听这个李结巴所述,老头子口中所谓的“杀他孙家百十余口”指的其实就是日本人,据李结巴所说,这日本大军便是老棺材勾引过来的,化龙之术与法器的存在皆是老棺材泄露给日本人的,老棺材目的就是借日本人之手灭了孙殿英,自己在暗中将神器偷出去。 可事实真的又是这样吗?李结巴这人绝对是有问题的,不表他对老棺材结局和日本人进攻的原因解释是否正确,单凭他欺骗了孙家人这一点来讲,他这人就不能够被完全信任。 因为我见过事实真相的!我是唯一一个见过事实真相的人!可这他妈又有什么用!事情越来越乱,竟然还扯进来了日本人,我可真是要日你本人了,我咒骂道。 月明星稀、静夜微凉,现在已经是初秋时节了,夜开始有点凉了。 老头子的故事讲完也已经是月上三杆,时间不早了,众人便张罗着回家,要离开这个伤心地。再经过李结巴的祠堂时,我提议众人在一起去拜一拜这位恩人,对于这样的提议大家自然是拒绝不了的。 第一百六十三章深夜漫谈 来到李结巴以前的生祠,趁众人叩首纳拜的时候我抬头望李结巴的塑像望得出神,恍惚间觉得这人正咧嘴冲我狞笑,面貌神情竟然非常像我认识的一个人。再一揉眼,一切幻像都消失了,哎,原来只是幻觉! 叩头完毕,热热闹闹的这场祭典也终于算落下了帷幕,众人都往山下走,我不时回头看,内心默默地念了一句,我记住你了,李结巴。 再回到村子里,已经是夜里一两点钟了,众人纷纷散去。老样子,我和孙立堂回了他家睡觉。 从一开始孙立堂带我进山就一直说有求于我,可兜兜转转这么一大圈儿,又是被扔进蛇洞又是参加祠堂祭典啥的,人家根本就没提是什么事儿。人家不说,我自然也不好意问,哪有上赶着去给人家帮忙的道理。 洗漱完毕这才感觉一阵疲倦涌上来,可因为今天经历的事儿太多,了解的事也太多,大脑一直处于亢奋状态,迟迟不肯睡去。我好奇心便又勾了起来,就问孙立堂,“堂哥,那水族后人就是六爷他们吧。” 这句话听起来更像是一种陈述语句,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自觉我的推演能力都增进了不少。水族族人害了孙家的化龙大业,孙家后人孙立堂又找到了水族族人伺机报仇,这是一个圆满的罗生门。 孙立堂刚躺下身子,听我这么一说便又坐了起来,我很满意他刚刚的表现。孙立堂点了颗烟,“你推理的没错。” 我出于好心提醒他,“那你们就没有怀疑过这个李结巴吗?所有人都下落不明,唯独他活了下来。” 孙立堂又是一愣,他那颗烟抽得很快,随即又点上一根,“说实话啊?” 我点点头,“实话。” 孙立堂把声音压得很低,“怎么没怀疑过,我因为是隔辈儿人,对李结巴的感恩之情并没有他们这么重,这些事和人也是一点一点从父辈的口中知道的,我当时也产生过跟你一样的想法,对这个李结巴做了些调查。” “哦?”我赶紧坐直了身子,“查出什么来没有?” 孙立堂便一张苦瓜脸,摇摇头,“没有,一是时间太长了,二是战争年代根本没有完整系统的身份信息,好多材料都是丢失了。这人在这边稳定下来后也是非常怪,好像受了战争的刺激,之前的事儿全部都忘了,整天把自己关在门里研究什么奇门遁甲。” “真是一个怪老头儿。”我若有所思,“那说到底你见过他没有?” “没有,他来这边没几年就去世了,也就五十年代左右吧,我没赶上。”孙立堂顿了顿,“毕竟他有恩于我太爷,也有恩于我们整个孙家,所以关于这件事儿我并没有过多的关注,只是在很小的时候家里人老是给我讲五行氏族还有这个老棺材的时候,那时候心里就特别厌烦这个人。” 我笑笑,“看来是从小就埋下了复仇的种子啊。” “算是吧。”孙立堂叹口气,“那时候也只是把这些当做童话故事来听,我一直以为这件老年间的事与我无关,我会平平淡淡的过完这大半辈子。” “直到你外出打工遇见了那个老头儿?” 孙立堂点点头,我身子往后仰靠上身后的墙,又是一个神秘的老家伙。 孙立堂嘬了口烟,“也算是机缘巧合,我碰见的这个神秘老头带我下了那座野山,在幽灵鬼船上我发现了有关五行氏族的秘密以及化龙的要诀,这也正好证实了李结巴话的真实性,老棺材确实骗了我们孙家人。” “突然就出现的老头。”我喃喃自语,然后头转向孙立堂,“你就不觉得很怪吗?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孙立堂也挠挠头,“是很怪啊,可天下事偏偏就是这么巧,不偏不倚恰好让我遇到了。我原本以为这老家伙要拍我花子,可那时候我已经二十多岁了,谁会拍一个二十多岁大小伙子的花子?我是有神论者,我不做亏心事自然更不怕鬼敲门,于是他提出邀请后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孙立堂脸上露出很欣慰的笑容,“幸亏我答应了呢,才有幸得知这地下的一切,更有幸参与到这复仇中来。”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这很可能跟孙立堂从小的成长环境有关,从小家里给他灌输“化龙”的故事,所以他成了一个地地道道有神论者。我虽然经历了这么多,知道一些东西是现今科学还无法解释的,可我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天下竟然会有这么巧的事儿! 我见一时半会儿说服对方也不是可能的,于是又整理了一下思路,重新问道,“你跟我讲过,那艘幽灵鬼船的神秘房间只有五行氏族族人才可以打开,那照你这么说那老头子……” 孙立堂急着打断我,“不不不,他不是。他只是带我去了趟地下,告诉我神秘房间的打开方法和里面的情况,但是他并没有打开来给我看。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是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五行氏族族人。” 那我就又纳闷儿了,“既然他没带你进去过,那你咋……哦~对了,黑皮!” 孙立堂点点头,“嗯,我在山脚下救了奄奄一息的黑皮,当时我并不知道他就是水族族人,误以为他只是一个误入禁地的无辜游客。等他伤养好后对我说他还得再下趟地,我不放心便跟了去。” “然后经过你的指点,你们顺利登上了那艘鬼船。”我接着孙立堂的话继续往下说。 “是的。”孙立堂点点头,“我本是想将神秘老头带领我来过的事告诉他的,但当看见他能够打开鬼船上那间密室的时候,我打算闭嘴。他既然是五行氏族族人,那我最好还是要先搞清楚他到底是哪族的再说。” “然后你哄骗黑皮去了那个祭血台,你得知了老棺材就是他的族系族长?” “也不算是了。”孙立堂表示不接受我的推理,“我哪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奸诈,我只是恰巧看到罢了,黑皮去地下的目的就是奔着那个地方去的。” 第一百六十四章深夜漫谈二 我激灵打了个冷颤,“什么意思!” 孙立堂,“我的意思是说,黑皮去地下就是为了搞到五行氏族所有人的身份名单,可他并不知道他的血只能显现出他们自己这族的罢了,哼哼哼,而且他更不知道,这一切都被近百年前差点儿就被他们杀戮殆尽的仇人看在眼里。” 孙立堂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面色铁青,眼神里充满了杀机,吓得我浑身又是一阵颤栗,“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其实很早就知道了关于五行氏族的事情,并且很早就着手调查?” 孙立堂像看傻子那样看看我,眼神里充满了怜爱,“傻瓜,你还是太单纯,你所知道的并不就是事实本来的面目,你所看到的或许只是谎言下的美好。” 孙立堂突然给我整这么两口鸡汤,我还特娘的差点儿有些受不了,“说人话,到底什么意思!” 孙立堂脸上挂着那种很冷的笑,“你以为我们真的不知道村东老坟照片上的人是谁?你以为你能够活到现在,只因为黑皮念你在他手下卖命这么多年?你以为六爷他们那么好心的又是救你出狱,又是派人照顾你的家里,甚至他一个在省里都身份显赫的人,屈尊去跟你的农民父亲交朋友,你以为只是出于人类的善良?” 我被孙立堂问的哑口无言,几个问题一下子全部抛出来,差点儿噎死我。今天真是太刺激,孙立堂嘲讽戏弄的表情,让我恨不得把他给活活掐死。 孙立堂很满足我现在的神情,然后又是一支烟,叼在嘴边儿吐个烟圈,完全是用一副“过来人”的嘴脸跟我说,“小同志,你还太年轻,路,真得还很长。”然后颇为戏谑地搔搔头,“哦,对了,你不应该叫峰子的,你应该叫傻子,一个十足的大傻子!” 我又羞又挠,“我他妈弄死你信不信!” 孙立堂,“哼,除了插科打诨,放狠话玩拳脚你还会个屁!人家用智商分分钟能干死你。做人啊,靠的是这儿,不是这儿。”孙立堂指了指脑袋,又拍了拍屁股。 这下我是彻底没词儿,连握起拳头的力气都没有了。我就好奇这么一个能说会说的家伙怎么偏偏就做了打手,他要去电视台参加个综艺脱口秀啥的,不分分钟拿个第一啊。“哼,你不也让人摆了一道,派你出任务还让人尾随你!咱两半斤八两,豁了嘴子吃肉——肥(谁)也别说肥(谁)。” 我总是能够在完败之势下找到有机可乘的缝隙,孙立堂拿烟的手明显停顿了一下,然后就是一脸的不耐烦,“咱两不一样。” 我两就像炸了毛的刺猬,相互拥抱缠绕在一起,互相刺痛着地方的软肋。大家都痛了,大家也就都消停了,没人会舒服。 孙立堂背过身去冲着窗户边儿抽烟,他不搭理我行,可我得搭理他啊,我得搞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尤其他刚刚说出的那番话对我刺激太大了。 于是我讪笑着挪过去,给他又敬了一根儿,“堂哥,您刚才说他们早就知道照片上的人是谁,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孙立堂还在为刚才的事计较,“自己想去啊,你不是挺能琢磨的嘛!” 我赶紧赔不是,“诶呦喂,我滴堂哥,这是说啥话呢。别人不了解我你还不了解我,我就会吹牛皮,吃嘛嘛不剩干嘛嘛不行。来来来,点上点上!” 谁都喜欢听软乎话,孙立堂见我都这样说了,便从我手上接过烟去,“其实吧,具体的我也不怎么清楚。咱们从坟地里出来后,那张照片不是我们带走了嘛,说是回去研究研究。” 我疯狂地点头,“有这么个事儿。” “到省城后六爷让我先回去休息,有什么事儿再通知我,他们两个便开车走了。”孙立堂偏着头眼皮往上瞄,似是在回忆什么,“大概也就是中下午那会儿吧,我接到六爷的电话,说让我过去一趟,等我过去了黑皮早在房间里等着我。六爷派给我俩的任务就是密切关注我的一举一动。” 我听着孙立堂的讲述,就感觉肉皮子一跳一跳的,“这咋整得还跟谍战片似的,咋就突然就又监视上我了呢?” “等六爷走后我背地里拐弯抹角的试探过黑皮。”孙立堂接着回忆,“听黑皮的意思是照片上的人被人认出来了,而且明确表示这个人跟我有很大的关系!” 我又是一惊,“那就是说有人认识我爷爷!不能啊,我爷爷这么大岁数,跟他一个年代的差不多都死绝了啊。你知道是谁不,会不会那天晚上你们给我蒙上眼罩,让我去见的那个怪物?” 孙立堂摇摇头,“这个不好说。黑皮别看对我很信任的,但是一旦涉及到这种极度机密的事儿,他还是非常敏感的,差不多是只字不提。” “那你知不知道那个像人的怪物到底什么身份,多大岁数?跟钱家又是什么关系?” 孙立堂摇摇头,表示不知道,然后颇为无奈地说,“别看我在六爷手下效力多年,但我一直以为就是一个外人,根本无法刺探到他们真正的核心。钱家人心狠手辣是出了名的,我能够存留这么长时间不被灭掉,跟当年我有恩于黑皮有很大的关系,我效力期间黑皮没少给我说好话。”黑皮讲到这里仰起头长长地向夜空吐了口气,似是要吐尽这一腔的恩怨,“然而,自从出了火车上那个事儿后,我知道了,我终究还是难逃一死,如果不是你识破他的计策,现在死在地下的有可能就是我,我还真是挺谢谢你呢。” 我还真是头一次听孙立堂夸人,别说心里还挺得劲儿,“我是谁啊,我可是林峰,我这小脑袋瓜儿,打他上车我一眼就瞧出他不是什么好人,我……” 孙立堂立马又换上了那副厌恶的嘴脸,“得得得,说你胖你还喘上了,你可别吹牛皮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皮包儿的身份 我嘿嘿干笑两声,“你不用谢谢我,你还知道些啥我不知道的,你只要如实告诉我就好。” 孙立堂眨巴两下眼睛又挠挠头,“有件事不知道跟你有没有关系,反正这事儿挺蹊跷的。” “什么事儿,你说吧。” “皮包儿你还记得不?” 我一口烟呛在喉咙里,闷的我直咳嗽,“咳咳咳,知,知道,他咋了?” 我万万没想到会从孙立堂嘴里说出皮包儿的名字,按孙立堂在六爷集团的身份地位来说,皮包儿这是一个根本不可能被提及的人。 在我之前那个圈儿里,有很多小弟来了又走走了又来的情况,失踪人口是非常经常的事,有的被条子调教调教出来了看见打架的都绕着走;有的见了一次半次开瓢、断胳膊的血腥场面,吓得屎尿弄一裤裆;更有没出息的偷东西让人家捉了现行,跪下管人家叫爸爸。 所以我们这行并不是那么好混的,更不是谁想混就能混的,皮包儿本来来黑皮手下时间就不长,以前只是听说有案底儿想混饭吃,黑皮看他样子机灵便收了他,不过自从上次火车站抢包被追后,这家伙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找不到了,我们都以为这家伙是胆子给吓怕了,跳圈儿了,上一次当导游碰见他也正好印证了我的推断,他确实转行了。既然人家金盆洗手不干这行了,就由他去吧,反正在这里并没多少日子,也没做啥伤天害理的大事儿,就把他当个屁放了就行。可现在万万不该这个名字从孙立堂嘴里蹦出来啊,皮包儿是什么角色,孙立堂又是什么身份! 孙立堂犹豫了一会儿,打算还是如实说来吧,“你还记得咱两第一次碰面儿,拍我一板砖儿的事嘛。” “干嘛?旧事重提啊老哥,这可就没意思了。”我悻悻。 孙立堂摇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问你你知道我干什么去了吗?” “杀人去了呗。”我作出一副‘这还用问的表情’,“你是钱家的杀手,我搁你包袱里又翻出一个人头,肯定是替钱家擦屁股去了呗。” 孙立堂于是又作出那副“过来人”的面孔,“那我问你,我为什么又要把人头冒着那么大风险带回来?就地掩埋不就好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呗,六爷那老头子对你不放心呗!” 孙立堂差点儿被气的气结,“那我再问你,人头包袱你也看见了,上边贴的那几道符咒你总该看见了吧。那又是为啥?” “呃~”我被他问的无语,“有啥话你就直说吧,堂哥。” 孙立堂停顿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地说道,“那人其实并不是我杀的,我收到的任务也不是杀人。” “啥玩意儿!人不是你杀的!”这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那你的任务是啥?那人又是谁杀的?” 孙立堂摇摇头,“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我那天收到的任务是去找一个老朋友拿一样东西,等我到了约定地点时他已经死了,我从他身上搜到了那个东西。” 越来越不可思议了,“你收到的任务是找一个朋友拿一样东西?朋友?而不是——敌人。” 孙立堂点点头,“是的,六爷亲自派发给我的任务,连黑皮那边都没有惊动,看来应该是比较重要的一件事吧。” “那取什么东西你知道吗?那东西是干什么用的你清楚吗?” “就是皮包儿抢走的那块儿玉。”孙立堂尽量把语气放得很平淡,“也是后来我才知道,那东西是化龙神器。” “又是化龙!”拐弯抹角又回到了这件烂事儿上来,“你是说化龙神器有很多?” 孙立堂摇摇头,“不知道,这个我就真的不清楚了。按理说五个氏族应该有五把吧?但具体是多少我还真不知道,反正据我所了解一把神器就能化龙,我们当初老棺材不就是用……” 我没心情听他们孙家那些陈芝麻烂谷子,因为我忽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你们怀疑皮包儿!” 孙立堂先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说怀疑吧,又不知道从哪方面怀疑;说不怀疑吧,确实这小子身上疑点很多。”孙立堂接着回忆道,“古玉丢了老头子很生气,他马上开始着手调查所有人,你,皮包儿包括我在内。” 我暗自咬咬牙,六爷果然是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 “这件事全权交给黑皮去办,因为我被怀疑在内,我根本都不知道有这么个事儿。”孙立堂表示很懊恼,“后来还是因为有一次喝大了,我送黑皮回他的住处,搁客厅茶几上看到了那份名单,是有关皮包儿的人事档案。” “上边说的什么?” “查无此人。” 我简直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上边写的什么?” “查无此人。”于是孙立堂又说了一遍。 “查无此人?查无此人是个狗屁意思!”其实我是明知故问,我是完全相信黑皮家族有这个能力,把建国之后的任何一个人的身份信息、家庭状况查个底儿掉的,可查无此人是个什么意思!要知道即使人死了,现在国家也会存档、保留户籍信息等基本资料的,身份证件或其他证件在电脑上显示的是“无效”两个字,而“查无此人”表示什么意思?表示根本就没有这么个人! 我脑瓜子立马开始嗡嗡响,对皮包儿这个家伙我绝对是不怀疑的。他跟我之前处的关系虽然不是那么好,但是自从在天台山地宫,我们出生入死那么长的时日,好不容易逃出来后又碰见了砍柴老汉父子俩,他可不止一次救我,而且我还很“不仗义”的把他丢在了茫茫大山里,现在是生是死都不知道。我俩一起经历了那么多后可谓是出生入死、患难与共的亲弟兄,我怎么可能怀疑自己出生入死过的弟兄,我怀疑皇上他二大爷也不可能怀疑皮包儿的,所以我这个想法也就是一闪而过,因为根本不可能! 第一百六十六章人头的来历 孙立堂又在我耳边叽里咕噜了半天,谁知道他刚刚又在放什么屁。皮包儿的事等以后如果有机会再见到他,我还是亲自问他吧,如果以后再也见不到了,那就真的是查无此人了。 事到如今人家孙立堂都交底了,我也没什么好隐藏的了。我之所以一点儿也不怀疑皮包儿,除了他在我心底地位发生了变化外,还有特别重要的一个原因——李开山。 李开山是一个几乎和这个巨大的麻烦同时产生的人,而且我们自从村东老坟遇险后,他给我打过几个电话询问六爷的行踪,剩下的时日他差不多就没有在我生命中出现过,所以在我印象里这家伙矛头是针对六爷的,与我无关与五行氏族无关。 可孙立堂刚刚这番话让我醍醐灌顶,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现在基本可以判断李开山就是追踪我们的凶手。因为我和大川埋人头回来的路上,大川曾经提醒过我一句话,“人头和那个算命先生(李开山)一模一样!”不难排除两个人是孪生兄弟的原因,如果两个人是孪生兄弟的话,这一切就非常好解释了。 李开山发现自己哥哥也好弟弟也好被杀,而孙立堂正拎着人头往石家庄赶,李开山肯定是要为自己的手足报仇的,于是为了搞清是团伙作案还是个人作案,李开山等人尾随孙立堂来到石家庄火车站。不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我和皮包儿两个小瘪三把孙立堂给劫了。孙立堂包儿里是啥?那可是他亲手足的人头啊!情急之下李开山冒充条子喊话吓了我们一大跳,慌不择路的我和皮包儿四散而逃,可我们哪里跑得过他!要知道人家可是会法术的,我身上那张“盯梢符”,陈果的“撒豆成兵”、“缩地成寸”不都是拜李开山所赐。所以李开山等人兵分两路,一队将皮包儿打晕抢走了本来就属于他们的古玉,另一队尾随我到藏匿地,取出了他亲兄弟的人头,并为了吓吓我和孙立堂,将司机杀害,人头重新埋进了坑里。陈果是李开山的徒弟,而那晚接陈果回省城的司机又是加油站的那神秘小伙子,间接可以表明加油站的小伙子和李开山之间有某种联系。所以我看到的那个所谓的“鬼抽烟事件”也非常好解释了,那应该是凶手埋完人头后躲在那里抽烟歇息,恰巧被我看到! 我一股脑将自己的推论全部跟孙立堂说了,孙立堂惊得都傻眼了,烟都顾不上抽,“福尔摩斯啊!兄弟。你确定真有李开山这么个人?” 我白他一眼,“不真有还假有?我凭空杜撰有意思嘛!” 孙立堂便又觉得尴尬,“那倒是,那倒是。我还在为这件事抑郁,不过经你这么一说确实应该是这么回事!还是你厉害,行啊,真有你的,林峰!” 我能怎么回答,我肯定是要假装谦虚一下子了,“其实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的啦,只是偶尔灵光一现,你这样夸人家,人家可会害羞的啦。” 刚说完我后脑勺就来了一记重重的脑瓜崩,“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是不!推论只是推论,再没有得到确切证据之前,一切都只是猜测罢了。” 我也悻悻地还击,“查无此人有可能是黑户,或者皮包儿来公司之前用的假身份信息,偌大的个中国,想要……” 孙立堂明显不愿意跟我斗嘴,退回到床榻上,“对对对,你说的都对,在没有确切证据之前咱两的只能都算是猜测。”说罢躺下身,他是真的要困了。 “堂哥,你可别睡啊~”我一把又把他拉了起来,刚刚彻头彻尾的分析了一遍,我现在可是处于极度兴奋状态,“话还没说完呢!我还有事儿没问你呢!” 孙立堂极度不耐烦地推开我的胳膊,“你说,又咋了?” 我想了想,“那啥,堂哥。假设我一切推理都正确的话,照六爷的话讲那个人头是他们的朋友,而他这个朋友又恰好有一把神器,是不是就可以证明李开山也是五行氏族族人!” 孙立堂其实早就想到了这点,语气疲倦地说道,“可以这样讲,不过还是那句话……” “一切都是推论,要证据。对不对?”我抢在他之前把话说了出来。 孙立堂点点头,“还有屁事儿没有,要是没有老子可要睡了,太晚了。” 我又想了想,“有!” 孙立堂极度不耐烦,“放!” 我讪笑,“那啥,你为啥要费尽心思把那人人头取回来,而且还贴上符咒?就地掩埋不好吗?贴符咒是怕死人头变僵尸吗?” 孙立堂这下又精神了好多,想了想然后又是一种很平淡的语气,我算知道这家伙的特点了,越是重要的事儿他越讲的平淡,“为了化龙。” “化龙?” “嗯。”孙立堂点点头,“鳞尸变化成龙需要遭天劫这个你了解是吧。” “了解。” “每一次天劫对钱家都是一种磨难。”孙立堂接着说,“而且鳞尸越是幻化成龙形儿,天劫也就越猛烈,稍有差池便是前功尽弃!于是水族人想出这么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什么办法?” “找替身。”孙立堂看我一眼,见我面无表情就接着说道,“这种方法像极了民间故事里的水鬼找替身,不过还是有些差别。水鬼找替身是为了投胎,钱家人找替身是为了渡雷劫,让雷正好劈了那个替身,自家离化龙大业更进一步,而那个替身将万劫不复无法六道轮回,残魂游魄永远受劫数磨难!” 我听到这里差点儿就尿了炕,“所以那人头,那个他曾经的朋友……” 孙立堂点点头,“是的,是六爷指使我这么做的。当时距离渡劫也就还有非常短的时日,替身还没找到,由于之前都是用活人,但活人不好控制总是乱跑,这次特地用的死人,临上车前我特地请得道高僧打散了他的魂魄,又请了几张符咒压住他原本的气息,目的就是让八部正神劈了他,没想到让你俩给搅了局。” 第一百六十七章白胡子病危了 狗屁的得道高僧哟!我心底暗骂。孙立堂话说完忽然提鼻子嗅了嗅,“怎么那么骚啊?”然后往我身子底下一看,“我靠!林峰,你他妈尿了!” 我低头一看裤裆,不知道啥时候已经阴了一大片。我倒也不害臊,“不都是你他妈把我吓的啊,说什么永世不得超生,永世遭受天劫雷劫的厄运。我虽然搅了你局,要知道我差点儿就顶了缸,成了那个冤死鬼啊!” 孙立堂一边把我往床下推,一边没好气地说道,“你还有脸说,要不是我俯在六爷耳朵边儿说你们那里关于鳞尸的传说,六爷赏了你张猫皮,你能活到现在?你不謝我还往我家炕上撒尿,多大人了,真的是!” “我还要谢谢你哟!謝你大爷的破猫皮,根本卵用顶不上。还不多亏了我林峰身手好!”我说的是实话,六爷给的那张黑猫皮,一点忙也没帮上我。并且我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当时我和皮包儿在小屋发现的那口棺材,我还好奇里面怎么有一个极度扭曲黑化的死人,而且死人旁边还有一张猫皮子,当时我还寻思着这猫皮子是啥宝贝,原来屁也不是哟,那死鬼原来是上一个替身啊! 孙立堂说不过我,把我褥子往地下一扔,转过脸儿去冲墙睡了。褥子让我尿了一大片,自然今晚是盖不了了,我也无心管它,身上披着个被子,坐在椅子上打起盹儿来。 我和孙立堂说完话也差不多晚上三四点钟的光景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其实根本也没睡多久,我就被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所惊醒,“大堂子,大堂子,你快醒醒,你快醒醒!” 孙立堂嘟嘟囔囔地爬起床,在这个地方他是万万不敢骂娘的,只是没好气地骂天骂地。我头疼的要死,人老了看来真特娘的不能熬夜,我翻翻眼皮看看窗外现在刚刚破晓,也就是差不多鱼肚白那个样子,心里骂道,这他妈谁一大早就报丧啊!扰了大爷的好梦! 前边讲过这里的人们晚上睡觉都夜不闭户的,但不表示不关屋门,孙立堂爬起身子去外间屋开门,听孙立堂的语气外边来的应该是一个大辈。 也就说了几句,孙立堂飞身就冲了进来,那速度不亚于神五升空。孙立堂胡乱套了个外套,就开始催促我快收拾,不要墨迹。 我没好气,“干嘛?门外的人报丧,你也报丧啊,出啥事儿了,这么火急火燎的!” 孙立堂骂了声娘,“你快点儿,昨天跟你说话的我们孙家老祖儿,他要咽气了!” 我靠!我一听这个马上从椅子上窜了起来,还真他娘的是报丧!“什么情况?就昨天年纪最大的那个白胡子?就昨天跟我说话的那个白胡子!” 孙立堂把我外套裤子一把摔我脸上,“他妈的快点儿,都啥时候了,磨磨叽叽的!” 我自然不敢怠慢,爬起来三下五下就把衣服套在了自己身上。连把脸都顾不得洗,就跟着来报信的那人一溜小跑跑出了院子。 路上我这才知道,原来老头子昨天太激动了,回去后又喝了点儿酒,等家人夜里起夜发现书房灯还亮着,推门进去一看,白胡子摔倒在地上昏迷了,到今天早上老头子才苏醒过来,不过看那意思也就只剩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老头子一个劲儿念叨着让把我请过去,大家谁也不知道是几个意思,不敢怠慢,便派了个腿脚儿好的来给我俩送信。 这一路上就看见村子里的人都往老头子家那个方向跑,老头子在村子里辈分最高,说话办事也很有威望,这一病重看来大家都挂念着呢。等我们好不容易赶到老头子家的时候,屋里屋外甚至院子里已经挤挤插插站满了人。 “都让一让,都让一让。老爷子说的那人来了!”带路人一边嚷着一边引着我两往人群里边挤,昨天我那出闹剧村子里大部分都看到了,回头见是我便自觉地闪出一条路来。 说实话,老头子家很气派,那种山村少有的木质四层小楼。报信人把我们引到二楼最大的一间屋子,刚进门口,我一眼就瞧见了躺在炕上气若游丝的白胡子。凹陷的眼窝儿,惨白的面颊还有起皮发燥的嘴唇,跟昨日红光满面简直是判若两人,他的时间确实不多了。 我挤进屋子,屋内孙男娣女站了一大群。“老祖儿!”还没等屋内人说话,孙立堂以膝代步就踉跄到了老人的床头,看得出,孙立堂着实是一个孝子。“爷爷!爷爷!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老头子见是我俩来了,一张嘴口水便顺着嘴涎了下来。他用枯干褶皱的手去婆娑孙立堂的面颊,嘴里含混不清地发出“堂儿,堂儿”的声音。 众人就赶忙又上前去给老头子擦拭,剩下的那两个老头子也跟泥胎石塑一样杵在那里,看神情比躺着的这位面色好不了多少。 “行了,你们先都下去吧,我们还有话跟他俩说。”站着的一个老头子发话了。于是报信儿的那位随同二十来人全都退出了这所大房子,等众人退去,房间一下子冷清下来,跟昨晚情形一样,仨白胡子、我还有孙立堂。 躺着的这位跟孙立堂抱头哭了一会儿,然后点手唤我,孙立堂自觉地退到一边儿,“小兄弟~”他这阵儿头脑仿佛清醒了许多,声音也清楚起来。 我走过去,在他身边蹲下。 老头子看看我,又忽然笑笑,“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啊。昨天还好好的,没想到才一晚的功夫……”老头子没有再往下继续说下去,看看木楼的楼板,然后又重重地叹了口气,“或许这就是命吧。算了,算了,不说这些了。小兄弟,我拜托你个事儿呗。” 我能说啥,总不能跳起来说“不行”吧。我于是点点头,从孙立堂到孙家族长一直说有事求于我,现在我终于可以听听了。 第一百六十八白胡子的遗言 老头子又抬起头看看旁边站着的那两位,似是在征得这俩人的同意,那俩老头儿便红着眼圈儿冲他点点头。“我知道我们孙家人是罪大恶极的。” 这几乎是一句石破天惊的话,这老头子要干嘛?临终前要当着我这个外姓人撒泼打滚一下吗?可我马上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老头子停顿了一下,然后又说,“我们终生会背负‘盗墓贼’的罪名,但是实际情况你是知道的,我们也是受害者啊。” 我能说啥?我总不能站起来说“你受害个屁!你们吃饭的一个盘子,都顶我大半辈子的工资”这样的话吧。我于是又赞同地点点头,“老人家,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需要我去做的你就直说吧。” 白胡子点点头,用手使劲儿攥住我的手,那种触感很不好,像是握到了一个鸡的爪子一样。“你也知道立堂这几年一直潜伏在水族那边,一直在寻找机会报仇。可,可,可依照我们现在的势力,终究是干不过钱家的。” 老头子叹了口气,你永远也无法想象一个濒死之人,在你面前表现出的无奈让你有多么的悲哀。 “曾有许多人建议我们全村出动,打过去,杀过去,跟他钱家拼到最后一个人,拼干最后一滴血。”老头子声音逐渐变大,“可这是不现实的,我们在深山老林生活了大半辈子,有的四五十岁甚至连个红绿灯都不会看。这要进城别说干仗了,车碾一半踩踏一半,交警就把我们遣送回来了。” 我知道这个场合是万万不能笑的,可是我实在憋不住,这老头子年轻时一定是个段子手。 “这人啊,总该认清点儿现实。”白胡子并没有责怪我的意思,然后指了指立堂,“堂儿跟钱家这么多年,有些事是摸的比较清楚的。我现在也不敢有灭他满门,或者杀他百十余口的奢望了,我现在就只还有一个想法。”老头子用力地攥了攥我的手。 “您说。” “小兄弟,他水族化龙这件事你应该知道吧?” 我点点头,“知道。” “那就好。”老头子用他的双手捂住我的手,“从哪里开始的就从哪里结束吧。小兄弟,我没别的要求,我这个糟老头子求求你,你能不能也去把他家的鳞尸毁了啊,求求你了。”说着老头子艰难地爬起身,就要往下跪。 这要让这老家伙跪下去,我就是豁出这条命也得帮这个忙啊。我可不吃这个亏上这个当,赶紧用双手就搀,“折寿了,折寿了。老人家这是哪里话来,有什么事儿你知会我一声就行,说什么求不求的不就见外了。不过~”我将声音故意拉得很长,我内心明白,老头子这可是要让我往火坑里跳啊。 “可是什么?”老头子后背倚了墙。 “可是你也知道,论身手我还没立堂好;论势力,我家世代为农就更别说有啥势力了。实话跟您说,我就跟个臭虫差不了多少,贱命一条。你们都没办法解决的事儿,让我这一百来斤可咋整啊。”我说的句句在理,事实确实也是这么个事实。 老头子摆摆手,他知道我为难,“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跟我们不一样,因为你是五行氏族,我们只需要不让他们化龙成功就好。” “跟我五行氏族族人的身份又有什么关系?”我一下子又纳闷儿了。 这回旁边的老头儿搭言,“李结巴在世的时候跟我们讲过很多东西,尤其说过关于鳞尸的炼化与捣毁。鳞尸渡雷劫时方圆几公里内都是非常危险的,平常人根本都不能靠近,只有五行氏族族人才能够往返平安无事,但这个时候也正是鳞尸最虚弱的时候,也正是捣毁它的最佳时机。所以,我们想请你……” 白胡子后面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这下算是把我种上了,我有所有人没有的先决条件,我无二之选,我责无旁贷。 我说我怎么搁河南古宅能平安无事,我说那么凶的雷我怎么能死里逃生,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我暗暗思忖道。 “所以,这件事……”躺在床上的那位接过话来。 我,“这个……”我并不是那么太见义勇为的热心肠,尤其是这种送死的事,可我同时也知道如果现在不答应他,我有可能都活着走不出这个孙家寨。 “老朽年过耄耋,寥寥此生别无他求,只这一件夙愿未平,还请小兄弟你……”老头子身体不便,头脑倒是颇为清晰,适时的添油加醋。 我能怎么办?面前是一个垂死的老人,我要是不答应,这就是陷我林峰堂堂七尺男儿于不忠、不信、不义之地啊! 听孙立堂讲钱家的化龙地和再次的渡劫时间都尚不明晰,我倒不如先答应他,也是给自己一个缓兵之计,“那好,老爷子。只要你们孙家一但明确钱家鳞尸的所在地点,我林峰责无旁贷,定将此事视为己事,此仇视为己仇,一定……” “老祖儿!” “老哥哥!” “大哥!” 我刚刚握着这老头的手低头想词,并没有注意身后,听后面人发声喊我才猛然回头。见众人都看向床上,我忙又把头调了回去,我擦!那老头子,咽气了! 这……这不扯犊子呢嘛,我不答应他他也不死,我刚一答应他,他就嗝儿屁了。我原本想着这只是一个缓兵之计,现在看来好了,我不履行诺言,这帮孙家人不得追到天南海角弄死我。这他妈都叫什么事儿啊。 对于这件事儿我郁闷了好多时日,以至于有段时间我都在怀疑,这老东西是不是就是以死相逼,拿他的生命作为交换条件胁迫我就范,每每这样想我身后都会冒出一身冷汗。孙家人背负这巨大的恩仇,这种极为极端的事情,他们是完全有可能干出来的,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很久以前在他们内心撒下复仇种子的李结巴所为。 这个李结巴到底是什么身份,他和老棺材又是什么关系呢? 第一百六十九赶圩 孙家人现在把我视若上宾,当然除了孙立堂除外,不过这小子在他家族长辈面前对我还算客气,只不过是在我们两个独处时对我总是动手动脚的,但明显态度比之前也好了很多。 白胡子下葬完,我在孙家寨又过了一段相当舒服的时日,甚至有段时日我开始慵懒地胡思乱想,就这样吧,不再去裹这场混乱,在本村找个孙家女人做媳妇,踏踏实实过完这一辈子就好了。当然这铁定是不可能的事儿,答应人家的总是要办的。 孙立堂自然是再也不可能回不到六爷身边去了,麦小岛的死亡直接宣告了孙和钱关系的正式决裂,照六爷的性格来说再见面就是仇人,只不过现在还不知道他们对孙立堂的底又摸清多少。 这段时间孙立堂老是询问我有关神器的事儿,我被逼无奈跟他吐露了实情,“哪有什么神器,那只不过是我灵机一动哄骗六爷的法子罢了。” 孙立堂愣愣继而是非常无奈的一笑,“好吧。”他现在自然是拿我没有什么办法的,况且神器对于他和我来说都没有什么用,他现在有求于我,我自然是无所忌惮。 我倒是反问他,“你不是接触过那东西嘛,你从火车站下车拎着个人头,另一个包袱里就是神器,你跟我说说长啥样,摸着是啥感觉?” 孙立堂挠挠头,“那也是我后来才知道的,当时感觉就是极为普通的一块璞玉罢了,通体红色,在光线的照耀下微微有些闪光。我拿狼眼往里面打过,杂志太多根本不是非常通透的东西,里面隐隐约约好像还有个什么东西。”孙立堂说到这里便表示出一阵惋惜,“可惜那个时候我不知道这就是化龙神器,我还以为就是简简单单的一块儿宝石,也没多当回事,要是知道,我死也不会给钱家人带回去。” 我安慰道,“好了好了,堂哥。事情都过去了,这不那东西后来也没落到钱家手嘛,走一步看一步吧。” 时间一晃在村子里呆了已经是数月有余,除去跟果儿独处的那段时间外,我觉得这应该是我最闲暇最巴适的日子了。 人就是一种不知好歹的动物,安逸够了总想着去找些乐子。前边讲过,这是一个与现代文明完全隔绝的桃源之地,别说网络wifi了,就是手机电视机这种东西村子里人都鲜有,守着富可敌国的宝藏却过着茹毛饮血的日子,想想何曾不是一种悲哀。 这种日子待久了,皮痒手痒浑身觉得不得劲儿,我林峰毕竟还年轻,这些日子以来总是想着外面的花花世界,车水马龙灯红酒绿,超短裙、大白腿,呸!我才没想这些,没有! 孙立堂看出了我的五脊六兽,“怎么着兄弟,明天跟我出村乐呵乐呵?” “去哪啊!”我一听出村,眼睛里都冒绿光。 孙立堂就嘿嘿一笑,“哥哥知道你这些日子闲的蛋疼,老爷子走了前些日子实在脱不开身,我这边这不刚把村子里的料理明白嘛,明天正好是我们这边县上的一个大庙会,大姑娘小媳妇儿可热闹了,明天我带你耍耍去。” 我一听这个,乐得差点从床上蹦起来,“知我者我堂哥也,快睡觉,快睡觉!”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俩就从被窝里爬了出来。因为昨天孙立堂跟家里人特地交代过,说就带我出去玩儿一天,今天因为起的早也不需要跟谁打招呼,穿戴整齐洗漱完毕,我俩吹着口哨就踏上了征程。 “我们走在大路上,意气风发斗志昂扬~~”孙立堂唱着他们那个年代特有的歌曲。 出了村子向东走上那么二三十里山路,我俩都脚步极快,等真正踏上坦途大路的时候,红彤彤的太阳才刚刚从山坳里冒出来。 我往回头一看,是绵绵无尽的崇山峻岭,不由心里打一冷颤,这要是没人领着,我就是转死也从这里边出不来啊。 孙立堂带我抄近路,再往前走了一个来小时,路边停着一辆墨绿色的吉普车。孙立堂看都没看直接坐上车去,从坐垫儿后面摸出钥匙,拧了一把便打着火,“怎样?你堂哥我的架子还可以吧。” 我一屁股跳到副驾驶上,“绝对可以啊,我堂哥谁啊,附近小弟不都得你罩着,杠杠滴!” 说是一天的外出时间,差不多多半天都花费在了路上,等我们到了城里的庙会已经是快中午的光景了。你还真别说,孙立堂一点儿也没骗我,这庙会是盛世空前人山人海,我敢说这人数比北京王府井前面的人都多。 我年纪虽小但赶的庙不少,差不多都在十几岁的时候,一是那时也没啥娱乐活动,二是正是农闲时,我父母经常穿些糖葫芦、糖人什么的拿到集市上卖。 后来农村大庙被逐渐市场化,有的地方也被取缔,再也很难看到万人空巷、锣鼓喧天的热闹景象了。孙立堂家这边由于天高皇帝远,旧时习俗依旧保存比较完整。 我们将车停靠在一处不碍事的地方,信步向人群里走去。南方庙会跟北方庙会还是有很大差别的,孙立堂讲他们这里管赶庙叫做“赶圩”,意思也是上集的含义。 除了叫法上的不同,更多是形式上的不一样。北方经济开放后,各种小买卖成风,赶庙更多成了看杂耍、玩儿稀罕的代名词;而南方虽然经济基础比北方好一点,但是旧时的老例儿和那种鬼魅的思想仍然根深蒂固,赶庙者更多为上香祈福的人居多。 我们顺着人群屡屡行行往前走,人真得是太多了,叫买的叫卖的,卖家电农机的,卖贴画皮筋儿的,大有大的买主,小有小的主顾,应接不暇琳琅满目。 孙立堂带我来的是原先的老县城,他们这里规划后原先的县城往东平迁了七八十里地,年轻的娃娃或者大学生也跟着走了,留在这里的差不多都是以前的老住户老街坊。 第一百七十章花蝙蝠 这个县城还是七八十年代的那种建筑,人民供销社、红星影院、解放桥……历史气息扑面而来。老县城只有三条主街道,而庙会这天全给整得水泄不通,三条街道全都挤满了人。琳琅满目的商品,摩肩接踵的游客,五花八门的稀奇玩法儿,让人慨叹造物主的伟大与人类智慧的闪光。 我和孙立堂游逛在这五方杂地,别瞧不起区区一个小县城,其热闹程度依我看来不输于北京王府井大街,叫买的叫卖的,挑车的担担儿的…… 南方人比北方人会玩儿,这里虽然地处山坳,但大体上地理位置是紧靠江河湖海的,舶来品更多,接触外洋的机会也就自然也多。除了传统耍蛇、斗鸡看西洋景儿外,南方庙会还有最大也是最隆重的一个景点——看庙。 所谓看庙不是说让你搁门前站着往庙里看,古时候人们迷信,大家伙觉得庙会这一天正是黄道吉日,商贾来往络绎不绝,财运亨通发达,更多人借赶庙会为契机,上庙里烧香请愿,祈求上苍的保佑庇护。当然也不乏青皮混混儿、地痞无赖之流,裹杂在人群里这个摸一把那个揩些油,直惹得大姑娘小媳妇一个个拧眉瞪眼、面红耳赤。 女孩子终究是女孩子,在这方面只有吃哑巴亏的份儿,尤其是在这穷乡僻壤并不怎么开化的地方。有那胆子大些嗓门儿也高些的女子,拉住一个小年轻的胳膊就不撒手,“刚刚是你摸我了!你不许走,我要报警!” 这时候那年轻人便更加嘚瑟加之炫耀,好似刚刚做了什么极大光彩和露脸的事儿。那年轻人不但不跑,更是一叉腰提起胸脯,嗓门儿甚至比吃亏的女子还要大上一些,“呦呵!怎么着!我摸你了?谁瞧见了,谁看看见了?哪位又出来做个证人!”小伙子咧着嘴斜着眼,根本不看那位女子。 哪位敢站出来?都是乡里乡亲,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嘛,于是众人都不说话。 女子甚是固执,“你就是摸我了,我自己瞧见了!” 这男子非但不恼,转脸儿面向女子立马就换了一副讪笑的面孔,“我说姐姐,这拿贼要赃、捉那啥要双,我想这个道理你不是不懂吧。既没人证也没物证,你凭什么……”花里胡哨的男子倒先不耐烦,似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冤枉,“好好好,俗话套话咱就不说这个了。你不是说我摸你了嘛,那你当着大家伙儿的面说说,我摸你哪里了?” 中国人最喜好的就是看热闹,尤其这种带色儿的热闹更是能提起人们的性质。三条大街本来就人挨人、人挤人水泄不通,此时在这热闹非凡的丁字路口更是人挤不动,把这对吵闹的男女里三层外三层给裹了个严实。 这女子似是城里来的那种文明人,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她哪里懂得强龙不压地头蛇、好鞋不踩臭狗屎的道理,现在仍不知自己已经上了人家给设的套儿。只听这女子提高嗓门儿,“你摸我臀部了!” “哗!”围观的人一个场笑儿,不为别的,就为这人人都有的肥臀。 “啧啧啧~”这下连穿着花里胡哨的年轻人也气乐了,“那姐姐请问您,我是摸您左屁——股蛋儿了还是摸你右屁——股蛋儿了。” “左~”女子刚说了一个字,立马明白了对方什么意思,这是毫不知羞耻的犯贱啊! “哄!”大家伙笑得更欢了,对于这种场面是老百姓喜闻乐见的,更有甚者开始起哄—— “右边儿摸没摸啊!” “除了那里,还摸其他地方了吗?” “……” 大家伙笑得更欢了,再开放的女子此刻也会臊个大红脸。年轻女孩儿捂着嘴哭着从人堆儿里挤了出去,人没仍旧七嘴八舌的谈论着是非,有的劝、有的骂、更多的还是夹杂在这两种声音之间的插科打诨。刚才被女子叼住手腕的年轻人,也一边摇着头一边邪笑着从人堆儿里挤出来。 我站在人群内三层,当时的情况看得是一清二楚,实在是气不过,“没人管管?就没人管管嘛!” 孙立堂立我旁边,从头到尾一副处事不惊的面孔。见我问话这才有了反应,未曾说话鼻子内先轻轻哼一声,表示出极度的轻佻和不屑,“怎么管?十里不同音、隔河不下雨,这个穷地方就这么个风气,大家都是乡里乡亲,谁敢多说一句话准没好果子吃!” 我望着远去的那年轻人的背影,“这么说,那小子你认识?” 孙立堂点点头,“何止我认识,围观的老百姓哪个不认识!这十里八村有名的狗少,真实名姓没人记得了,只因为多年好穿一身花衣服,倒有这么个“花蝙蝠”的外号。这小子上学时就吃喝嫖赌不学好,等出了社会更是霍霍了不少人家的女孩子,可怎奈人家父亲是地方局子里的局长,天大的事儿只要是出在本地地面儿上,就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全都能摆平。多少年来胡作非为全仰仗着父亲的权利,哪个敢管又有哪个敢问?哼!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句话没听说过?” 连孙立堂这样的大人物,对这小子提起来都只有跳高儿骂街的份,这样看来这小子确实门子够硬啊。可要是仅仅这样便放他走了,我心里实属气不过,“堂哥,我是外乡人,没有人认识的。你给我拿着东西,我悄悄跟过去,非得好好教训他一顿不可。”说着,我便把刚买好的东西搡进孙立堂的怀里。 孙立堂都没反应过来,只是“诶”了一声我就跟了出去。也不管孙立堂有没有跟出来,自顾自朝着那个背影走去。 穿过这条热闹的大街,有两条小巷,一条往东走,一条向西延伸,原本是老城居民人家的胡同,现在城区一搬迁大部分人也跟着走了,只剩下孤寡老人,平日里显得特别清净。 第一百七十一章饭局 这小子穿过大街后往小巷子里一扎,慢慢悠悠、慢慢悠悠,不紧不慢地向前踱步着。我亦步亦趋地在后面跟着,想着等会儿是跟他来明的还是给他来阴的,我倒不怕他家里的官威,我是个外乡人,他爹纵使是局长也查不出我个无名鼠辈的家庭住址。 我跟人还是很有一套的,始终与他保持着四五百米的距离,这样一不让他有所察觉,二是如果有什么特殊变故自己也有回旋的余地。 我猫腰从地上捡起一块儿半头砖,我已经打定了主意,等下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给他来一闷头炮再说。 等我再抬起头来,前边那小子已经站住了,他连头也不回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你出来吧,我早看见你了。”他说这句话的声音并不大,但老巷子空旷无人我听得非常清楚。 我擦!后视眼?这小子啥时候安的反光镜。我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怎么就被发现了呢,我躲在角落里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去跟他正面硬刚,突然从花蝙蝠斜刺里窜出一人,“哥,是我。” 我勒个大擦!险一险我就跳出去跟他玩儿命,原来讲的不是我啊。 花蝙蝠看了看跳出来的那人,又迅速恢复了以往轻佻的语气,“原来他妈是你小子啊,吓老子一跳。” 那人就嘿嘿乐,“爷,您最近功力见长啊,隔墙都能知道是我,不简单啊!” 花蝙蝠就嘿嘿乐乐,“倒不是功力见长,你小子狐臭太厉害,顶风还臭八百里,隔好几条街我就闻到味儿了。” 我提鼻子一闻,确实。隔着这么五六百米远,我都能闻见阵阵狐臭味儿,熏的我脑仁疼。 跳出来的那小子听花蝙蝠这么一说也自觉尴尬,假装闻了闻腋窝揶揄道,“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花蝙蝠没接着理会这个茬儿,而是转向另一个话题,“我吩咐你的事儿,做得怎么样?” 狐臭男向四下看了看,显得很小心的样子,然后压低声音跟花蝙蝠低低地耳语起来。我因为离得太远,根本听不清他俩在说什么,我就蹑手蹑脚的想往前些,刚往前溜了没有五十米,那边这两人突然急躁起来。 “什么!还得等些日子?”花蝙蝠歪着头瞪着眼,“不行!不行!那边都等不急了,就今晚!听见没,就今晚!” 狐臭男满脸为难,“老大你是知道的,那老秃驴不好对付啊,我怕万一……” 花蝙蝠极为不耐烦地挥挥手,“没什么可是,没什么万一,今晚!说今晚就今晚!那般若寺的宝贝一定给我弄出来,不管用什么方法,听见没!”此时的他已经顾不得压低声音,气急败坏的喊叫我估计连胡同外的人都能听了去。 “您是说……”狐臭男仍不解其中味,右手掌向下,往脖子处作了一个横剌的姿势。 花蝙蝠对于这种事儿上自然是精明的,他知道狐臭男的意思是杀人灭口,于是便立马背过身去并不看那人,“我什么都没说,我也什么都没让你去做,如果事后有人问起你来,你知道该怎么回答吧?” 狐臭男这下可犯了难,抓耳挠腮着,“这个……这……” 花蝙蝠于是便又气急败坏,显然对他这个助手很失望,“蠢驴!当初老子怎么就选中了你!在这一亩三分地儿上,想办咱爷们儿的人还没出生呢!” 狐臭男便释然了,讪笑着摸着刚才被花蝙蝠打的地方,“爷说的极是,极是。”然后两人站在一所房檐下开始抽烟,说着这家姑娘俊那家姑娘白的桃色新闻,其淫词浪语、龌龊之情流于言表,让我直犯恶心。 我躲在一个坳角儿里听他俩刚才的对话,更是听得如堕云里雾里,见对方人多一时那小子落不了单,我也只好悻悻地折返回来。 刚出胡同口往东一拐,便迎面撞见了前来寻我的孙立堂。 孙立堂一见是我,便赶紧跑了过来,“怎么样了兄弟,没闹出什么事情来吧?” 我把裹在衣襟儿里的半头砖往地上一扔,摊摊手,“都没见血。” 孙立堂伸长了脖子望着地上的砖,“没见血是怎么个意思?我就不该让你去,你们北方人下手重,是不是该我在火车站……” 此时已经时值中午,我肚子开始咕咕乱叫起来,我便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唠叨,“好了好了,我跟那个狗少根本啥事儿都没有!反正这事儿挺乱的。”我摸摸肚皮,“堂哥我饿了,咱俩先找个小饭馆边吃边说,边吃边说!” 孙立堂拗不过我,他知道我这脾气臭,便引着我来到一小饭馆前,颇为自豪地叉着腰,“峰子,今儿我领你尝尝我们这边的特色菜,别说你吃过,我打赌你这辈子都没听过。” 我“切”了一声,我林峰虽然不是什么富家子弟,但好歹也算是吃过见过的主儿,以前跟黑皮混那会儿,上万元一桌的酒席也是三五天就一桌,就连相声段子里有个《报菜名》,什么“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等等等,不敢说全吃遍过,但多一半儿的菜品都在我这肚子里溜达过这么一圈儿,要知道那可是满汉全席,皇家才能请的起,慈禧老佛爷才能吃得起的物件儿。 我听孙立堂这话可大了,立马腆胸叠肚拿起架势,把嘴一咧把脑袋一昂,“呦呵!还有咱爷们儿没吃过见过的东西!堂哥,你这牛皮可吹大了,走走走,进去瞧瞧!” 不由分说我拉着孙立堂的手就往里走,我还以为多高档的地方,里面就跟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拉面馆、快餐店差不多,七八十平的面积被紧张地隔成了三扇:前厅、后厨还有个五六平的地方供饭店老板睡觉。 其实还没进门,从门脸我就可以看得出这饭店的寒酸,本来听堂哥牛皮吹得当当响,我心里也是被唬得一愣一愣的,想着什么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之类的屁话。进门来果然让我失望了,我嘬着牙花,“堂哥,没钱就直说,兄弟我请你也可以。用不着说那些吊胃口的话,现在反倒……” 第一百七十二卖关子 孙立堂连忙摆手打住了我的抱怨,“你就是狗眼看人低,包子有肉不在褶儿上,瞧好吧您嘞!” 得!我倒要看看孙立堂这唱的是哪出儿戏。 孙立堂话刚落下,一挑帘儿从后厨出来一人,看面相分明就是这个饭店的老板。一身原本粉白的布褂儿,现在油渍麻花混成了土黄色,中年谢顶的胖脑袋上随意堆砌着五官摆件儿,上下一般粗的腰身胖到让你怀疑这莫不是水缸成了精。 胖厨师见我两进来,先是一愣,紧接着恍然大悟的神情,张开双臂晃过来,冲着孙立堂就是一个熊抱,“诶呦老弟,啥时候回来的?可想死哥哥了!” 孙立堂也脸上也马上堆起最灿烂的笑,“刚刚回来,今天上午才到城里,正好赶上咱这儿赶圩。”孙立堂这种说瞎话不打草稿的本事好像是与生俱来一样,信口胡说并让旁人产生不了半点儿怀疑。 “还没回家啊?”胖子熟络地从衣服口袋里摸出盒黄金叶,给我俩一人发了一根。 “这不还没呢!”孙立堂接过烟点燃,“下车直接扑奔你而来,一年多没吃你那口儿,馋了!” “哈哈哈!”众人都笑,我也只好陪着笑。两人寒暄过后,孙立堂又向胖子引荐了我,自然是一句半句带过,连名姓孙立堂也是信口开河,唤作“张三、李四”之类的。我也便明了,孙立堂跟这小子只是点头之交罢了,交浅不言深,道儿上的规矩。 饭馆本身就不大,也就七八十平的样子,刚刚介绍过,就这七八十平还被打成了三个隔断,最大的隔断就是前厅,五六十平方的意思,摆着七八张桌椅,甚是拥挤局促。可谁又能想到,就这般局促的空间,胖老板竟然还细心的给我们整了“包间”。 与其说是包间不如讲是包桌要切合实际得多,我们在最靠墙犄角的地方被安排落座,然后孙立堂跟胖老板自然又是客套一番,点下几样吃食临走把一个布帘往下一放,这就成了一个与世无争的清静场所了。 我甚是觉得好笑,孙立堂请我来的饭店非常寒酸,并且还没有他所讲的那样神乎其神,所点饭菜尽是市面上常有的吃食,我轻蔑地向孙立堂挑了下眉,“堂哥,这有啥没吃过见过的,这家伙让你整得神乎其神的,不就是时令小炒加米饭嘛!” 孙立堂到这个时候还是卖着关子,“别着急啊,这道菜不能点,只能等人家来问。今天能不能吃上,有没有口福还得看咱两的造化了。” 啧啧啧,真斗气儿!孙立堂可卖了一个天大的关子,什么菜不能点还只能等人家老板来问?龙肝凤髓?人参果?今儿他要不给我整出些名堂来,我非让他下不来台。 “好,”我咬着牙暗气暗憋,“我到底要看看你葫芦里卖的啥药。” 我两在这半截帘儿里你一言我一语的打发着时间,孙立堂又掏出两根烟,我们两个相继吸了。 这半截儿帘并不严实,虚虚实实还是能看得清外面的。同理,外面的人也能看得清里面。 本来空间局促,桌子和桌子挨得特别近,有几桌食客差不多是背对背了。我们这桌离得算是较远较清净的了,我就感觉坐我们旁边的几桌,有好几个家伙总是有意无意地往帘子里面瞄,甚至还有的偷偷拿出手机给我俩拍照。 真是怪事儿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我就纳闷儿了,我们桌上又没有大姑娘,里外里就两个抠脚大叔,这群人到底看什么呢!莫不是乡下人没见过帅哥?虽说我林峰长得有几分像吴彦祖,可我行事低调,出门从来都是戴口罩的啊,他们几个乡下人又是怎么识破的。 我有些恼火,便又把门帘往我这边拉了拉,也就刚拉紧,挑帘儿便进来一个,是上菜的胖老板。 别看饭馆局促狭窄,但是可以说得上是一尘不染,收拾得甚是干净,老板拿了一方红木托盘,上面托着两碗白米饭还有三碟儿小菜,雪白的手巾板儿在右肩搭着,放下碗筷时更是有些的铺了个木垫儿,省的烫坏了桌子。我见老板这样仔细干净,红红绿绿的小炒又是勾得人这么有食欲,没等谦让直接夹一筷子菜便放进了自己的嘴里,一片素青菜直吃的唇齿留香回味无穷,惹得我连连叫好。 孙立堂和这胖老板便嗤嗤地笑了,我也不觉尴尬,端起一盅烧酒自顾自饮了起来。“店老板,手艺不错嘛!” 胖子便赶紧连连谦虚,“哪里,哪里。” “这还仅仅是道家常小炒,要是老板的手艺再配上稀有的食材,这定将是少有的人间美味啊。”我夹起一个肉片直往嘴里放,话里话外有一搭没一搭的往那方面带他,我倒要看看孙立堂所说的珍馐美味到底是什么物件儿。 胖子嘿嘿笑两声,“吃菜,吃菜。” 我便又夹了片肥肉搁进嘴里,“堂哥,你说是不是?这手艺,这刀功,这火候……啧啧啧。估计咱俩临进门之前,你是说我这辈子没尝过这手艺吧?兴许我是听错了。要是说这手艺我还真是不抬杠,这手艺慈禧老佛爷时期的御膳房也就这样了。”见胖子不搭茬儿,我只好拿话戳孙立堂。 孙立堂知道我话里话外的意思,可见店老板不吭声,自己也只好干举着酒杯陪笑着,“吃菜,吃菜!吃菜还堵不上你的臭嘴!” 胖子掏出“大金元”又一人散了一根儿,“嘿嘿,哥们儿,我知道你说得是啥意思,我也知道你们今天是奔着吃啥来的,可这东西哥哥不是心疼,是实在难寻。立堂知道的,这物件一年才出来两回,每回打上来也就是那么两三只,市场上都是论两卖的!价格高不说而且极其难养活,吃这个必须现杀现吃,吃的就是一个新鲜。一死就臭了,肉立马变酸变软,别说吃了,闻一闻你都得吐了。胖哥哥我手上倒是有只现成的,不是哥哥我心疼,是,是着实为难。” 第一百七十三章名菜 胖子把烟屁往地上一扔,眼看着孙立堂,“你也知道的,我那个闺女就是你侄女,今年升高中。咱们本地的一中是全国闻名妇孺皆知的,不光师资力量雄厚而且教育质量也好,踏进咱们这里一中的大门,也就相当于半只脚迈进了清华北大,可奈何你那侄女不争气,考试考糊了,分数差得实在是太多,我还想拿这东西给咱这边的教育局送去,求他们……” 听到这里孙立堂实在是按捺不住了,赶紧一给对面也斟了一杯,“来来来,喝酒喝酒!”然后一指我,“这兄弟就是嘴馋一些,其实这事儿也怪我,怪我多嘴!你要是有用处你自管去用些,当他刚才放了个屁便是。” 胖子闷了口酒,又嘬了两口烟,不说话。孙立堂按捺不住,我更他妈按捺不住啊,这个逼装大了,不说别的,要知道上个重点高中一分一两万的行情啊,况且是胖师傅口中那么优秀的高中学校。 教委的人啥山珍海味没吃过,就连幼儿园的老师话费每月都好几千有人管充,什么香水、包包,酷奇、阿玛尼、达芬奇……我呸!想想就来气。 当然,话题扯远了,现在我最关心的还是那道菜,究竟是什么样的食材,竟然可以当作昂贵的极品奉送,人参?鹿茸? “那啥,两位哥哥。”我端了酒杯站了起来,“饱不了口福也得饱个眼福吧,饱不了眼福也总得有个耳福吧!” 胖子见我实在是推脱不开,便又笑着把酒杯举起来,“大兄弟,你堂哥讲得确实没错。这道菜别说你吃过见过了,就是连名字,我估计你都没听说过。” “哦?”我故作惊讶地抬抬头,将酒盅里的酒往唇边沾了一下,“愿听高论。” 胖子又斜着眼看了眼孙立堂,孙立堂自顾自夹菜,并不瞅这边。“那好吧,既然是堂哥领来的弟兄,我便将这道菜给你说个详细,先说菜名儿你就保准没听过。”胖子顿了顿,着实吊足了大家的胃口,然后呷口酒这才缓缓地说道,“此菜有个名儿,唤作‘清蒸死孩子’” 我一口老酒还未入喉便又喷了出来,一点也没浪费,全都喷在了那胖子的脸上,“啥玩意儿!清蒸死孩子!”素听说广东人无所不吃、无所不能吃,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浮的、草坑儿里蹦的,除了飞机大炮火车轮船,差不多能吃的广东人都吃过。什么三吱儿了、猴脑了,还有那个恶心至极但是价格又极其昂贵的吃胎盘也是始自广东。 这个“清蒸死孩子”莫非又是最近新研究出的什么吃法儿?莫非真的是把刚刚出生的婴儿……想到这里我一阵反胃,忙摆手道,“了解了,了解了,确实没吃过,也不想吃了。” 胖厨师拿餐巾纸展干脸上的酒渍,“大兄弟误会了,所谓的去孩子并不是咱们通常所知的死孩子,这讲的是一种食材,就跟人参娃娃并不是真的娃娃一样。”胖子解释了半天,见我仍是一脸懵逼,干脆一挥手,“你俩跟我来。” 撩开门帘儿众食客都齐刷刷地看向我们这里,我大为不解,他们难道就不知道这样是不礼貌的嘛,咱也不知道人家这里的规矩,咱也不敢问。 胖厨师自顾自大步流星往前走去,孙立堂则走在我身后,一个劲儿地捅咕我,嫌我给他丢了人。 穿过前厅,胖师傅并没有理睬众食客;穿过后厨,胖老板并没有理会大锅灶上冒着蒸汽的米饭;穿过卧室,胖子把门悄悄地打开个缝隙,探进头去望了望,然后又缩回头对我们做了个“嘘”的手势,“轻点儿,它睡着了。” 我俩跟随着胖子鱼跃进了卧室,这是一个长方形的房间,一进门侧手旁摆放着洗脸盘、牙刷牙缸等生活用品,再往里去就是一张木板单人床,几乎是横在卧室中间,挡住了我们向前走的道路。床上除了一套应季的被褥外,就是几身换洗的衣服。同样的干净,同样的一览无余,我想这人应该有洁癖吧。 胖子很不好意思的把木板床又往靠墙那边推了推,总算是闪出一条缝儿,“不好意思啊,平常自己一个人,也没人来。” 我仨侧着身挤过床后,在墙犄角盲区的地方,令人没想到的是,这样局促狭窄的空间竟然还有一个暗门。胖子连呼哧带喘的从脖子里掏出一把亮闪闪的钥匙,在暗门那把锁上捅咕了几下,“吱扭”一声门开了。 这间房间显得更狭窄局促了,或者说它根本称不上叫一个房间,根本就是一个“火柴盒”。不足五平米见方的空间完全被一个修葺成了一个水池子,我们仨人根本进不去门。 胖子完全把门打开了,探身去里面摸什么东西,然后摸了好大一会儿,这间房子慢慢亮了起来,我们也便知道他刚刚在摸灯。屋子里的灯并不像我们日常家居用的白炽灯或者led灯一样很亮很亮的那种,这是老辈子那种可调节亮度的光源。胖子将光亮调到最低,灯泡发出比黄豆粒大不了多少的光亮,于是我便看见了一个自己终身难忘的景象,在这个巨大的容器池里面,竟然浸泡着一个两三岁的孩子。 “啊!”我尖叫出了声,头发根儿都立了起来,一张胖乎乎的肉手适时地捂在了我的嘴上。 “呜~呜呜~”胖师傅用另一只手赶紧闭灯,孙立堂很机灵地把门应声关上。两人一直把我拖拽到外屋口,胖子才很小心的把他那只臭手从我嘴上拿开。 完了,完了,摊事儿了?!好奇害死猫啊,我就不该听孙立堂的,好端端呛这个火干嘛,非要把这道菜弄个所以然,现在好了吧,连命要丧在这胖子手里了,谁知道他竟然是一个人贩子啊! 想到这里我就语带悲腔,“胖哥哥啊我的好胖哥哥,我不吃了不行嘛,我什么也没看见,啥也没看见!” 第一百七十四章杀鱼 胖子看了孙立堂一眼就嗤嗤地笑,孙立堂掏出包烟相继分了,“完蛋玩意儿,亏我在胖哥面前把你吹得当当的,临了临了给我露怯!” 我接过烟嘬了两口,又一琢磨这事儿不应该啊。孙立堂是我这头的,这段时间他也一直跟我在一起,看面相不像是做伤天害理、拐卖儿童那种勾当的人啊。 这两人便鸡一嘴鸭一嘴的解释道,原来我看到的这东西是种人鱼,他们这边的人把这东西称为“死孩子”,西方在众多的神话传说中一直有它的存在,并且这东西还有一个非常好听梦幻的名字——美人鱼。 我嘬完最后一口烟,眨巴着两大眼睛,“真的假的?咋越听越玄乎呢,你俩可别唬我啊。” “吓唬你个啥!”胖师傅一脸的确有其事,“这是真事儿,也不知道从哪一年开始,我们这黑水河里便有了这种鱼。立堂,你知道哪一年嘛?”然后他把他那硕大的脑袋转向孙立堂。 孙立堂摇摇头,“不知道,好小的时候吧,听上辈人说他们也不知道,这种邪性的事从来没问过。” 那胖子便点点头,“是啊,反正我从记事起,也就知道了这鱼的传说。那会儿还特别小,觉得是个神话故事啥的吧,等三十?”胖子皱皱眉,“呃~应该是快三十五那年,才头一次见到这种东西,也正是从那一年,我第一次从黑水河上渔夫的嘴里才知道说这东西叫死孩子。”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这东西应该是什么稀有物种吧,你们就没有找专家啥的去看看?” 胖子摇摇头,“听有经验的老渔民讲,这黑水河下面连着南洋的海眼,这是海里龙王的二儿子。”我轻轻地笑了一声,胖子并没有理睬,摊摊手,“这东西每年供不应求,吃还吃不上,哪有闲余供什么专家教授去做研究,谁知道他们到底是去研究,还是骗回去自己炖了煮了的。” 我无力反驳,想想这倒也是,小市民终究是有个小市民的心态,于是便换了一个话题,“哥哥,这死孩子好吃嘛!”两人疯狂地点头,孙立堂甚至没出息的开始流口水。 “兄弟,你有所不知啊!”胖子一提吃顿时来了兴趣,“起先我就把它当做一种普通的食材来对待,没想拿它怎样怎样的,可谁承想,拿回家稍微这么一加工,顿时鲜美无比。不用放这个辣椒那个生姜啥的,一点儿海腥味都没有。嚼在嘴里入口即化、唇齿留香、回味无穷啊!” 越发的神乎其神了,“真的假的啊?”我望着胖子,“纵使这东西比太上老君的仙丹还好吃,可,可它终究就是一个物件儿啊,跟馒头米饭一样,终究会顺着体内变成那种东西。” “那还有假!”胖子非常神秘的笑笑,“哥哥知道,百张嘴千种味,百人百姓、众口难调,哥哥明白这个道理。就是再好吃的东西也有不愿吃的人,就是再甜的糖也有人说它苦,不管什么食物终究会变成粪便,终究会送去农村当化肥,你想说的是不是这个道理?” 我于是点点头,表示认同。胖子话锋一转,“可这东西稀罕就稀罕在并不单单是什么烹饪美食,就跟你刚才说的一样,它好比那太上老君的仙丹妙药,还有包治百病的功效!我这个给孩子换学分情非得已,我跟你说,我要是没这等糟心事,我这死孩子在市里换套两百平的别墅没问题!” “呦呵!越说越悬了,还换别墅,还包治百病,还这般神奇?”我表示不信。 胖子冲孙立堂努努嘴,孙立堂赶紧点头,“我跟你说确实有这事儿,我上次害眼疾,眼皮肿了老高,眼睛眯成一条线根本都睁不开了,还是来这里店老板赏给我了一小碟子吃食,我三口两口下肚,红肿消了,眼病也立马好了。” 我看这两人一唱一和的,又好笑又好气,“咋听着这么像电视上卖假药的呢!” “瞧!你还不信!”胖子愤愤。 “我真不信。”我摇摇头。 “你不能不信!”孙立堂也帮腔。 我依旧摇摇头。 “嘿!今儿我非得让你信了不行!”这胖子也是一个性情中人,见我榆木脑袋死不开窍不由得恼火,“我跟你说啊,那次要不是看在立堂给我平过几次事的份儿上,我才不让他吃。”胖子越说越急,也顾不得孙立堂的面子了,“眼疾啥的还都是些小毛病,大到非典艾滋癌,小到头疼脑热喘,没有我这道菜治不了的。说给教委送礼,其实撑死给他们半只也就够了,剩下的半只我还想着过几天给我老娘过七十大寿呢!你不是不信嘛!今天我就把这死孩子炖了,等下分你一点儿尝尝,别说胖哥我唬你!” 胖子越说越气,不知从啥地方还摸出把杀鱼刀来,现在我仨已经又重新站在那个暗门前面了。那个门根本没关,胖子一把就拽开来,“啪”的一声把灯光调到最大。 我滴乖乖,现在有了心理准备,我终于可以大饱这个人鱼的眼福了。这‘死孩子’被浸泡在液体里,不知道是它肤色的缘故,还是灯光的问题,整片清水成淡淡的黄色,就连这人鱼的身子都给人那种半透明的琥珀质感。 如果你仔细看你会发现,它并不是被浸泡在水里,而是安然的在水底睡着了,它还是活的!胸前微微地一起一伏着,嫩嫩的脸庞挂着婴儿才有的纯真微笑,让人不禁联想它是不是在做一个美梦。再往这东西下半身看,它的两腿不知是退化还是进化,已经化成了一条带鳍的尾,活脱脱得跟西方的美人鱼一模一样。 胖哥哥果真是个性情中人,说到做到的暴脾气。我还没来得及细细地欣赏这尾人鱼,胖子操着刀就把手探进了池子里,一边在池子里摸着,一边转过头来跟我俩说,“今天我必须让你看看什么叫包治百病!” 第一百七十五章变故 我俩都来不及作出反应,那胖子一把就抓住了‘死孩子’的尾巴,还是孙立堂反应快,一把搂住胖子的腰,“胖子!胖子!使不得,使不得!为了我俩不至于,我们真不吃。”然后把头转向我,一脸责怪,“你抬什么杠啊!怎么说你就怎么听,人家给女儿上学用的礼物,你瞅瞅,你瞅瞅,下次再也不带你出来了!” 我也吓傻了,谁知道这胖子这么大气性啊,不过事儿因我而起,单为跟我俩证明这东西包治百病,把他给学校还有他老娘准备的寿礼给宰了,这死活是说不出去的! 我便也急了,赶紧去拉这胖子的肩膀。胖子身沉力猛哪里是我俩能抵挡得住的,那人鱼本来就定在水下不动,胖师傅探手进去一抓就抓了个正着! “吱!”一声刺耳凄厉的叫声陡然响起,吓得我和孙立堂手一哆嗦,我从未听过令人如此悚然的惨叫,直惊得我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那叫声分贝甚高甚是刺耳,根本就不像自然界能发出来的声音,比玻璃刀剌玻璃、指甲盖划玻璃还要难听万倍。 胖老板也是十足的虎人,两膀一较劲,腕子一抖便把池子里的这东西给挣了上来。 “按住咯!按住咯!这东西要是跑了可不好逮!”胖子给鱼来了个大背胯,直接重重地将这玩意儿摔在了地上。 一般水里动物,不管在江河湖海里有多牛叉,只要一脱水一上岸,没有了水的庇护,它都是秒怂。可这玩意儿没想到一落地更是越发的英勇,尾巴扑棱扑棱两下子,直把我跟孙立堂两人整得连连退后几步。 “这是水陆两栖的吧,咋这猛呢!”我又伸手去抓。 “没你能有这事儿!别废话,按住咯!按住咯!”孙立堂过来帮忙。 “嘭嘭嘭!”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让我们仨人和一条鱼都安静了下来。 胖厨师走过去,将门轻轻拉开一条缝儿,我确保这个镜头在警匪片子里经常看到,我当然是又好气又好笑,不就是杀条鱼吃嘛,咋整得跟做啥坏事了一样。 胖厨师先把卧室门拉开一条缝儿,然后往外望了望,胖子刚一往外探头就发出非常惊喜的声音,然后不等 对门来人说话,立刻打开了半扇门指着我们说道,“已经在弄了,在弄了。” 外面那人往里探进头来,甚至连正眼都没瞧我俩,只是往地上那人鱼身上扫了一眼,随后鼻子里轻轻发出一声哼,“快点儿啊,那边可等着呢!”说完自顾自往前厅走了。 胖子关上门这下可乐得直蹦,“想谁来谁!这是一把手身边的司机小王,我女儿上学那事可全靠他了!你们先给我料理着,我出去招呼一下,回来了咱仨就得把这玩意蒸了。”胖子已经兴冲冲地开始换衣服了,“都别走啊,都别走!晚上咱仨得好好喝两杯!”没容得我和孙立堂说话,门就又被重重地扣上,只留下呆呆发愣的两人一鱼。 我和孙立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次更囧了。“这鱼~咋整啊?” “我哪里知道!” “既然是清蒸,应该不用那么麻烦,可谁知道刮鳞不刮鳞,改刀不改刀?” 孙立堂更显得不耐烦,“你问我我问谁!都是你非嚷嚷着吃什么破鱼!” 我也不甘示弱,“你要不起哄架秧子,非显摆自己吃过见过,我能这样嘛!” “得得得!懒得搭理你!” “你那是说不过我!” 两人一顿急赤白脸过后,我俩都搁胖子卧铺坐下抽烟,掌勺的走了,下边打下手的自然是能偷懒就偷懒了,不是我们两个有意磨洋工,关键是这种鱼怎么杀,我们两个是实在不会啊! 一根烟抽烟我们还是没有想出什么好主意,干脆先把这人鱼弄回去,一切等那胖子回来再说吧。 那人鱼有可能也是被我俩拖得没力气了,任由我们两个抬起来放进池子里,一点儿反抗都没有。 闲来无事又不需我们两个照看胖子的生意,孙立堂坐在床头问我,那个花蝙蝠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我这才想起来除了吃饭还有正事儿要说,于是一拍脑门把这个花蝙蝠和那个狐臭男的话,原原本本都说了一遍。等我讲到什么“杀人灭口”、“今晚行动”的时候,我清楚地看见孙立堂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孙立堂现在开始抽第二根烟,我的话已经讲完多半天了,谁也没说话,我不知道这小子再想些什么。 “走!我们得去趟般若寺!”突然孙立堂从炕上跳起来,把我吓一激灵。 “干啥啊?” “救人!” “那胖子还没回来,鱼还没吃呢!” “不吃了,不吃了!”孙立堂不耐烦地抖着手,“都啥时候了,就知道吃吃吃!胖子那边以后再说吧!” 不由分说,孙立堂拉着我的手就往外走。前厅里仍然还有很多食客吃饭,唯独没见胖师傅和那个司机小王,本想着去打声招呼,看来没机会了。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我们找到停在路旁的吉普车,扭动钥匙我们便又颠簸着上路了。在去般若寺的路上孙立堂给我解释了原因,原来这座般若寺是这方土地数一数二的大寺,上百年来一直保佑着这方水土的繁荣昌盛,每逢初一、十五或者庙会、年会什么重大的盛典,般若寺更是车水马龙、挤得密不透风。 富甲一方的施舍者不乏百位,善男信女的上香朝拜者更是多如牛毛。般若寺这般香火鼎盛的原因,除了有求必应外还有一宗原因就是,相传这般若寺里面珍藏着历代高僧大德的舍利和骨花,这座庙宇的灵验全靠这些宝藏的庇佑。当然,这样一来,每逢重大节日盛会,上香膜拜者里不乏别有用心之人。 我仍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可这又碍着咱啥事!他别有用心有警察局去管,咱们今天可来是逛庙会、吃美食来的啊! 孙立堂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往我肩上拍了拍,“这事儿跟咱两无关,可是跟我们那个恩人李结巴有很大的关系!” 第一百七十六章般若寺 又是李结巴!我心里一惊,忙问有什么关系。 孙立堂眼望前方,“建国初年,这座庙宇无故坍塌过一次。庙里当时的主持便八方求缘,可刚刚建国那会儿人们吃饱问题都很难解决,哪里有什么多余的钱财去积德行善。我家恩人李结巴当时不知怎么得知了这个消息,便派我们族人找到了他,给这座寺庙出钱出力,重修庙宇再塑金身。” “呦呵!那你们孙家相当于重新修了这座庙啊?”孙立堂点点头,我想也是,守着富可敌国的财势,他们不修这庙谁又能修得起。“那你们有没有见过这寺庙的舍利啥的?”我八卦道。 孙立堂摇摇头,“好久之前的事儿了,我并没有参与过,只知道这寺庙是我家的布施,具体的还真不清楚。不过李结巴修盖这庙是有要求的。” “哦?说来听听。” 孙立堂就很难为情地挠挠头,“就是在侧殿立了个神像。” “神像?什么神像!不会是把他李结巴塑上去了吧,让他世代享受百姓的烟火。” “没,哪有!”孙立堂赶紧摇摇头,“谁跟你一样天天脏心烂肺的!哎呀,一句半句说不清楚,等下到了你就知道了。” 好吧,既然这样,只有到那里再说了。 车子在乡镇土路上驶得非常快,这个县城本来就不是挺大,也就一刻钟的时间,孙立堂在一座气度轩昂的神殿门口停下了车。 一路上果真如孙立堂所讲,尽是上庙烧香的善男信女,等到了庙门口更是门庭若市,挤挤插插根本动不了半分毫。 早有把山门的小沙弥认出了孙立堂的身份,赶紧跑过来搭一十字礼,“孙施主,您来了。” 孙立堂点点头,车钥匙很自然地往那沙弥身上一丢,自有人把车开了去好好保管。 由于孙家人有恩于般若寺,自然接待规格和礼遇都要比平常施舍者高出不少。 进的山门迎面就是一座接踵摩天的大殿,唤名曰“大雄宝殿”,这倒是跟中国许多庙宇的布局摆设一样,不必细表。 孙立堂如漫步自家庭院一样,引领着我穿过大殿直往后走。这般若寺果然是名川大寺,光占地面积就有两三百亩,七八进殿还不算下院行宫,光头陀沙弥们就有百十号人。 我和孙立堂径直往里走去,直穿行了半个多小时,走得是口干舌燥才停住脚步。这个地方香客杂人就少了好多,已经是第七进院子了,这里是主持方丈打坐修行的地方。 孙立堂引我迈进院门,一边走着一边跟我讲佛家的规矩,真是大长了能耐,不要论什么上香还礼叩拜的规矩,单单就是这迈门槛儿都有很深的说道。 佛家院门门槛一般都很高,个中含义自有自的解释。一说是,佛渡有缘人;二说是,佛家门槛高,冤魂债鬼勿入,反正是各有各的道理和讲法。 在这里不探究佛家的禅意高深莫测,只是说这门槛儿。孙立堂讲这迈门槛一定要先迈左脚,叫做个“遍地生花”,右脚迈门为对佛家的不尊敬,这个讲究和抱拳拱手是左手抱右手,还是右手抱左手大致相同,还有千万不要正迈在门槛儿上,对自己和佛家都是大忌讳。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说迈个门槛都这么大规矩,我这个凡夫俗子看来注定这辈子跟佛家无缘了。 进得院子,正北方是三间屋舍,题名曰“静心斋”,是本院主持念经打坐和休息的地方,一般有什么特别重要的客人也会拉到这个地方单独会晤,用社会上的话讲就是个接待室。 见我俩迈进院门,早有垂首侧立的小和尚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打对脸儿一看我俩,立马就叫出了声,“堂哥,你来了。” 孙立堂点点头,“小师弟,空空师叔在不在啊?” 那和尚看起来也就二十岁上下,头皮剃得靑虚虚的,上面点着受戒疤,“在倒是在,不过现在不方便,他正在会面一个非常重要的客人。” 孙立堂一进庙来便是规矩了很多,一改往日邋遢的站姿,也学着这和尚素立起来,“小师弟,还麻烦你通禀一下,我和这位施主有要事相见啊!” 小和尚见他这幅模样倒是笑了,“什么要紧事连我孙师兄都手足无措!不碍事的,不碍事的,我给你通禀一声便是,师兄难得回来一趟,我想师傅他也是很高兴的。” 不等我们这边还礼,小和尚蹦蹦跳跳地就跑了进去。 我就更纳闷儿了,这往常上香的香客都称呼“施主”什么的,虽然孙家有恩于般若寺,但这称呼也不对啊。 一问,果然里面有事儿。原来这孙立堂少小时体弱多病,孙家族长甚是怜爱他,怕他命不长远便狠下心来送到寺院当中做了一个跳墙和尚,蒙荫佛祖庇护。 所谓跳墙和尚与正规的和尚有很多区别,最大的区别就是不用剃头不用点疤,更不用吃素打光棍儿,无非是平日里念经打坐、练练拳脚什么的,在老年间有很多家里人口多吃不上饭或者体弱多病的孩子,被送进寺院当个跳墙和尚。 这种和尚一般长到十一二岁,更有大的长到十八九,寺院主持闭好山门,胡乱找个借口将他打将出去,跳墙和尚被打出来自然不能从院门跑出来,所谓“跳墙”也就是从寺院山墙跳出来,这段佛缘也就断了。在我的理解当中跟现在托儿所什么的性质差不多,无非是寄养在寺院,或强身健体或被逼无奈,等长大成人后仍然还俗接受世间的教育。 这个小和尚虽是正儿八经的沙弥,但是入寺受戒都要比孙立堂晚得多,自然要称呼他为师兄,他虽现在回归社会,但是在寺院仍要称呼那人小师弟。 孙立堂有板有眼的跟我说着这里边的规矩,让我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我没想到这小子以前还是个和尚,怪不得体格子这么好。 “想不到叱咤风云的我堂哥,曾几何时还是个和尚呢!”我调侃道。 在佛门净地孙立堂不敢太造次,只好给了我一个眼白转过头去不理我。我哈哈大笑,刚要接着调侃,“吱扭”一声,在我们前边不远处的门开了,那小沙弥走了出来。 第一百七十七章空空长老 见小沙弥走出来,我和孙立堂围过去忙问,“怎么样?” 小沙弥依旧是一个阳光灿烂的笑脸,“走,我带你们进去!” 小和尚引领着我们两个就往这几间屋舍后边绕,一边走着一边跟孙立堂絮絮叨叨这几年的思念之情,还说这次方丈听说你回来非常高兴,特地给你们准备些可口的素斋素饭什么的。 孙立堂笑着摆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这边有要紧的事跟师叔说,素斋素饭倒是不急。” 小沙弥便蹦跳着讲,“这次师哥来了一定要多住几日,自从师傅走了我身边连一个说话的都没有,这次师兄回来一定要好好陪我待上几天。” 孙立堂只好笑着点头,“好好好。” 古时候正儿八经的殿房、屋舍都是配有两个屋门的,也就是老百姓常说的前门后门。两个门一是往来方便,更重要的一点是,如果有什么不可以对外人言讲的事情,或者不方便见面的两个人,都可以通过这种方式错开,避免彼此的尴尬,这也是古代行中庸之道的中国人智慧的结晶。 小沙弥就把我们两个给引到了后门,从挂袋上掏出一串钥匙开开房门,“你们先搁后房休息休息,主持说等下客人走了,马上便要你们过去。” 小沙弥说完自顾自往前屋走,伺候侍奉主持去了。我和孙立堂相继找凳坐了,这里应该算是老和尚的卧房,尽是生活用品,什么袈裟帽冠、粗衣布褂了,木鱼铙、钹经文典藏了,怎奈我俩佛法不通,不太能参透这其中的奥妙。 我就问起这个主持是怎么回事儿。孙立堂也不瞒我,讲这主持法号空空,原是落魄挂单儿的僧人,饥荒年间殍尸遍野,本寺的方丈见他可怜便收留了他,那时候孙立堂刚刚五岁还不怎么记事。 等到孙立堂十七八岁的时候,这个空空大师已经做到了寺院的第二把交椅,其实论资历论辈分空空都差得很远,但怎奈这空空天资聪慧、阅历非凡,颇受这长老的喜爱,破格把他提了一级又一级,最后竟然还成了这座寺院的指定接班人。 要知道如此气势规模的一个寺院,要吃有吃、要喝有喝,手下百十号干活的不讲,逢年过节还有香客的供奉,这可是一个十足的肥差,给个县长都不换的。 关于空空长老的上位,孙立堂压低声音跟我讲,众师兄弟还是很有一些微词的。有的说他德不配位,有的讲这老小子会什么读心幻术,能够看透老方丈的心思,反正不好的言论很多。孙立堂虽说身在寺中,但归根到底是一个跳墙和尚,迟早是要离开这里远走高飞的,于是他也便没闲心去关注这些八卦事情。待等他二十那年,他跳墙出来,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也就算彻底与这座般若寺断了联系,后来空空长老成为主持,也是多年后他听师兄弟说的。 孙立堂一席话说完,我也更是摸不着头脑,按理说游方挂单的和尚根本就不可能在其他寺院安根的,更何况还越位当了主持,这让顺位的那些师兄弟有些牢骚是难免的。 孙立堂压低声音跟我讲,“据传说好像跟那道菜有关系。” “哪道菜?”我纳闷儿。 孙立堂拧起眉头,“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啊?就胖子家那道名菜!” “你是说清蒸……” 还没等我说完,孙立堂赶忙打断我,“也只是听说,只是听说。这寺院后面就是那条黑水河,近水楼台先得月……” “孙师兄!”我俩正专注地聊些秘闻,根本没意识到何时小沙弥已经站立在我们身旁。 “啊!”我和孙立堂同时惊呼,着实吓了一大跳。 “孙师兄。”小沙弥颇通事故,又叫了一声然后是会心一笑,知道在这高墙禅院里什么该问什么又不该说,于是根本没理睬我俩刚才的胡言乱语,“师兄,空空长老有请。” “哦!好,好,马上就来,马上就去。”我冲孙立堂做了个鬼脸,一前一后跟着小和尚往前厅走去。 穿过一间书房,再引过一幛屏风,正瞧见空空长老站在正门门口目送客人,听身后有人走来赶紧回过头,见是小沙弥引着孙立堂走过来,满是皱纹的脸上立马堆起了笑。 这老者看样子最起码也得有七八十岁了,满头白发身形佝偻,苍老不说还非常得瘦,他要站在那里不动,都以为是骷髅成精了。 “立堂,你来了?”老者回过头来问。 孙立堂虽曾是佛门弟子,但已还俗多年,叫他俗家名姓也不能说不合乎礼数。 孙立堂忙上前打个合十礼,深鞠一躬,“师叔别来无恙,身体安好?” 两个人自是一番客套和寒暄,待我和空空长老见过面后,三个人相继落座,小沙弥看茶焚香,顿时客厅内仙气娆娆,给人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佛家用香本来就有静神凝思的功效,现在孙立堂和空空长老相言甚欢,正诉着家常。一盏香茗过后,我思绪沉下来,无心加入两个人的话题,只是心底念念叨叨着刚才那个背影,久久不能忘去。我来他走,我们两个并没有打对脸儿,我只望见那人的一个背影,可单凭背影我就觉得非常熟悉,好像是一位故人。 这事儿肯定不能明着问空空长老,头一次见面交浅不言深,于是我便旁敲侧击着试探了几句,皆让空空长老胡乱搪塞了过去。 大约坐了半个时辰,空空长老这才按捺不住,“立堂,老不来本寺了,这次有什么事情吗?” 孙立堂望望一旁垂首侧立的小沙弥,小沙弥知趣地告退。等那人完全退出房间,带上屋门,孙立堂这才一五一十的将这一路上,我俩的所见所闻和花蝙蝠的杀人夺宝计划全部说了出来,我则在一旁添油加醋补充细节。 空空长老坐在上手,听我和孙立堂你一言我一语地讲完所遭所遇,然后双手猛地一拍八仙桌,“咵嚓~”一声,那实木家具竟然裂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参观 “哗啦~啪!”八仙桌子被拍个粉碎,桌子上的茶碗茶盖儿无一幸免,全部摔在地上化为齑粉。 空空长老这一发怒,直吓的我和孙立堂跳起来,完全没有准备,还很烫的茶水溅了我一裤子,我都来不及惊叫就吓傻在原地,一巴掌就把硬实木八仙桌拍为粉碎,这得多大的手劲儿和力度啊。 “师叔消消气,消消气。”孙立堂赶忙劝说。 “哼!”老和尚从鼻孔里喷出一口气,在我这个位置可以清楚看到他那分外鲜明的咬肌,“算计到我头上来了,真是岂有此理!” 孙立堂和我只好一边打扫着屋内一边劝说着,“听说,只是听说。兴许是那小子信口雌黄什么的。” “对哦,对哦。”我在一旁帮腔做事。 “哼!”空空长老又是愤愤一声,这次他没得可拍,只好气愤地拿自己大腿出气,“立堂,你们有所不知,自从我上任这般若寺的主持以来,三天一小状况,五天一大问题,反正就是不让我好生修行。”空空长老气氛过后,自顾自跟我俩诉起苦来,“我也知道,我名不正言不顺,实在是上任主持将袈裟传赠与我,这个立堂你是知道的。” 孙立堂便点点头,“哎,空空长老,陈芝麻烂谷子了,提这个干嘛!” “不提!哼,不提他有人拿你当哑巴,有人觉得你好欺负!”空空长老越说嗓门越高,似是故意让人听见似的,“我知道,这些都是你那师叔师伯,那些看不惯我的别有用心之人搞的鬼!我忍,我一忍再忍!”空空长老咬牙切齿,全然不顾当家主持的威严,“可今朝他们却算计起舍利塔内的舍利了,那可是咱们得镇寺之宝啊!你说我气不气!远了不讲就谈建国以后,这座寺庙能够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不还全是亏你们孙家人的施舍,要是你们孙家人想要舍利,我二话不说拱手奉送,要是其他……” “好了,好了。”孙立堂赶紧摆手打住,他似乎很不愿意听这套说辞,“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不提也罢,不提也罢,我们孙家是不会有这般念想的。” 空空长老便又很气愤地拍了一下大腿,他和孙立堂的关系很复杂,有些话不可言深,但有些话又不可不言。 按寺院来讲是有叔侄辈分之别,可按江湖恩怨世俗眼光来看,孙家人又是般若寺的最大恩人,要是把这个巨大的佛堂禅院比作一个公司来讲的话。孙家人就好比董事长,而这个长老那个大师通通只能算个总经理。当然,人家佛家不兴这个,孙家人也不在乎这个,施舍就是施舍,我钱花出去了就不关我事儿了,我也不会再管你要。 “总之,师叔还是今夜留神些好。”仨人沉默良久,孙立堂这才又提醒道。 “嗯,好,我知道了。”空空长老拿出一副老态龙钟像。 “那——我们就不讨扰了。”孙立堂起身就要告辞。 空空长老一见孙立堂起身,也便赶忙起身,“立堂啊,不是这段日子没什么事吗?来都来了,就和这位施主好好住上几日,游玩几日再走也不迟。” “不了,不了。”孙立堂推托道,“事情我跟你讲明也就是了,跟家里打过招呼,就请了一天假,说今晚一定回去的。” “留下吧~” “不了,不了!” “留下吧。” “不了。” 两人又自是一番客套,本来我打算跟孙立堂起身走的。可转念又一想,回去了无非又是朝九晚五,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再出村,一来我在孙家寨实在是待腻了;二来既然这座寺庙跟李结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且还单另建了一个什么殿,这正是调查了解李结巴的大好机会,我不妨好好利用一下。 “堂哥。”我站起身来,“空空大师既然这样热情,我们不妨就住上它一晚,明日一早便赶紧回家,想必家里也不会多责难我们的。今晚如果那胆大的贼人敢来,我们两人也好助般若寺一臂之力啊。” “是啊,是啊,助一臂之力啊。”空空长老也忙着说。 孙立堂挠挠头看看我,看看我又挠挠头,他是不好拒绝我的,现在孙家人有求于我,我对孙家任何一个人说话,他们都得照圣旨去办。“那好吧!”孙立堂最终答应下来。 既然是模糊不定就当它完全是捕风捉影吧,空空长老打开门,小沙弥早已在门外恭候多时,般若寺规矩甚严,没有长老的吩咐,小沙弥是万万不敢断然进出客室的。 小沙弥见地上散落一地的碎玻璃碗,也是着实吓了一跳,见空空大师面色仍带有一丝愠怒,也不敢多问,自顾自拿笤帚簸箕扫了出去。 “那啥,堂哥,我想看看那个后来加上的神殿。”我悄声对孙立堂讲。 孙立堂跟空空长老说了,空空大师满口应允,留下小沙弥自己打扫客室,我们俩人又在空空长老的带领下往后院走去。 一边走着空空长老一边给我介绍着,这个神殿的来历以及供奉,除了复述了一遍孙立堂讲的那个,另外告诉了我这是一座女娲庙。 女娲娘娘作为中国古代神话故事里的人物,按理讲是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从天竺传来的神佛宗教的寺院里的。就好比你正在看《奥特曼》,突然电视机屏幕里跳出两只叫熊大熊二的玩意儿一样,违和感爆棚。 但是存在便是合理,中国老百姓才不管你打的是小怪兽还是斗的光头强,只要你灵验,只要你保佑庇护我,我就供奉你。 我就曾经在河南乡下的一座半中半洋的法事场里见过,真主阿拉和唐代的玄奘大师共处一个屋檐下,接受人们的供奉。这种中西交融、中外合作的教会布局,大大刺激了当时我幼小的心灵,给我当时的人生观、价值观一个很大的刺激。 也不知道阿拉真主吃不吃得惯河南的羊肉烩面,她不说,咱也不敢问。 第一百七十九章探海阁 此时已经是下午快临近晚上的时节,距离我们到这个老城已经快八个小时,距离我俩在胖师傅那里吃饭也已经过去了四五个小时。南方的天气就是这样喜怒无常,也就是下午五点多钟的样子,这个地方已经雾气昭昭要下雨的样子。 空空大师引着我们来到一个三层小楼,这并不是我们常见大雄宝殿那种单层的宏伟建筑,而是塔似的复式建筑,有点儿像西汉后期流行的舍利塔,具体样子参照托塔天王李靖的宝塔。 行至庭院当中便有从下而上的扶梯,一楼神殿还有众多迟迟未散去的香客,我往里边望,神殿内灯光昏暗辨不出供奉的什么神像,老方丈引我俩从扶梯直接上了二楼。 刚上得二楼来就感觉一阵凉爽,凭栏而望不远处便是波浪滔天的黑水河。这里的高度已经比寺院的山墙都高出半米,我们仨人凭栏小憩,远处的天空已经黑成一片了,山风很冽很硬,吹在脸上就跟刀割一般。 这黑水河虽称之为河,但其水面宽度广度,我看不亚于湖。向远处望去,天水交界处竟然还有星星点点的船帆在打网,这样狂风暴雨的天气难道是不要命了不成?孙立堂见我起了困惑,走过来贴近耳边跟我讲,“越是这样极端天气,人鱼捕中率就越高。” 我们仨人小憩一会儿后,空空大师引领着我们进了神殿。临近神殿先看见娲皇宫三个金字,两脚刚踏进神殿我就被这神殿磅礴的气势所震撼。 女娲神像面江而建,塑像高约三米有余,通体由汉白玉打造而成,这种材质既不失神像的威严肃穆,又让人感觉到一种神的亲切感。 女娲娘娘被塑成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形象,娥眉淡扫体态盈盈,双臂自然向上摆动,一只手里拿着条五彩带,一只手里秉着把玉如意,双眸目视黑水河的方向。 这尊神像我做不出好或坏的评论,我本身对神佛塑像什么的就无感,不管是多么狰狞恐怖或者多样的慈眉顺目,它只是一尊泥胎石塑,是人类的产物,是工匠代表人类意志幻化出的东西而已。 女娲神像在我老家那个地方是有很多的,磁县甚至有一座中国最大的娲皇宫,从小我就会跑到寺庙佛殿什么的地方去耍,当然不是什么心诚则灵的上香,只是没心没肺地玩耍。 女娲一般被老百姓供奉为人类的始祖,七日造人、炼石补天,性质等同于西方的耶和华。她的美名与事迹在这里便不细谈,但说一下女娲娘娘的形象外貌,她出现人类神话故事里一般是以一种人首蛇身的姿态,但许多寺庙或者神殿为了美观,都将其雕塑成一个胖胖的仙姑或者菩萨的形象,这跟受到佛家雕塑的影响有很大的关系。 我们现在所看到的这尊女娲像,最大可能的还原了女娲娘娘在人们心目中人首蛇身的形象。只见她体态妖娆肢体摆动,上半身花枝乱颤,腰部以下是扭曲缠绕的蛇身。 这尊神佛像给我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女娲像打眼一看非常端庄秀气,可如果你要细看半分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缘故,你就会感觉到从心底生出一种彻骨的寒,娲娘端庄的眉宇间竟然让人感到一种戾气,这到底是一尊什么神佛呢! 我们做过礼拜后,空空大师引着我们便在这神殿四处走走,趁这个时机我问了问空空大师关于这个女娲像的事情,空空大师摇摇头说不知,倒是孙立堂犹豫着讲,“听家父讲,这座神像当年好像是由李结巴亲自操刀雕刻,具体是怎么回事儿谁也说不清楚。” 从二层神殿出来往左走,是一处向上或向下走的扶梯,向上走是通向第三层殿宇的通道,可往上没走两步,那扶梯便硬生生地断在半空中。 “这风可够大的。”我看了看栏杆的断茬儿。 “这可不是风刮的。”孙立堂也跟了上来,就站在我身后,“当初设计时就是这样设计的。” “哦?当初这扶梯就没打算通上去?”我疑惑地抬头向上望了望。这第三间阁楼是这座庙宇的最上面一层,楼顶雕龙刻凤好不庄严,一扇朱红漆的大门上面上着一把铜锁,将这间密室紧紧的扣了起来。 “最上面这间叫做探海阁,本来是供香客凭栏远眺欣赏风景用的,可不知因为什么,这间阁楼从我入寺一来就一直紧紧锁着,从没有对外开放过,也没有专门的人料理打扫。”空空长老走过来跟我解释道。 这就非常奇怪了,“您没问过是什么原因吗?” “听说这三层宝塔刚建成之时,是有通往第三层阁楼的扶梯的。”这次又是孙立堂抢先回答,“只不过刚刚建成之日,便传说有一个疯女人从这里跳了下去,场面相当惨烈。佛门净地出了如此血腥之事对所有人来讲都是特别沉重的一个打击,因此,从那一刻起这座阁楼便被搁置了下来。” “刚建成就有跳楼的?”我表示怀疑。 空空长老点点头,表示他也听过这个传说。 已经是华灯初上夜幕的景色了,寺院内众香客陆陆续续散去,娲黄宫风冷风硬,空空长老这般老年人是受不了的。既然没什么好参观的了,我们便慢慢地往下走,我走在最后一个,一边下楼一边不时地往探海阁张望,心中暗想这里面肯定有事,怎么会那么巧,刚刚建成就有人跳楼呢。 我一边思忖着一边又往回看了一下,探海阁上除了那扇朱红漆的大门外,其余都是那种非常通透的望海窗,门窗开的很大,看来是为了方便香客游玩赏景的意思。 这望海窗并不是苏州园林常见的那种落地长窗,而是宋代民宿常弄的那种支摘窗。用手从里往外一推,然后用一个小木棍或者小别钩之类的东西往上一顶,具体去参考下潘金莲砸西门庆时开的窗。 我猛一回头,就感觉那窗户好像有人打里边儿往外推了一下,青虚虚的玻璃窗后一个人转瞬即逝。 第一百八十章白猿尊者 “有妖怪!”刚下到一楼与二楼的拐角处,也顾不上磕绊,我又噔噔噔往楼上跑。 “怎么了!怎么了!”孙立堂反应很快,几乎是同我一时折返回来。 “我看见那阁楼里边有个人!”现在我俩已经跑到了断梯的最末端,我用手指着那扇微微开合的窗户大叫着,“看到没!看到没!就刚刚这扇窗户后面,一个人影唰一下子。” 孙立堂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跳脚往里面寻摸半天,“林峰,你近视眼越来越严重了,哪有什么东西啊!” 现在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不过十来米的距离,现在连那支摘窗的轮廓都看不太清了。 “我看是你眼睛有毛病吧!我真看见了,一个黑影唰地一下子。”我连比划带动作地急于证明我自己。 “林施主,我看应该是你看错了吧。”这时候空空大师也又走了上来,“这探海阁数十年门窗紧闭,别说里面有人了,就这木门铜锁几十年都没人碰过一下。” 少数服从多数,空空大师这样一讲,我内心也犯起了嘀咕,难道真的我太神经质,给看错了?“不能吧,你看那门窗确实是有条缝儿!” “毗邻江河,风浪所致;年久失修,飞鸟所扰。”空空长老好像早预料到了我会这样说。 得!那就先跟人家下去再说吧。这次孙立堂走在最后一个,一边埋怨着我一边让我快点儿走。等快下到最后一层,我又不心有甘地往后瞅了一眼,心想这间探海阁里边肯定有什么猫腻,有机会一定再来仔仔细细地搜查一番。 “一楼还去参观一下吗?”等下到天井当院,孙立堂向我问到。 “来都来了,怎么能不去看看。”随说着我随往头一层大殿走去,我倒要看看这个李开山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天空已经飘起雨丝,腥腻腻地刮到脸上,让人很不舒服。般若寺已经闭寺了,小和尚们忙着打扫庭院、关山门、清点香火钱等事由,一个小沙弥正忙着清扫庭院当中大炉里的香灰,我们仨人越过这人迈进大殿。 因为是庙里的主持亲自引领着我们,所以不够身份的和尚都自觉退出了大殿。我并没有因为这莫大的礼遇而感到高兴,反而越离大殿近我心里越打鼓,越往前走我越不敢走。 天此时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大殿内灯火通明,有两个未来得及退下的小沙弥,正端着个油壶往长明灯里续灯油。殿内的一切我都看得清清楚楚,正因为看得实在是太清楚,我从脚后跟儿一直凉到了头发丝。 大殿内那尊神像是站立像,我首先看到了这尊神的两只脚,孔武有力大有踩天踏地的架势;再往前些,我又看见了这尊神佛硕大的身躯,体态魁梧只要他跺一跺脚,没人不相信会有江河止流的能耐;终于要进门槛了,我心里突突直跳,这尊神佛是谁我心里已经有个八九不离十了,怎么会是他呢!怎么可能是他!我从心底生出无数个问号。 一步,两步……终于我和方丈、孙立堂迈进了门槛,一尊人面长臂猿猴石像屹立在我们面前。 我当时就有种被雷劈的感觉,若不是明晃晃的佛灯刺的我眼睛直痛,我真以为现在还在天台山的地下宫殿,我面前站着的就是一只活生生杀人不眨眼的魔王呢! “这,这……”我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这是白猿尊者,相传是女娲神娘的护法。”空空长老手捻佛珠,慢条斯理地走上前来,在徒弟面前他始终有个儒雅像。 “女娲的保镖?”我脑子一抽。 “呃~这个,这个……”我这一现代名词的运用,让大和尚一下子不知道说些什么,“也,也算是吧,算是吧。施主幽默,可真幽默。”话说完,两个人甚是尴尬地笑了笑。 “堂哥,这,这个……”我连比划带说,激动到以至于语无伦次,孙立堂肯定是没有见过天台山地宫的惨烈景象的,自然不能理解此时此刻我无比激动的心情。 “咋了,峰子。你认识啊?” 我心说何止是认识啊,我都他妈差点儿死这畜生手里,可是大殿里人多眼杂,我只好假装镇静,“不,不认识。就是觉得很奇怪,好端端的神堂里供个猿猴干嘛。” 空空法师看看孙立堂,孙立堂也看看空空法师,两人相视笑了。 “林施主有所不知。”空空又走上前来,开始卖弄自己的佛家学问,“世间万物皆可供奉,只要供奉者心怀天下、拯救天下苍生于水火,就可食受人间烟火。这白猿尊者虽是这般容貌,但心有善念,就好比大雄宝殿那四大天王的神像或者一些神院里那钟馗武士像一样,相不可以貌取之,心不可以眼窥之。” “哦哦哦,知道了,知道了。”我敷衍道,我现在才无心去听这大师的之乎者也、已言哀哉,我只想尽快搞清这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个不管是叫尊者还是人面猿的畜生到底是怎么回事!它无端端出现在这座寺庙里难道又仅是巧合嘛,李结巴和这件事到底有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 殿外的雨越下越大,现在古佛堂里就还剩我们仨人,那俩小和尚已经冒着雨回房休息去了。我索性将所有的问题一股脑跟这个空空法师托了出来,空空长老听完只回答我仨个字——不知道。 空空只道是说,即神殿建成之日起这神佛像就屹立在殿内,至于到底是什么缘由他也不太清楚,全都是李善人吩咐这样做的,他们只是照办罢了。 我又回过头来问孙立堂,孙立堂也是摇摇头,他自然更不知道人面猿的事情,也更不知道我为何变得这样急躁,最后乱说一通还是把这个问题归根到李结巴这个死人身上。 李结巴!李结巴!这个死了都让活人不得安宁的结巴!我暗暗地咒骂着。 “诶?”孙立堂突然抬起头,“你还真是提醒了我,这尊白猿尊者像我还真在一个地方见过。” 第一百八十一章夜宿居士林 “什么地方!”我和空空长老异口同声地问道。 “长白山。”孙立堂倒也没犹豫,“早之前我跟这边的包工头因宅地面积的事儿起了冲突,我把那小子打瞎了一只眼,然后跑到东北老林子里猫了半年。我在一个破旧的荒山庙殿里好像见过一次这玩意,不过是个猴儿啊还是个猿,我还真记不清楚了,时间太久远了,那还是我二十来岁的时候。” “哦,倒是无妨,倒是无妨!”空空长老在一旁垂首侧立,语气里透出一股风轻云淡,反正又不管他的事,他才不管那个三七二十一。 我还要再问些什么,这时候两个小沙弥拿着几把油伞从庭院那头跑了过来,“师傅师兄,雨似是小了些,斋饭做好了,我们几个是把斋饭送到这里来还是……”这两个小沙弥腋窝里夹着三把油纸伞,态度自然已经不言而喻了。 “把伞放门口吧,我们马上就去。”空空长老语音低沉地讲。 两个小和尚放下伞躬身退去,我们仨人又在神庙内逗留了一会儿,待雨势又小了些,三个人才撑着伞来到天井当院。 穿过天井当院,再往前走四进院子,向左一拐就是和尚们用餐的食堂,还有一个很雅致的名字叫做“斋思堂”,空空长老解释说是一边吃饭一边思考人生的意思,依我看来这和西方天主教吃饭前祷告,有很大相似的地方。 般若寺不愧为一方的大寺,寺规着实森严,寺院主持不入座,寺院上下百十来号是不能入座用斋的。等我们走进去发现百十号光光的脑袋像我们这个地方转来,明晃晃地直亮的我眼晕。 空空长老也没过多言语,像临近的几位挥挥衣袖算打过招呼,唏哩呼噜的几百个光头这方才坐下。 和尚的斋饭一直是一个神秘的所在,佛家不讲究喝酒吃肉更不能开荤,对于我这种三天不吃肉就要造反的人来说,头脑里只闪过两样东西——青菜、豆腐,着实不抱太大希望。可等众人将斋饭抬来放在桌案上,我却傻了眼,素什锦、素鱼、假肉、各种时令小炒、蔬菜水果、坚果饮品一应俱全,虽讲没有大鱼大肉,可这份奢华和财力,普通酒店的酒席宴席也是难以媲美的。 我今天算是彻底开了眼,比平常都要多吃三碗米饭,谁说无酒不成宴,谁又讲无肉不欢,这分明就是佛家的满汉全席了,做这顿饭不考个一级厨师证,我想都是做不出来的。 我端起一碗茶向空空大师那边举了举,“你们,你们天天这样吃?” 空空长老也知道我啥意思,脸上有些略微难为情,“今天立堂这不来了嘛,多加了几个菜,多加了几个菜。” 一顿斋饭吃得我是滚瓜溜圆,用过斋饭已经是夜里七八点钟的样子了,留下几个小沙弥清扫打理,其余的人还要去讲经堂打坐悟道。 我本来也是想跟着一起去的,毕竟在我看来是非常好玩有趣的事情,可我实在是没出息,晚上饭吃得太多太多,现在撑得我根本走不动路。 空空大师见我这样,只好会心一笑。“立堂,你带着这位小施主先回房休息吧,一路上周折奔波,你们也够辛苦的。” 孙立堂也说不出来别的,只好打手称是,然后又颇为担心的向空空长老又提醒了一下今天的所见所闻,空空长老只是笑笑,“不碍事的,不碍事的。” 本想着今天夜里帮帮忙什么的,可见到这般若寺院深墙高,众和尚又个个奇人异士,实在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于是待众人都散去,孙立堂搀扶着我往“居士林”走去,一路上笑骂着我没见过世面,没吃过东西。我也不理睬他的冷嘲热讽,反正好东西进了我的肚子里,现在吐是吐不出来了。 居士林在最里院,也就是那三层神殿的一旁侧院,如果今晚有月亮的话我们还能稍微看见点那座神庙的塔尖儿,怎奈今日有雨什么也看不到,就是黑乎乎的一片。 “居士林”通俗意义上讲就是,提供给居士或游方的僧人居住的地方,一般普通的香客或者游玩者是不能留宿在寺庙里的,可奈何我堂哥不是一般人,孙家人来般若寺享受的都是最高级别的待遇,我也算沾上了孙立堂的光,这一天在般若寺混吃混喝,好不快活。只是那座神秘的三层佛殿,一直挂怀在我心里不曾忘去,心里暗自打着主意,有机会一定要把这件事弄个水落石出。 来到我们两个的住处,各自洗漱净面后找张床铺躺下,今天也够乱够累的了,先是跟踪一个流氓,然后吃‘清蒸死孩子’未遂,再然后奔波到这般若寺,又被李结巴的遗迹整得我神志不清,今天实在是太乱了,睡了,睡了。 这间客房里就两张床,一张靠门一张靠窗,我脱了外套躺到离门近的这张木板床上,迷迷糊糊地刚要睡去,就听见房门外“当,当当,当当当”很细微又很谨慎的敲门声。 我一激灵就又坐了起来,“堂哥,有人敲门。” 孙立堂也是困得够呛,嘟嘟囔囔着,“哪有什么敲门声,你是吃饱了撑的吧!” “没有,真得是。” 孙立堂便不耐烦地又从床上爬起来,虽说他现在是客,但年少时也是这般若寺中的一员,兴许还真有同门同宗的师兄弟夜间前来拜访聊天呢。 这种场合我是不适合开门的,孙立堂正了正衣领,越过我的床头前去开门。 房门“吱呀呀~”地被孙立堂打开了,没人。 “你看你,我就说你吃饱了撑得吧!哪有人!”孙立堂有些不耐烦。 我探头也往房门外望去,寺院有掌灯挂纱笼的习惯,两只红彤彤的大灯笼就在庭院院门那里摇曳着,不是很亮但也照得清楚,确实空荡荡的庭院里没有一个人。 “兴许,兴许是幻听了吧。呦呵,又下雨了哦!”我赶紧岔开话题,此时门外又飘起了蒙蒙雨丝。 “没办法,南方就是雨水多。”孙立堂打着哈欠,“咣当”一声又把木门重重地拍上,“睡觉,睡觉!明天还要赶路回去呢!” 孙立堂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往自己的床榻走,越过我的床头刚走到屋子正中的位置,“当当当”门外又是一阵敲门声。 第一百八十二章小沙弥 这回我俩是都听清了!孙立堂打到一半的哈欠也不打了,僵在原地缓缓地转过身来。 这回我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了,一边冲门口比划着一边冲孙立堂做着嘴型,“这回你听到了吧。” 傻子才没听到,这根本就不是风吹门板的声音,分明是门外有什么东西! 我离得门最近,吓得赶紧从床榻上窜下来,轻手轻脚地往孙立堂那边溜,“该不会是妖怪吧,深山古刹,红衣女鬼,电视上都这样演的,呜呜呜~” “放屁!”孙立堂现在已经镇定下来,“佛门净地谁敢造次!”然后故意提高音量,“谁!” “是我~师兄。”门外有个非常低沉的声音,分明是一个人。 人还怕他个毛线!我三步两步走到房门前,“咣当”就把门打开了,待看清来人后我马上放松下来,“是你啊,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 门外站得正是今日引领我们见方丈,一口一个“孙师兄”叫的甚是亲切的小沙弥。小沙弥也不搭言,往自己身后看了看,然后一猫身从我和房门当中的缝隙挤了进来。 “关门,快关门。”小沙弥进了屋子才对我说话。 “怎么了这是,慌慌张张的。”孙立堂见来人是那个小沙弥,也赶紧走上前来。 小沙弥搞得跟特务一样,趴在这个窗户看了半天,又挪到那个窗户往外看了半天,等他终于确定外面没有人的时候,才又重新坐了回来。 他这样一整反倒让我俩感到紧张起来,“师,师弟,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孙立堂又问。 小沙弥这才缓过心神,吞吞吐吐地不知道怎么开口,瞪着眼看着我俩,看得出他好像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对我们两个说。 “哎呀,有什么事你就说,磨磨唧唧的!”我不耐烦道。 孙立堂瞪了我一眼,然后又转过头去面色温和道,“师弟,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吧。” 小沙弥咬咬嘴唇,似是做了很大的决心,“堂哥,我问些事你可要对我实话实讲,你,你,你两真的是杀人在逃犯吗?” 小沙弥一句话就把我两给整蒙了,我问心无愧倒无妨,孙立堂杀人如麻可有人给他料理后事啊!这样隐秘的事,着实不该是一个久居寺庙不问世事的小和尚知晓的。 孙立堂抓抓头,确实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件事,“你说的是哪个人?不不不。”孙立堂赶紧摇头,“你这话什么意思?” 小沙弥目不转睛地盯着孙立堂的眼神,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从僧衣布褂里掏出一个手机,“你看看这个吧。” 手机屏幕是亮着的,孙立堂接过手机一看,我们俩个顿时傻了眼。这是当地警察系统的一个网站页面,在网页最上最醒目的地方,赫然张贴着我跟孙立堂的照片,标题是那种出了号的红色楷体——“全国通缉重大刑事案件在逃犯!”点开标题是公共安全部下发的a级通缉令和悬赏通告。 “这个……”我瞅瞅孙立堂,孙立堂看看我,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我在孙家寨歇了几日,怎么出来后我俩成在逃犯了呢,而且是重大刑事案件的那种,光悬赏金额就高达五十万,真可谓是下够了血本儿。 “立堂哥……”我轻轻推了一下孙立堂的肩膀。 “是黑皮他们。”孙立堂一语中的,面部阴晴不定,看不出现在心里在想什么。 “你是说六爷发现麦小岛的死亡,终于要痛下杀手了?”我接过手机又把这个网页往下边翻了翻,只是一则通告,并没有说我俩犯的什么案件。 孙立堂点点头,“是的,依照六爷的财势官势,这事儿完全干得出。” 我头皮是一阵阵得发麻,照孙立堂所讲,我们这份通缉令是全国联网全国通缉的,这份“殊荣”着实让我俩“受宠若惊”,我林峰何德何能被全国通缉啊,这通缉令传到我的家乡传到我父母耳朵里,我这辈子都别想再进林家门了,我完了啊。 顾不上唏嘘这些,我内心现在油然生出一种彻骨的寒。黑皮和六爷到底有多么通天的手眼,他们钱家权势到底有多大,手眼通天还不行嘛!我莫名其妙被卷入的这场纷乱,我们现在正在做的一切,到底触痛了谁的神经。 “孙师兄,你到底是说句话啊。”小沙弥见我两迟迟不肯言语,开始着急起来,“你们到底犯了多大的事儿,这又是一个什么情况啊?” 抵赖是抵赖不掉的,又比不上古代只是一份通缉画像,还画的跟嫌疑人差个十万八千里。现在网文上挂着的身份信息、家庭住址、相貌体征分明就是我们两个,你要跟小沙弥说不是我们两个,我敢肯定除非他傻了不成,否则打死他也不会相信的。 “这位施主,你来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莫非真要急死我不成。”小沙弥见孙立堂低头不语,又问起我来。 “我他妈说今天吃饭时,怎么那么多人看着我,给我拍照啥的,原来他妈是这么一回事啊!”我一拍脑门,大有醍醐灌顶的感觉,当时我还自以为是的以为近期自己又帅了呢。 “咱寺庙上上下下都知道了?”我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反问到。 小沙弥摇摇头,“应该不知。这般若寺守旧古板的很,方丈教诲佛家弟子读经习武便是,平常电视都好几年难得看上一回,更何况是手机这种现代化的产物,在寺院都被视为邪物禁止使用。我是偷偷买的,今晚偶然刷手机才……” “不用说了!”孙立堂抬手打断小沙弥的话,然后转头看向我,“峰子,事不宜迟咱们速速快走,不能拖累这般若寺众多师兄弟,咱两等回到孙家寨再从长计议。” 我点点头,心想这样也好,孙家寨倚仗天险神威,想必一时半会儿条子也不会追查到那里,现在那里倒还算得上是一个藏身之处。 事不宜迟说走就走,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我俩现在困意也全然消失了,又拿凉水呼噜了一把脸,让自己更加清醒些。 孙立堂显然心中对这小师弟有不舍之情,张开双臂紧紧地搂了一下小沙弥的肩膀,“后会无期了,师弟。” “多多保重,师兄!” 孙立堂眼泪都要泛出来了,抬头看看屋顶吸了两口鼻子,“方丈呢,立堂我去跟他道个别。” “师兄,你还是别去了。”小沙弥语气淡淡地说,“刚刚我看见空空方丈好像往娲皇宫去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小沙弥的坦白 孙立堂与这个小沙弥是亲师兄弟,虽说年纪差出十来岁,但江湖人讲究的就是个义字,砸断骨头连着筋的交情。 小沙弥入佛门那年正逢孙立堂跳墙还俗,孙立堂一直被视为当时寺院老主持的心肝,他这一还俗老主持自然是受不了的。思念孙立堂心切,恰好偏偏赶上小沙弥迈入佛门,老主持看这小孩子聪慧过人,甚有灵性,便收了个关门弟子,弥补内心的创伤和空虚。 这样讲来下,小沙弥实则是顶了孙立堂在老方丈心里的那个缺,他们两个虽然没有见过几面,但是既是同门同宗又有这样一段渊源,那交情关系更是非同一般。 小沙弥自然不会骗孙立堂和我的,否则便犯不上大半夜放着觉不睡,来给我俩通风报信。可小沙弥给我们带来的消息实在是一个比一个刺激,一个比一个让人无法接受。空空主持半夜不休息,跑去那三层神殿干什么! “不是做完晚课了嘛,空空长老大半夜去那里干什么,他在那里住吗?”持有同样疑问的自然是孙立堂。 小沙弥摇摇头,“大师在‘雅心院’住,我也不知道大师去那里干什么。” “小师弟,你可千万不要瞒我,有什么话你就直说便是。”孙立堂看出小沙弥言语里闪烁其词,便知小和尚没有说实话,“你有什么就跟师兄我讲,空空长老到底去干什么了。” 小沙弥这次更为难了,站起身来又反反复复往窗外门外看了好几遍,在确定屋外确实没有人偷听的时候,这才回屋子里坐下,十分为难地对孙立堂说,“师兄你是知道的,咱们这里每逢这个时节都要赶上一次圩的,每逢这个时候也正是黑水河河水最清,浪头最小的时候。” 孙立堂点点头表示赞同,“嗯,黑水河之所以称之为黑水河,是因为全年三百多天河水浑浊无比,浪头滔天,也就只有赶圩的这几天黑水河才会稍微透亮清澈一些。” 小沙弥接着他的话讲,“我来这寺庙也快十五个年头了,空空长老做方丈也有十二三个年头了。不瞒师兄讲,每逢赶庙盛会时节,空空长老夜里都会悄悄攀上这座三层神殿,这件事我也是偶然一次上厕所看见的,因为日子太特殊,那神殿寻常夜里又根本无人照管,我便悄悄记在心里不敢与外人言讲,今天夜里我刚要进你们屋子把话,便瞧见房顶上飞过一人,定睛一看正是空空大师,吓得我赶紧把身形隐了去。” 我这才发出长长的“哦”声,“怪不得刚刚我听见有人敲门,立堂打开门却发现没人。” 孙立堂对这件小事没有兴趣,这家伙现在面沉似水,正襟危坐在凳子上,虚眯着眼好像在思考什么,“每年都去~林峰,我想我们别着急走了,还是先把这件事给调查清楚再说吧。” 我正有此意,如今听孙立堂这样一说,便是乐得不行,连忙举双手赞成。 “小师弟~”孙立堂又偏过头去,“你能跟我说说空空大师一些生活细节嘛,或者他去楼里干什么,你知不知道?” 小沙弥皱皱眉头,竟惹出一大顿牢骚,“师兄这你可难为我了,人家是方丈我只是个沙弥,他有啥事儿也不跟我汇报啊。再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空空大师武功甚好,飞来飞去自不在话下,可我呢,这几年除了打桩倒立扎马步外,到现在正经的拳脚也没打过几通。” 孙立堂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被他亲师弟这顿抢白整了个急赤白脸,在木椅上东摇西晃不知说什么好。 小沙弥牢骚过后也觉察自己有点儿失态,“其实,你们今天在屋内说的那些话我都听了去,方丈去那里我感觉跟那件事有很大关系。” “哪件事?”我问,随之我恍然大悟,“哦~你说的是那件事。” 小沙弥所指的并不是其他事情,而是指关于空空长老擅料理“死孩子”这件事。小和尚吞吞吐吐地说道,“师兄你这几年久不在寺里,很多事情你有所不知,空空长老生性怪癖,多年来自己深居简出,他的卧房更是多年未曾进得一人。” 我纳闷,“今天你引我们去的那里不是他的卧房吗?” 小沙弥摇摇头,“那只是空空长老中午修禅打坐的地方,他夜间休息自有一番去处,多年来没有他的吩咐,长老的卧房就跟禁地一样不让任何人进去。”见我二人神色有恙,小沙弥索性把他听说的传言一股脑全说了出来,“孙师兄只听闻外界传言这空空长老做得一手好人鱼汤,而庙内传言更甚,甚至有人讲老方丈死得蹊跷,多多少少还与空空大师有些关系。” “什么!”孙立堂听闻暴跳起来,“你是讲咱师傅不是正常坐化,而是被害死的?!” 小沙弥便开始有些嗫嚅,“师傅临终前两月便什么也不吃了,我们都以为他老人家又在修炼什么辟谷的旷世绝学,可不消多日师傅他眼窝深陷,眼皮耷拉抬头纹都开了,分明就是一副濒死之相。后来空空长老建议师傅闭关修行,可也就是刚闭关没三天,师傅他老人家就坐化了。”小沙弥眼角渗出泪水,“一时间传闻甚广传闻,说什么师傅是被空空大师害死的,由于空空大师等不及了,他想快速的主持掌控这个般若寺。毕竟师傅坐化那阵儿我们都没看见,只有空空方丈一人为其护法,后来师傅体内炼出舍利和骨花,也只是让我们匆匆看了一眼,空空长老便把它们收进那藏经楼里,与咱们那镇寺之宝一并保存了。” 孙立堂把牙咬得咯嘣嘣直响,“这些你怎么不早对我言讲!师傅坐化时我远在北方,可我回来祭拜时你应该跟我实话实说的。” 小沙弥都要哭出了声,“是主持他,是那空空禅师嘱咐我们,这件事情不要对外尤其对你言讲的,说什么你个跳墙弟子终究是个外人,佛门之事不要与外人提及,我当时年少懵懂便轻信了他的话……” 第一百八十四章方丈室 “放他妈的屁!”孙立堂终于暴跳如雷,一巴掌狠拍在硬木桌上,把桌上的茶几茶碗震起老高。“走!咱们现在就去找那老秃驴理论!”孙立堂现在已经顾不得这是什么佛门净地,嗓门比驴得还大,“杀人偿命,我要为我那冤死的师傅讨个公道!” 小沙弥吓得哆哆嗦嗦,赶紧上前去捂孙立堂的嘴巴,“莫要声张,莫要声张,只是传闻,传闻罢了!” “传闻也他妈不行,我今晚非得把这件事查了水落石出!”孙立堂已经接近歇斯底里,好在这居士林平日里并无人居住,这样大声的吵闹也未惊动来一个人。 “堂哥,你冷静一下。”我见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乱子,赶忙上前劝阻,“我们都知道你与你师傅情深,可你也看见那空空长老的修为了,一巴掌下去一个大八仙桌都被拍个粉碎,你再瞅瞅你自己。”我指指刚刚被他拍打的木板桌,“冷静,冷静一下。我们不妨先去藏经楼那里把你师傅的舍利取出来看个究竟,到那时传闻是真是假不也就一清二楚了嘛!如果是真的被毒而死,抓他个真招实对我想他也无话可说了。” 孙立堂听我这样一讲便也冷静了一些,“林峰讲得有道理,那我们便先去取我师傅的舍利,如果真是如传闻所讲尸骨带毒,舍利必定发黑发污,到时候我们再打他个实在的。”孙立堂发过狠后,又转过头来问小沙弥,“他不住长老院,那么他住什么地方,你刚刚说的那个雅心院到底是个什么去处?” 现在这个小和尚是问啥说啥了,“那雅心院就在藏经楼的侧面,实则是打经看楼、保管舍利的头陀居住的下院,后来空空大师让我们收拾出来自己住了进去,取了个雅号唤作‘雅心院’。” 我和孙立堂相互对视一眼,这就对了,这空空心里肯定有鬼啊!他这样做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心里要是没鬼放着好好的上院不住,干嘛非要去住那又冷又潮的下院。 “走!带我们去那里看看!” 原本计划好好的一天没想到变成这般模样,蒸桑拿、泡热水澡再来个泰式按摩,一个也没实现,反倒怪事奇事一个接着一个,现在我们又要去什么狗屁的雅心院查案,真是够了! 我们原打算着先去藏经阁查那个舍利,可转念又一想这么多年过去了,谁能傻傻的把物件儿还放在让你去寻,于是我们便换了一个思路,还是先去空空长老的卧室去看一下吧,平常很少让人进的屋子肯定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多时,在小沙弥的引领下,我们来到一所清净去处。四四方方的天井院落透出分外的雅致,小院本就 不大,灯火摇曳树影婆娑更显得清幽,我们踩着湿漉漉的青石板蹑手蹑脚来到一所房门前。 古人话讲得好,偷风不偷月,偷雨不偷雪,现在正值下雨天,就是弄出一些响动来想必也没人发现。 方丈屋内的灯早就灭了,我们仨蹑手蹑脚地扒着门缝往里看,看了好半天屋内没有任何动静,做贼者心虚,虽然早已经知道空空长老现在在娲皇宫那里,可我们终究做得是不光彩的事,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孙立堂毕竟社会经验丰富,他知道这空空大师平日里素爱养鸟,便四处寻摸,看见天井当院一棵老槐树树下挂着一只鸟笼,里边还关着两只活蹦乱跳的画眉鸟,定是那方丈今日粗心大意未来得及收进屋内,于是我们仨人蹲在屋墙拐角处,孙立堂用双手轻捂着嘴巴学老猫馋叫,“喵~喵喵~” 一直喵喵了好几声也没见屋内有人出来,定是确凿无疑了! 天空似是又阴沉了许多,雷声越来越大,雨点儿也越来越密了。我们悄咪咪地又摸到了那个屋门外,小沙弥在前孙立堂在后,我被两人夹在中间。 小沙弥用手轻轻一推那扇木门,木头门便由外及里吱呀呀地开了,我们没有带手电,佛家自有佛家取光的方法,小沙弥从袖筒里摸出一根“气死风”,凑在嘴边吹了两口,那竹筒里便亮起了黄豆大小的光点。 我们仨人刚一进门就感觉出了事情的不对,这卧房里点着很浓重的檀香,味道浓郁到有些刺鼻,比小时候感冒了在家熏醋的味道还重上几分。 “你们方丈有鼻炎啊?这么重的香味儿怎么睡得着觉。”我用衣袖捂住口鼻。 小沙弥也纳闷儿,“我不太清楚,平常我们很少上他这里来,就是来也是白天,夜里从没有来过。”小沙弥一边跟我说着话,一边举着“气死风”四处环顾,“啊!”这家伙突然像摸了电门一样失声大喊。 极度安静诡异的环境下,是经不起这样折腾的。“我靠,诈尸了!”孙立堂直接爆粗口。 “不,不,不是,师兄你看~”小沙弥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们顺着他的手儿瞧,顿时就感觉头发丝儿立了起来,正瞧见房间东侧不远处的卧榻前好像正躺着一个人,那人身披锦被,侧身躺着脸冲着墙那边。 小沙弥已经完全吓傻了,这个时节便要领着我往外冲,还是孙立堂干事老练,一个箭步挡住了我们的去路,“跑啥跑!” “不是~你没看见那里躺……”我连比划带说的。 “瞧你们那点儿出息。”孙立堂一脸嫌弃,“屋子里这么重的烟,刚刚我们又弄出这么大响动,就是聋子他也得醒了啊,你不是刚刚看见空空大师往别院去了吗?”孙立堂转头问小沙弥。 小沙弥忙慌乱地点点头。 “你是说那可能是个枕头,或者是床被褥啥的?”我顺着孙立堂的意思往下讲。 孙立堂不理我俩,信步走到那床榻前,胳膊一抬便把锦缎被子掀了起来,“你们看,没事儿吧~”我俩这才慢腾腾地挪到床头,孙立堂得意洋洋,又把被子下那床物体往我们这边一翻身,“你们看,没事儿——卧槽!是个人!”孙立堂惊呼道。 第一百八十五章缸 孙立堂把那被子底下的东西往这边儿一翻,一股强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这下我们全傻眼了,没想到更吃惊的还在后面,也不知是孙立堂用力过猛,还是那床上躺着的人皮肤太糟,孙立堂这么一扒拉,床上那人脑袋骨碌碌就滚了下来,正好落在我的脚面处。 我吓得一蹦二尺多高,差点穿透屋顶飞出去,“我去!我去!我勒个去!” 小沙弥更像是疯了一般,他一个长久在青灯古佛前吃斋念经的人哪里见过这个,炸了毛一般开始乱砸乱叫,释迦摩尼、观世音菩萨甚至连猪八戒都在他嘴里念叨了一番,好大一会儿才消停下来。 这下谁也顾不上捏嗓子说话,这回事儿可大了,本想着拿个真招实对再去质问空空方丈,没想到他卧室里出了命案,佛门净地百年古刹竟然出了这等事,这无论如何也是说不清讲不明的。 小沙弥还在哇哇乱叫,我和孙立堂已经从慌乱之中镇静下来,死人这种东西我们总要比小沙弥见得多了,只要不是太过惨烈的画面我们都可以接受。 人头骨碌碌滚到我的脚下,我下意识地低头去看,这一看着实把我吓得不轻,这是一个成年男性的头颅,但这人男生女相,小细刀条脸儿、柳叶残眉一脸奸佞之色,孙立堂走过来俯身去看,也是吓得倒吸一口凉气,这不就是今日白天在闹市口调戏妇女的那个花蝙蝠嘛!他怎么死到空空和尚的卧室了,他今晚不是来盗宝的嘛,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孙立堂又去看尸身上的刀口,“刀口平整用力均匀,是一刀便将这人头割下来的。”孙立堂语气不重但话里透着一股让人望而生怵的寒,那得是杀了多少人才历练出来的刀法啊。 小沙弥还在歇斯底里地大嚷大叫,我赶紧过去按住他,想让这家伙消停下来。 “别杀我!别杀我!”这小子看来早已是吓破了胆,稍稍动他一下就会引来无尽的恐慌。 “你冷静点儿,没事儿的,就是一个死人。”我尽量把这件事描述的风轻云淡。可谁知是不是这“死人”两个字又触碰了他的神经,这小子挣脱我的手就要往外跑。 “救命!救命啊!”小沙弥果真是吓破了胆,慌不择路竟然向窗户那边跑去。 “门搁这边儿呢!”我是又气又笑又恼。 窗台那边是空空长老洗脸净面的地方,脸盘、托架、水缸一应俱全,空空和尚年纪大了,平常又不让别人进他的房间,便搬来一个水缸放在屋子里。 那是半人来高的瓦缸,样式和老年间家家户户用的吃水水缸差不了多少,现在好多农村地区,吃水不方便的地方还在用,挑满这样一缸水足够三口之家洗菜、做饭、洗澡用上那么两三天的,一个老和尚单单只是洗脸净面,用的时日自然更是长久一些。 这口缸现在盖着缸盖,大概是怕有什么灰尘洒了进去,小沙弥慌不择路一头正撞到那口缸上,缸里可能本来水就不多,被小沙弥这样猛烈的一撞,三晃两晃歪倒在地。 “哗啦——”瓦缸也碎了,里边的东西也流了出来,腥臭无比的液体,夹杂着一团黑乎乎的什么东西瘫软到地面上。 小和尚本来就慌,这一下子直接一个狗吃屎栽倒在那黑乎乎的一团东西上,看样子那个地方非常得滑,小沙弥试着站了两次都没有站起来,只好愈发扯着喉咙喊“救命!救命!” 现在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了,等明日天一亮,这里必将成为全县焦点。孙立堂走上前去搀扶他,我则摸索到屋墙一侧去拉电灯。 “吧嗒”一声,度数并不是很高的白炽灯被点亮了。 “我靠!”这次吃惊的不是小沙弥,倒是平常胆子很大的孙立堂。 “师兄,这是啥玩意啊?”小沙弥见自己并没有躺在死鬼身上,也就不那么慌张了,只要不是死人啥都好说。 “这,这……”孙立堂这了两声,并没有说什么出话来。 我走过去一看,“我靠!”自己也被吓了一大跳,淡黄色的液体里浸泡着的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是一个两三岁大的婴儿,有头有手五官分明,只是下半身紧紧缠绕黏胶在一起,通体发亮发透的皮肤现在已经变成了黑紫色,说三分像个婴儿倒不如讲七分似个鱼,这分明就是胖厨师小房间里养的那条人鱼啊,它怎么又会出现在这里! 那人鱼早已死多时,身体被大卸八块,从体腔发出一股甚是刺鼻和腥臭的味道,比血腥味道还要浓烈。胖子也曾对我们说过,这死孩子要现杀现吃,杀完如果放上那么一时半刻,不要说吃了闻一闻都会吐,现在看来果不其然,怪不得这房间要点上这么浓重的香,我瞬间也便明白了大和尚地用意。 可有些事也是越来越糊涂,花蝙蝠的死尸怎么会出现在空空大和尚的卧室里,他不是来盗宝的吗;人鱼“死孩子”不应该已经被胖厨子当作礼物送走,怎么现在它又会出现在这个水缸里呢! 会不会是另外一条鱼,我看了看现在这个真的“死孩子”的两腮,那里还有它和我跟孙立堂搏斗时留下的痕迹,分明就是同一条鱼。 我记得白天那胖子也跟我们说了,今年黑水河里就打捞出这么一条死孩子,最后还是让他高价钱买了去。难道,难道…… 孙立堂打断了我的推理,“峰子,事不宜迟咱们得赶紧去趟藏经阁!” “嗯!”我点点头。孙立堂言之有理,这里的一切都是那样井然有序,被凶手打理得整整齐齐,甚至怕屋内走了味道还特地别有用心的焚上了那么一炉香,墙上被上也没有血迹,这看上去根本不是第一战场。 如果说这间禅房只是案发第二现场的话,那么杀害花蝙蝠的第一现场又是哪里? 看来现如今答案只有一个——藏经阁! 第一百八十六章藏经阁 花蝙蝠明显是冲着般若寺的宝贝来的,这点我确信无疑,然后我又把这件事通过孙立堂的嘴,转述到了空空长老地的耳朵里。不出意外的话,铁定是空空长老一人去了藏经楼,正巧遇见前来盗宝的花蝙蝠,花蝙蝠哪里是空空长老的对手,二人话不投机便打杀了起来。 事不宜迟我们仨人说去就去,小沙弥现在已经完全吓得瘫软如泥,孙立堂带好房门,我则背着这个小师弟往藏经阁赶去。 不多时我们仨人便又来到了藏经阁的所在,小和尚这次是无论说什么也不进去了。孙立堂也不强求,让我把他小师弟放在一所凉亭。 “你就先在这里好好歇上一歇,哪里也不要去,等下我们办完事来找你,听见没有!”孙立堂临走对小沙弥嘱咐道。 放下被吓得半死的小和尚不谈,单说我和孙立堂往前紧走几步再往东一拐,“藏经楼”三个大字赫然出现在我们面前。 跟小沙弥讲的一般无二,这藏经阁并不是多么雄伟高大的建筑,它甚至比那三层楼的娲皇宫还要小一半,就像自家盖的那种二层小楼,实在是与庄严威武这样的形容词搭不上半点儿关系。 可财不外漏、金玉其内,从早就是中国人为人处世的传统理念,庙虽小可容大佛,别看这庙殿造型简陋,可藏着中国乃至世界的瑰宝,听孙立堂路上跟我讲,这般若寺在明清时代很出了几位大德的高僧,就连为人所熟知的道济、三藏、辩机这些重量级的圣佛,都能与这小小的般若寺扯上关系。 再往前走一两千米便到了般若寺的军事重地——藏经宝阁,不过要到这藏经宝阁并不容易,还要穿过一片密密麻麻的塔林。 塔林用白话解释就是和尚地坟冢,不过这个和尚可不是通俗意义上剃个光头、点个香疤会念几句《金刚经》的那种和尚,但凡能在塔林佛塔下长眠的要不是佛法无边就是功德无量,不是整世童男就得建功立业,一句话来讲,要在佛家这个圈儿里你要没混出什么德行,在这里给你修座坟简直是痴心妄想的。 一片塔林坟冢的多与少,可以映射出这座寺庙的历史与渊源,就跟现在大学分个什么211或者985之类,你上个好一本,名牌一本,出社会后用人单位自然高看你一眼,你上个垃圾学校、什么十八本野鸡大学,工地搬砖人家都不用你!塔林文化历史悠久,当然这些与我们这个就无关了,再次不再多多细表。 多少有名或者成名多年的高僧方丈,为在圆寂后能在般若寺塔林里有一尊佛塔而煞费苦心;又有多少主持法师混了大半辈子,到最后连这里个边儿也沾不上。能修进般若寺的塔林,是和尚界的殊荣,埋葬者不说是当代的圣僧活佛也得是个先知圣人啥的,可是就这样,都不够格儿入这藏经阁。 孙立堂跟我讲这藏经阁实为藏尸阁,佛气太盛!藏经阁分为上下两楼,一楼大殿里有几尊肉身圣佛,全身舍利的那种,随后他又说了几个名姓什么“燃灯”啊、“六祖慧能”啊、“通天世尊”什么的,都是神话里的人物。 我就笑,“越来越扯了,你家这藏经阁里莫非还有西天我佛大日如来?” 孙立堂则一脸虔诚,“保不齐,保不齐。” 穿过塔林我和孙立堂终于来到了这藏经阁的脚下,我就很纳闷这群和尚到底是怎么想的,明知道自己经书、袈裟、舍利什么的是宝贝,还非得明目张胆地写到牌匾上去,你悄咪咪地找个保险柜或者信托机构藏起来不行,这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欢迎大家前来抢的意思嘛。 孙立堂一路上跟我捣鼓絮叨着这捣鼓着那,说什么这里机关重重暗道无数,别小看就简简单单的二层小楼,可是好几代圣僧的心血而成,你要不是研究它多半辈儿几十年,估计你连门都进不去。 我一摊手,“那你这不是扯犊子呢嘛,咱俩都不是那种佛性很强的人,别嚷嚷着要来,他妈到时候连门都进不去啊!” 孙立堂挠头苦笑着,“死马当活马医咯,碰碰运气!” 我不理他,这简直比黄毛那小子还不靠谱!我俩兜兜转转终于在一个类似门一样的地方停下脚步,果真跟孙立堂所讲,这二层木楼七个面全都是一样,根本分不清哪里是门哪里又是窗。 我拽住墙上的两把铜环,像极了古时候大门上的拉手,“这里应该就是门吧?” 孙立堂犹犹豫豫,“保不齐又说不准,看来他们应该没有来这里,这么个地方岂是花蝙蝠那种杂碎玩得转的?即便这是一个门,我们也不可能打开的,走吧走吧,我们还是……” 我秉着门环轻轻往里一推,“吱呀呀~”那扇门开了。 孙立堂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他根本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于是又开始了婆婆妈妈的絮叨,“我擦林峰,你真是我的贵人啊,我在这般若寺小十年别说门了,稍微离得近一点儿都会惹得老方丈一顿臭骂,都说这藏经阁机关重重,今天……” 我受够了这小子的婆婆妈妈,“哪那么多废话,进不进去!” “进去!进去!”孙立堂激动地语调都变了几分,好像方丈室死人的事儿,是个全然与他无关的恶作剧一样。 “别忘了咱们是来干什么的!”我提醒走在前边的他。 “知道,知道,查案!”孙立堂用手猛一推门,一个箭步就窜了进去。 “诶呦!噗通~”我都未来得及跟进去,就听见孙立堂搁门里喊。 “怎么了,怎么了,堂哥!”我赶紧探进头去,孙立堂背冲着我倒在地上,迎面就是一具死尸。 “晦气!真他娘的晦气!”孙立堂骂道,然后随即又换了一副欣喜的语气,“还真来对地方了!” “小心点儿,堂哥。”我迈进门俯身去看那死尸,并不认识。死者嘴角有血,表情异常痛苦,身上却并没有异常伤痕,孙立堂看了看,说这是受内伤致死。 凶手是空空大和尚无疑了,这等身后的功力,这等狠毒的手段,自然是出自他的手。 这是一条不算很长的门廊,我们又往前走了几步,便又看见一具死尸。死法和上一个一般无二,身上并无什么重大的线索,我俩只是简单的看了一眼便又往里走,一晚三条人命!看来这里明天早上要上头条了。 又走了几步,便到达了走廊的尽头,再往里便是宽广的佛殿,里面灯火通明。孙立堂走到尽头忽然立在那里不动了,我忙探过头去往里去看,我的亲娘咧,这是一个什么情况! 第一百八十七章肉身佛 禅门净地青灯古佛的宝殿,此时此刻竟然成了一个杀人的战场,趴地的、靠墙的、身首异处的,各式各样的死尸陈列在地,少说也有十来口子。 “我滴乖乖,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孙立堂也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不是说好来盗宝的吗?这架势看来是要抢劫啊!” 我们两个小心翼翼地往里走,就感觉一股阴风袭来,遍眼望去尽是横尸陈列,大殿内凌乱不堪,佛龛人像东倒西歪,香炉蜡扦洒了一地,更不要说那典藏的佛家经文和那助世人脱离苦海的六字真言,在杀戮面前,佛是懦弱且退缩的。 整个大殿是一片狼藉和不堪,所有人死的死亡的亡没有留下一个活口,从尸身来看,这是一批有被而来的家伙,绝非地痞无赖那样的乌合之众。他们个个精瘦干练,赤裸的上半身露出一身腱子肉,绝非那种健身房撸铁和蛋白质能造就出来的身材,甚至还有几个人身上别着没来得及拔出的短枪,这是一群职业杀手,虽谈不上特种兵但也足够格儿是个军人。 孙立堂拔了他们两把枪试了试还能用,顺势丢给我一把,“留着防身。” 我接过枪不禁苦笑,“防个屁身哟~没看到他们几个连枪都没来得及拔嘛!” 一楼实在是杀气太重也没有太多的线索,我和孙立堂转身又上了二楼。按照小沙弥提供的线索,二楼放着大德高僧的全身舍利和镇寺之宝。上得二楼来,果然情形要比大殿好上许多,除了散落一地的经文书著外,只有那么两三具尸体。 整个二楼设计类似于大日如来讲经说法时用的法坛,左右两厢侧立着各种罗汉尊者的铜人身像,现在已经被打的七零八落斑斑驳驳了,在这群泥胎塑像的前面,蹲身端坐着几尊不知用什么材质做成的佛雕。这神佛周身都被上了金粉,看不出原先的体色,火烛照耀下泛着幽幽的光芒,打眼看去只觉金光一片,要不明所以的还以为真佛在世一般。几尊佛神态各异,有的低眉顺目双掌合十,有的仰望穹顶嘴巴微张,好像在叨叨念念什么大德真经,也有的紧锁眉头,下颌紧贴胸前,好像在思考济世黎民的良策妙计。 我对佛教文化一知半解,像什么降龙伏虎、四大天王、大肚弥勒这种非常有特点,辨识度非常高的佛像倒是一眼就能认出,但是像这些佛爷,我还真搞不清楚谁是谁。 “堂哥,堂哥~”我叫了两声见没人搭言,再一回头见孙立堂早已经跪了下去,双手行合十礼,口中叨叨念念。好大一会儿,孙立堂才停止了絮叨,重重地往地上磕了四个头,这才站起来。 “这便是我寺的镇寺宝贝之一的肉身菩萨。”不等我问,孙立堂主动向我解释道。 “你是说~”我张大了嘴巴,眼神里是那么的不可思议,“你是说这些都是死人!” 孙立堂点点头。 肉身佛,顾名思义就是肉体直接成佛,相传大德高僧或者修为极为深厚的和尚圆寂后,整个身体都会幻化成舍利,这个区别于从身体内炼出舍利,这样功德无量的和尚几百年甚至上千年才会出一个。当然这里边有很多玄而又玄的东西,在这里就不过分探讨,但是肉身佛能保持千年不腐,这是一个事实。 为了供后世人敬仰膜拜,佛家弟子会为圆寂的和尚镀上金身,也意味着该和尚从此以为位列仙班,就像一种必行的仪式一样。 为了修为肉身佛,佛家也是集思广益,“坐缸”便是其中的一种方式。旨在佛家弟子圆寂后,和尚们将其遗体殓入缸内,用特殊的材料密封保存,三至五年后会有人在把它取出,如果尸身未腐烂,就说明功德无量天意使然,会被塑成肉身活佛。 坐缸出来后的活佛通体呈现黑褐色,四肢甚至还能轻微伸展活动,经过一番处理后,人们会为其贴上金箔纸,成为真正的肉身活佛,迄今为止肉身活佛最多的道场还要属九华山,除了文革中被毁掉的几尊外,现如今世人能看到的就有八尊,这规模是全世界无任何一国家可以媲美的。 当然,佛家的事自有佛家的人去理会,反正作我为一个凡人来讲,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和接受这种行为的。孙立堂之前是给我打过预防针的,不过当我看到这肉身活佛后还真是吓了一跳。 在这层阁楼的最里面,也就是讲坛那个地方有一一人来高熟铜打制的大立柜,那里盛装着世上独一无二的经文与众多和尚的至尊法器,现在它的门是半虚掩着的,我心里猛的一沉,便觉这事儿要坏。 我们走到这青铜立柜跟前用手轻轻一拉,那扇门便被打开了,里边完全被洗劫一空,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出大事儿了,要出大事儿了!”孙立堂跳着脚,“这般若寺朝不保夕啊,镇寺之宝都丢了,完了完了……” “堂哥,堂哥,你冷静点儿。”我递过一支烟,“现在说这些都没用,我们最要紧的是追查凶手,今早将宝贝请回来!” “我倒也想啊!你说,去哪里找!”孙立堂完全急糊涂了。 我围着这青铜立柜开始绕圈,“花蝙蝠被杀,老方丈去娲皇宫,按理说这宝贝不该丢的啊,幕后主使花蝙蝠已经死了啊,宝贝应该原番无恙的躺在这里才是。”我紧锁着眉头,隐约觉得这里边肯定有事儿,空空长老如果单纯为盗宝贼而来,现在放着这么一大堆烂事不管去娲皇宫干嘛。如果花蝙蝠是盗宝的幕后主使,他现在已经死了,那般若寺的宝贝又去哪里了? 我就这样边想着边围着这立柜绕圈儿,想在它身上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等我绕到这柜子后边的时候,“我靠!”突然出现的一个东西吓了我一大跳! 第一百八十八章会动的“佛爷” “堂哥,这是个什么玩意儿!”我被突然出现眼前的东西吓了一大跳,赶紧叫孙立堂过去看看。 孙立堂听我叫他,往后一探头,不以为意地讲,“不就是尊肉身佛嘛!” 是的,挡住我去路的正是一尊佛像,可,可这佛像也他妈太怪了。三寸来高的高度还是个坐身佛像,相貌丑陋不堪不说,主要还留着一个汉奸头,小母狗眼儿,小嘴巴咧着,两颗玉米粒似的牙呲于唇外,两只手凭伸在半悬空,一个作出六的手势一个作出二的手势,这佛爷偏瘫了,怎么还半身不遂,难道也是喝假酒喝多了? 我站在这尊“佛爷”面前,迟迟不知所措,孙立堂也看出了其中的端倪,疑惑地走过来,“咦~确实有些怪哦!” “堂哥,这是个啥佛啊——半身不遂长得难看佛?” 孙立堂白了我一眼,“别瞎说!” 我看这家伙上身赤条,下半身却还穿着一条灯笼裤,“堂哥,你说这佛爷是不是刚刚起床就坐化了?你看这身装扮完全不像是什么肉身佛爷啊,连金箔纸都没有来得及贴。” “不应该吧。”孙立堂说着还上去往那尊佛胳膊上掐了一下,肉皮松软竟然还非常有弹性。恍惚间我竟然感觉那尊佛眉头稍微皱了皱。 “我擦!这是个什么玩意!”我顺势掏出枪来就要打。 那尊“佛爷”见我拔枪,立马动弹起来,一边连连告饶着,一边赶紧从蒲团垫上跳了起来,“爷爷饶命,爷爷饶命!” 呦呵!这肯定不是什么肉身佛了,这根本就是一个人啊! “说!你是什么人!”我抬起一脚就把这家伙从莲花宝座上踹了下来。 “我说,我说,别杀我,别杀我!”那小子一轱辘身爬了起来,站直身板儿个头才到我腰部,十足的一个侏儒,到现在我这才看清楚,他通体的黑色是不知在哪里抹得锅底灰。“我就是这黑皮河畔的一个渔夫,”这三寸丁胆子还小,见我端了枪结结巴巴地说,“平日里也不正经钓鱼,喜欢跟些狐朋狗友混在一起。这不是上段时间有人支锅(码人儿、搭班子的意思),我闲来无事便做了个梢火(把门儿、瞭高的伙计),我只道是寻常的事,谁承想支锅的大把子临天黑才告诉我们原来是来这般若寺偷镇寺之宝,我当时就萎了,般若寺里的大师傅个个身怀绝技,我们这些花拳绣腿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可拿了人家白条子(钱)哪有不给主家干活的道理,我只好硬着头皮跟了来。可谁承想刚一到这个鬼地方,一个大和尚就跟了进来,左砍右杀跟大刀切白菜一样,我们十几号弟兄就都撂在了这里。”小侏儒语气里现在还透着胆战心惊,看得出不像是假话,“我因为身材矮小灵活,趁那老和尚不注意便一溜身,溜到了这二楼上,灵机一动用黑锅底伴着香灰涂抹在身上,在这里装扮成了一个佛爷才侥幸躲过了他的杀戮。” “你说的那个和尚长什么样子?”孙立堂追问。 小侏儒便又结结巴巴地把那个凶神恶煞的大和尚面貌详详细细地跟我们说了一番,现在我们确定无疑,那正是空空长老本人不假了。 事情进行到这里,一切仿佛都水落石出了,空空长老在讲经堂做完晚功课后,听信了白日里孙立堂和我的话,为了不打草惊蛇,恃才自傲的空空大师独自一个人来护守这藏经阁。恰巧刚刚来到这藏经阁便碰见了花蝙蝠带领的“盗宝小团队”,二话不说就打杀了起来,大开杀戒屠杀了前来盗宝的众贼寇。这一切这样推论仿佛都说得通,可花蝙蝠的尸身为什么又出现在了方丈室,那死孩子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一连问了这侏儒好几遍,侏儒只是连连摇头说不知道,孙立堂拿枪都顶了他脑门子,这三寸丁吓得裤子都湿了仍然说不出个所以然,看来他是真的不知道,我们便有心放他走,毕竟佛门净地太多杀戮不好。 我把这家伙又里里外外翻了一下,怕他私藏宝物,然而并没有找到任何佛家的物品,无意中便问了句,“谁夹的你们盘子?”这也是句黑话,意思是谁给你们拢到一起的。 “就是刚刚你们问的那个本地的恶少,花爷。”小侏儒不知道我们对他们这个圈子了解多少,只好如实地说。 “他亲自夹的?”孙立堂又问了一遍。 小侏儒疯狂地摇摇头,“不!不是!是他让他手下的走狗,就是狐臭味道特别重的那个家伙拢的我们大伙儿,说事后分账一人五万,到现在屁都没见着,他自己也跑得无影无踪了。” 我就想笑,“还惦记着分钱呢!他现在早跑到阎王那里哭去了。” “什么!花蝙蝠他也死了!”小侏儒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蹦得比我还高。 “你不知道这事儿?”孙立堂故意试探他。 “不知道。”侏儒男把自己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当时楼里打得一片火热,我顾命要紧,根本打蒙了不知道谁是谁,只一门心思往楼上跑。我跑上楼来伪装成佛像,就听得楼下一片大乱,兵兵乓乓乱了好大一会儿,紧接着楼上又乱了起来,由于铜立柜挡着我,我根本看不清大堂里发生了什么状况。我就感觉过了好大一会儿室内才算清净下来,我刚想走出去,这时候我就听见有人说话。” “有人说话!”我和孙立堂异口同声,孙立堂是个狠家伙,将枪口指着这家伙的太阳穴,“说!他们说的什么!” 侏儒男都快尿裤子了,“好汉饶命,好汉饶命,你容我想想!容我想想!” 我生怕孙立堂一激动手枪走火,再把这唯一的线索给干断了,于是便连忙去拉孙立堂的手,“堂哥堂哥,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跟个孩子置什么气。” “你说!你赶紧说。”我一边当和事老,一边踹了那侏儒一脚。 三寸丁完全被吓蒙了,缓了好大一会儿那侏儒男才磕磕巴巴地回忆道,“当时在场的是三个人,不不不,应该是四个人。” “到底他妈几个!”孙立堂暴喝。 “四个,四个!”侏儒男哆嗦着伸出五个手指,“老和尚、花蝙蝠、狐臭男,还有,还有一个是做活的伙计,应该是伙计,我不认识。” “什么叫应该是伙计?”我问道。 侏儒男便又支支吾吾,“说他不是伙计吧,可他跟我们做一样的活技;可说他是伙计吧,有什么大事小情的,花蝙蝠还要找他商量。反正就是半伙半东的意思。” “那就是二先生。”孙立堂口中的二先生是指混这口饭吃的特殊人才,比卖苦力只会打杀的人强着半格,但又到不了“老爷子”(大管事儿)的地步,一般这种人都身怀绝技从事着特殊工种,比如会溜门撬锁的技术人才;或者通晓奇门遁甲的玄学大师;再或者身手极好的武学人士,准门克服解决疑难杂症问题,就好比工厂车间的技术工种一样,厂长或车间主任有什么拿不定吃不准的事儿,都会找这种人给拿主意。 那侏儒男点点头,“应该是。” “他们说了些什么!”我接着问。我想无非就是询问宝贝的下落云云。 侏儒男回忆了一下,“花爷问这寺院的宝贝去哪里了,那个和尚就对他说自寺庙坍塌那时候起,这镇寺之宝舍利和佛经便被洗劫一空,在这里立一个空柜子无非是掩人耳目。花爷自然不信,上来就又要动手。” 果不出我所料,我冷笑地点点头,“就凭他,哪里是空空长老的对手。后来呢?” 那侏儒男附和地点点头,“这倒也是。后来花蝙蝠没说话,倒是那个一直不发话的二爷回了句,那个叫空空的大和尚听后直接瘫软到地上。” “哦?”孙立堂示意侏儒继续说下去。 那男子接着讲,“那二爷只淡淡说了句‘我要的不是这个宝贝,我要的是海里的东西’,那大和尚听他这样一讲我能感觉到连他说话的语气都变了,他颤抖着声音问他是什么人,那人便又说,‘你尽管发你的卖国财,吃你的人鱼肉,这些都跟我没关系,但海里那东西不是你这种身份的人能碰的’。”矮侏儒神气活现,有板有眼的学着那二爷的神态讲话。 “卖国财什么意思?”我问。 “海里什么宝贝?”孙立堂问。 那侏儒只好挨个回答,“听他们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是说这立柜里的舍利佛经什么的原来是有的,只不过让叫空空的这老秃驴这几年暗度陈仓,将般若寺的镇寺之宝卖给外国人了。” 我和孙立堂都是一惊,心中暗骂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原本以为他只是个畜生,没想到他竟然连畜生都不如,空空大师真的是让我们太失望了。 “海里宝贝什么意思?”孙立堂又问了一句。 侏儒吞吞吐吐,“我也说不准什么意思,听二爷的话好像是说这般若寺好像还有一宗什么宝贝,比这屋子的舍利啊佛身啊还要值钱,不不不,原话好像是说有价值,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 “哦?”孙立堂又把头往这边探了探,“那他说是啥没有?” “这我就不知道了。”侏儒回忆了半天,“那二爷好像要跟他做笔交易啊还是不知道干啥,反正那和尚说了句此地不是讲话之所,便把他们引了出去。我生怕这几个人不是那老秃驴的对手,老和尚把他们引出去杀了再回来,于是就哆哆嗦嗦的在这里坐着,心想着等天亮了找个机会溜出去。” “天亮了,哼!”我被这小子都气乐了,“天亮了你还跑得了?还不趁现在天黑赶紧跑了得了,外面我们都替你打探好了,一个人都没有。” “是哦!”这家伙一拍脑门,就差给我俩磕一个了,“那真是太谢谢您们了,小的我走了。”话说完屁颠屁颠地就往外走,还没容他往外走两步,孙立堂一个箭步上去冲着他后脖子就是一掌,想跑?没那么容易! 话问清楚了,也就没他什么事儿了,孙立堂这掌够狠的,这小子不睡到明天下午也得一眯到中午时分了,放这小子跑自然是不可能的,这也是我和孙立堂处这些时日养成的默契,明日自有管这烂摊子的人来将他绳之以法。 我俩又在这藏经阁转了一圈儿,又白来一趟着实没有什么太大的收获。照目前情形来看,花蝙蝠等人今夜第一站果然是这藏经宝阁,不过没成想中了这空空和尚的埋伏损失惨重,并且我们得知了花蝙蝠队伍当中还有一个行踪诡异的二爷,他们真正的目的并不是这里的舍利而是什么海里的宝贝。事情真的是越来越乱了,他们说的海里那宝贝到底指的是啥,花蝙蝠又是怎么死的,这个二爷又是什么人,看来我们只好赶紧去往娲皇宫一探究竟。 想明白了这些,事不宜迟我俩马上动身就往门外走去。此时的夜空也逐渐放晴,雷声渐渐止了,雪点也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雨丝,我们心里挂念着小沙弥,那孩子岁数还小没见过什么世面,可千万别再碰见什么歹人把他害了啊。 我俩顺着来时的路就往凉亭跑,穿过塔林往左一拐弯就隐隐约约看见石亭子里有盏灯在晃动,这让我俩多多少少安定下来,这是小沙弥那把“气死风”。 可越走越近,我和孙立堂也越觉得这事儿不对,那把灯并不是执在手里,火苗似有似无好像被人胡乱丢在青石板上一样。那小沙弥该不会是出啥事儿了吧! 孙立堂与小和尚感情深,脚下加紧快跑几步,我也匆匆忙忙追了上去,等到了凉亭一看傻眼了,只见青石板圆桌上放着小沙弥那盏未燃尽的“气死风”,而那个小沙弥却踪迹不见。 第一百八十九章小师弟不见了 “师弟!小师弟!”看得出来,孙立堂是真得急了,也顾不上三七二十一,满院子就乱喊乱找,我也跟着心里起急,这偷东西的没找着,完事儿还搭一个,这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嘛。可哪里又找得着啊!那小沙弥是个大活人,又不是个死物件儿,有脚有腿的指不定跑到哪里去了。 “堂哥,你也别着急了。兴许是那小和尚害怕躲起来了呢!”找寻了一番过后,我安慰孙立堂。 “那倒也好。”孙立堂颓然的在凉亭里坐下,“就怕小师弟遭了歹人的暗算,那时候我……哎!”孙立堂欲言又止。 “不会的,不会的。”我安慰道,自己心里却打起了鼓,小沙弥偏偏赶在这个关头消失了,是福是祸还真难说。 既然没有找到孙立堂的小师弟,我俩便也不敢再耽搁,起身就往最后一进院的娲皇宫跑去。 此时正值午夜时分,空气里都弥漫着血腥味儿,最后一进庭院里静悄悄的,预示着暴风雨前的宁静。折腾了大半夜了,是时候跟空空秃驴算总账了,这时候也犯不上客气,他虽杀贼有功但盗取寺院珍宝、毒害立堂师傅实在是罪不可赦! 别看白日里车水马龙的热闹景象,谁又能想象得到夜晚的阴森与寂静。我和孙立堂蹑手蹑脚来到这座三层宝刹,殿门虚掩着,拿手一推便轻轻地打开了。 第一层宝殿和白天我所见到的情形一样,没有死尸没有杀戮,这多少让我稍稍安下心来。白猿尊者依旧挺直身姿,屹立在大殿正中央,昏黄的佛灯映射下,这白猿神情更加诡异狰狞,让我恍惚间有种错觉,以为这东西又活了一般。 一殿内无状况,我俩折身又上了二层宝殿。之前讲过这三层宝殿设计时采用的是外悬式扶梯,也就是说它的走廊都在外面,不是现代那种旋转式内置扶梯。我俩轻手轻脚走到一二楼扶梯拐角处,也就是白日里我们仨人歇息的地方,这地方比寺院山墙还要高出半米,冷风一吹我不禁打了个冷颤。 我扭头望向黑水河河面,今夜无月,那黑水河河面本应该是灰蒙蒙的一片,可我扭头一看,河面上奇异的景象让我目瞪口呆,这土黄色浑浊的液体,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变成了红色,那是一种暧昧不清的红,红的不那么彻底,又让人看着那样丧胆,就像一个人突然被鲨鱼咬住了一样。巨浪滔天,甚至比今日白天翻滚的浪还要凶还要大,“咕嘟嘟”河水就像开了锅一样往上涌,河底好像有什么怪物要出来一般。 “堂哥,你看这江水……”孙立堂随着我的话扭头观看,眉毛也很配合地拧在了一起。 “怎么会这个样子。” “堂哥,这好像……”我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你看这个景象,像不像咱俩跟麦小岛在那个山洞看到的景象。” 孙立堂经我这么一提醒,更是表现出万般惊恐的表情,“阴云密布、江河倒流,不祥!大大的不祥啊!”孙立堂似是跟我说话,又似是细语喃喃,“这黑水河都道是不寻常,没想到竟然这般奇怪,天降大凶之兆啊!” “胸罩?什么胸罩!”我脑子一抽。 孙立堂被我气乐了,“我说的是大凶之兆!” “还是个大胸罩!” “你他妈……”孙立堂被我气到气结,也不理我,转身自顾自往娲皇宫走去。 进得大殿浑身就感觉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就像得了一场重感冒病未退去,汉没彻底发透,憋在汗毛孔里的那种感觉,让我特别难受。 女娲神娘依旧保持着端庄的姿态面朝大海,也不知道是光线的问题,还是江水的惨红映照在女娲神像上,那眉宇间竟然有种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戾气。 “堂哥,这女娲……” “嘘!别说话!”我刚想跟孙立堂讲些什么,孙立堂赶紧低声喝止住了我。 此时的孙立堂正佝着身子,半蹲半站在房屋东南靠窗的地方,我见他这副样子,也便小子翼翼地跟了上去。 在我们这个角度刚刚好能瞅见楼上的一个小角,那里正是探海阁的窗棂处,我们刚来这里时三楼是漆黑一片,可现在三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亮起了灯,在灯火映照下我们透过窗棂可以模糊的看到,木门窗里面站着一个人。 那人身影摇摇晃晃,丈二的身材,光溜溜的脑袋下面挂着一串朝天珠,我心里一惊,这不正是般若寺的主持空空大师嘛! “堂哥,是空空那个老秃驴。”我俩蹲下身形,我压低嗓音说着。 “我看见了。”孙立堂的声音比我得还要低,“你小声点儿,这家伙的武功已经临绝顶了,小心让他听见。” 是啊,一个人杀十来口子,还有力气上这探海阁上吹海风,这就是十七八的小伙子也没这体格子啊。我和孙立堂又怎会是他的对手,我心里不禁犯了愁,“那咋办啊!堂哥,要不咱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 孙立堂瞪了我一眼,“费了半天劲才找到他的!” 我一摊手,“可咱俩又根本打不过人家,去了也是送死。诶,对了,要不咱报警吧,警察会处理……” 孙立堂不说话了,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我,我差点儿忘记我俩现在也是通缉犯,这不是自投罗网嘛! “那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可咋办啊!”我不禁发愁道。 孙立堂也愤愤,“横竖都是死,实在不行我就跟他拼了。世仇不能不报,但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弑师之仇也不能不谈啊!大不了我就跟他同归于尽,你帮我报了六爷那边的仇就行。” 孙立堂这人要报的仇太多了,我都替他愁得慌,便赶紧宽慰他道,“堂哥消消气,消消气。只是推测罢了,现在连个依据都没有,不要冲动。” “哼!百分之百是他!”孙立堂青筋暴露,然后抬起头去看那晃动的人影,“咦?”孙立堂脸上露出十分诧异的神情。 我抬头去看,“咦?这是怎么回事儿!” 第一百九十章上房顶 我俩惊疑不为别的,只见那灯火摇曳处变成了两个人,一个是空空长老这个我们认识,还有一个精瘦精瘦的家伙,依照举止动作来看像是一个年轻人。 灯光把那年轻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映照在窗棂纸上比竹竿还要细,这家伙正拳打脚踢着空空大师,夹杂着海风我们甚至能听到一些,有关问候空空大师母亲或者奶奶的字眼儿。 我俩差不多都快傻在这里了,面面相觑弄不清个所以然,空空大师何等人也,哪里容人这般低贱自己,听到有人会来盗宝都暴跳如雷的家伙,竟然允许别人对自己做这种事,真是打死都不相信啊。 “堂哥,你说那秃驴会不会不是空空?” “我看也是。”孙立堂摸着脑袋表示赞同,随即马上又否定了自己的看法,“可这又说不通啊,这模样这身量这相貌五官,分明就是空空和尚啊,可空空那么高的武功怎么……”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上面那瘦长的人影飞起来就是一脚,正踹在和尚的面门上。那和尚连吭都没吭,倒不是因为什么铁血汉子,也不是有什么金钟罩铁布衫硬气功护体,而是踉跄了几下,脑袋向旁边一歪,昏死了过去。 “会不会是小沙弥啊?”我就知道自己是个乌鸦嘴,这个假设一出唇,孙立堂立马站了起来,也不计算高度就要往楼上跳。 我赶紧一把把他按了下来,“堂哥,堂哥,冷静冷静,假设只是假设。再说了这模样身材也不像啊。” 孙立堂哪里还听得了这些,他挂念小沙弥心切,我那句话就像一个火星点燃了他整个火药桶,“你放开我,你放开我!搁这里能看清个屁啊,不管是谁反正是个和尚,师傅已经死了,我就还有小师弟一个念想,要是他再出点儿什么事,我非得活劈了楼上的杂碎!” 我叹息着摇摇头,暗暗责怪自己乌鸦嘴话太多,可这时候孙立堂这个炸药包已经被我点燃了,再自责也没用了,我只好继续宽慰道,“你冷静点儿,就是退一万步讲上面那挨打的那个是你小师弟,那咱也得想个万全之策再去解救不是,你刚才也看见那精瘦男的身手了,你这样冒冒失失地闯进去,不是卖一个搭一个嘛!” 孙立堂气急败坏,又趴到窗口去丈量二楼与三楼之间的高度。四五米的距离,说不上近但也算不上远,要知道这向上纵跟平着跳是有很大差距的,你横向能跳个三四米,纵向跳撑死也就个两三米,发力点不一样动用的肌肉群也不一样。而且从我们这个角度看,三楼那边根本没抓没挠的,纵使跳过去了,一个没抓住也是直直地摔下去,到那时惊动了楼上的贼人,人家把灯一吹从窗户里往外一跳顺着房檐屋脊在那么一跑,这辈子都别想再找到他们。 孙立堂看了半天狠拍下自己的大腿,“你说怎么办!” 问我咋办,我他妈哪里知道咋办!可我此时万万不能再打退堂鼓了,只好摸着腮装腔作势地寻思着,“这办法嘛,自然是要慢慢想的嘛,这个——那个——” “你倒是说啊!”孙立堂都急完了。 “我这不还再想嘛。” “没用的玩意儿!”孙立堂骂了句,便转身出大殿往扶梯那边走去,“你自己慢慢想吧。” 我搁殿内里看看又向楼上望望,你说这叫个啥事儿啊!本来是想着出来散心的,这倒好,散着散着差点儿把自己的命给散没了,临了临了还得去解救什么人质,我这他妈是玩儿真人版绝地求生啊这是。 我自己也是一肚子闷气,等出殿寻到孙立堂的时候,那家伙已经走到了扶梯断茬儿处,也就是白天我想往上走的那个地方,孙立堂呆呆地站在那个地方发愣,见我过来赶紧冲我招手,“快来快来!” “你想从这里上去?”我指着二层殿顶探出来的飞来椅问。 孙立堂点点头。 我们现在差不多是站在这座楼的背面,塔式建筑区别去中原农村的四四方方砖瓦房,更区别于山陕的窑洞,它在那里会有一个向上翘起的尖儿,学名叫做飞来椅或者是飞檐,是防止屋顶年久失修老化严重,从屋顶上落下什么砖头瓦块儿的砸伤人,有这样一个设计就可以对抛落物起个缓冲作用。 我俩现在站的这个扶梯断茬,正好在塔顶探出的飞来椅正下面,这塔顶高高入云霄,飞檐却低垂地耷拉下来,这也是加长坠落物体的滚动距离,起到缓冲作用。 简单来说我俩距离这飞檐也就四五米左右的高度,并且背对着亮灯处,大好的便利条件。 “蹲下蹲下!”孙立堂连比划带说。 “干嘛?”我知道这小子想踩着我肩膀上房,“你可别扔下我一个人不管啊。” “蹲下蹲下,哪来的这么多废话!”孙立堂紧接着就是一脚,我悻悻地蹲下身子。 这小子别看着身子单薄,实则是个沉分量,少说也得有个九十公斤。他两脚刚踩上去我就痛的呲牙咧嘴连连告饶,“堂哥,我的亲哥哥,你轻点儿。” 孙立堂哪搭理我这个,他现在救人心切,“往上起,往上起!” 我只好晃荡着身子慢慢站起来,在这边说话办事儿都要比殿内松快的多,离得远,就是声音稍微大些那边也听不见。 我终于站直了身子,这下孙立堂头顶距离飞檐也就还有不到一米的样子,“身子往外再探探。” 我看不到上边的情况,只嘴里嚷嚷着骂娘,“再他妈往外探我就掉下去了。”然后我很听话的又把身子往扶梯外探了探。 “好了,好了。”头顶上话刚说完,我就感觉肩膀猛然一沉随之一松,再抬头孙立堂已经安稳稳地站在飞檐上了。 孙立堂手扶着飞来椅辨了辨方向就要开步走,我一下子就急了,“诶诶诶,你干嘛去?” “救人啊。”孙立堂不以为意。 “是救人。”我气得都不知道说啥,“你不觉得落点儿什么东西嘛!” 孙立堂在半空中往周身看了看,“没有啊,枪这不在我腰里别着嘛!” “你他妈少给我扯王八犊子!”我气急败坏,“我呢!我他妈咋个上去啊。” 孙立堂便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你还上来啊!” “废他妈什么话啊,我来干什么来了。”我开始跳脚儿。 “你就别去了,我自己一个人就够了,去多了也是个累赘。” “我,我……”我竟然无力反驳,孙立堂扭身又要开步走,我反应过来赶紧提高嗓门,“不行!生要同衾死要同穴,你今儿不把我弄上去咱俩没完。” “咱俩不是两口子,你成语用错了。”孙立堂看都不看我。 于是我又把声音提高了几度,“你不把我弄上去我可喊了啊,让楼里的人都出来,坏了你的好事儿!” 孙立堂终于扭过身来一脸无奈,“得得得,怕了你了还不行,服了,服了。” 孙立堂又重新攀到那飞檐上,半挂着一个身子来捞我,可就是这样我跟孙立堂的手还有两三米的距离。 “不成啊,这也够不着啊!要不你还是安实搁下边带着吧。” 孙立堂越这样说我越不甘心待在这里,“那可不成,万一等会你走了我碰见坏人了那可咋整。” 孙立堂笑笑,“得了吧我的爷,就您这副尊容,就您肚子那点儿花花肠子,谁倒了八辈子霉才看上你。” “嘿~我说,孙立堂你说话可够损的啊,你到底拉不拉我上去,不拉我上去我可真喊了啊!”说着我就又作出一个大呼的表情。 “我也想啊!可你看看,最起码还有个两三米的距离,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要不你再跳下来,我踩着你肩膀上去,等下我从上边拽你。” “扯呢~”孙立堂学着东北腔调,“耍猴呢!得得得,怕了。”随说着孙立堂随去解自己的裤腰带。不一会儿,一根儿顺顺当当的皮带垂在了我的头顶。 “早这样不早完事儿了嘛!拉紧了啊!”我也不客气,两脚一点地就窜起了半米多高。 孙立堂这时候都不说话了,咬着牙卯着劲往上拉我,也就几米的距离这家伙足足拉了五六分钟才把我整上去,待我扒着飞檐爬上去后,这家伙一屁股瘫在地上,涨得脸红脖子粗的呼呼直喘,豆大的汗珠噼里啪啦地直往下掉。 “减,减肥啊!”孙立堂说话都有点不利索,“天天他妈吃多少啊,可累死我了。” 我拍拍屁股上的土讪笑着,“不说你体格子虚。” 我俩又缓了一会儿,便开始小心翼翼地往房子亮灯的那个方向爬去,不知道谁有这个经验,在房顶上走道儿一定要把脚步放轻,你觉得声音没多大,可下边听起来就跟打雷一样。尤其是这种斜顶式瓦房,不仅要脚步放到很轻,而且要注意不要碰到什么破瓦烂砖什么的,随便滚落下去一块儿整出得动静就山响,要不说做飞贼也是一个非常有技术含量的工种呢,可不是一般二般的人就能做的。 我学着孙立堂的样子亦步亦趋终于靠近了亮灯的那所房子,我俩扒着房檐从上往下看,这时候距离那窗棂也就非常近了,不光能看见晃动的人影,隔着窗户的缝隙虚虚实实的还能看清点儿里面的状况。 果然,那光着个头顶歪站在窗户边儿那里的正是空空大师。不知怎么搞得他竟然遍体鳞伤,嘴角到现在还滴滴答答淌着鲜血,再细看,空空大师并不是站在那里,而是靠墙不知被什么人绳捆索绑着。 “是那老秃驴。”我说。 “他好像伤势很重。”孙立堂也看清了里边的情况。 “怎么着,下去?”我歪歪头,征求孙立堂的意见。 “下去找死啊,没看见连空空都成这样了嘛,下边指不定有……”孙立堂话还没说完,灯光一晃空空大师身边又出现一人。 我拿眼一瞅心里便是一惊,还没等跟孙立堂交底,手上一慌乱,一片瓦直直地掉了下去。 第一百九十一章糟糕!差点被发现! 寂静的夜空里一声清脆的响动,不亚于近距离爆破了一颗原子弹,“轰隆!”我都没反应过来,就看见这屋子里的灯瞬间便灭了。 也就是在电光火石之间,我就感觉自己后脖领子一紧,好像被什么人抓了去,猛拽着我往后房坡上跑。跑到飞檐阴影处,身后那人将我狠按在地上,然后自己也顺势往房檐阴影处一趴身,我这才看清楚身后那人,是被我连累的那个同类——气喘吁吁的孙立堂。 孙立堂就趴在我的旁边,他那只又脏又臭的咸猪手极不老实的堵住了我的口腔和鼻孔,让我根本没空隙呼吸。几乎就是在同一时间,两条黑影窜到了房檐屋脊上来,先顺着屋脊跑了那么一圈儿没发现什么踪迹,然后两人又在房坡中间那个位置汇合,小声嘀咕了几句,两人分开又一前一后往两房坡上寻。 一个细长的黑影离我俩越来越近,这下即使没有孙立堂的这只手捂着,我也不敢出气了。 一步,两步……越来越近。我拿手指甲盖儿去抠孙立堂那手的肉皮,心说不能瓮中捉鳖啊,你好歹得想个办法啊。我能明显感觉到孙立堂身子紧绷,看来只好硬拼了,等这影子过来了大不了跟他同归于尽。 “叭嚓!”又是一声脆响,前房坡又一块瓦落下去,在庭院当中碎为齑粉。 “谁!”黑影子身形一纵便窜了过去,“喵喵喵~”就听见那人长舒一口气,“原来是只猫啊,东家,过分的小心了。” 也不知道哪那么方便窜出来一只猫,可能是前来偷吃老方丈的鸟跑错地方了吧,那黑影子凌空一脚将那大肥猫便踢了下去,猫咪在半空中又是凄厉的一声惨叫。 没多大一会儿,两人一前一后又窜回了楼里,虚惊一场,可把我和孙立堂吓得不轻。直等那小屋内灯光重新亮起来,我和孙立堂两人这才算长吐一口气,不觉间衣服都湿透了。 “可怜那猫了。” “你还有功夫可怜那猫,知不知道,差一点儿咱两就去阎王那里报道了,都是你害得,说不让你跟来你非来!”孙立堂一边发着牢骚一边将自己那把短枪揣回去。 我冲他吐了吐舌头,“下次注意就是了,实在是人不可貌相,我看见那个瘦高个儿差点就萎了。” “咋了,你认识?”孙立堂问我。 “你闻闻现在空气里什么味道?”我卖个关子。 孙立堂提鼻子一闻,“林峰你是不是又尿了,怎么一股子骚味儿!” 我没好气道,“你才尿了呢,是狐臭!刚刚那人身上有狐臭!” 孙立堂恍然大悟过来,“这就是你跟我说的,花蝙蝠身边那个打手?” 我点点头,颇为奇怪的嘀咕道,“堂哥,你刚才听见这狐臭男管那个黑影叫什么来着不?东家。这就奇了怪了,他不是花蝙蝠的打手嘛,那个黑影又是哪门子的东家?” 孙立堂也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也是听你说我才晓得这人就是你讲的那个狐臭男。我平时在这地面儿上混得少,这里的帮派山头啥的也没怎么拜望过。不过帮派火并、反水、搞奸细的事儿倒是常有,这要是整理挖掘出来,精彩程度比香港电影《无间道》差不了多少!”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你说这黑影会不会就是那侏儒嘴中的二爷。” 孙立堂点点头,“很有可能,他不是也说了嘛,当时就仨人,现在老和尚房子里躺着一个,我估计啊,这事儿其实就是那狐臭男反水了,明里一套背地里一套,皮里阳秋最后稀里糊涂把花蝙蝠做掉了。” 这倒不可谓说不通,既然大家都冲着宝贝而来,肯定谁出得价钱高谁画的饼大跟谁走了,现在寻思这个也没用,关键是搞清这个“二爷”的身份,既然他们对藏经阁里的东西不感兴趣,那么他们的目的又究竟是什么,他们盗的到底是什么宝贝。 孙立堂趁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又四下里看了看,然后一脸欣喜地跑回来,“峰子,那边可以下去。” 孙立堂所讲的那个地方在屋顶西北角飞檐的正下方,看那意思那里本来是要修条水道儿的,南方雨水多且大,单指着瓦房水口的排水量,又万一赶上特大暴风雨,水排不出去就完全积在了屋顶,容易沤烂屋顶,减少房屋殿堂的使用寿命。再其次寺庙建筑多为木质结构,早期建筑没有现代技术的支持,没有完整的防火系统,但人们的防火意识还是蛮强的。古代匠人常常会在每层塔殿的拐角处立上那么一口或者几口的大水缸,水缸一旁堆积着水桶、竹子做的呲水枪等工具,为的就是有备无患。 一二楼还好说,可是再往上三四楼、七八楼在当时来讲就非常高了,那时候也没有电梯,大和尚纵使有千般的力气,可来来回回挑满整座塔楼水缸里的水也不是一天半天能整完的事,聪明的工匠便想法子凿掘出来这样一条饮水槽,等大天降大雨时,雨水顺着排水槽自动注入大缸内,倒不失为一个两全其美的好法子。 孙立堂在前我在后,用双脚跐着沟槽慢慢往下出溜。有物可攀可抓,自然要灵巧方便了许多,不消一会儿我俩便安全落地,正好落在那亮着灯一角的东侧。 现在那窗棂已经完全打了开来,不知道是嫌屋子内太憋闷还是为了方便观察外面的状况,那空空大和尚离我们只有两米之遥,一股强烈的血腥味儿直钻入我的鼻孔,刺激着我的神经。 他伤势实在是太严重了,白日里神气活现的这家伙现在宛如一个废人。衣衫凌乱且稀碎,被松松垮垮着从腰间向上到肩部捆绑着一条麻绳,我想绑这根麻绳的目的不是防止他逃脱,他现在已经无有一点儿力气逃跑了,只是不想让他有一个舒服的姿势死去。 我望空空和尚望得出神,完全没有理会孙立堂的推搡,直到他不耐烦地掐了我一下,我这才回过神儿来。顺着孙立堂的手去瞧,一个惊奇的诡异的足够让我不再相信科学的画面又出现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淡红色的水域 孙立堂手指着正是远处那片淡红色的水域,原本黑水河河水夜晚无端端变成红色就已经够诡异的了,可现在不光是水变得诡异,就连河里的生物也开始变得诡异难以解释。 数以万计的鱼虾跃出水面在河面上焦躁着,从我们这个角度看,就像咕嘟咕嘟烧开的热水等待即将下锅的饺子。焦灼着,喧嚣着,聒噪着,黑水河河面彻底炸开了锅。 孙立堂又掐了我一下,意思是示意我快看,我眺望远方在目力所极处还真看见一样东西。那是藏匿在水下的一个庞然大物,宽和长足足得有一个篮球场那样巨大,黑压压的往探海楼这边聚拢着。 “鲸,鲸鱼。”我作出口型,孙立堂摇摇头,显然他不同意我的观点。 那群鱼虾就游在这个巨大的暗影前方不足五百米的地方,扑腾跳跃着往这个方向游来。 “是觅食,捕猎!”孙立堂同样作出口型。 “你们永远不可能得到那个宝贝的!”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我俩身体猛的一缩,抬头望去正是离我们不远处的空空和尚。 “哦?”暗影里有人惊疑,随之那个狐臭男从阴影里走了出来,“老头儿,临了临了嘴还挺硬。” “哼哼~”空空和尚根本不看他,就像毫不理睬汪汪乱叫的柴狗一样,他双眼望着阁楼一角的暗影里,“别枉费心机了,只是一个传说,都跟你说了只是一个传说,我抓人鱼来也只是吃掉的,别无它用,别无它用。” 我心里一惊,看来这人鱼果然是他抓的。可又说不通啊,本来这条人鱼好端端在胖厨师的小房间里关着,它怎么又会突然出现在般若寺主持的房间里。 “我呸!糟老头子坏得很,我信你个鬼!”依旧是那个狐臭男拿腔拿调,“你就那么馋?如果单纯是拿来吃,你会上下打点、费尽心机买通教育局的司机!你会虎口里拔牙,我们老大问你什么,你就如实说不就得了!”说完还不时瞅瞅暗影处。 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看来我们走后胖子那里还有一场好戏,这死孩子落到空空和尚的手里,跟那个负责押送的司机有很大关系。自然,空空长老擅做人鱼也就变成了事实,孙立堂师傅的死到底跟这个有没有关系,现在也不简单是讹传了。 孙立堂又掐了我一把,示意让我往那个暗影的地方看去。我定了定眼神端详了好久才看清,原来暗影处阁楼的一角也是扇窗子,窗户门前站定着一个人形,半只身子探到木窗外面,若不是他手里拿的东西泛出明晃晃的金属光芒,任谁也看不出那里还站着一个人。 “二爷~”我做了个嘴型,孙立堂轻微点了下头表示赞同,然后示意让我千万别出声。 “声音太大了,比打雷还要响!”那老和尚莫名奇妙的来了这么一句,等我抬头看他时,诶呦!我心里更是一惊,他说这话时两只眼睛分明直勾勾地盯着我们这个地方。 我差点儿吓得叫出声,难道他发现我们了?他不会把我们供出来吧。 “啥玩意儿,什么!”狐臭男问道。 空空轻蔑地笑了笑,总算对这条狗作出了反应,“没跟你说话。” “老秃驴,你他妈……”不由分说狐臭男就是两记勾拳,显然他很憎恶面前这个和尚刚刚作出的表情。 空空长老嘴角继续淌血,然后是一阵爽朗的仰天长笑,“用力啊,吃饭没有,就这点力气嘛,用力。” 颇含挑衅的语气自然换来的是狐臭男的歇斯底里和拳打脚踢。趁这个乱劲儿我和孙立堂将身子又往后退了半米,孙立堂这才气若游丝地俯在我耳边,“呼吸,是呼吸。空空觉察到我们了。” 都说寺庙出能人,今日真是开了眼,我呼吸稍微重一点都能听出来,这是什么神仙耳朵。 我刚想问‘他不会卖了我们吧’,孙立堂紧打一个嘘的手势,这下我俩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怎么样,鱼来了没有?”那狐臭男打累了,自顾自到一边休息去了,空空没话找话对阴影里说道。 阴影里那个二爷就像是个哑巴一样,从头到尾一句话都不曾讲过,身子往前一倾,手里的东西顺势往前抛去。过了约起码得有半分钟的时间,我才远远地听到“噗通”一下的落水声。 是鱼竿!我滴个乖乖,是鱼竿,这孙子在钓鱼。都什么时候了,这孙子还有这闲情雅致。再看那竿绝对比世界上最长的海竿还要长上那么好几十米,即使这样沉这样重这样远的超远距离垂钓,站在黑影里那人也完全不需要什么发射器的辅助,只靠两条肉膀子往黑水河里扔,虽说这探海阁临水而建,可是目测从他所处的位置到水面怎么着也有三十米开外。我类个乖乖,这还是人嘛。 我俩现在匍匐在的这个地方,只能窥见那亮灯处小小的一角,辨不清全貌,更看不到阁楼脚下江面什么情况,但不用问照时间看来,那个巨大的黑影现在已经差不多游到了这阁楼的正脚下。 收竿,站在黑影处的那人熟练的将鱼线往回扯,光拽回浮漂便足足用了七八分钟。这个人完全将自己隐到黑暗当中,连身形都看不清楚,暗夜里只能瞅见一晃一晃的金属线。 那人将鱼钩凑到自己面前瞅了瞅,很显然,什么也没有钩到。他将鱼钩挪到窗外,双手就着灰蒙蒙的光亮去解钩子上的饵料。我只能模模糊糊看见一双人手的形状,依旧看不清身材,更辨不清脸。 他伪装得太好了,恍惚间我甚至觉得他是故意不让我们看到的。 钓鱼的常识我还是有些的,饵料泡水里时间长了,不新鲜没味道了,对水下的鱼群自然也就没吸引力了。他现在拿着两片东西在往鱼钩上重新挂,一阵风从他那个方向扑来,我和孙立堂顿时眉头一皱,互相看了一眼,腥臭的味道扑面而来,这是我们无比熟悉又陌生的死孩子的味道。 “歘~”白色的垂钓线在夜空里划过一条完美的抛物线,然后我听见非常轻微的落水声。 “钓不到的,钓不到的。那只不过是一个传说罢了,那只不过是李结巴的一个谎言罢了。”大和尚有气无力地瞪着暗影里。 第一百九十三章钓鱼 那人丝毫没有被空空和尚的话影响到,仍然一动不动地望着并不平静的黑水河。 等我手面感觉到痛的时候,差不多已经被孙立堂掐出了血,我张嘴刚要问他干嘛,再低头一看原来不知啥时候,我把自己手搁到人家胳膊上,现在他那胳膊已经肿得老高。 我完全没有觉察到自己掐了他多久,反正指甲盖已经深深地嵌进了他的肉里,放开时孙立堂胳膊上都冒着血丝。 我刚要解释一下,孙立堂冲我摇摇头,意思是说不用解释他知道,现在我俩满脑子浆糊,这他妈又关李结巴什么事儿。 “老秃驴你少跟我俩搁这儿逗咳嗽,鬼才信你买死孩子回来吃呢!”许久没发话的狐臭男拎着两块鱼肉又出现了,然后劈头盖脸就把手里的东西摔了过去,“你闻闻你闻闻!这都啥味儿了还吃,闻一闻就够了,呕!” 我才发现空空长老怼人的功夫也是一绝,“最起码比你身上那股骚味儿强得多。” “嘿!你他妈嘴够损的啊!吃吃吃,我让你吃!”狐臭男气急败坏,捡起地上的那两块儿臭肉就往空空和尚嘴里塞。 两人执拗了好大一会儿,直到狐臭男将那两块儿臭肉给大和尚完全给塞了进去,气方才消了一些。 空空和尚干呕着就那两块儿臭肉吐了出来,“呕~呕~呕!” 狐臭男一脸小人得志的神色,“怎么,吃不下去吧?吃不下去就老老实实给老子说!” 空空大和尚毕竟是年岁大了,确实体力招架不住,“我说我说。”他望向我们这边的黑暗处,我们抬头发现他早已是老泪纵横。“我承认,我年轻时候确实犯了一些错误,我交待,我悔过。” 狐臭男咯咯直乐,“我说老秃驴,你少给我搁这里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那一套,说就痛痛快快地说,少给我整这虚头巴脑的!” 空空和尚根本没理睬狐臭男的叫嚣,眼神依旧望着我们所在的方向喃喃着,“我年轻时不学无术,正统佛经儒门不入,偏偏喜好这奇门遁甲、邪淫巧术。”老和尚说到这里眼望虚空,重重地叹了口气。 “老杂毛,我问你这水中的物件儿怎么弄出来,你别给我整这没用的!”狐臭男又叫嚣着。 “咳!”黑暗里那人终于咳嗽了一声,但也就仅限于咳嗽一声,便再也不说话了。这表明狐臭男话太多了。 狐臭男嗫嚅着,似乎非常害怕暗夜里的那个人,只好悻悻地退到一旁,嘴里依旧不依不饶地丢下两句话,“老实交代,老实交代!” “我骗取了老方丈的信任,他将我留到寺院当中做了个头陀,我承认我并不是无家可归、无处可投的游方和尚,我觊觎般若寺的宝藏,坊间传说老方丈之死与我有关,这是绝无此事啊!”空空大和尚早已是老泪纵横哽咽不断,他在忏悔,在向我们两个忏悔。又过了好久,大和尚又开始喃喃,“相传般若寺为天门之眼灵气最盛,这黑水大河更是接天河之水,上通九霄下达地府之门,河水终年浑浊不清是为遮住天眼。” 我趴在木板上是越听越懵逼,越听越云里雾里,这咋还给我整出天上地下来了呢,这是悬疑文这可不是修真玄幻啊老哥,是不是串台了,这老秃驴该不会神经了吧! “我任寺院主持数十年来终于整清了这件事的底细,黑水河内藏有一宗宝贝,相传这宗宝物有让人起死回生返老孩童的功效,是当年皇家至尊圣宝。”老和尚声音越来越响亮,“而将这宝物藏匿起来的就是我们整个般若寺的恩人,受世代香火供奉的李善人。” “李结巴!”我差点儿叫出了声。 “世人皆知这般若寺的修缮皆因孙家族人的施舍,可又谁知孙家族人的善举,完全是因一个李姓旁人的匆忙决定;世人皆知孙家人修葺般若寺功德无量,可谁又知在这天大的殊荣下面却隐藏着一个弥天大谎。” 空空大和尚一席话说完,我明显看到孙立堂面部一抽搐,就像被蝎子蛰了一下子一样。 万幸,狐臭男替我们问出了心中那个巨大的疑惑,“呦呵!积德行善怎还成了弥天大谎。” 大和尚终于理睬了这条狗,“施主有所不知,这般若寺的修建只为山墙外这波浪滔天的黑水河,这黑水河邪气太重,李善人当初选择重修般若寺,实为以佛气镇压黑水河里这邪祟之气。” “刚刚你不还讲什么天眼、地门啥的,怎么没一会儿就又成了邪祟作乱。” 空空叹息道,“这世上的事本来就说不清道不明,佛便是魔,魔便是佛。总之多年来我任般若寺主持,佛家经典也粗读了不少,到去年这个时分我才弄清楚当年那个李姓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怎么回事!”狐臭男伸长了脖子,就连黑暗处那个身影,似乎都有意将身子往这边探了探。 “真想知道?”大和尚这个时候却卖起了关子。 “嘿——我说,这他妈没你谈条件的地儿!”狐臭男嚷嚷道。 空空和尚干笑几声,用一种难得的商量语气说道,“小施主,进前些不还听得清楚些。” 狐臭男悻悻,狐疑地走上前去先围着空空和尚绕了那么一圈儿,等确定绳捆索绑结实无疑的情况下,才放心下来,“老秃驴,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你最好给老子我放老实点,别看我打不过你,可我家东家灭你不废吹灰之力。”狐臭男现在就跟空空长老脸对脸站着。 “呵呵。”大和尚两声假笑,冷嘲热讽道,“那是,那是。刚刚你也看了,绳子也捆绑好好的,小施主多虑了,别说我打不过那人,我就连你也打不过啊,是不是啊?”大和尚一边说着,一边用一种近乎戏谑的眼神瞅着对面的狐臭男。 狐臭男被大和尚盯得发毛,这般冷嘲热讽换谁也不好受,但又找不出还击之地,只好悻悻地丢下一句,“有屁快放,他妈的!” 第一百九十四章鱼上钩了 空空长老也不理他,只是干笑两声继续说道,“这孙家原是盗墓的出身,祖上还曾出现过一位声名显赫的人物盗得过慈禧墓,当然这个名声不是那么好听。” 我不瞅大和尚眼望着孙立堂,虽然光线异常得暗,但我还是能清楚感觉到孙立堂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常年来般若寺都是以大善人大慈善家的身份吃住,没想到自己是什么货色,当初自己家族靠什么起的家,人家早就摸透了吃清了,人家门清儿,嘿!这老秃驴,有一套啊! 空空大和尚继续说着,“当年孙家人在大清墓葬里发现一件稀世珍宝,据传说有起死回生的魔力。”我心一惊,这和尚该不会是讲的那什么化龙法器吧,“民国后期,孙家人大势已去,后因兵败举家南下,几经周折,最后将族人安置在了这穷山僻壤之中,守护并享用着这大清宝藏。” “宝藏!”狐臭男眼神里冒着光,“慈禧墓!我靠!咱们县里有能人啊!” 大和尚扭头望了望我们这个方向,“民国末年,李善人带着孙家族长的嘱托找到了远遁他乡的孙家族人,除了给孙家人带来一切安好的平安家信外,还把慈禧陵出土的那宗神器也带了过来。”我长吐一口气,看来空空大和尚并不知道化龙的事情,“自打这宗神器带到这个地方之后,这个地界儿就再也没有安生过。我曾走访过几位当年的老人,他们讲般若寺坍塌的很奇怪,既没有地震也没有数月的瓢泼大雨,偌大的一个千年古刹,它竟然在一夜之间坍塌不见了。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好久好久,直到我有一次行走到河南地面,偶然夜宿一家废弃学堂,我才终于了然其中的缘由。” 黑暗里那人影又往这边斜了斜,“我翻到一本学堂薄,很巧很巧就让我发现了,哈哈哈哈……”大和尚开始狂笑,那种超然的笑,“谁成想这个李善人和般若寺的老方丈曾经是同窗的师兄弟,哈哈哈哈!”我一惊,孙立堂一惊,黑暗里那个人影也是猛的一惊。 我忽然明白了那种笑,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的那种笑。空空和尚继续喃喃,他现在已经完全将头冲向我们这个方向了,“般若寺的突然倒塌不是没有缘故的,可以说是李结巴与他这个同窗挚友一手策划的阴谋。他们利用重修庙宇的契机,将这里打造成了一个天然道场,白天盖殿晚上大兴法事,目的就是要把那宗宝器永远封印在这黑水河里。” 我和孙立堂就跟听故事一样,似是窥得了什么不能示人的天机,冷汗湿了一层又一层。 “你的方法没有错。”大和尚终于冲着黑影里讲话,“用人鱼肉引它们上钩是唯一能行且可行的办法,只不过时辰不对,这也是去年我刚刚悟出来的。”他打算坦白了,将所有实情一股脑全掏了出来,他看看夜空,现在夜空如洗,雨已经住了,真是个难得的好天气。他又看看远处的黑水河,河面也趋于平静,这场风浪终于要停息了,“快了,快了,马上就要到时辰了。你瞅准水下那团黑影,其中会有一个非常发亮发光的物体。”那黑影便往窗外探,大和尚摇摇头又继续说道,“你现在是看不到的,时辰不对看不到的,只有慢慢等,慢慢等,快了,快了。” 那黑影可能是个哑巴,到现在仍然是一句话未说,不过他已经把身子正了回去,一颗头颅死死地盯住探海阁下面的水岸。 “在上面,在上面!有光亮!”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然后是叽叽喳喳的叫嚷声。 什么情况!我和孙立堂皆是一惊,这个声音并不是我们所在的这层阁楼发出来的,而是来自空空如也的庭院。这声音在寂静的寺院就犹如炸雷一般,既而是恍如白昼的气灯和警笛,“楼上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缴枪不杀!楼上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缴枪不杀!” “条子!”孙立堂到现在也顾不得匍匐了,猛地站起来竟然喊出了声。好在声音不大,又迅速淹没在这一阵阵的警笛声中。 这下谁也别想安稳了,什么情况!什么情况!我则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怎么会引来条子。我俩本来顺着水槽下来就一直匍匐在阁楼外的环廊上面,如今这一站起来更显得身形高大,一束汽灯打过来,直接把我俩死死地定在了那里。 “嘿!原来你俩小子在这儿啊!”人群中走出来一人,气急败坏外加暴跳如雷,“我胖子好心好意拿你们当兄弟,全国通缉我都没举报!真当我看不出来啊,我饭馆儿吃饭的那帮子都看出来了,真当我实心眼儿啊!我是拿你们当兄弟才没报警,可你们他妈倒好,瞅瞅你们干的好事儿!平白无故把我的死孩子整哪里去了,我闺女的前程可就毁在了你俩的手上!” 一切都明了了,胖厨师回到房中见寻不到我们,又找不到了那人鱼的踪迹,寻思着就是我们两个在逃犯所为。跟警察厅一说,条子是兴高采烈开着警车就来了,丢东西是小,在本地面成功抓住两个全国通缉犯,这可是天大的功劳。 我冤啊!我心中暗暗叫苦,我可简直比窦娥还冤,“是那个司机,司机!”我冲楼下嚷嚷着,我管他妈别人听见听不见,下边可是荷枪实弹多余楼上十倍有余的兵!我还尿楼上这两玩意儿?笑话! 胖子一愣,然后阁楼上那个狐臭男紧接着也是一愣,他探出头往我们这里看,“我靠!这个地方啥时候有两人啊!”然后他又一低头吓得往楼上大叫,“东家!东家!条子们上来了。” 顾不上我们两个的存在,四五十人组成的包围队竟然慢慢摸了上来。本来狐臭男这么发声一喊,这群家伙应该有所收敛,可由于立功的心切,到嘴的肥肉谁不想吃上一吃,尝上一尝。 很快,几个胆子大脚步快的已经到了第二层断梯那里。人家毕竟是专业的,这点儿小事情自然难不倒他们,还没等我看个清楚,早有几个黑影窜了上来。 “妈呀!”我发声大喊着往殿内跑去,这几个家伙虎视眈眈分明就是冲我们两块儿肥肉来的,现在也顾不得隐藏身份了,一下子就冲到了老和尚身边。 空空大和尚没想到这个时候还能笑出声来,“我早就知道是你们两个了。立堂,我刚才的话……”老和尚欲言又止,孙立堂忙挥手示意他不要说下去了,是非功过他已经心中明了。 “别开枪,别开枪,抓活的!”也不知道人群中谁喊了这么一句,算是彻底救了我们的命,要不非得打成筛子不可。 那狐臭男也是做贼者心虚,到现在也没看清楚到底是一个什么状况,见那帮人冲上来,愣头愣脑地就扑了过去,一脚踹躺一个,还一边冲黑影里大喊,“东家你就安心找那宝就行了,这几个小毛崽子全当给我练手了。” 暗影里那人好像全然不知道有这么回事儿似的,依旧固执地抛线、起竿,再回头去看,狐臭男已经把四五个大小伙子撂地上了。可真是真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狐臭男看面貌平淡无奇,没想到打起架来七八个壮小伙子根本进不了他的身,他从地上随便抄起一根木棍举在当空,就把这根棍子舞得虎虎生风、雨点不透。 “嘭!啊!”又是两声凄厉得惨叫,随即又两个彪形大汉跌落到地上。 还是孙立堂随机应变能力强,我完全呆傻在一旁,他则手忙脚乱的正解缚着老和尚身子的绳子。 那黑影子依旧一动不动地望着水面,纵使距离他不远处已经打得跟热窑一样了,他也正襟危坐在黑影里一动不动,我心里不觉暗暗一惊,这得有多大的魄力和城府才能临危不乱到这种地步。 又一块儿鱼食抛下去,我清楚地看到那银白的丝线轻微晃动了一下,紧接着黑影也微微颤了一下,赶忙站起身来。 我所在的这个角度离黑影并不远,靠着窗户正好可以看见乌漆嘛黑的水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有了一星亮光。 “光!光!”我不可思议地大叫。 “是条鱼,好像是鱼!”孙立堂也看见了,显然他也颇为激动。 那光点时而远时而近,时而跃出水面,时而又紧潜水底,我知道这是和楼上那小子在展开拉锯战。 空空大和尚终于从缚束当中挣脱出来,根本不缓精神,飞身便跳到黑暗处与那钓鱼男搏斗起来,“把杆子给我,那不是属于你的东西。” 我们都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儿,空空大和尚刚飞进去就被里边那家伙踹了出来,向后踉跄了几步然后倒在我们身子,哇地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 我靠!这这这……这他妈还是人嘛!这身法,这武功,这力道……我和孙立堂惊诧片刻就要往上冲,不料却被空空长老一把揪住了脖领子,“你们根本对付不了他,快!你们去帮那群小同志抓这个狐臭男,这里有我对付,你们不要管!”说完不等我们反应,便又跳将进去跟那黑影战在了一起。 我心中这个骂娘,空空这家伙要知道这群小同志想抓的其实是我们,还不气出鼻听泡。狐臭男这时候也看出了苗头不对,虚晃几招便跳到了黑影附近,想着双战空空。 这群小同志见这瘟神走了,也不追,调过头来摆出一副要跟我俩玩命的架势。咱虽说身正不怕影子歪,但这个时候可不是冲什么大尾巴狼的时候。 我跳着脚指着那狐臭男,“抓他!抓他!他是我们老大,他是幕后主使!” 话刚说完,人群“嗡~”的一下子就又冲狐臭男围了上去。 狐臭男其实离黑暗处也就还有四五米远,只需稍微一纵身就能窜进圈子里去,可如今被这群小兵一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干瞪眼嘎巴嘴着骂我,“我说小兔崽子,你到底哪头的!你是谁!他妈的,看我出去了不把你大卸八块!” “等你出去了再说吧!”孙立堂嘴上从不输人。 其实我们现在状况依旧不好过,兵力源源不断地从那个缺口涌出来,虽说将那狐臭男围了个风雨不透,我和孙立堂这里也得有七八个虎视眈眈。 打了吧!噼里啪啦,咔嚓,扑通……就跟拆迁一样,这层阁楼上开了锅。孙立堂一打五不成问题,我要差点儿,但两三个还是进不了我身子的。我有点儿担心空空大师,一边忙着招架眼神一边往黑夜里瞅。只模模糊糊隐约看见两个极速晃动的身形,其余什么也看不清楚。 那黑夜里悠然垂钓的家伙到底是谁啊!我内心不得不起这样一个疑问,按理说空空长老的武功就算临了决定,尤其是大力金刚掌更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可在这人面前就像不会功夫一样。垂钓那人打他完全是信手拈来,老叟戏顽童一般,一手拿着鱼竿一手非常无力的应对着,就是这样窘迫的环境,仍不撒手那条咬钩了亮闪闪的鱼。 空空大和尚再一次被踹了出来,这一踹不偏不倚正踹进狐臭男所在的那个人群,看来是有意让狐臭男牵制住他,好让自己安心钓鱼。 那狐臭男哪里是这大和尚的对手,只消三招两式被大和尚一个反擒拿按住了天灵盖,“都不许动!再动我捏爆他!” 这群条子也懵逼了,连围攻我们的这几个家伙也停了手,犹犹豫豫地不知如何是好,这下子歹徒变人质了,是救还是不救?我猜心里可能在想,你捏爆他正好是为民除害啊,关我们啥事儿,我们要有那个本事还把他捏爆呢! 空空长老有可能是警匪片看多了,选择了最不适合当人质的家伙来做人质。 这群人便犹犹豫豫地上前,谁也不肯放下手里的家伙,就那样虎视眈眈地围着。 “啊!啊!”空空大和尚只是稍稍一用力,狐臭男便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爸爸我错了!好痛,好痛!爷爷饶命啊!”狐臭男嘴里乱喊着,也不知道该叫个啥才能让这老家伙住手。 那群人终于开始往外散开,很显然他们不想近距离观看脑浆迸裂的场景。 “嗖嗖嗖~噗噜噜~噗噜噜~”这边就这样僵持着,黑影那边却有了新战况。我们扭头看去,只辨清一个男人的轮廓,两臂高高向上抬起,然后用足了力气将竿儿往屋内一甩,那头遍体发光的鱼儿身子晃晃悠悠地从窗户外飞了进来。 第一百九十五章神仙打架 黑暗处那人好快的身法,只见那尾金光闪闪的鱼刚跃到窗户旁,那人影一晃轻轻往上一纵,便将那尾鱼揽在了怀里。 “不!那是寺里的东西,还给我!”说时迟那时快,众人都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见我们这边黑光一闪,再往窗口那个方向瞅时,空空大和尚已经跳过去跟那家伙拼起命来。看得出,空空大和尚是真急了,与那黑影打斗一出手便是杀招。 狐臭男一时半会儿算是不能再兴风作浪了,因为他现在正抱着他那颗脑袋哇哇大叫,痛的眼泪都流了下来。不知道众人谁有过那种被人掐脑袋的感觉,我只记得自己小时候有一次跟邻村的家伙打架,那时候有个比我大两岁的家伙就会这样一个损招,当然,他没有空空和尚这鹰爪力,可那小子心眼多,那小子总是趁你不备把你抱在怀里,两条腿绊住你让你动弹不得,然后两臂膀褪到你脑袋瓜的位置,使劲儿用力往里勒,那酸爽,现在想起来还脑瓜子嗡嗡的。 狐臭男疼痛难忍瘫坐在地上,很快被勇士们绳捆索绑活捉了去,因此又腾出了好多警力来对付我们两个渣渣。说实话,用四五十号子人围攻我们两个人,确实有点儿大炮轰蚂蚁的味道,可这帮人也看得清势头,黑暗处那两打斗的人他们是万万不敢惹的,别说上去拉个架,稍微站得近点,都有可能会崩上一身血,只能远远站在边上叫嚣着。 空空大和尚真是拼了命,招招凶狠,一套少林拳法打得是虎虎生风,要不是直奔黑影的面门,就是冲着黑影子的喉咙,看那架势,大和尚恨不得分分钟要了那黑影子的命。 那黑影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刚刚空空刚被松绑打斗时就技不如他,现在更是白扯,只不过他现在手里有了羁绊,刚刚握在手里的鱼竿是死物,紧要关头放置一边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可现在他手里有一个活物儿,一条活蹦乱跳的鱼,不光要防着老和尚,还要时刻留心着这好不容易才钩上来的鱼,稍不留心可能就前功尽弃,鱼回大海虎上高山了。 他一手揽着那条活蹦乱跳的鱼,一手还要与这空空长老游斗着,即使这样依旧看不出半点落败下风的味道。 我:“我的乖乖,只需一只手就跟空空打了个平手,要是都用上,那不还得立马暴毙当场啊!” 孙立堂白了我一眼,“我说你积点口德行不行,空空死了也没咱啥好啊!”然后指着把我们围得严严实实的那群人,“咱们现在还是先解决自己的事儿再说吧。” 话不多言,仅仅也就是两个回合,我和孙立堂大哥成功的被这群家伙绳之以法,我后腰被人狠踹一下,在这局促的空间内完美的滑翔落地,表演了一个可以堪称世界水平的狗吃屎。孙立堂虽说是打手出身,但一人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啊,他因为没有及时护住头部,等他被捆绑上时鼻青脸肿,整个脸肿的跟猪头三似的,即使这样,这小子仍然骂骂咧咧嘴里不饶人,“你们给我消停点儿!我知道你们不都是六爷派来的嘛,想当年老子在他手下的时候,你们还吃屁呢!等老子东山再起了有你们……” “少他妈废话!”离他最近的那人冲他眼眶子就是一电炮,孙立堂哎呦着闭上了嘴。 就在我们两个被双双被擒后,那边两个高手的对决也差不多分出了胜负。空空大和尚虽说武功纯粹又是整世的童男,可终归年老体衰,人家那黑影还明显是让着他半个胳膊。黑影深知不能恋战,他见久战不下心里便起了急,手脚发紧越战越快,这一加速老和尚明显不是对手,现在只剩招架之功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解决完我们两个,众人都像得到命令一般,齐刷刷站在原地开始看戏,就连在阁楼下面警车旁指挥的副队长也不拿着对讲机嚷嚷了。 那黑影就一直只能叫黑影,因为他真的很怕光,似乎是非常刻意的在隐藏着自己的面貌与身形,一直就呆在黑暗的拗角处,旁边看热闹的条子甚至都忘记了去开手电。 于是我只能去看到他另一只手中的鱼,也不知是水的缘故还是自身的问题,这只鱼已经不如刚刚出水时那般亮了,随着黑影子的手忽左忽右忽上又忽下,这鱼儿在半空中挥舞成了一条光线。 空空难敌黑影子,最终只能落个惨败的结局,到这个时候了他倒也不在乎什么名声不名声的了,只是两眼紧盯着那条迅速游走的光,不让这黑影子带走就是了。可这个谁又能拦得住呢? “不好!”孙立堂大叫一声。我忙看去,只见从黑夜中探出一掌直向老方丈天灵盖拍去,老方丈躲都不躲,双腿紧绷往上跳,大有用头去迎他这一掌的架势,肉脑袋怎敌得过虎虎生风的双掌啊!再看老方丈的双手却拧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去抢黑影子另外一只手里的鱼。 看来老和尚这是拼了,连命都不打算要了。黑影子等察觉出老和尚醉翁之意不在酒就时候为时已晚,肉脑袋已临他的凶掌,想变招已经变不了了,黑影子为了保全手中的鱼不被大和尚打飞出去,急急忙忙往回撤身,掌往下走改为击打大和尚的胸部,将他拍出去。 就这一犹豫,大和尚已经触碰到了那鱼身,双手用力狠命地想把这鱼从他手掌中打飞出去,重新打回黑水河里,我站在不远处惊得下巴都要掉到了地上,慨叹着中国武术的奥妙与神奇。 就这样一争一抢,那鱼被两人当篮球一样你争我夺的时候,我清楚看见那团光猛然一收缩,就像被人猛掐住腹部一样,既而我都没看清是什么一个东西,堪比光速一般从黑暗处飞出来,穿过众人直直打进我的嘴里。 第一百九十六章回局 “唔唔唔~唔!唔!”我应声倒地,也不是那么痛,就感觉有个东西像长了腿一样,顺着我的口腔滑过我的喉咙直直往下去了。怎么他妈什么倒霉事儿都让我赶上了,我就是看个热闹招谁惹谁了。 “峰子,你咋了?”孙立堂扭过头来关心我道。 “鱼!鱼!”我扣着嗓子眼,嘴里嘟嘟囔囔。 “鱼?鱼被那神秘人拿走了已经。” “拿走了!”我一惊,嗓子也不抠了,赶忙站起身来,只看见不远处一群人将空空方丈围在当中,空空大和尚现在正在大口大口地吐血鲜血。 “刚刚那黑衣人一记掌拍在空空胸口上,空空大师傅便弹了出来,那小子携鱼潜逃了。”孙立堂在一旁向我描述着刚刚发生的状况。“你呢,你刚刚是怎么回事儿?” “我吞了鱼嘴里吐出来的一个东西。”我实话实说,然后看着孙立堂的表情便又开始怀疑自己,“应该是鱼嘴里吐出来的吧,反正是从黑暗之中飞出来的,我当时张着嘴巴,不偏不倚就打进了嘴里。” 孙立堂还是盯着我,不说话。 我就又开始怀疑自己,我这人就是有这么个毛病,总是爱瞎捉摸,“应该是有个东西吧,反正那种感觉很像有个东西打了进去,我喉咙里痒了一下,有吧?应该有吧?你说是不是?” 孙立堂便白了我一眼,“你问我,我问谁!吃没吃你自己不知道?” 呵呵,可惜我还真记不清楚了。 医学上管这种状况定论为精神压力大,就好比你刚刚关灯出了宿舍,你走在路上就寻思自己刚才到底有没有关灯;你明明做完饭闭掉了天然气,睡觉时老是翻来覆去回忆自己厨房天然气会不会漏关了,非得再重新去看一下才能安心睡去。 “少装蒜!走走走!我看你就是装蒜!”条子们现在已经收拾利索,空空大和尚被早已守护在楼下的救护车接了去,我、孙立堂还有捂着脑袋现在还哇哇大叫的狐臭男被压上了警车,他们这么长的时间也不是光闲着来的,他们现在已经发现了藏经阁那个尸横遍野的战场,非常大的一部分警力被抽调出来去了那里,然后又分出一部分人来追击黑影子,一部分人看守这个现场,只派了两辆警车押解着我们回局子。 对付我们这帮酒囊饭袋,两条警棍便解决了,我们应该感到荣幸,我们被戴上了手铐,为了保险起见,还给我们戴上了脚镣,听孙立堂讲,这有可能是新中国成立以后,他们这个地方发生的第一起惊天动地的大案,这次咱两不是全国通缉犯也成了全国通缉犯了,可算是实至名归。 我苦笑,我林峰“何德何能”,今年不知道他妈是走了什么背字儿,接二连三的倒霉。上学时连个第一名都没考过的主儿,现在倒好,动不动就整出个第一来,当然这个“第一”并不光彩,要不是“第一命案”,要不就是“全国第一通缉犯”,我滴个娘诶,莫非我今年本命年犯太岁不成?可他妈不明年才是我本命年的嘛! 我们几个悻悻地上了警车,本来狐臭男应该和我们同在一个押解厢内的,可由于这家伙实在是狐臭味道太重,我们坚决反抗,称如果不换车厢,我们到了那里也别想让我们招一个字! 这群人拗不过我们,估计也是实在忍受不了他身上那种狐臭味,看他奄奄一息的样子,便派押他到了前边那辆车,派两三个有严重鼻炎,鼻子非常不好使的倒霉蛋去看守他,其余的家伙一股脑全上了我们这辆车,荷枪实弹的看守着我俩。 得!这次就是大罗金仙也在劫难逃了。想着不出几天就又能看见黑皮和六爷那张臭脸,我不禁又头疼起来。孙立堂安慰我说,事到这般田地,只好走一步看一步,到哪座庙念哪本经了。 孙立堂倒是自来熟,社会人自然熟知社会的规矩,既然当不了大哥就要跟着大哥混,自打手铐戴上的那一刻起,孙立堂立马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自知自己战斗力现在全无,立马夹起尾巴做了孙子,又这个哥那个爷的,一口一个爸爸的叫着。 拍马屁要拍到点上,马正痒痒着呢,你去拍,正好给它解了痒,自然有你的一番好处;马正闹心着呢,你去胡乱拍,自然免不了给你一顿乱捶。孙立堂就是这种非常善于拍马屁的人,这也是我跟他接触如此多的时日又发现他身上的一个闪光点。 摇摇晃晃的押解车上,孙立堂成功像一个军官模样的家伙哄出两根烟来,自己叼了一根然后给了我一根,“果然,他们幕后老大是六爷,我们被全国通缉也是六爷的人在背后搞的鬼。”孙立堂压低声音在我耳边嘟囔着,不时瞅瞅那个军官模样的家伙,“他跟我说的,他也是六爷的人。” 我他妈……我都觉得不可思议,心说,孙立堂你小子行啊,这么一会儿就打听出这么多有价值的情报来。既然跟我们猜测的一样,这是六爷的人那我们短时间还死不了,只要我们咬紧牙关不说,怎么着也能苟活个十天半个月的。 孙立堂似是看清了我的想法,一脸正色道,“你可放清楚些,这可是正儿八经的条子,虽说上面有权势压着,但老百姓的舆论和法律在这边压着,到时候事情闹大了,说不定真给你法办了呢!” 我点点头,“那是那是,要不是正儿八经的条子谁敢闹出这么大动静呢。”于是我也腆着个脸冲对方讪笑着,“长官好,长官好。” 此时天也就刚蒙蒙亮,雨后的空气是微甜的,老城区的柏油路实在不成个样子,比村子里的黄土路强不了多少,我们摇摇晃晃地在去局子的路上颠簸着。 我本想找那个胖厨子道个歉,跟他解释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可找了半天没找到,一个当兵的讲那小子见这边一死人就溜了,现在他们也正派人去抓他,我也只好苦笑着摇摇头作罢,也是个贪生怕死之辈。 “吱!”随着前边车辆的急停,我们车子的司机也忙做了个急刹,一个年轻的战士慌慌张张地从前边那车窜下来跑到我们这里,“报告!前边有群民警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我清楚地看到车上听报告的那人摆出一副极度懵逼的表情,“民警?” “是!一群身穿制服整装待发的队伍!”那人挺直腰板儿。 “那我们是啥?”车上这人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蓝色制服,大概在确认自己的身份,“他们没看见警车?不知道咱们是一伙儿的?” 这人还没答言,从前边那车上又跑过来一个,“报告!前边那群人说,他们要见你!” 第一百九十七章真假难辨 “见我?”守在我旁边坐的这人又是一愣,然后问旁边一个家伙,“跟局里打过电话没有?” “占线,正在打。”一个警员拿着手机回到。 “好吧。”那人点点头,蹦下车去,用手指着开始做命令,“你们几个把他俩看住了,其余的人跟我去看看什么情况。” “是!”一群大檐帽簇拥着这家伙往前边走去。 车厢内守着孙立堂坐的那家伙还在打电话,局部的电话依旧打不通。“你娘!”那人骂了一声。 没多大一会儿,首长模样的家伙摸着他那颗脑袋又走了回来,“你!”他指了一下孙立堂,“你!”然后又指了一下我,“还有剩下的你们几个都跟我走。真特娘怪了,怪了。”这家伙喃喃地转身,下完命令转身就走。 我们被推搡着下了车,被带到头一辆汽车的前面,果然就着清晨的迷雾,我看到在距离我们前方不到一千米的地方站着那么二十来号。 无论是在人数还是火器上,我们都没有理由怕前边这群家伙的,雾气腾腾虽然看不太清楚,但是从眼前这群人的站姿行装来看,自然不会佩戴什么大型重武器。可话转过头来说,这群人又实在是太怪了,无缘无故为什么又出现在这个鬼地方。 “问清楚了没,是不是增援部队?”刚刚冲我们发号施令的那人又在嚷嚷着。 “联系不上!联系不上!”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声音。“你娘!”紧接着又是一句国骂。 “诶,动了,动了!快看。”一个人嚷嚷道,我们紧随着那个声音往远处看,看见这二十来号人慢慢地往我们这个方向移动。 人影越走越近,景象也就越来越清晰明了起来。我判断的没错,这是支只适合肉搏战的队伍,没有辎重没有杀敌于千里之外的装甲,有的只是每人在腰间别的一把短枪。 “峰子,你看,你快看!”站在我一旁的孙立堂突然冲着那群人大喊大叫,我顺着他的手儿瞧,在这支距离我们不足八百米的队伍最中间走着一个人,那是,那是,那正是被我们弄丢掉的小沙弥! “师弟!嘿!这儿!这儿!”孙立堂兴奋地大喊,一蹦三尺多高,全然忘了自己身上还戴着手铐脚镣。 “师兄?”声音停顿了一下,“堂哥!堂哥!”然后就是一阵欢快急促地叫喊,我远远地瞅着一个人影脱离人群飞快地冲我们这里跑来。 “自己人,自己人!”我忙招呼着把枪口往下压,几个仍辨不清局势的家伙,拿着长枪对准了远远跑来的小沙弥。 “师弟!”孙立堂恨不得一把将小沙弥搂在怀里,“你害我找的好苦啊,你跑哪儿去了!” 小和尚便一脸委屈相,“我等你们半天等不来,生怕你俩有个三长两短,再有就是我被空空长老卧房的尸体吓得实在不轻,我见事情实在是闹得太大,便偷偷跑出来报警了。”然后他指着后面越有越近的那群人。 “你不会打电话呀笨蛋!”我骂道。 “手机丢了,应该是落路上了。”小和尚又说。 “嘿嘿嘿!”这时站我旁边那人开始扒拉我,是那个队长,“有啥话回去说好不好,你们搁这儿干啥呢,赶紧遇见亲家了?这他妈不是庙会上!” “你你你!”然后他用手捅咕着这个从对面跑来的家伙,“你是干啥滴到底?” “他是我师弟,般若寺的沙弥。”孙立堂在一旁补充。 “没问你!把这两家伙给我带远点儿!看见他俩就心烦。”我俩被一群长枪短炮的家伙给拉得远远的,这家伙显然不是一个好脾气,他翻脸的速度简直比翻书还快,刚刚还在车厢里跟我俩有说有笑。 “你!”他冲那小沙弥一努嘴,“你自己说。” “我,我是个和尚。”小和尚怯官。 “没问你这些!他们,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他,他们?”被人这么一吼,小沙弥更显得语无伦次并更加慌张了,“他们是民警啊,保护一方平安的民警叔叔啊。” 这人都被气乐了,“那我问你,我们是什么人?” “你们。”小和尚往我们这个方向瞅了瞅,他实在不适合和官家打交道,“你们也是民警叔叔。” 我抬头去看远处,那群人在距离我们不到五百米的地方停下,眼瞅着我们这个方向,也不走过来也不喊话,没有任何举动,就像泥胎石塑一样在那里静静地立着。 “他们队长是哪一个?”我们这边,气势汹汹的队长依旧在面色铁青地质问。 “我不知道。”可怜的小沙弥完全被吓坏了,只好呆若木鸡地摇摇头。 “你不知道?”显然,小和尚的这个回答让对面这家伙很不满意,“你不知道你他妈怎么跟他们整到一块儿的!” “我,我……”小沙弥都要哭出声了,“我手机丢了,我很怕,然后我趁乱偷偷跑出庙门去报信。我也不知道局子在哪里,我就知道一个大致的方向,我就跑啊跑啊~”他真的哭了,眼泪就簌簌地从眼眶里流出,“然后我就遇到了他们。” “等等!”这个队长紧盯着小沙弥的眼睛,“那你意思是说,你没有到过警局,这批人是你在路上遇到的?” 小沙弥便又点点头,“我正好碰见他们,他们讲是你们的增援部队,般若寺事情闹得太大了,局里又紧急派下来的支援。” “联络员!局里去过电话没有!”此时的队长像一只机警的老虎,他已经嗅到了事情的不对,“联络兵!联络兵!小张?”这家伙仍旧两只眼睛紧盯着小沙弥,对他那群兵连叫了七八声,可是一个应答的人都没有。 “小张?”他疑惑地抬起头,目光也终于从小沙弥身上挪开,他瞅瞅我们然后又瞅瞅前方,终于也停止了嚷叫,“他们,这是在干什么?”他问。 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没去这个长官,因为我们全部被对面这群人在做的事所吸引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惨拜 那群人在向我们磕头,是的,对面那群人竟然在向我们朝拜。 所有人直线排开,三人一组冲着我们这个方向行朝拜礼,像极了极度虔诚的朝奉者在跪叩他们心中的神明。 “有点儿意思。”孙立堂用他那不太灵便的手摸摸下巴。 “他们在干啥啊这是。”我问。 “我哪里知道?”孙立堂回答起来,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我看你这副模样,又摸胡子又拍巴掌的,我还以为你知道呢!”我不屑地看了孙立堂一眼,既而转过眼神继续去看如同耍猴一样的对面那群人。 雾气已经尽数散去,我现在可以完全看清对面的一举一动,这群人很怪,可以讲是非常得怪,平常咱们大家不管进庙上香还是给祖辈磕头行礼,两膝一磕到地,双臂从上至下自然摆动这才合乎规矩。而这群人双膝跪是跪了,但让人看着那么不自然,双臂是从下往上摆动的,加之嘴里混杂着一些奇奇怪怪的音节,像是空洞的呼哨又向是什么经书梵文。 “你听没听清,他们在喊什么?”我又问孙立堂。 “快来?好像他们像是在喊什么快来吧?” “不是吧?”我挠挠头,否定孙立堂的猜测,“我咋听着好像是在打什么呼哨,惨什么拜,还是惨拜什么的。” “惨拜?”孙立堂一时间也是云里雾里,“这是个什么玩意儿?”我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面对一群冲自己磕头的家伙,我们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剑拔弩张的。但大清早这二十人如此诡异怪诞的行为举止,让人无论如何也无法把他们与警察这两个字挂钩。小沙弥旁边那个家伙命令他回去将对面领头的带回来,并同时不忘了将自己这边士兵的枪口往下压了压,以示友好。 小沙弥这句话是听得懂的,“你看我就说他们没问题吧,他们自己都说了是你们的增援。” “增援个屁呦!”这家伙冲着小沙弥的脑瓜子就是一巴掌,“派几十个神经病来增援老子?!”可能是刚刚出手太重了,为了表示歉意,他又开始给小和尚正衣襟,“等会儿去那边了好好说,一定要找个看着正常的听到没,千万别给我整个神经……咦?”这家伙突然不说话了,他那两只手在小和尚的衣领处反复摩擦着,然后又开始摸小和尚的肩部、胸膛、袖口…… “咯咯咯~干嘛,警察叔叔你要干嘛?”小沙弥有痒痒肉,被他摸的咯咯直乐。 原本我们以为这是这个警长的一个把戏,一个讨好致歉的把戏,可我俩越看越不对,越来越觉得哪里不对劲儿。现在算不上晚秋,一早一晚很凉,但是中午或者白天的时候穿一个长筒袖衣就行,尤其是南方,离着赤道近,一身薄薄的羽绒服就能过冬,可小沙弥却很不合时宜地裹着一个军大衣,大三九天都能让人看着冒汗的军大衣。 “你衣服里装的什么?”摸索一番后,我们这边的最高长官终于发了话。 “衣服?没什么啊,天气太冷,我借了他们一件衣服就披上了。”小沙弥随说着随就要将衣服脱下来。“诶?”等衣服脱到一半时这家伙不动了,从这件军大衣内侧连接处漏出一截闪闪发光的电子导管儿。 “跑!”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也就是话音刚落,“轰隆!”一声巨响将紧挨着的那辆金杯掀翻到天空,在半空中打了两个转儿后又重重地摔落到了地上,随之落地的还有狐臭男那具烧焦了的尸体。 “警戒!警戒!”孙立堂抱着脑袋大喊着,因为负责这场战斗的那个警长刚刚已经被炸死。 谁听他的呢!由于我俩被远远地支开,没被炸死的也就我俩和几个看守我们的民警。 懵逼,相当长一段时间的懵逼。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到底是什么个情况。 “师弟!师弟!”孙立堂还在一旁痛哭着他那早被炸的渣儿都不剩的师弟。 “砰砰砰!”被耍得够够的警员终于开始还击,但五六个被炸得晕头转向的家伙,又怎能敌得过阴险狡诈养精蓄锐大半天的家伙。 那群刚刚还对我们顶礼膜拜的家伙,不知道何时早已经把枪口瞄向了我们,两个点射就干掉了离我最近的两个家伙。 “跑啊!跑!”顾不上那么许多,我拉起还在地上失声痛哭的孙立堂就往巷子里扎。 这条路原本就是昨日庙会主干街道之一,今日起得早的商贩已经开始支搭自己的帐篷,本地老头老太太也喜好趁着清晨凉快儿,在这条主路打个拳跳个舞啥的。 刚刚那群家伙冲着我们参拜时,甚至还有人拿着手机拍照片录视频,驱赶都驱赶不开,叫嚷半天人群往外散开一点儿,这一瞅着没人管,马上便又围拢了过来。 现在轰隆这一声巨响,乱的不仅有我们,还有旁边看热闹的吃瓜群众。附近早起遛弯的老大爷老大妈早就吓傻了,把鸟笼子一扔,把跳广场舞用的花折扇一撇,也不管笼子里是什么名贵的画眉百灵乱鸣乱叫,也不争这群戴大檐帽的占没占自己每天用来锻炼身体的场地,作鸟兽向四下“哄~”地一下散去了。事实证明,暴力在有些时候,确实能够快速解决一些问题。 我拽起孙立堂就往巷子里跑,那群人便也紧跟着我们往巷子里跑,熟悉的街头,熟悉的拐角,熟悉的商铺。我俩往前狂奔着,路过我俩买冰糖葫芦吃的那个房檐,路过花蝙蝠占一个女的便宜,被人家逮个正着的那片空地;我俩继续往前跑,于是拐到了那条幽深清净的小巷,再往里扎一下就是狐臭男和花蝙蝠窃窃私语的角落。物是人非,阴阳两隔,倒不是伤春悲秋,就是整不明白,挺完整的一个大活人,不消一日全给报销了。 这群人钻巷子的能耐显然还没有我纯熟,不一会便被甩出去老远,我俩慌不择路兜兜转转竟然来到了那胖子的面馆。 孙立堂扯着我就要往里冲,毕竟光搁街面儿上干跑也不是个事,他和孙立堂毕竟还算个朋友,再说那人鱼确实不是我们偷的,死马当活马医吧!这个时候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进去了哪怕是杖打五十大板,让我俩磕头给他叫爷爷我也认了,只要别让外边这群神经病整死就行啊,我俩一咬牙埋头便冲了进去。 第一百九十九章血字 看来胖厨子真得是急坏了,昨天出门店里连门都没关。我们轻轻一推,那虚掩的门“吱扭”一下就开了。 叫嚷声也越来越远,在我们拐进这条巷口时就只剩下那么几声零星的嚷叫,等我们把房门彻底带严,也就完全与外面那个世界隔绝了。 “胖子~”孙立堂压低了声音喊。 “胖哥哥?”我也跟着叫了两声,“没人吧,会不会那小子还没回来啊,堂哥?” 孙立堂附和地点点头,“有可能。”此时我们已经寻摸完了餐厅、厨房,转身往胖子当做卧房的那间火柴盒走去。 开门,还是没人。我们便顿时放下心来,其实这倒也好,来他这里无非是躲个清净,要是真碰见这胖子他不依不饶,我们还真没办法脱身了。 胖子的房间依旧保持着我们初次见到时的模样,整齐的被褥靠着炕沿儿摆放着,床尾处叠着几件应季的衣服,床单甚至连个褶皱都没有。奇了个怪了,难道这胖子一晚上没回来? 我刚要发问,就听见最里边原本装人鱼的那个储藏间里“咣当”一下子,我俩激灵一下子就蹦了起来,孙立堂把枪唰就拔了出来,我也学着孙立堂的样子持着枪跟在他身后。 其实这件事情已经不言而喻了,我们已经做好了最后的心理准备,这间密室里除了胖子,不管是谁都得死。 门依旧是虚掩的那种,孙立堂示意我拉门,他做了一个射击的准备动作。 拉门,“咣当~”一具死尸直直地从里边倒了出来,是那个胖子。 我俩都傻了,你看我看你,根本不明所以。 “你,你杀的?”我问站在门口持枪站立的孙立堂。 “冤枉啊,我都没开枪大哥。”孙立堂直喊冤枉。 将死尸翻过来看,这胖子死相可以说是相当恐怖了,眼球突出舌头向外伸出老长,身体僵硬肤色青紫,看样子已经死了多时。 孙立堂咦了一下,俯身伸手指往胖子嘴里一扯,竟然拽出一条丝绢来,到现在也顾不上脏净,孙立堂将丝绢拿在手中用手一抖,竟然还有一张小纸片飘飘落下。 “啥玩意儿?”我低头便去捡,只看了一眼心就跳到了嗓子眼儿,“我滴妈妈呀!” “瞅你那点儿出息,大惊小怪的。”孙立堂不管手上的丝帛,伸手拿过我手上的纸片,也只是稍微瞥了那么一眼,随即也像我一样大叫,“我去!还真是你的妈妈耶!” 这是一张寸照,黑白底的双人照,是类似于结婚小本本上的那种照片。八九十年代农村结婚还没有几个能请得起影楼大摄影师,做那种一米多高的巨幅照片,再说当时农村也不流行那种铺张浪费的方式,结婚买喜糖、喝喜酒顺便照几张这样的寸相当做个纪念,也就把这事儿给办了,这些都无关紧要,最最最重要的是这是一张我父母结婚时的照片! 我无乱如何不敢相信,更解释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一个情况,我在相隔万里的一个异地他乡发现了我父母的照片,而且是在一个死相极其恐怖的死人嘴里,这种感觉无异于我一本严肃的照镜子,而镜子里的我却咧着嘴嘿嘿冲我直乐。 “这个~”孙立堂是见过我父母的,但年轻时的模样多少让他有些怀疑,于是他指着照片里的那个男人问,“这个男的是你爸?” 我白了他一眼,“是你爷爷没错。” 孙立堂把枪重新塞回腰间,“到这个时候你就别找便宜了,你赶紧看看这个吧!”然后表现得比我还着急的把那条丝绢塞给我。我接过来一看上面是有字的,用不知谁的血涂的字——“三天之内不把东西交出来,杀你全家!” 我承认我看到这段话的同时我血都凉了。并没有像电视剧或者其他艺术作品表现那样,抄起刀子就冲出去跟他干,非搞出个你死我活才算罢休,不就是一身烂肉嘛!可我当时内心的第一思想就是完了,彻底交待了,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就摆在我俩面前,一个冰凉梆硬的尸体就陈在我俩中间,我没有任何理由不去相信凶手的能力,我怕到了极点。 既而我开始愤怒,我恨这一切,恨所有,恨自己无能连父母亲都保护不好;恨自己不该好奇心太重,牵扯到这一桩根本不知道何所云的事件当中来;又恨自己不该不管闲事,要是不偷听花蝙蝠他俩的谈话,就根本不会有后面紧接着这乱七八糟的事儿,空空也不会死,小沙弥也不会被人下了套儿,还有倒在我们面前的这个胖子。想到这里我几乎哭出了声,这一路走过来,我好累。 “行了,行了,峰子,别这样。”孙立堂绝对不是一个劝人的好手。 “不他妈这样哪样啊!”我冲他吼了回去,“我他妈就是一个废物,连自己最亲最近的人都保护不了,我爷爷失踪了,我父母现在又有生命危险,我他妈就是一个克星,你最好离我远点儿听到没!指不定啥时候就被我了。”我歇斯底里的吼着,然后我哭得更厉害,全然不顾门外是否还有追击我俩的地狱阎罗。 “别这样,别这样。”孙立堂仍然是有一搭无一搭的劝慰着我,他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其他好词。我开始由狼嚎变成了力竭,内心由愤怒又转成了悲哀既而又是深深地无奈,我发现自己从始至终就一直被蒙在鼓里,我以为自己在剥丝抽茧一步步还原事情的真相,可没想到越往后走谜团越多,越往后走越离真相反而越远,自己能够作出的选择也是越来越少,自己付出的代价确实越来越大。 冥冥之中我就感觉好像有那么一股力在牵扯拉引着自己,明明想跳出这片泥沼,却不知何时已经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我甚至开始觉得可笑,我都不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积压太久的怨气想一下子朝准目标挥去,等你拳都临空了你发现对面根本没人,你只好冲着空气漫无目的地打上那么一拳既而加上一句狠狠的咒骂。 第二百章司机 更可笑的是我甚至不知道他们要的是什么东西!你让我三日之内把东西拿出来给你,最起码也得说清楚是啥玩意儿吧,这不是糊个纸灯笼猜哑谜——自己逗闷儿自己猜嘛。 “你说会不会是六爷他们?”孙立堂提醒我。 我摇摇头,“条件倒是符合,可是他俩咋会找到这个胖子身上来呢,再说作案动机、时间啥的也不太符合。” 孙立堂便赞同地点点头,“这倒也是,要是六爷和黑皮他们真的来了,倒也用不上派个警队出场,带着一帮自己的手下一闯,估计现在外面那几个小子早就嗝屁了,而且依我对六爷的了解,他们虽杀人无数但对你父母还是比较好的,要不也不会跟你父亲称兄道弟,他确实用不着放这样的狠话。” 然后我俩又胡乱猜忌了一些人,这人确实难寻,又得知道我两身份又非常熟悉广东这边发生的乱子,而且就连孙立堂的社会关系都摸的底儿掉,这样的人着实不知道该是“何方神圣”。 这个雪球实在是越滚越大,从原本的球变成了块儿,从块儿又进化成了雪山,冥冥之中老自我感觉有一个人一直在跟随着我、注视着我、观察着我,他了解我的一举一动,知道我的习惯癖好,有时候后搡我一拳有时候给我一脚,有的时候甚至可能还会帮我一下,但千万不要因为这点儿小恩小惠就感激涕零,他只是不想让你死得那么容易那么干脆,他会在认为你可以死去的时候,毫无感情地送你上路。 事情最终还是闹大了,像这样的事情瞒是瞒不住的,乡里传到县里,县里又报给市里,市里连看都没看就打到了省里,正如孙立堂所言,案情太大,足可以定性为新中国建立后的大案特案而载入地方史册。 我们两个找了胖子的衣服来穿,将他的遗体端放在小木板床,然后冲着他鞠躬告别。庙会早就封了,因为昨夜里的那场大乱原本将持续半个月的热闹刚进行了三天便草草收场,我们混杂在看热闹的老百姓人群中,竟然在警戒线内看到了一脸严肃的黑皮,听旁边老百姓讲这是中央派下来督导的大官,孙立堂笑着骂声狗屁,不管怎样,他们终究还是来了。 我在中午临近傍晚的时候被安排进了一辆越野车里,这又是孙立堂拖了好大关系给我搞到的,我们两个的身份证都被限制了,只好走下道往河北返。 孙立堂让我先走他随后就到,我也知道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黑皮不把他孙家寨查个底儿掉不算完事,便也没过多强留。思亲心切,我独身一人跟着孙立堂踏上了北上的车程。 因为整个市区戒严,我们只能从市区迂回到其他地方再往回返,这个司机俨然是这个地区的老手,挑选的山路连土地爷都能转迷糊,这一路的坑坑洼洼颠颠簸簸就差把我的心肝给吐出来了。 差不多晚上十一二点的时候,司机大哥引领着我来到了一片村庄,驶过一座桥就算到了村子的村口。 “这他妈哪儿啊?”我懒气洋洋地问。 “到江门了,明天中午就差不多出广东了。”司机师傅一嘴浓重的广东腔。 “没问你这,咱现在这是干嘛去?” “睡觉啊!睡觉!”司机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 我则是一脸懵逼,“大哥,我是逃犯,不是来旅游踏青来了,请尊重一下我的职业好不好,都啥时候了,我父母危在旦夕,你他妈的,你他妈的还有心睡你奶奶个腿儿的觉。” 我没法不愤怒,因为这小子一副极其欠揍的样子让我胸膛炸裂。我一番嘴炮过去司机不逼逼了,但也没因此就范,依旧是我行我素把车子径直往村子里开。 “你他妈听清楚没有,人命,人命关天啊!” 司机瞅了我一眼,然后是一副“关我屁事的表情”。 “你他妈,你他妈的!”我被他气的脑瓜子疼,“你聋了嘛!你到底听没听到我说话!”我抓狂地去抢这孙子的方向盘。 “吱!”地一声车头一歪怼到了一老房的破山墙上。 “诶呦,我说,我的爷。”不得不承认,南方人确实脾气好一些,就是到现在他仍能心平气和地跟你说话,“我的爷,您消消气。你地心情我理解,可说句难听的,你父母又不是我的父母,死就死了呗,这世上哪天不再死人,每时每刻每分每秒不再死人,你听~”然后这孙子停顿了两秒,又换了一种语气说,“也就是刚刚,在世界上某个不知名的角落又死了一个人,从此又少了一个人,无时无刻不在死人的,我的爷。您不能让我感同身受,您更不能让我设身处地,我只是个小喽啰,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小角色,老大让我一天之内把你送出广州,现在也就撑死少半天儿,我也得是人,我也得吃喝拉撒睡,放过我好不好?” “我……我!”我忽然明白了一种感觉,它叫做词穷,平日里以怼人为乐,自以为才思泉涌的我今日被怼得服服帖帖,连一点儿还击的余地都没有。是的,人家只是一个拿钱干活的正常人,不是陪你一起卖命的疯子。 车子又发动起来,不知道是房主人睡得太熟还是这原本就是一座无主儿的空房,没有惊动任何人,没人任何人出来骂街叫嚷。 “你他妈停车!你不走我走!”我因说不过人家赌气道。 “吱嘎~”一声,没想到刚发动起来的车子又来了个急刹,司机就一脸真诚地看着我往下跳。 我他妈!我虽然气到哆嗦,但是在错与傻面前我还是能辨得清的。这车一跳从此再没有他的干系,两条腿终究是干不过四个轮子,我腿儿着回河北?那还不如现在就毙了我。别说三天,三个月都悬,我索性也不跳车也不讲话,更不理这个能把死人气活的家伙。 第二百零一章枸杞大哥的夜生活 司机见我并没有往下跳的那个能耐,只好讥笑着递过一根儿烟来,“人老了,总是精神气力比不过你们年轻人,这都快后半夜了,到点儿就犯困,这个时候别说我拉你了,就是你开车拉着我,我也没那个力气了。” “人到中年不得已,保温杯里泡枸杞。”我补充说明道。 司机会心一笑,从手扣里果然掏出一个青花瓷的保温杯,打开杯盖儿给我看,“你看,大枸杞!” 我可去你奶奶个小气球的,我被气到语结,“大哥,您不会是说相声的吧?” 司机摇摇头,“我才不说那破玩意儿,站在台上就是个耍嘴皮子,还报个菜名,还什么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煮……” “得得得。”我赶紧打住,“您这词可够熟的啊。” 司机笑笑,“小兄弟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平常也出不了啥远门,这边正好有一个老同学,你说说,你说说,我能不去看看人家嘛!” “切~”我托着长长的尾音给了他一个白眼儿,心里骂道,“狗屁的同学,相好的就说相好的,肯定背着自己的婆子出来吃腥了。” 果不其然,车子缓缓驶过一片沉寂的屋舍,向东一拐远远就瞅见了一个独门独院的二层小楼,倒也不是我眼神多么的好,着实是这搁偏远农村,大半夜十一二点亮着个灯不睡觉,实属可疑。 司机驶着车子在这独门独院门前熄了火,在农村倒不担心停车位什么的琐碎,旷野荒郊只要不碍着别人事随便停,关好车窗群好车门,撑死就是明早儿起来前车玻璃上多几摊鸟粪。 这院落远远离着村庄建着,倒是非常方便停车。下得车来房子也特别讲究,是那种铁栅栏大院门口就设着门铃的房子,这占地面积和布置格局放在市中心怎么也值一个花园洋房。 司机在一旁按着门铃,见靠车门的我看这房子看的有些发愣,便没话找话,“嘿!瞅见没有,气派不?我盖的!” 我张大嘴巴,“这二层小楼?” “不是。”司机摆摆手又摇摇头,他倒是也说实话,“这大门口是我盖的,还有院子里那影壁墙。” 我冲他做了个鬼脸,“我就说你是说相声的吧。” 这司机也不理我的闲言碎语,因为这时候打院落里正走出一人,款款慢行体态轻盈,看那妇人年岁也就三十五六岁,正是如狼似虎的年岁,一身葱绿色的旗袍开叉开到胯腰处,远远看去还以为前后披了两门帘子,描眉打鬓摸着厚厚的红嘴唇,咱真不知道这黑更半夜荒郊野地里化妆给谁看,勾搭鬼啊! 从庭院到大门口也就是两三百米的距离,这女人足足走了五六分钟才挪到门口,我和司机都傻眼了。 司机,“看看!看看!这才叫大家闺秀,这才是三寸金莲!” 我,“这娘们儿腿肯定有毛病!” 人未到气先来,一股优优雅雅、说不清道不明的暗香扑来,直刺的我鼻毛孔痒痒。我俩还没说话,门内这女人倒先说了话,“我道是谁,你咋来了?” 门外的司机口水都快没过了脚面,“想你了,来看看,来看看。” “哼~”门里的人儿一脸嫌弃,“看够了没有,看够了赶紧走吧。” “别啊,别啊姐姐。你等下,你等下。”说着司机便又匆匆忙忙跑回车上,在手抠里东翻西翻,好大一会儿才又兴冲冲地攥着个红布袋儿跑了过来,“姐姐,给你的。”说着,司机把手递了进去,趁门里那小娘们儿拿布袋的时候,还不忘狠狠在人家细白的肉皮上摸了那么一把。 门里的妇人也不恼,将布袋拿在手中掂了掂,然后把末端的绳绊儿解开,一颗圆溜溜的珠子滚落在妇人的手掌心里,“哎呦!”紧接着就是一声烟粉气无比浓重的惊叹声,“死鬼,想我了你不早来!” “哗啦啦~”那门开了。 我一个二十来岁风华正茂、血气方刚、仪表堂堂、一身正气的男儿,实属不应该过分描述这样的画面,怎奈这种事情赤条条地就发生在我眼前,我不想看也莫得办法。 贫嘴司机一手拿着保温杯,一手搂着那妇人的腰,亦步亦趋地走了进去,我愣呆呆地呆在原地,我感觉我那幼小的心灵从此不再纯洁。在铁栅栏大门快要关闭的那一刹那,我还是挤了进去。 毋庸置疑,这是一个暗门子。路上我原本还想着,司机师傅是一个“温柔多情”的大丈夫,在自家母老虎严密监视下,依旧满怀热情、奋不顾身的与从初中就暗恋的“女神同学”搞敌特工作,现在一看,原来就是一场拿金钱换取“爱情”的简单交易,哼!渣男!哼!爱情! 人分三六九等,鸡讲明暗大小。暗门子往通俗点儿讲就是不对外公开,只有通过熟人或者vip客户才能进入的绿色通道,从业人员或从早丧父或从小丧母,或流落街头或无依无靠,或四肢残废或肩不能担,总而言之就是一个比一个惨,一个比一个悲,迫于无奈又走投无路,到最后义无反顾投身于为人民公仆做一丝贡献的社会大潮流中来。 经过一番细打听,终于让我探听出了个所以。此女本姓于,跟这司机还真是一个什么的狗屁初中的同学,不过那都是康熙年之前的事儿了。于氏女子中年丧夫,自己无儿无女孤孤寡寡更没有依靠,这女子本就是水性杨花之人,老头子死了对自己不免也算是一件好事儿,原本她那些狐朋狗友忌于男方人家的势力还不敢造次,可这玩意儿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谁也不可能威慑谁一辈子,慢慢地慢慢地这层窗户纸也就破了。 从窗户纸被捅破的那一天,男方家里人便与这个碧池彻底断绝了关系,于姓妇人也乐得其所,从此以后更是越发的猖狂。于姓妇人自己这个岁数这等容貌,为人民公仆服务一没关系二是半老黄花,但是为人民大众服务还是绰绰有余,于是她敛巴了殓巴与其死鬼丈夫的共同财产,远遁他乡,在江门这偏远乡下立起了这么一座秦楼楚馆,供闲散人士潇洒玩乐之地。 第二百零二章车祸 于姓妇人从自己的“买卖”开张第一天起,便把原有爹妈给的名姓给废了,正式更名为于四娘,道儿上的规矩,将来惹出多大的事由来,全靠一人去抗,生死富贵全是她一人儿的,从此再与爹妈无关。 这贫嘴司机想当年还不是个司机,工程队包工头的干不起,组的草台班子,靠给农村县城地界儿的人家盖房搭瓦谋生,也就是相当于北方的泥瓦匠,于四娘另立门脸儿需要钱和人,贫嘴司机有一身本事但需要东家雇他,无巧不成书,这一来二去两个昔日的老同学竟然成了伙计和东家,又无巧不成书,这又一来二去两个昔日的老同学关系更近一步,成了白天干活晚上一被窝儿睡觉的姘头。 于四娘倒也不挑人,她只认钱不认人,就是条狗,嘴叼着一颗珠子来找她,保准儿她也能乐得蹦高,美滋滋地冲着那狗嘴亲上一口。可她又挑人,专挑无钱之人,没钱的主顾你别管长得多俊,穿得多体面,想摸一摸碰一碰于妇人的手指,没门儿! 贫嘴司机在工期结束的那一天从于四娘被窝里被踹了出来,不光一分钱没挣着,还赔进去了十来万,自此他由一个他们这边的中产阶级家庭,“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给人家开车供人家使唤的汽车司机。贫嘴司机讲到这里没皮没脸的还有笑了笑,可人家一点儿也不恼也不气,怪谁?怪自己!怪自己没钱没能耐,但凡有三个亿五个亿的能被人家从被窝里踹出来?但凡自己有个本事,自己发奋图强研究个原子弹啥的,还有自己睡不到的女人? 想明白这点司机也就不气了,依旧没皮没脸的存钱,淘换好物件儿,只为来这里找寻那片刻的温存。 于四娘是不养小白脸儿的,人自己的话说就是“那玩意儿费钱,养个那东西还不如养个狗来得实在,烦了你打它,气了你骂它,实在厌了你还能丢了它,实属比小白脸儿来得实在。” 贫嘴司机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我在客厅里叙话,于四娘乖巧地走进厨房给我俩做夜宵。现在我俩是爷,我知道,这并不是因为交情,而是司机的那颗珠子起了天大的作用。 我有意无意地问着他那颗珠子的来历,这贫嘴司机倒为人实诚,啥也不隐瞒,“兄弟你有所不知,这是我白捡来的。” “白捡的?还有这等好事儿!” “可不是嘛!”贫嘴司机更得意了,他先是冲着虚空吐了一个烟圈儿,然后又呷了一口茶,“这是我昨日搁般若寺那边遛弯儿捡来的。” 般若寺!听别的还好,一听这个名字我就跟受了刺激一样,一下子从真皮沙发上窜了起来,“怎么回事儿!怎么回事儿!” “干嘛?你烫着了还是咋滴!坐下,坐下!怪闹腾的。”贫嘴司机一边招呼着我坐下,一边给我讲述起了那日的情形,“我不是当这狗屁司机想多挣点儿钱嘛,白日里车多人少竞争压力大,根本落不了几个钱,我就寻思着再开个夜班儿,晚上车少,虽说人也少,但总好过白天,而且他不还价儿啊,你要多少他给多少。前天不是下雨嘛,我跟几个哥们儿喝嗨了,一觉就闷到了夜里两点半,等雷声住了雨点儿小了,我就开着我那辆七手的suv上路了,心说能拉一个是一个吧,最起码比窝在家里招苍蝇强。” “搁老城区慢慢悠悠晃了得两钟头,一个座儿也没整上。”贫嘴司机依旧不慌不忙地讲着,“大概也就是鬼呲牙那会儿,我就瞅见好几辆警车拉着警笛儿往般若寺那边赶。”我不禁点点头,时间算是对上了,司机接着回忆,“我这人天生就爱看热闹,警察抓小偷儿的热闹自然更不容错过,心想反正也拉不来一个人,便偷摸跟着警车往般若寺那边赶。等到了那里警车都进了院子,拉起了警戒线,我一个出租根本进不去,就只能眼巴巴往里瞅着。大概过了好久吧,应该也没过太久,反正我那天喝的晕晕乎乎也记不得了,我反正就听里边出来的人讲杀人了,然后又听见枪响,然后那人还说什么寺庙的宝贝丢了什么的。” 我立刻狐疑,感觉这司机话头儿不对,便握紧了腰间的枪质疑道,“从里边出来个人?你休要骗我,你跟我说实话,当时那么严那么乱,连个苍蝇都溜不出来,怎么可能出来个人,还有你刚刚讲的这些是谁跟你说的,警察不可能跟你讲这些的!” 贫嘴司机摸摸脑门儿,然后是一声惊讶的“咦~我说老弟,你这么激动干啥,当时确实从里边出来个人嘛,胖胖的一个家伙,穿一身白大褂儿看样子像个厨子,我当时还纳闷呢,这里边咋还跑出个厨子,莫非是寺庙里掌管食堂的大师傅火并不成!” 听到这里我心里咯噔一下子,是那个胖子。我语调儿都变了,“你,你接着说。” 司机白了一眼,再确定我不是神经病后才又白好气道,“还说啥啊,就这些了,他说完我跑了,就这事儿!” 我嘿嘿讪笑着给贫嘴司机又点根儿烟,“大哥,别介,您瞧瞧!我刚刚是有点儿激动,不为别的,就是般若寺那场大案谁不知道,没想到此时此刻能见到亲历者,心里有些激动罢了,您接着说,接着说。” 司机见我一脸谄媚便也把态度放平缓下来,“我跟你说,要不是你那个什么堂哥跟我们老大有些交情,打死我也不管你们这堆烂事儿,你欠了赌债欠了去呗,你被仇人追杀追杀去呗,关我屁事儿!” 我只好陪着笑,心说孙立堂办事还算靠谱,果然没跟其他的人说实话。“是是是,欠了一屁股赌债可愁死我了,您接着说,接着说。” 贫嘴司机过完嘴瘾这才又接着回忆,“原本听那人说般若寺的镇寺之宝什么丢了,我还寻思着趁乱捞点儿什么好处,可后来我听里边枪声打的实在是激烈,便一踩油门想着赶紧溜。可谁承想刚转到山墙后面,迎面就撞了一个人。” 第二百零三章司机的回忆 “撞了个人?” 司机点点头,然后绘声绘色地冲我描绘着,“咔~就撞上了,嘭~那孙子就倒地上了,吱~一下我就把车给刹住了。实话跟你说啊,其实我接这趟活儿也是想出来避避风头,天知道那孙子被我撞没撞出个后遗症啥的。” 如此重大的事故让他这样一说,害得我忍俊不禁,“大哥,咱能不能别这么逗,你就直说撞人就完事儿了,后来呢?” “后来!”司机的语气显然带着惊讶,“被撞的那孙子竟然摇摇晃晃站起来了,这体格子还真是没谁了。那人一溜身就钻进了我车里,说跟着前面那辆车,哦,也就是穿白大褂胖子开的那辆车。” 我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儿,“那个人长什么模样?” “这个模样相貌嘛~”司机挠挠头,“这个怎么跟你形容呢,天黑再加上我那天确实喝蒙了,记得不是那么清楚。兄弟,不是我不想说啊,这人实在是没什么与众不同的,瘦瘦的身板儿个子也不算太高,穿着一身立领的风衣,衣领翻起来恨不得把眉毛都挡住了,下摆到磕膝盖,你要不细瞅还以为黄鼠狼成精了呢。” 贫嘴司机满嘴的片汤话实属不像一个南方人,可我现在并没有功夫管他那个,“那总该有个特点吧,一个也好啊。” 贫嘴司机想了一下,“他刚进我车时浑身都湿透了,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手里还攥着一尾鱼,他那鱼很怪,嘿!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那么怪的鱼。你猜猜你猜猜,那鱼到底怎么个怪法儿,保准你猜透大天都想不出来。” “遍体发光,是不是?”我不假思索地讲。 “我靠~,哥们儿,你半仙儿啊!我是不是给你讲过这个事儿啊!”司机一脸懵逼地看着我。 我现在一点调侃的意思都没有了,我说那黑衣人怎么唰地一下子就没有了,原来他趁人不注意跳进了这黑水河,然后游到人烟稀少之地爬上岸来,恰巧还在路边搭上了这贫嘴的车。那么照这样说,勒死胖子的也是这个家伙了,我再一问那司机,果然,他俩尾随胖子来到那条胡同的拐口,这个神秘人就下车了。 “那这个珠子是怎么回事儿?”我又问。 “嘿嘿~”枸杞男神秘地一笑,“我就说白捡的嘛!实话告诉你,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他不是什么好人了,他跟我说是来摸鱼的,哪有大晚上下着瓢泼大雨下那黑水河摸鱼的,一准是趁着般若寺大乱,想搁里边揩把油水儿的小贼,他从山墙翻出来慌不择路一头碰到了我车头上,要不怎么连个警都不报还央求我把他送一段距离呢,我这人阅历多深啊,看人多准啊,我跟你说啊兄弟,一准就是这么八宗事儿!” 我附和地点点头,“对对对!大哥圣明,大哥圣明!”心里却骂道,对你奶奶个腿儿啊,你他妈知不知道你送走得可是这案件的主犯要犯,头号通缉犯啊! 胖头司机喝了口保温杯里的水,将两粒枸杞放在嘴里咀嚼着,“这珠子是那小子落下的,我就说这小子贼眉鼠眼一准是个梁上君子吧!送他下车后我就往家走了,还是眯了个回笼觉再出车时,搁后座垫儿夹缝里瞅见的。我跟你说啊兄弟,我这鉴宝节目啥的可没少看,期期不落,我这眼虽比不得马未都谁的吧,可我比节目里那几位专家可是富裕,就跟开了光似的,我一打眼儿就看出来这珠子不是珍珠的也得是玛瑙的,咋着也值个千儿八百的,正愁好长时间没来我这老相好这里了呢,啧啧啧。” 这次我干脆理都没理他,嘴上不说可心里暗暗还击道,您快闭了你那张臭嘴吧,就你那两大眼儿泡,还开过光,安个玻璃罩子比五瓦的灯泡亮不了多少,给人家看大门人家都不用你! 这胖头司机终于闭了嘴,我半靠在沙发上暗暗思忖着,一切就是这样情理之中却又在意料之外,我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如果没这个贫嘴大哥,兴许我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是谁杀了那个无辜的胖子;可现在我即使知道了跟不知道没什么两样,因为一点儿有价值的线索都没有。 照这个逻辑来推,这个神秘人必定是认识我的,而且跟我是非常熟识的,不然也不会有我父母的照片和知道我的底细,我突然心中升腾起一个很可怕的想法:难道那家伙躲在角落里不出来,是为了避讳我?! 他到底是谁,他又想隐藏什么!我顿时汗毛孔发炸,觉得身边的每一个都像是要害自己,会是谁!孙立堂?不应该啊,这小子一直跟我在一起,没有作案时间的;黑皮?有可能,他或许并不是昨天早上才来的,兴许他为了执行什么秘密任务早就来了,可孙立堂说六爷不会对我做的那么绝,他的话可信吗?陈果?不可能!我身上如今并没有李开山下的符咒,她是跟踪不到我的,再说了,她弄些旁门左道还行,要讲究打架,别说空空大师了,就连跟我比划,我估计她都够呛。也就只有那个神秘人了,跟我爷爷过招都不在话下,武功高强且心狠手辣的神秘人,他尾随我回村不假,可后来不是掉头去调查我爷爷的底细,探查我们那老宅去了嘛,难道他又尾随我来到了鸟不拉屎的南方?他目的又是什么,我身上完全没有利用价值的啊!真的会是他吗?这个神秘人又到底是谁呢! 贫嘴司机见我半天不说话,也不打扰,只是找来纸笔刷刷点点着,“大兄弟,道儿上的规矩我懂,非礼勿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看得出来那人的相貌对你非常关键,大哥我也不问是咋回事儿了,我自幼也上过那么三天两早起的美术班,反正吧我这人也是个热心肠儿,大哥我给你画上那么一画,准保比真人还真,比真人还像。”说话间司机依旧刷刷点点。 第二百零四章金枪不倒霸王汤 “真的嘛!那真是太好了!”我又给司机大哥点根儿烟,“要是能得到这孙子的画像,我请你去北京吃满汉全席!” “呦呵呵~那倒不用兄弟你破费了,谁让咱好心眼儿呢,来,兄弟你看看。”说着这家伙把纸从本上一扯,拿到我面前。 我拿到手里这么一端详,“我靠!奥特曼!” 司机大哥一把就扯了回来,“得得得,算我没画,什么眼神儿,什么欣赏水平,一点艺术细菌都没有!” 我刚要还言,只听得一阵环佩叮当,紧接着是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暗香传来,“刚刚说什么呢,什么非礼,谁要非礼?”只见那女人端着一盆汤优优雅雅地走到近前,然后颇为娇羞的用兰花指轻轻一点司机的脑门,“老实交代,说,你要非礼谁?”跟刚刚在大门外天壤地别,俨然一副正宫娘娘的架子。 贫嘴司机被他惹得神魂颠倒,顾不得我这个外人在一旁,手脚就开始不老实。那妇人也不恼,只是轻轻用一个托盘端着,将一个大海碗放在茶几上,“来,现煲的汤,快尝尝。”她说这话时两眼含春,直盯着这个秃顶司机。 “要不说还是我媳妇儿知道疼人。”这司机贱笑着,顺势就要把这妇人往怀里搂。 于四娘不知道怎的身子轻轻一扭就闪开了,“快喝吧,快喝吧,喝点儿东西也堵不上嘴。” 我一个单身狗在旁边沙发上静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内心受到了一万点的暴击,其受伤程度不亚于日本偷袭珍珠港,美国又搁广岛放了两颗原子弹。我暗气暗憋只好用汤匙去搅那汤,一一辨认着里边的食材,“枸杞、山参、葱白、猪腰、甲鱼、狗鞭……”也就搅动了那么两三下,食材认识也还不到三分之一就放下了汤匙,不再搅动了,我的耶稣圣主如来玛利亚啊!这他妈哪里是汤,这他妈分明就是潘金莲药死武大郎的那碗毒药啊! 此时那妇人已经扭动腰身从秃头司机的怀里给挣脱了出来,三步两步又扭到了一个房间的门口,“我先去洗个澡,厨房在那边,缺啥少啥了自己去拿,汤要是不够锅里还有。”说完不等司机回话就扭着腰身向小门儿里走去了,临关门时还不忘冲着这贫嘴司机抛个媚眼儿。 得!从始至终人家尿都没尿咱,我林峰倒不是希图这等风骚货对我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不过连最起码得招呼也没打,再往茶几上瞅,果然也就只在那谢顶司机眼巴前儿摆了那么一副碗筷,全然没算我的份儿!换句话说,人家这个于四娘全然没有把你林峰当个人儿! 司机眼望着于四娘离去的背影,哈喇子已经流成了河,我学着电视剧《西游记》里的语气说,“二师兄,我看其中有诈啊,这娘们不该是个蜘蛛精,此地该不会就是唤作盘丝洞吧!” 胖头司机擦擦嘴边的口水,“这于四娘就是个妖精,俺老猪也认了!” 我一脸嫌疑,便又学了孙猴子的口气,“真是个呆子!” 胖头司机见茶几上只一副碗筷便嘟嘟囔囔着说这娘们儿不会办事,然后转身去厨房取碗筷去了。 我也没阻拦,这一路颠簸确实整的我又饿又困,但此时我内心最大的牵挂还是司机交到于四娘手上的那颗珠子,心里埋怨着自己怎么一路上不问个清楚。不行!说什么我也得从于四娘手里拿过来看看,要这珠子真是那神秘人的,指不定我还真能从这珠子上面发现什么线索。 贫嘴司机已经笑呵呵地拿着一副碗筷和一瓶白干走了过来,“来!尝尝!这还是上次我来这里给她拿的一副熊胆,没想到这娘们儿却拿来泡酒了。尝尝,尝尝!正儿八经的熊胆酒,清心明目祛肺火,外边儿卖七八百块钱一杯呢!大补啊!” 我一脸苦笑,“我滴亲哥,您就别补了,您看您的好女人给整的这是一锅啥啊。”说着我便用那汤匙去划拉碗沿儿。 这司机看了看海碗里的物件儿,嘿嘿一声乐了,“我的小兄弟,这你就不懂了吧。你嫂子疼我,知道我这今晚操劳特地给我大补一下,这汤有个学名儿,唤作金枪不倒霸王汤!哈哈哈,怎样?儒雅不。” 我切了一声,没言语。心里却不依不饶,心说儒雅你奶奶个腚!这汤要是一盆都给你灌下去,不还得补的你两眼冒蓝光,顺着鼻子眼儿往外呲血啊! 话不多说,贫嘴司机给我满了一盅酒又盛了半碗汤,酒喝着还是那么个味儿,可这汤腥臊十足,实在是下不了口。 贫嘴司机看来今儿是真高兴,喝嗨了喝痛快了,拉着我又哭又笑,跟我吹起牛皮来更是连个草稿都不打,什么拳打南山敬老院,脚踢北海幼儿园,前清紫禁城当过皇上,远渡阿富汗国伺候过本拉登,那都在司机大哥这二三十年的辉煌壮举之中。 原本饭桌上我还嗯嗯啊啊地附和两声,可后来越听他讲得越不是人话,越听越想笑,可这司机是真得嗨了,搂着胳膊抱着腿,非要跟我拜把子,我死活不依,这小子哇哇大哭说我瞧不起他,我又劝了他半天,才止住悲声,随即又提出一个更过分的要求,把子不拜了,要认我做干爹。 说实话,我是真心不想收他这么一个混账儿子,可人家实在是盛情难却,我只好半推半就将错就错,心想也就是今晚的事儿,过了今晚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两井水河水莫得关系。 我原以为这“拜干爹”也就是拿嘴一说就得了,没想到这贫嘴司机还整得很隆重,又以烟代香又以汤代茶啥的,最后愣是跪地上砰砰砰给我磕了仨响头,这才算完事儿,我也强挣扎着捏着脖子灌下去了一大碗王八汤。 这场闹剧一直持续到凌晨两点才算消停,自始至终那个妇人一面儿也没有在露过,任由我俩在外间屋大喊大闹。 第二百零五章出恭 “哥,哥,哥!差不多得了,差不多得了,这都夜里两点半了,嫂子搁屋里等的着急了,人到中年,要养肝,要养肾,要早睡早起。”我踉跄搀扶着胖头司机。 “您这说啥话呢,爸爸!”司机踉跄着站起,嘴巴正冲着我鼻子,打了一个极度腥臊恶臭的饱嗝儿,“您儿媳妇等着就让她等着,实在等不急了就让她滚蛋!缺了她这个臭鸡蛋,莫非还做不出槽子糕了不成!我跟您说,想当年俺也是十里八村出了名儿的俊后生!” 我又是一笑,心说道这小子电视剧可没少看。 司机嘴上虽骂骂咧咧满不在乎,身体却还是很诚实的往那个小木门儿方向踱去。等他快走到小木门门口时,又是一个踉跄地转身似是忘记了什么东西。于是我又搀扶着这家伙来到酒桌旁,贫嘴司机一把将他那泡着大枸杞的青花瓷保温杯抱进了怀里,“人,人到中,中年不得已,保,保,保温杯里……” “我懂,我懂!”小木门一推,我一脚就把这孙子踹了进去,心说可算是伺候走了这位爷,我真是太不容易了。原本想着灌他几杯,再从他嘴里套出点儿什么话来着,可没成想这小子酒量相当一般,嘴上功夫倒是了得,天南海北各种神吹,差点儿没把飞机给吹下来。 人家没给安排住处,自然我不敢太造次,把贫嘴司机送进温柔乡以后,我将沙发垫又重新归置了归置,算是给自己做了个窝儿,心想着就搁沙发上对付一宿也就得了。躺下身子后我又看了看表,离天亮也就是还有那么四五个小时,稍微眯一会儿也就天亮了,等天亮了还要继续赶路。喝酒之前原本想得好好的,什么溜门撬锁了,什么偷天换日了,可几杯白干下肚啥也白瞎,动都不想动,更别提半夜爬进房里偷珠子的事儿了。算了算了,睡觉睡觉,有什么事儿等天亮后再说吧,实在不行就厚着脸皮管这于四娘去要,看一看又不拿她的,想必她也没那么小气吧。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我把身子重重砸进了沙发堆儿里,想倒是想得挺好,可等我斜靠在沙发上却翻来覆去横竖睡不着了。倒不是我精力旺盛体能充沛,我身体这时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可着实我肚子闹得慌。也不知道是刚刚酒喝多了还是哪口菜吃的不对付,反正就是横竖不得劲儿,直觉得口干舌燥、心火熊熊,叫渴叫得厉害。于是我爬起来去厨房转了一圈儿,黑着灯竟然没发现水槽,只好拿了个舀子舀锅里的剩汤,锅里的汤刚刚一直拿文火温着,倒现在还热热乎乎的,也顾不得什么骚气不骚气,我用勺子挑捡着清淡的汁水又干了大半盆,这才把我胃里那股难受劲儿压了下去。 躺下继续睡吧,也就斜躺着眯了半个多小时,我腾楞一下子就窜了起来,头发也竖起来了,眼犄角儿也开了,两个眼睛突突直冒绿光,顺着两鼻子眼儿里往外直呲血,就连身上的汗毛孔里都感觉往外噌噌冒着火。不行!补大发了,老子要出恭! 屎来刻不容缓,以前常听相声小品里有这般搞笑逗乐儿的情形,没想到今天真人真事儿倒是给我安排上了。连一点儿准备都没有,我抓起茶几上的一叠餐巾纸就往一个小木门里冲。 我冲的那个小木门正是于四娘早间推脱说去洗澡的房间,之前主家根本没交代过我哪里是厕所哪里是厨房什么的,我寻思着这浴室自然是跟马桶连在一起的啊,可当我一推开那小门儿时就彻底傻眼了,面前竟然是一条长长的甬道,根本不是一个房间,是一条走廊。在走廊的两侧七七八八有着那么五六扇木门。 我这才略微感觉到这间房子规模宏大,布局复杂。可现在也不是欣赏艺术品的时候,我肚子拧得难受,这时候再去找主家问路根本时间上来不及,也就是犹豫片刻间,我推开了左手离我最近的一间屋子门,转身走了进去。 我解着个裤腰带四下去找马桶,可哪里找的到啊,慌乱间我又去墙上摸电灯开关,电灯开关倒是摸到了,可无论是向上拨还是向下按,房间里的灯就是不亮,日他姥姥的,人走了背字儿喝凉水都能塞牙。 整个房间散发着一股老旧皮革和樟脑的味道,借着窗外的月光看屋里的情形,左一个公仔右一个kitty猫啥的,看这情形应该是堆放杂物用的。 在最里边墙角靠玻璃窗的位置有一个一米多高的大木桶,看样子应该是主家废弃的浴桶,现在也讲不了说不起了,我心里讲实在是对不住了于四娘大姐姐,就借你平时洗身子用的这木桶用用吧,我实在是憋不住了,本少爷我要出恭方便了! “扑哧~咕噜噜~”黄光崩现,画面实在太美,不敢过多描述。痛快了,要不是条件不允许,我一准在这房间里给他来段即兴摇滚,怎奈我天赋不高,只好轻哼着“这就是飞一般的感觉,飞一般的感觉!” 正在我与这木桶激战的酣畅淋漓之际,我冷不丁地往窗外一瞅,只见一个黑影正从铁栅栏门那里飞进来,我靠!这下把我吓的顿时身体一紧,硬生生把体内的杂物给憋了回去。 什么情况!大晚上的闹贼了?保不齐,这穷乡僻壤有这样一处富丽堂皇的所在,而且是独门独院又只有一个妇道人家,保不齐就有哪个垂涎已久的江湖浪子来这里偷人偷财。 那我咋办?瞬时间我大脑飞快的旋转出两个主意,一:任这毛贼偷窃,反正丢了啥少了啥,明日一报官便也是了;二:我林峰深明大义,也给他来个英雄救美,系上裤子跑出去就与这贼人来个大战三百回合。 可万一这贼人武功要比我高强咋办,别到时候没打过人家倒让人家生擒活捉了去,算了,我还是少管闲事的为妙。可我转念又一想,万一这人要是个花贼咋办,不光爱财还贪色,到时间要摸到于四娘和秃头司机的睡房中…… 再往下我就不敢想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我不禁暗叫着自己的名字,心说道林峰啊林峰啊,你咋是这般的倒霉蛋儿啊,走到哪里哪里出乱子,就连陪人家逛个窑子都能出乱子,我可真是服了你了。 不管拉痛快没拉痛快,这屎是万万不敢拉了,我小心翼翼地从木桶上滑下来,用手纸清理了一下自己。 万万不是我林峰这人太重口味儿,实属这是一个无意识的动作,我擦完后把手纸往木桶里撇,下意识往桶里边儿瞄了那么一眼,就看见木桶里边有一颗光闪闪的东西若隐若现。 咦?我林峰莫非是河蚌转世,咋还拉出了珠子!也顾不得脏净,我用剩下的手纸包着手,慢吞吞地将那颗珠子从木桶里拿了出来。实在是太恶心了,那味道也着实不怎么好闻,没有现成的自来水管儿,好在我拿的纸足够多,我只好用手纸擦了又擦,然后还是嫌弃它恶心,用张纸片垫在手里托起来端详。 那珠子除了在黑夜里能隐隐放光外,实在没什么出奇之处,只不过到现在我依旧弄不明白,这珠子到底是从我体内排出来的还是原本就在这个木桶里。难道这就是贫嘴司机给于四娘的那颗,让于四娘藏在了这里? 顾不得细细研究,因为这时候那贼人此时已经到了庭院当中,今晚是放明的月亮地儿,一轮明月皎皎挂在天空,从到南方以来我就没见过这么明的夜。我心里更是暗道奇怪,人家常说偷风不偷月,偷雨不偷雪,莫非这贼是个傻贼不成,这般明亮的天气,他就不怕别人看见? 正琢磨间那贼人已经来到了正门门口,我所在的这个房间离正屋门还有一段距离,沾玻璃大的便宜,我躲在阴暗一角里正好能看见他,他却瞧不到我。 这指定是个笨贼,连溜门撬锁都不会,这么大的个宅子房门能是普普通通的那种吗?这小子围着正门前的柱子绕了两三圈,不时还看看表,我心里这个笑啊,心说没见过这么笨的家伙,一点儿准备都没有就来偷东西,谁家夜里不锁门啊,难道你以为大门敞开,让你来偷不成!看表!看表也没用啊,再耽搁一会儿天都亮了。 这贼站在房檐下抓耳挠腮好大一会儿,不知道是真糊涂了还本来就是一个笨家伙,这孙子竟然躬下身去轻轻地敲门。 我擦嘞!这该不会是个傻子吧?哪有这样的贼,敲门给谁听?难道还巴望着主家给你来开门!我胆子更大了,心说这不就是个傻子嘛,不靠武力单凭智商我都能ko他。就在我整理衣袖准备出去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二愣子的时候,“吱扭”一声,大门从里边儿开开了。 第二百零六章绿了 暗夜里猫身从屋子里边儿钻出一人,冲上去朝着那笨贼的胳膊就掐,“敲什么敲,这么大动静儿,报丧呢!”是于四娘!我心里一惊。 那笨贼倒是憨声憨气,也顾不上于四娘掐自己的疼痛,凑上一张臭嘴来便往那妇人脸蛋儿上亲,“我这不是想你了嘛,想你想得睡不着觉嘛!” 我擦!认识!瞅这样子,于四娘跟这憨瓜子两人之间还有点猫腻,难道真是潘金莲和西门庆一起绿了武大郎?不对,不对,人家于四娘也不是司机的合法妻子,撑死算一对露水鸳鸯罢了,这倒也不算绿。 “我不是给你发过消息了嘛!叫你今晚不许来!”于四娘语带怒气。“今晚我有客人要陪!” 那憨瓜子搂着于四娘的腰身就又是两口,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活脱脱色鬼转世,“不就是那俩家伙嘛!我早就看明白了,实不相瞒我跟你说,我搁你家门口趴都趴了两多时辰,眼瞅着那两孙子喝的烂醉如泥我才进来的。” 我心一惊,隔墙有耳!看来今后说话办事儿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那倒是~”于四娘表示赞同,“只不过我拿人钱财供人享用,这样半夜三更不陪好主顾,却陪你个小白脸儿……” “我擦!”那小子故作惊讶把于四娘往边上一推,“咋滴?你还整个良心卖家童叟无欺啊!他咋滴,还能去消费者协会告你去?” “去去去,一边儿玩去!”于四娘用手指在他脑门儿上轻轻杵了一下,半嗔半怪着,“你今夜来了倒也好。那死鬼今日给我捎来一颗珠子,我看那珠子质地不凡,想必他又是在哪里发了什么横财,你再去他们车上找找看还有没有什么收获。”然后又是一脸晦气地讲,“刚刚我往那死鬼身上翻了,屁都没有!咱们两头行动,我再去看看跟他一起来的那个年轻人,等下还搁这门口集合。” 两人又耳鬓厮磨了一会儿,各自行动去了。 我搁窗户根儿前清清楚楚地听见大门关闭的声音,紧接着又是一阵清脆的脚步声。 我靠!怎么办!怎么办!这俩家伙想来个黑吃黑。这一晚可真是刺激透了,逛个窑子都能遇见这么多事儿。 我在这间储藏室里像极了热锅上的蚂蚁,百感交集。你说我就自己溜吧,屋里还躺着一个醉气熏熏的司机,你说我跟他俩干吧,我这小身板儿估计还真逗不过这雌雄大盗。 房子虽然规模宏大,但隔音效果确实不咋地。空旷寂静的夜里屋外的情况我听得清清楚楚,我先是听见那妇人围着客厅转了那么一圈儿,然后“咦”了一声,就又往厨房走去。 我要不就搁这储物间里藏起来,有什么事儿等天亮了再说?可万一这贼起非智,不光图财还要害命咋办,我林峰可是二十来岁正当年的黄花大小子,暴毙在这风月场所,让人家怎么看,让我家里人怎么想,让我暗恋多年的隔壁村儿的翠花怎么想。不行,不行!想办法,想办法!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我就听见那妇人轻轻推开了走廊尽头的那扇门,然后犹豫了片刻便走了进来。 “嘎达~嘎达~嘎达~”脚步声越来越近。 “小哥哥~小哥哥~那个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小哥哥在不在啊?”于四娘轻轻唤道。 说实话,我要不是知道出去了准没好事儿,就听她这套说辞,我多想大步流星冲出去,大喊一声“我在!” 清脆的高跟鞋慢慢地向我这个方向走来,“咯噔~咯噔~”那妇人装作没事儿人一样,还煞有介事地敲敲门,“小帅哥在里面吗?” 我靠!她咋知道我在这里边儿!莫非她看见了不成?一不做二不休我就给她来个打死不出声,反正现在就她一个女流之辈,她要是敢进来我就跟她拼了。我紧捂了嘴巴,心脏都快跳到了嗓子眼儿。 那妇人又轻唤了两声,见没人理睬,“嘎达~嘎达~”又四平八稳不慌不忙地踩着小碎步挪开了。 “砰,砰,砰”她又去敲另一扇门,“小帅哥儿在不在里面?” “吁——”我长吐一口气,原来是虚惊一场。 声音越来越远然后又越来越近,所有房间巡视完了,看来于四娘要往别处去了。 “彭!”一声重重地关门声,脚步声也随之消失了。 不行!不行!我要跑,一定要跑出去。看这架势,今晚她们不抓着我不算完啊,管不了那么三七二十一了,我先保住自己的小命儿再说吧。 想到这里我又重新系了系鞋带儿,一个箭步就窜到了门口,手拉门把手的时候忽然一个念头闪过脑海,这是她家啊她又不是贼,咋个还不推门进来看看?可为时一晚,一把把门打开,门外于四娘抿着嘴杏眼含春地正瞅着我乐。 “哎呦~我说。”于四娘体态娇柔,未说话先带笑,“小帅哥,我找寻你半天找不着,怎想着你在这里跟人家藏猫猫呢!” “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我一时反应不过来,抽冷子一问。 于四娘看我这副倒霉模样笑得更欢了,“这走廊里总共五个门儿,四个门都锁着,只有这间是虚掩的,就连这门还是我刚刚替你带上的呢。咯咯咯……”话说完,于四娘手掩着面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这笑声听到我耳朵里,不亚于数把刮骨钢刀直刺我的软肋,“阿,阿姨,有,有啥事儿您说。” “呦~”于四娘乐得更欢了,身子轻摇半只胳膊就搭在了我的肩上,“叫谁阿姨呢!这么不会说话,人家今年才二十六岁,看你样子也就十七八吧,叫个姐姐就行了。” 她胳膊这一搭,直惹得我大脑嗡得一下子就炸了。我林峰自以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可今儿这架势让我确实发毛,“姐~姐姐。喝多了,上半夜跟大哥喝多了,一时不知道睡哪儿,就,就跑到……”我支支吾吾地编着一个不算高明的理由。 “咯咯咯~”又是一阵银铃般的假笑,“我说小兄弟,干嘛这么紧张嘛,我又不是母老虎,我还能吃了你不成!咯咯咯……怪奴家我慢待了,只顾给那死鬼佬煲汤慢待了你。” 我心里切了一声,心说这是他妈慢待嘛,你根本就没拿正眼儿瞅过我。 等我刚想着用什么词去应付时,再一抬头却看见那妇人正直勾勾地拿眼神盯着我的裤子。 第二百零七章于四娘的献媚 于四娘拿眼神直往我下半部分瞅,我又惊又臊,心想这娘们儿不会是瞅我有几分姿色想要霸占我吧,要真是那样我一个弱男子怎打得过她,要不从了于四娘?不不不,龌龊!我赶紧提高嗓门儿,“咳咳!干嘛?你干嘛!我林峰从来都是只卖艺不卖身的!” “哟!说啥呢你这是!”于四娘也发觉了自己的冒昧,拿搭我肩的那只手轻轻往我脑门子上一拍,只带三分嗔怒,剩下的七分却是说不清道不尽的万种风情,“我是看你那里,那里嘛。” 哪里?我一低头才发觉自己误会了,原来这于四娘紧紧盯着的是我裤兜子里的那颗珠子,那珠子被我慌乱间揣进了兜里,虽有手纸包着但暗夜里仍然散出隐隐的光亮。 “帅哥儿,啥宝贝啊,让人家瞧瞧嘛。”于四娘发嗲道。 我最受不了女人这种娇嗔的,要知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再大的圣人见着女人这种东西也完蛋,史家虽有柳下惠坐怀不乱,文学作品中更有关羽关二爷不食女色,可那毕竟是千儿八百年前的事,是真是假都两说,依我林峰这二十来年的生活经验来谈,还真没见过哪个正人君子背后不做些男盗女娼的事情呢!即使是有,那也就只能证明一件事儿,这男的不行。 于四娘这样一发嗲,我哪里受的了,猛吸一口气原本想安稳下心神,没想到她的体香传入肺腑更扰的我心神不宁,我下意识地就往口袋里摸。 “拿出来嘛~拿出来看看嘛~”于四娘依旧嗲气逼人。 我手伸进口袋儿,然后猛一抬头就回了句,“看你奶奶个腚啊看!”倒不是我林峰突然想做正人君子,只是突然想起来刚刚这颗珠子在什么地方滚过,揣在裤兜里就已经够难为我的了,还要掏出来双手捧到她面前,臣妾实在是做不到啊。 于四娘原本发着嗲等着我拿出来,被我这莫名其妙地一吼她也懵逼了。但场面人终归是场面人,立马就从懵逼状态又切换了回来,“你凶人家干嘛呀,不给看就不给看嘛,人家好怕怕得了~”好快的身手,于四娘一边说着手指像蛇一样在我身上游走,只是打闪纫针的时间,这于四娘早就把那颗珠子从我口袋里给掏了出来。 “诶,你……”我刚反应过来,于四娘早一个大撤步,退到了我胳膊攻击不到的距离。 “啧啧啧~瞧瞧,瞧瞧。又是一颗宝珠诶,刚我这颗啊刚好凑一对儿。”话说着,于四娘从衣裳内襟儿里将司机给她的那颗珠子拿了出来。 我心一惊,不是于四娘藏的那颗!难道这颗珠子真的是从我体内排出来的?那我什么时候吃进去的呢,般若寺那个夜晚嘛。 于四娘把弄了一番,又小心翼翼地将自己原本的那颗珠子揣起来,只把我那颗托在手掌心里,杏眼含春地看我,“我说小哥哥,看你器宇不凡仪表堂堂,定是人中的龙凤,想必屋内醉鬼那颗也是你给他的吧。”我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于四娘似乎也不像在等我的回答,又自顾自地说道,“既然您这么趁,自然也不会在乎这仨瓜俩枣的玩意儿,我看这样,奴家我正缺副耳环,您倒不如把这对珠子赏赐于我,我可不白要您的,屋内那死鬼烂醉如泥,天塌地陷都醒不了,不如咱俩找个僻静场所,奴家我好好让您快活快活。” 我可去你奶奶个罗圈儿屁的吧!于四娘这番话彻底恶心到我了,我心说你屋子里一个屋外一个还不够嘛,还特么在这里跟爷爷我卖弄风骚,恬不知耻的玩意儿! 可心里骂归骂,嘴上我却不敢不附和着,谁让咱的把柄落在人家手里呢。“姐姐,我的好姐姐,这玩意儿不值钱,就是普通的玛瑙珍珠啥的,我家里这东西都拿来当泥丸儿打鸟玩儿,你要是拿了这去打耳环,不还得丢了您的身份不是。您要是真想打耳环,等后天,后天我再来时给你捎两颗鹅蛋大小的夜明珠来,鸡血石,鸡血石也成,您就把那俩珠子还我,您看成不成啊?” 于四娘毕竟是江湖中人,察言观色把我看得透透的,她哪里吃我这套,“嘻嘻~再好的东西老娘我不稀罕,我就相上这两颗珠子了,看上了就得归我了!”说着,还不忘用她那红唇狠狠在那颗珠子上亲了一亲。 “啥味儿啊这是?怎么骚气哄哄的。”于四娘亲完珠子拿眼瞪着我。 我乐也不敢乐,憋着又实在是太难受,只好在一边吭哧着,“就这味儿,就这味儿,你反正戴之前最好洗洗。” 于四娘看出我没憋什么好屁,白了我一眼就往客厅那个方向走,既然珠子到手她对我这个“帅哥”自然也就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我亦步亦趋地跟在于四娘身后,既然跑不了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司机没救出来现在那两颗珠子总该拿回来吧,我总不能赔了夫人又折兵吧。 于四娘笑吟吟地走回客厅,走到大门那边时还不望了往窗外瞅一瞅,天知道那个憨瓜子怎么这半天没回来。 通向于四娘卧室的那扇小木门虚掩着,我虚虚渺渺地往里瞅,只见那司机大哥被人家扒了个精光,自己老哥儿一个正不知冷热地躺在地板上呼呼大睡,那鼾声震天睡意酣然,让我不得不肃然起敬,这他妈不就是猪嘛! 于四娘又笑脸盈盈地招呼我在沙发上坐下,自己则转身进了厨房,叮叮当当地忙活起来。我点着根儿烟,心想莫非这娘们儿也要给我来一锅什么“金枪不倒霸王汤”?我可没那福分消受。 正胡思乱想之际,那女子又笑脸吟吟地端着一个铜盆走了出来,我的妈呀,不用海碗改盆了?铜盆放到茶几上我才看清楚,原来这女子去整了一盆清水,然后极其小心翼翼地把怀里那两颗珠子掏了出来,“怎样洗,就这样吗?” “噗通”一声,两颗珠子就被她扔了进去,“咦~”随即是于四娘惊奇地一声叫,“你看这宝珠,它,它变了。” 第二百零八章李结巴的秘密 于四娘“噗通”一声将两颗珠子扔进水里,原本只是想去去它身上那股异味儿,没想到这两颗珠子没入水中后竟然越来越亮,由原先的隐隐光亮开始发散出一种极度刺眼的光芒。 两颗玉珠在铜盆底停滞片刻后,竟各自向铜盆两侧滚去,然后在水里又停顿了那么两三秒钟,就像有什么力量牵引着它们一样,竟然不约而同的开始顺时针旋转起来。 我和于四娘在沙发一侧都看呆了,那两颗玉珠在铜盆里起先只是缓慢地做着旋转运动,然后渐渐地、渐渐地这两颗珠子在铜盆里越转越快越转越急,铜盆中间的水面开始形成漩涡,又过了一会儿,整个铜盆都是亮闪色,就算不开电灯我想现在整个房间也是亮如白昼。 就这样,这种极度诡异惊奇的景象持续了十来分钟才算停歇。等水平面完全平静下来,整个铜盆里面的水竟然呈现出一种浅绿色的浑浊,要知道,我们自始至终都是傻傻地站在那里目瞪口呆,谁也没有往里边放过什么东西啊。 “小哥哥~你给我的这玩意儿不会是泡腾片吧,咋还噼里啪啦的呢!”这下连站在边儿上的于四娘也傻了,她铁定是没见过这种阵势的。 我还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俯身在铜盆正上方的于四娘又“咦”了一声,“这盆子底咋还有东西啊?” 我忙起身去看,两粒玉珠已经各停滞在铜盆一边不动了,可这原本金黄一片的铜盆不知什么时候,盆底、盆身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浑然天成好似本来就是这铜盆的装饰一般。 “兹今日起,李乾闭关做法七七四十九日,再不问世事,特将两枚通灵宝石置黑水河鱼腹之内……”好在这盆内并不是什么拗口生僻的文字,我找了个头儿,逐行逐句地念了出来。约摸得一刻钟的功夫,我这才直起腰身,重重地将身子又重新砸在沙发上。 铜盆里的文字并不多,所传递的内容也并不难懂。在在建国初期,也就是差不多五十年代中期的时候,般若寺被人为给整坍塌了,注意,是人为。 别有用心之人将黑水河的运脉与般若寺紧紧联系了起来,正如空空大和尚所讲,他们在坍塌破败的法事场里做了一场非常奇怪的法事,大德高僧也就是上一任的般若寺主持,将一群鱼苗洒进了庙后的黑水河里。根据铜盆上文字的记载,这批鱼由于法事的关系,它们永远长生不死,没有痛觉更不用进食,也自打那一日起,黑水河开始变得常年浑浊不清,死气沉沉。 想必我不说大家也猜到了这人的名姓,做法事的两个人正是,孙家世世代代念叨的恩人李结巴和般若寺的上一任方丈主持。而这个李结巴也从此有了真正的名姓——李乾。 般若寺根本就没有藏任何孙家人的宝藏,它只不过被利用成了一个巨大的法事场,做了一场人不人鬼不鬼的异端邪法。藏经阁本典藏着佛家的大量密宝,诸如经文啊肉身佛啊舍利之类,也皆因这场异端法事和最后一进院的三层小楼直接沙化或者遁走,与空空并没什么关系。 铜盆上半部分也就至此讲完了,我正纳闷着这般若寺的大和尚是不是傻啊,脑子里这不是有泡嘛,得多铁的同学关系,才能做出如此行径,不可理喻。 我继续看铜盆的另一面,很快,在这一面的文字记载中我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下段文字有点儿像李乾的忏悔录之类的,讲他如何对不住孙家人,搅了孙家人霸业的美梦,受小人蒙蔽将孙家人祖先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云云。还讲了些鬼神之谈,说要是孙家祖先有灵定不要怪罪到李氏人家头上,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他李乾已经用自己的行动在赎罪了,每日都辗转难眠难以入睡,自己也在找寻那个骗了自己的小人,恨不得将这小人刀刀斩尽刃刃诛绝什么的疯话胡话。 那个李乾口中叨叨念念骗了他的小人,自然是这个外号唤作老棺材的家伙。李乾在吐完大段苦水后终于将话引到了正题,他先从自己的小时候谈起,说他自己从小便酷爱历史评谈什么的,也正应了自己的爱好兴趣,自家祖上还是一位在清朝廷任职的文职官员,大学士什么的,曾经任编撰官还修过《明史》,一辈子没别的本事,就是替清朝著书立传扬传扬美名什么的。 李乾深受家族的熏陶,自幼就酷爱经史子集,年少时便犹如书蠹一般,畅游在历史的海洋里。 等其成年了,书看得更杂了,正史野史、本朝史、古代史、中外史全都在涉猎范围之内。当然清朝廷已经没落,科举制度废除,满肚子经纶的知识分子一无是处,身份地位还不如一个江湖郎中卖野药儿的,没有多余的饭碗养活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才”,当时社会更没有什么考古学家一说,盗墓贼确是比比皆是。李乾虽有一身之乎者也,但面对颓废的现实也只能已言哀哉,终日里郁郁寡欢不得志向。 李乾将现实生活中的不幸全部发泄到了书里,他对现实生活有多大的不满,对经史子集就有多么的狂热。在浩瀚无边的历史长河中,李乾就像一个光着脚丫游走在滩涂边拾取贝壳牡蛎的孩子,终于,一个大家伙被他发现了。 李乾的人生已经虚度了二十八年,碌碌无为,结婚生子。终于在他而立那年他发现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大秘密,他在如烟如海的史料中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所有朝廷的没落与兴衰好像都跟一个或多个家族有关,这些家族在当时的朝廷政治权利金字塔里,始终处于最顶尖的那一部分。并且这些人并没有随着当时朝廷的没落而没落,更没有因为某一个朝廷的消失而消失。他们一直延续了下来,一直幸运的或者称作不幸的苟且了下来。 他们又是怎样做到这一点的呢?历朝历代的朝廷内阁又为何如此宠幸这帮既没有征战沙场,又没有马革裹尸的氏族人群呢? 第二百零九章宝珠的秘密 带着这个疑问李乾找到了自己的曾祖父,也就是曾经参与过《明史》修撰的那位,他将自己的疑惑和思考一股脑地和盘托出,他的曾祖父听后只是笑笑,对他说了这么一句颇为人思量的话,“真亦假时假亦真,假亦真时真亦假,虚虚实实全凭嘴,是是非非后人评。” 说实话,当我读到这一段文字的时候我心底动了那么一下,这句出自《红楼梦》里面的谒语我可不是头一次看到了,当初我和皮包儿在天台山洞底时就见过这句话,要不是皮包儿的灵机一动,兴许我俩现在已经化为白骨。 我接着往下看,李乾的曾祖父并没有点透那曾窗户纸,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虚虚实实的话让他自己回去悟。当时年少轻狂的李乾哪里会懂得这些话其中的含义,又是春去秋来十几个春秋走完了,当初对自己说这番话的曾祖父也早已不在人世,李乾因为想要解开这个谜题读书读得太过痴狂,最终走火入魔,信了玄学。 有一句话是这样讲的,科学的尽头是玄学,咱也不知道是哪个瘪犊子说的这话,反正挺流行,静下心来细细品味确实还真有那么一番道理。古今中外这种例子可谓是比比皆是,英国的牛顿,美国的爱因斯坦还有造飞机、造核潜艇,解剖人体结构图的达芬奇老爷子,这些享誉海内外,站在巨人肩膀上的顶级知识分子,无一例外在晚年,在科学领域功成名就后,都义无反顾地选择了玄学、神学,这一玄而又玄妙而又妙的学问,个中缘由在此不再一一探讨和深谈。 李乾最终选择向玄学靠拢,抛妻弃子当起了游方和尚,这跟宋朝的道济和尚倒是很像。在他游历到东四省的时候,在长白山脚下他终于渐渐地接触到了几支统称为五行氏族的族系,通过了解与接触,他最终确定这正是他要找的只在史书中露出过端倪的族系,这个氏族与历代朝廷兴衰胜败之间个中联系的神秘面纱,也由此被他揭开。 他通过对五行氏族的了解和共同生活发现,确实存在着这样几支,可以翻天覆地改变社会进程人类历史命运的族系,他们家族的使命便是改朝换代,替天下苍生挑选真正的明主,真正心怀百姓的圣君。 具体化龙方法在此便不一一赘述,在此只讲李乾眼中对五行氏族族人的评价和看法。李乾大大称赞五行族人,认为他们诚实聪明善良并且勇敢,竭尽一切夸奖赞扬之词美化五行氏族。 那么这样一只真正的“天之骄子”队伍又是从哪里来的呢?他们的使命感是有什么人从小给他们就灌输洗脑还是怎样?他们那些化龙神器到底又是一个什么稀奇的东东?李乾不知,五行氏族族人更是不知,他们仿佛一生下来便注定了使命,到这个世上也只是为了在国运不济时改朝换代这个使命。 李乾自始至终从没有接触过完整的五行氏族,(也就是金木水火土五个族)更没有亲眼见过他们族系当中一直被当做至宝神秘流传,只能掌握在族长手中的化龙神器。 李乾倒是有幸参与过几个氏族的化龙仪式,一群穿的五颜六色的家伙围着死去的一具尸体,做着稀奇古怪的动作,念叨着更是犹如兽类的南腔北调,在尸身的怀里或者头上便放着一个用红布包着的硬邦邦东西,李乾认定那便是化龙神器,怎奈,有缘无分从没有实打实地见过一次。李乾为了了却自己的这个心愿,极力讨好与巴结当时所在族系(水族)的族长,并与族长的小儿子结拜成了兄弟。 或许是上天为了了却李乾这个心愿,也或许是机缘巧合造化弄人。一日李乾这结拜小兄弟心血来潮,想往关内闯荡闯荡,水族族人久居大山深居简出,对人间世俗、纲常伦理更是一窍不通,只好让这个外姓人李乾陪同下山,好在李乾当游方和尚这几年视野和阅历都开阔了不少,欣然同意族长的请求并兴致勃勃地与自己的结拜兄弟开启了关内的游历之旅。 当时已至民国,内乱加外敌,正是天下大乱民不聊生的关头。水族族长的小儿子此次出行,除了表面上吃吃喝喝玩玩乐乐的凡人目的外,还肩负着一项为天下苍生挑选合适君主的使命,水族族人不说,李乾更是不敢问,但彼此心知肚明也就是了。 很可惜,两人的关内之旅并不顺利。两人刚进关南下,故宫紫禁城都还没来得及买票好好游历一圈儿,就被当时的流窜犯,混北京燕郊两地的大无赖头子孙殿英虏了去,抓了壮丁扩充兵员。 李乾本就是一介书生,后来才当了一个野和尚,哪里会什么功夫,就连三脚猫的把式都耍不上几下,只得乖乖做了孙家的阶下囚。 由于学历高读书多(主要是指玄学风水方面),而且两人长得细皮嫩肉的,李乾和他那个结拜兄弟得到孙殿英的赏识,并迅速得到重用。当时孙麻子正在打慈禧老太后墓葬的主意,极度缺少这方面的人才,李乾和他兄弟的到来迅速解决了这一技术方面的难题,填补了孙家军盗墓领域空白的短板。 孙殿英将这二位视为座上客,真正做到要星星不敢给月亮,吃馒头不敢给烙大饼的地步,一句话说,当时孙殿英对这两人简直是要比宠自己的小老婆还要上心。 孙麻子取向有问题?万万不是!大军阀大混子的社会学哪个能懂?他的主动接触和献媚是存在着很强的目的性的。 孙麻子在见到这两人第一眼之后,便确定这两家伙绝非等闲之辈,极力讨好和阿谀后,终于有了丰厚的报答,那便是化龙情报的到手。 李乾是文人出身,虽说有点儿江湖上的阅历,可跟孙混混这样打小儿就搁流氓堆里长大的家伙来讲,可真是小巫见了大巫,孱孙辈儿的骗子遇到了本行业的祖宗尖儿。至于他那个磕头把兄弟,更是白给,自幼搁深山老林长大,别说外姓人就是差了颜色的老鸹都没见过几只,哪里窥得透孙麻子这般心肠,仅三招两式也就算彻底交待了。 第二百一十章阴谋!阴谋!一切都是阴谋! 孙殿英原本盗窃慈禧墓只是想着发一笔国难财,可谁承想天上却掉下这样一个大馅儿饼,竟然给了他一个成为九五至尊当皇上的机会,这可美的孙麻子鼻听泡都冒了出来。 炸开慈禧墓之后,其余小喽啰哄抢一片,作为技术性人才的李乾和他兄弟自然不在这个行列之中,他们有更重要且更神秘的任务——找寻化龙神器。(前边介绍过,由于五行氏族人员复杂且众多,化龙神器也便有了好多,具体多少李乾和五行族人也搞不清楚,反正能化龙就是神器,能让人家当皇帝你就是正规五行族人) 不负众望,水族人终于在一具不知是谁人的棺椁中找到了化龙神器,也就是在那一年那一刻,李乾才真正亲眼所见到被外界传得神乎其神的化龙重器。 据李乾的回忆,当时他见到这把神器的第一印象就四个字——"不知何物"。不知何物在这里不能引申为什么东西也不是的意思,依我看应该是李乾当时看傻了,看呆了,以至于到最后都望而兴叹,忘记了自己刚刚看到了什么惊奇的景象的意思。 铜盆里的文字记载了当时的画面,李乾用得最多的字就是"光",一片光亮,非常刺眼的光芒,惊为天家重宝。众喽啰兵更是哗然一片四散奔逃,踩伤踏伤无数,以为是偷坟掘墓惊扰了亡灵,大祸临头要受到惩罚纷纷乱了阵脚。 很快,化龙神器连同技术性人才(李乾和他的把兄弟)被一同送往了河南省境内,也就是孙殿英的老家,潜心隐匿起来,研究攻克一下这世界性难题。后面就跟我所知道的大同小异了,就在自己把兄弟及李乾带领孙家人一起攻坚克难,做着发家致富梦的时候,一群不速之客竟然偷偷从关外摸到了河南地界儿,这批关外人士当然不是找寻李乾两人的水族族人,而是新晋崛起的世界列强之一的日本帝国。 要知道日本国家是一个很奇特的民族存在,中华上下五千年一直是俯首称臣,年年进贡岁岁朝拜。可自打明朝朱棣之时起,倭人开始有了贼心,一直觊觎垂涎着中国这块儿风水宝地。到了大清,因为向欧洲工业革命的借鉴与学习,这帮玩意儿不光有了贼心而且开始有了贼胆儿,随着日本国力的雄厚与经济的腾飞,倭人开始不断骚扰中国沿海地区,为了掳尽中华大地的稀有矿藏是不择手段:武力打压、经济掠夺、人种基因工程,当然包括这玄而又玄的龙脉传说,反正就是为了侵略不择手段。 日本关东军不知从什么地方获悉了这一重要情报,一方面在中国关外进行疯狂军事部署的同时,又派一批精通奇门巧术的"玄学大师"对这个五行氏族与化龙之法进行了研究和追查。 再后面就是我在河南古宅看到的那一幕了,孙家人为了保护“科研成果”全部战死,只是苟且逃生出了一个小屁孩儿和三个外姓人。读到这里我不禁了然,一切似乎都对上了,可他妈我碰到的那个神秘老头儿又是咋子回事儿?那可是有血有肉能喘气能抽烟的真人啊!难道也是错觉? 文字继续往下叙述:不料,这三个外姓人之间又起内讧,为了争夺化龙神器大打出手,李乾在这段类似忏悔录的记载里,除了愤然咒骂他那把兄弟的无赖行径,还深刻表示出对孙家人的歉意,多次用到“蒙在鼓里”、“不知”、“受骗”、“愧疚”等字眼儿。故事叙述到这里,明眼人想必都已经晓得李乾口里那个把兄弟便是老棺材,而老棺材主动透露天机帮助孙麻子找到化龙神器,根本不是以拯救苍生为己任,救黎民于水火之中。这本来就是一个阴谋,彻头彻尾老棺材的阴谋! 水族族人自明朝以来便觊觎着这天下大权,作为历朝历代君主圣王的掘墓人,监守自盗,换句话说也就是不想当太监了,披身黄皮改天换日想当皇上。可怎么当皇上呢?化龙!可化龙需要神器啊,虽说人家水族是化龙氏族,可即使就是氏族没正确的方法或者神器也是白瞎!于是事情进展到这一步,就出现了一个技术性难题——神器不够。 想要得到更多的神器,让化龙大业早一日实现,必须找到更多五行氏族的族人,可哪里去找呢?这时天上咵嚓掉下来了个对五行氏族极其感兴趣的李乾,李乾博古通今先不谈,就凭多年的阅历以及对五行氏族的了解,找个把儿人还是没问题的,李乾的到来可谓是给水族化龙大业的早日实现又打了一剂强心剂。 正如李乾自己所忏悔的那般,从始至终就是个骗局,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在有了李乾这位猛将的加入后,老棺材肩负着家族的使命与唾手可得的江山入关了。老棺材当时还很年轻,或许我们应该称呼其为小棺材。 当时的小棺材入关游玩儿是假,找寻其他氏族遗留下来的神器才是真。当然,这里也就没必要纠结当时年少的棺材同志城府有多深,阅历又有多广。想想看,一个成天盯着世人看,以甄选明君圣主为本职工作的家族岂是简单角色,能被孙麻子三言两语就哄骗得了的? 化龙神器哪里存在的可能最大?皇家!当时清朝廷谁又是说一不二权倾朝野的人物?慈禧老佛爷啊!慈禧虽死,可墓还在,尸身还在啊!以至于李乾晚年时,每每想到这一点就后脊梁沟儿直发凉发冷,从头到尾从始至终都是阴谋,就连被孙殿英军队活捉了去也是在计划之中,这该是多么缜密的心思和隐忍的韬晦。 老棺材先是诱骗孙殿英炸开了慈禧墓,盗得化龙神器,然后以找风水选宝穴为由,又将化龙神器偷偷调离了孙麻子的大部队,没了重兵的把持与看守,这下再整什么幺蛾子就自在与从容多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李乾的忏悔 因为当事人现在都不知道是死是活,根据铜盆里的信息和我们的已知条件,我们在这里也只好臆想推测一下当时的情形。 老棺材在到达河南省境内后,肯定是想尽一切办法都要携带神器逃脱的,他有了私心自然不肯好好工作,不好好工作也就罢了,为了延误推迟孙家化龙的进程,老棺材心思歹毒地将化龙地选在了一个极其犯地名儿的所在,这也正好印证了孙家那几个白胡子老头儿所言不虚。 又是阴错阳差日本人的介入,恰好给终日冥思苦想的老棺材提供了一个大好的机会。老棺材哄骗李乾说,通过长时间的考察,他发现孙家并不是人王地主的最佳人选,他要求带着化龙神器再去寻世上的明君。李乾自然信了自己拜把子兄弟的鬼话,心系天下苍生的他也知道这件事儿有多重大和机密。李乾庆幸自己有生之年能够参与到这巨大的历史变革中来,可如果他和自己的兄弟一时没选对人,将天下交到了昏庸无道的人手里,那他岂不是成了天下的罪人。 秉着这样一颗强烈炙诚的菩萨心,李乾同意了老棺材的计划,两人合伙干掉了二愣子,顺利在孙家人的掩护下逃出生天。 险里逃生后的李乾和老棺材找了一个僻静所在安定下来,可天下兴亡哪里有什么真正僻静之所,很快他们便被觉出味儿的日军重新追击了上来。老棺材深知如此动乱年代绝对不是化龙的绝佳时刻,而且两个人分散逃脱的几率,绝对比成群结伙逃脱要大很多,这点儿倒和我们这群小毛贼很像。 两人临别时老棺材竟然将这得之不易的化龙神器交给了李乾保管,并嘱托他一定要妥善保存,等时机成熟后他会亲自或者派水族族人来取回神器的,单凭这一点足见当时老棺材对李乾是何等信任。 李乾历经磨难最终从日军手里逃脱出来,当然随他一起逃出来的还有那禀神器。现在我们可以好好了解一下那颗珠子了,据李乾回忆,那是一块儿无暇的美玉,刚刚从慈禧墓里盗出来时李乾有幸见过那么一面,是个一巴掌大小圆环形状,通体发着翠绿色的把件儿。可现在不知道是怎么搞的,或许是长期接触尸体或许是保存不当,现在整块儿玉呈现黑褐色,就连原本从它身上自发出的耀眼白光,现在也变得微弱甚至是消失不见了。 李乾在剩下的余生一直妥善保管着这枚宝玉,孙家人虽不能一统山河,但罪不致死。出于对孙家英烈的愧疚和感激,李乾又重新找到了孙麻子军队,并且带领孙家男女老少远远南下在一处世外桃源修下了那所容身之处。 但心怀愧疚的李结巴知道自己有罪,他不敢将实情对孙家人和盘托出,只好支吾着说最后只有自己逃了出来,所有人都奋勇献身,就连那化龙神器也不翼而飞了。原本一场风波也就这样平息,一场浩劫也就这般烟消云散,可不知是从何时从何日搞的,李乾,也就是这个李结巴又发疯了。 他终日将自己锁在屋子里不吃不喝,叨叨念念,反复咀嚼阅读着古书典籍,便又重新迷恋上了上古玄学。这段似曾相识,我好像在孙立堂的回忆中也听过,日子太久记不清了。 当时据孙立堂还说,也就是从李结巴出关的那一日起,他彻底变成了一个白发苍苍满脸沟壑的老人,那时节他实际年龄还不到五十岁。我一直纳闷儿到底这个李结巴是受了什么刺激,是有多大的事儿能活活得把一个人折磨成这样?至于这个困扰了我许久的问题,在铜盆底也找到了答案。 李结巴遇见了一个人,一个儿时的玩伴兼同学,也就是般若寺的老方丈。老方丈除了是个和尚,是个不再过问世俗之事的大德高僧之外,还有一个极其重要的身份,他也是五行氏族某一族系的族人。 李结巴与老方丈久别重逢热泪盈眶,促膝长谈不知不觉中就是一夜,他内心埋藏了太多的苦楚与凄凉,不能与外人道,与这佛门高僧说一说讲一讲总是无妨吧。没想到这一讲却讲出了乱子,把李结巴后半辈儿的清净年月都讲了进去。 大德高僧在听完李乾的叙述后,主动坦白了自己五行氏族族人的身份,并道出了此中的玄机,识破了老棺材的阴谋诡计。 李乾因为不能接受自己被最亲最近的人欺骗这一事实,闭关做起了和尚,还是经过他同学也就是般若寺主持的开导才逐渐恢复过来。恢复神智的李乾嫉恶如仇,咬牙切齿诅咒老棺材不得好死,并慢慢地在日常谈话里将老棺材的丑恶行径渗透给了孙家人,孙家三位族长所知道的来龙去脉皆出自李乾之口,当然,其中掺了多少水分也就羞于与外人提及了。 吃一堑长一智,老棺材夺取神器既然是为了满足自己家族的私欲,可最后为啥还要留了下来?这般若寺主持说自己是五行氏族族人证据又在哪里?虽是儿时同窗,可他说的话可信度又有多少呢?带着这一巨大的谜团李乾于不惑之年重新踏上了征程。 结合孙立堂的回忆,这个恩人李结巴经常自己外出,有时十天半个月,有时一去就是三年两载,究竟是做什么事去了就不得而知了,反正最后“告老还乡”还是死在了这孙家寨子。李乾因为心事太重,般若寺老方丈便给他出了这么一个主意,将自己的真实想法和经历嵌进一个什么载体里,然后弃进大江大河,佛家称这种做法叫做赎罪,这有点儿像西方每逢礼拜日,去教堂向上帝祷告的意思。 我仔细又瞅了瞅这铜盆里面的文字,里面确实也没有这方面的记载。李乾只是一笔带过,说自己窥得了天机,自己好害怕,想说又不敢说。至于我一直关心的那把化龙宝玉,最后据铜盆里的记载,李结巴称将他置于了关外大兴安岭山脉之中,让它永不见天日,省得再引来江湖上的恩恩怨怨血雨腥风。 躺在沙发上的我烟已经抽了半盒,回想着一百年前的这场血雨腥风该是有多么的可怖与一塌糊涂。现在有关李结巴这一段儿算是彻底明了了,老棺材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让我联想到了一个颇为熟识的人,至于那化龙神器我本就无心去夺,现在被李乾匿入大山也不消是善事一件。可这个李结巴最后到底在调查什么,他又看到或得知了多么可怖的消息或者景象,才会吓得如此慌乱,就连在个只属于自己的“树洞”记载的勇气都没有呢? 第二百一十二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于四娘才无心欣赏我的突然入定,她现在正无比喜欢和稀奇地把玩着那两颗玉珠。拿出来,放进去,放回去,再拿出来,反反复复,原本映在铜盆里那文字也就若隐若现,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的。 “你干嘛?”于四娘发现我不怀好意地看着她,刹那将两颗珠子攥在手里。 “不干啥,不干啥。珠子现在在你手上,我能有啥想法儿。”嘴上虽这样说,我仍旧不错眼珠儿地盯着于四娘手上的把件儿,心想着得找个什么理由从这老娘们儿手里给骗过来。 “好姐姐~我跟你说啊。”我飞快地旋转着大脑,想着江湖郎中卖野药儿的那套把戏,“其实这俩珠子还有其他的妙用。用好了不光平添姿色还能益寿延年,起到永驻青春的妙效呢!你不信,来!我给你做个示范。” “真的假的啊?”于四娘开始犹豫,我误打误撞让她将珠子放进了水里,然后便产生了刚才极其诡异和惊艳的一幕,她不得不信。于四娘寻思了片刻,便犹犹豫豫地要把珠子交到我的手里。 “嘭嘭嘭——”三下声音并不是很大的敲门声,震得门里的我俩差点儿蹦起来。 “谁!”于四娘下意识叫了那么一声,然后她很快意识到门外那是谁。还用说!自然是跟她在门外打情骂俏半天的那个憨瓜子。 由于屋内亮着灯,从明处往暗处看不甚清楚,我只能看见一个黑大个儿阴郁郁地站在正门外,目测身高怎么着也得一米八开外,虎背熊腰足足有二百来斤的样子。我滴娘诶,这下更是完犊子了,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要赶到这个紧要关头来,这下我就是想抢也没得机会了。 “诶,姐姐!我说~”一把没拉住,于四娘早笑着屁颠儿屁颠儿去开门了。 “有啥话啊,等我回来再说吧。外边来的这个啊可不是什么外人,他是我家的……”于四娘家的门是那种由外向里开的推拉门,于四娘一边说着一边美滋滋地推开门,还煞有介事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噗通——”门外黑铁塔般的汉子直挺挺向里倒了进来,定睛细看,原来是一个没了脑袋的腔子。 嗷唠一嗓子,于四娘便吓瘫在了地上,“三儿!三儿!你怎么了!”这还能怎么了,死了个屁得呗。 那于四娘毕竟是见过世面的妇人,伏尸干嚎了几嗓子,然后就抬起头用手指狠呆呆地指着我,“你杀人了!我要报官,你杀人了!” 啥玩意儿!我愣呆在沙发上都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没成想一下子就被扣上了这么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反倒成了杀人犯!“大,大姐~这帽子可不是胡乱扣的啊,我都不知道这是个谁,从始至终咱两可都一起……” “我不管!我不管!就是你!就是你杀人了!杀人了!”说着于四娘便发了疯一般地冲出去,嗓门儿也是越喊越大,那分贝堪比美军的生化武器。 我他妈……我现在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哪里好端端的我就变成了杀人犯,天地良心啊。顾不了那么许多,我翻身就往院里跑,这娘们儿嗓门极大,要真有还没睡觉的乡邻让他招惹来可不是一个好事儿。 这里的道路毕竟她是比我熟悉的,等我冲到院儿里的时候,那娘们儿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完了,完了,这下彻底完犊子了!警力本来就在四处戒严抓我们,要是等于四娘招呼人来布下天罗地网,我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插翅难逃了。 跑吧!赶紧跑他奶奶的吧!我林峰还算是个厚道人,我要此时丢下那醉酒司机逃之夭夭,他必定会摊上这桩无头官司,可大哥人不赖,又请我喝熊胆酒又给我整王八汤的,事儿到这时候肯定不能一走了之啊! 我又重新折回屋内,小木门儿里那枸杞老哥还吧嗒着嘴呼呼大睡呢! “诶呦!我的亲哥哥,这都啥时候了……”我哭也不是乐更不成,上去一把把他掫了起来,正反就是两个大嘴巴子。 原本这司机大哥还迷迷糊糊地打着呼噜,没想到我这两巴掌下去,直接把这大哥给干不出声儿了。“我靠!这咋还弄晕了这是?大哥,你可别吓我啊,怪兄弟我出手重了!” 等了好半天,这孙子才又从鼻腔里重重打出一个音节,麻蛋!原来是打呼噜给憋着了。“大哥,大哥!”急得我赶紧又去晃这家伙。 也不知是我那两嘴巴起了效果,还是这司机酒劲儿稍微醒了些,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冲我瞅了瞅,“诶呦~我的小心肝儿,我的小宝贝儿,来来来,香一个!” 我他妈……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我暗中咬牙发誓,我要是再跟这孙子喝酒我就不姓林! 那司机话说完,就撅着一张臭嘴向我索吻,我林峰堂堂直男岂容这般下作之事,二话不说脱下鞋扽出鞋垫儿就往他嘴里塞。“喂!你他妈看清楚,看看我到底是谁!” 醉鬼司机听我这一喊,又二目迷离着冲我发了会儿呆,“嘿嘿嘿嘿~兄弟,原来是你啊!我说四娘那俊俏的小脸蛋儿啥时候变得这么黑了呢!”然后他三嚼两嚼又把我的鞋垫从嘴里给啐了出来,“不吃了,不吃了,什么生猛海鲜也吃不下去了!良辰美景岂能虚度,我该睡觉去了,嘿嘿嘿嘿嘿……”然后是一阵极其猥琐的笑。 “我滴个亲爷哟!这都啥时候了,你就别想着您那小娘子了!再晚走一步儿,以后您可就吃什么都不香了!”有意识就好,我搀起这家伙就往屋外晃。 小木门儿本来就设计得窄,我搭着一个醉鬼,两个人虽然都说不上太胖,但是好歹也是膀大腰圆的汉子。硬挤是挤不进去的,我只好把这老哥搭在前边儿,让他先踉跄出身子去,然后我再慢腾腾地从后面挪出来。 挪出了这个小木门儿便是我和这司机喝酒行令的那个大厅,也就是我和于四娘泡珠子玩儿的那个地方,茶几上摆着一海碗早已经冷却的残汤,再旁边是于四娘从里间屋端出来的那个铜盆。往地上瞧,是散落一地的烟头儿,那是我抽的,再往外边一点儿便是正门口,门口一旁本应该直挺挺地躺着一具男尸这才对。 可等我好不容易从小木门和这醉鬼之间那个狭窄的缝隙挤出来,把他背在身上后,令我感到绝对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那个没脑袋的尸体它竟然不见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人心叵测 “我靠!”我一惊,又重重地将司机摔到了地上。 司机重重地来了,一个屁墩儿嘴里骂着娘,我才不去管他那些,“不见了!不见了!我靠,不见了!”我叫嚷着。 “啥没了!我这不是被你扔后面来了嘛。”醉鬼还在揉着他那大腚。 “没说你!我他妈是说死尸,没脑袋的腔子!”我跳着脚儿喊到。但这种行为和言语,注定是对一个喝的蒙头转向的醉鬼不起作用的,他依旧揉着自己的腚,“咋又整上死尸了呢!大兄弟,我看你是喝多了吧,植物大战僵尸嘛!” 我搁客厅里团团转了一阵,心想莫非这腔子自己站起来跑了不成?不可能啊!没脑袋了啊!这也不符合科学发展观啊!莫非那杀人凶手杀完人没走?就埋伏在这个大厅的…… 想到这里我不敢想了,不成,说什么我也得赶紧蹽了!别条子没等到,真凶冒出来再给我就地正法了,管不上三七二十一,我背起地上醉醺醺的这个玩意儿就往门外跑。 人的潜能是无限的,到如今我才深刻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原本这司机大哥我搀都搀不太稳,可如今一想到杀人的魔头有可能就搁附近盯着我俩,我双手一较劲儿,一膀子就把这倒霉玩意儿扛到了肩上,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三步两步就跨到了院子当中。 南方深秋的夜是阴冷的,可我自己现在却热得像个火炉一样,月光被乌云遮去,庭院里的树叶沙沙做着响,微风袭来,盘桓交错的枝节就像飘浮在半空中的鬼魅一样。 好了好了!都他妈这时候了,哪这么多废话!还环境描写,心里状态刻画,狗屁!我有个屁的心理啊,一心想着逃命,根本无暇顾及旁的也根本想不了许多。 很顺利,我背着醉鬼司机又是一阵小跑就来到了铁门门口。现在这铁栅栏门是开着的,不知道是那憨瓜子重新进来时没关上,还是于四娘慌里慌张跑出去时忘记带了,反正就是开着的。出了院门向东一折就是那于四娘房子的外墙,我们那辆军绿色的越野车就停靠在那里。 等我拐过墙角儿我傻在原地不动了,汽车打着双闪,主驾驶那边的车门还开着,这不是最主要的,最最尤为恐怖的是,车内的灯光亮着,之前消失的那二位正排排坐,稳端端地坐在我们车里——于四娘在主驾驶,那个没了脑袋的腔子就在副驾驶歪着。 我站在原地不说话,其实早已经吓傻了,趴在我背上的那醉汉却咯咯地乐了,“嘿嘿嘿,我说我宝贝儿跑哪里去了,原来在这儿啊!怎么着,炕上不舒服,想要跟我来个车震?” “你快闭了你那张嘴吧!”我压低声音讲。 “你掐我干啥啊!”醉酒司机倒还不让我背了,一下子跳下来竟踉跄着往车子那边走,“来来来,小兄弟,我给你介绍介绍啊!这位——”他已经走到了车灯前,指着主驾驶座上的于四娘,“这位是我老婆!我初中同学!我儿时女神!我……我他妈的,他妈的婊子!脱鞋你情我愿,穿上鞋就不认识人的杂碎!”我在百米开外看得分明,车内主驾驶座上的那位于四娘已早死多时。 “那位是我!”醉酒司机骂完于四娘又指着副驾驶的那具腔子,“啧啧啧,看我长得多魁梧,多帅气!”我心说,大哥这都没脸,您搁哪儿看出来的帅啊。“我这么一个好小伙儿就被这臭娘们儿给糟蹋了!掏空了身体掏空了腰包儿,直惹的我欠了一那啥的债,家里的老婆孩子也跟着隔壁老王跑了!”司机越说越气,越嚷越凶,到最后他竟然哭了起来,“看见我为什么没脑袋了吧?”他指着那无头死尸又说,“不是我没脑袋,是我把头缩到了脖儿里,就跟那王八一样。见过那缩头的王八吧?绿色儿的,那就是我!我没脸见人啊!我他妈被人绿了啊,我被人绿得透儿透儿的啊!我没脸啊,我没脑袋啊,我他妈没脑袋啊,我没……” 司机大哥终于反应了过来,我见他手扶着车门沉寂了足足得有半分多钟,“我靠!这傻叉玩意儿怎么没脑袋啊!呕~”话刚说完这家伙便吐了起来,一股子腥臊恶臭也就从他那个方向传了过来。 “是啊!你他妈才反应过来啊!”我又气又笑,说实话,要不是这个场合过于诡异,我还真有心想听他骂下去,司机大哥骂自己骂得那叫一个带劲,让我五体投地。 “跑啊!还他妈不快跑!”等这孙子吐完清醒过来,反倒是开始吼我,我“哦”了一声拔腿就往反方向跑。 “干啥去!傻啊你!他妈上车啊!”事实证明,司机大哥清醒时确实比我要聪明百倍。那司机连叫着晦气,一扒拉便把两个死尸从车子里拽了出来,倒现在他也不管他那亲亲爱爱甜甜蜜蜜的小四娘了,把尸体往道边儿一扔,坐上驾驶座就打着了火。 我也就是身子刚刚挨座儿,车子向离弦的箭一样就窜了出去。 “停车!停车!”我突然大叫。 “吱!”车子又来了一个急刹,“干他妈啥!” “珠子!珠子!”我也不知道司机大哥听没听懂我的话,径直跳下车去直扑于四娘的尸体。 那司机倒起了好奇心,也不叫爹骂娘了,反倒坐在驾驶座上木呆呆地看着我跑过去,在于四娘尸体上乱翻,“我靠!兄弟,你原来好这口儿啊!” “娘希屁!”我头都没回就骂了一句,“你他娘的才好这口儿!我在找东西!” 司机现在倒也不慌了,可能是出于职业习惯,只要坐上车就心里有了底,就像战士有了枪跟有了第二条生命一样。他现在反倒掏出一根儿烟点燃了,“兄弟,这俩人都是你杀的?” “娘希屁!”我又骂了句,骂这司机也是骂那死了的于四娘,我在她尸身上摸了半天,愣是连个毛儿都没摸到,莫非这珠子被于四娘转移了?还是刚刚那腔子倒进来,于四娘慌乱之间撒了手,把玉珠给丢掉了?不行!我得回去一趟,说什么也得把那两颗珠子拿回来,那可是铁证啊!将来见到孙立堂我也好有个交待。 “诶!问你没!这两人是你弄死的?”司机见我不搭言,便翘着二郎腿又问。 “谁弄死的谁王八蛋!”我赌咒发誓,回头看那司机,车子本来就停得不远,现在他在驾驶座上翘腿抽烟的神态正好让我看个满眼,完全是一副“不干我事”的小人神情。我心生厌恶便吓唬他道,“不干你事儿也不能这样啊,她!”我一指地上的死尸于四娘,“好歹还跟你一被窝儿里睡过觉呢!” “我呸!”司机一口痰正啐到于四娘的脸上,“谁他妈跟她睡觉了!不稀罕!” “好吧~好吧~”我也不跟他争,想着刚才这孙子丑态百出的神情我就想笑。我这时半只脚已经跨进了铁栅栏门儿里,我怕我不在时他再做出什么出格儿的事,便吓唬他道,“我进去找点儿东西,你搁外边老老实实地把车门锁好,我跟你说,要是我估计没错儿,那杀人正凶应该还没走,指不定正猫在什么地方偷瞄着咱俩呢!” 司机一脸的不屑,身体却很实诚的将车门带牢,“两人还弄不过他一个,得了得了,放心去吧。” 我刚一转身,“哄”的就听见身后面是一脚油门声,等再转身,那司机已经远远地窜了出去。 第二百一十四章夜路拦车 讲真,我当时内心是凌乱的。当油门声响起的刹那,我内心是绝望的,当司机大哥那张极为世俗的脸隔着车窗与我擦肩而过的时候,他甚至连拿余光瞟我的意思都没有。 我就这样木楞着看着这辆王八车绝尘而去,当然,此时此刻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脑海里竟然浮现出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的场景,我就这样愣磕磕地站在原地,一直目送着那辆军绿色的越野车逐渐远去,直到它的灯光完全消失在我视线里,我才从嘴角儿硬挤出仨字儿,“干嫰娘!” 当然,我林峰虽是说到做到的主儿,但是这个愿望是无乱如何也实现不了的了。如果他母亲真的在我身旁,我倒有种想把他一把塞回娘胎的冲动。你说这还是人嘛!我费劲巴拉地把这小子从屋里扛出来,他倒好,刚听说凶手在附近极不仗义地撂挑子走了,这他妈是人干的事儿嘛!这孙子还是个人嘛!哎~谁也别怪,这事儿谁也怨不着,怪就怪自己当初没早点认清这个人渣,怨就怨自己林峰嘴欠,千不提万不提,提啥子杀人犯呢! 到这时候说啥也晚了,我只好一边埋怨着自己一边往屋子里溜,只祈祷着那个凶手做完恶作剧已经转身走人了。反正死了大不了就当睡着了,凭我这身法儿我估计是怎样也干不过那个杀人狂的,以就以就吧。 长话短说,我又溜回了今晚“热闹非凡”的大客厅,自然,什么也没找到。莫非是杀人凶手拿走了?我不知道。出于人道主义精神,我又把两具死尸托回于四娘的院里,找了个隐蔽的犄角儿藏了起来,然后又找了床棉被给他俩盖上,算是并骨了。深秋的天气算不上冷可也算不上太热,我想这尸臭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散出去。 等一切料理好,我这才算稍稍稳下心来,带好院门,便朝着一条小路走了下去。这村子不算太大,也不是深山老林里的那种狂野荒郊,其实往回走一点儿便是一条县级道。我还记得来时候的路,我路过深夜我和枸杞司机撞的那面墙,果然是一所废弃的宅院,再往前走一段距离,就是一条横跨小溪的石头桥,过了桥再翻一座小山头儿便是那条只有货运司机才会半夜跑的县级土道。 等我翻过那座小山头到达那条土路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再过一会儿天就该亮了,我哆里哆嗦地凹在道路靠山体的一侧凸起处避风。 真是一夜的奔波,一夜的劳苦,我点了根儿烟窝在一个犄角旮旯里开始思考人生。这他妈是什么事儿啊这都是!逛个花楼逛出死人来;好心救个司机,司机转脸儿就不认人;还有那莫名其妙消失的珠子,到底是丢了还是被过路人捡了去?大晚上的哪来的什么过路人!那要是凶手捡走的话,他的作案动机又是什么?难道又是一桩花案,晚上醉酒前来于四娘这里找便宜,正碰见老主顾憨瓜子挡住去路,三说两说那家伙便起了杀人之人,杀了憨瓜子不提,又把这时恰好出来的于四娘毙于当场?嗯,这样想仿佛很说的通,但总又觉得哪里不对,冥冥之中老感觉这场乱子跟我有关,跟那两颗珠子有关。管他呢!反正现在我已经逃出身来,就不去想那些破事儿烂事儿了!反正等尸臭被乡邻发现,再到惊公条子立案破案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虱子多了不咬,帐多了不愁,我现在也就破罐子破摔了。 一辆卡车从我面前疾驰而过,等我跳出去那家伙已经开出了老远,我诅咒着骂娘着但也无济于事,最后无可奈何的我只好跳到路中间,冒着被卡车撞死的风险挥舞着胳膊。 在这里有必要详细说一下我现在所在的位置,翻过山头儿后我再也没有力气挪动半步,干脆找了个避风处歇了会儿,也就是说我现在所在的位置正好是这个山体环形路面的拐弯处,由于弯儿太急太长盲区也大,所以在山间跑车的大货司机尤其南方佬习惯称这种路段叫“阴阳岔”,顾名思义为阴阳两隔的岔路口。 当然,此时此刻我林峰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我站在这道路中间,又一辆说不清是银白还是灰白的卡车不知从哪里就斜窜了出来。 “吱——嘎!”我脚面处升腾起一阵尘土,带着东风标志的大货车急停在离我只有三四米远的地方。 看年岁这大货司机是一个三十岁出头的中年男,剃个秃脑袋,大金链子把他那件本来就灰白不分的汗衫染成了黄颜色,这司机明显是吓傻了,系着个安全带坐在驾驶座上直勾勾地盯着我。旁边副驾驶上坐着的是一个老头儿,倒没什么特别明显的特点,此刻捂着个脸,身子都差不多歪到了方向盘上。 等货车上那两家伙反应过来,确定我还是个好端端活生生的人的时候,冲下来朝着我脸上就是一个大耳帖子,“干嫰娘!找死啊!急着投胎找别的地儿去!” 光棍儿不斗势力,这时候快吓疯的俩家伙骂我一顿算是便宜,要真是气疯了,这荒山野地这青黄不接的时间,连个屁监控都没有,他俩要真是打我一顿我也得挨着。 等这二位爷彻底稳定下来,那也是二十分钟之后的事儿了。俩家伙骂我骂累了就站在一旁瞅我,我颇为适时地递过两根儿烟去,“爷,您抽这个,骂累了吧,歇会儿。”怎么这么孙子?没办法!谁让这荒山野岭咱有求于人啊。 我软磨硬泡又求了人家好大一会儿,这俩家伙才勉强同意捎上我。这俩人刚下车时虽对我凶巴巴的,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也是乡下人,村里人那种淳朴的感觉还是有的,当然,这都不是最主要的,最重要的是当这对父子死活不同意的时候,我特么塞给了人家五百块钱。 第二百一十五章与猪同笼 是的,这一老一少是对父子,从攀谈中我了解到他们就是本市的人,平常靠着贩卖生猪倒腾活禽为生,而这辆卡车我往后瞅才闹清,原来是后斗儿带栅栏的那种畜牧车。少说也得有二三十头猪喽哼哼唧唧地挤在一起。 大金链子笑嘻嘻地将五百元钞票装进了自己的挎兜儿,这才边扭身上车边丢给我一句,“前边儿没座儿了,超员是要罚款的,要跟车的话,只能搁后边儿委屈委屈了。” 我他妈……我有心让这孙子将那五百元还我,可这小子理都不理我,锁好车门儿已经开始准备打火了。老头子冲我颇有深意的干笑了两声,身子转到车后边儿去分明是去卸那栅栏,“少爷,请吧。” 我看着那群猪喽涎着口水看着我,分明是一副欢迎新同伴的揍像,“哎!想我林峰昔日美女豪车相伴,今日却落得大货后边儿跟群二师兄同伍,此生足矣啊,足矣!” “都这时候了,你就别贫气了!”老小子搁后边踹了我一脚,我一窜身儿便挤进了猪群当中。 “吱吱吱~”我都还没在猪群中找好落脚的地儿,伴随着这俩玩意儿的欢笑声,畜牧车又重新发动了。笑就由他们笑去吧,我林峰此生足矣,笑死他奶奶个腿儿的! “猪哥,您往那边挪挪?”我半蹲着身子,跟我左边那头猪商量道。 “哼哼哼~”这只猪乖巧的又往我这边挤了挤,把屎尿夹杂着柴草一起蹭到了我的裤腿上。 “切~好鞋不踩臭猪屎。”我不再搭理它,我寻思着可能是我刚才的称呼不对,惹恼了这位猪哥,便又用更谦卑的语气冲着我又边儿这头商量道,“那啥,猪婶儿,您要不往那边儿挤挤,小侄我实在是没地儿蹲啊。” 这头猪婶儿更是过分,冲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然后猪头偏向一边儿不理我了。 “诶呦我去!猪眼看人低啊!得得得,好男不跟女斗,好人不跟猪斗,我可是读过书有过丰富社会经验的文明人,我不跟你这骚猪一般见识。”说着话我也学着猪婶儿的样子,冲它翻个白眼然后把头向旁边一扭。 头往这边一扭,我就又瞧见了刚刚占我地盘儿还冲我“哼哼”的猪哥,大家都知道,我林峰脾气是不好的,可面对这么一个四五百斤一屁股足能够把我坐出屎来的家伙,我思来想去寻思了半天,还他妈是忍了吧!大丈夫能屈能伸,上进得了厨房,下去得了茅房,比骂街干得过泼妇,比无赖不输那流氓,这点儿小灾小难算得了什么,不就是二师兄嘛,我他妈忍了! 离开猪哥和猪婶儿,我又把身子往靠栅栏那边凑了凑,好让我有点新鲜空气可以呼吸。不要说二三十头猪围拢在你身边,就是同乘一辆大巴或者同坐一个电梯稍微有人离你近点儿,口臭、屁臭、狐臭……你都受不了,更何况这是一群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做礼义廉耻的猪呢! 这后车斗儿栅栏的设计者,也可能万万没有想到,原本是用来囚禁猪喽的设计,偏偏他的发明创造给人用上了。从栅栏最顶部到最底部,高不成低不就,也就是一米三四左右的距离,困个猪是绰绰有余,可对于我这个人来说就堪比魔鬼设计了。站也不是,蹲更不行,只能半猫着身子摽着顶部的铁栅栏,我记得在古代有种囚车好像就是这样设计的,专押死刑犯重刑犯,打的囚车木笼完全是按照犯人的身高比例去做,注意,这里的按照身高比例可不是说你一米八就给你整个两米的车子,你一米六就给你整个一米八的车子,完事儿还雇人拉着你,那岂不是太舒服了,人人都争着抢着去做囚犯了。 古代囚车的缺德就缺在,你明明一米八的大个子愣是给你造一个一米五的木笼高度,你明明身高一米五,那囚车垂直高度更是一米不到,而且还很缺德的将囚犯的头卡在外面,让他站也不是蹲也不是,那种姿势用民间俚语来讲就是撅着。 撅着是最难把握也是最费力气最不雅观的姿势,不光要要求犯人有一个丰满圆润的腚部,还需要囚犯大腿高度发达的肌肉群加以辅助,恰如此时,我就正在用一种撅着的姿势打量着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我想如果现在我们后面要有辆车尾随的话一定很好玩儿,恰好这孙子要是开着远光灯一准儿能把他吓死,那家伙或许到死都想不明白,一群装猪的车上竟然立起来一个猪不猪人不人的家伙,难道是猪精显灵了不成? 我很阿q了一番自己,撅累了我便又找了个比较好欺负的猪,在它旁边坐下。在我评判标准里,好欺负就等于瘦,于是我找的这头猪就不算胖,目测也就两三百斤,它这个体重作为猪来说,算是给猪界丢了脸。 “二师兄?我是小白龙啊!”反正闲来无事,我凑到猪头前没话找话。那头猪连眼皮都没抬,哼都没哼一声。 “认错猪了?难道不是二师兄?”我自言自语道。我当然不希求这猪能口吐人言,他它要是真说句人话,估计我当场就得归位。我只是想能有点儿什么动静,不光是这头,现在所有的猪都趴在铁板上不吭声了,有的涎着口水有的干吧嗒着嘴,浑然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我靠!不会是病死猪吧!我遭了猪瘟一般蹦起来。常听人言现在有好多黑心商贩,为了一些利益铤而走险,完全不顾消费者的健康,将农村一些死猪、病猪拉到黑心作坊剌了割了,做成罐头香肠什么的。 农村人也是贪图小便宜,劳苦一年的心血,一场猪瘟有可能就白白付诸东流了,搁谁谁心里也不太好受。又没有买保险的意识,一场猪瘟下来猪死了十好几头,这个家也差不多就完了。正好有这么一个渠道,死猪病猪有人敢买,它就有人敢卖!一来二去就成了中国人糊弄中国人,反正自家的东西自家不吃。现在全国上下猪瘟闹得这么厉害,保不齐这俩孙子就是做这营生的! 想到这里,我炸了庙一般往驾驶室那边窜。这种车,后斗儿与前驾驶室之间是没有小窗户的,隔着的是一 层厚铁板。不管我怎样乱敲乱踹,驾驶室里两人就跟没听见一样,继续往前开着车。 第二百一十六章屠宰场 他娘的!他娘的!遭猪瘟的!老不死的!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俩的!我在栅栏车里赌咒发誓,人家在温暖如春的驾驶室里依旧歌舞升平。 得!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刚逃出了五指山,又踏进了阎罗殿,咋我林峰就这般倒霉呢!你说好好的,我他妈干嘛非拦这辆车,还死乞白赖地塞给人家钱,呸!贱! 话说回来,不陪司机来这个鬼地方我能碰见这帮畜生;不去般若寺掺和那件破事儿,我能稀里糊涂地坐上枸杞司机的车;不答应孙立堂前往孙家寨,又怎么会惹得我去赶什么破圩;不跟六爷那边扯那么个弥天大谎,我又怎么会被逼无奈的南下!……我他妈,我他妈干啥要抢那个人头包儿呢!越说越气,越想越烦,不觉间畜牧车已经拐进了一个弯道,随即是一阵剧烈的抖动,车子稳稳当当地停在了一个厂房的院门口。 猪喽总是先知先觉的东西,我都还没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这群原本奄奄待死的牲畜竟然又开始哀嚎、大叫加之屎尿齐下,表现出从来未有的活力。 我在一群二师兄的乱喊乱叫中,终于辨清了厂房牌楼上写的那几个字——饶平志成屠宰场。 真是想嘛来嘛,还真让我猜中了。戴金链子的那家伙跳下车径直向门卫值班房走去,稍微老一点儿的那人也不知是拿着个暖水壶还是一个超大号的保温杯,叼着颗烟卷儿,身子一歪一扭地消失在清晨薄薄的雾霭里。我在车后铁栅栏里骂娘,心说这对父子真行,不他妈先把我给放出来,还有心喝茶抽烟,看着等会儿我怎么收拾你们。 此时正值南方的清晨,奶色的薄雾让这无数生灵阴阳两隔的屠宰场平添了那么几分神秘。又过了好大一会儿,远远地从一个厂房车间里边儿走出来一个人,是个瘦高个儿,跟竹签儿差不了多少的那种瘦弱,好似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到天上一般。 我还未来得及辨清相貌,这人已经跳上驾驶室,随即汽车又重新开始发动。车子过了起落杆儿驶过门岗,我透过值班室的玻璃清晰地看到,戴大金链子的那孙子依旧在喝酒抽烟侃着牛皮。 我靠!我靠!我靠!该不会是把我老人家给忘了吧?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我拼命地向门房那边大喊,可惜几十头猪喽的嗓门儿明显要高于我。 满载生猪的汽车没开多大一会儿,便在一个车间门口停下。这时候就过来一个穿蓝色制服的孩子来开栅栏门儿,其实原本我是有机会逃生的,在货车还没停稳前我就已经挤到了出口位置,可等车那么稳稳当当的在车间门口一停,这群二师兄就跟疯了一般往出口涌,哀嚎、咆哮、屎尿……刹那间我就在这屎尿大战中败下阵来,甚至连高声喊叫的机会都没得。 那个穿蓝色制服的小孩儿并不屑跟这群肮脏的牲畜打交道,他的职责也仿佛只限于开门,栅栏门打开了,他的工作也就结束了,头也不回的便往车间门口走,连正眼瞧一下车内什么状况的心思都没有。话说回来,这也不全怪那孩子,谁能想到这腌臜污秽之地会藏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呢! 猪喽们争先恐后地下车,然后以百米不输博尔特的姿势狂奔,或许二师兄们知道,这是它们唯一逃脱的机会,它们在挣命。 挣命的结果显而易见是徒然的,等我再慢腾腾地下车后,车间电动门已经落下,那个瘦高个儿司机开着货车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我之所以慢腾腾,并不是因为我“贪恋”这里的空气或者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实属是我满身满脸现在已经被猪骚、猪屎浸透,裤兜沉甸甸地往下坠,要不是有裤腰带拦着,兴许我现在已经赤条条了。 这是一个相当密闭又恒温的空间,整个房子四周都是铜墙铁壁连个窗户都没有,在平方也就一百多米的密闭空间顶上,是那种超大功率的红外线杀菌灯。也就是我刚站稳,神儿都还没有缓过来,车间四周开始探出长枪短跑(高压水枪),我也就是余光一瞥,刚刚瞅见我侧方头顶上的红色警示灯一闪。 我靠!我靠!我靠! 数十股水柱从四面八方一下子就喷了过来,那感觉,那酸爽,那刺激……画面实在是太美,鄙人不好意思形容。 数十条水龙就像枪打一样从四面八方射来,受惊的不光是我,还有众多刚刚才安稳下来的二师兄。二师兄被突如其来的水柱又一下子给呲毛楞了,开始奔跑嚎叫,甚至有的二师兄竟然新学会了跳跃的技能,你见过肥猪吓地跳起来吗?我见过!助跑,加速,大跳,一步、两步、三步,好!飞身上篮!那优美的转身,那曼妙的舞姿,那无与伦比的运球技术,那无可挑剔的高难度动作,甚是堪比当今红得发紫的那位流量小生阿坤啊。 “啊~呸!呕~呕~”我正在风雨中凌乱地欣赏着这场猪界狂欢盛会,没想到一束水柱夹杂着若干猪屎一下子便顶进了我的喉咙里。“呕~呕~”乐极生悲,这下算是应验了。还没等我来得及吐出,第二股、第三股水柱夹杂着杂七杂八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呛进了我的食管儿,封住了我的鼻孔,这可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儿! 不行,不行,我堂堂林峰绝对不能这样死!我在一个不知何处的屠宰场,被几块猪屎给活活憋死,这要传出去,不光阳界笑掉大牙,就连下了阴曹地府,那判官小鬼儿也得活活笑活过来啊! 我尽量俯低身子,用手去抠卡在嗓子眼儿里的东西,但身子又不敢压得太低,生怕这群受惊的猪喽给我来场惨无人寰的踩踏事故。 “呕~咔!呕~咔咔!”就在我被折腾的精疲力尽准备放弃反抗的时候,离我不远的那面墙,它竟然动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杀猪刀 先消停的是墙壁四周的长枪短炮(高压水枪),呛人的水柱儿不知道何时已经停歇了,高压水枪喷口没进墙壁以后,离我最近的那面墙开始“吱嘎嘎”地乱颤了一阵,然后平推着往我这个方向缓缓移来。 这里比不上古墓或者深山老林,暗门机关啥的总是让人瞠目结舌。这里是自动化信息化的车间,这点儿小操作其实并没有什么值得让我惊奇的地方,可当我对面的那扇门被慢慢打开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叫了声“亲娘诶”。 我该去怎么形容呢,后面这个门是起到助推的作用,这不用过多的解释,大家都能明白。前边那门打开后是一个一米来高的圆形孔洞,透过孔洞向外望去,连接孔洞的是一个传送带,传送带上空半米高的地方是机器手,专门用来按住生猪和摆好姿势用的,再往远处看,在履送带的中间自上而下竖着一扇明晃晃的剖刀。 一头尚不谙世事的猪仔以为那是主家粗心大意遗落下来的逃生出口,竟然第一个便冲了出去。猪身子刚探出孔洞,悬在半空中的机械手便抓了下来,一边儿一个怎么就那么合适,一提溜就把小猪仔拎到了半悬空,这猪仔都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随着履带的传送剖刀便临了面门。我清晰地听到金属与血肉碰撞的声音,那小猪仔甚至都没来得及哀嚎一声,便被一分为二成了两扇,血滴滴答答顺着案板后的孔槽便流了下去。 “我滴妈呀,真是太刺激了。”也不知道搁哪儿学的南腔北调,我很不合时宜地冒出这样一句来。说实话,当时我林峰堂堂七尺男儿确实给吓尿了。这他妈,老天待我着实不薄啊!这是嫌我林峰还不够惨,没能被猪屎活活呛死,给我换个死法儿,来个现开膛?还好活劈的是猪不是人,这要是整个大活人来那么一下子,我估计我能当场就晕死过去。 身后的那扇墙又近了许多,随着一头又一头二师兄不知死活的奋勇一跳,此刻我腿都已经站不直了。 不行!不行!不行!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望刹那间便涌了上来,我得想办法,得快想个办法! “救命!救命!”我嗓子都喊破音儿了,可很快便这群畜生的哀嚎声所淹没。 那扇移动的墙已经贴到了我的后背,我尝试着用双脚跐着地面,迫使它停下来。可这里本就是一个杀猪的战场,怎么可能会安装触感装置呢,我手抓脚蹬注定是徒劳的,那扇墙依旧缓缓地把我往那个孔洞那边推。 “救命啊!救命啊!”我又叫了两声,依旧没人理我,没道理的啊,操作车间按理说应该有人才对啊!难道是屠宰场为了节约成本给裁员了? 我就这样胡思乱想着被推着往前走,恨天骂地痛骂着那金链子父子,声称自己鬼都不会放过他两的!可转念一想,不对,我林峰可能鬼都做不成,倒是能做点儿罐头、火腿肠之类的。反正不管做什么吧,我诅咒他全家,这不光是谋财这还他妈害命啊!这不光是道德的沦丧,这还是人性的扭曲啊。 随着我身后那面墙的缓缓推移,我和几头猪距离那个魔窟口儿也就不到五米的垂直距离。完了完了,我林峰此生休矣!我忽然想起我八岁那年村里来了一个算命先生,他拉着我的手给我又相面又摸骨的,折腾了好大一阵,这才啧啧称奇地对我说,“小伙子,你骨骼惊奇相貌更是万里挑一,今后不光能大富大贵而且不出意外的话,还会有上万人与你同桌而食同屋而眠,没有你,他们连肚子都填不饱!” 我当时自然是非常高兴,不光把我两年的积蓄(压岁钱)给了他,还把自己都舍不得吃的棒冰也给了那老家伙。我当时就想,我到底会成为一个多么有权势的人,才能养活得起上万人,上万人吃喝拉撒都得是我管,我最起码是个一县之长吧?到今天我他妈才明白,原来是说我死后成了他妈罐头!没我,确实得上万人忍饥挨饿吃不饱饭,他妈妈的。 现在围拢在我身边的也就还有五六头猪喽吧,这应该算是这群猪里高智商人才了,它们自然是看出了事态的严重性,扭着身躯倔强地往后划拉着蹄子,死活就是不下去。 可这并由不得它们,那面墙又往前进了几公分,同时两侧的夹板也开始活动,原来到了这个地方一面推就变成了三面推,由不得你不往那个孔洞去钻。我是人,我承任我的智商确实是要比二师兄高一些的,随着这个地方的空间越来越局促,我不得不把我身边的肥头大耳往那个孔洞送。 为了让我有足够的空间,我揪着一头肥猪的尾巴就往洞里塞,我甚是清楚地看到那头大肥猪钻出洞之前,用极其恶毒仇恨的表情给我做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儿,然后我也瞬间明白,这是一路上和我“有说有笑”的那个猪婶儿。 来不及说声抱歉了,我原本想着这个铁铸的机器会给我留下那么几公分的生存空间,可没想到瞅它这意思是想活生生压扁我啊。 开膛好过压成片儿,没想到好心的上帝一时间倒是给我提供了千百种奇奇怪怪的死法儿,我真是太感谢了。 我在最后一头猪钻出那个孔洞的同时,也马上猫下身子学着它的样子钻了出去。马上!一把机器手上来就抓住了我的左胳膊,我刚要挣扎,我的右胳膊便又被另一侧的机器手抓了去。这下我两条上肢都不能动了,只好一边踢踏着双腿一边扯着嗓子大喊,“救命啊!救命啊!救我猪命啊!” 那扇明晃晃的剖刀离我越来越近,我现在甚至都能清楚地看见淌在那刀面儿上的血迹。 “救命!救命!”我用尽全身所有力气又发出最后的两声呐喊。眼神迷离之中,我仿佛看见地府的阎罗正在冲我狞笑。 第二百一十八章竹签儿 “吱——嘎!”在那明晃晃的剖刀刀刃距离我面门也就七八公分的时候,机器发出尖锐而又刺耳的响动,拎着我的两只机械手硬生生地骤停在半空之中。 是的,我林峰没有死。哼!又让你们失望了,很傲娇地说,有主角光环的我林峰怎么能这么轻易的被杀猪刀给干掉呢。 汗水夹杂着腌臜的尿液,顺着我裤腿儿一直流到了脚面,然后又顺着脚面一直滴答到传送带上,一直到跟猪喽的血液混杂到一起。 原来这个鬼地方是有人的,到现在我才看到。在我身后也就是那连接生与死的孔洞的正上方,有一间耀着白光的工作间,一个穿着无菌服带着口罩的家伙,正透过工作间的小玻璃窗,死死地盯着吊在半悬空中的我。 “出人命了!出人命了!”不是这位喊的。不知何时,从车间外慌慌张张地涌进一群人来,我定睛细看,正是大金链子和他那该死的老爹。 俩人儿一边拽着我一只退,冲着工作间那边就大喊,“快放下来!快放下来!” 那人还是不动,他现在已经站了起来,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看。我管他那个呢!瞅着身材戳个儿应该跟开货车把我送进来的是同一个人。 “他妈说你没!把你爹我给放下来!”我冲着工作间那里大吼道。 工作间里边那个人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按了一通按钮,抓着我胳膊的两只机械手这才缓缓地将我放落下来。 “慢点儿,慢点儿。”老家伙装模作样的吆喝着,两人一人扽着我一条腿往后拉扯我。我一根儿鞋带不知道什么时候挣开了,飘荡的一截儿也就只是轻轻碰触了一下那剖刀的刃部,“歘”一下就断为两截。好锋利的刀啊,悬一悬我林峰就彻底丧失了给我老林家传宗接代的本能了。 “往后!他妈再往后点儿!”我骂道。 “诶诶诶。”这俩孙子忙点头哈腰照着我叮嘱的去做。 终于,我林峰双脚算是又重新沾着了地儿。马上一只温暖且宽厚的大手就抓了过来,“小同志,小同志!实在是对不起啊!鄙人姓冯,是这肉联厂的厂长,这场安全事故完全由我厂负责,你没什么事儿吧,刚刚没有吓着你吧?医生!医生!快……” 冯厂长依旧热情洋溢地说着些什么,现在我大脑却完全处于一片空白的状态,也听不清这大手在叽里咕噜说得什么,我就直感觉一阵阵的迷糊,胃里一阵阵得直犯恶心。 “那俩玩意儿呢!那他妈俩孙子呢!”缓了好大一会儿,等我身体渐渐开始有了知觉,我第一时间便是要 兴师问罪。 “搁这儿呢!” “这儿呢!” 俩家伙忙点头哈腰的过来,活像极了见了猫的老鼠。 “我的小祖宗,您没什么事儿吧?”年长的那老头是个人精,深谙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此时正竭尽所能摆出一副无比灿烂的笑脸。 “你他妈,你他妈的……呕~”我刚要骂街,腹部一阵干呕,我又俯身狂吐了起来。 “叔儿,我的亲叔儿!”这时那大金链子搭了话,他一边赶忙替我捶打着背,一边很会来事儿的将一沓钱递到了我的面前,“我的亲叔叔诶,忘了!忘了!是真特娘的忘了!全怪我这榆木疙瘩笨脑壳,我把您老屈尊在后车栏里那事儿给忘得死死的,怪我!怪我!这事儿全他妈怪我!”说着,大金链子还颇为应景儿地抽了自己两个嘴巴,“这一千块钱您拿着,要是不够,小侄儿我这里还有,您要多少我给多少,身体要紧,身体要紧!” 不提钱我还没啥事儿,一提钱我是更莫名的火大。他妈五百块钱就给我这待遇,你这不是欺骗消费者啊,你这是根本不拿消费者当人啊!再者说,这一千元钱里面还有我的那五百块钱呢,搁生死线上走一遭就值五百块钱?姥姥! 想到这里我怒火中烧,往后兜里一摸没想到还真有点儿存货。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什么厂长副厂长在这儿了,往兜里一捞就捞出点儿说干不干说稀不稀的稠状物体。 “我去你姥姥的!”我一巴掌就冲大金链子那张臭嘴捂了过去。 “诶,小同志你……”老头儿要上来拉架,等看到我手里的东西时心说不好,跑已经来不及了,刚转头我一撒手那屎尿就呼在了他的后脖梗上。 有那么一句话说的好啊,扫帚沾屎犹如吕布在世,我现在就有一种无人能挡气壮山河大英雄的赶脚。什么平时人模狗样儿穿金戴银的厂长经理什么的,见到我的生化武器都纷纷捂住口鼻连连向后退去。 “疯了!疯了!这小子疯了!”人群中有人大喊。 “我估计这小子是吃猪屎中毒了,早跟你们说过死猪病猪不能进货!”一个戴着眼镜颇有点儿技术人员气质的人喊道。 “……” 一场闹剧,一场十足的荒诞剧。叫骂、呕吐、诅咒、求饶……所有的声音伴随着一股特殊的味道散发出来,弥漫、扩散,让整个车间,让所有人都“沉浸”在这歇斯底里当中。 “你大爷!你母亲!你二舅母……”我把我所能想到的有关亲属称呼的词汇通通说了一遍。 “好了,林峰!你闹够了没有!”终于,这场闹剧在一声厉喝当中戛(jiá)然而止。 这个场合,这群人,是没人知道我名字的才对啊。我望着缓缓向我走过来的那个人,瘦高的个子,蓝色的无菌服紧紧地裹着他那竹签一般的身体,戴着个足足把大半张脸都包裹严实的棉口罩,这分明就是控制间里那个家伙嘛! “要你管!你他妈是谁!”我手里仍旧抓着一些残渣,歇斯底里到眼睛发红,我现在已经天王老子都不怕了,纵使是亲爹亲娘在我旁边,我也得先把这群人打得鬼哭狼嚎才行。 “我问你没!你他妈说话啊,你他妈到底是……”脏话还没讲完,那瘦高个儿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他看了我一眼,没有任何感情的那种眼神碰触,然后缓缓地叹口气,将大口罩往下轻轻一拉。 只是那么轻轻一拉,我就不再言语,重重地倒在了他的怀里。 第二百一十九章小奸细 等我再醒来时已经是躺在这边某所医院的一张病床,身上盖着白布被单儿,旁边小桌上堆满了鲜花和各式各样的应季水果。我有单独的病房,还有属于自己私人的陪护,不知道这是谁的功劳。 “已经给你洗胃了,大夫说让你安心静养一些日子,你就是最近受刺激太多了。”一个坐在我床头身穿白大褂的护士小妹,适时地递过一半削好皮的苹果来。 “他呢!”我没有接,急切地询问道。 “谁呀~”依旧是那种奶声奶气的腔调,温柔的语气让你发不起半点儿火来。 我于是将靠枕往上挪了挪,好让自己整个后背斜靠起来。“皮包儿。”我说。 是的,昏迷前最后一眼我见到的那个瘦高男子就是皮包儿。他的变化很大,也就是短短几个月不到半年的光景,他已经虚脱的不成人形了,整个人就像生过一场重病一样,瘦成了一双筷子。也就是只需那么一眼,我便可以放心的安然睡去,因为我知道我有兄弟在身边,现在再也没人可以伤的了我。 “您是说这个包儿吗?”小姑娘又递过一个黑色的手包来。 “不是,那个瘦高个儿。瘦瘦的,是人!就是穿着蓝色工作服,宰猪的那位。皮包儿!不是咱们挎的那种包儿,是人!杀猪的!噗!嗷嗷,哎呦哎呦……”我急于表达着,以至于手舞足蹈地做着各种古怪的姿势,透过小姑娘茫然的眼神,我知道,这种表达方式肯定是徒劳的。 “大夫!大夫!”小姑娘愣了半秒忽然冲着病房外喊叫着。 马上,又一群身着白大褂儿的家伙跑了进来。 “您快给看看,他是不是精神病又复发了?他跟我说皮包能杀人,还嗷嗷地学猪叫。”小女孩惊得桃花失色,指着她认为精神不太健康的我。 “病人什么时候醒的?”一白大褂拿着听诊器冲了上来。 “病人体温多少?”又一白大褂打亮强光手电,由于用力过猛,探头直接杵到了我的上颚。 “病人昏迷时是否胡言乱语,上吐下泻?”一女医生甚至开始迫不及待地褪我裤子,说是要替我检查臀部。 一时间我瘦弱的身板儿被一群壮男猛女紧紧按在了炕上。 “我他妈没疯!把老子放开!把你们那臭手从老子腚沟儿里拿出来!”我不能动弹丝毫,只好叫骂着。 “加大药量!针剂里边儿给他掺点镇定的东西。”中间为首的白大褂吩咐道。 我曾经在网上看到过一个关于“如何证明自己不是精神病”的帖子,说的就是如果有一天阴错阳差把你送进精神病房,该需要用什么样的方式证明自己没病。当时看到这个帖子的时候我感觉很可笑,心想,怎么可能?如果真有人傻到被送进精神病院,那么即使证明他没有精神病,他智商也肯定处于欠费停机状态。 恰如此时,我的智商就像被严重逾期欠费一样,我越挣扎,白大褂们越是按死我,让我动弹不了分毫;我越是叫嚷,大夫们越把那些叫不上名字来的瓶瓶罐罐儿往我嘴里塞,以至于让我呼吸都出现了问题。 终于,一针镇定剂打在了我的右臀上,随着液体被缓缓地推进我的体内,我逐渐冷静下来,头脑开始发蒙发胀,双眼开始迷离,在我还有一丝意识尚存的时候,我终于看清了白色被单上那红色的字体——“第五精神病医院”,然后眼皮轻轻地一合,既而是沉沉地睡去。 证明自己不是精神病的最好方法是不去证明,这也是当我再次慢慢苏醒后的第一个开悟。我按点儿吃饭,按点儿喂药,按点儿洗漱和上炕睡觉。那个小奸细依旧没日没夜地“伺候”在我身边,是的,这是我给这个可爱女护工起的新雅号。我是不会告诉她,每到深夜我假装熟睡以后,都会听见她往肉联厂那边偷偷打电话汇报情况的。显而易见,我的所有痛苦遭遇和现在所处的困境,当然,也包括这场算不上桃花运的桃花运,全是拜肉联屠宰场的那帮家伙所赐。 我当着许多员工的面,给这些平常吆五喝六穿着体体面面的家伙又灌屎又抹尿的,这帮一二把手自然不会那么轻易饶得了我。 那张神秘字条儿上三天的大限在我昏迷中早就悄悄地溜过去,不知不觉中我在这疯人院呆了已经半月有余。 我断定这是一所无名分无资质的黑心医院,甚至疑心就连那些白大褂都是一百一天花钱雇的纯外行。不光是因为这么久了医院没让我提供住院身份信息,更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所精神病院对付病人唯一的方法就是打,这里唯一种被所有医生和护士熟练使用的药物是镇定剂。 自打我苏醒后就没人来看望过我,更再也没有芬芳四溢的鲜花和应季可口的水果,我被这个世界所遗忘,只剩下一个叫林峰的精神病和夜以继日“照料”我的奸细。 “小奸细,就不能给我换口儿别的嘛!”什么都变了,唯一不变的是小奸细一日三餐不换的菜肴——猪骨汤。 “这可不行。”小奸细依旧笑得那样甜美,“这可是我上级特意吩咐交待过的。来,把这口喝了。”说着便又舀了一勺汤在嘴边吹了喂给我吃。 “不喝了!不喝了!”我一把将她的好意推开,“这汤铁定是不能再喝了。现在一闻这味儿,我就胃里直犯恶心。每天洗澡的时候,我就感觉浑身每个汗毛孔从里到外散发着一种猪屎味儿!” “喝了。”小奸细板着一副面孔嘟起嘴巴。 “不喝!让我干啥就干啥,我林峰岂不是太没面子了!”我高高地扬起下巴,把头歪向一边。 “诶呀,好哥哥,快喝了吧。你要是不喝人家会好桑心的,我可哭哭了。”小奸细见硬的不行就改来软的,卖起萌来。 “少来这套!本少爷可不吃这套!”我于是把头昂得更高了。 “当真不喝?” “当真!” “果然不喝?” “果然!” “好!”小奸细重重地将汤匙往保温桶里一摔,“大夫!大夫!我这病人好像又疯了!” 第二百二十章好汉不吃眼前亏 “别别别,我喝,我喝!我喝还不行嘛,咕咚~咕咚~”我含着泪将一保温桶猪骨汤干进胃里,小奸细满意地笑笑,冲着病房门口轻轻地挥一挥手,于是我看见刚刚冲进来的主治医生会心地放心了手术刀,女护士长扔掉了狼牙棒,众护士把电棍又重新揣回了袖筒里。 小奸细现在是无所顾忌,现在整个精神病院都是她的人,她捻死死我比捏死一只臭虫困难不了多少。等众医生再次悻悻地离去后,小奸细这才又嘻嘻地对我笑,“这就对了,这就对了嘛,我的好哥哥。一来领导那边我能有个好交待,二来你也免去了皮肉之苦,你说说这岂不是一举两得的美事啊!” “呕——”我现在无心跟她逞这口舌之能,我掏出病床下面的尿盆便狂吐了起来。 每当这时也就是小奸细向她的主子邀功请赏的时候,她会掏出她那镶了一百二十八颗钻,耀得她妈都双目失明的手机给那边拨过去,然后奶声奶气地向那边汇报情况,“报告老板,他又吐了。对对对,一盆猪骨汤都喝完了,刚喝完就吐了。那谁,你把头稍微往高里抬一点儿,我老板想看你的特写。” 我于是便又要很听话地抬起那张因呕吐而红得发紫的脸,透过手机屏幕我便又看见了那个有着宽厚大手的家伙,旁边站着大金链子父子俩。 皮包儿再也没有来过,或者说他压根儿就没有来过,我甚至疑心他到底有没有在我生命中再次出现过,于是渐渐的,我对皮包儿的印象从肯定变成了犹豫,再从犹豫变成了模棱两可,就连模棱两可再一遍一遍的回忆中,最终也变成了完全否定。 不可能的!我的好兄弟皮包儿绝对没有出现过,那天!那天我只不过是在混乱中发现了一个长得跟他非常相像的人罢了。如果我的好兄弟皮包儿知道我在这里受这份儿洋罪,他说什么都是要来看我的,他无论如何都是要救我脱离苦海的,我们可是兄弟,是患难过生死的弟兄。 然而,时间一天一天的向前推移,在精神病院的日子依旧是百无聊赖,我每天依旧喝着猪屎味儿的大补汤。期间再无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我和小奸细在这所被时光都遗忘的精神病院浑噩着。 白昼是漫长的,于是为数不多的病人和为数很多的医生凑在一张麻将桌上开始打牌,白大褂们输的时候多,赢的时候却很少,每次散桌后为首的主治医生总会吩咐手下人对赢钱最多的那个精神病加大药量。 其实小奸细是一个很纯粹的女孩儿,纯粹到她只是为了钱,只要我乖乖的完成上级交待给她的自残任务,例如喝猪骨头汤啊,每天骂自己“臭婊子养的”一百遍啊,深蹲跳半小时啊,等等等。除此之外她对人真的很好,奶声奶气的腔调再加上温柔的脾气,让她就是在精神病院里也不乏追求和仰慕者。 据说,小奸细之所以干上这份丧良心的苦差事是因为她是个孝女而且她缺钱,她的唯一存活在世上的至亲——父亲得了严重精神病,现在正在省精神卫生研究所接受他们那里最先进的治疗,而治疗费用极其昂贵且巨大,她得挣钱,她得去养活这个早已支离破碎的家。于是,她在尽量避免自己沦落成风尘女子之后,只能选择一些来钱快又不是那么太糟践自己的工作,所以她选择了来糟践我。真真是可笑透顶,一个用照顾一个假精神病所获取的报酬,去给真精神病支付医疗费用,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真的是病得不轻。 只要是我乖乖做完小奸细布置下来的任务,她对我还是非常友善的。她会给我一刻钟的自由时间,然后离开时会把她那镶着一百二十八颗钻的手机故意留下,我便趁这个机会偷偷给家里打过电话。 电话接通后是我妈的声音,一切万幸,家人都还平安,“喂~你是谁呀?” “妈!我!” “诶呀!儿子,你还记得有这么个穷家啊!十年八年不给我们来个电话,这段时日多亏了你家老板那个什么六爷的照顾,他一直就说你忙,可我想就是再忙,打个电话的时间总该是有的吧!碰!诶诶诶,那个二筒啥时候打的,我咋没看见!”我妈在电话那头依旧滔滔不绝地唠叨着,丝毫不影响她在麻将桌上十八般武艺。 “妈,那啥,我爸他还好吧?”我试探性地问? “你别提他!提他我就来气!”然后我听见听筒那边是麻将重重地扣摔声,“迷上什么不好,非跟那个六爷不学好,一门心思迷上了钓鱼!一买鱼食一买鱼竿动不动就好几百块!你说人家什么地位你什么身份,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嘛!杠!那什么,发财给我留着,我这把马上就要上听了!” 我在这边差点儿乐出声,“妈诶我滴妈诶,你别说啊,你说出来这牌就不灵了,人家知道你缺啥牌,谁还给你打?” 于是那边“诶呦”一声,然后便埋怨我道,“你看看,都怪你!到手的两块钱没有了。行了行了,你老娘我忙着呢,小崽子打个电话都不分时候,没啥事儿啊?没啥事儿我挂了啊!” “嘟——嘟——嘟——” 都没等我回话,那边便急匆匆地挂断了电话。我苦笑着叹口气,将小奸细的手机又给她重新放回了包儿里,心说这样也好,有六爷那群人成天在我父母身边,量其他人也没有什么动手的可能。那就暂且先不管这叫挟持还是美名其曰暗中保护了,反正看这意思,六爷他们一时半会儿还没想对我父母开刀。 现在正值农闲时节,村子里人们都没啥事儿,有的搂草打野兔,有的聚在一堆儿打麻将,有的敲花鼓扭秧歌,反正就是各找各的爱好,各寻各的朋友。 我不禁暗暗慨叹六爷哄人的本事真是有一套,我父亲那个古怪生僻的脾气,他俩竟然都能玩儿到一块去,真可是没少在我们林家身上下功夫啊。可话又说回来,无利不起早,向六爷那么心思缜密的人他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如果三日之内要我父母命的并不是他们,那又该是谁呢! 第二百二十一章出院 跟小奸细慢慢熟络以后,我通电话的机会也就越来越多,我曾尝试着给孙立堂拨过号码,可那边不是正在通话中就是已关机,后来再按过去,干脆,那边的提示音改成了“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我便也知道他那边过得其实也不好,我就这样冒冒失失地离开,谁知道孙立堂自己能不能扛下这么多事儿来。在孙家寨的日子,人家孙家上下男女老幼一直把我敬为上宾,白胡子临死时我也满口答应了替人家报仇,可这倒好,事情还没弄出个所以然,我却一走了之了,实在是不够意思。 人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杞人忧天,有的没的乱想一通,谁知道我爷爷怎么样了?皮包儿真的还活着吗?大川还在石家庄地面儿上花天酒地吗?李开山这个狗娘养的还在摆地摊算命吗?我的女神陈果儿和那个加油站的臭小子结婚了吗?不会孩子都有了吧?男孩儿女孩儿?名字想好了吗?谁知生下来像果儿多一点还是像我多一点?呸!怎么他妈可能像我!我和果儿是清清白白的!停止胡思乱想,我闲着没事儿想这玩意干嘛! 胡思乱想过后总是莫名的心烦意乱,气呼呼地点上根儿烟,这时我才发现最该担心的其实是自己,我虽有吃有喝,但一直处于社会最边缘地带,随时都有受伤或者失去生命的危险,这完全取决于什么时候上边那几位大佬玩够了耍累了我,然后把我当做一个没用的垃圾一样随手丢弃。我想过逃跑出去,可二十四小时全天候有人监管,铜墙铁壁就差拉上铁丝网,建上岗哨儿、炮楼的精神病院,哪里能逃得出去!我发现自己像极了困在玻璃瓶子里的无头苍蝇,嗡嗡嗡乱响着,没头没脑地乱撞着瓶壁,目力所及处尽是一片光明,可殊不知,自己就是撞得头破血流,就是撞死,也眼睁睁地飞不进那片光明。 “吱扭——”一声,我单人病房的门被推开了,从门外探进一颗头来,是小奸细,“你又抽烟了?医生叮嘱过,你这个病忌烟忌酒的。” 我没好气得长长一口把肺里的烟吐完,“要你管,我有病没病你自己心里清楚!” 小奸细便吐了吐粉舌,一闪身溜了进来,身子轻盈准确地落在我靠窗的板凳上,像极了一只猫咪,“你看你,又发脾气了。好心我没好报,把手机丢给你你都不念我的好,算了算了,反正这样的日子也没几天了,以后谁爱管你就管你,反正我不掺和这事儿了!”话说完,小奸细还楚楚可怜地掉了几珠眼泪。 “干嘛?你爸病好了?你辞职不干了?” “没有。”小奸细摇摇头,然后两只小手一边伸出一个手指来,“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 “好消息!”不等她说完,我熟练地抢答道。 小奸细停顿了一下,然后用很轻的语气说道,“你刑满释放了,那边一把手玩儿够了,不想再在你身上花一分钱,所以你得搬铺盖走人了。” “那坏消息呢?不会是给我找了另外一家免费的精神病院吧?” 小奸细摇摇头,“其实这个怪消息是相对于我而言的,我失去工作了,我得再去另找一份活儿干了。我来这边就是跟你道个别的,虽然我知道你会很舍不得我,但你一定要坚强,从今以后没人再给你削苹果,没人再给你洗衣服,更没人再熬那种超浓超稠的大骨汤给你喝,你一定要……”小奸细说着话,眼睛里已经泛起了泪光,天知道是这段时间这小妮子折磨我折磨出了感情,还是看我林峰长得帅,另有所图。 管他呢!反正老子要他妈“出狱”了! 她一抬头,我已经穿戴整齐、洗漱一番,叼着颗烟卷儿神采奕奕地站在病房门口,“磨磨唧唧嘟囔个啥!跟个娘们儿似的,快走啊!” “林峰!你……”病房内是小奸细奶气十足的娇喝声。 天气果然是凉了,出了精神病院,我用身上仅有的几百元钱给自己重新换了一套装备。 我再一次地站在了屠宰场的门口,寒风凛凛吹动的地上落叶沙沙作响,繁花落尽百鸟噤声,只还有那不知天高地厚的老鸹在“嘎嘎”地聒噪着。 肉联厂的铁栅栏大门见我奔来,早已经是远远地关闭了,门房里的灯不知道是人为还是什么原因,在忽闪跳动了两下后,也终于“啪”地一下给干灭了。空荡荡的厂房车间见不到一个人,平日里喧嚣无比的屠宰场此时一片死寂,似乎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乌云密布唰唰细雨的天气,黑白色调更给这本来就诡异的气氛添加上了浓重的一笔。 一切都符合电影里的画面,一切都是那样的唯美凄凉,我叼着烟卷身披黑色风衣,大踏步向着这个地方走来,犹如杀神悟空重临天界,参观自己曾经大闹一番的天宫一般,我不带一丝丝表情,如果细看得话你还会发现,我眼神里充满了仇恨和杀意。 我是落寞的,冷酷的,无情的,我似一个莫得感情的杀手。 是的!我林峰又回来了!曾经让我一战成名的屠宰场,哈哈哈哈,我又回来了! 我要把你们都碾碎,玩弄于股掌之间,什么狗屁权贵,什么趋炎附势,在我这里都没有用!我也要让你们尝尝什么是非人的待遇!“哈哈哈哈……哈哈哈……”想到这里我不禁乐出了声,“没想到吧,我林峰也有今天!韩信昔日还受过裆下之辱,我林峰虽比不了他老人家,但好歹我也是猪屎猪尿当中历练过的,这一路走来风风雨雨,你可能体会我身上的猪骚味儿吗?”我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向着这个充满无比仇恨的地方走去。 “喂!我说~你什么人啊?”一个苍老的声音悠悠传来,直震得人心底发毛。 第二百二十二章看门老头儿 我应声站住了脚步,屏气凝神。咦?竟然觉察不到一点点的气息,莫非是这屠宰场暗藏着什么退隐江湖的绝世高手?想到这里我不禁轻轻往后退了那么一小步,心想幸亏戴了个墨镜,如若不是镜片遮挡,岂不是让绝世老人看到我林峰眼神中流露出的怯战之色,自此打心底小瞧了我。 “喂!我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啊!”苍老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浑厚中略微有那么一丝急切。如果你细听,你会发觉苍老沉重的腔调里,还略微带着南方人特有的那种俏皮。哼!着急了吧?兵法有云,敌不动我不动,我依旧纹丝不动,用耳朵去聆听,但依旧是辨不出任何气息。 一枚物体唰地一下飞来,不偏不倚正砸在我脑门上。那苍老的声音从询问已经变成了咒骂,我心中暗笑,怎么样?兵法起效果了吧。“小兔崽子,我问你话没,你戴着个大镜片子,你瞎啊你!” 我只好把墨镜摘了下来,天色实在太暗,再戴下去着实有装比的嫌疑。 “这里!”又一个暗器打来,我飞身躲过,不禁暗叹,好快的手法啊,要不是我林峰身轻如燕,这记墨玉飞蝗石便要在我脑袋上安家了。 “高手啊!”我赶忙到一棵树下去找隐蔽,三望两望愣是没瞅见一个人影,“是哪位久不出世的老人家,晚辈林某与这屠宰场有深仇海恨,还请老人家……” 那老头子可能是实在容忍不了我装比,赶紧焦躁地招呼道,“这儿!这儿!” 我寻声望去,原来是天色太暗我又戴着个墨镜,根本没看清,在屠宰场门外山墙墙根儿下正蹲着一老者。 “哎呀——老人家!莫非您练的这招就是江湖失传已久的矮子功?” “矮你大爷个菠菜汤啊!”那老头子可能听我说得实在不是什么人话,回答的语气也从客气变成了粗暴,“我认识你小兔崽子,你不就是前几天搁我们厂子里骗吃骗喝的傻小子嘛!” “嘿!我说~你家猪屎猪尿叫吃喝啊!你这人说话可够损的。” 老头子咯咯笑笑,“那谁让你阴天下雨的不回家,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穿这么身行头,跑我们这个地方来犯病呢!” “切~”我把嘴咧到了天上,“这叫派你懂个毛啊,电影里黑帮老大出场都是这样的场景,你没看见厂房车间里被我吓得连个人毛儿都不见了嘛。” “得得得!”老头子赶紧打住,“你快别吹牛皮了吧,这几天厂子放假好不好啊!” “咳咳~哦,呃,原来是放假了啊,我说怪不得厂子里一个人都没有。”我赶紧找话来遮掩自己的尴尬,“那啥,老头儿!你有能耐你站起来说话,你老用着功夫算什么英雄,还有你那墨玉飞蝗石百发百中,使用暗器可算不得什么英雄好汉。” 老头气结,让我这两句话整得嘣嘣放屁,“来!臭小子,你过来!你看看我干什么呢,你就让我起来了,你来!你看看来!” 我走过去低头一看,哦,他是起不来,这哪里是什么矮子功啊,原来这老头儿找了个墙角正蹲着拉屎呢!“我他妈刚蹲下就来个你这么个玩意儿,吓得老子解手都解不痛快!我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我只好眼巴巴地这么瞅着你,谁知道你犯得这是什么病呢!” 我挠挠脑门,怕粗心大意了轻敌,“那你扔我的那两块儿墨玉飞蝗石……” 老头子脸都绿了,顺手又从旁边的地上捡起一块儿来,“你瞅!你自己瞅瞅!门房里没手纸,总共就捡了这么几颗土坷垃当手纸,你倒好,先给我废掉了几颗。” 我脸红燥到了极点,“您擦,不不不,您先拉,拉完再擦。” 老头子一边又缩回墙角儿去,一边叽里咕噜地又嘟囔了两句他们这边的方言,我听不懂更没细打听,自知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不大一会儿老头提溜着裤子从阴影处走了出来,走进栅栏门,然后又走回门房里,“刚关灯上厕所就碰见个神经病,害得老子拉屎都拉不痛快。” 哼~不跟他一般见识。我继续酝酿情绪,我林峰受苦受难数月有余,今天放我出来,我定将血洗这屠宰场! “姓名!”门房里老头子摔出厚厚的一本登记薄来。 “大爷,请尊重一下我的职业好不好!我黑涩会啊!”我一脚门里一脚门外。 “黑你二姐夫啊黑!我看你挺白的,年纪轻轻不学好。姓名!”然后他又加重语气强调了一下。 我忍!大丈夫能屈能伸,哼!“林,单名峰,林峰。” “疯子的疯?” “山峰的峰。”我赶忙解释道。 “哦~那还是疯子的疯。”于是看门老头儿重重地在登记薄上写上“林疯”两字。 “来这儿找谁啊?”便秘老头儿又问。 “找谁?哼!找茬儿!”我说。 “茬儿?我们屠宰场没这号人啊?你来错地方了。”说着,啪嗒一下把门房的小窗户一关。 “诶诶诶,大爷,我的亲大爷!我找人,找人!”我赶紧去扒拉那闭严的小窗户。 小窗户“唰”地一下子就又开了,里边是气汹汹的看门老头儿,“我说你个小兔崽子有完没完!都跟你说了没有叫茬儿的,你莫非耳朵聋了不成!我看你就是那天猪屎猪尿给灌多了!” “呕——”不知从何时开始的,我已经有了条件反射,别说是吃了,就是听见这个字看见这个动物都不行。我趴在地上干呕着,“大爷,我求求你快别说了,我错了行不行!我真找人,找你们厂房车间的技术工——皮包儿?” “什么真包假包的!没有!”老头子说着便又要去关门,看来我实在是惹的他够恼火了。 “别别别!别关啊!”我赶紧递上一颗烟,想起孙立堂之前参与调查皮包儿时跟我说的话,兴许他搁这厂子上班用的不是真实名姓,“就那个瘦高个儿,瘦得跟牙签似的,那天出事故他不也在场嘛!就那一个!” 门房老头儿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哦~你是说的那个哑巴啊?” 哑巴!啥时候皮包儿成哑巴了?我趴着小窗沿儿,“师傅,他会说话啊,平日里还有点儿贫嘴。就是那天我倒在怀里的那个。” 门房内的老汉点点头,“没错,就是他。又不是讲他是个真哑巴,这小子反正自打进厂后就不见他说过几句话,只是埋头干活跟谁都不搭不理的,厂子上下都叫他哑巴,要不是那天他叫了你一声,我真以为这小子是哑巴呢!” 人对了就行!我欣喜道,“大爷,那您知道他现在在哪嘛!” 大爷看着我渴望的脸干笑了两声,“无可奉告!” 我他妈!我多想一口老痰啐死他!但实在是没办法,现在人家是爷,我是孙儿,有求于人家嘛!我暗气暗憋,又掏出一根儿烟,“来,点上点上。大爷,我知道刚刚是我装比装大了,扰了您出恭,可我并不是冲您啊!我是冲他妈那祖上缺德八辈带冒烟儿的厂长他们啊,我日他祖宗啊,我去他二大爷的啊!您知道我这段日子干嘛去了嘛,您知道我这段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嘛,咱爷俩差点儿就再也见不着了啊!呜呜呜……” 别说我林峰还真有那么一丝表演天赋,真一半假一半,我连哭带唱这么一通,直整得那老头子脸青一阵红一阵。 嘿嘿!我心中暗笑,成功了这是,人老了最爱动感情,我这么哭天抢地的一闹,他就动了恻隐之心,就会把地址给我。 老头子哆里哆嗦地站起来,指着我鼻子喝道,“你他妈知道我是谁嘛!” 我是一脸懵逼啊!老头子疯了不成!你是谁?你能是谁!“您不是这屠宰场看门的嘛!” 老头子见我仍不解其中意,跳起脚来拉开门就要跑出来跟我拼命,“我他妈就是这家厂子厂长的二大爷!你跟他有仇碍我个屁事儿!我他妈跟你拼命!” 得!这下撞枪口上了。谁知道天下还有这么巧的事儿!骂个街都能把正主儿骂出来。于是我很脑残地还问了一句,“您真是他二大爷!” 老头子端着个暖水壶就冲了出来,“咋滴!这个还有假?我老头子这么大岁数了,还故意找骂不成!实话跟你说了,就知道把你放出来你就得寻衅滋事,不让你进去也是我侄子的主意,你要是再不走我可放狗了啊!”说着一暖壶热水就冲我泼了过来,“还他妈冒充黑涩会,也不照镜子瞅瞅自己那倒霉模样!” 我他妈……我也顾不上要什么身份不身份的了,想骂我林峰,我可也不是吃干饭长大的,“嘿!老杂毛!我看你年老体衰的让你两步,信不信拆了你这门房儿!骂你?骂你是轻的,你要是不服,我还打你呢!” “我去你二姐夫三小舅子的!”老头子气得直哆嗦,把空暖水壶往我这个方向一扔,转身就去解门口的两条铁链子,我这才看清楚门房一侧用儿臂粗细的大铁链子系着两只大狼狗,这两条狗蹲坐着都有一米多高,现在正虎视眈眈地望着我。 “滴!滴滴!”一阵急促的鸣笛声从我身后响起,我往后一看,原来是跟那天款式一样的畜牧车满载着一车猪喽,车子驾驶座上端坐着一个叫皮包儿的青年人。 第二百二十三章重逢 骂骂咧咧的老头子肯定是要先开门的,于是他便不去解那狗链子,转身去门房里拿遥控器开门。 “嘎啦啦啦啦~”铁栅栏门缓缓地开启。 “皮包儿!皮包儿!”我大叫着。 自始至终,驾驶室内的皮包儿连正眼瞧我一眼都没瞧,完全把我当做空气的存在。 铁栅栏门打开,畜牧车缓缓地驶进了院里,只留下我在门口处大喊大叫。 满载生猪的车子并没走出多远,在以前空场地稳稳停下,可能是由于放假的缘故。我就站在门外看着皮包儿慢悠悠地从车里下来,点着一颗烟然后往一个方向走了。 “还看啥?没看出来嘛,人家不想搭理你!”门房老头儿又端坐在了屋子里,他知道,这个打击比放狗咬我还要大,还要来得直接。 “不可能!我们可是生死弟兄!”我气呼呼地坐在铁栅栏门门口,嘴上虽这样说,但是心里也不免打起了鼓。确实,关于天台山那件事儿我不仗义在先,自己逃得活命后并没有组织有效的大规模搜山,也就是说我根本没有把皮包儿的死活太挂在心上,其实在我内心心底,一直以为这小子在劫难逃已经是死了的。可现在他又莫名其妙地活了过来,这情况就不太一样了,在天台山洞底下他可不止一次救过我的命,这恩德我是无乱如何也没齿难忘的。 我就在门口那里坐着,烟抽了一盒儿,连绵的阴雨湿透了我新买的衣服,从日落等到半夜,又从深夜等到天光大亮。 “小伙子,别等了,咋跟痴情怨女一样呢!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在一颗树上吊死。”老杂毛清晨起来又到墙角放了长长一泡老尿,回来这么跟我说。 “我可去你二大爷的!你把我林峰当啥人了,我才不是兔爷!”我现在对他也犯不上客气,一宿的时光人家连口热水都没让我。 “嘿嘿!”老头子干笑两声,仿佛是说像你这样的我见多了,“异性只为繁衍后代,同性到底才是真爱,这个道理你大爷我懂!” “去去去,一边玩儿去!哪来的这么多骚词浪语!” 老头子又干笑两声,也不搭理我,扭身又回房子里去了。 在中午快靠近下午的时候,一辆二八大永久牌自行车终于摇摇晃晃地从门里骑了出来,车子上稳坐着瘦竹竿皮包儿。 “哑巴干嘛去啊?”看门老头问。 “上街上买点儿东西。”皮包儿在车上喊到。 “那你可快点儿回来啊,厂子里就咱两人,有点啥事……” “行了,行了,知道了。”皮包儿一挥手,腰上一使劲儿便蹬了出来。 “包儿!包哥!我!是我啊!”我冲那大二八招手,人家连理我都没理我,径直往前蹬去。 “嘻嘻嘻~”门房老头一阵贱笑,“快去追啊,跟我这里起什么腻啊!追啊追,追得上,杨六郎!追不上,喝米汤!媳妇都蹬车跑了,还愣着干啥呢!” 我这个气啊,闲话都不够这孙子说的,我林峰也不是吃素的主儿,“你他妈老不正经给我嘴巴放干净点儿,你爷爷现在去追你二爷爷,追得上,做新郎!追不上,娶你娘!”不等老头还言,我撒腿就跑,只剩一个老家伙在风中凌乱。 自行车已经骑出一段距离,歪歪扭扭地上了土道。 “包儿!包儿!你停下!”我三步两步便追了上去。 皮包儿就跟没看见我这个人似的,依旧往前骑着。 “我知道你生我气,是我不好!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那天被摔下崖后也是昏迷了好久,等完全清醒过来,我让周边的几个猎户上山还去找过你……” 车子继续往前骑着,他仍然不说话。 “哥!你是我亲哥行不行!我知道我不该丢下你,我也绝对没有丢下你的意思!是那天……” 车子拐了个弯儿,开始往城区驶去。我索性身子一窜,拦住了车头。 “你有事儿吗?”皮包儿终于开口了,带不出半丝语气地说。 “我……我……我想道个歉。”我说。 “哦,我原谅你了,你走吧。”皮包儿往旁边调了下车把。 “不,不,你没有原谅我,我从你眼神中可以看得出来……”我努力想把这段对话描述成两个男人之间的谈话,可惜,没有嘶吼,没有咆哮,没有歇斯底里,只有平静,比死亡还要可怕的平静。 “你听我说,你别走,你听我解释!”我再一次把车头挡住。 皮包儿也就再一次被逼无奈从车子上跳下来,“你说。”依旧非常平淡的语气,依旧不带一丝丝情感。 事实证明,如果一方非常心平气和,不管另一方如何暴躁,这个架肯定是吵不起来的。 一切都没有按着剧本的方向走,我本来想着见到皮包儿,先是大吼大叫然后又哭又笑,最后再找家酒肆傻喝傻闹,可是人家皮包儿,根本就不给咱这个机会。 “好~你说,到底怎样才能原谅我。”我像极了无赖,因为我提出了一个非常无赖的要求。每次跟女朋友吵完架后我也是这样说,所以以至于到现在我都再没有过女朋友。 好了,话题扯远了。 皮包儿终于有了反应,他轻轻哼了一声,算是表示不屑,然后又是用极度平淡的语气说了声,“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珍重,我走了。” “你回来!”我此时此刻像极了一个被抛弃的怨妇,“皮包儿!我错了!你回来!我知道你心里有气,我不都跟你解释了嘛,你有什么气就跟我讲好了,我会补偿你的,我知道!我在天台山上欠你一条命!” 皮包儿终于又停了下来,这次是他主动停下的,他也不回头,就留个背影给我,搁那儿愣着,许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不欠我什么,之前的皮包儿已经死了。还有,你在天台山上可不止欠一条,黄毛、眼镜儿、三猫子……七十九条!七十九条!”皮包儿终于暴躁了起来。 我犹如被雷击中了一般,瘫软在地上。多少次午夜梦回时我都极力不去想念的梦魇,这次拦不住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回忆 我看见了三猫子被人猿摔打着,他苦笑着抬起了枪口,他知道他将在此了结生命,他注定是出不去了。我听见人猿凄厉的一声惨叫,然后三猫子直直地飞了出去,头颅撞在岩壁上脑浆崩裂。 我看见半吊子黄毛从水里被拎到了半悬空,他依旧是张乌鸦嘴,依旧喋喋不休地叫骂着,他想效仿三猫子那样做,我站在人猿脚底下就急得大喊“你傻啊!跑啊!快跑!”黄毛听见我的叫喊,便停住了掏枪的右手,回过头来看我,他还冲我笑笑,依旧是那种傻里傻气地笑。半空中升腾起了一片血污,一股热热的黏稠的东西滴落到了我的脸上,我痛哭,我无声。 我看见眼镜儿将一梭子子弹坐实地穿进人猿的身体,人猿哀嚎着蹦跳着,睚眦尽裂狠狠地扑向了这个仇敌,眼镜儿瞬间被撕个粉碎。他的灵体晃晃悠悠地走向了人猿,人猿狞笑着将他揽入怀里,从此,他便是了山神,山神唤作眼镜儿,他将永世长存于天台山下,守护着一个本不该由他守护的秘密。 我愣怔着着魔般又怕了起来,“是啊!我在天台山欠下了七十九条人命啊!我还,我还……”我喃喃着,一辆满载砂石的大挂车从不远处疾驰而来,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过去。 “嘟!嘟嘟!嘟——” 皮包儿终于按捺不住,跳下车子一把把我拉回,“你他妈找死啊!” 货车呼啸而过,不断掉落的砂石打在我们身上,大货司机连停都没停,在这鸟不拉屎的乡村小路上,别说监控,就是连个路灯都没有。在这个地方压死个人,真得比捻死只臭虫困难不了多少。 皮包儿望着绝尘而去的半挂咒骂着。 “你~原谅我了?”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妈个逼的!”他仍然再骂那辆半挂,“开车不看路,生孩子没屁眼儿!” 我望着他,他骂了一段时间也不骂了,也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我。 “你~原谅我了?”我又问了一遍。 “我早就说过,你本来就不欠我什么啊!”皮包儿耸耸肩然后摊摊手。 我没出声儿,还是继续呆呆地看着这位。 皮包儿这时已经走到自行车前边,检查一下车胎就开始招呼我,“还他妈傻愣着干啥啊?怎么着,非得让我亲你一口啊!” “诶!诶!这就过来。”我飞奔过去,一跳便跳到了车后座儿上,“包儿,这带我去哪啊?” “吃饭。” 等到了城区热闹处,已经是下午两点钟的光景了,皮包儿特意带我去了一个门脸儿招牌上带有“炒菜”字样的馆子,还说“今天哥们儿也奢侈一把。” 要了两瓶白酒,一碟儿拍黄瓜和一盘老醋花生,皮包儿兜里的钱就造得差不多了,看得出,他在这里过得实在不是那么安逸。 我又把腕子上的一块儿表当了,这才好不容易从后厨央求出一个肉菜和两大碗捞面。这着实是我见过最寒酸的酒局,也实在是我喝得最尽兴最高兴的酒局。 哥们儿话不在多,全在酒里。皮包儿醉了,我也整多了。 原来自打我从山崖上摔下来后,砍柴父子又掉头去追皮包儿。皮包儿原先被砍柴父子结结实实倒绑在了树上,我这样一闹也算是给他争取了逃命时间,等砍柴父子再回过头来寻他的时候,他已经跑出了一段距离。 可伤势实在是太严重,鲜血流得到处都是。那砍柴父子此时刻已经杀红了眼,哪里容得了两个猎物都逃走,拎着腰刀就寻了过来,远远地瞅见皮包儿的背影,砍柴老汉不由分说,从后边猛劈一刀就将皮包儿砍翻在地。 皮包儿栽落到地上,疼痛难忍,用双肘支着地面想要站起身来,可砍柴老汉哪里给他这个机会,早就一脚丫子蹬了上去,把皮包儿死死地踹在了地上。 皮包儿奋力挣扎着,双手双脚乱蹬,就在他忙乱之间右手忽然碰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皮包儿的手又在那东西身上摸了两下,虽然他身子不能动,但他知觉还是有的,他摸了出来是枪!(很可能就是我丢失的那把)顾不上那么许多,皮包儿把硬家伙拿在手里,反手便抠动了扳机。 “嘭!”的一声闷响,他就感觉自己背后的力道猛然一松,来不及回头,砍柴老汉直挺挺地倒在了皮包儿的身上。皮包儿忙起身再望时,原来那一枪直击老汉的天灵盖,半拉脑袋都飞出去好远,模模糊糊已经看不清本来的模样。 除去了砍柴老汉,那个傻儿子自然威慑力就没那么大了,他毕竟是一个四肢发达智商严重欠费的家伙。那家伙嗷嗷怪叫着拎着把斧头向皮包儿袭来,这个就非常简单了,皮包儿抬手一枪就结果了这傻子的性命。 大难不死后的皮包儿并没有什么后福,他在荒山老林里徒步了七天,才终于算找到了下山的路。万幸,这期间那只受了惊吓的人面长臂猿再也没有出现过,他这才得以捡了一条活命。 下山以后的皮包儿跟我上几个月的遭遇如出一辙,他在一条破败到人迹罕至的道路上遇到了这个屠宰场的货车,所不同的是他没有掏钱,更没有与猪喽挤在一起的特殊待遇,他被“捡尸”了。 呸!肮脏!龌龊!自然不是我想像中的那个样子。其实那时候他已经昏迷了,正好厂里的车子驶到这里,他被搭救也完全不是出于发善心积阴德或者什么大无畏的人道主义精神,完全是由于厂子里有一个不成明文却又来钱很快的规定——凡是有司机外出带来务工者,适用三个月,奖励该司机五百元钱! 何为“务工者”?翻译成白话就是说,诸如傻子啊哑巴啊这类智障残疾人士,天高皇帝远,况且是一个专收病死猪的屠宰场,找几个既能干活又不要工钱的免费劳动力,实在是何乐而不为!厂长老板是算计到家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哑巴 我记得在我小时候,县城附近的小砖窑、小炮厂(烟火爆竹小作坊)就有很多不会说话,只知道闷头做事的家伙,我们统称他们为“哑巴”。时而会有新面孔,时而老面孔又莫名奇妙地消失了,他们并不是不会说话,而是在生活的锤砸中慢慢丧失了说话的本能,似乎并没有什么好说,更并没有什么与人交流,主家吩咐什么就去做什么老了,哪里那么多“废话”,即使主家是让去死,保准到死的时候连吭一声也不吭。这群“哑巴”哪怕就是会说几句话,你也绝对听不出到底是哪国的外语还是方言。 你无需认识他们,你更不要幻想着和他们成为朋友,等热窑一塌方或者小作坊一爆炸,第二天你去看去吧,准又少几个哑巴干活儿。问老板哑巴们到哪里去了,准准儿地又是统一回答——回家。 儿时的我一直将哑巴视为非常神秘的存在,他们准能再事故发生时统一的回家,再事故发生后几个礼拜或者几个月的时间,又从五湖四海汇集而来。当然,面孔换了,性别换了,年龄也换了,但他们还是被称为“哑巴”,这真的是一个可爱的世界。 皮包儿就是被当作“哑巴”被捡了回去,等伤养好后他便开始了自己任劳任怨猪狗不如的生活,睡冰冷的地下室,吃窝头咸菜,时常遭受毒打……皮包儿“享受”着这一切,他嘴角儿挂着笑,他不反抗更不挣扎甚至连一丝丝的龇牙咧嘴都未曾有过,他将这一切称之为“债”,他在天台山欠下的人命债。 “跟我走吧?”我又干了一杯酒。 “去哪儿啊?”皮包儿说这句话的语气倒像是哪里都不想去。 “回家啊!跟我回石家庄,咱俩去趴火车站。”我真得喝多了,甚至都不记得那段生活早已离我远去。 皮包儿丝毫没有犹豫地摇摇头,“不去!”然后又顿了顿,“峰子,就这样吧。我这一辈子也就这样吧,我在这里活得挺好的,真的,真得挺好的。”然后他转过身去,把衣服向上扒拉起来,让我看他背上那道长长的深深的刀痕。 “看见了吧?” 我点点头。 “看见了就行了,湿冷的地下室经常让我背部一恸一恸的,不过这样也好,身体痛了心里也就不那么痛了。我甚至很多时间都在想,为什么偏偏就是我活下来了,为什么偏偏就是我活下来了!让我痛快死在地宫下面不就安生了嘛!”皮包儿接近于癫狂般地嘶吼,既而看向我,早已经是老泪纵横,“不过现在也好,我知道不光有我一个苟且在这世上了,还有你,哈哈哈哈……还有你!” “包儿,皮包儿~”我完全被他的癫狂所吓到了,我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但他内心的痛苦绝对不是我所能匹及的。 “跟我回去吧,走吧,离开这里。”我再一次向皮包儿发出邀请。 皮包儿双手捂着脸,身体一恸一恸的,“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我杀过人的,我杀过人的。” 我赶紧站起身来往包间外面看,然后做了个嘘的动作示意皮包儿小声点,“没人知道的,没人知道,知道的人都已经死了。你可以的,你可以回去,好好生活。” 皮包儿依旧在哭,我从没见过一个大男人哭得如此伤心,如此声嘶力竭,“我知道!我自己知道!我永世不得安宁!人啊,最擅长的就是骗自己,你自己说没有,打死也都没有!可我做不到,我不可能做到,我跟那群杂碎不一样,我忘不了他们死时候的表情、眼神,我做不到。哎!杂碎!” 于是我也便跟着唏嘘,“哎,人儿啊~” 我点燃支烟,想再劝劝他,可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劝,该劝些什么。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可毕竟痛苦是他自己的,没人可以分担。 “我这里最近一段时间也很乱,我、我父母还有我的祖辈都受到了生命威胁……”我只好讲些我自己的故事,虽然我知道这并不是一个比惨大会。 皮包儿就坐在桌对面静静地听着,也不询问,也不吭声,仿佛老僧入定一般。 “有些事我能告诉你,有些事我想告诉你,有些事我不敢告诉你,还有一些事我都不知道是什么,更别说告不告诉你。”我语无伦次地说着,也不知道皮包儿这家伙能不能听懂,“反正我就是被卷入了一场莫名其妙的纷争中来,而且我家族源远流长,呵呵,狗屁的源远流长,我都不信,你信吗?”我看了看皮包儿,皮包儿依旧木讷地盯着桌案。 “说是你连累了我,不如讲我连累了你。天台山地宫与你毫无关系,却是我上辈人就掺和进来的一个局,我这样说,你明白吗?” 皮包儿继续盯着桌案。 好吧,我想,既然这个引不起兴趣便要换个话题,“你是我的兄弟,我的生死兄弟!我需要你的帮助,在这个世界上我信任的人不多,你算一个。有些事儿也只有你我共同经历过,有些话也只有你才懂,你陪我走一遭好不好?” “去哪儿?”皮包儿木讷半晌,终于抬起头来看我。 “东北!”其实我也不知道去哪儿,“长白山,大兴安,小兴安,热河,赤峰,齐齐哈尔,佳木斯……反正我求你,我恳请你跟我走一遭。” “切~”皮包儿笑了笑,一种比哭还难看的笑,既而摇摇头,“不去。” “不是~你听我说。”我有点儿气馁,“我绝对没有耍你,并不是胡乱找个什么理由拉你出去散散心。真的!”然后我站起身,俯过去趴在他的耳边,“我现在怀疑一直有人跟踪我,自从咱们在车站抢了人头包袱以后,怪事乱事就一直不断,我想过不再去追查,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可不行,真的不行!有好几次我都无限近距离的接触死亡,现在就连我父母我爷爷都被人盯上了,真的,你要帮我,否则我们全家在劫难逃,我求求你!”我望着他迷离的眼神,发表了这一通长篇大论,然后用几乎跪下的身姿等着他回答。 皮包儿看着我,足足有七八分钟的样子,然后又摇摇头,“不行!” “为什么啊!为什么啊!”我现在完全气馁了。 “不为啥啊?”皮包儿学着我的腔调,“你的事,你家的事,跟我有屁关系!” 我被他噎得将近抓狂但又无可奈何,“我们是兄弟啊!我一直拿你当兄弟的。” “哼!”皮包儿冷笑,“是兄弟把我一人丢在天台山!是兄弟不顾我的死活,只知道自己逃命!是兄弟不派人搜山救我,自己跑到这江南水乡游玩赏景!是兄弟,哼,是他妈狗屁的兄弟!” 我于是颓然地又重新坐回凳子上,“你心里还是记恨我的。” “我没有!”皮包儿已经站起身,“那个唯你是从,在火车站给你打下手的跟班小弟已经死了,随之死去的还有那颗追随你的心。” “帮帮忙了大哥。”我望着皮包儿转身即将远去的背影,“就不算为我,为了那帮子惨死在天台山地宫下的亡灵也好的了,他们可是无辜的。” 转身刚走到包厢门口的皮包儿身子停住了,背对着我回了一句,“能报仇?” “能!”其实我内心也没什么谱,“只要你陪我走一遭,我就可以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到时候我,不!我们!我们一定替他们报仇,赎清我们的罪恶。” 我看见皮包儿的身子在抖动,那种不甚强烈但一抽一抽地悸动,然后沉闷了好久,背影才缓缓地说,“你自己去吧~我,我已经不想报仇了,我累了,在这里我过得很好。”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我两都没说话,一首《最炫民族风》在皮包儿手机里缓缓流淌着。 “喂~”皮包儿终于手伸进口袋儿里接起了电话,“我在吃饭啊,在老五饭店。咋了嘛?什么!什么!你说什么!”我仍然看见一个背影,那个背影差不多要跳起来了,“好好好,我马上回去,我这就回去!” 挂了电话,皮包儿终于把他那背影给转了回来。我看到一张极度错愕扭曲和不自然的脸,“那个什么?那个……” “咋了嘛?”我问,“是不是厂子里机器出问题了?你要是真着急,你就先赶紧回去吧!” 皮包儿仍旧支吾着,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林峰,我问你,刚刚你说的话还算数吗?” 我彻底懵逼了,“什么?刚刚什么话!” “就是咱两一起报仇,一起去东北那件事儿。” “算啊!怎么不算!可是~”我挠挠头,“可是你刚刚不是不同意吗?你咋了嘛这是,你说啊!” “那什么,我答应你了,咱俩赶紧跑吧!”皮包儿终于支吾着说道。 第二百二十六章皮包儿的决定 皮包儿答应完我,拉起我的胳膊就往外闯。 “不是~你等下。”我反倒执拗起来,“你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儿吗?您是哪根筋啪地一下又搭不对付了还是……” 皮包儿懒得跟我贫嘴,“少他妈废话!快跑!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我听见远远的有汽车轰鸣声,此刻我完全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怎么了?表都抵给人家了,现在想逃单是不是晚点啊!” 皮包儿越发的起急,“我说你这人怎么越到关键时刻越这么贫呢!老头子死了!”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老头子!哪个老头子?”然后我恍然大悟,“你是说屠宰场看门儿的那老不死的,厂长他亲二大爷?” 皮包儿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于是更懵逼了,“他死死的呗,他死了碍咱屁事儿,咱俩可一直搁这里喝酒吃菜呢,可啥事儿都没干!” 看皮包儿那样子,急得恨不得要活劈了我,“你有所不知,这两天市食药监的来下来检查,所有卫生消防不合格的作坊都停工了,昨晚你也看见了,整个厂房车间就剩我们俩人儿了。这厂长他二大爷偏偏还有个心肌梗塞的毛病,一生气就容易犯病,一生气就得吃药,厂长临回家前还特意嘱咐过我,让我没事一定不要离开厂子半步,这可倒好,今天他回厂子拿资料的时候,发现他二大爷早凉了半天了!我估计准是你今天出来时又跟那老头子吵架拌嘴了。刚刚他给我打电话套出了咱俩的具体位置,我估计这一时半会儿的他们就马上到了。”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我恍然大悟,听皮包儿解释完着急的原因,我反倒坦然了不少,索性一屁股又重新坐回了凳子上,借着几杯猫尿壮起了自己的怂人胆,“怕他做甚!我告诉你,你皮包儿怕他,我林峰可不怕他,一连好几十天把我关病房里,那滋味儿可不是一般人受的啊!这次出来我就是准备找他们报仇的,来吧!他们来多少我杀多少!来一个弄死一个,来两个拍死一对儿……” “他妈喝多了!他妈我看你真是喝多了!”皮包儿见我满嘴食火,又慌里慌张地赶忙来拉我,“跑啊!赶紧跑了!你有所不知,这冯厂长可是这方圆百里的一霸,仗着天高皇帝远自己又有俩钱儿,没少做损阴德的勾当,何况这还是他亲二大爷死了呢!你今天要是不走,等会儿保不齐出什么乱子!” “好啊!”我猛然一拍桌子,“卧江龙碰见地头蛇了!不服咱俩就干干!我倒要看看谁是真英雄,谁又是狗怂蛋!”我实在是喝得太多了,要是搁平常,借我十个胆子也说不出这样话。 还没容皮包儿再开口,我就听见汽车轰鸣声在饭馆楼下戛然而止。我们所在的是二楼包厢,离一楼大门还有一段距离,我现在无法看清外面什么状况。 “他们来了!”皮包儿又恢复了往日的凌厉,抓我胳膊的手蓦然一紧。紧接着我就听见楼梯口一阵骚乱,“那俩兔崽子呢!干他娘的,今天我不活劈了他们!” 这个时候我酒劲儿倒是醒了不少,我看看旁边的皮包儿,“包儿哥,你说咱俩干的过他们吗?要不咱从这后窗户跑了吧,二楼,顶多就是断胳膊断腿的,摔不死人。” 皮包儿一脸想把我就地正法的眼神看着我,“说啥现在不也晚了,以就以就吧!” “这儿呢!”门外一撩帘儿就冲进俩人来,“这俩王八蛋搁这儿呢!” 我抬头一看,呦呵!还真认识。这不正是大金链子和他那倒霉老爹嘛。 “小兔崽子!让我好找啊!”大金链子抢先发言,“大闹我们屠宰场在先,今儿气死我们厂长二大爷在后,前有车后有辙,今天咱们新账旧账一起算!” 见别人兴许我还没这么大火,见了这小子我“腾”一下子火冒三丈,酒劲儿又上来了,“少他妈废话!不就是打架嘛,老子还没怕过谁!”说着“啪”一个酒瓶就摔了过去,那大金链子一歪身,酒瓶子在他身后的白皮墙上撞了个粉粉碎。 打架很大程度上是斗嘴,谁理直气壮谁能骂能吹,谁在气焰上也就盖过对方一头,自己所摇的人也就更能给自己撑腰,这有点儿向《曹刿论战》里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我们人单势孤只能先下手为强,这毕竟是搁人家地面上,等人家那边儿码好人,估计我跟皮包儿也就彻底交待了。 我和皮包儿都是打架的老手,他自然更懂得这个道理,顺手从桌上抄起个啤酒瓶,手握瓶脖儿“啪”一声干碎,拿着那比刀子还要锋利数倍的玻璃碴子三步两步就窜到倒霉老汉的面前,一下子就顶住了老汉的哽嗓咽喉,“别动!我看谁他妈敢动!动一动,老子要了他的命!” “别!别!别!”大金链子一下子就傻了,抓猪宰羊他是好手,但要讲狠论斗心眼儿,他还是真不成。 “啼哩吐噜~” 我猜的没错,这时候跟在他后面的那帮青皮混混儿才叼着烟卷儿、拿着甩棍赶过来,我暗暗夸赞皮包儿这身手是越来越俊,幸亏皮包儿行动的早,要不等这帮子打手恶棍排好兵布好阵,就是有十个百个皮包儿也甭想冲过去啊。 “好汉!好汉!”倒霉老爹哆里哆嗦的想要去拿开皮包儿持玻璃碴子的左手,但又不敢,“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这次冯厂长死了二大爷正怒气未消,不过他有言在先,只要叫林峰的那个小兔崽子,跟您无关,跟您无关。咱们~咱们其实是一伙的,等把这小子逮住了,您继续回您的车间,做您的技术工。” 我坐在桌子一边儿我都快笑岔气了,“你糊弄三岁小孩子呢!大哥专业点好不好,这套鬼话连我家的狗都不信!你们和他什么交情,我和他又什么交情,你也不扫听扫听!哈哈哈哈……还回去继续做工?呸!有这种弱智话都有脸说的出口,是吧,包儿哥?” 皮包儿并没有看我,而是看着他手里的倒霉老爹出神,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地对他的人质说道,“好啊,我答应你。” 第二百二十七章撒尿 excuseme!等等!啥情况!我一下子从凳子上蹦了起来,“什么玩意儿!你回去!” 皮包儿肯定地点点头,“是啊,我回去啊。” “不是,等等!我脑筋有点儿乱啊。你!还回去!给那个冯厂子卖命?!”我几乎是一字一顿的又强调了一遍。 皮包儿一脸无所谓的表情看着我,“怎么了,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不是……这个……那个……”这弯儿拐得太急,我一下子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只好走过去去摸他的脑门儿,“不烧啊?”然后又摸了摸自己的,“你是不是病没好利索啊?你脑子现在清醒不清醒啊,这是几!”我说着伸冲他了一个手指头。 “什么他妈一二三的!”大金链子看出了眉目,不耐烦道,“人家小爷说回去就是回去!你他妈没听清还是咋滴!来人呀!给我绑了!” 唏哩呼噜围过一大帮子来,有的撅胳膊有的掰腿,绳捆索绑给我绑的跟年猪一样。 “皮包儿!他妈的皮包儿!你脑子让驴给踢了!”我只好一声声的呐喊,对于他,我也骂不出别的来。 “那什么。”大金链子看大局已定,又点头哈腰地跑到皮包儿面前,“包儿爷,您看现在能不能把我爹放了,咱们现在可是同一阵营的。” “哼哼。”皮包儿冷笑两声,“不可能。” “怎么?刚刚……” 没等大金链子说完,皮包儿左手便往老头哽嗓那里又进了一寸,“你真当我傻啊,放了他,我命就没了。林峰那臭小子可以给你,不过我还是先见见冯厂长再说吧,怎么样?冯厂长的小舅子。”皮包儿说完这片话,挑衅一般斜着眼看着大金链子。 大金链子这个时候也说不出啥,只好连连又是点头又是哈腰的陪着笑脸,“行!行!您说什么是什么!我姐夫那边自然不会亏待了您,放心,放心。”然后一脸哭丧地又转过头对他的倒霉老爹说道,“爹啊爹,那就再委屈您一会儿了。” 他爹早已经吓得嘴唇发抖,面色苍白,双腿哆里哆嗦,屁都给吓凉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们制造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大场面,聚众闹事、持械斗殴,在这封闭偏僻的小城乡结合部,就跟爆炸性新闻一样。等我被捆绑着连推带搡带下楼的时候,这个老五饭店前前后后早就围满了爱看热闹的老百姓。 路人甲,“怎么回事儿?怎么回事儿?” 路人乙,“不知道啊!花案儿吧?听说这个屠宰场的冯厂长不喜欢女的,改喜欢男的了。你看见没!就是被绑着的那家伙,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个小白脸儿!就是这家伙跟那个冯厂长好了得有大半年,可谁成想一不留神被个帅小伙儿给拐跑了呢!这回是来抢人的!” 路人丙,“你还别说,被绑着的这小子长得怪俊的。我要是个娘们儿我也嫁给他。” 路人丁,“你们快别瞎说了吧!你没看见后面拿酒瓶子顶着的那位是冯厂长的岳父啊!我听人家说,是这个小子跟冯厂长的岳母有一腿,可话说回来,他岳父不应该是这头儿的嘛,咋还当了人质了。” 吃瓜群众,“……” “别他妈围着了!都给老子滚!”大金链子一声暴喝,楼下聚堆儿看热闹的群众散去了多大半儿,然后再五六百米的地方又驻足,又渐渐形成了一个包围儿,掏出手机,打开直播间,好了,继续吃瓜。 我叹口气低着头往楼下走着,听着围观群众鸡一嘴鸭一嘴叽叽喳喳着。哎!你说说这他妈叫什么事儿啊!自己的好兄弟好端端的怎么就反水了呢!他还真想回去继续给那个冯厂长卖命啊?就凭今天这出儿,冯家老少不活剥了他的皮才怪! 我胡思乱想着被人已经推搡到了汽车旁,一辆马自达、一辆大金杯,外带着几辆突突冒着黑烟的狗骑兔子。 我一脚被踹进了大金杯里,紧接着从外面又钻进来几个黑脸大汉,个个纹着龙画着凤斜眉瞪眼的。 “爷,这边儿请。”大金链子冲着皮包儿和他那倒霉老爹做了个请的手势。 “不了!天生就是贱命,小轿车坐不惯!”说着皮包儿便搡着老头子向这个大金杯坐了过来。 老头子和我排排坐,皮包儿坐第三排,手上的碎啤酒瓶依旧顶着老头子的糟脖子。 “我说,你开慢点儿。”倒霉老汉不敢跟后面这位爷吆五喝六,但前边儿这司机他还是敢的。车子一起一停,皮包儿手里的碎玻璃碴子就跟着金杯的节奏一前一后,吓得老头子连连叫娘。 “我说,你他娘的开慢点儿能死啊!小心回去了,老子扒了你的皮!”倒霉老爹再一次冲司机吼道。 这次消停了,司机连个屁都不敢放,金杯车可以说是龟速前行,简直比二十四人抬的轿子还要四平八稳。等金杯车渐渐驶上了油漆道,这天也就黑了下来。 “停车!”刚拐过一个弯道,皮包儿就是一声暴喝。 “吱——”金杯车就是一个急刹。 然后我旁边这个老头儿传来杀猪般的嚎叫。 “又怎么了,我的爷?”倒霉老汉语带哭声。 “刚刚喝多了,老子尿急,下车撒尿!”说着便开开车门儿,推搡着老头子下了车。 “你不尿急吗?”皮包儿下了车,瞅瞅仍在汽车上傻坐着的我,“等会儿到了厂房,我估计可连撒尿的时间都没有。” “尿!肯定要尿啊!”我跟皮包儿默契很久,他一个眼神儿我就自知这里边的事儿绝非那么简单,虽然现在我还不知道皮包儿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但是下车透透风也是好的。 我下车后,我后面也紧跟着一个黑脸大汉一同下了车。 前边马自达上的大金链子见后面金杯不动了,便下车询问情况,等问完是尿急,他也犯了难,“我的爷,这可是省道。来来往往的大货车也多,您要出个好歹儿的……” “怎么?”皮包儿把眉毛一拧,“活人还得让尿憋死不成!我尿急,我就要撒!我还跟你说,我这人有个毛病,我要是撒不痛快,我手里就痒痒,就老想着往什么地方捅咕两下,这要万一……”皮包儿话还没有说完,被挟持的倒霉老爹早已经吓地闭上了眼。 “好好好。”大金链子再不敢多言多语,只好由着这位包儿爷胡闹。 我们撒尿的这排场可大了去了,两辆轿车上的人,还有后面几辆摩托车上的家伙都熄了火,齐刷刷地盯着我们看。 “你让他们扭过脸儿去,老子又不是大姑娘,这么看,他妈老子撒不出来。”皮包儿再一次冲大金链子发号施令。 “这个……这个……”大金链子怕皮包儿耍什么鬼花招,一时犯了难。 “怎么!我说你不听!非得让你家老爷子跟你亲自说嘛!”说着,皮包儿就把啤酒瓶子往老头子哽嗓的地方又进了一寸,吓得倒霉老汉连连大叫,“回过头去!都他妈回过头去!不想活了?啊?!都他妈扭过脸儿去!” 我就在一旁哧哧的笑,心说这破啤酒瓶子就是厉害。 等众人扭过脸去,只剩下大金链子和看着我的那个大汉在一旁“欣赏”这场撒尿表演。 皮包儿并不公路两旁走,而是围着金杯车转圈儿,一边转还嘴里一边嘟囔着,“不行啊!有风!等下要是呲我一手可就麻烦了。” “诶呦,我说我的爷,您就是尿个尿,怎么这么……行行行!您尿!您尿!您爱往哪呲往哪呲!爱往哪儿尿往哪儿尿!”皮包儿把玻璃碴子又往里扣了扣,倒霉老汉立马就不发牢骚了。 皮包儿一手褪着裤子,一手还得挟持着老头儿,可真算是难为他了。好不容易兜兜转转整了好大半天,他终于找到了一个背风的地儿,一泡老尿足足整了四五分钟。那倒霉老头儿也不敢动,差不多都呲到了他的鞋上。 撒完尿,皮包儿兀自往马自达轿车那边走去。“金杯车座儿太硬,还是轿车坐的舒服啊。”他停在了驾驶室车门那里。 “你不跟过来嘛?”皮包儿瞅瞅依旧傻愣的我,我这才不知所措地点点头,走了过去。 现在所有人都看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我们要逃逸,驾车逃逸。只不过碍于老头子还被挟持着,谁也不敢乱动。 大金链子又拿起了三棱刀,“我说姓皮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皮包儿不搭理他,点燃根烟。 “我他妈问你没!”大金链子开始逐渐暴躁。 “咦?咋还没来。”皮包儿喃喃着。 “你他妈少给老子耍花招!”大金链子开始往上闯。 “等会儿,等会儿,还没来呢!”皮包儿根本就不把大金链子的叫嚣当回事儿。 “等你大爷啊等!我靠你……”大金链子已经冲到了切近。 “嘿!终于来了!”皮包儿惊喜道。 第二百二十八章公路惊魂 “呜——”一辆大货车疾驰而过,皮包儿猛地将倒霉老爹往车头那边搡去,然后一脚踹翻了挟持着我的人质。大金链子慌忙中忙扔刀去拽他的老爹,怎奈车实在开得太急,他跟他的倒霉父亲一下子都被带出去好远。 说时迟那时快,也就是在电光火石之间,整个过程连两秒钟都不到。 “上车!上车啊!还傻愣在那里干什么!”我都来不及反应,皮包儿早跳到了车上。我就看见被踹倒的大汉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一群小喽啰持着凶器向我们扑来。 我这时转身再去副驾驶那边已经来不及了,后车窗落着呢,但后车门没开,我只好学着电影里的样子,飞身一跃从窗户里钻了进去。刚钻进车内,我就感觉有人拉住了我的腿,我猛劲向后踹,皮包儿一脚油门儿 轰到底,于是我的鞋“殉葬”了这位并不知名的“勇士”。 “刚买的鞋哟~”我叹息道。 “就别担心鞋子了,再晚一会儿你小命都没有了。”皮包儿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从前面扔过一个东西来。我定睛一瞅,原来是把弹簧刀。 “拼命划不来的,人家几十口子人,咱俩能干得过?”皮包儿这才缓缓解释道,“智取!智取懂不懂啊。” “切~”我冲着他翻了个白眼,现在我已经开始剌绳子了,这绳子估计是他们从绑猪的身上现顺的,结实不说,还满是猪骚猪血味儿,害得我又干呕了半天。 “智取有个屁用!不要忘了,人家也有车。等会儿就又追上来了。”皮包儿这顿骚操作,我并不认为能高明到哪里去。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说着,皮包儿冲我举起一只手,轻轻晃动了两下手里的东西,我分明看清楚那是一串亮闪闪的钥匙。 “你把那金杯车车钥匙给搞出来了?什么时候!” “就在我围着金杯撒尿的时候。”皮包儿淡淡地说道。 “行啊,真有你的!”我连连夸赞。 皮包儿也不谦虚,“那是,总不能把老本行也丢了吧。实践证明,多会门手艺是多么的重要。” “就你贫!”我算是肯定了皮包儿的做法,大金杯除了,剩下几辆摩托也就不足挂齿了,毕竟两个轮子的干不过四个轮子的。 果不出所料,也就至多半个小时的时间,后边紧跟着的几辆狗骑兔子纷纷哑火,靠边停车了。这又不是电影,哪有那么精彩绝伦的追逐;这就是现实,毕竟只是拿钱办事儿,谁又会去搭上一条命呢。 话虽是这样说,可等漆黑的道路上再也看不到一辆车,我们这才稍稍把心放下来。我也由车后座爬到了副驾驶上,这辆坐骑也算是超值了,手抠里处了一条中华香烟外还有两沓子人民币,指不定又是给谁送的礼,这次算是孝敬我们了。 车况很好,一路无话。屠宰场冯厂长纵使他有天大的本事,他也只不过是一个杀猪的,再说难听点儿,他就是一个专门倒腾死猪病猪,发缺八辈祖宗倒霉财的家伙,我俩给他的这个教训算是轻的了。 他终究是地头蛇,怕官面儿,敬官面儿,更不敢指使官面儿,权势相比六爷家自然要差得很远,更做不到层层设卡的地步。 等车子驶出这个市,我们的心便完全平静了下来。找个小店儿开好房间,冲个热水澡然后美美地睡了一觉,真快活赛神仙呐! 长话短说,一句无话,三天的光景我俩沿着小道终于潜回了石家庄,此时距离我南下已经是三月有余。 熟悉而又陌生的街头承载了我们太多的记忆,马自达缓缓地驶在城区道路上,我跟皮包儿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老火车站治安还是依旧的乱,车子驶过新百广场,远远地便瞅见两个青皮在胡同里打架。我俩就笑,差不多在多半年前,我们俩个与这两人一般无二,再看看现在,呵呵,我们终于“成功”地熬到全国通缉犯了,还他妈不如以前呢! “停车!”我大喊一声,皮包儿还没把车子完全停稳,我便急忙忙地跳下了车,冲着不远处的一个胖墩子跑了过去。 “大川!”我冲那黑小子喊道。 叫大川的黑胖墩儿站在马路牙子上望了我半天,然后用一种几近于惊恐的神情惊讶道,“我日!林峰!” “你咋跑火车站来了?不混西北片儿了?” 大川见我就跟见了鬼似的,也不搭言拉着我就往胡同里边儿走,等又是到了那么一片废弃居民窟的时候,他这才终于将我的胳膊放下。“你他妈还活着啊?”这是见到我头一句话。 “干啥?咒我啊!”我表示不高兴。 “不是咒你,是高兴!”说着,大川又激动地拽着我胳膊,“老疤死了,让黑皮带人给废的,现在我们全都归到了黑皮下边儿,整个新华区黑白两道都是钱家的天下了。” 大川说着他上一任的大哥,就像在说一个丝毫不相关的家伙,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半点儿悲伤难过之色,只不过是再谈到我的时候表情变得多少有点儿凝重,“你小子真命大!我还我以为你早在哪个鬼地方闷得蜜儿了呢!没想到你还活着!石家庄你都敢来?真有你的!你可要学王八,千万别露头!现在街面儿上可到处都是黑皮的人,六爷那边都疯了,正在四处抓狂地找你!” 我嘬根儿烟,对大川说,“谢了兄弟,我知道这边是怎么个情况也就行了,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看看我父母,看完我父母马上就走。” “诶呦!”大川惊叫一声,“我的林爷!可别提你家了,现在道儿上人谁不知道,六爷的总部都搬到你们村子去了!跟你说啊,你要是回家探亲就好比那龙潭虎穴一般,你可真真的……” 我忙打断了大川的唠叨,“得得得,行了,我知道了!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谢谢你的大川,这是两千块钱,你拿着!也算是谢谢你那晚跟我去冒那个险。” 大川愣了半晌,“你说埋人头那事儿啊?嗨!早就都忘了!干嘛这是?瞧不起谁呢!我兜里比你有这东西有的是,赶紧揣起来吧!”大川一把把我拿钱的手搡开,“你反正记住了,你千万不要回家就行了!我还有事儿我先回去了,有事儿电话联系!” 我点点头,“放心吧,我不会回去的,谢谢你啊!” 不等我说完,大川就晃动着黑胖的腰身闪出了胡同。 我一个人回到车上,皮包儿也没问我刚刚干啥去了,有些东西我不必说他也明白。 过了好久皮包儿递给我一颗烟,“那我们现在去哪啊?” 我狠嘬了一口,“回家!” 第二百二十九章回家探亲 其实当我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这可不是小孩子闹着玩儿过家家,这分明就是探出脖子往人家铡刀下伸啊! 今非昔比,要知道现在回家可绝非闹着玩儿的,正如大川所说,现在我们那个地方成了六爷的指挥部,纵使我俩有千般的武艺和百般的威风,可是单枪匹马两个人也干不过成百上千的打手混混儿啊,何况六爷身边无软蛋,随便是哪一个保镖打手,那都不比《武林风》上的那些人差。 想到这里我身上就激出一身冷汗,“要不咱别去了?”我又犹豫起来。 皮包儿倒是也没点头也没摇头,丢给我一句,“听你的。”便再也没说话。 车子缓缓驶在路上,我不说话,心里想着事儿。去东北无非是追随李结巴的足迹,赶在神秘人查明事情真相之前,把化龙这件事搞明白,这样也便有了跟神秘人谈条件的筹码,虽然不知道这筹码有多重要,就是逼他现一现身,别老躲在暗处也是好的啊。 我从心里上排除了神秘人就是六爷集团的可能,通过种种迹象还有心理上的一种偏向吧。钱家有权有势,根本不需要暗地里偷偷摸摸搞这一套,人家就是明着跟你干,也是分分钟弄死你的事儿! 我想回家主要是亲眼见一见自己的父母,毕竟只是搁电话里听见过他们的声音,具体日子过得好不好,还是眼见为实吧。最主要的还是要提醒他们不要轻信任何心,我那可爱的父亲还有善良的母亲。另外还有一件大事儿就是寻找失踪多时的爷爷,自从地下古墓一别距今已经三月有余了,虽然我爷爷经常被定性为“失踪人口”,可失踪不代表死亡啊,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坚信这一点。 车子已经开始向北出发了,再没我指使下,皮包儿自作主张地转向东北方向。 “掉头!掉头!回去!回家!”我暴躁道。 “吱——”紧接着皮包儿来了个完美漂移,“早说啊大哥!这样很费车的。” “真想好了?回去可是送死。”行驶在出省的道路上,皮包儿问我。 “怎么,怕了?”我又点根烟,人在焦虑的时候,烟瘾难免有些大。 皮包儿笑笑,“怕倒是没怕,我这条烂命本来就该死的,现在活一天就是赚一天。” 我就笑,“你特娘还真是看开了。诶,我问你个事儿?”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儿来。 “咋了,你说。”皮包儿风轻云淡。 “你还记得上次咱两抢包被人追嘛,就是人头那回事儿,搁火车站。” “这咋会忘,记得啊!”皮包儿想都没想。“后来阴错阳差不是说劫错了嘛,我还记得你挨了那蛮子俩电炮!” 我嘿嘿笑笑,“过去的事儿就不要说了。那什么我跟你说实话,那次出事以后黑皮对咱两做了一个彻底的调查,不光你我本人,对家庭和身世都查了一遍。” “是不是没查到我的信息?”皮包儿声先夺人。 “对对对!”我说,“就是想问这个事儿!” 皮包儿把着方向盘目视前方,“这也不难怪,咱俩是生死弟兄有些事儿我也不瞒你。我是个孤儿,从小就失去了双亲,具体是被抛弃啊还是父母早亡,这我就不知道了。” “后来我就被一个练杂耍的给收养了。”皮包儿说这些时依旧风轻云淡,“从三岁起就给我呙腰崴腿练绝活儿,什么吞宝剑啊拿大鼎啊顶缸什么的我都练过。” “怪不得你这么瘦!”我打趣道。 可这实在不是一个很有趣的话题,皮包儿也只是应付地笑笑,“一直到十二三吧,那时他就指着我卖了五六年钱了。他也不给我上户口,自然更不给我念书,他有个毛病,就是好嫖,还专爱找那种有夫之妇。有次就玩儿大了,出事儿了。” “啥玩儿大了,怎么就出事儿了,出啥事儿了?”我眼里放光。 皮包儿睙我一眼,“小小年纪,扫听那么多干嘛!反正就是男盗女娼那堆破事儿!最后让人家捉个正着,被人家废了双眼。” “所以,你养活他了?” “切~”皮包儿一笑,“姥姥!我养活他?我恨不得亲手宰了他!不过最后也算是……” 皮包儿说到这里不说了,我清楚看见他脸上浮着一层阴愠,“包儿哥,你别吓我啊,到最后你把他咋了?” 皮包儿看了我一眼,“小屁孩儿打听那么多干嘛?” “休要唬我,你说!我拿你当兄弟的。”我只好拿“兄弟”这个词汇来要挟他。 “好好好,兄弟,兄弟。”皮包儿笑笑,“其实也没啥,我就是养了他些日子,兜里实在没钱了,然后把他领到道路中间,一辆货车疾驰而过……”接下来的话皮包儿不再往下说了。 我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兄弟,一股不可名状的恐惧从我心底油然而生。 是的,不要奢求很多人跟你说实话,诉说他们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和原始欲望,即使是最亲最近的人,也劝你三思而后行。因为你永远不知道这张可亲可善的脸背后,是多么肮脏丑陋无可救药的灵魂。 “赔了五千块钱,那是我长那么大第一次见到如此大额的钱,我很开心。”皮包儿继续絮叨着,我已经完全听不下去了,“然后我用那些钱大吃大喝,逍遥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身无分文,实在又不愿再去干杂耍走他的老路,便下了地干起了这溜门撬锁的勾当。” 我已经无心去听他絮絮叨叨,当然,我肯定是选择原谅他。因为只有他把我当做兄弟,才会跟我讲这些埋在心底的真话,而且我相信,即使任何一个人揪出来让他说真心话,他的内心也绝对比皮包儿高尚纯洁不到哪儿去。 “没事儿,我就是随便问问。”我开始尝试着找话题,“我就是想让你知道,这群人曾经调查过咱两,你我可要当心。” 皮包儿点点头,并没有回头,而是看了看头顶的路标,“到了。” 第二百三十章拖拉机 我抬头一看,不知不觉中还真是到了我们镇上了。再往西走不远,就是我们村子了。皮包儿问我想出什么辙来没有?我摇摇头,屁都没憋出一个。我一门心思地回家,如今家就在眼前,却迟迟拿不定主意,明知道一进村子就相当于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 “要不就趁天黑,远远地望一眼吧。”皮包儿在道边停下了车,并熄灭了车灯。 “真特娘!”我骂了一声,“自己家反倒回不去了!靠!要不咱们也来个火力侦察,我总觉得大川那人话里有水分,六爷总不能搁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布下什么天罗地网吧?” 皮包儿摇摇头,“我看你还是算了吧!林峰,都这么大了,我发现你咋还这么天真呢!你跟黑皮混也不是一年半年了,他家的权势、他家的手段,这可是有目共睹的,你就少拿这鸡蛋碰石头了。” 我于是很懊恼,狠狠地踹了一下车门,“这也不行,那也不成!那你说咋办?” 皮包儿回答的倒是很干脆,就仨字,“不知道!” “我去他个香蕉巴拉!”我往车窗外面望。 透过反光镜,隐隐约约看见车后面有一光点儿,然后又过了一会儿光点越来越大,便听见了拖拉机“突突突”的轰鸣声。 “咦?奇怪!这么晚了,谁家啊这是?”我之所以奇怪不是因为没有见过拖拉机,而是因为这是农闲时节,村里人不比城市,除了晚上给庄稼浇地上水,平常都有早睡的习惯。我们的车子现在正好停在刚下油漆面的土路上,一条油漆面拐个弯儿便是土路,这土路连接着方圆几里为数不多的几个村子,也不知道这是哪个村子的拖拉机。 我把我的疑惑冲皮包儿说了,皮包儿临场能力很强,“管他谁家呢!先过去看看再说!”说着一打方向盘,把车子横在了路中央。 “突突突~”拖拉机的响动越来越近了。 皮包儿从车里钻了出去,临下车前嘱咐我,“看看对面的人认识不认识,如果要是认识可千万不能过去,指不定哪张嘴不严实走漏了风声,咱两可就全交待了!” 拖拉机已经停到跟前了,我把座椅放倒,尽量把身子放到最低。 “做啥子,做啥子!什么情况!”来人操着一口我们本地的浓重方言,我微微抬点儿头往对面去瞄,打拖拉机上跳下来一个人,满脸胡子茬都看不清嘴巴在哪,一身破败的军大衣是他寒夜里唯一的御寒服饰。 “大哥~”皮包儿故意托着侉侉的调子,把自己装饰成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外乡人,“车子坏了,有工具没得啊,修修呗!” 车老板儿没好气地又跳上车,“整轿车的工具俺咋有呢!没哩!没哩!没啥事你往旁边挪挪,俺们忙着哩!” 听他说“俺们”,我这才睁大眼睛往后望,原来不止他一个,这是一支车队。远远看去,几束灯光在这辆拖拉机后面远远地跟着。拖拉机上拉得也不是什么货物,而是一个个身穿军大衣或者披着棉被的民工,现在这群坐在后斗里的人一个个缩着脖子,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冻挺了。 “行行好了!大家都是苦命人,帮帮忙积德行善了。”说着,皮包儿很会来事儿的从兜里掏出两张票子来。 这车老板儿自然是见钱眼开的主儿,见到皮包儿手里红艳的票子便又跳了下来。先把那两张红票子往破衣兜子里一掖,然后对着皮包儿颇为熟练的讨价还价道,“你是知道的,俺们都是卖苦力,给人家老板误了工期谁也担待不得。不过呢,你那句话说得好,大家出门在外都是苦命人,能帮就帮,是吧。这样,我去工具箱里取些工具来给你看看,不能说包修好,只能说看看,到时候别管整好没整好,你可都要让我们过去,这样你看成不成?”这军大衣绝对是一个老滑头,不光白落两百块钱,这三句两句把责任是撇得干干净净。 皮包儿本来醉翁之意就不在酒,听车老板答应了,自己也乐得屁颠儿屁颠儿地忙说,“行!行!行!” 军大衣绕到后斗那里去搡一个黑影,“喂!拐子!于拐子!我说,别睡了,别睡了!他妈醒醒!给我去工具箱里拿扳子钳子,前边儿有辆车坏了。” 被扰了好梦的那家伙自然是满肚子牢骚,“他妈坏坏的呗,关咱屁事儿!俺正做梦结婚准备入洞房呢,刚蒙了被子熄了灯,衣服都他妈还没来得及脱!”叫于拐子的家伙骂骂咧咧地跳下了车,依旧是同车老板儿一样,着一身分不清本色儿的军大衣。他刚跳下车来,靠他坐的那几个黑影迅速又把空隙填满了,好像生怕他一下子把热气全带跑了似的。 于拐子虽然嘴上极大的不乐意,但是人家大胡子吩咐了,自己该干啥还是得干啥。摸着黑从车座子一侧的工具箱里扒拉出几个修理工具来,一边嘟囔着“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一边悻悻地随大胡子往我这边跛着。 皮包儿很会来事,又给两位一人上了一颗好烟,“两位大哥,这大晚上不睡觉的,拉着一拖拉机人这是收庄稼去啊?” 大胡子没搭言,于拐子倒是个话痨,“这月份儿收啥庄稼啊!还不是人穷命贱,为了多挣俩钱儿,大半宿的累死累活干这个什么狗屁工程!” “工程?什么工程!”皮包儿故作惊讶,“这还没听说哪个施工队儿晚上干活的,干嘛,赶工期啊?” 于拐子,“可不就是赶工期嘛!说是在大雪封山之前必须把工程干完,要不过年工钱都不给,你说说这他妈哪儿的事啊!老子哪里知道什么时候下雪!哪里?哪里坏了!”于拐子抄着扳子站立在车头前。 此时我已经偷摸下车了,虽然眼前这几个人我并不认识,但人家人多我们人少,在暗处怎么着也比在明处保险,再者说万一真有个啥变故,我们总不会全被抓了去。 “你们这是往哪个村子去啊?”皮包儿总是能抓住问题的重点。 “就是那边那个。”这次说话的是大胡子,他手指着西北角,那正是我家的方向。 第二百三十一章重修祖坟 “没看出来啊?啥毛病!”于拐子此时已经打开引擎盖儿端详了半天。 “就是打不着火,不知道咋回事儿。诶,没听说那村子有啥大工程啊,你们这么多人大半夜整啥啊?”皮包儿敷衍两句,又把话引到正题上。 “不晓得,不晓得!人家让干啥就干啥呗!”大胡子也凑到车头去看。 此时后面又有两辆拖拉机满载着一群军大衣开了过来。 “弄啥子!弄啥子!”一辆车上的司机喊着。 “修车哦,一个老板的车坏了,让我们帮忙整一下子嘛!”于拐子显然跟那个司机很熟络。 “修个屁的车哟!大晚上黑灯瞎火的,给鬼修哟!”后边的司机不耐烦着,但也无可奈何地熄火闭了灯。 “你等下嘛。”拐子冲皮包儿说道,“那家伙车上工具多,我俩再取一些来。”说着随同大胡子一块儿又往回走了去。 “林峰!林峰!”见那两人走远,皮包儿压低声音喊道。 我本来趴的就不远,听他这样喊便从地上抄了颗小土坷垃打了过去。“这儿~这儿呢!” “还他妈愣着干啥!走啊!走!”皮包儿催促道。 “走?去哪儿啊!”我一时反应不过来。 皮包儿早已经飞快地跑了过来,“这时候不走等什么时候!快走!”说着拉着我就一起没入黑夜里。 我看见不远处那里有三个火头儿一明一暗了一下,那是于拐子在给车上那人点烟。皮包儿带着我已经绕到了第一辆车的侧面,这仨人牢骚了几句老家话,就一齐带着修理工具往我们车那边走了过去。 “上车!上车!”皮包儿指着头一辆车的后斗,这时候我才明白,原来皮包儿是想用这种方式混进去,然后偷偷潜回村子里去。 “能成嘛!车上是活人可不是什么榆木疙瘩。” “放心吧!我早看过了,睡得死死的,跟猪一样!”话刚说完,皮包儿一个箭步就窜了上去,我也顾不上犹豫了,紧跟着便也跳上了车。 车上并没有人质疑,所有人裹着军大衣正在呼呼大睡,没人会在意是多了两个还是少了两个。车斗里有现成的军大衣,就在正中间团了一个堆儿,我和皮包儿跳上车后迅速换上了这身皮。 皮包儿搡了旁边一个人两下,那人头都不抬骂骂咧咧地挪开了身子,我和皮包儿便顺理成章地混进了这支队伍。 再偷眼去瞄那仨人,在大胡子的带领下他们已经到了小汽车的车前头,此时三个人正左看右看摸着个脑袋正纳闷儿呢! “这招能成?明眼人一看就看得出来。”我小声嘀咕。 皮包儿示意让我别出声,这仨人已经绕着车子转了一圈儿了。后面来的那个司机已经开始不耐烦,“我说你俩是不是睡觉睡糊涂了,发癔症呢吧!” “不可能啊!”大胡子也犯愣,“我明明看见了,确实有一个瘦高个儿,还给我俩递烟呢!你说是不是?”大胡子将头扭向于拐子。 于拐子忙应声附和,“是!是啊!那老板还给我点了根儿好烟呢,芙蓉王!” “算球!算球!你个穷鬼还有抽芙蓉王的命!”那个后来的司机显然不信,“我看啊,你俩八成是撞鬼了!这肯定是一辆报废车,冤魂索命晓不晓得!我听老人说冤魂索命总是会施舍别人一些东西,你可千万别接,要是接了你就得跟他走!”农村人迷信,动不动就把话题往鬼神上扯。 于拐子自然不信,摸着实实在在的汽车纳闷道,“是不是撒尿去了?是不是撒尿去了?” 大胡子别看五大三粗,但看得出是胆小怕事儿的那种人,听那司机一说,便犹豫着往腰间摸索,那是在摸刚刚皮包儿给他的纸币,逃出来只看了一眼便立马吓得失心疯般大喊大叫,“我靠!啊啊啊!冥币!鬼!鬼啊!”说着也来不及对那两人解释清楚,撒丫子就往拖拉机这边跑。 那两人根本无心听他解释,群羊效应,一个人炸了祸,其余的几个紧跟着便炸了毛,三窜两跳便蹦到了拖拉机上,"跑!跑!跑!他妈快跑啊!" “突突突突突……”拖拉机又重新躁动起来,我冲皮包儿伸了个大拇指,心说这小子真行。 拖拉机颤抖着,晃动着,地动山摇天崩地裂着,你可以说是十三级强震,也可以讲是炮弹爆炸,反正这动静就是不像拖拉机就对了。 于拐子并没有重新跳回这辆车上,这老小子见势不好,早已经三窜两蹦上了后边那辆车,一跛一跛的状态也消失了,就那速度,说实话,兔子都是他孙子。 拖拉机这样剧烈地一抖动,整车人便也醒了,于是车上开始骂骂咧咧。 “弄啥嘞!弄啥嘞!奔丧去?” “咦!这个大胡子八成是又疯了!” “想婆娘了呗……” 众人鸡一嘴鸭一嘴的叫骂着,大胡子全当没听见,其实这会儿他也听不见,估计早就被那两张冥币给吓出了毛病。 好不容易颠簸到了村口,拖拉机往东一拐猛向老林子里咋去。我咦了一声,皮包儿没来过我们这里,自然免不了问我“怎么回事儿?” 我说,“车子应该进村子啊,往村东跑啥?” “兴许村东的工程嘛。” “你放屁!村东是一片老坟!你家搁祖宗坟上修东西嘛!”我骂道。 皮包儿不再言语。 “突突突……”柴油机的叫嚣声盖过了所有,有那体力不好的现在已经被晃得天晕地转,哇哇大吐了。大胡子轰了脚油门儿,顺着烟囱里滚出浓浓的黑烟,呛的我和皮包儿眼泪都流了出来。 拖拉机又爬了一个缓坡,在坡顶缓缓把车停下,疝气灯一闪一闪的映照出附近的景象。皮包儿张着嘴巴瞪着眼,推搡我半天我才缓过神儿来,“林,林峰。这是你家祖坟?” 我张张嘴又摇摇头,“不知道,不清楚,不应该,不确定。这,这,这他妈的南天门吧……” 第二百三十二章军大衣 我们拖拉机所停的地方正好是一处建筑的一个开口处,木质的牌楼,里边儿是笔直的一条甬路,汉白玉雕刻的十二神兽侧立两旁,神采奕奕堪比活物。 我林峰长这么大不是没见过世面,可是这世面我还真没见过,未完工的牌楼一旁胡乱堆砌着各种上好的木料,乡下人不识货,只道是切菜的木墩,殊不知哪一块儿拿出去随随便便都能换一个二层的小楼。 来不及我们继续观看,军大衣们开始陆续往下边跳,我俩也便顺从地汇进了人群之中。 下了车我还傻傻地跟着人流往里边儿走,一把就被皮包儿给拽了出来,压低声音没好气地讲,“干嘛去!真当自己是卖苦力来当壮工了!” 我一拍脑门儿,对哦!我这他妈不是犯傻嘛!既然已经蒙混了进来,我还不撒丫子溜还等着干啥呢! 此时随后的车队也陆续到了,所有军大衣们跳下车开始集合。我俩晕头转向也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跑,反正先溜到一个隐蔽所在再说吧。 刚往外没走出两步,一个大脚巴丫子就踹在我后臀部位,“干他妈啥去?集合点卯呢!” 我回头一看,是个大个子并不认识,很可能是这支队伍的小队长啥的,便也用浓重的家乡话回道,“俺俩拉稀呢!拉完就回来。” 谁知这家伙油盐不进,紧接着冲我就又是两脚,“憋着!归队!” 我和皮包儿悻悻地归到队伍里,大胡子还在激动兼之语无伦次地冲着某几个人说着刚才的稀罕事儿。 “好了好了!”一个肥头大耳的家伙吆喝道,“各组长轻点一下人数,人数要是没问题就抓紧时间上工了!” 于是各车的军大衣纷纷分堆儿聚拢在一起,各组长便是各拖拉机的车老板儿,我们又一次叫声“万幸”,其他的车老板还好,规规矩矩地在清点人数。大胡子被吓得直哆嗦,根本没有那个心思,就问了一下刚重新归队的于拐子,便冲着肥头大耳那边喊道,“齐了!齐了!” “我们也齐了!” “我也是……” “知道了,知道了!”肥头大耳叼着颗烟卷儿,“人齐了就抓紧时间上工!” “老板我饿啊!”人群里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 “饿?我看你特娘的就不善!”肥头大耳没好气道,“少他妈跟我耍贫嘴!你问问这伙儿人,谁特娘的吃饭了!谁特娘的不饿!赶紧给老子上工去!干好活儿,一晚上两百,有酒有肉!干不好活儿,老子活扒了你们的皮!” 肥头大耳一顿大骂,众人都不再言语了。屡屡行行地跟着前边的队伍走,既来之则安之,我想这样也好,自己闷头子瞎撞,指不定撞哪儿去呢!现在人家没把我俩给认出来,就姑且先给他上一上工,看看六爷这个老东西葫芦里到底卖的啥药。 村东老坟已经完全变了模样,小树林没有了,那一个个鼓起来的坟土包儿也不见了,这里被修成了一处园林,一处真正的祖祠。一路上打探了几个人,果然不出所料,出资方正是六爷,这个工程持续已经近两个月了,我就纳闷儿了,他一个与我们林家非亲非故的家伙吃饱了撑得?等我再一细问,惊得我差点儿蹦起来,原来这个工程还有一个总负责人叫林子昂,也就是我的父亲,这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 这样一来也就合理多了,六爷那边出钱出人,完事儿总负责人再冠上我父亲的名字,这一切似乎合情合理了很多,林家人发财了给自家祖宗做点好事儿也不为过,可六爷他图个啥?我不相信我爸有能把六爷唬住的能耐。 从下车的地方到真正的施工处还有很远一段距离,我们四处寻摸着,目光所及处尽是灯火辉煌,数以百计的军大衣加班加点地劳作,想到这么大的活动承办方竟是我的父亲,我不禁胸脯一挺,有股大少爷信步在自家百亩良田上的劲头儿。 好不容易捱到地儿,一个同样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吆喝着我们这群猪喽来到一个房间,这段路我们最起码走了半个小时,号称千亩良田的占地面积,我看此言不虚。 队伍停了下来,肥头大耳跟领队的那家伙耳语了几句,便嬉皮笑脸地冲那领队笑笑然后开始分队,他的组队方式相当的特别,不问工种不问年龄,完全就像是凭借着自己的喜好决定,他好像特别喜欢瘦小的家伙,由于肥头大耳的喜好,我和皮包儿因为身材瘦小伙同另外几只瘦猴子安排在了一起。 “行了!下边我安排一下分工啊!”大胖子吆喝着我们就像在呦呵一群猪喽,“你们几个!去扛木头!你!你!你们几个去扛沙包!还有你们几个……” 等所有事项都分派完了,也没有我们几个瘦猴子的啥事儿。 “这是干啥啊?不会让我们当炊事班吧?我可不会做饭?”我嘟囔着。 “当炊事班倒好了,就怕有别的用处啊。”皮包儿眼睛瞅着那几个瘦猴子。 “当玻璃啊?老子可不好这口。”我调侃道。 “没心思跟你贫嘴!你看他们的衣服!”皮包儿没好气指了指旁边一个瘦猴儿。 我顺着皮包儿手指的方向去瞧,瞧了多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一样的装扮,一样的破破烂烂,一样的军大衣。 “袖子!袖子!”皮包儿提醒着。 等等!好像还真有什么不同。如果你细看你会发现,他们的袖口都被刻意地用红布缝了一块儿,再转头去看其他人的军大衣,遍体都是一片破烂的军绿色,“你是说这衣服有鬼?那会儿心忙意乱的根本没时间去看清楚。” 皮包儿不置可否,“不好说,或许是我有点儿多虑了吧。” “走了!走了!”肥头大耳等众人纷纷散去后才开始招呼我们,“你们有福哦!为什么等他们走了才跟你们说呢,主家特发慈悲,你们一晚上给二百五十块钱!比他们多五十!走了走了!” “切~我看你就像个二百五。”我小声嘟囔着随着人群往里走去。 第二百三十三章下地 皮包儿也不闲着,开始跟这个搭话跟那个聊天儿,这些瘦猴子个个面黄肌瘦,显得非常木讷且拘谨,问他们啥,要不是假装听不见要不就是很胆怯地点两下头。他们之间也不怎么说话,就算是到非说不可的时候,冒出那么一两句,也绝对是你翻遍汉语词典也找不到的晦涩生僻的方言俚语。 坏了!我心里一咯噔,这恐怕是拿我们当“哑巴”了吧!此哑巴非真哑巴,前边解释过在此也就不必赘言,就是那种犹如非洲黑奴的人牲。我想到这里不禁暗暗叫苦,回来探个亲还被人家给卖到小煤窑里来了,流年不顺啊,流年不顺啊!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想跑是不可能的了,只好磨磨蹭蹭地尾随着大部队往前走,随机应变到时候再想办法吧,我心想。 我叫苦的同时又不禁思考,究竟是什么样的工事需要“哑巴”这种特殊人群呢!六爷可不是像屠宰场老板那种雇不起人开不起工资的吝啬鬼,六爷不能讲富可敌国但富可敌省还不算是瞎话,这么大的财权自然不会舍不得这样三百五百的三瓜两枣,难道他不仅仅是发善心修祠堂,还另有所图?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倒要看看六爷这个老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又穿过了几层屋舍建筑,现在我们再打算跑已经来不及了,因为我身边逐渐开始有了熟悉的面孔——戒刀、和尚、二眼佛……这些人都是黑皮身边的打手和心腹,曾经我和他们一样“同殿称臣”。他们就慢慢地尾随在我们这群人身后,手里或者腰上都别着家伙,像极了看守羊群的恶狗。 我把头埋得更低了,尽量不让这些人认出我来。可到后来我发现这样做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因为人家看我们就跟看群畜生一样,人家根本就不拿正眼儿瞧你!你能准确说出这头猪和那头猪有什么区别吗?不能吧,就是这个意思,我们在他们眼里根本就是一群披着人皮的畜生,再加上这几个月我变化很大,不光以前臃肿的身材没有了,就连个子好像都比以前要高出半头,就是活生生地站在他们面前,我估计这帮家伙也不敢认。 我们在一处货物堆积地要求脱下棉衣,然后又被很迅速地换上了劳保服,大皮靴、劳保手套甚至还有矿灯,来不及多问,我们被赶上了一辆解放卡车,颠簸了一会儿便又下了车,实在是太过神秘也太多繁琐,以至于等我下车后我都以为自己离开了坟地。 确实,我们离开了坟地。这是等我脑瓜子清醒后听那肥头大耳男讲的,“好了!现在你们到地方儿了!来我这里领装备!” 这里属于太行山的一脚,我们的村子傍山而建,村东老坟离着巍峨高耸的太行山脉更是近了许多,不过这个“进”也是相对而言,望山跑死马,小时候要去山这边玩儿,来来回回怎么着也得多半天的脚程。 据肥头大耳男讲这里仍然属于林家坟地的范围内,我就张大了嘴巴,“我滴乖乖,这不叫坟啊,这规模,这特么都算是个陵了。要是我林家真祖上有灵的话,知道后辈儿孙给自己修葺了一座皇陵,还不得兴冲冲地从棺材板儿里蹦出来。” “来来来!搁这里领装备了!”肥头大耳又叫了一遍,所有瘦猴子便都围了过去。 装备倒是很简单,平常农家用的锛凿斧锯,什么铁锹啊锄头之类,甚至连像样的军工铲都没有,我甚是疑心六爷这是想让我们在这里给他开垦出几亩良田来啊。 装备领取完毕,接下来的事自然是要做任何和升级打怪,没怪好打我们只好跟着肥头大耳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 那片方向在我们的西南位置,没走多远眼前便是赫然出现了一个人工开凿的孔洞,那山洞比砍柴老汉那个寄居地简直还要大上一号。这里很奇怪,因为除了那孔洞没有任何的工事建筑。洞口被特地加固过,四周满是起到支撑作用的钢筋铁板。 “进去进去!”肥头大耳吆喝着这群猪喽。 “老板,不是盖房子吗?我们不挖煤!”一个瘦猴子喊道。 “哪他妈那么多废话!让你进去你进去不就得了!”肥头大耳骂着,就差拿一个皮鞭子搁那儿抽了。 于是我们一群瘦猴子在肥头大耳以及我昔日“同僚”的目送下胆战心惊地进了孔洞,阴风阵阵、惨绝人寰已经不足以形容这洞的阴森与寂寥,初进得洞内就感觉有一股子血腥气扑面而来。 一个还算胆子小点儿的瘦猴子撒腿就往洞在跑,被肥头大耳带着一群众喽啰三拳两脚就给踹了回来。 “爷爷,我不挣这份儿了,您饶了我放我走吧!” “走?哼哼!上船容易下船难,实话跟你们说了,外边虽没有机关大炮,但小米加步枪有的是,你们不到点儿要是敢出来,老子见一个嘣一个!”洞口外传来肥头大耳恶狠狠的叫骂声。 洞内立马就老实歇菜了,不管这胖子说的是真是假,纵使借我们几个胆子,也是没人敢尝试的。 临进洞前外边儿人跟我们说的是天亮,看来不等到明天天亮是出不去了。我看了眼皮包儿,皮包儿也给我使了一个眼色,凡事小心都好自为之吧。 我们只好继续大着胆子继续往里走,越往里边越灯火通明,甚至每隔一段距离都有几个值班站岗的,这多多少少让我们又安下心来,还以为是孔死洞,这不里边儿还有这么多人陪着呢嘛,我不禁长吐一口气,心说可能真就是自己吓自己罢了。 等走到最里近,有一个身着蓝色工作服,头戴钢盔的家伙等着我们,看那气质和身量应该是行伍出身,我再一细瞅心中不免又是暗暗一惊,这人我曾经在黑皮那里见过,是军区的一个干部之类的,天知道这里边到底是什么神秘的所在,六爷竟然把军队上的关系都动用了。 就在我疑神诧异之际,“轰隆隆~”我们脚下的地面动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井 “地震了!地震了!要塌方的!会死人的!”一个猴子猛地跳起来,猛地就像外冲去。 “不许动!”事实证明,暴力有时候会省去很多口舌,站在我们最前边的那人只是叫喊了一句,旁边两厢的侍卫就早已掏出枪来对准了那人的脑袋。 这下子那个刚刚大嚷大叫的猴子立马萎了,他大概也很清楚被砸死好过挨枪崩。 “是起降机,大家不要慌!”见局势稳定下来,站在我们前边的那个大兵才解释道。 除了脚下“轰隆隆”的响动,再没有一点儿塌方震荡的迹象,这多少让我们的心稍微安定下来些。等了不多时,在大概距离我们五百米的地方果真有一电梯类似的装置,满载着一方土从下面开了上来,顿时又是一股腥臊恶臭扑鼻而来,“吱咔咔咔~”早有等候在一旁的卡车把土装了,汽车发动满载着从地下起出来的东西往外走,当卡车驶过我们面前的时候,我分明看到后斗里满载的土是鲜红的颜色。 “小心,这下边肯定出事了!”皮包儿按了我一下胳膊。 “那,那是血啊?”我问,皮包儿没有说话,只是木讷地点点头。我感到空气都凝固了一般,这得多少血才能把整车土都染成红色。 “你们从这个地方下井,下去后顺着坑道往西北的方向去挖,听见没有!”大兵命令着我们。 “老板,不是盖房子嘛,咋成了挖煤了?”一个瘦猴子质疑道。 “哪里那么多废话!那边的人负责地上工事的修建,你们负责挖地宫,这里将要建造一座地下宫殿!有什么问题嘛!”大兵用不容置疑的口吻。 “可是……”瘦猴子还要质问。 “嘣!”的一声,大兵不由分说就冲上顶打了一发子弹,凛厉的目光扫过我们每一个人,顿时人群鸦雀无声。 “快快快!速度要快!这是命令!”大兵指着一旁的升降梯。 一群瘦猴子早已经吓得胆战心惊,无可奈何向那边的升降机走去。 操控升降机的是一个老汉,佝偻着身子满脸渍泥,让人辨不出本来的面貌。他给我们配发了最后的补给——食物和水。 沉甸甸的一兜子食物绝对不是一晚上的补给,大兵答应我们只要过了八个小时,我们再来到升降机的位置,自然有人会带我们出去。意思很明了,也就是说我们买的单程票,去留往返的大权完全掌控在人家的手里。 佝偻老汉在递给我油布袋的时候,看似无意的在我手上用力按了按,我还没明白什么意思,后边的人便涌了上来。 “咔咔咔~”又是一阵铁链的响动,我们十七八个瘦猴子拥挤在一台升降机内缓缓地下降,我能感觉到周边的温度都要比地面凉了许多,我身边几个家伙已经开始瑟瑟地发起抖来。 我仍是忘不了刚刚那个老头子在我手臂上抓了那么一下,下意识里老觉得这里边儿肯定有事,头顶的应急灯昏黄不定地闪烁着,我把皮包儿拉到身边让他替我挡着点儿,我打开油布袋一看,除了一升水和几块面包外还有一把金闪闪的小刻刀,我赶忙把小刀攥在手里,心中暗暗想难道他认识我? 来不及多想,直降机已经到达了最底部,众猴子畏畏缩缩地走了下来。升降机放下我们后没有片刻的停留,又“咔咔咔”升了上去。 这是一处极其简单的工事,简单到让人怀疑这本来就是一个天然洞穴的所在,除了坑壁上的应急矿灯让人还稍微有些安心外,其余的无不让人有种阴森的感觉。 “是,是说让咱们往那个地方挖吧?”其中一个瘦猴子指着不远处的那个方向。 我们所在的地方往前走有不足一千米的纵深,坑壁四周是斧头锄具开凿过的痕迹,奇怪的是地上散落着许许多多的油布纸袋和锛凿斧锯。 “挖屁哟!又没人看着,老子要睡觉了!”一个瘦猴子没好气地说道。不过我们还是一行人小心翼翼地往洞底走去。 “奇怪?这些锄头什么的都是一次性的嘛!咋个这下边有这么多?”一个瘦猴子踢着散落在地面上的工具。 “大哥们,我咋越来越感觉这事情有点儿不对啊。你看这里,看这里!”另外一个瘦猴子指着一旁的坑壁给我们看。 众人走过去细瞅,坑壁上是一片暗红,再加上地下的灯光本来就不是很暗,如果不细瞅还真以为就是土本来的颜色。 “是血!是人血!”一个瘦猴子把脸趴过去细闻,只闻了一下便发疯一样地喊了起来。 他这样一嚷,众人就跟炸了庙一样,纷纷往另一面墙退去。刚退到另一面墙,又有一个人喊,“这里也有!这里也有!” “呼噜噜~”一群发疯的猴子就又退回了原先我们刚下坑道的地方。 “喂!拉我们上去啊!救命啊!救命啊!”众人七嘴八舌地冲上喊,那能放下个升降机来?姥姥!正应了肥头大耳那句话,上来贼船是那么容易下来的嘛! 众人嚷嚷了好大一阵才又渐渐冷静下来,大家都知道,这不到时辰肯定是出不去了,当务之急我们首先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 可这空洞洞的地方哪里有什么隐蔽藏身的地方,于是大家只好在升降机着陆的那个地方紧紧围了一个圈儿,以好第一时间获得求生的机会。 众人惊恐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差不多得有一个时辰,不说话,就在那里傻杵着。 “会不会是做工的时候不小心砍到了手脚什么的,然后溅上去的?”一个瘦猴子这样安慰着大家。 “对对对!肯定是了!肯定是了!”有一个人响应就有十个二十个开始响应,即使我们大家心里都清楚,要把满墙弄得都是血,这绝对不是砍破手指砍掉脚丫能够做到的。 惊恐、愤怒、恐惧、无助……一时间,万千的情绪围裹着我们这帮倒霉鬼,没人有办法,更没有人会想出一个办法。 第二百三十五章纸袋里的东西 研究证明,看一部恐怖电影所消耗的卡路里比慢跑半个小时还要多,所以我们在一段时间内情绪过度的紧张和害怕后,肚子已经开始咕咕作响。 干活是大大的不可能了,只要活着到地面上去,我想这帮猴子,即使冒着被枪崩的危险也会逃之夭夭的。 众人围坐在一旁将油布纸袋里的东西拿来吃,我和皮包儿刻意离着众人远一点,我将藏进口袋儿里的那把小刻刀拿出来给他看。那是一把亮金小刻刀,端在手里也就一拃长,木质的刀柄又占去了多一半的地方,真正有刀有刃的地方,也就比大拇指甲盖多不了多少。 刀柄通身黑灿灿的,就在这方寸之地竟然还颇有匠心地雕刻着两只环龙,首尾衔接栩栩如生,再看刀身,非常薄且非常尖锐的双刃设计,在矿灯的照亮下映着点点寒光,让人疑心只要不小心碰一下就会鲜血直流。 皮包儿掂在手里,“好物件儿,这东西别看小但挺沉的,放到潘家园去随便说是哪个王亲贝勒的修脚刀准有人信,怎么着也得值个十块八块的。” “得得得!瞧不起谁呢!”我就要去抢。 没容我抢,皮包儿早把那刀给我扔了回来,“林峰,我看你就是疑心太重,兴许是人家那老家伙给孙子买的玩具,给你一不小心装了进来呢。” “不是,我确定那老头子在我手上轻轻那么按了一下。肯定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我还嘴道。 “忙得了吧!”皮包儿给我来了支烟,“总共就指甲盖子那么长的刀刃,即使它再锋利,再尖锐,你告诉我除了拿它来修脚还能干嘛?拿它挖土吗?哈哈哈哈……” 我气结,看了看手上这把可以撑得上是工艺品的刀具,除了剪手指甲脚指甲,我还真想不出它还有什么用处,难道是我疑心病又犯了,就是不小心装进去的吗? 见我们有烟,此时又有几个瘦猴子围了过来,我们便赶紧打住了话题,我重新又把那把工艺品放回了口袋里。 “大哥,你们说东家又不让我们干活,又不让我们出去,把我们往这黑漆漆的窟窿洞里一放这是干啥呢?”其中一个瘦猴子管我们要了颗烟。 “我哪儿知道!”皮包儿也想不明白,“反正不管怎样,现在地底下是天下太平,我们也不上什么工了,直等得捱过了今晚回到地面上,说什么咱们也不下来了。” “那是!那是!”又一个瘦猴子插嘴道,“虽说东家给的钱不少,可奇奇怪怪的,我总是心里觉得不踏实。” 这个瘦猴子的话刚说完,“轰隆隆~”我们就听见附近一阵沉闷的响动。所有人顿时又都警觉了起来。 “地震了!地震了!”之前在地面上喊地震的那家伙又喊了起来。 “你小声点!”显然狼来了的把戏大家都看腻了,没有一个人慌乱,因为即使是慌乱,在这毫无逃生机会的地下来说也是无济于事。 我们只是听见“轰隆隆”的响动,四周的矿灯和石壁并没有摇晃,又过了好久,依旧是只听见“轰隆隆”的沉闷响声。有人便趴着去往升降机那个位置看,以为是到了换班的时辰,又有什么倒霉蛋儿下来换班了呢,可等了好久根本不见一个人,显然,离天亮还要很长一段时间。 我在昏暗的地底下辨不清方向,只凭感觉清楚这个声音是从地底发出来的而并不是地上,通过土层这种介质传到了我们耳朵里,所以才有了“轰隆隆”那种沉闷的响动,但估计距离我们这里会非常的遥远。 难道还有人在同一时间在地底挖洞?能制造出这么大的响动,所用的重机械自然不是我们这犹同远古人才会用的器具,一定是现代化的钢铁大家伙,钻地机、挖掘机之类的,我这样胡思乱想着。 “轰隆隆~轰隆隆~”地底的响动依旧继续,我们困了,我们要睡了。我们说不清这是幸运还是不幸,经历了一场虚惊,没有半点劳动,明早上地后还能一人得二百五十块钱,这何谈不是一种幸运,虽然我不是为钱来的。 又没人监督,自然没有任何体制和纪律,大家精神紧张了大半宿,现在也逐渐放松了下来,三个一群五个一伙,找着各自玩得成块儿的伙伴相继睡了。 我和皮包儿俩人背靠着背,本想着相互支撑着熬过这一晚,可实在又是累到了极点,迷迷糊糊就给睡着了。 “轰隆隆~轰隆隆~”又是那讨厌烦人透顶的轰鸣声,不知道休息了多大功夫,我就又被这该死的吵闹声惊醒了。 我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往升降机那边看了看,依旧什么都没有,我便去拍皮包儿要找水喝,临睡觉前我嫌沉,把自己的那个油布纸袋也给了皮包儿让他看管。 “皮包儿!皮包儿!”我连叫了两声,我身后的那个家伙没人应答,我便扭身去看,这一看不要紧,我后边哪里是什么皮包儿,不知何时变成了一个不知名姓的瘦猴子。 “皮包儿!皮包儿!”我以为那家伙睡毛楞了,晚上睡觉不老实跟别人换了个个儿,可四下里再去瞅,瞅了半天也没见皮包儿那家伙的踪影。 等等!不对!好像哪里不对!“一,二,三……”我模糊记得我们刚刚下地之前是十七八个倒霉蛋儿,现在怎么也就还有十一二个,剩下的那五六个倒霉蛋儿哪里去了。 “醒醒!他妈别睡了!别睡了!”我一脚一个踹醒了呼呼大睡的家伙们。 “咱们人少了!人少了!”我冲他们大喊,这群猴子废了好大劲才弄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人少了?他们是不是背着我们熟睡的时候,偷偷溜到地面上去了?”一个猴子讲。 “哼!地面上有那么多人把守呢!跑跑得呗!跑了不给工钱还得挨枪崩!”另一个猴子又讲。 “别做梦了!你以为还给钱啊,能他妈活着出去就不错了!”我现在倒是并不担心另外几个失踪家伙的去留,只是非常关切皮包儿到哪里去了,他如果偷偷溜走肯定会告诉我的,因此我丰富的地下经验告诉我,这一定是出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大家都帮我找找!跟我搁一块儿的那个瘦竹竿子哪里去了!”我冲着猴子们喊。 “嗡嗡嗡~”又是一阵苍蝇的嘈杂,突然从这堆苍蝇里冒出一个尖锐的嗓音,“你看!那不是搁墙上挂着呢嘛!” 第二百三十六章粉丝 瘦猴子们眼望着隧道最里处,果然皮包儿被紧紧地吸附在墙上,现在正四肢抽搐,好像极力想要从那里挣脱一般。 “你咋个睡觉还睡墙上去了呢!喊这么半天不出声儿!”等我随着众人走过去一看,诶呦!他是出不了声,整个人身上被米粉一样的东西缠绕了好几圈儿,嘴里塞满了果冻一样的胶状物体。 他快要窒息了,甚至现在连挣扎的本能都没有了,只能用一种垂死的眼神看着我,让我知道他还活着。 我来不及多想,一铲子便抡了过去,切到那玩意身上就跟砍到一块海绵上一样,以柔克刚并没有多大卵用。话虽是这样说,但我救包儿心切,用力是相当得猛,也算是凑凑合合砍断一些触角,从断口处汩汩地往外直冒黑水,吓得旁边几个小子直往后站。 “莫慌!莫慌!有可能是粉条成精了!”我安慰着大家,可大家哪里有闲工夫在这里听我胡诌八咧,早已经惊恐的四下躲开。 我再往皮包儿那边望去,皮包儿现在已经彻底被缠成了一个粽子,鼻子、嘴巴甚至眼窝里都开始往外长“粉丝”。看得人那叫个恶心啊,从今往后今生今世绝对再没有吃米粉的念想。 皮包儿本来离地只有半米多高,让我这么一折腾,“噌噌噌”一下子那“粉条子”硬拽着皮包儿又起来了半米,这下整个人离地一米多高了,这时候我才看清原本血色的坑壁不知道啥时候给整开了一个洞,这些类似粉丝一般得触手就是从那个狭窄的缝隙里探出来的,而且洞口有越来越大的痕迹,越来越多的“粉丝”将皮包儿整个人往里边吸。 由于刚才我的剧烈运动,这些粉丝一边攻击着皮包儿,一边从石缝里边探出更多的触手和更长的“粉丝” 来攻击我们。有两个腿脚儿慢的猴子已经被它拎到了半空中。 我的膝盖和手肘也开始聚集围绕起了大量的“粉丝”,这些粉丝不知道是靠什么辨别方向和声音的,反正非常得敏感和机警。我身子往右边走,它也就跟着往右边偏,我身子往左边探,它也便跟着往左边来。我心说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先把皮包儿扒拉下来再说吧。我本来就现在皮包儿脚下距离他不到一米的地方,我现在一门心思想着救皮包儿,并没有把这些触手太放在心上。 我往上猛地一窜,就感觉脚脖子突然一紧,然后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这时候我才发觉这东西的手段的毒辣与智商超群,这明显是一个具有高智商的家伙啊,我将探灯调到最亮,想要看清楚石缝里边到底是什么情况。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弄清楚对手是什么,方能对症下药嘛!可我刚把头顶上的矿灯调到最亮,头都没来得及往那个方向转,脚脖子就又是一紧,接着我就被拎到了半悬空当中。 “粉条大哥,粉条大哥,有话好好说啊!这不好玩的,不好玩的,快放我下来。”我在半悬空苦苦哀求道。 可人家“粉条”根本不吃我这一套,把我拎到也就是皮包儿那么个高度,猛地就是来回摇晃,直晃的我眼冒金星,直晃的我七荤八素,直晃的我差点儿连亲娘祖奶奶也不认识了。 我心中这个懊恼就别提了,暗骂着自己的名字,林峰啊林峰,在地上人你干不过,想不到来到地下,你连个粉条都干不过,难不成我这悲催的一生竟然要粉条活活给勒死吗?不成!说什么也不成! 想到这里也不知道我哪来的那么一股子力量,抄起手中的铲子就往自己的脚踝处狠狠砍去,“嘡啷~”一声,铲子撒手,我也被狠狠地摔在了岩壁上。 那粉丝向是受了什么严重打击,开始顺速往回收缩,同时汩汩地往外开始喷着黑水。不光缠绕着皮包儿那里的粉丝开始变少变稀,就连攻击其他瘦猴子的粉丝触手也像得到什么命令一样,开始迅速往石缝那里退去。 这样就成功了?幸福来得太突然,我甚至都没做好准备,直到“扑通”一下子,皮包儿被摔在地上,我才相信这场噩梦算是消失了。 “包儿!包儿!你咋样啊!”我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 皮包儿此时已经俯起上半身,正搁那儿干呕,“呕~呕~”就差把去年的饭都吐出来了。 “解释一下吧,刚刚那是啥东西?”我见他没事儿,便问他。 “我他妈哪里知道?水!有水没!”皮包儿一边扣着嗓子眼,一边算是回答我。一个瘦猴子就递过一个水袋子来,皮包儿含了一口在嘴里,顾涌了半天才吐了出来,“妈的!老子正做梦吃猪肉炖粉条子呢!我就咂么嘴儿,越咂嘴越筋道,越咂嘴越觉得不对劲儿!心说哪来的这么现成的粉条子呢!等老子一睁眼,我去!一大团白花花的这玩意就已经临近了我的面门!我再叫已经来不及了,只由得这玩意儿把我拖拽到了墙壁那边去。”皮包儿一边漱着口,一边向我大吐苦水。 “那你有没有看清到底是个啥东西啊?”我问。 皮包儿摇摇头,“没看见。” 众猴子都在清理着自己的伤口,那失踪的几个家伙不用多想,自然已经是遇难了,顾活人就顾不了死人,大家都在用最原始的办法包扎清理着自己的伤口。 我看看手表,距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也就是说再有两个小时我们就可以重返地面了,终于天要亮了,升降机还没有来,在这段时间里再睡是肯定怎么也睡不着了,我们只好祈祷着不要再有任何乱子发生。 “轰隆隆”的震动声不知是何时消失的,以至于我疑心那奇怪的响动是不是就是那团粉丝发出来的。 皮包儿显然是被吓破胆了,他起身跑到一个犄角旮旯里去撒尿,我就听见“歘歘歘”的声音,我说他娘的他是不是尿分叉啊!刚要提醒他好好撒尿的时候,一抬头,我靠!那团粉丝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粉丝也疯狂 这团白色的粉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血红的燕窝,整个坑洞顶壁上都是一片血红,延延绵绵从最里边伸展出来,攀附在矿灯上,攀附在石壁上。 这团红通通的东西出现的第一个结果就是,直接导致皮包儿尿了一手,皮包儿一手骚气地拎起裤子,刚往我这边做了一个跑的姿势,身子都还没动,就被那团粉丝横腰抱起,那团粉丝向发了疯一样上下左右就带着皮包儿跳起了迪斯科。 众猴子见那团状物就攀附在头顶,撒腿就往外跑,可是这里密不透风哪里跑得出去啊。不出所料,还没容这群猴子跑出几步,一大团“粉丝”从上而下垂落下来,有的被缠手,有的被缠脚,一时间缠得难解难分,纷纷被吊上了半悬空。 我自然待遇要比他们好一些,这群红粉条果然是高智商动物,见我手里有铲子并没有急着缠我,而是劈头就冲我天灵盖砸来,我当然要躲啊,我往旁边这么一躲便上了这团东西的当,哪只刚才那招是假,旁边早有触角准备好,见我身子往这边来,直接把我整个身子缠了去,紧接着冲我手腕那里像钢鞭一样重重一甩,我吃痛“诶呦”一声铲子便掉在了地上。 手无寸铁的我被结结实实里三层外三层缠了一圈儿,可能是这团“粉丝”对我之前得行为有所顾忌,特意给我的特殊关照吧,我不光手脚不能动弹,就连脖子都丝毫动弹不得。 我被拎起来迅速往坑壁处靠拢,周身上下火辣辣的而且油腻腻的感觉,莫非是个章鱼成精了不成? 我感觉背部刺痛,一股莫名的吸力往石缝里边拉扯我。天旋地转,脑瓜子都要给干裂了。 我要完了,想不到我堂堂的林峰竟然还真是让粉条子给干死的,甚至连块儿猪肉都没有。 我开始进入恍惚状态,迷迷糊糊之中就听见有人在喊,“要!要!要!” 咦?我顿时又来了精神儿,这是谁他妈心这么大,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情来段rap?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小礼物难道我也要走一走?我不禁配合着那人的节奏,用尽平生力气大喊,“要要要!切克闹!煎饼果子来一套!” 那边沉默了,死一般的沉默,甚至就连围裹我的粉条都愣了片刻。然后我听见那边骂了句娘,歇斯底里地大喊着,“刀!他妈的刀!d——ao——刀!” 我这才恍然大悟,想起了口袋里还揣着一把剪指甲用的小刀呢。赶忙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用手把它掏了出来,拿在手里怒目而视,可他妈这又有什么用呢!难道让我拿这刀去给粉条挠痒痒? 红粉粉条见我掏出凶气,赶忙用触手来裹,可因为这东西比较小而且我死死攥在手里,它抢了半天愣是没有抢过去。 粉条就气不过了,擎着我的胳膊就让我自己打自己,这一抓我手腕不要紧,直接把刀尖冲向了我的身体,前边说过这刻刀虽小但是锋利无比啊,只抡了几下就把我扎的鲜血直流。 要问我现在恨谁,我不恨粉条子,最恨出这个馊主意的家伙,没事儿他唱屁的rap啊! 我被上上下下剌了十几个口子,疼的我龇牙咧嘴,也顾不上什么防身不防身了,赶忙便把那刻刀扔了算球! 此时我鲜血已经顺着劳保服流了出来,本来这粉条子就油腻腻的,现在血一出来一下子就又给我整成花瓜一样。 鲜血的腥臭味一下子弥漫开来,不知道怎么搞的,这粉条子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发疯般向洞内钻去,不光缠绕我身体的粉条没了,就连皮包儿和那几个瘦猴子身上的粉条也没有了,不大一会儿的功夫整个洞顶又恢复了原本的颜色,矿灯继续摇摇晃晃着,墙壁上的裂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 难道又有人唱rap了?这是我当时的第一反应,还没等我细细聆听是谁在唱歌,我便猛地跌落在地,怎么就那么巧,头不偏不倚正磕在一块儿石头上。 我看见皮包儿扑了过来,众猴子也三三两两的走了过来,“嘎棱棱~”这是升降机的声音,终于我们翘首以盼的起降机来接我们这群杂碎,噩梦结束了。 我恍惚之际看见一个佝偻的人影随同起降机一起下了来,一双破劳保鞋站立在我面前,声音沙哑地冲我笑笑,“你~没事儿吧?” 我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由于脑子受到了强烈的震荡,现在看谁都是仨脑袋,这,这个不是给我发劳保品的那个佝偻老头儿嘛!等等!好像哪里不对,我再细看,再细看,怎么他妈这么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头实在痛得要死,还没等我辨出他来,便迷迷糊糊地晕了过去。 等我再醒来已经被安置在了一个工棚宿舍里,皮包儿坐在我腿旁抽烟,见我醒了也没说什么,递过一瓶水来。 我呷了两口还没来得及问,这个宿舍的木板门“吱扭”一下便被推开了,打里边来了一个人,正是那个佝偻着身子的老人。 那佝偻老头儿端着一大盆热乎乎的面汤走了过来,也是怪事儿,刚进门佝偻身形立马就直了起来,整个人背部笔直笔直的,简直比我俩还要高。 “你醒了?”满脸渍泥的家伙冲我笑笑,把一大盆面汤端到我面前,“趁热吧,还特地给你卧了俩鸡蛋呢!” “你是~”其实我就是头还有点儿晕,其他的四肢健全并无大碍。 “怎么?不认识我了?”那满脸渍泥的家伙笑笑,朝两边拢了拢发际。 我仔细辨认半天又摇摇头,“不认识。” “这家伙!可能是我化妆太浓了吧!”这老头说着便朝自己手心里吐了两口唾沫,然后往脸上揉了一通又用袖子擦了。 我端详着那张老脸,汗液、唾液、泥土混杂的老脸看了半天,猛然惊醒,“我靠!李开山!” 第二百三十八章矿工李开山 李开山见我把他认出来了,冲我嘿嘿乐乐,“这不是还没撞糊涂嘛!” 我一激灵便从床上蹦了起来,“少他妈废话!说!你在这里干什么!” 李开山依旧是笑嘻嘻的,“我还没问你呢,你反倒问起我来了。说!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回家啊!看我爸妈啊!”我实话实说。 李开山笑笑,“哼哼~回家?回家怎么不正大光明的,干嘛要偷偷摸摸,悬一悬差点把自己的命搭上。” “我……我……”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要说冲李开山救我一命的份上吧,我就应该跟他实话实说,可是这人太奸诈,我至今还记得这老小子给我贴了一张跟踪符咒的事情,我被通缉的事儿要让他知道了,保不齐还出什么乱子,“你管我干嘛呢!老子乐意!” 李开山又咯咯笑笑,“我说,你小子就嘴硬吧你就,你不说我也知道,被全国通缉了是不是?六爷找你找疯了是不是?你父母被挟持了是不是?嘿嘿!” 我瞅着他那副贱样,真想着给他俩电炮,“行行行!服了你不行了嘛!那我问你,你来这里干啥来了!” 李开山老头子笑笑,“我这是自己猜出来的,又不是你自己讲的,你想知道我来干什么了,自己猜去啊!” “你大爷~”我的最后一点好感,被这老头子的嬉皮笑脸给消失殆尽了。 “诶诶诶!你俩别光忙着逗咳嗽,介绍一下呗。”皮包儿吃完了自己的面汤,插到我们的话题里。 “介绍个屁啊!”我没好气道,“臭摆摊儿算卦的!” 皮包儿自然是没见过李开山的,忙伸过一双手来,“你好!你好!” 李开山这个没皮没脸的老玻璃才不管我对评价呢,赶紧用双手握住皮包儿的手,“咦!”刚握住皮包儿的手,李开山就忽然眉头一皱,然后就又往皮包儿手上那么揉了两下。 皮包儿碍于我的面子没有说啥,我倒是不乐意了,“咦个屁啊咦!把你的爪子从我朋友手上拿开!说你是老玻璃吧你还不承认,哪有抓着一个大男的手摸来摸去的!” 李开山听我这么一说,尴尬地笑笑,把手松了回来,“小公子,您这只手……” “哦~我以前是做高买的。”皮包儿不等李开山说完,自己解释道。 “哦哦哦~那难怪了,难怪了。” 何为高买,是旧社会对梁上君子的一种美称,字面理解就是高级的买家,怎么才算高级的买家,那自然是买东西不给钱——偷儿一个。 汉子语言博大精深,偷不叫偷,叫做高买,也算颇有趣味的职业名词。 皮包儿从小练过一身绝技,为了掏包方便自己背地里下私功,两只手指都磨得一般平,这个我是知道的,李开山没见过什么世面,大惊小怪理所当然。 “行了!行了!这话也让你说了,手也让你摸了,你该告诉我你来这里干什么了嘛?”我叼了颗烟卷儿。 谁知道这李开山老小子油盐不进,好话说尽一箩筐屁用没有。当时我就生气了,“喂!我说老杂毛!不念新情也得说旧情呗!好歹我们也帮你找回你哥哥不是!”我准备将他一军,还记得大川曾经说过我们抢的红布包袱里那个人头面貌和这个李开山老不死的很像,再结合陈果果跟我说的那些,我断定这个红布包袱里的人头便是李开山的胞兄或者胞弟。 李开山听我这样一说名显愣了一下,但也仅仅只是那么一下,便又恢复了往常的嬉皮笑脸,“小家伙知道的不少啊?说说,说说,还知道什么!” 我见一击中了,便得意洋洋,“你先说,说你干什么来了,你说了我再告诉你我知道什么!” 李开山就又笑笑,“我干什么来了你不应该知道嘛?” “我知道?”我嘬口烟,根这老小子聊天实在是太费劲了,有种在寺庙里参禅悟道的感觉,“有什么话你就直说不行嘛!非要绕圈子!” 李开山两只狐狸眼不离我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我,像是能窥透我心底一般。“都说了啊!我所要做的就是你知道的。” 他在试探我,在试探我到底知不知道! 他所做的便是我已经知道的?我苦苦冥思着这句话。等等!我好像抓到了问题的重点。还记得曾在孙家寨子闲来无事跟孙立堂扯淡时,他跟我原原本本地讲过这人头的来历,他讲是六爷派他去自己一个故友那里取的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不想去晚了,等候的那人离奇被杀,这边化龙正好拿替身,孙立堂便打去这头颅的正魂…… 我越想越惊,如果说一切推理成立的话,这个李开山便是那个红布兜里死鬼的胞兄或者胞弟。红布兜里死鬼被杀,李开山一路尾随孙立堂来到了石家庄,一是为报仇,二是为夺回首级好让自己兄弟入土为安。这样逻辑就对了!可是李开山本人还没行动,便阴错阳差地让我们把人头抢了过去,这也是为什么我从自己出租房里出来,怎么那么巧便碰见李开山摆地摊儿算命的原因! 想到这里我激动地差点儿蹦起来,“原来那天在火车站,喊条子来了然后一直尾随我们的是你!” 李开山一直盯着我的眼睛,听我这么一说才眯起来捋着短胡冲我微笑,但就只是微笑也不置可否,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你们嘀咕的个啥啊!我咋彻底蒙了呢!”搭言的不是别人,正是在旁边愣了半晌的皮包儿。 “他!他!”我捶了皮包儿一拳来表示我的激动,“这老瘪犊子就是在火车站尾随咱两的那家伙,我的人头你的手包儿都是他抢的!他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里的那个王八!” 皮包儿一听这是哪儿跟哪儿啊,然后费了好半天劲才搞明白,原来李开山便是那天在胡同口外边儿喊“有条子”的那个家伙,真是贼吃贼越吃越肥,强中自有强中手啊!皮包儿也不禁暗暗慨叹。 皮包儿兴奋地给对方递根儿烟,“江湖事、你我事,旧事!旧事!旧事就不要重提了,我只是有一事不明还想请教老人家。” 李开山这个老玻璃对我没正经的,但是对待皮包儿却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弯儿,“小公子,有话请讲当面,你就直说吧!” 皮包儿吸了口烟也不隐瞒,“那照林峰的话说来,您就是那天尾随我们在胡同口外边的那位世外高人了?” 李开山捻着小短胡儿,依旧笑滋滋地点点头算是承认了,“谈不上世外高人,乡野村夫,乡野村夫是也。” 皮包儿也不去理会他的谦虚,因为他还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去问,只见此问题一出,直吓得我们众人乜呆呆发愣。 第二百三十九章我爸腐败了 皮包儿嘬口烟,“那我问您啊,您刚才也点头了,那天跟踪我的也是您咯。那么我抢的那里边儿到底是个啥,我怎么又无缘无故躺在了一个古宅的棺材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皮包儿这样问也是有道理的,皮包儿自从抢完了那个包便消失了,直到我夜宿河南古宅在棺材里发现了他,才算第二次出世。这中间发生了什么,皮包儿昏迷后又经历了什么呢,对我俩来说一直是个谜,今天正好原差正犯在这里,不妨问个清楚,李开山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不想李开山却皱了皱眉,“我在胡同外喊了一嗓子这事不假,可我并没有跟踪你啊,我一直跟踪着拿我哥人头包袱的这个臭小子啊!” “什么!”我和皮包儿异口同声道。 完了!这事儿又彻底交待了!原本我们想着找到跟踪我俩的人头正犯一切都会水落石出,可没想到事情原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得多。李开山虽然是那个胡同口外喊一嗓子的主儿,可人家说了只跟踪了我,并没有跟踪那个皮包儿,那皮包儿又是被谁跟踪的呢?他抢的东西离奇消失和自己出现在河南古宅的棺材里,这到底又是怎样一回事呢! 难道是那个神秘人?那个神秘人从一早就出现了,早到此我想象的还要早很多?!我一直以为这个神秘人是六爷黑皮等人押解我回村子后才偷偷跟上的,没想到他竟然在我们抢人头的时候就已经瞄上了我!或者说,在抢人头之前就已经偷偷跟踪了我好久!事情的真相真的是这样嘛!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他为什么又要把皮包儿带去河南古宅呢! 我总觉得线索就在我面前,我想要去抓,可一伸手去触碰,一切就又变得凌乱不堪起来。 李开山紧锁了一阵眉头,扒拉了我一下,刚要说些什么,那扇小木门“吱扭”一声便被人推开了,“师傅,您让我等的人等到了。” 我往门口处只看了一眼便定住了,门口处的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我朝思夜想的女神陈果! “我擦!果儿!”我大叫。 陈果见我也只是浅浅一笑,轻轻冲我这边点了个头算是问候,有师傅在身边,这妮子自然要规矩好多。 果儿也变了,一改现代都市丽人的形象,更不是一袭长衫汉服的仙子打扮,大棉袄二棉裤腰间系了个青黄不分的围裙,戴着个红色的扎巾,掂着个炒勺,俨然一副乡野村姑的打扮。 亏了我思念情深,陈果的模样在我脑海里刻下的印象实在是太深了了,否则我也不可能一下子认出来。 皮包儿更是一脸懵逼了,虽然看得出对面是一个女的,但无乱如何也品不出我为啥对一个如此模样的家伙这般着迷,“林峰,这位老阿姨是你……” “什么眼神儿!”我赶紧打住他,“人家可是十七八岁正当年!她这是没捯饬,等捯饬出来你再看啊……” “还不如不捯饬呢!”皮包儿贫嘴的插话道。 李开山没有理会我俩的贫嘴,冲门口的陈果问道,“来了?” 陈果点点头,“来了。” “好,知道了,你先去忙吧。”随着,李开山一挥手,陈果果飘飘下拜退了去。 “诶诶!大美妞儿!还没看够呢!别走啊!”我眼巴着门框,大木门“哐当”一下关闭了。 李开又又开始给自己整理妆容了,自然是怎样难看,怎样显得自己苍老怎样整。等他“梳洗打扮”后,我这才想起来问他,“诶!李开山,你是说谁来了?” 李开山神秘地笑笑,“当然是你最想看见谁,谁就来了呗!”说完也不等我还言,自顾自开门去了。 “我最想谁谁来?我他妈最想谁呢!”我喃喃着,先不管了,跟上去再说,我和皮包儿也“梳洗打扮”一下,还特意挑了两件比较脏的劳保服穿上身,便急匆匆地跟了出去。 李开山说带我去见“我最想见的人”,等到了地方我才发现,果然!不远处远远走来的正是我的父亲。 我父亲的左手边自然是这处工程最大的投资方六爷,在六爷和我父亲周边团团簇簇着一大群大檐帽,他们拿着图纸拿着显示器在两人后边紧紧跟着,一边轻声细语地解说着什么,一边还不时点头哈腰地陪着笑。 我自然是不敢上前去,就连我临时居住的那个宿舍,也是李开山瞒着众人偷偷给我觅的好去处,我远远地看着走过来的那个人,那曾是和我朝夕相处多年,一把屎一把尿把我拉扯大,慈祥可爱又本分老实的父亲!这才短短的半年没见到他,他变了,变得让我心痛变得让我难过,他一定经历了他这个年纪不该经历的苦痛,哎!看着看着不禁眼泪流出来了。 他,他,他竟然胖了! 一辈子保持中等身材的父亲现在竟然有了啤酒肚;一辈子穿粗布衣褂的父亲,现在竟然西装革履,还穿着一双锃亮的鳄鱼皮鞋;一辈子不穿金戴银,赌天咒地说最恨穷人乍富小人得志的父亲,现在居然腕子上戴了块儿劳力士,腰间系了条爱马仕腰带。我亲爱的父亲啊!看看六爷做的“好事”吧!我亲爱的父亲啊!他把你摧残成什么样了!我亲爱的父亲啊!这种苦痛请让孩儿我替你分担一点儿吧! 我在内心挣扎着大叫着,自然,我这番内心独白我父亲是听不见的,我看见一群人的拥拥簇簇下,这两个大老板从我面前走过,我亲爱的父亲甚至连瞅他这个员工儿子一眼都没瞅,一路上指指点点地说着家乡话,初中文凭连英语都不认识的人,我真不知道他能对这些海归博士,高级院校毕业的工程师讲些什么。 “这个……这个斑马线是怎么回事儿?”父亲路过我身边的时候,听见他这么说。 “回老板的话,那是无堤水渠。”一工程师解释道。 “哦哦哦,我说呢!小同志,你这个飞机场的设计不错嘛!林家老祖宗一辈子没坐过飞机,到那边儿去去开开飞机。”我父亲又指着图纸的另一个符号。 “回老板的话,那是转门还底层楼梯设计。”戴眼镜的工程男回答。 “呃~你说尴尬不尴尬。”我爸沉吟了片刻,“我还是觉得飞机场那个想法不错嘛!” 戴眼镜的工程男也是颇解人心,“改!改了!这就是飞机场建!明天就建!” 六爷在一边陪着笑着,我父亲那个高兴啊,我站在人群外突然有一种莫名的冲动,我想冲过去把一切都告诉他,告诉我父亲六爷是一个穷凶极恶的坏蛋,一定要离他远一点儿,他给咱们盖祠堂醉翁之意不在酒,一定要谨慎小心。 我抓狂,我纠结,我要冲过去了! 第二百四十章塞字条儿 也就是我稍微刚刚有点儿动作,皮包儿和李开山俩小子早就看出了事头儿不对,一把把我给按住。 他俩把我拉出好远,“不要命了!”李开山一改以往嬉皮笑脸的神态,一副要吃人的神态,“我跟你说,下黑眼子那事儿还没完呢!现在六爷他们正在找元凶正犯,你这个时候出去无疑是自己找死!” “黑眼子”便是我们昨夜里下的那口井洞,我醒来后又遇到李开山,“惊喜”实在是太多,一时间竟然忘记给问了。我原本以为事情就此结束了呢,上边给来一个事故塌方,几条人命就稀里糊涂过去了,没想到听李开山话里话外这意思,这下完洞我们活着回来,这是有人不高兴了? “啥意思?找什么元凶正犯!元凶就搁那石墙壁里呢!让他自己去抓啊!”我没好气地说道,心想这粉丝应该是什么没见过的生物吧。 李开山笑笑,用一种近乎鄙视的眼神瞅着我,“小伙子还是太年轻啊,以为这是一场突如其来的事故?哪有那么简单!你们下地就是为了送死,填饱那家伙的胃口。” “什么!”这次我和皮包儿都大跌眼镜。 “你是说我们其实是被当做食物给送进去的?一开始就是——食物!”皮包儿张大了嘴巴。 李开山点点头,“是啊,已经送进去好几车了呢!你这是什么表情,把嘴巴张小点儿,都看见小舌头了!”然后点根儿烟,云淡风轻地说道,“那东西不吃饱,他们怎么敢干活呢!” 我从头发根一直到脚底心,血全凉了,“这事儿我父亲知道吗?” “他哪里知道这些!”李开山斜着眼睛看我,活像在看一个傻子,“你爸爸要是知道他这个称兄道弟的朋友,把自家祖坟上搞成了屠宰场,准儿一早就给吓死了。” 这话虽不好听,但我也是无力反驳,面对这么大的财势,这么强的权势,拿人命当儿戏,分分钟可以秒掉一条人命的家伙,搁谁谁也怂啊。 “洞里那家伙究竟是什么啊?”皮包儿问。 李开山便又作出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神情,“不好说,不敢说,不能说!” “呸!老杂毛!又给我扯犊子是不是,你他妈说不说!”我急了,上去就要抓这李开山的脖领子。 “诶诶诶!小哥,小哥。”李开山挣开我的手,“有话好好说嘛!我其实也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我正在调查呢嘛!反正那东西连六爷那等的人物都惧它三分,你们这回是彻彻底底地被当了人牲了。那东西食人,吃饱了人六爷他们才有机会干活儿,不吃饱就一直搁那儿闹,你们下井坏了他的好事,自然要拿你们是问。要不是我足智多谋,凭借着我高超卓绝的……” 听不了这老小子的废话,我一股急火儿攻心,竟然从口里吐出一口血痰来。 李开山叫着跳开了,“我靠!你小子该不会是肺结核了吧!” “去你二姨奶奶的!”我骂了一声,这时候众人随同着我父亲以及六爷已经远远地走下去了。 “不行!我得告诉我父亲,我不能让我父亲蒙在鼓里!他们会有危险的,我一定把这件事儿告诉他!”我近乎歇斯底里地大叫。 这俩个人着实看我不安分,怕我再这样闹下去会整出什么是非来,强拉硬拽地把我又拉扯回了职工宿舍里。 “我说!你他妈不要命我们还得要!你这样大喊大叫会害死大家伙儿的知道不!”李开山刚进门就冲着我大喊大叫。 我管他那个去呢!我扒着门框就想再冲出去,“你们他妈少拦着我!老子要弄死那个姓钱的!瞧瞧他做的好事儿!我父母有危险你们知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些什么,反正我闹腾了好久,两人也跟我争执了好久,直到最后我们仨商量出了一个算是折中的办法——由李开山代笔给我父亲写个纸条儿,告诉我父亲万事小心以及我这边平安无事。 为什么要李开山代笔呢?也是考虑到六爷生性奸诈狡猾,万一我的亲笔信落到了六爷手里,他得知了我已经回到老家的消息,兴许会对我父母有什么大动作。由李开山代笔便省去了很多麻烦,我父母没那么复杂得头脑,看过字条知道我平安他们万事小心就好,那字条儿即使是落到了六爷手里,以他那奸诈多疑的性格也不会全信,这样一来两厢安好。 我和皮包儿现在最主要的任物还是调查我的家族,不!五行氏族的秘密,抓出背后的神秘人!我冥冥之中一直感觉这个神秘人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 一切商量准备妥当后,李开山把字条儿捏在手里,“趁现在管事儿的不在,你俩赶紧走吧!” “不行!你唬我咋办!我得亲眼见着你把字条儿交到我父亲手里!”我反抗道。 他俩知道我的驴脾气,拗不过我,便答应让皮包儿拉扯着我远远地看,李开山把字条放我父亲口袋里。 等我们出来后,一行人正好巡视回来,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六爷和我父亲笑脸洋溢地攀谈着什么,我远远地看着,看到六爷那副狗模样我就真想狠狠揍他一顿。 李开山的腰板儿比以前更佝偻了,端着我们吃饭的那个脸盆往回走,低着个头假装没注意,直直地冲我父亲撞了过去。 面汤撒出来的那一刹那,我清楚看见李开山把字条塞到了我父亲的上衣口袋里。 “诶呦!吊牌儿还没拆呢!完了完了,这回退不了了,老婆子回去得骂死我!”我可爱的父亲大叫着。 李开山道歉,众人赶紧围上去擦拭,一场闹剧不必细表。事情结束了,我们也就该走了,此时正值天刚刚擦黑,我和皮包儿照老套路扒上了一辆出村拉货的拖拉机。“突突突~”拖拉机晃动着驶出了工地,一切都是那么完美,简直可以称得上完美! 消息传出去了,父亲也见到了,我们又平安无事地出来了,而且还把六爷那只老狐狸狠狠地给摆了一道儿!我兴奋地简直要唱起歌来。 等拖拉机驶出村子,我们从后斗儿里跳下来,我开始摸索口袋里的香烟,想要抽一口以表庆祝什么的,可我摸了半天没有摸到,再往下衣口袋儿里去摸,有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我拿出来一看是张纸,我不敢打开,我最后还是打开了,李开山刚刚揣给我父亲的字条儿,现在又安安稳稳地回到了我手里。 第二百四十一章另有高人 我简直都要哭了,冲皮包儿咆哮道,“你俩他妈合起伙来耍我是不是!” 皮包儿听我这样吼,显然也懵逼了,“林峰,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你看!”我怒不可遏,将字条儿塞回皮包儿的手里,“李开山把字条给了你,你又偷偷重新给我塞回来,是不是!早就知道那老小子不该信任,可没想到,连你也不应该信任!” 皮包儿拿过字条儿只看了一眼,便愣住了,连连直叫,“不可能!不可能!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事!” “哼!别他妈装蒜了,分明就是你俩把我当小孩子耍了,少给我这里装无辜!”我现在实在是气得不行。 皮包儿几乎用同样的音量吼回来,“我说林峰你他妈真是智障啊!我俩要是串通起来合伙骗你,随手撕了这个纸条好不好!干嘛还要再揣回你的兜里!” 我一下子也愣怔了,刚才太生气根本就没考虑这些问题,现在被皮包儿这样一说才考虑起来。对哦,如果皮包儿和李开山合伙骗我,他直接把这个字条扔了不是更简单有效嘛,又何必给我重新揣回裤兜里,显摆自己透法纯熟,能偷能还? “那,那个,你觉得这事儿是怎么回事?”我嗫嚅道,“会不会是李开山自己搞得鬼。” 皮包儿见我态度缓和下来,自己也冷静了不少,点了根儿烟然后又给了我一根儿,“我看不太可能,你算半个内行,对于这方面的手法儿可能看不太清楚。可我是真真的内行啊,李开山用了一招童子问路,难度系数也是蛮大的,不知不觉便把那字条给还了回去,我看得可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再说他把字条揣给你父亲后就往另一个方向去了,根本就没有在我们这边靠身的机会,可能性微乎其微。” 我纳闷儿地搁旁边转圈,“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难道这字条平白无故长了腿,恋家了?自己跑回我身上来的!” 皮包儿比我要冷静许多,他提醒我道,“你再仔细回忆回忆,咱俩往外走时你碰到什么人或者刮到什么东西没有?” 我摸着脑袋想了半天,“没有啊!没有吧?咱两不是一直搁一起呢嘛!我碰见的除了你没别人了……哦,想起来了!”我忽然一拍脑门儿,想起来我俩在等李开山把字条送过去后确实分开过一段时间。我闹肚子痛,找了个简易棚子去蹲坑,工地的厕所不用描述简单想想便知道是什么样子的了。 那是一溜简易的坑位,因为我肚子痛得厉害,我在厕所刚进门口的那个地方便蹲下了,四周都没有人,一直在厕所最里边蹲着那么一个老头儿,“诶呦、诶呦”的,发出便秘时特有的声音。 我把这个情况跟皮包儿说了,皮包儿打个激灵,“那肯定就是他了!” 我不禁纳闷儿,“可那老家伙就一直在那里蹲着,从我进去到出来,一直哎呦哎呦的在那里蹲着,根本没有任何肢体接触啊,他是怎么把字条儿又送回我身上的?” 皮包儿笑笑,“林峰,这你就小看天下豪杰异士了。我跟你讲,偷虽说不光彩,但武林上八门中好歹也有它的座次,不是每个人都能干得了偷儿的,更不是谁想偷就能偷的。什么一佛顶礼啊,二仙传道啊,那都是刚入门级别的小贼才干的勾当,等到了大贼大偷身份的,他相上你身上什么物件儿的别说碰你一下,就是看你一眼,那东西就归他了。” “你可别扯淡了!”我压根儿就不信这套鬼把戏! “你看!你还不信!我好歹也算半个江湖人,我还能骗你不成!”皮包儿一脸笃信的表情。 我听他说得神乎其神却带着一副确有其事的表情,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便犯了犹豫,“那你说这咋办吧,要不咱们再回去一趟,把字条儿亲自交到我父亲手里。” 我说出这个想法后,没等皮包儿否定,自己便先否定了,太不切实际!一是现在回去我父亲肯定已经早早回家了,二是自从昨晚那事后,全村戒严,现在回去无异于自投罗网。可不回去心里又很不踏实,给我传回字条的这家伙是不是就是那个神秘人呢?他这样做的目的到底又是什么呢?这般武功高强的能人是我们这边的还是六爷那边的?他想表达或者告诉我们什么呢? 我们渐渐走出了村子,上了大道。值得庆幸的是,那辆黑色的马自达仍然还被丢弃在路旁,只不过是让过路的司机给挪出去好远,农村比城里实在,别说是辆车,听老辈子人说,以前穷的时候去路上捡马粪驴粪取暖,你正好看见一摊可是你没带箩筐,你只需要在那摊粪周划个圈儿或者插根草就表明这粪有主儿了,不管是过两个时辰还是一天两天你再去找,那粪准准儿的还在原地。 我们两个猫到汽车旁,皮包儿四周围检查了一遭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我们两个这才猫进了车里。等皮包儿缓缓启动汽车,离村子越来越远时,我的内心才逐渐平静下来。 我有种感觉,那个把字条儿传回来的神秘人不像是什么坏人,你要说什么依据吧,我也说不出来,反正这就算男人的第六感吧。 要是非抓着不放跟我较这个真儿,我只好说,如果是六爷的人而且准确知道我们的小动作,凭他这样的身手,他完全可以直接把我们抓了去,根本不用搞这套小把戏。他既然能有这么大的本事,把字条又送回来,应该有什么更为隐秘不可告人的理由。 他没选择伤我自然有他的理由,是敌人是朋友现在还不可而知,我明白的一点就是现在在我们这个村子内各路高手云集,堪比众教派围攻的光明顶一般。我和皮包儿这样的鱼虾进去无非就是个死,还是听从李开山那个老家伙的,先从化龙查起,顺藤摸瓜抓住某张王牌再说吧。 车子缓缓地驶在道路上,我感觉自己离答案又近了一步。 第二百四十二章足疗风波 深秋的天是寒冷的,再往北出了关有的地方甚至已经开始下雪。 皮包儿问我到底去哪? 我的回答也很简洁明了,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要去哪里,因为李结巴并没有告诉我他将宝贝藏到了什么地方,也没有说具体的人物或者姓名。 偌大的关外单靠我们俩人的力量,不亚于大海捞针般相仿。 出了关因为我们粮饷即将告罄,便商量着把那马自达给卖了,起先皮包儿是不同意的,他说他可以养活咱俩他有手艺,我连忙给他拦下了,现在严打这么厉害,万一真因为这点儿事再栽进去可实在是不值当的! 于是我们找了个黑市,不要户口不要车主信息的那种,里里外外把汽车车况检查一番,给了个四万多不到五万块钱,算是良心价了。 有了钱但是没了车,我们便选择坐大巴或者打车这种绿色交通方式,简单来说半月有余,我俩是吃喝玩乐浪荡在长春街头,听说哪里有好看好听的二人转,去看看;听说哪里有冰雕艺术展,去看看;听说哪里有好吃的特色杀猪菜,去尝尝!反正就是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半个月,这半个月下来不光没瘦,反而每个人还胖了五斤。 “这也不是个事儿啊!”皮包儿一个足疗会所里半躺着身子抽烟。 “我知道。诶呦呦~老妹儿轻点!”我斟了口龙井,“等下啊包儿哥,等下我给你来个一条龙!” “得得得!”皮包儿赶紧打断我,“我不是说那个不是事儿,咱俩出来也有半拉月了,天天就这样吃喝玩乐,我倒是没啥意见,可你自家一大堆糟心事还等着呢!再说咱钱花了差不多一半儿了,再这样下去……” 看来皮包儿真是够哥们儿,处处替我着想,我眼含着感动的泪水,将698的套餐改成了498,就在我颤抖着双手想要签单结账的时候,突然皮包儿那张修长的大手抓了过来,满含深情地冲我说了一句,“也不差这一次,698就698吧!下次!下次咱再勤俭节约点儿。” 这样一来倒把给我捏脚的老妹儿给逗笑了,老妹儿一边给我捶着腿一边跟我俩唠嗑,“两位小哥,这是想去哪儿玩啊?” “随便溜达溜达,没个准地方。”我从烟盒里掏出根儿烟,这女孩子便很懂事地划了根火柴递过来。“你知道有什么好玩儿的地方嘛?” 女孩子“噗嗤”一声就乐了,“我天天在这一亩三分地儿转悠,我哪里知道啥好玩儿的地,不过——”女孩子语气迟疑了一下子,“不过倒是有个去处我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快说!老妹儿你快说!”皮包儿一听又有了新去处,高兴地催促道。 “嗨!”捏脚老妹儿倒也不拘束,“其实就是这两年新兴的一个旅游度假村,经济开放了,言论也就自由多了,我们老家那里愣是搞了一个什么‘伪满洲宫廷别院’的玩意,说是让游客享受皇家的待遇,感受宫廷的风情……” 还没等说完,我跟皮包儿早就乐得不行了,我抽回自己的脚一边揉搓着一边满眼笑泪,“这真是什么人玩儿什么鸟,那伪满洲加起来没几个年头,还整一个这东西出来!” 服务员大妹子也是赔着笑,“谁说不是呢!可是这年头您也看见了,要钱就不要脸,现在世界上花花绿绿的古古怪怪的什么东西没有!这两年我们那边新上了一个村官儿,人家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嘛不是,窜腾着大家都入股搁我们村子搞了一个这东西,眼看着这大半年过去了,一个游客都没有,别说分红了,我爹妈入股的钱能不能回来都两说。我今天这样一说,这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给我们自己宣传宣传不是。” “嗯嗯嗯,那倒是。”皮包儿呷了口茶,转头对我说,“诶,我说林峰。这倒不失是一个好去处,我皮包儿长这么大什么东西没‘熟’过,单单是这皇宫。以前常听老辈子说书的讲什么进皇宫盗国宝的故事,这次东北之行,我们不妨也……” “熟”乃“偷”也,此为江湖黑话,碍于有服务员在场,皮包儿跟我吊起了侃儿,我自然明天他的意思,便赶紧摆手打断他的鬼主意,“得得得!我知道你的花花肠子,我可跟你说啊,咱俩出来就是正经办事儿的,你少给我整这没头没脑,东一棒子西一锤子的,到时候真让条子给抓了你,有你好果子吃!” 皮包儿把头又扭了回去算是妥协,然后没好气地冲门外喊道,“服务员,加钟!” 话虽是这样说,但是我心里也有自己的小九九,打算去瞧一瞧这伪满洲到底是一个什么玩意儿。并不是心里从小有一个当几日土皇帝的梦想,而是那捏脚老妹儿倒真是给我们提供了一个不同的思路,既然我们这次东北之行是来调查化龙事件的始末,而化龙出现最多的是什么地方,当然是朝廷啊! 一番商量下,我们以五百每天的租金替足疗大妹子请了三天假,假期开始的一大早,我们便随同大妹子兴冲冲地坐上了回家的列车。一路上大妹子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跟我父母说我是在饭店上班,你俩是我的同事,周末散心才出来玩儿的!听见没!” 我们仨人心照不宣地点点头。 足疗大妹子一改足疗店里花枝招展骚里骚气地装束,只化了个淡淡的眉毛,“还有,叫我小芳,二十五岁,听见没!”然后看着我俩的眼神又非常笃定地点点头,“放心,真名字!我只告诉过你们俩个。” 于是我们终于知道这个38号技师有一个叫做“小芳”的真名姓。皮包儿更是不由自主地轻轻哼唱起来,“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好看又善良,一双美丽的大眼睛……” 小芳姑娘直接白了皮包儿一眼,“小不正经。我跟你说啊,我跟你们想得不一样,我到那种地方去完全就是为了钱。” 我俩便疯狂地点头,“和我俩想得一样啊,不为钱难道还为感情嘛!” 小芳姑娘便捶了我一下,“讨厌!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到那种地方去是为了挣钱,挣钱给我弟弟娶媳妇,我们那边彩礼高得吓人,动不动张口就三四十万的,还不算房子、车子,在前几年这个村官儿还没上任的时候,我们那里就靠着种地为生,我父母辛苦劳作了大半辈子,本来省吃俭用攒了个二三十万够给我弟买房子付个首付的,可谁知这房价噌噌一涨,三十万的首付直接给整到了五十万,我弟弟今年二十四岁了,眼看着再过几年就奔三了,你说我能不着急嘛!”小芳姑娘说着还真掉下那么几颗晶莹的泪水。 我和皮包儿看的心痛,我们两个也是穷苦人出身,深知社会底层的艰辛与不容易,但凡有个正经是由,谁愿意做这种低人一等的生意! “好了,大妹子。”说着皮包儿从兜里揣出两百块钱来,“总不能空着手回去吧,这两百块钱就算给叔叔阿姨买礼物的钱。” 小芳赶紧推脱,“大哥不行!不行!这钱说什么我也不能要的,你该给我的钱已经给我了,再要,我成什么人了!” 小芳执意不肯,皮包儿只好悻悻得又把钱揣了回去,“到时候傍个大款,这样你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你家里的负担也会少些。” 我刚要说这皮包儿出的是什么馊主意啊,再把人家孩子给带坏了。没想到小芳一努嘴叹口气,“哎!你以为我没想过啊,早就试过了,可人家大款爱的不是你这个人儿啊,喜欢的是你的身材、脸蛋儿,玩两天玩腻了随随便便给个万八千的就打发了,哎!女人难做,女人难做啊~”然后小芳抿着朱唇,闪着两颗晶莹的眸子,“那啥大哥,我看你人就不错,钱不钱的无所谓主要是图个安心。”说着便要往皮包儿怀里扑。 皮包儿一个闪身赶忙躲过了,我他妈……小芳这句话直接给我干到无语,看来这女的把我俩给当土豪了啊!好在一车上的人扯东扯西谁也没功夫闲听这边聊的是个啥,才让一场尴尬在无声无息中消尽。 差不多在临近中午的时候,我们仨人才算下了大客,赶了一上午的车,肚子早已经“咕咕咕~”地叫了起来,好在小芳临上车前给他父母打了电话,这个时间正好他父母随同众乡亲站在村口迎接我们。刚下车便跟相声小品里演的一样,那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语带嘤嘤,一时间给我俩都整得直迷糊。 下了大巴车首先看见的是一朱红漆的大牌坊,牌楼上刻着几个金字——“满洲帝国村”,左右的实木柱子上还挂着挑扇写着对联儿,上联龙飞凤舞写着几个大字——“来到这里你就是皇上,皇上可以随便睡娘娘”,下联更有意思——“帝国村里有的是娘娘,谁给钱多谁就是皇上”。这副对子笑的我鼻听泡都出来了,要不是这次心怀鬼胎而来,真有种想扭头就走的冲动,就凭这个要是能拉来旅游生意才怪! 再往下看便是以一人为首,手捧花篮欢迎我们的众乡亲,最前边站着的那位西装革履,一副高度近视眼镜挂在胸前的便是小芳口中新上任的村支书,姓曾,名字记不住了,因为我自打第一眼见到他,便给他重新起了一个外号——瓶底子。 这个曾村长原本是个乡镇教师,从二十九岁大专毕业教授学生开始,风风雨雨小半个世纪,基本上是大半辈子精力和光热都用在了教育事业上。可就是这样,到了到了连个优秀教师的职称都没评上,注意,是一次都没有评上! 这事儿倒也不稀奇,农村教师素质差距大,就跟智商这东西一样,有的人天生生下来iq就飙两百,什么这个微积分、那个方程式就跟闹着玩儿一样;可有的孩子生下来长到七八多岁,你问他十以内的加减法,他还得掰着手指头去算。有的人生下来就是刘翔、博尔特,有的人生下来腿都站不直,更别说跑了。先天因素导致了后天别管怎么努力都不行,这就是命,咱得认! 曾瓶底子上学时因为理解认知能力差,曾被校方一度认为是智力有问题,让他父母带着孩子去医院看看。可去了医院拍片子做化验,得到的结论出奇的一致——嘛事儿也没有!就是理解上比别的小朋友差那么一丢丢,要学校和家长勤引导勤沟通就行,曾瓶底子的父亲也是一个相当固执的老家伙,自认为自己生了一个爱因斯坦,还拿什么莫扎特四岁不会说话,列夫托尔斯泰八岁都不能完整地唱下一首歌这种事件来举例子,反正就是听不得自家儿子的一点儿半点儿不好,即使是不好真做错了什么,那也是校方的无能,老师的不负责任。 曾瓶底子的父亲为什么这么厉害,为什么全校上下无人敢惹,那是因为人家祖上就是红色的,爷爷打过鬼子,父亲参加过抗美援朝,叔叔是县里的一把手(那个年代),即使他这个略微有些痴呆的侄子犯了些什么错误,曾瓶底子家里那么一吹胡子一瞪眼,这错,还得是学校这边吃不了兜着。 所以曾瓶底子一直上学上到二十九岁,才算混了一个专科毕业,期间留级无数,老师换了一茬又一茬,光学校校长就被他送走了三个,有的新入学的老师比他还年轻,碰见不认识的路都得搁这个“校园通”打听道儿呢! 曾瓶底子混到二十九岁终于混到毕业,除了滚瓜烂熟的书本知识外就是这副比瓶酒瓶儿底子还要厚的木框眼镜。一辈子别说个女朋友,就是连女生的手都牵过一次,有次学校组织春游爬山,整好有一绊脚石,一小姑娘跳不过来让他拉一下,他就轻轻拉了那么一下下,回家就发烧烧了仨多月。 曾瓶底子今年五十刚出点儿头,可以说在教育事业上奉献了自己的一辈子,前半辈儿给人家当学生,人家教他;后半辈儿给人家当老师,还是人家教他。因为一改课本,原先背的滚瓜烂熟的东西就算是废了,什么也得重头学什么也得重头来,他的理解能力又是极其的差,到最后他们班的二傻子都背会了,他还一个人叨叨念念背不全呢! 但这并不影响人家在学校的地位,也并不是全仰仗着自己家族的势力,曾瓶底子好歹也活了多半辈儿,生活阅历可是相当的足(人家又不是傻子),知识面广,涉猎也广泛,东西全学杂了,可以说是数学课上最好的地理老师,地理课上最好的生物老师,生物课上最好的英语老师,英语课上最好的体育老师,体育课上最好的练杂技的。 这就是他,可爱的曾瓶底子村长。 第二百四十三章曾瓶底子 曾瓶底子其实再干几年也就到了退休的年纪,可怎奈这曾老师临老临老倒是犯起了官瘾,一辈子在职场上没混出个所以然,却想发挥余热在自己的家乡轰轰烈烈地干出一番事业来,这真是家乡人民的一大不幸啊! 曾瓶底子想当官?那还不简单!他叔叔虽已经退离工作岗位多年,但余威依旧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老部下还在,又不是进什么中南海的难事儿,区区一个一村之长,瓶底子上午刚给他叔叔打了个条子,下午这落实文件立马便批了下来。 老村长说退就退,新村长说上就上,上边给出的理由是“长江后浪催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要把建设祖国大好河山的任务交给有能力、有学识、有胆识的下一代!”老村长于是连个屁都没有放便退了下来,这一年他四十出头儿,正经大学毕业的本科生。 曾瓶底子上任后的第一件事是巡街,小轿车不坐,大商务不行,这可难为坏了手底下干活的人,谁也吃不透摸不准这位曾经辛勤的园丁到底是怎么个脾气,又给整了个越野车,价值不到一百万的那种,不坐! 事不过三的规矩人们还是懂的,这也不坐那也不坐,这下手底下人彻底慌了,什么也不敢给了,怕要是再不趁这位村官老爷的心,自己的一官半职也就给整下来了,到时候连混退休金的资格都没得。 手下人想不出办法只好求助于外界力量,什么外界力量呢?自然是神的力量!巫神也算神,半仙儿也叫仙儿嘛,在多方求助询问下,具体操作方法也就是搁村东李半仙那里问了问,半仙出了个招——拖拉机。 拖拉机?这下手底下人全蒙了,放着一百来万的车不坐,坐那个“突突突”尘土飞扬的拖拉机!怎奈别无他法,只好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去找了一辆拖拉机,曾瓶底子上任那天,手下人还特意将后斗擦抹一新,金属制造的铁家伙散发出玻璃制品的光芒,走上前去差不多都能当镜子用。 没想到这拖拉机还真遂了这瓶底子的心意,瓶底子美滋滋地就跳上了车,昂首挺胸跟司机讲清要环村三圈儿,冲着正忙着搁地里收庄稼的老农民又是招手又是示意的,吓得老农民扔掉自己的老烟袋就往回跑,等回到家搞了半天才弄明白,原来不是外国元首慰问,是那个“留级大王”曾瓶底子巡街。 曾瓶底子烧完第一把火,县上的通报立马就下来了,讲瓶底子廉政清洁,不搞资本主义那一套,出门一律从简,甚至连小汽车都不做! 当教师的时候从未受到过嘉奖的曾瓶底子,这一下子可算把脸给露到了天上,一把火烧得这样旺,于是马不停蹄赶紧开始了第二把火。 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烤红薯。曾瓶底子是实心实意想为村名办点实事好事,可奈何没有经验根本无从做起,考察项目、听报告大会、学习先进经验、组织大家开研讨会,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个不傍山不靠水穷乡僻壤连鸟都不拉屎的鬼地方,就适合埋头种地,近一百年是别想实现经济腾飞了。 这可不行!这个答案村民不乐意,瓶底子更是一百二十个摇头,他还要在这村子干出一番事业,成就一番梦想呢! 于是手下人又忙活开了,做调研、写报告等等等,一大通忙活下来,终于还是按照村东李半仙的主意——搞旅游,跟世界接轨,跟经济接轨! 手下人把“打造伪满洲帝国风情生态新农庄”的报告往上一打,瓶底子只看了一眼就愣住了,这是多好的资源,多么好的商机,我当初咋就没想到呢! 曾瓶底子搂过手下人照着小脸蛋儿狠狠地就是两口,“不早说!不早说!批了!立马落实!”于是一场弃村改园、资源整合再分配的运动轰轰烈烈展开了。 曾瓶底子动员所有人勇于参与、敢于参与、积极参与,说白了就是投钱,拉不来投资只好搁自己内部消化解决问题,有老农民叼着烟卷儿就问了,“俺们这儿搁溥仪称帝的地儿还有十万八千里呢!咋就成了满洲国国都了呢!这个我都不信,游客们能信?” 曾瓶底子试图运用自己平生所有学识解决这个老农民所提出的问题,奈何自己天分实在太差,想了足足一个白天加一个晚上,又翻烂了本地的县志文献,实在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可难为坏了这个曾瓶底子,村民那边愣是要他拿出个证据,可他这边愣是死活拿不出证据,拿不出证据村民那边又不掏钱,干脆!最后一不做二不休,曾瓶底子效仿古人,花高价从古玩市场买了几只溥仪、婉蓉用过的夜壶,又自己晚上不睡觉搁后村自家自留地里挖了几孔一人多高的大坑,(这家伙历史书本一定没少看),把几只夜壶埋了进去,这才美美的回去睡觉。 后面的事情就不用多费口舌了,和很多历史名场面相同,那边是篝火狐鸣,这边是自留地里刨出尿盆,虽然说下作了点儿,但起到的宣传效果和直击心灵最深处的感觉是一样的。 事实胜于雄辩,老百姓还是非常喜欢吃这一套的。 曾瓶底子拎着几把夜壶,拿着个扩声器激动地冲村民们大喊,“父老乡亲们啊!我亲爱的父老乡亲们啊!知道这是啥不,你们知道这是个啥不!” “撒尿用的夜壶呗~”一个老大伯叼着旱烟说道,台下便是一阵哄笑。 “对!”瓶底子不以为然,“可你们知道这是谁撒尿用的?溥仪!清皇帝溥仪!”瓶底子怕众乡亲不知道溥仪是谁,特地给他名字前边加了称谓。“咱们撒尿用的叫夜壶,人家天子撒尿用的可不叫夜壶。” “那个叫啥?”下边的人喊道。 “叫~叫~”曾瓶底子一时没想好,“叫镶金边儿的,掐丝珐琅的解小手儿的壶!” “那不还是尿壶嘛!”下边一个场笑,可别管怎么说,这满洲国的准确地址,算是板上钉钉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羊入虎口 有文物,有佐证,不怕别人不信。于是这个伪自然生态农村项目顺理成章地上马了。 零零碎碎拉了几个十万八万的投资,再加上全体村民入股的钱,加起来差不多也有个一百来万,伪生态新农庄就算正式开土动工了。 自打这个新农庄开业以来,前前后后总共就来过三批客人,头一批是旅游大巴路线不熟给走错道儿的,游客们也没说啥,反正搁哪儿玩不是玩啊,前前后后住了七八天,给扔下了五万来块钱,这算是让曾瓶底子捞着了,笑得半夜睡觉搂着夜壶误当自己媳妇儿给亲了半宿。 第二批也是贡献了不少。 自此曾瓶底子算是有了自己的人脉,带领着全村致富,自己名垂青史的功业已经指日可待了! 就在曾瓶底子为自己英明果敢的决策沾沾自喜的时候,第三批旅游观光团到了。 曾瓶底子一生在课堂上教学生,连职场上那点儿破事都搞不明白,哪里搞得懂这些事!起先瓶底子乐得嘴都合不拢,这连男带女七八十号人,而且各个都是一把手,不差钱素质又高,多好! 可没过几天曾瓶底子从笑得找不到北就变成了哭得找不着调儿,人家这帮人也不说给钱也不说不给钱,吃什么拿什么就一律两字儿——签单! 七八十号人连吃带拿在这造了十来天才走,直把曾瓶底子吃得是山穷水尽,整个村子里除了人还是喘气的,其余的猪马牛羊都没有了。 三批客人直接把曾瓶底子给干破产了,随同一齐倒塌的还有自己的熊熊壮志,等再来人,曾瓶底子直接告假——猪八戒摔耙子,不伺候(猴)了! 可虽说不伺候,可众怒难犯,村里还拉着许多饥荒呢!吃喝可都是用的村民的血汗钱,这个窟窿曾瓶底子是无乱如何也要填上的。解决不了实际困难,只好另想办法,招商必须招商!村民小芳便是村外派人员之一,这些也都是小芳在车上给我们絮叨的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我疑心,这姑娘闲着没事儿跟我说这些干啥! 刚下了车还没容我反应过来,曾瓶底子冲后一挥手,鼓乐队、秧歌队儿,大姑娘小媳妇儿扭的扭、浪的浪,好不热闹。 还没容我俩站稳脚步,曾瓶底子带着男女老幼便一齐冲上来又是给我们献花篮又是给我们递香烟的,就差整个白色的哈达往我们脖子里那么一挂了。 “老板!老板!我们盼星星盼月亮,等您们好久了!”曾瓶底子话一出口便是两行浊泪,两只宽厚的大手抓住我俩的手便再也没有放开过。 再往上一看,众村民举着一条幅,上书几个大字——“热烈欢迎民间资本考察团莅临生态农庄考察投资”,文字末尾是重重的几个感叹号。 原本无比懵逼的皮包儿和我,这个时候心头都是猛得一沉,得!这下彻底完犊子了,这帮村名把我们当考察投资团,当财神爷了,这下估计我们不把肾卖了,都走不出这个村子去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宴会 我往后看了看还在大巴车上磨磨蹭蹭的小芳,那丫头正咧着嘴吐着舌头冲我坏笑。 等这丫头挤过众人好不容易来到我们身边,我一把便把她拉了过来,“什么情况!” “啊?你说什么!我听不清!”小芳大叫着。 我怒不可遏,“少他妈装蒜,这这这!什么情况!”我指着条幅,指着鼓乐队,指着众乡亲热情洋溢的笑脸。“少他妈装蒜,再装蒜我把你在城里干足疗的事儿给抖出来!” 小芳知道事情瞒不住了,便撒娇地往我身子这边靠了靠,“车上不都跟你们说了嘛,我实为澡堂子捏脚的,暗地里还有一个身份,就是满洲国自然生态农庄驻城办事处的招商委员,我不跟人家说我拉了两个大老板来,说只是两个穷屌丝,我自己都没脸回去!” 小芳一顿抢白给我弄的气结,也罢也罢,冒充下资本主义大富豪就冒充一下吧,总比穷屌丝让狗都瞧不起强,“那我该说点啥,讲点啥啊!我是哪里的投资人,哪个公司哪个地区的!” 小芳此时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小姐妹,一边冲那边热情洋溢地挥着手一边极其敷衍地对我俩说,“随便!随便了!反正我家这边的人出省都困难,出过山海关的三代人里更是找不出十个八个的,你就往远了说,往大了说!” 我俩木讷地点点头,小芳也不看我们,早就蹦蹦跳跳地走出队伍,手拉着手和她的小姐妹玩儿去了。 “往大了说往远了说?”我挠着头还在思忖小芳的这句话。曾瓶底子此时已经说完了客套话,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两张名片,恭恭敬敬地递到了我俩面前。 “小姓曾,是这满洲村的一村之长,您二位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五六十岁的老家伙在我们面前称小,油腻感着实满满。 我们事先没准备啊,小芳搁车上告诉我们让我们提前有个心理准备也是好的啊,哪怕有个剧本也是中的啊!什么都没有!我只好随机应变了,我一边接过名片一边思忖着小芳的话,做着自我介绍,“我们是银河系外星球投资项目……诶呦!”没等说完,我大腿处狠狠被人掐了那么一下。 掐我得不是别人正是皮包儿,“你自己听听自己说的是人话嘛!” 我喃喃着,“不是说让往大了说,往远了说嘛!” 皮包儿也不理我这个棒槌,赔着笑把另一张名片接过来,立马换了一种腔调,“唔们系台湾人得啦,曾先森,台湾,宝岛台湾晓不晓得啦!” 好家伙!这个逼可着实装大了!曾瓶底子听着皮包儿这侉里侉气的汉语发音,立刻又用手绢擦了擦手,给我们一人来了一个大大握手礼外加鞠躬,“台湾人!台湾人!”曾瓶底子兴奋地大叫着,“这下可太好了,这下可真得太好了!两岸一家亲,共创新中国,共圆财富梦!两地联手共同打造这个满洲帝国经济圈项目,这是多么有意义有深度的一件事啊!台湾那嘎达的人民也能重新正视历史,我们这边到时候不光乡里,就是县里哪怕是市里到时候都得是一路绿灯啊,这可是再为促进祖国统一添砖加瓦啊!” 曾瓶底子唾沫星子横飞,也不知道这小子平时都看得什么书,看书都看杂了,反正有的没的、古的今的、中的洋的扯了一大堆,扯得我俩都困了。 我心说可快别扯王八犊子了,赶紧上菜吃饭吧!我俩都饿了! 又胡吹乱侃一大会儿,曾瓶底子才终于想起我们还没吃饭这个正事儿上来,于是赶紧吩咐手下人,在满洲旅游生态度假村最好的饭店包厢里给我们整了丰丰盛盛的一桌子。 餐厅装潢还算考究,服务员、前台也都是按照清宫廷剧里那样的打扮,我们的包厢在“天下太平”那间,寓意很好,于是皮包儿又装着台湾腔很是把这个名字夸奖了一番。 菜色就比较稀松平常了,尽是些东北本地的特色菜、大众菜,什么猪肉粉条子、小鸡野蘑菇、小米炖辽参了等等等,品相一般,不过自然也不是我们掏钱,骗吃骗喝这么一顿,也就不品头论足乱挑毛病了。 作陪的除了曾瓶底子还有村上几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当然那个末代皇帝唯一亲子嗣李半仙儿也在作陪之列。 为了表示宴会隆重,接待规格之高,李半仙还特地以一百元一天的价格,租借了县话剧团的龙袍龙裤,并让自己的爱妃,年近五十的张娘娘亲自作陪,当然,村子里预算超支,这个张娘娘就是普通老百姓的粗布衣打扮,没有了凤冠霞帔那花里胡哨的装扮。 小芳自然也在应邀之列,她可是促成这件事的大功臣,曾瓶底子自然少不了对她阿谀奉承一番,让她在我们这里多吹吹枕边风,看来我俩跟小芳的关系,在这个村子算是实锤了。 这次“会晤”,接待规格不可谓不高,这是小芳偷偷对我说的原话。我和皮包儿被安排到上首,左右各有佳人相伴,皮包儿的左手是小芳这个丫头,而我得右手则是年近五十的张娘娘,我可真是“幸运”到无话可说啊! 张娘娘五十来岁,冲我微微一笑,脸上的褶子一大堆,我估计那深沟纵壑都能夹死苍蝇。 娘娘脸上的粉不知道用了一斤,只那么冲我稍稍一乐便“噼里啪啦”地往下掉。这餐馆的厨子可能是个广东佬,地道东北菜里愣是给做出了一个鸿运当头的粤菜,娘娘可能没吃过这个,见整只猪头上来,也顾不上热辣,伸手就去抓。那猪头我估计比三岁的孩子小不了多少,这张娘娘张开血盆大口,愣是给我表演了一个“三口一头猪”的绝活,我就坐在她旁边静静地看着娘娘表演绝活儿,说实话,要不是现在响晴薄日有这么多人陪着,我一定把她当成黑山老妖,早就吓尿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上厕所 张娘娘吃完猪头,用半沓子餐巾纸抹了抹红嘴唇,于是白色的纸巾彻底变成了红颜色,她又冲我咧嘴嘿嘿一笑,把一把花生毛豆递到我手上。 我吓得都差不多没脉了,心说这李半仙到底是个人物,像这样的老婆我连半日都忍受不了,别说辟邪了,这娘们儿搁这一站,方圆百里鬼都得害怕不敢过来。 “我家圣上日夜为国为民劳累,今日更是百忙之中特地抽出空来赴的这顿晚宴。”张娘娘咧着嘴,我都能清楚看见门牙上粘的半片韭菜叶子。 我连连也学着皮包儿装着港台腔,“四呀,四呀!听说李先森日理万机、为国事劳累呢!”我点了根儿烟,似在回忆,我清楚记得就在今儿中午,我还看见他俩闲着没事儿搁隔壁屋搓麻将呢! 张娘娘想与我碰个杯,我根本就不给她这个机会,连忙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了。 张娘娘一边假装咳嗽着,一边岔开话题缓解尴尬,“皇上日夜为国事劳累,哎!想我们两个结为连理已经三十年有余,并无一儿半女。我张氏门中还好讲,只不过这皇上这边,这这……皇室无后,大清无后,恐怕让人耻笑啊!” 天知道这老娘们儿为什么要跟我讲这些,我发誓,我从内心是极其反抗且拒绝的,我多想大喊一声“他妈大清亡了知不知道”,怎奈本人的素质和经济实力不允许我这样做,关键是人家人多,我怕打起来我们吃亏。我只好一边赔着笑一边又干了一杯白酒,然后装出非常惋惜且惊讶的神情看着张娘娘,“诶呀呀,这可不得了的啊!去医院看过没有啊?大清可不能没有后代的啊!这铁桶江山,这千秋伟业,啧啧啧啧……” 张娘娘被我一片“肺腑之言”感动的热泪盈眶,身子不由自主地竟又往我这边靠了靠,我简直有种起身要跑的念头,万幸,最后我还是克制住了。心想别说碰你了,就是跟你搁一屋里睡觉都算强人所难,还要求有孩子,从此君王不早朝?做梦去吧! 好好的一顿午宴让这个老大妈搞得实在一点儿兴致都没有,我应付了几句便起身推脱肚子痛出来上厕所,农村的厕所没有城市那般讲究,什么音乐马桶啊,自动冲洗啊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统统的没有,厕所就是厕所,一个专门解决内急的地方,我只想安心的好好拉个大便而已。 虽说整个村子被改成了生态园,但毕竟资金不到位,硬件设施不配套,说是堪比皇宫小号的紫禁城,依我看来还没有横店影视基地所盖的假房子规模派头大。 出了包厢门我想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便溜溜达达走了出来,内急是假,躲那个自作多情的丑八怪张娘娘才是真,我便叼了颗烟卷儿一边哼着小酸曲儿,一边溜溜达达地找着茅房。 现代化的灯光标识或者是箭头指示肯定是全都没有,溜溜达达围着饭店差不多快三凿了,终于在影壁墙一偏墙根儿处看到了用红粉笔写出的“男”、“女”字样,甚是简陋破败的砖瓦棚,可转过念头一想也对,人家这本就是给内部员工上厕所用的地方,修建那么豪华也着实用不上。 进得厕所还算干净,厕所内的构造自然不必细谈。我解了腰带蹲到坑位上便大泄一番,思绪神游间竟想起这厕所还有一个雅号,叫做个什么“五谷轮回之所”,不禁慨叹中国人就是中国人,连出恭上茅房都要说得这么雅致。 前边介绍过,农村的厕所没有那么讲究,就是同一个顶棚下边盖俩小房子,俩四四方方砖墙的当间是一堵承重墙,因为厕所的顶棚用料就是简单的茅草毡子什么的,起到一个遮挡作用便可,所以承重墙一般也就是薄薄的左右俩块儿砖的宽度,而且为了保证厕所有足够的空气流通,一般还会特地在中间这面墙上最顶部开几个小孔,或者干脆墙顶做成三角形的构架,并不砌死。 所以正在我战意正酣的时候,听得对面女厕所里进去了人,听说话语气像是两个中年妇人—— 一个女音尖着嗓子说道,“诶呦,我说姐姐,您还别说,这次来的这两位客人还真俊啊!” 我一听说的是我俩,赶紧就不出声了。要听心腹事,单听背后言,虽说这个做法不太光明正大,但我也不是什么君子,来这里更不是单纯地为口腹之欲,便顾不了那么许多了。 尖嗓子话音刚落,另外一个稍微年老些的女音便附和道,“谁说不是呢!尤其那个瘦高个子,皮肤叫那个白,啧啧啧!” 我不禁一笑,想不到皮包儿是中老年妇女的偶像啊!然后从对面传来一阵不甚雅观的“哗啦”声,两人都静了那么两三秒钟,尖嗓子的妇人又说,“怎么?看上那个小白脸儿了?我倒是看另外一个不闷不响的好一些,想我这黄花大闺女要是能跟他睡上那么一宿觉,啧啧啧……” 那年老的妇女放了个屁,赶紧打住了那位的胡思乱想,“得得得!你还黄花大闺女,你都不知道几手的老娘们儿了!我看你这是老黄瓜刷绿漆——装嫩!” “切~”被说的那妇女显然不服气,“不就是比你们多睡了那么几个老爷们嘛,可这也不怨人家我啊!怪只怪我那几任夫君身子骨都太弱了,没怎么折腾就嗝屁了!” 我搁男厕这边听着,差点儿吓得我屁都凉了,原本听着那妇人的话还以为有什么桃花,这下子是一点儿邪念都没有。一连方死好几任,这娘们儿该不会是白虎转世吧! 两个女人又有的没的打骂了好一阵,才又把话题重新扯到我们身上来—— “诶,我说老姐姐,你说这两个小白脸儿能给咱们这里投资嘛!” 另一个就哼吱着讲,“嘴上没毛办事不牢!我看悬!年纪不大,能趁那么多钱?我看就是亚细亚的火油——纯属虎(唬)牌的!” 我就搁男厕所这边乐,心说东北人民真是天生的幽默大师,别看文化程度不高,净是满嘴俏皮话。 那尖细嚷一听便不乐意了,“我说姐姐,这您就不懂了吧!人家南方人趁钱,我听打外边儿回来见过世面的人说啊,人家南方娃娃打小儿就是喝那个什么新西兰国进口奶粉长大的,不喝人奶!从小出生就嘴里含着金子,手里握着珍珠出来的!打小儿不用人教就识文断字,三四岁就能帮家里料理生意,七八岁就能自己出门儿做生意了,不到十岁人家就能开上那百十来万的豪车,叫什么蓝脖儿——蓝脖儿什么鸡来呢!” “切!纯属野驴放屁!”被说的那妇人肯定是不太相信,“鸡!我看还骑狗骑兔子呢!别说他不喝人奶,他们就是喝三鹿又关咱们屁事儿!得了得了!咸吃萝卜淡糙心,咱们扯那么多也没用,还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做好本职工作,把人看好了就行!” 尖细嗓也不抬杠了,“这倒是,哎!想那么多也没用,反正人家也看不上俺!咱俩还是踏踏实实地看好吴老头儿,别让他到处乱跑,惊吓了这两位客人才是正事!” 两人便都不再言语,不一会儿就听见两个人站起身往外走的声音,鞋跟敲打在砖石路上,“嘎达~嘎达~”得越来越远了。 这本就是一段厕所逸事,我也没有太放在心上,本来想探听出什么消息来着,可听了半天果然什么也没有听到,我还是太异想天开了。 为了避免尴尬,等那俩妇人彻底走远了,我才准备起身。可就在这时我发现一个极其尴尬的问题,我因为出来得太急,竟然特么忘记带手纸了,这可就是巨尴尬了。 平常我口袋里总是会装些纸备用的,可由于今天出门我特地换了件新衣服,于是我在衣服口袋里又重新翻了一遍,这下确定以及肯定了,确实没带!一丁点儿都没有! 我他妈!这就巨尴尬坏了我,给皮包儿打电话?怎么说!就说被困厕所中,速来救援!关键是人家皮包儿也是人生地不熟,他也不知道我在哪个厕所啊,最后还得委派本乡本土的人给我来送厕纸来,我这人脸皮又极薄,让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给我送厕纸?不行!不行!想想都尴尬得要死! 如果不让皮包儿送纸来,那就只能搁这儿蹲着等了,于是我耐下心烦儿,等啊等,一直等的腿都快嘛了,愣是一个人毛儿都没等到! 这可真急坏了个人!难道他们这里的人都不上厕所!想想现在正是饭点儿,正是后厨最忙的时候,兴许是人家这里有规定,工作期间不让上厕所。 要不我用纸币?钱包我倒是揣着,可拿出来一看不是五十就是一百的,根本没小面额,不行,不行。吃这段饭才花了几个钱啊,拉出来就得用个一两百,太不值当了! 要不我在纸篓里捡两张?人啊!山穷水尽到了一定地步,什么念想都会生出来,这时候我已经顾不得脏净了,就是怕正好被人撞见了尴尬。 我往左后侧的纸篓里瞧瞧,嘿!您还别说,还真有两张上边什么污秽都没有的纸巾,有可能是人家没用了便扔掉的吧,我瞅瞅纸张,又瞅瞅门口,瞅瞅门口,又瞅瞅纸张,心说一不做二不休,活人总不能让尿给憋死吧! 来吧!来吧!我探着手就想往那里摸,做“贼”者心虚,我瞅瞅纸篓又瞅瞅门口,我擦!不知何时,一双眼睛正在门口直勾勾地盯着我。 第二百四十七章地包天 我伸向纸篓那边的手立马就不动了,抬着颗倔强的头颅看着门口,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门口依旧是一双小眯眯眼儿,头顶上的黑发像稻草一样胡乱生长着,小眯眯眼直勾勾地眼神与我的眼神在半空中交接碰撞,我确定以及肯定这家伙是在偷窥我。 现在他依旧一动不动保持着探着半个脑袋的姿势,我想可能连他也觉得尴尬吧。 又过了好久,久到连时间都记不起来,我这才算反应过来,“大哥,带手纸了没?” 那人不说话,依旧扒着墙壁看着我,眼睑以下的部位全部没在墙壁那边,我看不清面貌,更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和年纪。 “哥~”我又轻轻叫了一声,“你带纸了没!” “哦?嘿嘿嘿嘿……”墙那边的眼睛终于有了反应,可一张口就给人一种不太聪明的样子,嘴巴里嘟嘟囔囔地发出一连串音符,根本一点儿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哥?”我试探性地又叫了一声,心里其实已经多少猜出了个大概。 “啊?”门外的眼睛又含糊不清地回答道,既而又是一长串“嘿嘿嘿嘿嘿……” 这就是个傻子!我终于确定。到这个时候,我才把自己那因尴尬而仍停留在半空中的手撤回来。 “大,大哥~吃,吃饱没你?”这时候那双眼才终于变成了脸,从厕所门口探出一张说青不青说黄不黄的勉强算是人脸的玩意儿来。 为什么说是勉强?因为那张脸从精准定义上来讲,实在称不上算是一张人类的脸庞,你说它是驴的马的猪狗牛羊的都行,可他就是算不上一张人脸。地包天的面庞上长着一张豁子嘴,大概有那么四五颗惨黄的龅牙呲于唇外,一颗颗堪比麻将牌个儿还大,塌塌鼻子长在这张脸上就跟闹着玩儿似的,车祸现场、整容失败的鼻子都不知要比这个好看几百倍,满脸的疥疮、疤瘌、痦子麻子更不在话下,小老鼠眼儿上面竟然生长着两道卧蚕眉,这就像沿街乞讨的要饭花子脚下愣是蹬着一双价值上千块的耐克阿迪一样,不能说美,只能更评论为哗众取宠。头发之前介绍过,现在就不必细谈,反正就这位的“尊容”,单把哪一个零件单摆浮搁拿出来,都够世人观赏十天半个月的,然而这一堆儿根本不是人的零件却凑在了一起,整体呈现在你面前,让你不得不慨叹造物主的随心所欲和无所顾忌啊。 看年纪这痴呆汉岁数可不小了,少说也得有个五六十岁,叫个叔叔伯伯啥的,咱也不吃亏。看身量,这痴呆汉确是一个小个子,也就一米五左右的个头儿,他们那个年代吃不上喝不上,长这个个子,确实也可以理解。四肢看上去倒还算健全,所谓的健全也仅限于全须全尾。 “你,你吃饱没?”见我看他看得愣着出神,这地包天便又问了我一句。 呸!这话我可听得懂,我来这厕所是来方便来了,可不是来这里“混吃混喝”来了,这不骂人是狗嘛!怎奈,在人家这一亩三分地,我也不敢太造次,况且我现在还蹲着,要万一惹恼了这位爷,指不定办出啥事儿来。 我只好假装没听见,继续赔着笑冲那地包天伸过手去,“你好,大哥,我是来咱这边旅游投资的。闹肚子,没带纸,你有纸没?” 我本来想着拿大帽子压他一下,看看他是真傻还是跟我搁这儿装傻,来这投资的也就是财神爷,没哪个明白人是不敬重财神爷的。 可万万没想到这地包天是真傻,人家根本就不理我那一套,一拐一拐地走过来,(这时我才发现他有小儿麻痹症)一直走到我面前停下来,就那样眼睛直直地看着我,望了好久便又问,“吃~吃饱了?” 我擦!我他妈!你娘!狗日的……我在我心中把自己能想起的表示惊叹语气的脏话给骂了一个遍,这个回答?没跟傻子聊过天儿啊,没经验啊! “诶诶诶!问你没!”那傻子就站在我面前,现在伸出两根比小萝卜细不了的手指捅咕我,“问你没!你吃饱没!” 我一赌气把头一低干脆不理他,任由他捅咕我,心里默念着,咱是文明人,咱不跟傻子置气。 没成想那傻子还实心眼儿,非得问出个所以然来才肯罢休,“吃饱没!喂!问你呢!你吃饱没!吃饱了就往旁边让让!我经常搁这个坑位吃,你占了我的座儿了!” 我擦!真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我听他这样一说便又抬起倔强的小头颅,“你,你好这口儿?” “是啊!是啊!”傻子见我搭理他,咧开嘴笑笑,两滴口水就差点儿落在我脚面上。“到饭点儿了,都去吃饭了,我也该开饭了!你吃饱没!吃饱了往旁边挪一挪!” 我怎么回答? 没吃饱?那接着吃! 吃饱了?我又不是狗。得了,不跟傻子置气,看这个傻样子,搁厕所来找饭辙也不是什么头脑清醒的主儿,不跟傻子置气,谁让咱宽宏大度呢! 我往边儿上挪了挪,“来来来,您请!趁热,趁热!” 我还没见过这种表演,心想着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我尽量离他远点儿,以免等下溅我一身屎。 地包天见我挪了挪窝儿,便“嘿嘿嘿”地解了裤腰带,往我原先蹲的那个地方一蹲,我偏着头看向他,准备欣赏这场无与伦比的有味道表演。 只见那地包天蹲到坑位上,左蹲蹲右蹲蹲似在找比较舒服的姿势,一直这样磨磨蹭蹭了好久,地包天终于找到了一个自认为舒服的姿势。然后他开始往怀里摸索,里里外外又摸索了半天,终于掏出一个塑料袋儿,塑料袋儿里包着两根长长的东西,那是筷子。 讲究!绝对讲究!茅坑里吃饭带筷子,这绝对不是一般人啊! 那傻子抓着两根筷子又往怀里摸,紧接着摸出一个大纸包,解开来,一大团卫生纸里包裹着两个热气腾腾的大馒头和一大块儿五香卤的不知是什么动物的肉! 我见那吃食到不以为意,可一见外边包裹着的是层卫生纸立刻两眼放光,“大哥!这纸……”话还没说完, “啊~”痴呆男看都不看我,麻利儿地解开外包装,顺手团了个团,便把那卫生纸扔了下去。 这真是给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啊!想不死都难! “怎么~你也想吃啊!”痴呆男看了我一眼。 我赶紧摇摇头又摆摆手,“不不不,您慢用,您慢用。早说啊,您是吃这个,我还以为您是吃那个呢!” “哪个?”痴呆男自己寻思了片刻,“你是说屎啊!是你他妈傻还是我他妈傻,我看你真是脑子有病,活人谁吃那玩意儿!” 得!我被一个傻子骂了一顿,自觉理亏,也只好暗气暗憋。 “上下通透!上下通透!”地包天一边嘟囔着,一边在厕所里享用着自己的午餐。 我就又纳闷儿了,真是一处不到一处迷,十处不到九不知啊!要不是真真亲眼所见,跟谁说谁也不会信天下竟然有这般奇闻奇事。 折腾了这么大半天我也算整明白了,这个地包天不应该归类为傻子智障之流,只不过是比别人慢半拍,有点儿类似于快三十岁才专科毕业的曾瓶底子,不过人家瓶底子有门有势,自然傻子都能培养成金凤凰,这地包天境遇却大大的不同了。 没办法,我只好等有缘人吧! “你别说话!”地包天一边在厕所里大快朵颐,一边冲我吼道。 我有些懵逼,“我没说话啊!” “就是你!还他妈说话!”地包天冲我吼道。 我有些委屈,“不是,大哥。咱俩也好歹算个坑友吧,我刚刚,我是说刚刚并没有说话。” 这傻子急了,提起裤子就站了起来,“都他妈跟你说别说话,别说话了!就是他妈不听!”地包天一边越说越离谱,一边拿铁通条一般的手指头捅咕我,我自然不能吃这个亏,虽说他站着我蹲着(他没擦屁股)有先天不足,可我林峰好歹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多少三脚猫的功夫也会一些,怎能怕这等浑不吝。我忙扎了个马步,腰上一用劲,单凭双手去迎这地包天的攻击。 他虽比我优势明显,但先天不足智商欠奉,接连几个回合也是只有招架之力没有还手之功。 “你,你,你……”本来地包天就结巴,这一着急一生气便更结巴起来,“你得吃屎你信不信!你等着啊,你等着啊!”说着就往外一瘸一拐的走去。 这肯定是找家伙式儿去了,要是真让他找来一板砖一斧子,让他给我来一下子,那我完了,别说打我了就是杀了我都没话说啊,精神病杀人不犯法啊! 不行,江湖险恶,不行就撤!好汉不吃眼前亏,我林峰哪能吃这亏啊,趁他出去这空当儿就赶紧捡纸篓里干净的纸,想给自己清理干净。其实这么长功夫,差不多都自然风干了。 我正找纸还没来得及擦的时候,往男厕所门口一看,那傻小子他回来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茅厕大战 他来了,他来了!他手拿扫帚向我们走来了!扫帚沾屎,犹如吕布在世,估计这地包天也没少玩段子。 不知他从哪里淘换了一个光杆儿没毛的笤帚疙瘩,沾着屎就向我抡了过来,我搁南方大闹屠宰场的时候,粘着猪屎给别人来过这么一下子,没想到自古天道好轮回,试问苍天饶过谁,今天我也有这个报应啊! 地包天拿着沾屎的笤帚往我身上那么一抡,我现在站起身已经是来不及了,只好往旁边一跳,也就是脚刚落地的功夫,谁知道这玩意儿脚下还会使绊子呢,“duang~”一脚就把我踹进了粪坑,好在这公厕还不至于简陋到老辈子的那种两根木板子下面是个大粪坑,那种掉下去是真的会死人的。这种“现代化”的就好多,我所说的现代化也仅仅只是限于坑变小了,两根木板子变成了水泥墁的石砖。 地包天这样一踹我,我顺势往后一倒,两只腿不听使唤地落下去踹在黄褐色的物体上,上身太宽卡到了坑沿上,一身骚臭扑鼻而来,我这个恶心啊,心说这是他妈哪里来的扫帚星啊! 地包天见我卡在坑壁那里不能动弹,抡起笤帚来就想给我来一个结实的,就在我闭目等屎的时候,突然一个我无比熟悉又盼望的声音从男厕门口响起。 “住手!”皮包儿终于领着一大群人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曾瓶底子这次是真急了,一把夺过地包天的笤帚,冲着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正反就是两个嘴巴子,“姓吴的!你娘个巴子!什么人你都敢打!” 地包天也是发疯发到了份儿上,估计这时候就是天王老子临凡他都不怕,冷不防一把就又把笤帚抢了回去。甩开膀子就挥舞了起来,大家可没防着他这手,单单是挥舞笤帚还不可怕,关键是笤帚上粘着那玩意儿呢!“你娘个屁!都跟你们说了别说话!让你们烦老子,让你们吵老子!” 我林峰是幸运的,因为我背对着这个地包天,我也有生以来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打得你屎尿满天飞”这一“盛况”,以前老听街边儿混混打架常说这句“老子把你打出屎来”,我很是疑心兼之不信,这次,此时此刻此地我算是真真正正见识到了。 等地包天一轮屎炮抡完,我看见曾瓶底子、皮包儿、李半仙、张娘娘等等一群男男女女就跟不要命了一样冲过来,将这个地包天成功给揍成了天包地,那副“尊容”估计连他亲爹亲妈都不敢认,简直是回炉重造另做人了。 “妈的!弄老子一脑袋屎!”皮包儿愤愤。 “新买的衣服,新买的衣服!”曾瓶底子惋惜着。 “朕的龙袍啊,一百一天啊!”这是那个姓爱新觉罗的李半仙。 “你们都住嘴吧!”说这话的是张娘娘,张着个嘴巴但丝毫不影响骂街,“嚎什么嚎!你们充其量是衣服、脑袋上,看看我!看看我!我他妈还吃一虾仁呢!这是谁特娘的消化不良!” “呕~”穿龙袍的“皇上”就吐了,“今晚你别碰我啊!” 几个人收拾整理了好一通这才想起卡在坑位上的我,皮包儿又和几个年轻小伙儿把我赶忙搀了起来,张娘娘以及众多女眷早在唾骂和干呕中纷纷离去。 “您没事儿吧?”曾瓶底子赶紧递过一条毛巾来。 我接都没接,就我这满身满脸满裤腿儿的屎,我他妈要那玩意儿有屁用!也顾不上什么脏净了,以就以就反正都这样儿了,我提上了裤子,一赌气顺手将那白毛巾打了下去,白毛巾正好落在躺在地上的地包天的脸上。 地包天现在躺在厕所砖瓦地上哼哼着个破鼻子,只有出的气儿没有进的气儿了。 我刚想问这彪玩意儿到底是谁啊,话还没说出口,“诶呦喂~”一声尖锐的女声便由远及近,从外边儿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村长!村长!不好了!你让我看着的那个吴老头儿不见了,不见……”细嗓门儿都还没喊完,就愣在了门口,“呀~搁这儿呢。” 于是我便恍然大悟,这就是刚刚我偷听的那个细嗓门儿,躺在地上的这位便是她们嘴中的那个吴老头儿。 曾瓶底子毕竟是从事过多年教育工作的人,尤其是当着我和皮包儿的面不方便对手下人发作,鼻子冷哼一声说了句“找几个人把他抬出去”,便不再搭理这个细嗓门儿。 细嗓子答应完后也不走,倒是有一搭没一搭地直往我这边瞟,我这才忽然想起俩母的在厕所里有关小白脸的那番谈论,当时这个细嗓门儿的还说喜欢我多一点儿。 我瞅着这家伙瞟我瞟得出神,心中一阵阵得直犯恶心,心说大嫂子真够可以的,这都啥时候了,我浑身上下都快成屎人了,这您还没看够呢?还当香饽饽捧在手心儿里呢?您这是多少个世纪没见过男的了啊! 众人将吴老头抬下去,细嗓门儿跟着退去,我们几个搁厕所奋斗大半天的家伙才算终于从这个地方彻底解脱出来。 洗澡换衣服自然又是折腾了好大一番,等这一切折腾完了这半天儿也就过去了,天也快擦黑了。 曾瓶底子于是便又忙着招呼着定包厢准备饭菜的事宜,我是一点儿吃饭的心情和食欲都没有,就想搁这洗澡池子里泡一宿,里里外外泡浮囊了才得劲儿。 我不入席,这陪同的几位自然也不敢自己去吃饭,毕竟我们是以投资者的身份莅临本村的,并且一天不到的时间,我就在这个满洲国村遭受了非人的对待,曾瓶底子他心里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其实事儿分两面性,今天这一遭折腾是大家都始料未及的,原本曾瓶底子肯定是想吃完饭跟我们东扯西扯谈投资的事儿,到时候吃人家的最短拿人家的手软,又是在人家这一亩三分地上,你好意思说不投?就是你好意思,你能不把中午这段饭的费用给补上?俺跟皮包儿本来就鼻子眼儿里插葱——装象的主儿,到时候三说五说被人识破了,不掏个三万不万的估计这个村儿都出不去。 现在好了,我俩成了受害者,不光要好吃好喝好招待,还得一人赔上三万块,钱不钱的搁一边儿,反正最近这十天半拉月曾瓶底子甭想找我谈投资的事儿了,我俩也是乐得清闲,一顿胖揍换来了十天半个月的白吃白喝白玩,想想也算值了。 我们洗澡不是搁民宿里拿个莲蓬头随便一冲,因为这是个旅游度假村,有现成的浴池什么的,我们从厕所出来后直奔这边最好的洗浴中心,据说连这搓澡师傅和在澡池子一边侍候的小哥都是精挑细选,祖上专门伺候过慈禧老佛爷和皇上的。我就纳闷儿了,伺候慈禧和清皇帝的不是太监吗,太监咋个来的后?哦哦哦,兴许是入宫之前留下的。 管他呢!反正不洗白不洗,我们几个脱得精条条“噗通~噗通~”跳下水,旁边就是这几位侍奉着,一池子水洗脏了,立马又换到另外一个池子里去。满脸胡子茬儿的“小太监”就赶紧递过热茶和手巾板儿来,有的往池子里洒花瓣,有的往池子里兑牛奶好一通忙活。 皇上李半仙儿彻底是玩儿开了,他跟村长曾瓶底子两人搁水里打起了水仗,你喷我一下,我吐你一口,哪里是五六十岁的老者,活像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一样。 “看我,看我!”皇上兴奋地大叫着,“我给你表演一个飞机拉线。”李半仙一边说着一边往前游,于是水池子里一道淡黄色的液体线跟随着李半仙的移动而逐渐拉开。 “我靠~你们恶心不恶心,糖尿病啊你!”我大叫着跳向另一个池子,搁厕所奋斗半天的家伙们,真心搞不懂为什么还能开这种如此下流恶心的玩笑,想想都膈应得慌。 “切~你这算什么!看我的,看我的!”曾瓶底子俩只胳膊肘拄着水池子瓷砖台,“看我来一个深海鱼雷!”于是我们便又看见从他身体中下部升腾起一股巨大的气体弹,越往上越大,越往上越大,然后在到达水面的瞬间破裂了。 “哈哈哈哈~”池子里传来皇上跟村长肆无忌惮地笑,于是这次连皮包儿也受不了,双脚一蹬跳出那个池子跑到我这边来了。 “不对劲儿啊~不对劲儿~”皮包儿一溜身,钻到了我旁边。 “太恶心了是不是?”我也附和着。 皮包儿摇摇头,“倒不是说的那个,峰子,你没觉得哪里有点儿不对劲吗?” 我点点头,“嗯,那个李半仙的尿确实是黄了点儿,可能是糖尿病要不就是肾不好。” 皮包儿拍了我一下,“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觉得,不觉得这一切都怪怪得嘛,人怪怪的,事儿怪怪的。自打我们进这个村子后,没有一件事是正常的,没有一件!” 我依旧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你的意思是……” 皮包儿压低声音俯在我耳边说,“这里边有问题!” 第二百四十九章夜探小芳家 我摸着头细细寻思皮包儿的话,有道理哦,从小芳那个姑娘敢“假传圣旨”,愣说我们是投资商,到曾瓶底子堂而皇之的将极没有文采的糙话当对子刻在村口牌楼上,再到姓李的半仙儿竟然成了伪满洲国旅游度假村的皇帝,本没有子嗣的清末帝溥仪竟然意外收获了一个“亲儿子”,再到以丑为美的张娘娘,有着恶趣味变态审美观的细嗓门儿,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咳咳——话题好像扯远了,反正经皮包儿这么一提醒,我也越发觉得这整个村子不对劲儿,一种说不上来的怪,整个村子就好像全部是智障一样,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智障村? 沐浴更衣完已经是夜里十点多的光景了,曾瓶底子便又嚷嚷着请我们吃饭,皇帝李半仙儿还颇为神秘兮兮地跟我俩说,今晚的晚宴张娘娘会亲自作陪,不光要表演三口一头猪的吃技绝活,而且特地在网上买了一套超大码的蕾丝镂空百褶裙,着装大胆且妖艳,实乃本村千百年不遇的一次风采,让我俩且行且珍惜,务必要到现场观摩指导。这话说完,我还清清楚楚地看见李半仙喉结上下蠕动了一下。 我本来就是不想去的,听李半仙这样一讲,更是一百二十万个不肯去,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去!不去!打死也不去!”任谁说破大天也不行,反正就是不去! 众人见拗不过我,只好待我穿戴完毕,又寒暄了几句便悻悻地离去了。 曾瓶底子本来是给我安排了村子里最豪华的“皇帝套房”给我俩住的,可我俩原本就布衣出身,实在享用不了这什么狗屁的皇帝待遇,推脱一番等他们两个走后,便自顾自往小芳家的住处走去。 这件事调查不清楚,我和皮包儿实在无心睡眠,就是住进了总统套房,也生怕有哪个精神病跑进来给我们俩个来一刀。于是我们准备今夜去小芳姑娘家把事情问个清楚,看看村子里这批人是我们来了因为或许激动才这样的呢,还是本来他们就这样一个生活状态。 为什么要选择小芳呢?因为通过我们和小芳的聊天谈话,并且小芳能够在城市里生活工作这么久,我们基本可以判定小芳是没有精神病的,这也算是我们关于这个问题的切入口。 上午回村的时候路过过小芳的家,在大巴车上小芳兴奋地指着路旁的一个独门独院喊“那就是!那就是!”。 小芳的家就挨着公路在村边儿的一处三层小房,应该也不难找,我们没有惊动曾瓶底子,也没有给小芳打电话,为得就是在这乡间小路走走,探寻一下这原汁原味的东北乡村。 原本就在小山沟沟长大的我对这里的山村自然提不起什么兴趣,皮包儿还不如我,他根本就是没有童年的一批,对这种悠然自得的田园风光更是有种说不出来的不适应。 今晚的月亮显得格外得大且圆,应该是又快到月中了吧。东北的天着实冷得异常,又值夜里,简直到了哈气成冰的地步,幸亏我和皮包儿临出门前特地武装了一番,要不还真像电视里演得那样,出门儿就得冻挺了。 我和皮包儿叼着烟卷儿,一路话谈着这村子的种种怪事,一边指指点点着错落有致的房屋建设,不大一会儿便来到了今上午曾瓶底子迎接我们的那个地儿。 出了村口上了大堤,便是大巴引我们来时的那条村路。全国各地的村子都是依山傍水而建,要不靠河要不挨山,这也是物竞天择、趋利避害一个很好的佐证。 这大堤也是出村的唯一一条柏油路,左边是满洲村,右边就是条河,由于连年的干旱和气候变暖,河已经变成了溪。 我跟皮包儿就往村边走着,四周尽是灰蒙蒙的一片,我不时往堤坝旁边的河道瞅,借着月光我就看见小河边隐隐约约好像站着那么一个人,看不太清,天色实在太暗。 皮包儿跟我说着话,可我完全被那河道旁的人形物体给吸引了,我心说那到底是棵枯树啊还是个人啊,就那样一动不动地杵在河道一边儿,我着急,我心说你他妈到底动一动啊,绝对不可能是个人,这么冷的天儿,要是人早就冻挺了! 可要是一颗树的话又实在是太怪了,没有枝丫光秃秃的就一米来高?搞毛线的鬼树哦! 我又使劲揉了揉眼睛,可是天色越来越差,我实在是看不清楚。就在我认定河边孤零零站着的那东西是棵树的时候,那东西突然朝着我们这个方向飞奔起来。 “它动了,它他妈竟然动了!”我激动地大喊着,“就说他是个人吧!” “什么?”皮包儿本来在跟我婆婆妈妈,被我冷不丁冒出来的这么一句整得晕头晕脑,他也往我这个方向看。 这家伙跑得极快,不大一会儿就跑近了好大一段距离,我现在几乎都能看清他的轮廓了,如果视力再好些的,估计连他相貌五官都能看得清楚。 我现在确定以及肯定这是一个人,健硕的四肢和极快速度的奔跑,让我不得不慨叹这应该是一个二十岁刚出头的小伙子。 他穿得极少,应该说还是夏季的打扮,上身就只套了一件浅黄色的汗衫,我看着都冷。往脸上看,整个人胡须非常的茂密且旺盛,好像不经常搭理的缘故,满脸的胡子和头发都连在了一起,整个人脸就埋在这一团黑色的毛发之中,让人疑心他到底是怎样看路和呼吸的。 也就是皮包儿扭头往河道那个方向看的那一刹那,河边那个家伙突然就站着不动了,其实当时的光线还是太暗,否则我们肯定能认出那是村子里的谁的,即使认不出来,明天跟曾村长一说他也肯定会知道的。 几乎就是在电光火石刹那之际,河道边那家伙“噗通~”一下就跳进了冰冷刺骨的河水里。 “卧槽!跳河了!救人!救人!”我大喊着,皮包儿随我一起下了堤岸。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皮包儿还没搞清楚状况。 “有人跳河了,有人跳河了,你刚刚没看到嘛!”我大叫着。 “什么!什么!”皮包儿还是询问着。 这时候我俩已经冲下堤岸,冲到了刚刚那个黑影没入水中的地方。东北的天气虽然冷,但还是没冷到河面结那厚厚冰块儿的地步,也就是在后半夜气温最冷的时候,河面才结上那么薄薄的一层冰,等白天气温回升,大太阳一晒就又化了。 等我俩跑到河边,我才想起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我他妈不会游泳!皮包儿游泳功夫了得,但是愣愣地看着静静的河面出神,“峰子,你刚刚是说有人跳河了?” “是啊!是啊!一个长头发!大波浪!披头散发,噗通一下子就跳下去了!”我激动到语无伦次。 皮包儿看着静静的河面,没有半点儿失足落水的迹象,于是便又问了我一遍,“你确定?刚刚噗通一声我倒是听见了,可压根儿就没见什么人啊!” “确定!确定!”嘴上虽这样说,但我现在心里也恍惚起来,刚刚真的看清了吗?从那大波浪跳河到我们跑到岸边,前前后后也就两三分钟的时间,这里的水平面又很缓,河面上怎么会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呢! 皮包儿拗不过我,脱了外套就往河里跳,刚顺着我手指的方向游了半米不到,就大叫着让我往回拽他,我用事先在岸边撅好的杨柳树条儿把他又拽了回来。 “咋个?咋刚下水就回来了!” 他冲我努努嘴,然后又指着自己的腿肚子说,“抽筋儿了,抽筋儿了。” “完蛋犊子!”我骂了一声,就想自己跳下去看看,虽谈不上会游泳,但是狗刨啥的还是会些的,总不能看着见死不救不是。 手脚麻利的刚脱了鞋袜,扔了大衣,自己都不敢扎猛子,就是小嫩脚往河水里轻轻那么一探便立刻大叫着打消了这个胆大妄为的念头,太他妈凉了! 我们又不是什么专业的冬泳选手,也根本没啥热身的时间,就皮包儿那个体格子跳下去都冻得腿抽筋呢,更何况是我这小体格子,下去了还不立马给整成冰棍儿。 “这可如何是好啊,如何是好!”我跺着脚。 “你看清没?你看清没啊!”皮包儿就一个劲儿地问我。 “不知道啊!不知道啊!”这时候其实连我自己也懵逼了,哪怕刚刚真有个大活人跳下去,估计这一时三刻也早已成了挺尸了。 我身上冷,将外套披了回去,皮包儿身上更冷,要知道我身上是滴水未沾,人家可是在冰凉刺骨的河里游了那么一遭的,瑟瑟发抖兼牙关紧要着。 不管了,不管了!顾活的就顾不了死的,皮包儿再耽搁一时三刻恐怕会有生命危险,还是先救活人要紧。想到这里我也顾不上河里到底有没有浮漂子,给他披上大衣背着他就往堤岸上爬。 “峰子,峰子!”皮包儿在我背上冲我哈着气。 “咋了!”我心急如焚,自知要不是我的近视眼也造不成现在的局面,“你别说话,你现在重要的是保暖,保暖知道不。” 皮包儿摇摇头,“除了冷,我倒是没,没啥事儿。可是你看,那堤岸上,咋有头站着的老母猪啊!” 第二百五十章老母猪张娘娘 “啥玩意儿!”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老母猪~站着的!”我又重复了一遍皮包儿的话,“你小子该不会是冻糊涂了吧!” 皮包儿浑身都开始哆嗦,也不搭理我就是举着一个手指头让我瞧。 我自然是不信他这番鬼话的,但好奇心又实在是太重,顺着皮包儿这家伙哆嗦的手指往堤岸上一看,我擦嘞!在堤岸村牌楼一旁可不是站着一头雪白雪白的家伙嘛! 这家伙浑身雪白肥头大耳,再加上冰凉的月光衬托,怎么看怎么像猪八戒他二姨下世临凡啊!真特么是怪事儿年年有,今天尤其得多啊! 这下我彻底不敢走了,皮包儿一出溜也从我背上滑落,那猪八戒他二姨明显也是看见了我们,一摇一晃地摇摆着硕大的身躯冲我们走来,我想此刻如果有特效的话,一定是“空嗵!空嗵!”一步一个坑,地动山摇山河破碎的效果。 我已经开始在想到底用一种什么姿势跪下,然后用一种多么虔诚的语调来诉说自己曾经所犯过的罪孽,“我不对,我检讨,我有错,我改不了!我不该吃猪肉,小猪猪是人类的好朋友……” “空嗵!空嗵!” 豪迈到无所顾忌的脚步越来越近,等那东西彻底下了堤岸快走到我切近的时候,我低下了我倔强的小头颅,我甚至能听到自己因极度害怕,心脏剧烈跳动发出的“砰砰”声。 “我不吃猪肉的,我是基督徒,我亲爱的圣主阿拉~”天知道我在胡言乱语着什么。 “阿切~”所有的一切,为一声尾音拉得极长的喷嚏声中破碎。 我猛一抬头,哪里是什么站立的母猪啊,这不是身穿蕾丝镂空裙子的张娘娘嘛! “张,张娘娘?”我发誓,见到她的那一刹那,我内心情愿见到的还真是猪八戒他二姨! 张娘娘身穿着那件刚刚邮寄过来的镂空裙,充盈的体态再加上硕大的肚腩,从远处看,让人不得不疑心是猪妖转世成了精。 “咯咯咯~”张娘娘故作扭捏之态,扭动着腰身,轻迈着她那43码的大脚丫子,“两位小相公,闲来无事搁这儿游泳啊?” “娘~”我一秃噜嘴把两个字说成了一个字。 张娘娘于是就笑得更欢了,跟吃了血耗子一样的红嘴唇咧着,几颗大玉米粒牙往外呲着,“诶呦呦~叫娘不就远了嘛,这帅哥净开玩笑,人家哪里有那么大啊,人家今年才十八,就叫姐姐就行了,实在不行叫妹妹也成。” “呕——” “诶诶,皮包儿,你咋个吐了?”我赶忙搀扶起还在地上哆嗦的皮包儿。 “没啥事儿,就是突然觉得有点恶心。呕~~”皮包儿这时候也已经顾不上装什么台湾腔了,连连拍打着胸口。 张娘娘不知道是没听出这话里话外什么意思,还是原本就没皮没脸不知羞耻,反正见四下无人就又往我们这边凑了凑,接近零度的东北深夜,一个五六十的大老娘们儿半掩半露着自己身上白花花的肉,真不嫌冷! 张娘娘自以为这叫风韵犹存,让无数铁血男儿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殊不知她这样的身材,我们真是不敢想入非非啊,多看一眼甚至连寻死的心都有。 “嘘~”张娘娘将胡萝卜粗细的食指竖放在唇角,故作扭捏的向我吹气,我立刻感到一股腥臭味夹杂着严重的口臭扑鼻而来。 “咋,咋了嘛?”我还以为这村子又有什么变故了呢。 不想张娘娘瞪着她那牛眼和我对视了三秒钟,“噗嗤”一下子就乐了,“你听~你听~扑通、扑通,刚刚是你的心跳哦!你对我心动了,你对人家不怀好意有非分之想哦,你坏,你坏!” “呕——呕——”这下我俩全吐了,“大,大姐,深更半夜的,能不能别讲这么可怕的鬼故事?!” 张娘娘更娇羞了,抿着血盆大口还偏要作出那种小鸟依人的感觉,“我跟你们说啊,我可是一村的国母皇娘,不许你们这些外来人对哀家有什么非分之想,听见没有!我可是有夫之妇了,自来就有好女不嫁二夫的古训,你们可不许对我心动哦。不过——”然后故意拉长尾音儿,“你们要是愿意等,我可以……” “不不不不!”我俩就跟挨了马蜂蜇一样,头摇得比拨浪鼓还欢,“祝百年好合,祝早生贵子!” 皮包儿则表现得更加激动,开始想着双臂向天空大喊,“老天爷啊~求求你了,来个雷劈死我吧!劈死我吧!” “其实~得不到我,也不用这么激动,这么寻死觅活的。”张娘娘在一旁小声地说。 “啊啊啊啊!”皮包儿彻底疯了,连哆嗦都顾不上哆嗦了,把外套往地上一摔,冲着天空大喊,“劈死我吧!劈死我吧!” 我深知再这样下去,我俩不光会彻底疯掉,甚至连清白都可能不保啊。于是赶紧把大衣又给皮包儿披上,拉扯着这已经疯掉的家伙往堤岸上走。 “哪里去?”国母皇娘张娘娘一伸手便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好汉饶命!女侠饶命啊!”我差不多都要哭出声来了,“我兄弟俩途径贵宝地,不知道这里的规矩,还请女侠海涵,海涵啊!” 女侠张娘娘嘿嘿一乐,直乐得是龙吟虎啸一般,“你少给我来这一套,我看你俩刚才搁水里玩儿的挺欢的啊,白白嫩嫩的皮肤,这四下正好无人,本娘娘我也实在穿得有点儿多,热了!干脆咱仨再去这河里游上一游,耍上一耍!” 我眼泪都快掉出来了,我俩这莫不是误入了盘丝洞不成?这张娘娘上辈子该不会是潘金莲转世吧!我看着她那冻得发青的皮肤,都几乎不忍心拒绝她这一个看似好意的要求,但尚算清醒的大脑告诉我,如果再搁河里游上那么一遭,可就不是冬泳,那就算殉情了啊! 我坚决摇头否定了张娘娘这个龌龌龊龊的理由,并义正言辞地讯问张娘娘同志为毛大晚上的放着觉不睡,跑到村口大堤边儿上看俩个黄花大小子洗澡。 张娘娘立刻便表示委屈,“人家在宴会厅等了你俩好久,曾村长来了告诉我说你们不来,我的小心心都被你们伤碎了呢!害的我绝活也没有表演,食欲也极其不佳,吃了三头猪就吃饱了呢。然后转身就离开了。” 我咽了咽口水,重复了一遍,“三~头~猪。”然后就赶紧拍了自己一巴掌,打散了脑海里的画面,“不对,咋又扯到吃上来了!我是问你,你咋跑这边来的?” 张娘娘对我也不隐瞒,“嗨!中午不是跟你说了嘛,你大哥,就是我们家那个皇上他不是有那个不能生的病嘛,我从饭店里出来自己回家也没意思,就寻思着趁天黑人少,再去村西翟老头儿那里给他整点药。” 我一听原来是这么回事儿,“想不到咱们这里还有这方面的专家啊!” 张娘娘一挑大拇指,“那是!我跟你说人家翟老头儿 可是祖传老中医,早年间祖上那都是皇宫内院的御医。祖传七辈儿五了,无所不能无所不精,想当年给雍正爷挖过鸡眼,给乾隆爷治过脚气,治好过珍妃娘娘的口臭,医好过华妃娘娘的磨牙放屁打呼噜,给东宫临过盆,给西宫流过产,就连慈禧太后老佛爷的痔疮、光绪皇上的疝气人家都是手到病除,三分钟安全无痛苦,术后即可下地行走呢!” 我头都大了,心说这是哪儿跟哪儿啊。倒是皮包儿激动过后冷静下来,问了一个大家都很关心的问题,“你从啥时候来的,你有没有看见刚刚有什么东西跳水里去了?” 张娘娘不假思索,“我来了好大一会儿了,打你们搁堤岸上往前溜达的时候我就来了,你俩那小身材、小肌肉我可都看见了。啧啧啧,那叫一个帅啊!”见我俩都用那种异样的眼神看她,张娘娘便又收起花痴,“我一直远远搁后边儿跟着呢,河不河、人不人的倒是没看见,光瞅你俩了,咋个难道还有偷窥的不成!” 皮包儿笑笑,“这么大冷天偷窥俩男的的,除了您,还真是一人儿没有!我就是想问你刚刚确实没看见河边有人站着,然后跳下去了嘛?” 张娘娘又是不假思索,“没有啊!绝对没有啊!” 于是皮包儿看向我,用一种幽怨且恶毒的眼神,“林峰,你要是老花眼以后出门配个眼镜好不好,悬一悬我就差点儿被你给害死啊!” 我这下就更懵逼了,难道就我一人看见了?不能吧?不可能吧! 张娘娘也是一头雾水,把身上的蕾丝裙往上提了提,看来她也知道冷了,然后就又问我俩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等我俩一五一十的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向张娘娘陈述完一遍后,没想到原本挨着我俩极近的张娘娘就像触电一样往后跳开了,连个招呼都没有打,转身就往回走。 第二百五十一章深宅大院 这我们能让走?门儿都没有啊!我一把就把张娘娘薅了回来,“你别走,你把话说清楚,你到底看见没有啊!” 不料,原本骚里骚气可劲儿往我们这边蹭的张娘娘,现在就跟耗子见了猫一样对我俩避之不及,“啊啊啊!你别碰我,别碰我!我该走了,太晚了,我该走了!”说完头也不回地便爬上大堤跑了。 我和皮包儿互相望了一眼,完全处于懵逼状态啊!没办法,现在没来由的事实在是太多,也就不差她这一件了。 等我俩爬上堤岸的时候,那个五花肉张娘娘早就逃之夭夭不见了踪影,我俩也无心去关切一个女贼的死活,相互搀扶着继续往小芳家走去。 小芳家确实也不那么难找,沿着笔直的公路走到村子尽头,最边儿上的一家就是小芳所指的那个独门独院。 我们辞别曾瓶底子从澡堂子出来时已经十点多了,又经过这么好一顿折腾,现在差不多半夜了。家家户户都已经闭了灯,小芳家也不例外,农村的夜晚是寂静的,不比城市那样有丰富多彩多种多样的夜生活,一般七八点没什么事儿的农人就已经关门睡觉了。 我们走到这独门独院的切近,里边自然是黑漆漆的一片,想必是都睡着了。要不明天再说?得了吧,来都来了,是这个小芳有错在先,我们来这里找她问个明白也不算太冒失,想着我便用力敲了敲小芳家的门。 “咣咣咣——”寂静的夜,砸门声显得格外响亮。 等了好半天,没人开门。 “咣咣咣——”我又上前敲了两下,比上次力道还要重些。 我俩站在门外又等了好半天,依旧是没人开门。 早知道白天要这姑娘一个电话号码就好了,现在可倒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俩对人家图谋不轨呢。于是我便犯起了牛劲儿,又上前用力地敲了两下门,兼之扯着嗓子大喊,“小芳!小芳!小芳在家嘛!”这样喊主要是为了表明我们跟宅子里的人认识,万一有个过路的人也不会把我们当做什么居心叵测的贼人抓了去。 我这次把门敲得山响,就连隔了好几条街的狗都开始吠了,可这家宅院里住的家伙就跟聋了一样,连屁都不放一个,我和皮包儿又搁门外站了半天,一点儿动静都听不到。 “这娘们儿睡觉这么实啊!这都打雷了还能睡着?”皮包儿撮着手跺着脚,他现在浑身冻得已经不行了。 我也纳闷儿,“不应该啊,这么大的动静就算是猪也得惊醒了,况且小芳说不光她自己,父母也在家的。即使她睡得跟死猪一样听不见,她父母总不能吧?”我越发觉得这里边有点儿不对劲。 “要不~咱俩翻墙进去看看?”皮包儿压低声音跟我说。 “这个,不太好吧?”嘴上虽这样说,但是我承认,我确实心动了。 这里一切都太过荒诞,事和人都太过于不接近常态,我们得找到小芳问个清楚,明里也好暗里也罢。 我俩现在已经开始围着这独门独院转圈儿,找寻最矮的山墙好爬上去,可围着这座院子转了好几圈儿,发现这庭院围墙高得不得了,完全不像平常住户家住的那种宅院,四周更无可攀缘的阶梯或者树木枝桠,怪了,怪了,真是他娘的怪了。 转了几圈儿后,皮包儿首先觉察出来的不对劲儿,但碍于是晚上又不好意思直说,“峰子,要不咱们先回去吧。我看今天实在是太晚了,等明天天亮了咱再来。” 我林峰哪是那种软耳根子的人,认准了一件事撞死南墙都不可能回头的,“要回你回!我今儿非他妈把那叫小芳的给叫出来!你说说!你说说!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皮包儿依旧劝我,“回去吧,我看她可能是实在睡得太死了,回去吧,有什么事儿等明天再说!” “不!我不!我就不!”越让我怎样我越不怎样,这辈子我就这德行了我。 皮包儿深知我的倔脾气,只好耐下心来,“那好~那好~诶,带烟带火没?” 他突然问了这么一句,我不知道啥意思,从兜里掏出半盒红河来,递给他一支,然后自己叼了一支。 “我不抽。”皮包儿一手把我递过来的香烟给推搡开了,“你抽~” 真是太阳搁西边儿出来了,皮包儿竟然不抽烟,这打死我也不信。不过他推脱自己这两天感冒嗓子闹发炎,我也只好作罢,我抽就我抽,说着便拿打火机去点嘴巴儿上的红河。 “咔哒~咔哒~”我的防风火机愣是光冒气不起火儿,坏了?倒霉!“有火机的没?”我向皮包儿借。 皮包儿早把从怀里摸出来准备好的火机递了上来,我接过来“咔哒~咔哒~”还他妈是不着!又坏了?不能吧。 皮包儿见我打火打不着,便又俯在我耳边压低声音轻轻地说,“峰子,要不咱先回去吧~” 我他妈当时一定是吃错药了,就这样暗示我愣是没明白,我仍在跟那两只打火机较劲,“他妈的!他妈的!怎么他妈就是不着呢!刚刚买的啊!刚刚买的啊!我去你二爷爷的!要是我林峰长得不帅,你就他妈别给我打着!”我一边赌咒发誓着,一边跟那火机较着劲。 “咔哒~咔哒~”终于在不知道多少次按压打火后,从气孔里秃噜一声冒出一团橘黄色的火焰,我嘿嘿一乐,心说果然还是我林峰长得帅气。 手拿着火机刚要凑到嘴边去点烟,“噗~”地一声,火又灭了。 嘿——真较劲啊!根本没功夫想,紧接着我就又按动了第二下开关,火苗秃噜一下又窜了起来,外甥打灯笼——照旧,我手刚递到嘴边,那小火苗“啪”地一下子就又灭了。 第三次,第四次……一次比一比坚持时间短,一次比一次火苗高度要小,即使我把气门调节到最大开关,那气孔燃着的小火苗也比黄豆粒大不了多少,反之火苗的颜色却越来越不同,从原本的橘黄色到蓝色再到最后黄豆粒大小的深红色,这,这,这,这傻子都看得出来这肯定是撞什么邪了啊! 大概也就是按了那么七八次,皮包儿一把从我手里抢过火机,猛砸在墙上发生“嘭”的一声响,不由分说,皮包儿拽着我就往来时的方向跑! 我也是急得够呛,没想到跟人打半天交道的我们,来到东北这嘎达又重新跟鬼打起了交道。其实根本用不着皮包儿拽,我本能的就想往外跑,可是刚一迈腿,就感觉自己两腿跟灌满铅一样,根本就拉不开栓啊! “跑啊!跑啊!他妈愣着干啥呢!”皮包儿拽着我冲我大吼道。 “我~”卧槽!我刚一张嘴就感觉到事情比想象中还要糟糕,我竟然他妈说不出话来了!喉咙紧得难受,就像吃多了槟榔要窒息的那种感觉,再准确些就感觉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了我的咽喉。 “唔唔唔——唔唔!”我连哼吱带比划,想让皮包儿能够明白我的痛苦,可是皮包儿不会理解的,就像刚刚我完全不理解他的行为一样。 皮包儿大叫着,可惜我已经听不到了,我双耳就像被浸在水里一样,根本听不到他张着嘴巴在嚷些什么。 他开始蹲下来背我,我的双腿绝对是灌了铅,他那么大的个子竟然连我的一只脚都没有搬动。与此同时我听见耳边开始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狞笑、哭泣、哀怨、唱歌…… 太吵了,太吵了!你们别说话,我求求你们不要说话!我忽然想起在厕所里地包天说的这句话。 我的视界也开始变黑变暗,原本借着惨淡的月光我还能看清一些东西,可现在眼前就像升腾起了一层薄薄的白雾,眼前的皮包儿开始变得模糊不清,慢慢地,慢慢地在我眼前变成了一个晃动的马赛克。 我承认,这世界上永远有很多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还有人。就在我感觉自己这次算是彻底交待的时候,一个自带背景音乐的人向我们这里走了过来,这个人浑身散发着金色的光芒,飘逸的长发是葛优永远无法企及的梦想,迷人的双眸让人欲罢不能,只看了一眼我便认定,这,这就是我一直在等的那个脚踏五彩祥云的盖世英雄。 “他来了!他来了!他带着笤帚走来了! 他来了!他来了!他拿着话筒走来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今天中午跟我在厕所斗争半天的地包天吴老头儿,他依旧傲娇地扛着那把光杆没毛的笤帚,笤帚上沾满了人类新鲜的粪便。哦,这个可爱的男人,我几乎都要情不自禁的爱上他了。 “躲!躲开!”很奇怪,皮包儿说话我听不见,但这家伙说话我可是听得真真切切。 皮包儿还在搬我的腿,一回头见是他,以为是伤养好了来找我俩算账的,就站起身想往前冲,可待他看见他扛着满满一笤帚那玩意儿的时候,还是情不自禁的往后退了退。 地包天看都不看他,也就是话刚说完皮包儿刚躲开的那一刹那,吴老头儿扛在肩头的笤帚猛一撒手,直直冲我面门扔了过来。 第二百五十二章探望 我躲?!我他妈倒是想躲,可双腿就跟生根发芽长在土里了一样,根本就挪动不了半分。 我眼瞅着那笤帚疙瘩沾着褐黄色的黏着体像箭打一样冲我飞来,我竟然情不自禁张大了嘴巴,想尝一尝那是什么味道的。 “嗖——噗!”我尽量把这个画面描写的委婉一些,可我是真的无能为力。 有种无奈就做拔不开腿,有种悲哀叫做沾满鲜屎的笤帚就在你面前,有种犯贱叫做你他妈竟然还想张开嘴尝尝味道!哦!这该死的迷人的小东西。 笤帚碰触到我嘴唇的一瞬间也就掉落了,毕竟我嘴巴太小,那玩意儿太大。但是还是有许多大家都清楚的东西落尽了我的嘴里,我已经激动到热泪盈眶,我想这时候我手上要有把枪,我保准会给他来个屠城! 物体掉落我口腔内的一刹那,我竟然觉得此生已经了而无憾,我林峰屎都吃过,还怕什么!舌尖上的味蕾迅速把这东西的味道通过神经传到了我的大脑,苦的。嗯?怎么他妈又有点儿甜!这糖尿病晚期了吧我说! 很奇怪的感觉,味蕾复苏的同时,我的眼睛、耳朵、喉咙、四肢、身体都开始慢慢有了知觉,那股牵制力突然就消失了,耳畔嗡嗡地嘈杂声也越来越弱了,然后我就听见一个不男不女的声音好像在对它的同类说,“呕~这个家伙竟然吃屎,恶心死了,我们快走吧!”然后“呼”地一下子,我就感觉整个人轻快了许多,我手脚软绵绵的站都站不稳,几乎将要晕倒,皮包儿一把就把我接住了。 这个自带出场效果的地包天大叔“嘿嘿嘿”地笑着冲我俩走来,腰间的收音机还在喊着麦—— “大哥天大哥地大哥能顶天立地 大哥风大哥雨大哥能呼风唤雨 这是我的好大哥他有房又有车” “关了~关了!闹心不!”皮包儿喊道。 地包天“诶诶”着忙关了收音机,“是啊,啥破歌儿,贼啦闹心!那啥,你好点儿没?” “我……”我刚一张嘴,这俩人便跑得远远的。 “有事儿说事儿啊,别满嘴喷粪行不行,你瞅瞅你自己这副德行,哼,这谁给你灌得满嘴屎,恶心死了!恶心死了!”地包天捂住口鼻,一副极度嫌弃的神情。 我心里那个气啊,心说这他妈不是你给我捯饬的嘛,我望向皮包儿,皮包儿吹着口哨看着夜空,全然一副不关我事儿的神情。 “啊——呸!”我向地包天吐了口痰,这才发现自己吐出的是一股一浓浓的墨绿色的液体。 “诶~诶~别吐啊!这可是药!吐出来就不灵了!”地包天吴老头惋惜道,“你把这东西服进去以后,你没有感觉自己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痛了,干啥啥有劲儿了,一口气能上个六楼了,通宵打游戏再也不犯困了!” 一直假装望天儿的皮包儿都被吴老头这番话给逗笑了,心说这是哪来的一朵奇葩啊。 我心里一惊,我倒是在什么狗屁武侠小说或者网剧中见过这种俗套的桥段,就跟丐帮里的洪七公,佛家酒肉和尚济癫一样,莫非这地包天吴老头也是远离江湖的什么高人,刚刚给我服下了一颗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啊呀呀,要真是那样我可罪过了,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 我赶紧爬起身来,给吴老头纳头便拜,“不知道这位仙家刚刚给小生服用的到底是什么灵丹妙药呢?太上老君八卦炉子里的仙丹,还是南海观音净瓶里的玉露琼浆?小生服下去顿感甘甜,神清气爽体力充沛,具体是啥还望您不吝赐教啊!” 这一套说辞下来愣是把地包天吴老头儿给说愣了,过了好久才一脸正经地说,“这你都品出来看出来了?” 哈哈!我猜的没错!一准是这么回事!我疯狂地点点头又吧唧吧唧嘴,你别说还真品出那么一点儿味道来,从没有品尝过的味道,这不是仙家的东西又能是什么! 他走过来摸摸我脑袋,然后像是自言自语,“不烧啊~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吴老头儿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冲着我耳边说,“还真让你猜对了,我往人屎里边儿掺了点狗尿!” 我昏迷前的最后一句话是问候了一遍吴老头的全家。 等我再醒来,我躺在曾瓶底子给我俩安排的总统套房里,一睁开眼,旁边就围满了人——曾瓶底子、李半仙、细嗓门儿、小芳…… “怎么样!怎么样!”见我醒来众人都是一个关切的小眼神。 “听说你又吃屎了?”李皇上离我最近。 “不碍事的,不碍事的,你依旧是我心中的男神!”细嗓门儿声音尖锐。 “怪我啊~怪我啊~”曾瓶底子跺着脚,一脸的懊悔。 “老板,你咋个样?你说话嘛!”小芳生怕我有个什么闪失自己撇不清关系,赶紧上来摇晃我。我不动还好,被她这样一拉扯,从腹腔到头皮都直犯恶心,“呕——”直吐了满地都是。 “该,该不会是屎中毒了吧?”曾瓶底子捂着口鼻。 “好了,好了,病人需要休息,需要休息!”皮包儿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推搡着众人往外走,我拉住小芳的胳膊,虽然很想把心中的疑虑一股脑给问个清楚,但是看见皮包儿一个劲给我使眼神便也松了手。 众人嘴上虽说“好好休息,想留下来多陪一会儿”的狗屁话,但是一见我吐了,都纷纷忍不住捂着口鼻向门外走去了。 又叫服务生进来好一阵收拾,等众人彻底散去了,皮包儿才将我身子放正递过一支烟来。 我没有接,我反而向他要水要口香糖要镜子。皮包儿便白了我一眼,“放心吧,我早给你冲刷了好多遍,我亲自给你漱口的,放心了!” 听他这样讲,我才稍稍安下点儿心来。等抽了两口烟便大骂着找那个地包天算账,“那老不死的呢!那狗东西呢!我非得亲手宰了他不成!” 皮包儿摆摆手,示意让我消停点儿。“没人家你早就上阎王爷那里报道去了!” 我听皮包儿这是有弦外之音啊,便忙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皮包儿只是一个劲儿地抽烟,“不好说,不好说,反正这村子是邪性得很,那宅子更是大凶之地!” “大胸?36d吗?”我脑子一抽。 皮包儿直接在我脑门上弹了那么一下,“都啥子时候了,还有这种龌龌龊龊的想法!我跟你说啊,反正咱这是捡了条命,你得好好谢谢人家那个地包天,等完事儿了咱俩赶紧离开这里。” “嗯,我谢,我谢!我谢他奶奶个腿儿!”我愤愤,“他喂我吃屎你知不知道!你和谁一伙儿的啊!你真没看见还是咋滴!那么大一笤帚啊,还他妈有狗尿!” 皮包儿也乐了,“好了,林峰你别激动,依我看啊,要不是那一笤帚的污秽之物你早就命丧九泉了呢!还记得你打打火机怎么打也打不着吗?” 被皮包儿这样一说我也愣了,心知昨晚肯定是遇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啊~怎么了?” “切~”皮包儿很不屑地冲我发出了一个鄙视的音符,“亏你还是乡下人,搁农村待过那么长一段时间呢!你们村子就没有经历过大规模的死人,就是咔咔咔的死的祖宗十八代都没有的那种?” 我摇摇头,“这个还真没有。” 皮包儿叼着烟卷,浑然一副说书先生的派头,“我跟你说啊,昨晚你也看见那墙了吧,足足有那么四五米高,别说是你我俩人了,我估计会轻功的都不能飞上去。你没看我还特地抠了抠那墙砖嘛,那是用糯米和鸡血混杂在一起的建筑。” 我看他看得出神,“那又怎样?” “怎样!”皮包儿便又弹了我一个脑瓜崩,“意思就是那根本就不是给活人住的宅子!那个地方叫义庄,也就是专门给死人居住,村子里发生了什么重大变故临时安放棺椁的地方。盖这么高的围墙并不是防止什么贼人进去,而是不让里边的东西出来!” 我承认我虽然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但还是被皮包儿这阴阳怪气的语调给吓坏了,在席梦思上看着皮包儿发了好久呆才缓过神来。 “林峰~林峰~”皮包儿推搡我,“胆子这么小啊?后面还有更刺激的呢!” 我连连摇头,“不是~关键是你门牙上有韭菜。” 皮包儿尴尬地去卫生间找镜子和牙签去了,我则靠在沙发上暗暗思忖着皮包儿的话。 义庄这个东西我只是听说过并没有见过,由于我们村子的闭塞和人丁稀少,从没有出现过大规模的霍乱瘟疫什么的,即使是轰轰烈烈的中日抗战,都不稀得去我们那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可是有些大村落、大宅院就不一样了,比如像孙立堂他们的孙家宅,山西颇为著名的几个大院或者某个大户宗族以血缘、姓氏所建立的千人万人的大村子,由于人丁旺盛,生活必需品也就随之增多,正所谓人多了事儿就多,难免不因为战乱、瘟疫死掉好多人,甚至连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比如跟邻村争土地所有权、河流所有权都会大打出手。 打架了就会流血,流血了难免就会死人。人死了由于这样那样的原因来不及发丧或者根本发不了丧,因为是因公事而亡,有权有势的村子就会将这些义士好汉的遗体暂时停放在义庄里妥善保存,待大仇已报或者冤情沉冤昭雪了再发丧入土。但是由于停灵的规矩很大,再加上停放的尸体时间有长有短,所遭受的突发状况又千奇百怪,不免会出现起尸、借尸还魂的传说和故事,有兴趣的朋友可以自行百度去,再这里我就不详细科普了。 皮包儿已经漱完口回来了,关于义庄的解释完全可以说得通,我们走到那宅子附近被脏东西跟上了,可这小子为毛让我用打火机呢,我颇为好奇地问他。 皮包儿不以为意地笑笑,“嗨!其实也没啥。当时我也只是瞎猜的,不确定咱俩身后到底有没有东西跟着。民间不是传说阴人怕火嘛,我就想着让你亲自实验一下,没想到还真打不着。” “好嘛!合着这是拿我当小白鼠了。”我没好气地说,“可后来那不是打着了嘛!” 皮包儿看了我一眼,然后继续他那种怪怪的腔调,“还不如打不着呢!你听说过借火没有?”我摇摇头,“借火就是借阳寿,打着一次寿命减少十年,你打了几次?” “七次?不对,应该是八次。” “嗯,那就是借了你八十年寿命。”皮包儿语气说得那样平淡,“前期打不着火说明是小鬼缠身,有小鬼作祟,后期你突然就打着了,说明有个老鬼看上你了,就是不知道这老鬼是给自己借的还是给阳间的儿女要的。” 我冷汗都流下来了,“皮,皮包儿,你别吓我啊。真假的,让你说的这么有鼻子有眼的,你不是小偷嘛,啥时候转行降妖捉怪了呢!” 皮包儿倒是一脸严肃,“反正你爱信不信吧,这些都是那地包天给我说的。你昏迷以后还是我俩给你整回来的呢!” 皮包儿突然提到地包天这个家伙,我颇为反感地问,“那么这个家伙不是傻子咯?是个阴阳师?” 皮包儿摇摇头,“是不是阴阳师不知道,反正肯定不是傻子的。我跟他谈话时这小子一本正经,除了面貌难看点儿看不出任何与其他人不一样的地步,思维敏捷且跳跃,完完全全是一个地道的知识分子。我不晓得他为什么以那种状态对你,可能是有什么原因吧。” 我锁着眉头关注点又从地包天回到了自己的寿命上来,八下也就是八十年啊,我擦!我的寿命那么长啊!不不不,我是说之前,之前寿命那么长!再长的寿命也终究是人不是王八,能活千八百年的王八自然不会在乎这弹指挥间的几十年,可人活七十古来稀啊,我还能活几个八十年!我着急地问,“那地包天有没有跟你说我还有多少阳寿?我怎么身体一点儿也没感觉出不舒服来呢!” 皮包儿看着我,表现出一副很惋惜的神情,“他说就是今晚。” 第二百五十三章异像频发 “今天晚上!”听皮包儿这样一说,我激灵一下从沙发上就跳了起来。 “啊,今天晚上。”皮包儿又重复了一遍,然后摊摊手表示出了自己的无奈,“就这不到二十四小时的寿命,你还要感谢地包天呢!要不是因为你吃了地包天扔过来的东西,昨天晚上很可能你就横尸小村外了!” “这么邪乎的嘛!”我吓出一身冷汗。“那这怎么办!这怎么办!” 皮包儿疯狂地点点头,“这还骗你不成!不过你也不要太担心了,地包天说了让你今晚去找他,他自有给你化解诅咒的妙计,不过切记一定要在天黑之后,如果误了时辰,过了今晚就是大罗金仙也难救你的性命啊!” 我现在仍然想象着自己暴毙小村外的场景,悬一悬要是地包天不及时赶到或者说我再多按一下那个打火机,我就有可能当场被搞的魂飞魄散啊! 再问皮包儿一些别的问题,皮包儿就连连摇头称地包天就告诉了他这么多,剩下的他也不知道了。那还愣着干啥!当务之急现在是找到地包天啊!不管这个“今日必死”的消息是危言耸听还是确有其事,首先得要先找到地包天才行啊! 皮包儿跟我说,地包天约会的是今晚定更天来宾馆来找我,我这人心急尤其是关系到自己生死的时候,我可等不到那个时辰,一番洗漱完毕后便嚷嚷着让皮包儿陪同我出门去找他。 皮包儿犹犹豫豫道,“那地包天说了今晚是定你的生死,只能让你自己去,其他阳气重的人在场怕有闪失。” 我没好气道,“这不是还没晚上嘛!大白天的怕啥!陪我走一趟了!” 皮包儿连连摇头,“不行,大师说了,我虽没被借去阳寿,但是昨日邪祟太多也伤了元神,必须在家静养千万不能出去四处走动。这几天我只能乖乖在房间里待着了,还是你自己去吧。” 我骂了句“完蛋玩意儿”便愤愤地摔门而去。本来就是单纯心急想见见地包天,并没有把那危言耸听的话太当回事儿,可等我出了宾馆门再来到大街上才发现坏事儿了。大街上一切的街景、行人都变得阴郁郁的,就像老电影里中的那种黑白色调一样,就连原本蔚蓝的天空,我现在去看都像隔着一层厚厚的茶色玻璃一样。要知道现在可是正当午时阳气最盛的时候啊! 大街上可以说是一片愁云惨淡,越往前走越觉得自己身子骨发轻发飘,脚底下软绵绵得跟踩着棉花无二。我并没有准地方可以去,只是昨日听说细嗓门儿负责看管他,便想着先找到细嗓门儿,顺藤摸瓜再找到地包天就简单多了。 等我再走到村子里时,已经没有了昨日欢迎我们时的喧嚣与热闹,家家大门紧闭处处一片死气沉沉的感觉,不知道是心情的缘故还是怎样。 我想找个人问问路,可走了好久都没有碰见一个人,这才想着回去问问宾馆值班的,可往回一拐弯儿来时的路竟然发现也找不到了。与此同时我看见天上、地上、电线杆子上、村舍的屋顶上,趴着的、躺着的、站着的,密密麻麻、熙熙攘攘一群群一排排模模糊糊的人影,看不清人脸,也分不清到底是雾还是气。 “啊——啊!啊!”我大叫着开始漫无方向地狂奔,我身体穿过这一团团黑色的雾气,耳畔能清楚地听到肉体的撕裂声。 黑色雾气被我撕裂后又迅速聚和在一起,在天空打了个转儿,俯身便向我这里冲来。说实话我真得吓坏了,我大叫着去敲庄户家的门,可所有人家大门紧闭,任我敲烂了砸烂了门里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那团雾气就在我头顶盘旋着,我仿佛又听到了昨夜里那股狞笑。我歇斯底里,大叫着,狂奔着。不知怎么搞的,我慌不择路竟然跑进了一条死胡同,胡同两排的房门依旧紧闭着,这团黑雾越来越重,我身体也感觉到一种深入骨髓的痛,像是一只尖锐的爪子刺进我胸口,又挑碎把玩着我的筋脉一样。 “啊~啊~啊!”我忍不住发出了声,我痛得几乎要昏厥,就在我感觉自己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吱呀”一声,我旁边的小木门突然开了一条缝儿。 我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只大手抓住我脖领子就往门里揪,那只手不是一般的孔武有力,我一百多斤的体格子被人家拎起来就像拎兔子一样。 那只大手把我薅进门里,就势便往地上一摔,我顿觉身体那股疼痛感立刻就消失不见了。我顺着大手往上瞧,又一个老家伙,这家伙佝偻着身子也就一米二三的小个头,胡子头发甚至连眉毛全白了,虽说身形矮小但却是一副仙风道骨的神仙模样,尤其是那两只熊掌宽厚的大手给我留下的印象极深。 “你,你是什么人!”我倒在地上问。 小老头儿捋着胡子笑眯眯地反问我,“你又是啥人呢!” 我早被这个古怪的村子吓破了胆,谁知道面前这家伙是敌是友是人是鬼,“我,我,我乃如来佛祖殿前大弟子摩诃迦叶转世是也!妖魔鬼怪切勿近身,我可会念咒!” 这老头子捋胡子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忍住笑对我说,“那要不你给咱念念?” “我~我~我他妈!”我心说我哪里会念什么咒语啊,可是看人家老头儿这副一脸期待的样子我又不好意思拒绝,“那啥,大爷!我要不给你跳段激光雨吧。霹雳吧啦~巴拉霹雳咒~做人不要太攀比啊,我给来段儿激光雨啊!”话说完,我爬起身来就给老爷子整了段激光雨。 说实话,我这么煞有介事地一跳,还真把老头子给跳懵逼了,我清晰地看见从白胡子鼻孔里喷射出两股血流,老头子竟然流鼻血了,然后一边忙着用手擦拭一边夸赞了我一句,“你好骚啊~” 第二百五十四章村医翟老头儿 救我的白胡子老头儿姓翟,这让我想起了张娘娘说的那个她们村子的高人,我又一问,果然是祖传老中医翟老头儿家。 翟老头儿把我扶起来搀进了屋,“让你别乱扭别乱扭,非不听!现在好了吧,那激光雨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跳的嘛!” 我龇牙咧嘴着不说话,刚刚那一下子确实给扭到了腰。 “好了~现在能告诉我你是干啥的了不?”老头子把我搀到外间屋,让我在一把小木凳子上坐下。 我并没有搭理老头的问话,因为我已经完全被这间屋子的布局所震撼了。这间小木屋完全是中国老式那种古香古色的格局,八仙桌、太师椅、屏风画扇一应俱全,我所坐的小木凳紧靠着一张八仙桌,八先桌正中是一座来自西洋的大自鸣钟,桌子靠东一侧摆放着一口一人来高的掐丝珐琅大花瓶,上釉五爪的金龙,桌子靠西一侧是一个一人多高的大梳妆台,质地考究,金丝楠木的骨子,长方形的镜框里镶嵌的还是那种青铜的镜面,只是稍稍露着一个小角,大部分被一块儿红布遮盖了起来。 一看屋内这摆设我就肃然起敬,这咱懂啊!东平(瓶)西静(镜)、钟声太平啊这是,看到这里我不禁又对这间屋子的主人肃然起敬,一般人哪有这种心怀天下的胸襟,想必这老头儿定是心系天下苍生、吃斋念佛的活菩萨啊! 老头子趁这个时候去几间屋斟了两盏茶,笑吟吟地走回来,你一杯我一杯的相继放了,然后啥也没说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看着我。 我没拾老头儿的话茬,特地想显摆一下自己的学问,“老人家您这摆设可大有讲究啊,您看看这东瓶西镜,想必您日日夜夜心系国事家事天下事吧。” 老头儿听完“嘿嘿”一乐,“你这个犊子装得好啊,我就瞎摆的,可没想到你还能瞎掰出一番什么济国济民的大道理,真的是扯得一手好犊子啊!” 这就尴尬了不是,我臊着个大红脸,老头儿见我不说话了就又问,“诶我说~你都搁我这儿歇半天了,你该告诉我你是干啥的了不?” “我啊!大企业家!大资本家!成功人士!”我没好气地说。 “呦呵~”白胡子老头儿从对面椅子上一蹦三尺多高,“别往外嚷嚷!你小点儿声!小心给你戴个右倾资本主义的大帽子,到那个时候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的爷!”我哭笑不得,“这都啥时代了!改革开放都四十年你,您翻得是哪本老黄历啊!” 没想到我话这么一说,老头子也愣了,“改革开放?改革开放是什么玩意儿!能吃吗?” 好嘛!我原本想着总算碰见一个明白人,没成想这也是一个老糊涂虫啊! “改革开放!”我又加重了些语气。 “谁?你跟谁去开什么房?!”没想到这还是一个耳背的老家伙。 我一口茶含在嘴里恨不得喷死他,翟老头儿见我又不理他了,便又开口问,“投资嘛,老头子我懂!不就是投机倒把、薅社会主义羊毛嘛,说,你这个资本家来这里干什么了?” 我简直要气疯掉,要不是门外有那莫名的东西,我早就拂袖而去了,既然现在他问到了,也不管这翟老头儿听懂听不懂,只是如实说,“来你们村子投资了,你们这里不是搞了一个满洲国旅游度假村嘛!来你们这里投资来了!” “满洲国?”翟老头像是在思忖,“日本人又打回来了!” 我心说这是哪跟哪啊,然后重重地摇摇头,“吓死那帮孙子也不敢!” 翟老头儿这才又稳住了心神,“哦哦哦,那就好,那就好。那这次清朝廷又给谁家看门当的狗啊?话说溥仪皇帝不都下野好多年了嘛!” 我还没听出翟老头儿这话里话外什么意思,呷了口茶继续按着自己的意思说,“是啊!这不曾瓶底子,哦,就是你们那个曾村长拉我过来给咱们村儿做做投资,我跟你说啊老头儿,你可得对我好一点儿,语气放那么尊重一点儿,兴许哪天我一高兴投资了,顺道还给你弄个总经理啥的当当呢。” 白胡子那就更愣了,“年纪轻轻的可惜了是个傻子,大白天的你咋就说胡话呢!俺们这里以前是归满洲国管不假,可万万不是什么满洲国的国都啊!人家满洲国国都是新京啊,离俺们这嘎达还差十万八千里呢!再说了什么曾瓶底子破瓶罐子的,俺们村子根本没这号人啊!” 我这次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什么叫驴唇不对马嘴,“我看你真是老糊涂了!什么新京旧京的,你说的才是陈芝麻烂谷子老黄历的事儿呢!我讲得是村长!你们一村之长!那个以前做过人民教师的曾瓶底子!” 我见翟老头儿还是满嘴的老黄历,愁的我脑瓜子嗡嗡的,“就是那啥!曾瓶底子嘛!”我打算最后再给他解释一遍,“曾瓶底子不是整了这么一个满洲国生态农庄嘛!诶诶诶,对了!那什么李半仙!你记得李半仙不!”我忽然想起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就是你们村儿算命的那个李半仙,他现在是咱们儿的皇上!” “谁?皇上?!”翟老头儿一副莫名其妙的神情,“我还是皇上他二大爷呢!” “关你个屁事啊!”我嘟囔道,我原本不想说什么不能生养、断子绝孙的话题,可我林峰偏偏是一个这么爱较真儿的好骚年,现在为了让这个老东西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也就顾不了那么许多了,“就是那个啥嘛!他有个媳妇你肯定认识!就是那个张娘娘。他们老两口子相处三十多年了无儿无女,后来不就是老上你这儿来抓药来嘛,说什么你这里祖传七辈儿半了,皇上的妇科,娘娘的前列腺发炎你家都给治过,不是!说反了!是皇上的月经不调,娘娘的前列腺肿大,草!也不是!反正就是那啥吧,大概,仿佛,也许,可能,那啥,你明白了吧,亲爱的小老头儿同志?” 白胡子翟老头儿摸摸自己的下巴,“你咋越说我越懵逼呢?” “完蛋玩意儿!你咋这么笨,这么笨呢!”我跳起脚来,“这么滴吧!我就问你,昨天夜里,也就大概九十点钟那会儿吧,是不是来了个女滴?” 翟老头儿点点头,“来了啊。” “那不得了!”我一摊手,“那就是张娘娘,她的丈夫就是现任满洲国的皇帝——李皇上!” “张娘娘?李皇上!我咋都没听说过这俩人儿呢?”翟老头儿显得更懵逼了,倒背着手在厅堂里走了那么四五圈儿,然后竟然还回来反摸我的头,“我说你没发烧吧?” 我一把就把这老家伙的手给打开了,“嘿——我说!你到底是不是他们本村的人啊?我现在都有点儿怀疑你的真实性了!咱就别说李半仙儿李皇上了,就说张娘娘,长得这么有辨识度富有科幻色彩的一女的,你竟然会说不知道?况且人家昨晚可穿得是蕾丝吊带儿!婀娜多姿的腰身,丰满性感的身材,那脸蛋儿,那臀部,那……呕——你想起来了吗?” “哦哦哦~”白胡子老头儿听我这样一讲,这才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嗨!我当是谁?你说的是它啊!对对对,我想起来了,这村子里确实有这么一畜生,长得肥头大耳的,也挺能吃,给人一种油腻腻的感觉,对不对?不过据老夫看它长得也不怎么好看啊?这位兄台,你口味儿真不是一般得重啊!”说完翟老头儿还色眯眯地冲我挤了一个不怀好意的小眼神儿,“不过倒是古语有云,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土豆黄瓜,你爱买不买!各有喜好厌恶,不能强人所难,不能强人所难!” 我心里这个腻歪啊,你才喜欢那玩意呢!你们全家都喜欢那玩意儿!不过看在人家又救我一命又给我斟茶倒水的份儿上,我不好意思当场发作,只好赔着笑,“那就好办了,那就好办了。我说的就是她,她就是张娘娘。” “它?娘娘!”翟老头儿一边说着还一边往里间屋子里瞅了瞅,仿佛不想惊动什么人一样。 “啊!就是她啊!如真包换的娘娘!”我随着翟老头儿的眼神去看,我忽然想起今天我苏醒后,一大圈儿人围着我,其中并没有见到张娘娘的身影,突然我有了个异想天开的想法,“干嘛~你可别告诉我这位张娘娘就在里边儿。” 翟老头儿疯狂地点点头,“在在在!就在里边儿!” 我惊得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刚来?” “不不不。”翟老头儿赶紧摆摆手,“昨晚就没走。” “我靠~你比我厉害多了啊!”我几乎都要给这位老前辈磕头行礼了,“想不到你跟她还有一腿,我真佩服您的勇气啊!” 翟老头儿打了我一下,“小小年纪精虫上脑,天天净瞎想些什么龌龌龊龊的东西!我是再给她治病,她这病昨晚加重了些,必须得经过一夜的治疗才行!” “我不信~”我摇摇头,表示出极度的怀疑。 “你看你这孩子!”翟老头儿急于证明自己的清白,“要不你跟我进里间屋去看看!” “我才不去!”我想起昨夜里张娘娘疯狂追求我的那一幕,就感觉从内心深处产生的一种深深的恐惧,那还是荒郊野地漫开洼里,这里可有现成的茅草屋,把门看风的王妈妈(翟老头),谁知道这次是不是他俩合起火来设下的“美人计”,专门勾引向我这种长得又帅又单身的优秀男青年。这回要是被她逮个正着,我的清白不就让她给糟蹋了啊! 我自编自导着足够矫情的内心戏,不知不觉中竟然嘟囔了出来,翟老头儿听到后“噗嗤”一声就乐了,“骚人有骚气,放心吧,放心吧,人家没那个心思,再说它睡着了,不要紧的。”说完站起身来自顾自就往里间屋走去。 她睡着了?那我还怕她个二大爷啊!况且我还有事,要问她呢!我得问问她昨天夜里为啥丢下我们无缘无故就跑了。 怂人有怂胆,听人家翟老头儿这么一说,我自己胆子也大了起来,跟在翟老头儿身后往里间屋走。 我俩原本在的这间房子是三间砖瓦房最当中的那一间,也就是说这客厅左右都有房间,房间与房间之间并没有门,只是用短短的半截帘儿半挡着。 翟老头儿领着我刚走到左手那间房子门框处,还没挑帘儿,忽然像想起了什么,掉头就又往右边这小房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嘟囔着,“不对,不对,人老了不记事儿了,这才是给它们看病的地方,那是给人看病的地方。” 我跟在他身子后面听了个云里雾里啊,啥叫给它们看病,给人看病的地方呢?他不说,咱也不敢问,只好也跟着他掉头往右边屋子里去。 翟老头儿这次一挑帘儿丝毫没有犹豫便钻了进去,我也跟着一挑帘儿走了进去。 两只脚刚踏进房间我就觉得不太对劲儿,浑身说不出来的那么一种刺挠。令人没想到的是这间侧室里竟然还有一个小套间,套间炕上安然睡着一个人,这是我远远就能看到的。 “还没醒?看来修复它还需要一段时间呢。”翟老头儿喃喃着。 修复?这咋个用词都这么别致呢!我愣是还没听出翟老头儿话里的弦外之音,只是越往里走越觉得不对劲儿,越往里走一股腥臊恶臭之气越重。 大家都有看过病的经验,你说别管西医还是中医,进得诊室来,肯定首先闻到的是一股极其强烈的药味儿,别管是再大的三甲医院还是很小的夫妻店也好。可我闻了半天愣是一点儿药味都没有闻见。 “你看~睡着了吧。”翟老头已经到了套间的床头指着张娘娘道。 没错!床榻上躺着的是张娘娘,胸口一起一伏的正打着呼噜,看样子是睡意酣然,她睡着了我也就放心了,我大着胆子往翟老头那个方向走。 刚走两步,没想到那个张娘娘一翻身儿,我靠!这不就是头猪嘛! 第二百五十五章病人 该怎么形容这炕上的张娘娘呢?就是那种一半是人身一半是猪身的怪物,不是上下着,是左右着。 我刚刚因为离得远,只能看见靠床边这一侧的面庞,依旧是张娘娘那“俊美”的容颜,胸口一起一伏的,睡得正香。然后我就想再往前走进看清一些,谁料这时候张娘娘在炕上翻了一个身儿,就露出了躺在床里那侧的身子——半个已经极度腐烂的猪头,呼呼扇风的大耳朵,还有两只黑不溜秋的蹄子。 “啊啊啊!”我大叫着,“人妖!不不不,猪妖!猪妖啊!” 翟老头儿便在一旁埋怨我,“什么人妖猪妖的,你小声点儿,你吵到我病人休息了。” “我,我,我可去你皇上二大爷的吧!这是你的病人?!”我小小的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是啊~”翟老头儿用肯定的眼神回答了我,然后把手伸过去似乎是在探视病情,“它昨夜撞鬼了,现在病得不轻,幸亏来我这里来得早,要再晚一会儿,说不定不就灰飞烟灭魂消魄散了呢。” 我竟被整到无语,“这么个玩意儿还撞鬼了?鬼没被它吓死吧!话说这是个什么东西啊!这比鬼还可怕呢!” 翟老头儿明显不爱听我说话,“咋个说话呢!啥叫比鬼还难看!我就看着挺好看的啊,就是现在稍微有点儿破相,不过等会儿我给它修理修理就行。” 翟老头儿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让我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怪物,等我确信无疑这绝非人类的时候,我小心翼翼地又问了一遍,“大,大爷,这到底是啥啊?” 翟老头,“玩具啊!我改装的玩具!哈哈,怎样?” 我毛骨悚然地听完翟老头儿这段念白,一股不可描述的恐惧从我内心最深处涌起来,“玩具!”我又重重重复了一遍。 “是啊~”翟老头儿走到张娘娘,哦,不,现在应该叫猪娘娘面前,手指在这猪妖身上胡乱摸索一番,不知是按动了什么机关,“咔嚓”一下,猪娘娘的一条大腿被卸了下来,然后又一使劲儿那个半人半猪的脑袋也被扒拉了下来。 我惊恐到了极点,具体表现就是直直地给翟老头儿跪了下去,“爷爷别杀我,别杀我啊!我满足你一切要求还不行嘛!” 老头儿听我这样一说两眼放光,“真的?” 我心说坏了,没想到这老头子好那口儿,可现在再想拔腿逃跑根本站都站不起来。我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连说话的勇气都没了。 翟老头儿眯着他那色眯眯的小眼儿思忖了半刻,然后托着腮说,“要不你也让我改造改造?”话说完,不由分说上来就来抓我。 我战战兢兢的跟小鸡子一样被翟老头儿拎了起来,翟老头儿一只大手在我腋窝处按了两按,“咦~奇怪,怎么拆不开啊!拆不开啊!” 大手拼命撕扯着我,痛的我哇哇大叫。 翟老头儿拆了两下我腋窝那里,没弄开。便又开始卸我的胯骨,见我胯骨那里也卸不下来就急了,大声嚷嚷着,“快说!你是什么变的!怎么拆不开!快说!” “啊啊啊!”我大叫着,我感觉自己身体就要被拆散架一样,“我是人啊!我是人!跟你有血有肉的人!” “人?”翟老头儿拉扯我的大手明显停顿了一下,然后没想到马上就又变成更为有力的拉扯,看那架势,完全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了一样,“你放屁!这个村子将近一百年没有人了!你怎么可能是人!你怎么会是个活人!” 我这个心如死灰啊!我终于感受到无奈到无力吐槽是一种什么感觉。我心里就纳这个闷儿了,我他妈是人咋滴啦!你是人就不允许我是人嘛!这不就是个神经病嘛! 这样想着,我怒不可遏地拿眼球去瞪他,可没想到这一瞪坏事儿了,翟老头儿原本和蔼可亲的脸不知道啥时候变样了,再也没有仙风道骨的神情,也不见那银白的长胡须。翟老头儿整个面庞呈现出一种难看的棕褐色,飘飘然的长胡须竟然变成了一根根粗壮的、纠缠不清的类似树根一样的东西。本来就很小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圆圆的脸庞也开始变得见棱见角四四方方。 翟老头儿看看我,“哈哈哈哈,我现在的样子你怕了吧?” 我疑惑地回答道,“咦!你啥时候去韩国做的整容?” 我自然感觉到不妙,大大的不妙,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遇到过的突发状况,这肯定是遇到什么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了啊!我身子用力一挣,从他那双大手中挣脱出来,扭身就想往门外跑,这妖精怎么放掉这到嘴的肥肉,只是伸出身指往我身子上那么轻轻的一搭,我立马就不动了。 我感觉到从身体内部发出来的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痛入骨髓痛及神经,等我再想拔腿逃跑的时候,腿下就跟生了根一样,怎样也拉不开栓,这种感觉跟我昨夜里那种感觉非常像。 翟老头儿轻搭着我肩头的手稍微用了用力,我整个人大脑就一片空白,眼睛也花了,喉咙也紧了,就连耳畔那种奇怪的嘈杂声又重新响了起来。 翟老头儿把那张怪脸从我背后探过来,“差点儿忘了,村子里最近是来了两个活人哦。你要是不提醒我,我都忘了,谢谢你哦!这样我那小孙女就又有救了,又有救了……”翟老头儿像是叹息着什么。 他在我耳边轻哈着气,直听的我寒毛直发炸,头发根儿一下子都立起老高。 “孙女!孙女!”翟老头儿冲半截帘儿门外喊,“你回来了吗?” “诶!回来了!”外间屋有一个清脆的女声。 “你过来了一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翟老头儿满脸的宠溺。 “莫非爷爷把他抓来了不成,爷爷真宠我。”耳听得外间屋是一阵环佩叮当,阵阵刺鼻的香气扑来,直熏的我头晕目眩。 这个声音是如此的熟悉,熟悉到我都不敢相信是她! 一步,两步,门帘儿一挑,小芳走了进来。 第二百五十六章百鬼夜行 “爷爷,你找我?”小芳一挑帘儿走了进来,不,准确的用词应该是蹦了进来。 小芳直呆呆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现在让我们来一睹一下这位美女的芳容。原本皙白无暇一手指头能掐出水儿的脸蛋,现在却换成了一副铁青乌紫的面皮,说明这小芳姑娘其实早已经死去多时。 她那两只“布灵布灵~”会说话的大眼睛,现在已经变成液体流了出来,一头葛优都羡慕的秀发不知道什么时候惨白稀疏,成为了就连霸王洗发水都无法拯救的模样,她那两只芊芊玉臂就那样水平举着,指甲足足有半米来长,我疑心,这娘们儿上厕所到底是怎样擦干净的?莫非家里有自动擦洗的那种高科技马桶不成! “呃~”我喉咙里倒吸一口凉气,谁能寻思前几天给我们捏脚的竟然是这么一个玩意儿啊! “芳儿快躺下。”那翟老头儿倒是一脸怜爱,“前几日给你采的阳寿用尽了,幸亏你及时把这俩货给带了来。今天这不正身正好儿到咱这里来了嘛,你快点儿躺下,我把他的阳寿打入你的体内,时间不多了。”翟老头儿依旧一脸宠溺,让这个叫小芳的姑娘躺到那个猪妖身旁。 “别吃我啊!我肉老得很,不好吃的!”我嘴巴张不开口,只好在心里嚷叫着。 “切~谁稀罕吃你呢!”那个叫小芳的姑娘扭捏着从门旁走过来,“我只不过是要借你的身子用一下。”我擦!说话的不是别人,可正是这个僵尸小芳,这家伙还会读心术?这到底是个什么神仙物种! 小芳同学话说完,可能是因为女生的缘故,还颇为俏皮的向我吐吐舌头,不过那青紫的舌头一吐半米多长,实在看不出哪里俏皮来,只觉得我胃里一阵阵的直犯恶心。 小芳走过我身边的时候还特意冲我抛了个媚眼儿,咱也不知道就剩两黑咕隆咚大眼眶子的眼睛是怎么看到我的。 “救我!救我啊!”我急得都快尿了。 小芳姑娘走到翟老头儿身旁,身子稍微往下蹲了蹲,犹似古代见面的那种万福礼节,翟老头儿也捋着胡子冲这小芳姑娘点了点头,“芳儿,女大十八变,你真是长得越来越漂亮了啊——” 女鬼小芳“噗嗤”就是那么一乐,露出两颗比铜钱还要大的板牙来,“爷爷真会说笑话,我就是这副丑模样了,哪像您,您是越来越年轻,比现在的明星什么彦祖啊、德华啊、于晏啊,都不知道要帅上几百万倍!” 我他妈!说实话,我听得自己都快要吐了!能不能稍微尊重一下事实,自己长个特么什么德行,自己心里没有个比数啊!拒绝这种商业互捧好不好啊! 小芳同学和“”男神”翟老头儿互相吹捧了好长一段时间,这才算消停下来。 女鬼小芳给自己找了一个还算干净的地儿躺好,翟老头儿冲我那么轻轻地一挥手,我身体便也不由自主地躺了下来,我想张嘴却张不开,想跳起来跑掉,却感觉好像有上百个壮汉按着我一样。幸亏我眼球还能活动,可他妈这有个屁用!我只好眼睁睁地看着翟老头儿在我俩之中做着什么法术。 翟老头儿见我俩躺好,便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一个白瓷小瓶,往外边倒了倒,竟然倒出几缕人形的青烟。那小人儿刚出瓷瓶就想随风遁去,可这翟老头儿比它手法要快的多,只是掐着中指稍稍那么一动,便把小人儿掐在了手里。与此同时,我马上就感觉自己身子一紧,好像被什么东西锁住一样。 掐住小人儿后,翟老头儿把手凭空一身,不知从哪里便变出一团红丝线来,一圈儿一圈儿地往那小人身上缠绕。他那里每缠一圈,我就觉得自己身子缩紧一点儿。眼看我呼吸急促,大脑空白,马上就要完了的时候。 “住手——” 像极了所有俗套狗血的电影电视剧桥段,主人公濒临绝境时,一定会有一个武艺高强,笤帚上沾屎的家伙前来救你!(呸!为什么一定要粘屎!我很不理解这个人设) “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好看又善良 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 在我回城的那个晚上,她把我拉到了炕上 她说,她说——来了老弟?! 一小时两百,包夜五百 大爷,常来玩儿哦!” 不用看我都知道是谁,本来挺正经的一首民谣,竟然唱出了黄赌毒的味道,我也是心服口服外带五体佩服。 我那个迷一样的男人,有着“强壮”体魄、“低沉性感”嗓音的男人,扛着他那颇具“迷人”味道的笤帚走进了院子。 踹门板、挑门帘儿、大踏步走了进来,一切都是那么的潇洒和说不清道不明的痞帅。 人还未到味先来,我的男神地包天刚走到院子当中,翟老头儿便皱起了眉头,“什么味道,怎么这么骚啊?” 女鬼小芳也是吓得桃花失色,“哟!是不是这臭小子吓得拉了,人家可刚洗的澡,身上刚洒了香水,香香的人家才不要钻他这个臭皮囊……” 话还没说完,外间屋门“嘡”的一下被踹开了,“大胆的妖精,看家伙!” “嗖——”的一下子,我无比熟悉的笤帚嘎达直奔我这个方向就来,有可能是觉得光杆没毛的笤帚疙瘩不过瘾,细心的地包天这次还特意换了一个满是高粱穗的新笤帚,沉甸甸,黄澄澄……画面太美,真得是文字无法形容。 笤帚直奔我侧肩翟老头儿的面门而去,翟老头躲闪不及正中他那张张着的大嘴,笤帚疙瘩沾着污秽之物刚一挨着翟老头儿的面皮,就像火油见了凉水一样,噼里啪啦地在他脸上爆开了。 女鬼小芳见状便知不好,刚起了个架势想要遁走,被地包天一个飞踹“嘡”一脚正踹在胯骨上,小芳嗷唠一声扑倒在地。 就跟昨夜的感觉一样,我就感觉自己身上那股牵制力蓦然消失了,耳畔旁边叽叽喳喳地哀嚎嘈杂声也随之不见。 “嗯,还是今天的屎够味儿。”地包天拍拍手,很满意目前这个状况。“喂!小兔崽子,你怎么样?”见我傻愣在一旁不说话,男神地包天冲我嚷嚷道。 我现在对地包天吴老头儿已经心服口服外带佩服了,这就是神仙转世佛祖临凡啊,“没,不碍事的。谢谢大师的关心,大师贵姓啊?” 地包天白了我一眼,像是瞅二逼一样,“少他妈给我扯王八犊子,有尿没有?” “啥?尿!”我一脸懵逼,“您是说撒尿的那个尿吗?” “废话!废话!”地包天一脸的不耐烦,“快点儿吧,有没有?” “有~”我只好实话实说,虽然刚才被吓尿了一点儿,但好歹没尿干净。 “快快快!”地包天听说我有尿摆出一副很开心的样子,然后手一指躺地上要挣扎起身的小芳,“呲她!” “我?呲她!”我是听说过童子尿包治百病、辟邪辟鬼的传说的,可我林峰早已经不是童子了啊,我不禁犹豫道,“大师!我不是童子尿了啊,这能成嘛!” “废话!废话!哪儿来的这么多废话!”地包天一脸的不耐烦,“快呲她!等会儿她跑了,可就再也追不回来了!” “诶!诶!”让咱呲咱就呲吧,反正是这小芳勾引我在先,我现在也顾不得什么礼义廉耻了,解开腰带冲准那小芳就是一泡老尿。 “不要~不要~我求求你!求求您!”还真别说,我还没尿,这个女鬼小芳就已经吓得魂不附体,简直比刚刚我那副倒霉相还要怂之百倍。 我管她那个呢!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我一泡老尿就呲了过去,想不到我这尿还有硫酸的妙用,也种“化学现象”我也是头一回见,尿刚一淋到女鬼小芳的身上,这家伙就开始浑身颤抖抽搐,她的皮肤上开始升腾起一种黑色的雾气。 女鬼小芳挣扎着、大叫着、抓狂着,最后浑身一阵猛烈的抽搐,然后直挺挺躺在地上不动了。我尿也尿完了,女鬼小芳也死了,我却现在原地久久不能释怀,因为我清楚地记得小芳临死前那痛苦的表情、那凄惨的嚎叫,还有对我一句我想我永世都不能忘记的诅咒——“啊啊啊!这个尿太骚了!我从没尝过这么骚的尿啊!这个骚人!” 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想起来就生气。我愤愤地又往女鬼小芳身上踢了两脚,“知道爷爷骚,就离爷爷远点儿!” 地包天也一脸的无奈,也赶紧上来拉我,“诶诶诶,你这样不对啊~死者为大,别管她生前是个啥玩意儿,可现在人家死了,鞭尸是不道德滴,是我们所痛恨滴,是遭人唾骂滴!嚯~这是谁的尿这么骚呢!” 我给了地包天一个大大的白眼,让他自己去体会。 地包天这才反应过来,捂着鼻子冲我竖了一个大拇哥,“小同志,骚气可佳!骚气可佳啊!下回我再往屎里掺尿可就不掺狗尿了,到时候你一定要不吝嘘嘘,不吝嘘嘘啊!” 说实话,要不是念在这老兔崽子刚刚救过我,我真想正反给他两个大嘴巴子。 收拾完这个小芳,我俩这才又想起与笤帚疙瘩大战五百回合的那个翟老头儿,此时翟老头儿已经停止了哀嚎,一动不动的僵在地上,嘴巴里还插着地包天那把出了号儿的笤帚疙瘩。 我俩走上前去探了探鼻息,我手一哆嗦,“坏了!没气儿了!大师,该不会是你那配方太臭,把这老头儿给熏死了吧?” 地包天随手就给了我一巴掌,“瞎,瞎说什么!这是妖怪,又不是人!能随随便便就死嘛!” “哦哦哦~”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我这才知道原来这玩意儿叫做妖怪。 地包天让我将翟老头儿的身子架起来,他用自己那两只瘦下枯干的爪子往翟老头儿发髻里去扒拉。与此同时我就听见窗户外面狂风大作,最少有七八级的大风兜着电线杆子发出“嗖嗖”的声音,十分凄惨。 我看见地包天在翟老头儿身上摸摸这摸摸那儿,又号脉又掐人中的,整个一中医疗法啊!这玩意儿中医也能治妖怪?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地包天把手扒拉到翟老头儿的发髻里边去,在翟老头儿后脑海靠近颈椎骨的那个地方,我清晰地看到开了一孔小拇指盖大小的孔洞,从里到外仍在汩汩地流着血水。 地包天不见此洞则已,见了此洞赶忙大呼,“不好,元神出窍了!”只说了这么一句便扔下翟老头儿的死尸,拉着我就要往门外窜。可应该是为时已晚,地包天无论怎样拽那个外间屋的门也拽不开。这时我就听见窗户外那风声越来越烈了,同时院子里竟起了“沙沙”的脚步声,越来声音越急,越来声音越密,就感觉这几十平的小院儿里有上万人在同时行走一样。 “开门!开门!”地包天额头见了汗,他给我从来都是一副嘻嘻哈哈玩世不恭的神情,我从来没见过他如此着急过。 我也试着去拉那扇门,门外就好像被焊丝一般,任凭我使出吃奶的力气,这木质的薄门板愣是纹丝不动。 地包天急了,他咬破中指往两扇门板上弹了几下,就开始念咒语,“急急如律令,快点儿给老子开门!狗咬吕洞宾,我是个小花心,锄禾日当午,回家烤红薯……” 反正就是乌七八糟地念了一大段一大堆,我一听这是啥玩意儿啊,要我是这门,我打死也不开啊! 我忽然想起一句民间老话——“没门走窗户”。我一拍脑门儿,对啊!咋把这茬儿给忘了,于是三步两步走到窗户面前,冲着地包天颇为得意地笑笑,“大师傅,别念咒了。咱这不是还有窗户可以走嘛!”话说完,我想都没想就拉开了窗户。 “不要!”身后是地包天歇斯底里的大喊。 第二百五十七章群魔乱舞 门没有被地包天打开,这两扇窗户倒是很好开,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我用手把住俩个窗户把儿,然后轻轻用手把窗扇往外那么一推,“吱扭扭~”一声就打开了。 也就是我开门的刹那,我听见地包天一声声嘶力竭地嘶吼,“不要啊!”可为时已经晚了,窗户已经开了。我往窗外只看了一眼,整个人血就都凉了,像遭受炮击了一样傻杵在了原地。 曾瓶底子、李半仙、细嗓门儿、门房老大爷等等等等等,嘁嘁喳喳的一群人,不!应该说一群似人非人的丧尸正站在窗户边儿冲我乐,那种乐,是一种你只需看一眼就能从毛孔凉到心底的邪笑。 现在窗户外所有人都换了模样改了打扮,曾瓶底子半拉上身仍旧是上午来宾馆探望我时的模样,可再往下边瞅,下半身却长出了四个马蹄子,往后边看竟然还有一条马尾巴,就差再安一副缰绳,配一条长鞭了。 再往李半仙那边瞧,李半仙就变得更为厉害,就像太古变身了一样,整个人臃肿肥大了好几圈儿,浑身上下长满了脓疮,脓疮表面还有许多红色的小疙瘩,莫非长了青春痘不成!皮肤表面也尽是黏液,怎么看怎么像田埂地头上的一只癞蛤蟆。 看完李半仙李皇上,再去瞅那个暗恋我的细嗓门儿。细嗓门儿下半拉身子还是那么亭亭玉立,两只大长腿嫩白嫩白的,眼皮慢慢往上抬,呦呵!她那36d凹凸有致的好身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一身黑色的羽毛所替。整个原本妩媚的面容现在就别提了,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根本就不是一张人脸。小小的比绿豆大不了多少的眼睛,一个细长细长的喙,就连两只小手也蜕变成了两个黑褐色极度粗糙的爪子,我原因以为是只乌鸦,细一打量,原来是幻化成了一只鸨,黑黑的两只翅膀,一张细长且极扁的嘴,我说这家伙怎么看见谁都想往上倒贴呢,原来是这么个东西啊! 院里的众妖魔鬼怪原本死命地去推那扇门,现在见我这边开了窗户,潮水一般“哗”一下子向我这边涌来。我因为太过吃惊则傻在了那里,推窗户的两只胳膊还搭在窗外,等反应过来,两条胳膊想往回抽的时候,一下子便被曾瓶底子和李半仙薅住了,用力这么一拉扯我,我身子顺势便探出去多半截儿。 “不!不要啊!我肉不香的!我好几个月没有洗澡了!”我努力做着反抗,双脚拼命蹬着地,双腿拧成了麻花儿,试图把自己定在原地。 可不管我说啥,不管我多么努力,我的身子还是不由自主地一点儿一点儿往外探去。“不要~不要啊~”我感到非常无助。 就在我感觉求生无望的时候,脚腕部猛然一紧,然后一个无比熟悉又无比亲切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来,“抓,抓住咯,千万要挺住咯!”地包天一把就薅住了我。 我这时大半个身子已经探出窗户外了,除了原先曾瓶底子和李半仙抓我的那两只手,见我探出头来,瞬间叽叽咋咋的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就又伸来十几只手抓住我的上半身,长长的指甲刺进我的肉里,我感到一种钻心的疼痛和寒冷。我就像根绳子一样,在寒冷的东北,被两拨人举行着拔河比赛。 僵持了也就半分多钟,这地包天虽竭尽全力想要救我,可他毕竟是个凡夫俗子,没了屎尿的庇佑,功力更是接近于零,他哪里是这么妖魔鬼怪的对手,我就感觉自己横在窗台上的身体正一寸一寸的向院子里靠近,“别管我了,逃吧!逃吧!”我颇为仗义地对仍死拽着我裤腿儿不放的地包天喊。 地包天这个气啊,不光一边要死命拽着我,还要一边对峙着那些跃跃欲试,想要从窗口跳进去的妖魔鬼怪,以防它们来个偷袭啥的。 他是够忙的,可再忙他也要抽出时间来骂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倒霉玩意儿!我自打认识了你,就没有睡过个安稳觉。我不是都嘱咐了嘛!说是让你晚上再来,定更再来的嘛!就是不听,就是不听!现在倒好了,不光你今天会死,就连老头子我今天都要赔上一条性命!倒霉玩意儿!”说着地包天老汉气不过,冲着我后腰就是两拳。 这两拳正撴在我后腰眼儿上,疼的我龇牙咧嘴外带还放了仨屁,我后面是谁?我后面是地包天啊!本来张着嘴大骂的地包天一下子就不动了,愣了足足有那么三四秒钟,突然拉扯我裤腿儿的那个手一松,“我可去你皇上二大爷的吧!我好心好意救你,你他妈却拿屁崩我!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东西!” “诶!诶诶!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啊喂!”我大叫着,可地包天已经松了手。 地包天刚一松手,窗户外早就有几十只手伸了过来,一下子把我拽了出去。 我“哇哇”激动地大喊大叫着,“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大师!我真不是故意的啊!” 可说啥已经晚了,地包天刚一撒手,我早已经被拖到了这天井当院,瞬时间无数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家伙朝我扑了过来。 我大骂着地包天的不仗义,不就是个屁嘛,屎尿你都不知道经历过多少了,一个臭屁忍忍不就得了嘛。可这时候已经说不了讲不起了,狰狞愤怒的鬼怪们恨不得冲上前来刹那间就把我给撕成碎片。 当然主角是不会死的啦,猪脚怎么可能就这样平平常常的被几个小妖怪给干死呢!就在我感觉小命休矣的时候,突然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阵优优雅雅的笛子声,声音清脆舒缓,在这无比嘈杂的鬼怪世界里却有着超强的穿透力。 笛子一响,顿时所有的妖魔鬼怪就安静下来,拉扯我的手也逐渐放松下来。我就感觉呼吸都畅快了许多,有一种拨云见日的舒爽。曾瓶底子蹲在了地上数着脚下的蚂蚁,李半仙找了个凳儿坐下,竟然还翘起了二郎腿,细嗓门儿甚至还要伴着这悠扬的笛声翩翩起舞。 “喂~”我不乐意了,我现在整个身子倒栽葱一般,斜靠在窗户台边儿,“你们有点儿职业操守好不好?你们是妖怪,你们可是很凶很凶,很丑很丑的那种妖怪,你们现在应该吃了我的。” 我话刚说完,脸上就结结实实地挨了曾瓶底子一个大嘴巴子,“别他妈说话,打扰老子听音乐!” 我他妈…… 气结…… 打又打不过人家,走又走不了,我被拽躺在天井当院的地上,我只好用蚂蚁的视角来仰视天空。我看见在这个小院儿的一角,低矮院墙的上边正坐着一个人,手拿竖笛正低吟浅唱,飘逸的长发与胡须连在一起,根本看不清整个人的五官面庞,你甚至远远不经意看去,还以为是哪家的藏獒成了精。所以,很快这个家伙幸运的拥有了一个我给起的外号——毛茸茸。 “还他妈傻愣着干啥!进屋啊!”地包天不计前嫌,再一次把我拉进了木屋中。 “哦哦哦,对对对。”我这才反应过来,腰眼儿一使劲,抓住地包天的右手,趁这个机会又重新翻回了小木房子里。 “谁啊这是?”等我情绪稍微稳定一些下来,我问地包天。 “村子里的高人,大师!”地包天说这话时,一脸的崇拜之色,一双小眯眯眼儿紧盯着墙头看,两只糙黑的老手使劲儿地扭捏着,像极了疯狂追星的女粉丝一样。 毛茸茸依旧在墙头吹着竖笛,声音时缓时急,幽幽怨怨像是在诉说千年的孤独与风霜。院子里的众妖魔鬼怪开始往外走,天上的孤魂怨鬼也紧紧随着。 “诶!诶!对!排好队啊!不要乱,不要乱!一个一个走!”地包天耍着贫嘴。 现在这群妖魔鬼怪已经是人畜无害了,毛茸茸跳下墙头儿吹着笛子在前边开路,后边是一个个排好对蹦跳着的“僵尸乖宝宝”,咱也不知道这笛声算是蛊还是毒,就像所有香港喜剧电影里演的那样,赶尸人带领着一群听话顺从的僵尸,蹦蹦跳跳着离开了这个村庄,找到了一处天高皇帝远的乐土,从此过上了没羞没臊的生活。 我和地包天出了院门目送着毛茸茸带领着那一群僵尸远去,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对我这个方向轻轻一瞥,我内心便是一个激灵,这,这,这不就是昨天夜里我和皮包儿在大堤岸看到的那个“幻像”嘛! 毛茸茸还在吹着笛子,一群僵尸便蹦跳着跟着他走,再后面便是两个屎尿味儿扑鼻的倒霉蛋——地包天和我。 我俩远远地坠着这支队伍,不出所料,没走多远毛茸茸便带领着这帮畜生上了村外的堤岸。地包天仍在我耳边絮叨,“打你们头来的那一天我就看出来了,你们是人,而且是很傻很傻的那种人。” “你就直接骂我们是沙雕就行了。”我坦诚道。 地包天一愣,“这么直白的吗?不好吧?沙雕。哎~其实我何尝不是傻呢,一个人在这村子孤守了三四十年。” 僵尸们还在往前走着,笛子还在吹着,所以地包天的故事也还在讲着。 这个村子其实在上世纪四十年代就已经消失了,并不是什么因为地裂天崩的自然灾害,也不是因为什么宇宙天体的不可控因素,而是因为关东军。 上世纪四十年代,也就是建国前民国那个时候,这个村子还属于满洲国的领土范围,当然不是什么新京首都,只是一个驻扎在满洲国的日本军方势力集中营。 实话讲,在溥仪的复辟后,满洲国的人民生活并没有那么惨,因为狗总是会得到主子的一些骨头,幸运些,骨头上兴许还会有点儿肉。 这种顺民思想一直弥漫在这片黑土地的上空,要安乐,要安逸,要生活,国破了,家不还在嘛,炮弹没落到自己家门口上,那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谣传。 可是突然有一天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发现顺民也不那么好当了,鬼子要吃要穿还要花姑娘,历来奉行的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给个甜枣打一巴掌的教化政策,现在却变成了只打巴掌不给甜枣,只让看门不给骨头的地步。那还能忍?能忍! 学世界史时,老师常常讲到各民族的劣根性与创造性,说什么菊花与刀、绅士中的杂种等等等,但如果单凭忍耐来讲,没有一个能够比的了中华民族,当然,这里绝没有任何贬低嘲讽的意思,以和为贵、外圆内方,何尝又不是一种美德呢。 忍到什么时候呢?忍到自己满洲国的主子给外国人提鞋,忍到自己的兄弟姐妹成了别人的牛马,这个时候还要宣称大东亚工荣,还要宣称平等友善。多么可笑的字眼儿! 可笑嘛?可笑!可怕吗?可怕!更可怕的还在后面呢!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村民们发现村子里开始陆续少人,隔断时间就会接到村民的报告,说谁谁家的谁谁又不见了,谁谁家的谁谁又找不到了。由村民报告保长,再由保长报告给驻扎在这里的日本守备军,得到的回复统一都是“逃到关内去了”! 起初根本没人把这当回事儿,战乱年代,兵荒马乱的,保不齐就有那不甘愿做亡国奴的热血人士进关参加抗战,可慢慢得随着失踪人口越来越多,村民终于产生了怀疑。 你说二三十岁、三四十岁正血气方刚的汉子一激动离家出走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可是七八岁的娃娃,死了爷们儿的寡妇,八九十岁没了牙的老头儿老太太,这些人也跑关外去了?也众志成城一心救国?这说出大天来也没信啊! 于是憨厚老实的村民便开始留下心来,细心观察打探,看看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猫腻。在半个村子的村民都消失殆尽后,“聪明且又细心”的村民终于发现了其中的猫腻,所有失踪人口在失踪的前一天都去过驻扎日军的司令部。难道这事儿和皇军有关?不可能吧。 明着管日军要人肯定是不可能的,村民另想办法,由于对日军有了怀疑,每一个当天被找到日军宪兵队谈话的村民回来都立遗嘱,并挨个通知村民自己今天被谈话了。 村民们自发组成民兵小队,日夜巡逻放哨。苍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又一个黄昏,一批日军便衣将一个中年汉子给从家里带走了,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殊不知这群便衣后面早远远地跟着群雄激奋的全体村民。 中年汉子并没有被带到日本宪兵队,而是远远的在村东头一棵古槐树那边被羁押了起来,由于村民们对粗心大意,到现在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村东头大槐树已经完全被掏空,改建成了一处地下宫殿。 日本人根本就没有把这群手无寸铁的村民当回事儿,把那个中年男子带到树洞底下关押起来,只简单地派了一两个人看守,其余的家伙便高高兴兴地回去喝酒唱歌搂着娘们儿亲嘴去了。 等皇军睡着,这群村民才携手揽腕小心翼翼地下到地窖,等到地窖里边儿一看,就彻底傻眼了。都在呢!全都在!刚刚被俘虏来的那中年汉子,自己家的二娃子,隔壁的李大爷,前村的张婶娘,后村的光棍儿郭大爷,全特么都在呢! 可这群人不知道给吃了什么药,全部睁着眼闭着嘴,除了来回乱动的眼球证明他们还活着外,其他的跟死人没有任何区别。 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村民就哭啊,哭天哭地哭老天爷不睁眼,可这又碍人家老天爷啥事儿呢! 哭罢多时村民们这才想起了跑,各人背各家的,跟赶集一样乱乱哄哄地就往大树外边跑,等都跑出来,日军的机关枪也架了起来。 日军那边就喊,“不要动!” 顺民这边就说,“一动不动是王八!” 于是“突突突~”所有人都死在了枪口下,所有人。鬼子还是不放心呀,怕村子里还有漏网之鱼什么的,便连夜火烧了村子,这下不光“鱼”没了,鱼饲养的猪啊羊啊狗啊就连过路的飞鸟都被烧死了,这片大火足足焚了三天三夜才算平熄。 驻守日军见火势太猛,大本营都给着没了,也就打道回府,管日本天皇又要了一片宅基地,重整炉灶另开张去了。 关于这个村子的故事地包天也就讲述到了这里,可还是他妈疑点重重啊,日军为什么要抓人;既然那人们都死了,我现在看到的又是什么;,那个翟老头儿元神出窍到底去了哪里;还有眼前这个毛茸茸大师到底是谁!这所有的问题都堪比《十万个为什么》了。 就在我还想接着询问地包天一些问题的时候,地包天冲我打了个嘘声,“别说话,快看,到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笛子 等我扭向头去看那支队伍时,这支队伍已经上了村口的堤岸,毛茸茸吹奏的笛声突然变得慷慨激昂起来,可能妖怪也需要鼓舞士气吧。 上了堤岸再往前走些便是一架石桥,看样子这石桥年头儿也不短了,僵尸们开始停滞不前,毛绒绒便继续吹奏着他那笛子,一个家伙终于鼓起勇气从桥上跳了下去,既而是第二个,第三个……噼哩噗噜就跟过年下的汤饺一般。 待所有妖魔全都跳入水中,这毛茸茸笛声也便停止了,河里挤挤插插就跟汛期的鱼虾一样。笛声一停,河里的生灵立马便清醒过来,“哇呀呀”怪叫着往岸上爬,毛茸茸也不慌,把那柄竖笛秉在手中,用那张长满胡须的大嘴轻轻吻了一下,似是在告别。他站在石桥上看了我一眼,天知道他为什么要看老子。 等这些仪式全部做完,毛茸茸丝毫没有留恋,将竖笛“嗖”的一下便扔进了水中,笛子没入水中,原本清澈见底的河水立刻就像开了锅一样。 咕嘟嘟~咕嘟嘟~ 河里的邪祟挣扎着、呐喊着,瞬间化成一段段白骨,化为一缕缕青烟,等我再想努力找寻曾瓶底子、李半仙、细嗓门儿的踪迹时,发现已是徒劳。 毛茸茸就远远地站在石桥上凝视着河里的变化,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当然那么多胡子咱也看不清。 等随着一阵清风,一切都化为灰烬的时候,我想是时候上前去拍个马屁了,毕竟人家有救命之恩。可还没等我走上前去,地包天突然开口问了句,“诶,那啥,你们是两个人一起来的吧?” “啊,对,我叫林峰,那小子叫皮包儿,我们是同事。”我依旧看着石桥上的毛茸茸。 “那什么,他现在应该是在曾村长给你们安排的那宾馆吧?”地包天又问。 “啊。”我点点头,“他不敢出来,被你那话吓得不轻,我醒后他就把昨晚的事儿都跟我说了,别看这小子搁人面前胆子挺大,没想到遇到这神鬼妖魔的还真是怂的一批,我拽他他都不敢出来,哈哈!” 地包天没拾我这茬儿,依旧用不缓不慢的语气说道,“他这个时候你说是洗澡还是睡了呢?” “干嘛?”我终于把目光从石桥那边收了回来,“你个老玻璃,你要是喜好这口你自己去找他!房卡就在我裤子口袋儿里!” 地包天依旧不说话,用他那小眯眯眼看着我,我也那样瞪着他,愣了好久我才如梦初醒般大叫,“啊!皮包儿!对啊!皮包儿!我靠,怎么他妈把他给忘了!” 我们光顾着自己这边降妖抓怪了,根本忘了关心同为凡人的皮包儿同志。地包天让我晚上定更天来找他,可我没有听劝阻,大白天就跑出来了,因此坏了时辰被翟老头儿大魔王抓了去,后来翟老头儿大魔王的元神出窍这才放出来满村的鬼魅,我这里有大罗金仙保护着都差点儿玩完,皮包儿那里估计早他妈被肢解了吧! 越想手越凉,越想手越慌,不等地包天催促,我立刻快马加鞭地往村子里跑去,刚跑了两步又赶紧站住了,心说这要把石桥上那位毛茸茸同志叫上,万一皮包儿有个什么一差二错,兴许这大师还有什么办法呢。可等我再回头,那毛茸茸大师早已是踪迹不见。 现在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了,我拉着地包天的胳膊就往村子里冲,刚刚还清气一片的村子,自打那个毛茸茸消失后又变得无比腥臭浑浊。 我俩刚进村子就觉得浑身一股干热,同时腥臭味儿扑鼻,往前没走两步我就感觉自己双腿有点拉不开栓了,地包天从兜里摸出一个红包袱皮儿来,打开来从里边找出一节黑黑粗粗的东西,先自己闻了一口,然后递给我,“闻闻。” “干嘛~”我一脸警惕地看着这家伙,自从地包天这家伙跟我相遇以来,他的降妖法术就没有离开过屎尿二字,况且他手中那截儿黑黑的粗粗的东西确实容易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小子不怀好意。 “我让你闻!”地包天又说了一遍,“不想死就赶紧闻闻它,当心这瘴气烧烂你的肠胃。” “不!”我一百二十个不愿意,“我宁愿肠子被烧穿,你要不先告诉我这是什么,打死我也不闻!” 地包天拿我没办法,跺着脚回答,“你这头倔驴啊!这是千年长白山老参!快闻闻!快闻闻!” “真的?” “真的!” 我半信半疑地将那截东西放在鼻子底下一闻,好嘛,差一点儿我就当场去世。 就感觉有一股臭到极点的味道直冲脑仁,简直比臭鸡蛋芥子气还要厉害上千倍,比生吃芥末那种刺激还要强烈万倍,臭的我脑仁嗡嗡直响。顿时我两只无比灵敏的狗鼻子就成瞎鼻子了。 “老杂毛,你他妈骗……”话还没说完,我就俯身哇哇大吐起来。 地包天小心翼翼地又把那截东西重新揣回红布兜里面,冲着我嘿嘿直乐,“都怪你性子太急,我还没说完你就闻了。这是长白山千年老参旁边那株鸡屎草冶炼而成的,怎么样,够味儿吧?” 我哇哇地大吐着,眼泪都给我呛了出来,“你骗小孩儿不得好报,你生孩子没腚眼儿。” “骂呗,反正我连老婆都没得。”地包天倒是满不在乎。 还真别说,等我歇斯底里吐了那么一阵后,再直起身子,觉得头脑反倒神清气爽了好多,腹腔那股烧灼的感觉也不见了,往地上一看,我竟然吐了一地的黑水。 “给你排排尸毒,刚刚你被那些东西抓了,身上毒气太重,要不是给你弄点儿催吐的东西,估计你不消午时三刻就彻底归位了。”地包天见我不吐了,这才跟我解释道。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原来人家是为我好,我感动的都不知道说些什么,“那什么,地包天,不不不,吴老头儿,不不不,吴伯伯!谢谢,谢谢啊!那个什么,这个,那个,您是老玻璃的事儿我绝对不跟外人说,不跟外人说!” 地包天“啪”就是一巴掌,“好了伤疤忘了疼!少他妈给我搁这儿扯犊子!走走走!走起来!” “诶诶!”我忙应承着。 闲话短说,等我们俩人踉踉跄跄赶到我们住的那个宾馆的时候,已经是太阳西坠的光景。再往宾馆那里一打量,好家伙,这哪里是什么高级皇家小别墅啊,分明就是抗战时期日军宪兵队的司令部嘛! 残砖断瓦随处可见,被烧焦的木质房梁比比皆是,只有砖瓦盖的这二层小楼的骨架一息尚存。原来这一切都是幻像啊!我这才恍然大悟过来。 “皮包儿!皮包儿!”见到此景,我扯开喉咙就大叫起来。 地包天拉拉我的衣裳角儿,又往第二层的某一处指指,我这才闹清楚状况。其实现在也用不着大喊大叫,人家就搁窗户边儿看着我俩呢! 翟老头儿不知道何时又元神重新入了窍,现在正阴惨惨地站在窗台儿那里看着我俩,与此同时他的右胳膊觉得老高,在手掌处正攥着一位连踢带踹手舞足蹈的年轻人,那年轻人便正是皮包儿。 我一见这个架势就慌了,赶忙扯开嗓子冲着二楼大喊,“楼里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立刻投降!” 都没用地包天鄙视我,我自己立刻也觉得这句话用在这里不怎么合适的。要知道二楼里是妖可不是什么人!这句话对持枪持刀的恐怖分子多多少少可能会有点儿用,可对人家妖怪来说,压根儿尿都不尿你。你让他放下啥?放下自己手中的黑魔法,给你来个双击666?笑话! “这怎么办?怎么办!”我跳着脚问地包天。 地包天按了按靠近自己胸口的那个小包袱,“不怕!走!咱先上去看看什么情况!” 我明白地包天的意思,之前地包天一笤帚已经将这翟老头儿打成了重伤,现在纵使休息了一段时间,可要想在短时间恢复到巅峰状态那是不可能的。现在我俩要做的就是先上楼去探听探听虚实,看看这老小子的伤势到底如何。 地包天在前,我在后,我俩就这样一前一后上了这二层小楼。人家这翟老头儿也不怕,就叼着颗烟卷攥着皮包儿等着我俩,真特娘的不知道这都啥时候了,这老小子还有闲心抽烟。 这个破败的宪兵队好在是钢筋水泥做的,木质构架烧完后,整个龙骨还在,完全能够支撑我们几个人的分量。 “峰,救~救我~”这是我俩费半天劲爬到二楼后,皮包儿冲我说的第一句话。 他这样一说,我眼泪“唰”的一下子也就流出来了,“哥们儿,是我不好!我不该把你一人扔到这里!我救你来了!我马上就救你出去啊!”我都快哭出声来了,我是真着急啊。 安慰完皮包儿后,我一把就攥住地包天的手,就差给他跪下了,“大师!怎么样!看清状况没有?它伤得重不重?我兄弟就要被这虎比玩意儿给掐死了!干他!给我狠狠地干他!” 地包天一个劲儿地捅咕我,意思是让我别继续往下说了,可我现在心里火急火燎的哪管他那玩意儿,等我明白过来,自己把老底儿都抖搂出来的时候,人家翟老头儿那边都已经笑的喘不过气来了。 “怎么?想看看我伤的重不重啊?来吧,来吧,检查检查,随便看!”翟老头儿一边说着一边面冲了我们这边,挺直胸脯儿。 “没,没~不是那个意思。”我吞吐道。 翟老头儿就笑得更欢了,“我跟你们说啊,少他妈跟我耍花活。之前你们是小人行径趁人不备,中了你们的法器。得亏我法力高强,现在我身体完全康复了,我跟你说啊,你俩别说跟我打个平平了,我就是被你们弄断一根汗毛都算我输。” 我看了看地包天的眼神,如临大敌的眼神,看来这翟老头儿没有说谎。 我一看这眼神儿心里就更慌了,忙悄声问地包天,“这可咋办啊,大师。” 地包天同样不敢出大气儿地回答,“办法总会有的,只不过需要些时间。你先拖住它,等我看看这家伙的命门在哪里,只要找准了这东西的命门,知道这玩意儿是什么变得,就不怕打不赢他!” 让我拖住他?我心说地包天你可真想得出来啊!你一个法术高强的大师都没辙,我这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怎么拖得住这千年老妖。 我偷眼望这翟老头,正发现这翟老头儿同样也在看我,于是内心又是一激灵,便吓得赶紧低下了头。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我大脑飞速想着主意,想了半天终于想到那么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看来今天我林峰终于要祭出我多年不用的神功了——嘴炮! 嘴炮者,胡吹乱侃也!翻译成现代白话也就是臭贫,穷磨叽。这是一个不算办法的办法,可现在也讲不了说不起了,能拖一分是一分吧! 我心说妖怪啊妖怪,看你林爷爷不把你贫死! 想好了主意我猛然一抬头,倒是把那个妖怪给吓一跳。 “你干嘛?”翟老头儿问。 “嘿嘿!没事儿,唠唠嗑啊?”我邪笑着向前走了两步。 “你干嘛?”翟老头儿被我这突如其来的莫名举动给吓坏了,倒是他往后退了两步,“我跟你说,我可会法术的,我可是那种超级凶,超级厉害的妖怪。” 我邪笑着继续往前走着,“你别害怕嘛,就是找你聊聊嘛,谈谈心,探讨探讨人生什么的。” 翟老头儿都快要哭了,“你别再往前了啊,我可跟你说,你再往前我可喊救命了啊!”于是我就又往前了两步,就听见翟老头儿扯开嗓门儿喊,“救命啊!救命啊!不对!救妖精了!救妖精了!这人长得这么丑,妈妈,我害怕!” “得得得,竟然拿丑这个借口来攻击我,真是拿你没办法。”我最终在距离翟老头儿不到三米的地方停住了脚步。“你不知道这个理由很牵强嘛!一点儿信服力都没有呢!我除了帅真的一无是处,麻烦下次找个其他的理由好不好?” 翟老头儿诚恳地点了点头。 “嗯,乖,这就对了嘛。”说实话,要不是看翟老头儿面色实在是太难看,我真有心上前去宠溺地给他来个刮鼻杀。 “你到底想干嘛?有事儿说事儿,别跟我搁这骚里骚气的。”翟老头儿警惕地看着我。 “嗨!没啥。”我努力思索着话题,“我就是想看看你伤好了没有。” 翟老头儿一脸傲娇,“切~我看你这是不信啊。你看着我给你来个劈叉!”说着把皮包儿往地上一搁,皮包儿这才暂时捡个活命,躲在墙角儿大口喘着粗气,翟老头儿一边给我来个一字马还一边给我唱着歌,“大劈叉小劈叉,老树盘根倒挂蜡,前开衫后开洞,隔着裤子往里顶。擦皮鞋!擦皮鞋!大家一起擦皮鞋。” “停停停!”我赶紧让翟老头儿打住,“老不正经!你这样很容易被锁文的!知不知道。” 翟老头儿刚想给我再来个拿大顶,听我这么一说愣在原地,“锁文是个什么东西?” “老不正经!都看大姑娘练一字马,谁瞧你个糟老头子劈叉啊!”我又骂了一句,“你吃啥了恢复这么快?” 翟老头儿精神矍铄,用一种慷慨激昂的语调跟我说,“洗发水,用霸王!王中王,火腿肠,南孚电池,一节更比六节强,300年,九芝堂,治肾亏,不含糖,果冻,我要喜之郎。” 我都给整懵了,“大爷,您这是说的啥啊?” 翟老头儿一副兴高采烈的神情,“我也不知道哦,反正早就想说这些了!” 这时候皮包儿在一边赞赏道,“你大爷永远是你大爷。” 我刚想还要说些什么,突然久没说话的地包天一声暴喝,“闪开了啊!命门找到了!” 说时迟那时快,我都没有反应过来,只听得耳边一阵风声响动,紧接一道金光一闪,然后眼前便是红光崩现,翟老头儿吭都没吭一声,斗大的脑袋骨碌碌在地上乱转。 “妈呀!吓死我了!”皮包儿惊叫一声,站起来往我们这个方向跑过来。 我赶紧一下子把皮包儿拉了过来,“怎么样!怎么样!身上有没有伤!不碍事吧!” “不要紧的,不要紧的。”皮包儿摇摇头,“就是擦破了点儿皮,回去包扎一下就好了。” 这时候地包天也从后面赶了过来,先到翟老头儿尸首那边看了看,然后拍着手笑着走了过来,“哈哈哈~解决了!解决了!我要是不祭出我的千年法宝乾坤震雷太古屎尿……” “得得得!”我赶紧打住,“一听后边儿这俩字,我就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了。说重点!说重点!”我又强调了一遍。 “嗝屁儿了!彻底嗝屁儿了!哈哈哈哈!”地包天双手拍着巴掌,孩子气十足。 “真的啊!那我们岂不是为国为民做了一件大好事儿!”我同样也双手拍着巴掌欢呼雀跃着。 “是嘛,不觉得太简单了吗?”皮包儿阴森着脸从后面按住我们俩个的肩头。 第二百五十九章假皮包儿 “什么意思?啊啊啊啊!!”我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感觉腰眼儿一阵剧痛,紧接着喉咙一甜,一股鲜血从胸腔内便喷了出来。 地包天更惨,直接让皮包儿一个大背跨给扔到地上,紧接着横腰抱起,皮包儿大腿骨往上顶,就想给这家伙来个必杀技。 地包天也不是吃素的家伙,头一下挨“皮包儿”那么一拳,便知道中了翟老头儿的奸计,等“皮包儿”这家伙把地包天抱起来,准备在他脊椎上狠狠来这么一下的时候,地包天可不干了。一个鹞子翻身就想从“皮包儿”手里挣出来,可这皮包儿哪里肯上,胳膊上早就运足了功夫,地包天挣了两下愣是没有从这瘦竹竿儿手上挣出来。 我这时已经重重地被摔到了地上,怎奈人太傻,根本就还没有反应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只是寻思皮包儿这家伙疯了,便又匍匐过去抱紧皮包儿的大腿,“包儿啊包儿!你咋个了嘛这是!自己人,这老小子是自己人啊!虽然这家伙曾经让我吃过屎喝过尿,但好歹救过咱俩的命,打一两下就行了啊!” 我这么一拉扯皮包儿的大腿,还真给地包天腾出了逃生的时间。地包天见自己三挣两挣挣不出身子,便换了个招式,用手指去插对方的双眼,这一招是皮包儿始料未及的,他两只手抓着地包天,一只大腿又被我抱着,就剩被插眼的份儿了。 让地包天这么一弄,这一下子皮包儿扛不住了,一撒手忙狠狠得把地包天扔了出去,又一个弹射,我就像皮球一样重重地砸进对面的砖瓦墙上。 “皮包儿!皮包儿!”我吐了口血,还要爬过去拉扯皮包儿,地包天一下子就薅住了我脖领子,“你傻啊你!你还不看看他是谁!” “他是谁?他是皮包儿呗!”我被地包天吴老头问的一愣一愣的。 “幻像!幻像!”吴老头急得直跺脚,大概也是急忘了,这才想起来我一介凡夫俗子辨不清障眼法、迷魂阵之类的法术,便又从红布兜里包那截东西掏出来让我闻闻。 别说闻闻,这次让我吃掉它我都干啊!这世界实在是他妈太疯狂了,我倒要看看这个皮包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我呕吐完毕再睁眼,好嘛!这眼前的哪里是皮包儿啊,这家伙比姚明都要足足高出两个头去,三角眼倒长着,湛清碧绿犹如猫眼翡翠般的大眼睛,红胡子红眉毛,一头屎不拉几颜色的头发跟鸟巢似的,蓝缎子一般的脸庞,一张咧开能吞天吐地的血盆大口。这哪里是我那可爱的小包包啊,这特么分明是一个小怪兽啊! “我靠~”我被吓了一跳,忙问地包天大师,“这是个啥玩意儿!” 地包天也是一脸懊悔,“哎~怪我了,怪我太轻敌了!原本以为嗅了那千年鸡屎草就什么幻术都不怕了呢!谁承想这妖怪实在是念力太强,其实当我们一踏进这个二层小楼的时候,幻术就已经又开始了。” 我一脸懵逼,“啥玩意儿?啥意思!讲清楚!” 地包天叹了口气看看我,“我们中计了,那根本不是皮包儿,那才是翟老头的元神。” “哦?”我看看杵天杵地的皮包儿,确实从模样和神态上来说都比本尊差了好多,“那刚才你杀了的那个翟老头儿又是谁!” 我一回头,只见张娘娘那颗斗大的猪头正看着我。 毛茸茸笛声勾走了村子里所有的妖怪,但唯独忘掉了张娘娘,并不是因为她有什么高强的发力,只是因为这家伙伤得太死睡得又太沉,没有听到。 等我们看热闹回来,翟老头儿的元神早已经伪装幻化好了一切,就连这个二层小楼的犯罪现场也颇费了一番心血。 现在一切弄明了了,可一切都晚了,张娘娘虽被地包天飞剑杀死,但人家翟老头儿的本尊在这里,我们这次算插翅难逃了。 “哼哼哼哼~敢坏我好事!”假皮包儿狞笑着向我们走了过来。 “诶?你快看!奥特曼!”地包天往虚空一指,那假皮包儿信你为真,扭头就向后边看去。 “哪有什么奥特曼?”我也往后看。 “你娘~是真傻还是假傻!跑啊!”地包天骂了我一句兼之又狠狠地踹了我一脚,我这才反应过来。 地包天红布兜里可真是什么都有,也就这刹那间从兜里又掏出两粒玻璃球大小的东西,往地上一扔,顿时冒起滚滚的黄烟。 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五七八十四了,我和地包天就瞅着这个空当儿,从二层小楼的窗台往下就跳了去。 万幸,只是崴了一下脚,被没有搓到骨头。地包天站稳身形拉起来我就跑,看那百米冲刺的速度,兔子都是他孙子。 “去,去哪儿啊!”我强忍着剧痛,不时回头往外看,身子后面是一片黄烟滚滚,看不清假皮包儿有没有追来。 “去,去一个降魔,降魔之地!”地包天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降魔之地?”那一定是佛家圣地了。我正纳闷着来这村子两天了,还没见过什么寺庙殿堂的,这是要去哪儿啊。 还没等我想明白,地包天就说了句“到了”。我抬头一看,这他妈不就是拐弯村口的那公共厕所嘛! “这是他娘的降魔之地?!”我小小的眼睛里充满大大的疑惑。 “是,是啊!”地包天跑得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我,我跟你说,这里可臭了,污秽之地!一般妖魔鬼怪是不敢靠前的!” “你姥姥~”还没容得我骂完街,地包天拉着我便冲了进去。 妖精也好鬼怪也好,素来都有喜好干净之癖好。像茅山术养小鬼儿啊,狐狸黄鼠狼冶炼仙丹啊,都要找上好的洞穴,得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方能修成正果,要论地段来说,一般就得算市中心了,最起码也得是三环以里的房子。 所以对污秽之地,一般妖魔鬼怪都是避而远之的,更不要说让它们在这里呆上一时三刻,唯恐打掉了它那几百年的道行,尤其是养小鬼儿的人家家里都是特别干净,干净到什么程度?可以说一尘不染这个词,对于人家来说就是脏的形容词,不光地板光的能劈叉,鸡毛掸子都要打上蜡。 我虽知道这些民间传说或者故事,但对于专门用屎尿作为武器修炼且起到攻击效果的门派还是头一回见。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 我和地包天刚一进厕所,“嗡棱”一下子,立刻从厕所里飞出一万多苍蝇来,又把我俩给顶了出来。这寒冬腊月照理说本不应该有苍蝇虫子之类的,原来是这阴阳颠倒,原来我们所处的那片幻境已经破碎,我们现在脚踏的才是真真切切的土地。 我和地包天又强忍着头皮重新走了进去,里面真可谓 是恶心至极,不光有那陈年的屎尿,一大片一大堆不知什么动物还是人类的尸体遗骸散落满地,没头没脑的苍蝇、食腐肉的虫子爬满了这尸山血海上,只是看了一眼,我便恶心得连连呕吐。 “算了,我看我还是出去让那妖怪给整死吧!”我呕吐着。 地包天一个劲儿地劝我,“忍一忍,忍一忍就好了。这是沉积多年还没有腐烂的尸体,有密道的,有密道的!” 厕所里他妈有密道!这特娘的是一个人才啊! “一,二,三。对对对,就这儿!就在这儿!”地包天数着坑位,正是上次他让我挪挪的那个地方。 他用脚只是轻轻地一踹,坑道两边的石灰便全塌了,扒去浮土果真一个带有铜环把儿的木板门赫然出现在我俩面前。 “我怕别人给我踩塌发现了,所以我每次都在这固定的坑位上蹲守。”地包天解释说。 真是奇特的脑回路,超骚的操作,真真是捉妖界的一朵奇葩啊! 拉开木头门,我们俩个下了暗道,没想到下面比上面更加难闻,我们俩个刚一入坑就差点儿昏厥过去,算了算了,总好比让妖怪吃了强吧,我这样宽慰着自己。 下到孔洞我们来到一处干燥地暂时休息,我这才发现地包天其实受伤挺严重的,顺着大腿一直在往下淌血,不知道是跳楼时磕碰到了,还是跟翟老头儿打斗时造成的。 现在孔洞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地包天额头鬓角也已经见了汗,说能不能闯过这鬼门关就要看今晚了,如果今晚没事儿一切逢凶化吉,如果今晚那翟老头儿的元神找到这里,必定是杀身之祸。 我现在反倒是比较坦然,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只是非常担心皮包儿,活不见人死不了人,莫非那皮包儿被妖精给当点心吃了? 地包天摇摇头说不大可能,他在这村子呆了这么长的时间,晚上练功白天就跟这群妖魔鬼怪耍着玩儿,它们虽然面目丑陋但是大脑智力低下并未害过人,顶多就是借走阳人身上四五十年的寿命。 我一咧嘴,心说好嘛,这还不叫害人?又赶紧问,“那这翟老头儿借阳寿做什么呢?” 地包天摇摇头,“我也一直在查这件事儿,最近因为这个姑娘小芳的出现才知道是为了她,但具体是怎么回事儿还真不知道。” 我一翻白眼儿,这不等于没说嘛! “不过……”地包天憋了好一会儿才又说,“不过有个地方能查出这群妖怪的来历。” 第二百六十章再探义庄 我又给他翻了一个白眼儿,“我说老爷子,咱说话能不能别这么大喘气啊!” 地包天同样给我翻了个白眼儿,“我说这鬼村十年八年不来个人的,我跟这群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玩儿得可好嘞!我闲着没事儿查人家户口干嘛!” 地包天本是一名道士,可道与道不同,人家正儿八经正统出身的还得讲茅山,供奉的是三清教主,修炼的是玄学易经,可这地包天不知搁哪儿出的家,又拜的什么师,学的什么法术,反正也是道教,但就连他师傅自己也说不清楚自身算是哪个道派的分支。就跟上大学一样样的,人家茅山属于正儿八经的211、985学校,而地包天吴老头上的这所大学,可以说是十七本民办野鸡假证挂牌学校,出了学校上社会上随便问个人,要是能叫出他们学校的名字,我估计校长都能乐得当场自杀。 据地包天吴老头自己说,他们那个学校算上他一共就仨人儿,另外两个一个是校长一个是自己的班主任,班主任是个女的,长得还贼啦漂亮,想当年就是自己的梦中女神。当时心智还不算太健全的吴老头寻仙问道一大多半儿是为了跟这个女道姑制造相处的机会。 地包天自己说,他从二十来岁遁入空门,一直寻仙问道到了五十岁,终于苍天不负有心人,在他五十岁那年,自己的梦中女神终于和他们学校的校长走在了一起,并且在地包天五十岁生日那天亲自送来了结婚请帖,说他俩想开了不再做什么道姑道士,要相约一起还俗去了。 杀人诛心啊!心如死灰的地包天一时想不开,便退学远走高飞,做起了一个游方的道士。历经千难万险走遍千山万水后,游方道士地包天终于在东北的土地上扎根发芽了。 这地包天还真是把这鬼村当成了自己的修仙场所,其实从他来村子的第一天便发现了这里的不对劲儿,可地包天仗着自己有法术在身根本不尿它们这个,反而把这里当做一个修行成仙斩妖除魔的好去处。 渐渐的渐渐的,随着地包天对这村子历史了解的增多,也越来越同情这群无辜的村民,当然这个时候他已经完全搞明白这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死人村,村子里成天围着自己转的都是僵尸。可这又有何妨呢?被爱情伤透了心的地包天,早已经不是那么嫉鬼如仇,况且人家这鬼还是好鬼,并不曾伤害一个人呢。 地包天来到这里远离世俗烦恼更是落了个安然,白天陪着这一群鬼怪玩儿,到晚上了再来到自己的专属vip练功房——村口大厕所里修炼法术,原本人家这一人众鬼过得好好的,可就是因为我俩的出现,为了救我们俩个人类,地包天彻底跟它们翻脸了。 地包天讲完他与这个村子的故事已经是夜里十来点钟了,整的我都困了。我打了个哈欠说他,“你不知道就说不知道呗,你给我讲这么多这个干嘛!” 地包天邪魅地一笑,“这不是为了凑字数嘛!” “夭寿了!天啦噜!”我听他这么一说忍不住破口大骂,“这简直是丧(干)心(得)病(漂)狂(亮)!” 地包天跟我说想要弄清这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皮包儿现在是死是活,那就必须去一个地方,这个地方就是义庄。 如果将这个又臭又脏的茅厕比作地包天修仙得道的风水宝地来算,那么血雨腥风的义庄绝对是翟老头元神炼化的绝佳场所——怨气够重! 在得知这一个方法后,摆在我面前的有两条路,一:主动出击,找到义庄将翟老头儿绳之以法并从它最终敲出皮包儿的下落;二,在臭茅坑等到天明,风平浪静逃的活命后,再想方设法探得皮包儿的下落。思考再三下我还是选择了第一种方案,皮包儿是我的生死弟兄,数次都是舍生忘死救我于水火之中,现在人家有难了我不得不见死不救啊! 地包天自然是无法理解我们这种手足情的,自打他那朝思暮想的梦中女神跟校长结婚后,他对人类的情感与信任产生了极大的怀疑与抵触。 我自然是要去义庄的,地包天自然也是不会去义庄的。无聊我怎样哀求他,他都不肯往厕所外面挪一步,“你在找死你知不知道!那翟老儿你也看见了,阴险狡诈,咱俩捆一块儿也不是他的对手!你这分明就是送死!” “送死我也去!”我内心早已经下定了决心,此次去义庄找寻翟老头儿真身,不是我死就是我死,反正肯定就是我死了。 吴老头见执拗不过我,也就不再拦我,我爬出坑道往外走了没几米,没想到这家伙又追了上来,“那啥,我跟你一起去!” “呦呵,想明白了?”我一惊。 地包天吴老头“嘿嘿”一乐,“想明白了,我把姓翟的心血烧了,就算你们走后,我估计我俩也不能和平共处了。趁现在它元神虚弱还不如要了它命,省的给自己今后找麻烦。” “趁它病,要它命!”我总结道。 做好了充足准备以后,不多时我俩便来到了义庄墙下,可能是因为天黑的原因或者是心理因素,今日的义庄围墙不比往常,月光映照下凄凄惨惨的,就连墙缝儿间都感觉在淌着鲜血。 地包天拿出一值软胶管,就类似于芥末膏一样的东西,里面装着黄乎乎的东西,然后往那两扇木门板上一抹,说来也怪,昨日里两个大小伙子都无法推开的大门,今日被这地包天只轻轻一个手指头便推开了。 “想,想知道我抹的是什么吗?”地包天颇为神秘地问我。 我极速地摇摇头,“不!打死也不想!” 我们俩个一只脚刚踏进门去,就感觉顿时一阵阴风扑面,血腥夹杂着骚臭熏得人喘不过气来。 “赶紧,赶紧把你那截东西拿出来闻闻!”这次不用地包天劝,我主动要求道。 等吸完“鼻烟”后,果然神清气爽了许多。这时我才能勉强看清院子里的情形,目力所及处尽是七七八八横躺竖立的棺材,因为常年在露天饱受风霜雨雪的原因,大部分木头板已经钉糟木烂。 我往前没走两步,一不留神一脚就踏在烂木板上,脚底下发出“嘎吱吱”的响动。 地包天叫了声小心,说翟老头儿的元神很可能就在附近。话都还没说完,不知从哪儿飞来一块木板儿箭打一样砸向我俩,地包天赶紧把我往旁边一推,他因躲闪不及右腿被扫了一下,哀嚎倒地。 “我擦~大哥你这么快就挂了?别啊!我还盼着你跟那妖精大战三百回合呢!”我赶紧扑过去就他掺起来。 “少他妈咒我!就不会说点儿好听的!”地包天强忍着剧痛站起来,清了清嗓门儿冲着虚空大喊,“现身吧!我看见你了!” 我也忙着往虚空瞅,“搁哪呢!搁哪呢!” 地包天气地打我一巴掌,“我他妈骗他呢!骗他呢!” “噢噢噢~”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地包天用的是诈语。” “咯咯咯……”我俩还没吵闹完,就听见从屋子里一角传来一阵极度阴森可怖的笑声。 我俩同时都吓得一哆嗦,地包天因为腿疼搁原地蹦跳着,“我说,要不咱俩走吧。我这一出场就负伤了,属于出师不利啊!容我回去看看黄历再说?” “我可去你二大爷的吧!”我骂了句,“来了还想走?冲冲冲!冲他娘!闯王来了不纳粮!”我拉着拐子地包天就往屋子里冲。 “诶诶诶,别拉我,我还不想死呢!”地包天往后挣着想要往门外跑,“咣当”一声,院门被一阵阴风适时地给关上了。 得!这次不冲也得冲了。 我一个凡人和一个瘸子两人蹦跳着就冲进了这诡异院子的屋子里,进的房门来是一座祠堂,里边大大小小数不胜数的牌位,在木板板儿上我见到了曾瓶底子、李半仙、细嚷门等人的名字,于是我们便知道这是有心人给全体村民设立的一处灵堂。 灵堂两侧有儿臂粗细的大蜡仟,上边突突冒着蓝光,一看就是鬼火在烧,正常火苗哪有蓝颜色的啊! “这咋个办?”我俩傻在门口,我问地包天。 地包天挠挠头,“不知道诶,我真不知道。实话跟你说了,这么多年我净搁这玩儿了,法术道术啥的都快忘得差不多了,就仗着那根屎笤帚行走天下了,可怜我那屎笤帚还被这翟老头儿给弄坏了。” 我都快要哭了,原本想着有地包天的加入这抓鬼大业稳了一半儿,可没想到这玩意滥竽充数,少了屎扫把功力近乎全无,这他妈又带了个累赘。 想到这里我已经恨得咬牙切齿,“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一个人来!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地包天叹口气,“哎~两个人死总好过一个人死,黄泉路上也有个伴儿。” “峰子!峰子!是你吗林峰?”我刚要再说些什么,突然皮包儿的声音从里间屋传来。 第二百六十一章义庄遇险 “皮包儿!”我一惊,“真的是你吗皮包儿!”我激动不已。 “峰子!峰子!”屋里又喊了一声。 来不及多想,我撒腿就往里间屋跑,因为有上次的教训,地包天想要拦我,可他哪里知道我俩的感情有多么深厚啊,我一把就把他的胳膊搡开,头也不回地扎进了里屋去。 这里外屋的布局摆设跟我所在翟老头儿那里待的那间屋子差不多,并没有门隔开,里外两间屋只是拿半截儿布帘子虚掩着隔开。 我撩开门帘儿就往里间屋子里冲,也就是刚冲进去,外间屋那两盏长明灯“啪”一下子,瞬间就灭了。我心里一沉,便觉得事情不大对头。 屋内屋外乌漆嘛黑的,根本什么也看不见,“皮包儿!皮包儿!”我冲进屋子喊了两声。 这次再也没有人搭言了,我心底一沉暗道不好,这肯定又是上当了啊,掉头就想往回跑。我原本刚钻进这半截门帘子来,转身应该就是门的,可哪只一回头便碰了一鼻子灰,哪里还有什么门!四四方方犹如火柴盒一般的构造,门框、门帘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皮包儿!皮包儿!”我于是便慌了,又喊了两声,见没人搭理我,便又喊,“地包天!地包天!死瘸子!你他妈死哪儿去了!” 依旧是没人搭理我,我于是便围着屋墙四处扒拉,这一扒拉我是彻底死心了,别说门了连个窗户都没有。我这一慌神刚才站的位置方向也给弄乱了,这次哪里到底是门哪里是墙根本就分不清了。 “幻术!幻术!这是幻术!”我在心里默念着。幻术也就是障眼法,常听老人言眼不见为净,反正屋子里乌漆嘛黑的,我干脆把眼睛闭上,一点一点顺着墙壁去摸索,看能不能重新找到出口。 一面,两面,三面,一直摸索了三面都是墙,那肯定是第四面咯。 “一定是门,一定要是门啊!”我一边默默祈祷着一边拐到了这面墙,一寸一寸地摸过去,是墙,还是墙。 “大哥~可不带你这么玩儿人滴!”我差不多都要哭了,我摸着墙壁,双腿忍不住的直发抖。 突然,一双温暖的大手从背后紧紧地按住我的肩部,我身子一激灵,紧接着动都不敢动了。“大侠,大侠饶命啊!别吃我,我肉又老又柴不好吃的。你要是真想吃人肉了,我给你介绍一人,外间屋有个叫地包天吴老头儿的,那小子白白嫩嫩的,肉倒是鲜美无比得很啊!” 话说完突然那张温暖的大手不见了,等我一回头,那大手变成了一个巴掌冲我左脸就呼了过来。 “娘希屁!老子舍死忘生的救你,你特娘倒好,倒把我给妖怪当礼品给送出去了!”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我说的那个细皮嫩肉的地包天吴老头儿。 吴老头拎着一把气死风,脸部因生气扭曲到极致,正把灯笼举至头顶,阴惨惨地看着我。 我一看是地包天,瞬间就放下心来,“诶呀妈呀,你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那个什么妖怪呢!没事儿别整这么神精兮兮的不行啊,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地包天还是余怒未消,骂骂咧咧着,“吓死你这个小畜生就他妈完犊子了!”说完一屁股蹲在墙角处,自己生起闷气来。 我倒不在乎这老东西生不生气,我借着那股幽光往四下里看看,依旧是光秃秃的四面墙壁什么都没有,便纳闷儿道,“老头儿~你怎么进来的呢?” 老头儿蹲在墙角不理我。 见老头儿实在是生气,我只好使出了自己哄骗女孩子的那一套,“诶呦~好了,好了,都多大人了。我那不是哄骗妖怪听得嘛。我错了,我错了行不行!来来来,不哭不哭,我给你比心心,来来来,让我抱抱~” 吴老头站起来就给了我一个飞踹,“哼,渣男!” 原来吴老头儿见我魔魔怔怔地往里间屋子走,他便知道这其中有诈,怎奈无论他怎么喊怎么叫都拦不住我。吴老头儿毕竟修炼了这么多年,没吃过猪肉还是见过猪跑的。他自身是没有听见任何声音的,皮包儿的声音只有我听得到,说明翟老头儿虽然还可以运用幻像,但是功力比之前减弱了不少,只对我这种普通人才有效果。 地包天感觉得到,那翟老头儿的元神就在附近,于是先丢下我不管,任由我在里间屋大喊大叫,赶忙从红布兜里掏出一切可以运用的法器布了个阵法,这才解困出堕入往生门里的我,并且还信誓旦旦地吓唬我说,要不是因为他及时布了法阵,我指不定一时三刻就化了呢。 我说他吹牛逼,他让我挽起裤腿儿看看,我果然看到一片片的黑紫,就跟得了皮肤病一样。 “我擦!救我啊!救我啊大师。”我这才大呼小叫起来。 “别怕,把它吃下去,包治百病。管叫你立刻见效。”地包天手里托着颗黄澄澄的小药丸儿。 我面如菜紫色,“可不可以不吃?” 地包天摇摇头。 我知道这劫肯定是躲不过去了,“那啥,吴叔儿,那你能不能告诉我这药丸的成分到底是个啥?” 地包天小老头儿眯眯着眼看看我,“你真想知道?” 我寻思了那么两三秒钟,“算了,我不想知道!”说完我从地包天手里一把抢过药丸儿来给送进了嘴里。 说来也怪,这药丸儿刚入我的嘴巴就像长了腿一样,顺着我嗓子眼儿直往里爬,到达肺腑之间就感觉一阵清爽,紧接着自己的双眼也透亮起来,再往房间四周看,黑洞洞的房间也逐渐清晰起来,我一直在找的那个门,不他妈就在我右手边儿嘛! “诶~吴叔儿,你说这翟老头把我们困在这里,又不现身只给我们躲猫猫是怎么个科学道理?”他刚刚又救我一命,况且又这么大年纪,叫他声叔不吃亏。 地包天吴老头捋了捋自己那并不茂密的胡子,“元气大伤了呗,这还用问。要是活蹦乱跳的一逼,早把咱俩给弄死了还等得到这时候?” 我点点头,深觉地包天的这番话有道理。但同时又觉得这样干耗着也不是事儿啊,这样耗大半宿,皮包儿没找到不说,我俩的小命也得交待了,便又焦急道,“吴叔,咱俩这样干耗着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啊,你想想办法务必得找到皮包儿啊!” 地包天不搭理我,我便又搡了他几下,“吴叔,你倒是说句话啊,您救人就到底,送佛送到西,您宰相肚子……” “得得得。”地包天被我贫的不耐烦,双手一杵地又从地上站了起来,“照现在这个苗头来看,这事儿啊倒也不是说不行,不过就得委屈委屈你一下,咱也不知道你俩到底是咋样的关系,我说说你也听听,看看这样整,你到底值不值当的。” 有办法就行啊!现在我也管不了什么七八五十六了,一拍胸脯,“您说!是不是又要我的童子尿?没事儿,这次我可有的是,您说呲谁我就呲谁。呲谁啊?” 吴老头赶紧摇头带摆手的,“不要不要,那东西实在是太骚了,都快赶上生化武器了都,一次就有够,一次就有够!” 我颇为尴尬地挠挠头,“那您说让我干啥?” 地包天吴老头儿神秘兮兮地冲我笑笑,然后又冲我眨眨他那俩个小眯眯眼,最后才把嘴巴俯在我耳边轻声说,“让你招鬼。” “招鬼!”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好半天我才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你这是封建迷信!我才不干!” 地包天都被我气乐了,一巴掌扇在我后脑门儿上,“封你妈的信啊!你现在所处的环境,所见到的一切,所接触的一切,哪个不是封建,哪个又不是迷信!少给我这儿来个特么的特仑苏——装纯!” 招鬼也叫作招魂,顾名思义也就是说,把阴人(已经死去人的魂魄)给招过来,翟老头儿的元神不是躲开了嘛,人不是找不到嘛,可以用鬼找鬼,俗话说得好啊,鬼找鬼,驴唇亲马嘴(咱也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句俗话),反正吴老头就是让我当那个实验品就对了。 民间常见的招魂方法无异于什么半夜三更站在十字街头(注意一定要是十字街头,民间传说夜半子时正是人世阳气最虚弱的时候,十字路口孤魂怨鬼多,这个十字口也叫做阴阳岔)拿一碗糙米饭,饭碗一定要是破的,破碗才是给死人吃的,再拿一双筷子,站在十字街头大喊三声便会引来魂魄附身。 还有一种流行最广的传说就是半夜十二点(咱也不知道为啥总是半夜三更的,鬼就不困嘛)你对着梳妆台化妆,你打粉底,你抹口红,你戴假发(这人也真是闲的蛋疼啊)反正不管是男是女还是人妖,你反正半夜十二点对着镜子化妆千万不要错眼神儿,等你夹个眉毛,一闭眼再一睁眼,镜子里很有可能就会出现连你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曾经在贴吧知乎鬼怪话题区上很火的几个问题就是——1,你确定从太空回来的是杨利伟本人吗?2,你确定晚上照完镜子转过身后,镜子里的你也会转过身吗?3,你确定天花板里弹弹珠的声音真的是钢筋老化吗?4,你确定,你所经历的不是有触觉的梦吗5,你真的活着吗? 反正就是细思极恐吧,想想就够起一身鸡皮疙瘩的。 地包天见我沉吟半晌知道我自己也在犹豫,便叹了口气,“我看要不咱还是算了吧。”说着,便起身要往外走。 我咬了咬牙猛抬起头,“我干!” 第二百六十二章招鬼 地包天也是没想到我会应承下来,“你真的答应了?” 我又很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只要能找到翟老头儿的元神,只要能得知皮包儿的下落,我就算是死了也值了,毕竟我们之前有过那么许多过往。” 地包天看看我叹口气,叹了口气又看看我,“哎~自古英雄难过美男关啊!何必呢小伙子,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在一处找,本来数量就不多,何况质量还不好,哪里还找不到个盖啊!何必单恋那个什么皮包儿布包儿的啊!” 我一脚就猛踢在吴老头儿的腚沟上,“再说一遍,纯洁友谊!纯洁的友谊!不是你想的那样!” 地包天捂着腚大跳了半天,“行行行,我盖好吧!我盖好吧!一言不合就动手,年轻人还是太莽撞了!要不说你们现在的年轻人一点儿担当意识都没有,一点儿责任心都没有,有胆子做还没胆子承认了?切——”地包天看我还要踹他,这才停止了絮叨赶忙改了口,“那啥,我事先可跟你说好了啊,这招魂有风险,办事需谨慎,不光伤神还非常伤身的,弄不好还很有可能把你自己给搭进去呢,你可三思而后行啊!” 我早已经听得不耐烦了,赶忙摆摆手,“行了行了,你这个老玻璃怎么这么磨磨唧唧的,你就干脆直说得了,我该怎么做,我怎样打扮才能招出鬼来,是不是我也得打扮的花枝招展跟个大姑娘似的,还是咋个样子?还有就是顺便问一句,他这个邪术伤身,是伤我的外貌模样还是心肝脾肺肾呢?” 吴老头儿冲我嘿嘿一乐,颇为猥琐地说道,“具体方法等会儿我会告诉你。至于这伤身体嘛,心肝脾肺、五官颜值什么的都不伤,它就伤一样。” “哪一样?”我问。 “前列腺!” “我星星你个星星!”我简直找不到形容词去骂他。 于是我林峰冒着断子绝孙,以及有可能将严重影响我为老林家传宗接代的风险,展开了一场饱含封建迷信色彩的招魂活动。 这个招魂活动也很特别,地包天吴老头并没有让我去什么十字路口,也没有让我男扮女装对着镜子来个角色扮演什么的。 地包天吴老头领着我出到院子里,让我走到庭院正当中,面朝正北的方向站好,我问他下一步紧接着干嘛,他跟我说了两个字“待着!” 我便傻呵呵的在庭院正当中站着,不多时就只见吴老头从自己那个宝贝红布兜里拿出一堆干巴巴白花花的东西来,有点儿像现在很流行的黄金艾绒,不过听地包天说这玩意儿是东北这深山老林特有的母狼粪,具有镇魂摄鬼的功效。他拿出一大团,用气死风灯里的小火苗点燃放在我的正西方,这有个名儿叫做西方接引。 地包天点燃狼粪后又从红布兜里拿出两只巴掌大小古铜色的贝壳,圆锥形的壳体,最上边儿钻了个眼,拿红绳穿着,这玩意儿一看便知是道家的法器,有个学名叫做喑螺,顾名思义,喑螺就是哑巴螺,哑巴螺也就是不能发出任何声音的螺,但这东西玄而又玄,不能发出声音是指我们听不到它发出的声音,(不知道我说这句话,大家能不能理解)我试图用科学道理、唯物主义去解释这件法器的基本原理,到最后把自己搞得一身疲惫。 怎么说呢?喑螺的听不见是基于物理层面的听不见,就是它所发出的分贝、音波频率不在人类耳朵搜索范围之内,但是狗啊猫啊什么的可以听见,或者说它发出的声音根本不是通过介质传导的,而是一种玄而又玄的精神传播或者心理感应。 关于喑螺的制作工艺可就更加繁琐复杂了,这种螺只有青海天湖里才有,而且是固定月份儿才会有,打捞人网螺的前三天就必须戒荤戒欲,更不能沾烟酒二物,如果沾染了这几样,再好的螺也就废了。 渔人网上螺来还要经过细细的筛选,以成年男子一拳之距为最佳,太大的不行,太小的不成,只选那中个儿的才中。 喑螺网上来时还是一个非常活蹦乱跳的活物,里边还有新鲜无比的螺肉,但是你可千万不能嘴馋,这个时候给它来个辣炒小海鲜或者秘制卤螺,再配上几支炸串一瓶儿啤酒,再左手搂个娘们儿右手拿个烟卷儿,那你这几天的辛苦就全白费了。 螺捞上来了,就得想法把里边的肉给掏出来,要想掏空螺肉就得用到专属的工具,不是镊子也不是牙签,而是要用蚂蚁。蚂蚁跟蚂蚁就又不同了,黑蚁、红蚁还有坟地里跑得那种褐色的蚂蚁(老家话叫做死人抬)都不能用,要专门找红沙土地里一种红色的蚂蚁,个头儿小但是咬起人来贼疼。据老人说这种红蚂蚁是吃腐肉长大的,不光牙齿锋利而且带有毒性,咬人一下够疼个十天半个月的。 制作喑螺的匠人首先将蚂蚁放入螺壳内,然后底部用蜡给封上,不消两三日的功夫,再打开来看,绝对给你吃得干干净净,现在由于科技的发达、交通的便利,也有一些道家弟子开始使用非洲食人蚁作为攫取利器。 待螺肉掏取一空,自然要放到阴凉通风的地方晾干,然后在经过七七四十九日的用心打磨和包浆后,这才勉强算是初入了道家人的慧眼,然后才会有道爷收了渔人的螺。 这会儿还只算个螺壳,并不能称为法器。道家弟子在挑选合适的螺壳作为法器预备品后,还要给它做一项极其重要的法事,美其名曰“道义九天”。 具体方法就是在肉螺顶部拿金针开孔穿眼,把经过道家洗礼的红丝线系于开孔处,道家法师通过这跟红绳子用念力将法通植入这个螺壳之内,这有点儿像电视剧里那种气功大法的操作方式。 念力植入完再就是吸收日精月华了,先要找个土坑埋上三年,这叫接地气。三年过后刨出来要先看这螺壳颜色有没有改变,如果没有改变就说明还可以继续修炼,如果颜色变黑了发乌了,那也就别搁这扯淡了,这一切就已经全都前功尽弃,只能重新网螺去了。 螺壳从地里取出来后,要用无根水(雨水)彻底清洗一番,然后是放在太阳底下暴晒,这叫去浊气,等浊气去处干净就到了吸收日精月华的时候了,我们就要把螺壳再搁置房梁上悬空三年,这叫受天精,天精地华都受到了,这才算真正冶炼成功了一件上乘道家法器,所以说当道士不容易,能得到一个两个的好法器更加不易,修道之路艰辛漫长,修炼法器更是要且行且珍惜。 地包天吴老头儿将喑螺放到距离我不远的地上,将那红线头引出来,又从那布兜子里扯出一团同样质地的丝线,在喑螺这头儿打了个结,然后捋着那股线左七右八围着我绕了一个大大的圈儿。 “别动,别动啊!”一边拉扯着丝线,吴老头儿一边嘱咐我道,“这东西是沾过黑狗尿的,补魂捉妖什么的灵得很,你脚就在原地乖乖儿站着听见没,记住!可千万不要让身子碰到这丝线上,阳气一沾,阴阳颠倒,指不定会惹出什么乱子。” “诶?”我不解道,“那你特娘手碰着就没事儿?” 吴老头打我一巴掌,“看清楚!看清楚没有,我这不是戴着菟皮手套呢嘛。” 我的工作很简单,一般在四处游荡的多是孤魂怨鬼(过不去奈何桥,正常死亡的多为六道轮回),这院子本身就是阴气甚重,半悬空或者旷野荒郊的野地上常常有亡灵鬼魅,拿替身修炼啥的,我站在这里就相当于一个诱饵,只待地包天布置下天罗地网等着小鬼来投,抓它个正着,到时候为了不魂飞魄散,自会引着我俩去找那老妖。 一切都想得挺好,一切也布置得挺好,可真等到那时候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也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地包天把红绳也扎好了,那一小团狼粪也开始冒出浓滚滚的黄烟。 “站好了啊,站好了别动!”地包天又嘱咐了我一边,就掐诀念咒围着我四周走起柳儿来,“喜洋洋,灰太狼,别看我只是一只羊……阿弥陀佛、哈利路亚……圣主马丽亚耶稣如来铁臂阿童木……阿西吧,请赐予我力量不!” 要不是事先嘱咐过我只能站着不许动,我一准儿上去给他两脚,这孙子平常肯定没好好复习,念咒都念杂了。 “我的吴大爷,你别转了行不行,你转的我头晕。”我一脸生无可恋。 地包天不理睬我,依旧围着我不停的转圈儿,并且他嘴中的咒语已经从“喜洋洋与灰太狼”切换到了“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上面。真是朵奇葩啊。 就在看得我都困了的时候,地包天猛然停住脚步,身子一颤猛声厉喝,“准备好!那鬼它来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请鬼容易送鬼难 啥玩意儿!就这破儿歌都能招来鬼?我真信了你的邪! 我忙往地包天所指的方向看去,可不是嘛,此时燃着的狼粪已经冒出滚滚黄烟,烟雾缭绕中隐隐约约现出一个人影,虚无缥缈地看不太清楚,但绝对可以肯定是个人! “不要怕,不要怕啊!”地包天站在原地不动,那鬼魄就在他背后。 “想办法啊!快想想办法啊!”我急出一脑门子汗来。 地包天则是一脸傲娇神态,“魂魄到了就有希望,就怕它不来,来了就别想跑。待贫道再给它念几遍《喜洋洋与灰太狼》大法镇住这个邪祟。喜洋洋灰太狼,别看我只是一只羊,绿草为我变得……” 我可去你二大爷的吧!我都来不及骂街,就见原本占他身后的鬼魄身形猛然一阵,向我这个方向扑来。 “我靠~”我吓了一跳,“大哥,是他唱的,我没唱!” 鬼魄才不管你那个呢,伴着一缕黄烟就冲我扑了过来,地包天还一个劲儿地在唱喜洋洋与灰太狼。 “别,别他妈唱了!没看见鬼大哥都生气了嘛!”急得我赶紧用手去扒拉他。 “稳住!千万稳住啊!不要浪!”地包天被我这么一扒拉也急了,冲我大吼道,“现在咒语增强了,它往外挣脱是正常的,你就老老实实待在红线圈儿里,它不能拿你怎样,记住!千万不能碰触到任何一根红线!” 地包天话刚说完,那鬼魄就又是往前一扑,一张极度狰狞扭曲的怪脸从黄烟雾里探出来,“我滴妈呀!”我大叫一声就是往后一个大退步,小腿肚子一下子就蹭到离我最近的那根红线,“啪”一下子那玩意儿就断了。 “诶?吴老头儿,你刚刚是说不让我碰啥来着?”我挠挠头。 “你他妈……”地包天从牙缝儿里挤出这么一句,然后就急火攻心吐出一口鲜血来。 那烟雾里的鬼魄露出一个阴邪的笑,紧接着我就听见喑螺竟然发出一种极度刺耳尖锐的声音,狂风大作,原本缓缓上升的黄烟也乱做一团,在半悬空拧成了一股小旋风。 “快!快!快跑!”地包天吐完血后扯着嗓门儿大喊,“这玩意要附你身拿你的替身儿,再不跑让它撵上可一切就来不及了!” “我滴娘诶~”听地包天这样一讲我也怕了,拿替身儿这事民间鬼怪传说中是屡见不鲜,横死冤死的亡魂是过不去奈何桥无法进入六道轮回的,只好四处游荡要不修炼,要不找个倒霉蛋儿顶替自己,自己拿着他的名额去阎王爷那里报道。 众所周知鬼怪修炼是有风险的,一要躲避黑白无常二解差的缉拿(拿到了你就有可能魂飞魄散,连个毛儿都不剩),二是修炼到一定地步还得躲避什么天灾人祸雷劫等等自然灾害。(鬼:我太难了)所以,面对一系列突发状况和不确定因素来讲,拿个替身害个人然后自己美滋滋地拿着别人的名额去报道,是一件非常不错又极度容易的事情。 今日我们抓鬼不成却被鬼反杀,本以为这鬼魅逃出牢笼后会逃之夭夭,没想到它娘的还想拿我的替身儿,此时不跑更待何时,我尥蹶子就要往门外开溜。 地包天吴老头儿爱财,都这时候了还恋惜他那放地上的红布包儿。 “别几把要了,扯乎啊!”我见他没赶上来,回身儿就想拉他一把。 “你别管我!你快跑!这可是我毕生的心血啊!我的科研成果啊!”这地包天就跟发了疯一样,我根本拦不住他,“没事儿,我有金光护体不怕这阿猫阿狗的,可千万不要让它上了你的身,你快跑!快……” 地包天“跑”字都还没出唇,我就只见黄烟裹杂着一个黑影,“呜”的一下子撞上了地包天。 地包天半佝偻着的身子猛然一顿,然后摇三摇晃三晃“哐当”一下就栽在了地上。 “吴叔儿!吴叔儿!”我不明白是咋回事儿啊,转身跑回去就把吴老头儿抱在了怀里,“你特娘不是说你有金光护体嘛!”可现在说啥也晚了,吴老头儿躺在我怀里,面皮紫青牙关紧咬,就跟死了一样。 “你说句话啊!你倒是说句话啊!”我也顾不上什么神鬼妖魔了,又是掐人中又是按穴位好一阵忙活,一个劲儿地摇晃着这吴老头儿。 其实也没多大功夫,也就七八分钟的样子,我怀里的吴老头儿这才悠悠转醒,开口第一句话我就直接给跪了,“哟~小公子,好生的俊俏啊!把奴家搂在怀里干嘛?你这揉搓人家的脸蛋儿,人家可喊非礼了啊。” 我擦他二大爷三姑六舅母的个香蕉皮!变性了?再一看,不是,是特么鬼上身了! 我一把就把这“吴老头儿”推开,“你,你特娘的是谁!” “诶呀呀,你弄疼人家的啦~”吴老头儿一扭身从地上爬了起来,“你问我是谁?诶呀呀,我说公子你咋个这么健忘呢。”吴老头儿扭动着腰板儿,手指掐成兰花,“你刚才还把人家抱在怀里又搂又抱又亲呢,咋个这么一会儿就说不认识人家了呢!哼~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你坏,你坏,你坏坏坏。人家,人家不就是你口口声声叫的那个吴叔叔嘛!” “呕——”说实话,我把去年的饭都吐了出来。现在我绝对能肯定的是这地包天吴老汉绝对是被鬼附身了,而且还特么是一女鬼! “你想干什么!”我问。 “干什么?嘿嘿嘿嘿……”女鬼吴老头儿又是一阵花枝乱颤地笑,然后扭动着杨柳腰冲我这边走了过来,“人家想干什么你还不知道嘛,看这里花好月圆、鸟语花香的,咱俩不如今晚就把这堂给拜了吧。拜高堂,入洞房,嘎吱嘎吱象牙床。” 女鬼这样一说,我竟然还略微寻思了一下,我林峰活了这么二十来年上到十七八下到五六十,什么货色没睡过,不过这女鬼还真没有,要不然……不!不!这个念想也就是在我脑海里稍微浮现了一丢丢,立刻便被我那个高尚的灵魂所否定了,“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想睡我!啊呸!不是,你根本就不算东西,凭什么要我睡你!啊!呸!不对,呔!妖精!老娘我特么跟你拼了!”气的我直说胡话了都,不管这附身女鬼听没听懂,我扑上去就跟这玩意儿撕吧了起来。 女鬼见我扑上来也不慌也不躲,不知使了个什么法术,只是身子一转我就乖巧巧地倒在了它的怀里。“诶呀呀,小哥哥,你干嘛这么猴急儿,都还没入洞房呢,就急着往人家怀里躺,你坏!你坏!你坏坏的了!”说着还用拳头故作娇嗔地打我。 你能想象的到当时的画面吗,一个五官极度扭曲、丑陋到无法形容的地包天面庞,体腔内确是一个娇滴滴的女人声音,我他妈恶心得都快把胃给吐出来了。 女鬼见我躺在怀里,噘起吴老头儿那张臭哄哄的大嘴就要往怀里亲,我也是急了,抬手就一巴掌呼在那张脸上,“诶呦我靠!你他妈恶不恶心。”我身子一挣,从地包天怀里挣脱出去,拔腿就想往院门外跑。 女鬼脸上挨了一巴掌也不恼,反正打的又不是他身子。“定!”单字出口,不知道女鬼这又是使的什么神通,一下子我身子就不能动了。 “诶呦哟~我说小相公,你手劲儿可真够大的,一巴掌下去我不痛,你手不也疼嘛!打在我身,痛在你心……”这地包天贱兮兮地从身后绕了过来,一只又脏又臭还满是毛的爪子搭在我肩上,“不过啊,这倒也好,人家就喜欢像你这样威武雄壮的汉子嘛!嘿嘿嘿嘿~”话说完,从地包天的体腔内紧接着就又是一阵浪笑。 “四下无人,天高云淡~”女鬼拿只手在我脸庞划拉着,“小公子,春宵一刻可值千金啊!来来来,随我这厢来。”女鬼一挥手,我就大脑不受支配地迈开腿,跟着她往屋子里走。 完了,完了,我在心底暗暗叫着屈,想我林峰可是二十来岁的一个黄花大小子啊,没想到今晚救人不成反把自己还搭进去了。越想越气,越气就越恨这个地包天吴老头儿,你说他妈用什么办法不好,还非得整这个法子请鬼,请来鬼你倒是捉啊,你他妈先完犊子了!鬼上身就鬼上身吧,没想到还是个女鬼,正经女鬼咱倒是也不怕,谁特娘成想还是一个不正经的!这可愁死我了,我守身如玉二十来年啊!我那纯洁的小心灵啊,难道今夜就,就…… 我都快哭出了声,心里这个委屈这个难受就更别提了。可是还得跟着人家走啊,三步两步便又走进了那间灵堂,进得侧间儿来,女鬼稍微一施展法术,我眼前便变换出一个雕梁画栋灯火通明的喜房来,象牙床足够睡上四五个人的样子。 “去~”女鬼说了声去,我便“乖巧”地躺在了象牙板床那上面。 “我说夫君啊,天色太晚了,我看咱俩就赶紧休息了吧。”女鬼咯咯一乐,“噗”地一下子房间内的等就被吹灭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打鬼 完了~完了~我死的心都有。 “呜!呜呜呜!!”我急得喉咙里发出一种怪声,心想着等一会儿就要被这“地包天”给蹂躏,我真想就他妈这样咬舌自尽了。 “诶呦呦~这玩儿得挺乐呵啊!啧啧啧……”黑夜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谁!”女鬼叫了一声,“唰”的一下房间内的灯就又亮了。 在墙犄角不知道何时竟然站定一人,不用仔细辨认就只需看那满脸的大胡子就知道是毛茸茸。 “鬼啊!”这女鬼反倒是大喊一声,“长,长这么难看!诶,话说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毛茸茸站直身子也不看床上的我,其实就那满脸毛发,我甚至看不清他有没有看我们这边,只是听见他的声音,“我都来好大一会儿了呢!不是睡觉嘛,来来来,咱仨一块儿睡。” “呕~丑鬼!”女鬼做了个干呕的姿态,“你也不瞅瞅你那副怂样,找男人我也得找像人家这样的啊帅小伙儿啊~”说着女鬼指了指我,然后又把头扭向毛茸茸,“我不管你是什么山妖野魅,识相的赶紧给老娘滚了去!别等着老娘我发威。” 毛茸茸依旧作出那副贱兮兮的表情,“啧啧啧,你这女人也是怪了,入了别人的躯壳不说,还反客为主让人家滚,真真是岂有此理!我看着天色也不早了,鸡也不叫了,狗也不闹了,咱仨就早早安息了吧。” 女鬼不听这话还好,一听这话直气得嘣嘣直放屁,“你住口吧!你个老色鬼!也不瞅瞅你那德行!猪八戒他二姨投胎转世投错胎了都比你长得好看,你,你,你真真是气死我了!拿命来!”话说完就见一道黑风刮起,被女鬼附身的地包天飞一般向毛茸茸扑去。 毛茸茸的实力我是见识过的,之前单兵作战,大战全村僵尸的壮举不可谓不让我钦佩,可是这次连地包天都折在上面的女鬼,他能应付得了嘛?我不置可否。 “啪!” “轰隆——” “我靠~”我张大了嘴巴,震惊的我不能让言语去表达。 只见也就是那股黑风刚刚接近毛茸茸身子时,毛茸茸不知道是抬起了腿还是抬了下胳膊,反正动作快到你都看不清刚刚发生了什么,一下子黑风里的那地包天就贴到了我不远处的墙上。真的,就是贴到了上面,跟张画儿一样。 地包天这家伙自己抠自己,费了好半天劲才把自己从墙上给弄下来,摇摇晃晃好半天还问了句,“你刚刚打的那人是我嘛?”好嘛,这女鬼都被毛茸茸给扇懵了。 毛茸茸这才收起刚才那副轻挑的神态,换了副语气冷冷地说道,“还不从那人的躯壳中滚出来!小心打得你魂飞魄散,把你元神给你整灭!” 毛茸茸声音不大,但我躺在地上(幻境已经消失,象牙床变成了凉地板)清楚地看见地包天吓得早就体似筛糠,紧接着地包天身子就又是一挣,“空嗵”一声,直挺挺地躺在了地上。 “爷爷饶命~仙家饶命~”我虽看不太真着,但是借着月光也稍微能看见在距离地包天吴老头身子不远处,隐隐约约似是跪着一人形。 毛茸茸大马金刀找了个木凳坐下,就像古代官儿老爷审讯犯人一样,“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女鬼哪敢不抬头,我就又看见那虚虚渺渺的身形又动了一下。 毛茸茸端详了半天,“也他妈长得不好看嘛。” 女鬼哪敢顶半句嘴,只是一个劲儿地陪着笑附和道,“爷爷说的极是,小女子面貌丑陋,古代好比那豆腐东施,放到近现代就连那芙蓉姐姐、凤姐啥的我都比不过。哪像您,天生英俊,神似谢霆锋,貌派美潘安,就连这眉宇间的英雄气概比彭于晏都有男人味儿。” 毛茸茸寻思了半天,猛一拍桌子,“你特娘这是骂我呢吧!我自己长什么德行,我自己心里还是有个比数的!” 女鬼见马屁没拍好拍到马蹄上了,又是吓得浑身一激灵,“没没没,绝对没有啊,我的爷爷!我就是比喻,比喻一下子嘛。小奴家我嘴笨不会说啥话,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反正不管怎么说,你绝对是我们妖界的楷模,鬼界的典范啊!” 毛茸茸懒得跟她耍贫嘴,不耐烦地一挥手,“得得得,懒地听你搁这儿磨叽,说说你吧,打哪儿来,往哪儿去,怎么又会流落至此跟人家睡觉,咋个就不能遁入六道轮回?” 我在地上起急,心说哪他妈这么多废话要说,皮包儿现在生死不知,地包天又昏迷不醒,现在找到那个翟老头儿才是关键啊,你个毛茸茸搁这儿跟个女鬼磨磨唧唧干啥,莫非还真相中了不成?但虽心里起急,但嘴上又不敢说,一个女鬼就差点儿把我睡了,现在又一个比她本事大很多的道爷搁这儿,天知道我哪句话不对付惹来杀身之祸,我还是老老实实先搁这儿眯着吧。 女鬼又跪在地上给毛茸茸磕了仨头,这才语带嘤嘤说了起来,“要问我从哪里来,贫尼自东土大唐而来,去往西天极乐世界求取大德真经,家住黄土高坡,那个大风啊从坡上……” “啪~”一下子,好快的身法,毛茸茸站起身打完女鬼嘴巴子又坐了回来,也就是我眨下眼的功夫。 这女鬼被道爷扇翻在地,不敢吭声,毛茸茸道爷却骂骂咧咧暴躁起来,“就你贫!就你贫!我跟你说,贫道我最恨没本事儿还爱瞎逼逼的人!问你啥你就说啥,小逼崽子他妈要是再贫,小心老子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女鬼捂着脸委屈道,“人家不是想给你唱首歌,缓解缓解这尴尬的气氛嘛。” “少他妈给我扯犊子,你个瘪犊子,赶紧说!说完马上跟我滚犊子!”看来这毛茸茸道爷出家前应该是个涩会人。 女鬼一听这道爷还是有心放她的,便立马放下心来,“道爷,我跟您实话实说了吧。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啊,那里有……” 一听这话毛茸茸猛又站了起来,“又他妈想给我唱《松花江上》是不是!” 女鬼赶紧摇头,“不是,不是。爷爷误会了,我真是东北人,不不不,东北鬼。”女鬼纠正措辞,“闹日本那年我就死了,这一晃都这么多年了。” “哦?”毛茸茸往前探了探身子,“说清楚~” “嗨!”女鬼倒也不藏着掖着,“其实说来也没啥,28年张大帅在皇姑屯被炸,也是日本人在关外闹得最凶的一年,那年我刚好一十八岁,长得还算可以吧。我一人出门砍柴,无所顾忌的日军更是烧杀抢掠怪事做尽,我就是那一年被十来个日军给糟蹋的。糟蹋完我寻思着怎么也算捡条活命吧,可没想到不知道这几个小子里哪个狗娘养的,痛快完了还他妈想拿我练枪,我走出去刚没几步,后边就是嘣的一声响,我再看胸口就被穿了一个洞,我就这样死了。” 女鬼停顿了几秒,我们也便跟着安静,“我死后阴魂出窍,”女鬼接着说,“可阴魂出窍后我无论怎样也过不去奈何桥,我就寻思着我报仇去吧,可那时世道太乱,我刚死不久又没什么功力,跟着这帮日本兵的鬼魂实在是太多,我只能排着队远远地跟着这支队伍。一边心里想着复仇大业,一边向排在我前边年份儿高资历老的前辈虚心请教着修炼法术的秘诀。没多久,这支日军起营拔寨走了,我寻思我就跟着吧,毕竟糟蹋我的那十来个日军还没死绝呢!(已经死了几个)但是由于这帮日军要去很远的地方,大多数鬼魂故土难离,舍不得离开自己的家乡,思来想去也就不跟着了。只有我和另外几个比较执着的鬼魂还一直跟着。” 我的妈呀,我都快困了,心说这娘们儿生前肯定是一个老婆舌,咋死了还不消停,磨磨唧唧的没个完。可是心里这样想嘴上又不好意思说,毕竟人家道爷还搁一边儿听着呢,我也只好继续听下去。 那女鬼继续絮叨,“话说这一日我们几个鬼跟随着这支队伍来到一处鸟不拉屎的地方,(这娘们儿生前绝对有说评书的底子)我们远远地就瞅见前边一片金光闪闪,本来我们几个小妖没什么法力啊,可是也不知道怎么的,一踏上这块儿地,尤其是见到那束金光,顿时觉得五脏六腑前所未有的通透,顿时道行好像也长了几千年,我们几个小鬼三下五除二不出半个时辰,便把这百余人的队伍给弄死了。” “哦?”道爷这才终于发了声,他倒不是为这女鬼悲惨的身世所叹息,毕竟过去那么多年了,“器物增长法力的事情我倒是听说过,比如曾记得西天如来讲经说法之地就有一金睛白毛鼠,因偷喝了大日如来座前的灯油平添了几万年的道行,私下得界来大闹了人间一番,话说,你们所到的地方所见到的东西,一定也是哪个仙家或者道家所用过的神器吧?” 女鬼见他问的是这个,叹了口气,“嗨~啥宝贝啊,就是一大石头像!” “石像?”我和毛茸茸一齐问。 “是啊!”女鬼大大咧咧地站了起来。 “哪位仙家,还是佛家或者是哪位道家?”毛茸茸问。 “嗨!啥都不是!”女鬼更是一抖搂手,“就是一猴儿像!后面还刻字,叫啥玩意儿白猿尊者!” 第二百六十五章老树 “叫啥玩意儿?你再说一遍!”我一激灵从床上给蹦了起来。 “二师兄别激动,别激动!不是大师兄!”毛茸茸赶紧冲我讲。 我可去他奶奶的吧,搁我这儿演西游记呢这是!我也不搭理毛茸茸,一下子就扑到那团雾气面前,两只手凭空抓着女鬼,“说!说!是谁!是谁!” 女鬼早已经吓得四肢乱颤,我估计要是个活人的话还得吓死,“我说,我说。孩子不是你的,确实是隔壁老王的!” “啪!”我一个大嘴巴子就扇了过去,“谁他妈问你这个了?我是问那猴儿,那个白猿尊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女鬼这才反应过来,“哦哦哦~您问的是这个事儿啊!嗨,我还以为我跟隔壁老王那事儿露馅了呢。这白猿像就搁此村西北方向,距离本村七百余里的地方,是处偏僻至极的荒山野岭,唤作云霄山,云霄山顶有那么一孔寻仙洞,那个石像就在那洞里,我们前期几个姊妹都在那里修炼,后来渐渐的渐渐的,大概也就那么五六十年的时间吧,好多姊妹都六道轮回或者遭天劫地判了,我自己寻思一个人搁那边儿待着也没啥意思了,再加上自己法术也学了不少,就寻思着出门儿找个男鬼玩玩,毕竟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已经不是七八十岁的黄花大闺女了,我现在已经是一百出头儿的老姑娘了,我应该为自己今后的终身大事着想了,找个男朋友,再生个鬼小孩儿,然后再找个兼职啥的,毕竟现在房价这么贵。我这出洞也就才一二十年,今天晚上我自己一个人待着无趣,寻思着出来散散心兴许还有艳遇什么的,不料我刚出来没多大一会儿便看见前边浓烟滚滚,紧接着我恍恍惚惚不知咋滴就跑这里来了,然后你就调戏我。” 女鬼哀哀怨怨,仿佛我真把她怎样了一样。 我一把便打开她的臭手,“得得得,你可别搁这儿跟我扯犊子了。谁调戏谁啊!诶,我问你,你逐渐这段期间,有没有一个叫孙立堂的男子去过?” 女鬼摇摇头,“记不太清了,什么这堂那堂的,我常年又不出洞尽是闭关修行,有个砍柴过路的也正常。” 毛茸茸见我俩聊得挺嗨,不甘寂寞地插话道,“得得得,你俩啥恩啥怨到时候再说,反正这一片儿是我罩着的,在这边就不许你做伤天害理的事,你听到没有!” 女鬼赶紧点点头,“知道了,爷爷!还请爷爷饶过小女子这一回。” 毛茸茸点点头,“嗯~以后不允许你再在这边来,不知道老子是这十里八村的扛把子嘛!行了,行了,你自行去吧。” “诶,别~”我刚要阻拦,只见那女鬼顿时化作一缕黑烟,“呼”一下子头都不回就跑掉了。 “你瞅你!”我急得直跳脚,“你咋个就放她走了呢!你知不知道她对我有多重要!诶呀呀。” 毛茸茸一乐既而又换上那副嬉皮笑脸的面庞,“哼哼,年轻人来这里干啥来了?” “你管我干啥呢!”我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你又是搁哪儿来的啊!人家愿睡我就睡呗,你个老处男眼馋了是不是,现在倒好,全都没了,全他妈跑了!” 毛茸茸“嘿嘿”一乐,他也不恼,“我不救你,被她吸了阳气就好了?莫要急莫要燥,你的来历我知道。” “你特么知道个屁!”我骂骂咧咧。 毛茸茸又笑笑,“林峰,对不对啊?” “切~”我轻蔑地咧了下嘴,“刚才你偷听到了,不算!” “你爷爷叫林桐旭,对又是不对啊?” 我好悬一悬就惊地飞起来,“你到底是谁!你都知道什么!” 这毛茸茸见掐到我的命门,笑得就更欢了,“别急嘛,小同志,是不是又为那个破事儿来的?” 我恨不得钻进这家伙的心肠里,看看这老小子到底都知道什么,可我看这家伙生的灵巧,自知不是他的对手,便又换了一种语气,“我的好伯伯,你就别逗我了,你知道啥,快说,快说,你这是要急死我啊!” “哼哼~”毛茸茸便更卖关子了,“真想知道?” 我使劲儿点点头,“孙子才不想知道呢!您就别憋着我了,赶快说,赶快说好不好啊我的亲伯伯!” 道人站起身来叹了口气,“哎~时也运也命也!罢罢罢!谁让当初我欠你们林家的呢!此地不是讲话之所,想要知道就跟我来吧。”说着头也没回,向门外走去。 我也紧随其后刚走了没两步就停下了,“道爷~那啥,他咋办?” 我说的不是别人,正是躺在地上纹丝不动跟死了一样的地包天吴老头儿。 “放心吧,死不了。只是被邪祟入了身体,一时半会儿醒不来。让他闲着没事儿老挖坑,活该!”说着毛茸茸从袖口摸索了半天,摸出一粒丹丸来,往虚空那么一扔,那颗黑色的丹丸便化作一道金光直直钻进地包天的体内。 我都看呆了,久久站在原地张大嘴巴,许久才说了一句,“我靠~这特么跟神话故事一样。” 放下地包天搁这义庄酣睡不提,道爷领着我出了院子直奔村口大堤岸而来,他走得那个快啊,我简直都有点儿追不上了。 “道爷~道爷~诶诶诶!你等等!等等我!那啥,我还有个好哥们儿叫皮包儿,你能不能先帮我找到他再说啊!还有,这村儿有个叫翟老头儿的老郎中,嗨!其实也不是什么老郎中,他是个妖怪,你白天救我们应该见过的。那家伙现在也找不到了,你能不能帮帮我啊!” 毛茸茸道爷也不理我,一直走过堤岸,走到下坡过了石桥到了那条溪流旁边。 我忽然想起那天入夜,我和皮包儿两人去找小芳的路上见过这小子一次,他那晚我记得在小溪附近站立了很久,然后还没等我来得及看清,“歘”一下子就消失了。 我就想跟他攀攀关系,好多套出点儿话来,“道爷,你还记不记得有天夜里咱们见过一面。我领着的那个人就是皮包儿,咱俩之前还有过一面之缘呢,不知道你记不记得,你咋个就歘一下子就没了呢,莫非您会什么遁地术之类的?” 这次那个道爷站住了,回过头来,“想学不?” “啊?什么?”毛茸茸把我问愣了。 “我问你,你想不想学我那个遁地术?”毛茸茸又说了一遍。 “真的嘛?我能学嘛!我求之不得呢!我有这个资质嘛,我真有这个天分嘛?如果真能教给我那真得是太好了,以后我在朋友面前也有吹牛皮的资本了。” 此时我们已经走到河道的中间,差不多就是我们那天夜里见到他的那个位置。 “往前,往前。”毛茸茸指搡着我。 “往前干啥?往前就能学?”我往前走两步。 “往前,往前。”毛茸茸还是一个劲儿催促我往前。 于是我又往前走了两步,“这下可以了吧?您可以教我了嘛。” “再往前!再往前!跑,跑起来!要想学就得跑起来。”我清楚看见道爷那干糙的脸皮挤出了一层层褶子。 还往前?还的跑!道爷让咱跑就跑呗!我已经来到了河道的中间位置,撒开大脚丫就往前跑了两步,也就是刚刚往前跑了两步,我擦~脚底下一空,直直地摔了下去。 道爷毛茸茸一脸奸计得逞的笑容,趴到坑边儿上,“这,这次学会了吧。他娘的,地包天那老小子老往河边儿挖坑修他那个茅子(厕所),前两天见到你们两个活人在河边走,刚想提醒提醒你们,没想到一下子就特么折了进去,害的贫道我搁家修养了几日,现在腿还肿着呢!” 我拽着坑边的苇草,一发力从坑里又窜了出来,一边嘴里骂着,“该!该!他妈该!好人不长命,祸害几千年!我怎么就他妈信了你的鬼话呢!” 这毛茸茸道爷又哈哈大笑了好一阵,这才领着我到了他的住处,这家伙就住在坑边儿一个树窟窿底下,真是奇人有奇想法儿。 那是一颗几近待死的老树,从树边下到坑道里是很大很敞亮的一片空间,老头子还很有生活气息地在这老树旁边种了些花花草草。 这么大的一片工事绝对不可能是这干干巴巴老头子自己完成的,我忽然想起地包天跟我讲过日军曾经将村头一棵大树当做秘密据点儿,还有那不断消失的村民,就随口问了句,“这该不会就是那棵全村人都死在这儿的那棵树吧?” 道爷毛茸茸微笑着点点头,“正是。” 我他妈听完这话当时就是一个激灵,虽然已经过去将近一百年了,可死过人的地方注定不吉利,何况还是横死。现在住房选宅基地都尽量避免跟坟沾边儿呢,哪还有上赶着往死人堆儿里扎的道理。“你不瘆得慌啊?” 道爷听我这么问,又是嘿嘿一乐,那种莫名其妙的怪笑,既而深深地叹了口气,“谁让咱欠他们的呢!” 第二百六十六章毛茸茸道爷的回忆 毛茸茸道爷抽了口烟,他跟我讲起了从前,他说这辈子就这样吧,我们还有明天…… 我说我可去你大爷的吧!能不能别整这么诗情画意伤春悲秋的,有话就说有屁快放,老子还忙着的。 道爷毛茸茸捋了捋自己胡子,“咳咳,我跟你说啊,其实是这么回事儿。” 道爷毛茸茸原本姓陈,人家不比地包天,是一个正儿八经的道教弟子,从上一辈儿就是,可以说是祖传儿学道。 毛茸茸在日军攻克山海关之前就出生了,可以说是比那个女鬼年岁还大,跟李乾经历差不多,这小子从小酷爱玄学,什么呼风唤雨、撒豆成兵都是小儿科信手拈来,等年长到二十来岁,道家法术的运用更可谓是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而这一年正好八格牙路入主了山海关,而这一年道家法术也正好被日本人运用到战场当中。 道家法术在战场上的使用,对于有些人来说可谓是闻所未闻,咋个一个修仙练道的在杀人如麻的战场上还能起到作用呢。 其实道家法术的运用自古有之,往远了说时间可以推到商纣王时期,姜子牙姜太公渭水河畔等来有道的明君,辅佐周家天子兴周灭商,什么大破群仙阵了,哪吒闹海了,斩将台斩将封神都与道家有密不可分的联系。 姜子牙谁的徒弟?那可是元始天尊!元始天尊又是谁?那可是大名鼎鼎上三清之首,可以说是老革命了,老地下工作者了。 要知道那个时候佛家屁都不算,什么大日如来佛、这个菩萨那个尊者,都还娘肚子里吃屎呢!佛家可是两汉时期才逐渐渗入中华文明,道家才是根正苗红的中国传统法家。 有人就说这个你就扯了,《封神演义》啥的只是文人骚客所编写的神话故事罢了,根本就不存在的好吧?好,那咱看近现代。 近现代的例子就更数不胜数、多如牛毛了,满清衰落那会儿打山东兴起一支队伍叫做义和团,义和团又分什么大师兄二师兄之类的,他们宣扬什么?替天行道、刀枪不入!刀砍上一白印,枪扎上一白点儿。 再来看看他们的组织分配,义和团下边有坛口,彼此不称同志,人家叫师兄师弟。一群师兄师弟按照乾、坤、震、坎、艮、巽、离、兑分为八大团系,每个坛口有总首领,下辖百余坛口,各自有大小首领管辖,每个坛口之中,弟子更是多达数千人,少则数百人,个个称自己是天神下凡、灵珠转世,就连烧火做饭还给自己封个“火神爷爷转世”的雅号,看马骝马的自称“弼马温临凡”。 听老人说义和团成员复杂,除了白莲教天地会的人,当中有很多正一道的家伙,这些人上阵之前把事先用鸡血画好的符咒用火焚了喝到肚里去,可以达到阴师扶身、刀枪不入的效果,还有的使用寄身法,通过道家法术将肉身寄存到石头或者坚硬物体的身上,不过这哪里禁得住飞机大炮子弹的狂轰乱炸,所以说他们的失败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虽然这里有夸大虚假的成分,但是不可否认道家的兴衰没落很大程度上跟朝代兴衰更迭有很大的关系。 纵观几千年的攻城守池战役,人类将残忍和变态发挥到了极致。攻城方运用抛石机、云梯、毒烟毒箭、等等等,而守城方这边更花样繁多,节约粮草厉兵秣马以守为战自不在话下,什么滚木礌石,火箭穿云、加固城墙、拿金汤夹杂狗血往外泼洒了,反正就是能想到的都试了,能运用的都运用了。 这里最后一项金汤加狗血就是典型的道家法术的运用,常说固若金汤、固若金汤的,金汤为何物?不是金子熬的汤,而是人类牲畜排泄物熬制而成,就好比现在的化粪池,这玩意儿表面看起来跟外界温度相仿,实则核心温度极高,尤其这东西加上特殊材料熬制加热以后,几乎就沾皮就烂,碰见就死! 大活人被开水或者水蒸气烫一下,顶多起个水泡或者溃疡,养上个十天半个月,往多了说俩仨月也就好了。可要是被这金汤溅上,非死即伤,沾皮连肉不要说好,截肢都得喊万幸。 历史上还有一个非常著名的战役,唐朝时名将薛仁贵带兵西征,没成想兵败被困在安西锁阳城内。薛仁贵当时率残兵三万,挤挤插插拥在这一平方公里不到的孤城,要粮没粮,要饷没饷,更没得女人、啤酒和香烟,这个憋屈就别提了。 对方怎么个生活状态?西域拥兵三十万!物资丰富、供给便利,可谓是兵强马壮就差飞机大炮核武器了,一个足足多于薛仁贵十倍的军力,相当于美国海豹突击队的优良特种步兵去攻打一个要啥没啥的破城,你猜用了多长时间?三月?半年?一年?不不不,整整一年零四个月!而且还没有攻下来。后来直到等到唐朝派援兵(叔宝、敬德的后代),这才解了锁阳城之围。 话说薛仁贵就这般厉害牛批嘛!自己去查一下黎山老母与薛家的关系一切就都明了了。 毛茸茸是顺民,年少的他当时跟一个叫村上小野的日本军官走的很近,能够跟日本国的人称兄道弟而且还是军官级别的,这在当时确实是一份“荣幸”。 这个村上小野酷爱中国文化,尤其是对这种旁门左道更是孜孜不倦,这还真是鱼找鱼虾找虾,癞蛤蟆找王八,两个人臭味相投马上就厮混在了一起。 两个人求仙问道的道路可谓是一波三折,最后两个人才把自己仙家的场所定在了这片村落之中,当时因为是日本人的关系,毛茸茸也受到了特殊的关照。 两人在这边安定下来才发现,这边的军队也闲着没事儿,净整些乱七八糟的科研项目,比如实验怎样用眼睛吃饭啊,用鼻子喝水啊,或者说怎样日行千里夜走八百什么的。又是臭味相投,毛茸茸和村上小野这两个人很快便加入了本村子的兴趣班,并迅速成立了科研小组。 可以说这帮玩意儿所做的百分之九十往上的科研项目都属于瞎扯淡,不过就有一项还算是可行,那便是改造人类——让人类变的无所不能,上能飞天下能入海,海陆空三栖超级战士。 当时毛茸茸稀里糊涂的就参与了这个科研项目,并且很快成为了这个攻关克难小组的核心技术人才。 有项目就得有资金和原材料,资金好解决,原材料怎么解决!只好就地取材,于是几个人一合计便让工兵建了这座工事,毛茸茸提供技术顾问和指导,而这群丧心病狂的日本兵就在这个树窟里开始实施了人类改造计划。 起先这群日本人是瞒着毛茸茸偷偷进行实验的,后来随着日本国在关外势力的逐渐增强,越来越肆无忌惮和无所顾忌。终于有一天毛茸茸发现了这群日本鬼子所干的恶心勾当,他愤怒极了,想找村上小野理论,可村上小野哪里他这一套,人家早就被日本军方势力保护了起来,连面儿都见不到。 毛茸茸愤怒至极想去大树树窟解救众村民,可还没容他溜出寝室,一阵安眠药就让他彻底睡下。 等他再醒来时日本军队已经全部撤走了,他被封锁在一间密室里,等他费了半天劲逃出来后看到的是火光冲天尸横遍野的人间惨相。 毛茸茸痛不欲生又赶忙跑到这树窟来看,一看更是晕了过去,哪里还有什么活人,所有村民全部在这场大火之中烧死杀死。 痛不欲生的毛茸茸想起了报复,可他报复谁?那个跟他称兄道弟的村上小野早已经随着大部队转移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他一个文弱书生更是回天无力。 他发疯一样地跑回村上小野的寝室,看到的只是一张告别条。他愤怒至极,砸烂摔烂了一切自己可砸可摔的东西。最后伤心欲绝的他想到了一个极其残忍却又无可奈何的方法,将自己的生魂永远束缚在这片土地上,然后用自己前半生所有的修为去“复活”这些死去的村民。 我听到这里激灵一下子就蹦了起来,“你?是你!你便是那个翟老头儿!”说完我便抄起手边的一个凳子。 毛茸茸点点头又摇摇头,“是我复活了这里所有的人不假,但是那个翟老头儿并不是我。可以说我只完成了复活任务的一半儿,我那时候功力尚浅根本就复活不了这么多人,幸得本乡本土有一位得道的仙家帮我一把,我们俩个废去了多年的道行才把这事儿弄成?” “仙家?”我一愣,然后试探着问,“地包天?” 毛茸茸猛地摇摇头,“他算个蛋啊!那什么,老朋友,别藏着了,出来吧。” 我就清清楚楚听见半悬空有一个声音说了两个字,“我在。” 第二百六十七章树魂 “谁!”我一激灵跳了起来。 道爷毛茸茸就赶紧安慰我道,“别害怕,放心,不是什么好人。” “啊?” “不不不。”道爷连忙改口,“我的意思是根本不是个人。不不不,嗨!”毛茸茸便又是一抖搂手,“干脆你跟我来吧。” 话说完,毛茸茸引着我往洞室外走去,刚爬出洞口我就觉得不对劲儿,原本漆黑一片的夜空现在竟然微微透着那么一点微光,等顺着老树完全爬出洞口一看,好嘛,原来就是这棵老树发出来的光亮。 只见刚刚还残枝败柳,几近萎缩的枝丫现在全部都伸展开来,每个枝桠上都长出了嫩芽,每个嫩芽上又开出了淡淡的小黄花。 “道友~”那老树枝干乱动,我便猜是这老树在讲话。 “翟老头儿?”我指着老树问毛茸茸。 毛茸茸点点头,“这老树原本便是仙家宝器,只因坠落凡尘不得上天入地其法才在此地修行,原本是要得道成仙的,但飞升那日正赶上人间大肆地屠戮,仙树以慈悲为本,念人世间罪孽深重,便甘愿废去自身道行,复活这群无辜的生灵。” 我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儿,整个村子的生灵本该进入六道轮回,但毛茸茸与这树精凭借自己的修为又将这群亡魂复活成了不人不鬼的妖怪。 “可咋个我见有的猪身,有的鸡头成了半人半兽呢?”我好奇道。 “嗨~”毛茸茸叹口气,“这玩意儿也不怪我们哥俩儿,它不本身是棵树嘛,这东西你不是门里人你不知道,这东西器物成精智商最低,我做完前期的准备工作因为有点儿事就出去了,这树大哥负责后期的完善和料理。可它一个树智商都在负数以下啊,哪里学过这什么人体构造学啊,胳膊大腿脑袋都不知道哪个连接哪个。村子里不光有人类的死尸啊,还有猪尸猫尸狗尸啥的啊,它就胡拼乱接给胡乱整了一通,等我办完事儿回来一看,这不完犊子了嘛!可这时候说啥已经晚了,它们的身体已经长好了,再拆散了重装已经是不可能的了。我只好运用画皮之法,给它们重新整了张人皮画上,幸亏之前我学过国画,有那么点儿底子。” 我这就更纳闷儿了,“既然你们是好人,那怎么这老树还要借我的阳寿什么的!” “怪我,怪我!实在是对不起了~”没等毛茸茸发言,老树枝叶乱颤起来,仿佛显得很激动,“这小翠原本是这村中一农户的女儿,只因幼时常爬到我枝头树梢玩耍我对这孩子有怜爱之情,只可惜可惜啊这孩子还没成人就死在了人类的屠刀之下,我实在是痛不欲生伤心欲绝,不忍看个未成年的孩子就这般枉死,也是我违反天条做起了这缺阴损德的勾当,用很大的心血将这女娃三魂七魄又收了回来,废去了五百年道行逆天而行将这女娃复活,因为她本就是已死之人,我只好又暗暗指使这小翠出山,过了三年五载便往村子里领一个年轻体壮的回来,吸他十年二十年的阳寿,好,好~”说到这里老树精也羞愧难当,不敢启齿了,“好苟延残喘她自己的性命。” 我听树精说完倒吸一口凉气,后脊梁是一阵阵的发凉啊。好半天这才转过头来问毛茸茸,“这事儿你全都知道?” “不不不!他不知道!不干我这道友半点儿事!”这次依旧是树精抢先答道,“每次做这种伤天害理之事都是偷偷背着他进行的,这次也是天命难违,让他给撞了见,这才水化了这众生灵,为此我们俩个还差一些打起来,全是我的不好,全是我的不对啊!”老树抖动的枝叶沙沙作响,就连苍翠欲滴的叶子也变成了恼人的红色。 我非信非疑地点点头,“真的?” 毛茸茸郑重其事地点点头,“真的。” “那地包天呢?”我又问。 毛茸茸叹了口气,“嗨!你快别提了那二愣子了,这村子之前跟你说了一共也就两个半活人,我,地包天还有半个活人小翠儿。那家伙本来是个游方的道士,后来谁知道为个啥啊,非相上我们村儿说是风水宝地,我就他妈纳闷儿了!孤魂怨鬼的这么多,怎么他妈就成了风水宝地呢!然后他死赖皮着不走,还占了我平常上厕所的地方,愣说那是自己的超级豪华公寓!我这个气啊,这人太特么恶心了!还有那修炼的什么屎尿大法,我想想就恶心,更别说看见他了!原本我想得挺好,想好不容易来了个道友,这回可有个排忧解闷儿聊天的啦,没想到是这般恶心人的玩意儿,原来我搁村子里住,后来不稀罕他看见他就烦,干脆从村子里搬了出来,跑到这里跟老树同塌而眠,这才发现了老树跟小翠之间的秘密。” 我笑笑,“哦?要这样说你还得感谢人家地包天呢!要不是因为地包天这二愣子,恐怕你今生今世也不会知晓这个事情呢!” 毛茸茸冷笑一声,“哼~我还真得谢谢他娘的个腿儿了。现在我们兄弟反目,辛辛苦苦维持好几十年的村子也被我付之一炬,我俩不久也就尘归尘、土归土化作一缕清风去了。” 虽然对他俩的命运多少有点儿惋惜,但是毕竟这活死人村还是不搞得好,毕竟是逆天而行的东西。想了多时我也只好安慰四个字,“节哀顺变!” 毛茸茸擦去两行浊泪,“好了好了~话也跟你说了,事情你也知道了。反正情况呢就是这么个情况,事实呢就是这么个事实。”他一指这颗树精,“你要是想杀了它砍了它是万万不可能的,你也打不过,我也不允许。你走后我自然有解决它的办法,你该干啥就干啥去吧,你朋友就在出村大道口一个青石台上等着你呢,是我把他放在那里的,他现在很安全,你该干啥干啥去吧~” “诶!”我点点头,“那谢谢你了,我马上就走,咱们后会无期有缘不见。”可刚走两步就觉得这话不对,赶紧停住身子,“诶~不对啊我说。我跟你这儿来干嘛来了?你不是跟我说告诉我关于林桐旭也就是我爷爷的一些事嘛,你怎么到现在说话不算话!” 毛茸茸眯眯着眼儿,“我说过嘛,我咋个不记得了?” “嘿~”这气得我直跺脚,“我说老道爷,你可不许骗小孩儿啊!哄小孩儿,没有好心眼儿!快说,快说!” 毛茸茸道爷被我这番话逗得直乐,“好了~好了~我说就是了,其实也没有什么,你跟你爷爷年轻时候长得很像,这是我认定你的主要原因。n多年前我还是一个年轻俊郎风度翩翩美少年的时候……” “得得得。”我赶紧打住,“道爷,咱有事说事儿好不好,自己长得什么比样,咱自己心里没点儿数吗?” 毛茸茸老头捋捋自己那满脸头发,尽量使自己看得清秀些,“不!我就要说!你就承认了吧!我就是一个风度翩翩美少年!”我没搭理这自恋狂,这家伙就只好自行说下去,“我一日前往云霄山采药,正好碰见三男一女结伴同行,我原本以为只是游山的玩客并没有当回事,后来才发现并不是那个样子,这四个人手持罗盘量天尺八卦镜等众多仙家法器往深山老林里走去,我就又疑心该不会是什么久居世外的仙姑仙翁吧,但看那几个人年岁又不是很大,撑死那个时候也就三十刚刚出头,但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兴许人家天资卓绝呢!我便生了拜师学艺的心,那时候我还没有跟日本人鬼混在一起啊,便偷偷尾随了下去,他们好像找什么东西,我悄悄搁后边远远跟着,听不见他们的话语。但是由于我太专注这几个人,根本就没有留神脚底下,身子往草坑里刚一蹦,突然就被一个野鸡脖子咬了一口,我当时年少根本没有什么药理知识,眼看我毒气归心马上就要完了,那四个人觉察出来我在背后,便赶紧跑过来。看我被毒蛇咬到,这个给我清理伤口那个给我包扎什么的,说来也怪,那毒蛇见到这几个人噌噌就往远处窜跑了。” 我心中暗喜,这就对了!五行氏族族人自幼便有一种特殊的体质,不管是什么剧毒蛇类,只要是碰见五行族人都乖乖的,连个大气儿都不敢喘,这还是我在孙家寨时那三个白胡子老头告诉我的呢。 “后来呢?他们又都是什么人?他们干什么去!四个?哪四个!”我一股脑地把问题全抛了出来。 毛茸茸摇摇头,“你问这么多我就不知道了,我和这几位仙家就有那么一面之缘,跟你实话实说,要不是见你长得像我那位故友,我绝对不会毁了我半生心血的。他们四个人到底是谁都分别叫什么我已经想不起来了,只有这个林桐旭当时心眼儿很好,不光救了我,还给了我一样宝贝,是道门修仙的不二法器,这么多年也多亏了那件宗宝让我逢凶化吉,所以我对他一直念念不忘。” 我一听高兴得简直要跳起来,“太好了!在哪里!可以让我看看嘛?” 毛茸茸道爷白了我一眼,用幽幽怨怨地叹了口气,“就那只笛子,当时为了救你们,已经让我焚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云霄山 人要倒了霉,喝凉水都塞牙。我一听毛茸茸这话,恨得差点儿没当场自杀,“没了?什么都没了?” 毛茸茸于是重复我的话,“没了,一点儿都没了。渣儿都不剩了,屁都没有,放进水里那玩意儿就跟着众多邪气一起堕入六道轮回了,一点点都没有,你说开不开心,刺不刺激,高不高兴?” “我他妈……”我要是有枪,我能把这瘪犊子玩意儿打成筛子。 可是我林峰是一个有素质有文化有内涵,脱离低级趣味的新社会人才,我怎么能说出什么脏话办出什么傻事儿来呢,于是便很友好地冲他笑一笑,讲了一句全国人都能听懂的话,“你妈死了!” 话说完,老子头也不回地便往村边走了去。这他妈叫什么事儿啊,稀里糊涂来到这个村子,稀里糊涂地遇到了一群鬼怪,然后又稀里糊涂地被女鬼戏耍,又稀里糊涂地被救,我真是气得要死! 现在天已经蒙蒙亮了,折腾了一宿我整个人头脑晕晕的,也就是刚走到村口,就远远看见一个人形在村口一块儿大青石上躺着,走进了一看果然是皮包儿。 “皮包儿,包儿~” 也就是刚叫了两声,皮包儿便悠悠转醒过来,摸着头晕晕地问道,“我怎么在这里,刚刚发生了什么,你又是谁?” 我正不知道往哪撒气呢,听他这么一说“叭叭”就是两个大嘴巴子,“我他妈是你爹。” “爹?”皮包儿摸着嘴巴晕了好半天才终于清醒过来,“我靠~峰子,你啊!” 这是皮包儿第一句话,第二句话就是赶紧站起来拽着我就要往外跑,“我跟你说啊峰子!打死你你也不会信的!我在手机上查了,百科上讲自从建国以来根本就没有这么一个村子,这个村子在民国的时候由于日本进行人体实验早已经灭绝了!他妈的!跑啊!跑啊!” 他跑出去两步见我还杵在原地傻站着不动便又赶忙回来拉我,“怎么,不信?” 我冲他微微一笑,“信~” 天光大亮,村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与安详,小鸟在枝头低飞,莺歌燕舞一片太平爽朗景象,一切都像从来没发生过一样,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好,可这他妈碍我个屁事儿!我和皮包儿依旧悲催,依旧不得好死。 我俩踉踉跄跄互相搀扶着往村外走,刚没走出多远就觉得天气突然热了起来,往后一看是一片火光冲天,不知道何时整个村子已经烈火熊熊烧着了起来。紧接着便听见从火光中一阵阵释然的笑,那是毛茸茸老道和罪孽深重的树精。 哎~年纪大了一受风就爱流眼泪,不觉间竟然有些泪眼婆娑。 “我擦~村子里不是还有个地包天嘛!快救人啊!救人啊!”皮包儿大叫着。 我摇摇头,“不救了,该死的活不了,该活的死不掉。一切都是天意,一切就这样听天由命吧。” 不知道怎的,我说完这句话就感觉自己心好累,从来没有过的疲惫,我们这么舍生忘死一圈圈儿转着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活的更好?为了不被灭掉?树都有情,何况人哉。有些人争名夺利了一辈子真的有意思嘛,有些人为了互不相干的人甘愿损失几百年甚至一辈子的道行,真的值得嘛? 我突然觉得好累,从事情刚开始就如堕云里雾里,一切都是那么没有头绪,一切都不知所以,你永远像抓住了什么,但是永远又感觉抓不住。 我于是便又回那青石板坐下,然后又躺下,我感觉太舒服了,望着响晴薄日蓝天白云,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宁静与安逸。我开始痛哭,起先是无声的抽泣然后是嚎啕大哭,最后眼泪哭干又变成一阵一阵的抽搐。 皮包儿吓坏了,“林峰~你这是闹哪样啊?中邪了还是咋滴!”他开始劝我,“走了,走了。”可等了一会儿他也便安静下来,因为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往哪里去。 过了好大一会儿我内心才慢慢平复下来,“走了~”我站起身来。 皮包儿,“去哪儿?” “云霄山。” 有个目标总比漫无目的地四处乱撞强,那女鬼既然在云霄山发现过人面长臂猿的下落,毛茸茸年轻时也在云霄山偶遇过我爷爷等人,那这座山必有来历,到底跟我所要调查的事有什么瓜葛呢,只有到了地方才知道。 七百多里说近也不近,说远倒是也不远。我们俩个没有孙立堂的门道,只好用钱解决事情,好在我们还有一些积蓄。结合上次我拦屠宰场畜牧车的惨烈教训,这次说什么我也不法狗屁顺风车了。 我们花了高价钱找了一个捷达,司机师傅是当地人,驾龄很长,开车又稳又快,走山路就跟如履平地一般丝毫不晃,可这都他妈不是我关注的。 我见到他的第一面就只问了一句话,“你保温杯里泡枸杞吗?” 我一问这司机赶忙摇摇头,然后一口地道的东北话回我,“俺们整啥枸杞啊!俺们不整枸杞,俺们就整那辽宁野山参就着酱蘸着蒜裹着大饼吃,那玩意儿才得劲儿呢!” 说的皮包儿一个劲地嘬牙花子,“那能好吃得了?” 司机,“杠杠滴~” “行了,行了。”我赶紧打住美食届这两位泰斗级别的吃法儿辩论,“只要特么不保温杯里泡枸杞,咋样都中啊~开车!开车吧!” 话刚说完,“呜~”的一下子车就飞了出去,“老板,咋个?泡枸杞的怎么碍着你了?” 我想了半天,“枸杞吃多了容易得糖尿病。” 飞驰在东北的土地上,开车近十个小时,终于到达了老道和女鬼口中所说的那座云霄山,这时候已经晚上十一二点了,好在一路上并没有什么刺激可爱的冒险值得描述。 此时已经是夜里十一二点钟,我们驶进了一个临山的村子,有村子便有故事,这可能是我一贯的作风。 司机大哥大大咧咧地问,“我说那啥,这么晚了你们来这嘎达干啥,黑灯瞎火的。” 我现在已经练就了一身说谎不用打草稿的本事,“这不听说这里兔子多野猪多的嘛,辞职了来散散心。” 司机大哥人也实在,“啧啧啧~还是你们城里人会享受。俺们这边猎户打猎都是个辛苦活,冒着生命危险忍着蚊虫叮咬,有时候一天还就只打几只兔子,一百块钱都卖不到。你看看人家你们,还花钱专门大老远从外地跑过来遭这份儿罪,啧啧啧,真是羡慕哈~” 我和皮包儿相视一笑,都没有说话。我心说谁苦谁知道,要是真跟你说了我的真实原因,你恐怕都得吓死。 见我俩谁都不说话,这司机大哥就又问,“那啥天都这么晚了,你们住哪儿啊?” 我也正为这事儿犯愁呢!白天一直贪图赶路寻思着等到了这里随便找个鸡毛店儿住下不就得了,可等真正来到这里才发现这根本就是鸟不拉屎的地方,东北的天又冷得要死,搁车子上忍一宿估计明早儿我们仨都得冻成冰棍儿。别无其他的选择,看来只能投宿农家了。 “那啥~实在不行就住老乡家里呗,明早给他撂下俩钱儿。”我说。 司机大哥点点头,“这个我看成,二位要是不嫌弃的话能不能也算我一份,这么晚的天了真心不想自己回去,咱仨凑合凑合,明天再说吧。”司机大哥顿了顿又补充道,“三一三十一,我也掏份儿钱。” 我和皮包儿俩人可是求之不得呗,不光能省个钱还能有个伴儿,我俩是外乡人可人家是本乡本土的啊(东北人),不要忘了有那么句话,人熟是一宝啊。 东北的农村不知道哪位去过,一水儿的平顶大瓦房,低矮的院墙,透过低矮的院墙还能瞅见挂在房檐下成串的苞谷、大辣椒、大蒜或者是各种山货啥的,这就是农村,地道的东北农村。 这个小村儿不大,就是一条细长的斜街,街两边儿是砖瓦的屋舍,从这头到那头儿撑死也就百十户人家的规模,原本我们随便敲哪个门进去恳求住宿一晚上都不为过,可是怎奈现在实在是天儿太晚了,家家户户都闭着灯锁着门,你搁谁家敲门不都得揍你啊! 天空这时还非常应景地下起了雪,这应该是东北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吧。雪片儿不大,但也是极其寒冷的,小风一刮全呼在汽车玻璃上,害得司机大哥只好一边忙着开车一边还得用雨刷器刮玻璃。 “坏了,坏了,完犊子了,这可咋整啊这个~”司机大哥讲着一口东北腔抱怨道。 “要不我去砸砸门?”皮包儿商量道。 “要去也是我去啊,本乡本土的好歹给个面子,你们讲着一口外地话,再把你们当成啥不正经的。”司机大哥倒是好心眼儿。 远光改成了近光,车子以五迈的速度龟速前行,就在我们一筹莫展之际,“哐当”一下子,一头猪砸到了我们的挡风玻璃上。 第二百六十九章抓鬼 我当时就和我的小伙伴儿都震惊了,你要说飞来一个塑料袋,飞出来一片树叶子,这个我都可以理解,特么漫天空中飞过来一个猪,这这这~莫非又撞鬼了不成。 我们几个人赶紧下车查看,当然,撞到挡风玻璃的是一只很幼小的猪仔,差不多也就是刚出生一二斤的样子,要是一个七八百斤的老母猪,飞不飞起来我都觉得够呛。 “呔!哪里来的妖精!说!你是个什么变得!”我从车上跳下来,指着那躺在雪地里的猪喽喝道。 “猪变的呗~啥玩意儿还想不开变头猪?”司机大哥并没有往多余的方面想,点了根儿烟走过去蹲下去看。 “死的,猪仔儿哟~”司机大哥只看了一眼,便冲我们喊道。 皮包儿根本没经历满洲村的厉害,自然也是不明觉厉,只当我还是被之前屠宰场的风波吓得心有余悸,“我说峰子,事情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你咋还这么胆小呢!你瞅瞅不就是头猪喽嘛。” 我跟着皮包儿走过去蹲下去,确实如司机大哥所讲,就是一只很小的猪喽。粉嫩的猪身现在已经变得通紫,腹部那里还拖着长长的脐带,口鼻处还被羊水包裹着,现在还汩汩着从身体里往外流着血,不知道是胎死腹中的还是刚刚被车撞的。 这次再清楚不过了,哪里有什么猪妖人妖的,净是自己吓自己,这肯定是人为的啊!我家住在农村,以前也养过猪,对这类事情是再清楚不过了。 母猪大半夜的临产,农户便要伺候着,毕竟在农村,一头猪有可能是一家人吃喝拉撒,供孩子上学的根本来源,下猪仔多了,大丰收!今年过了好年。下猪仔少了,甚至说母猪难产死了,孩子读书上学钱,老人吃药看病钱就都没戏了。所以说,搁农村母猪下几个猪仔儿简直要比跟人接生差不了多少。 提到接生就面临着生死的问题,尤其在生产力极其低下、医疗水准可以说为零的农村,新生婴儿的生与死往往都是五五开,不光要求产妇要有充分的心理素质和良好的体力耐力,更要求稳婆有着高超的专业技术和硬核的职业素养。所以稳婆在河北农村很多地区还叫做“阴阳娘娘”,意思就是阴阳两隔的引路人,总而言之,接生是一件重中之重的大事。 接生活了万事皆休,该吃吃该喝喝,骑着骡子敢追小汽车。可万一死了就完犊子了,不光嚎声一片,要赶上脾气不好的主儿,可能还会把稳婆揍一顿,所以说这个行当还有相当高的风险性。 农村人对死是忌讳的,不管是人类还是阿猫阿狗什么的。放下人类分娩不提,就说这阿猫阿狗的下仔儿,人类都当作一场大事儿去做,尤其是关系到自家未来后半年的经济财源和命运的时候,更是重要的不能再重要。 人类难产稳婆会说,“娘子,你放松,你把胯骨再放开些。好了,好了,已经四指宽了……”云云,好歹还能起到个技术指导的作用。 可猪下仔儿咋着?要知道猪界可没有接生婆这一行当,即使是有,咱也不知道身家门牌号码,家住哪单元哪小区哪个猪圈不是。你总不可能亲自上阵跟它说,“亲爱的母猪,你把两个蹄子再往两边儿叉开些,好了好了,看见头了,十来个,你真特么能生。”我想即使你说了它也听不懂,如果它听懂了再跟你说句“谢谢啊”,我估计你当场就能去世。 语言不通再加上没有过硬的医疗和水准,很大时候母猪下仔儿会出现死亡的情况,十七八头幼崽死一个两个实在是正常不过了,不过要是大规模的死亡,生一个死一个,或者还没出生就给憋死了,农村人就会往鬼神中寻思,这有个叫法儿叫做“婴灵转世”。 什么又叫做婴灵转世呢?白话来讲意思就是说,上天下了转世投胎的指标,有些在地狱或者天庭呆了成百上千的老鬼得到指标名额后就跟疯了一样。(毕竟现在世界人口多,投胎指标严重缩水,天庭也得考虑世界和平的问题嘛) 这些老鬼等到投胎选主儿的那一时辰,纷纷就往投生通道涌,投生通道上边儿挂着个小牌牌,有的写着人,有的写着狗,有的写着鸡,当然也就自然有的挂着猪。 按理说只要你严格按照天庭的法律法规办事儿是不会出错的,可免不了就有投机倒把趁机做坏事儿的家伙。嫌这个不好那个不行了,反正就是变着法儿往人这个通道上挤。 有挤进来的,自然就有被挤出去的,人这条道路嘁嘁喳喳,六畜的道路自然就空荡荡,有那瞎眉活眼的好不容易盼着个名额,看也不看一脑袋就扎下去,等他们知道错投了猪胎这一切也就都晚了。 不过前几年天庭乱,经常有这种错投胎、瞎投胎的事情发生,可现在好了,新任的一把手班子组建构成,形式一片大好,为了不枉杀一个好人,不错放一个坏人,新任的一把手班子启动了一套应急机制,也叫做“投胎道路上的最后一道保险丝”。 比如一个大善人生前宁可不吃不喝也得救济穷人,死后另投胎天庭会亏待他吗?当然不会!不光要速度而且还要选择首富家庭,不要说世界首富,最起码也得给整个阿联酋沙特王子当当吧,可怎奈这孙子瞎眉活眼错投了猪胎,跟随他一同瞎眉活眼的还有什么“感动全球五百好人”啊,“非洲先生”等等等,这个时候黑白无常的应急机制就需要启动了,一窝全都是死胎或者刚出生没半个时辰就死掉,这就是有仙家在勾魂摄魄,迷信的农家自然要早早把尸体远远扔掉或者火焚。 只要是人,咱就不怕。我们于是又赶紧往四下张望了一下,之前下车时已经看过一遍,这次看依旧没找到任何线索。 “咦,这可奇了怪了?”我摸摸脑门子。 “嘿,林峰,看那里,看那里。”皮包儿拽了下我衣裳角儿,指着不远处一串脚印轻声说道。 我一看,嘿!还真是。要不是下了点儿小雪,这还真特娘的成了一个无头案了呢。只见汽车大灯的照耀下,一串清晰可见的脚印一直延伸到一户农家的院子里去。 我们仨那个笑啊,这次不愁今晚没地儿住了。 闭了车灯我们仨人轻手轻脚地往那串脚印那个方向靠,这串脚印只有来时的一行,却不见回去,肯定是那扔死猪的见砸到车藏起来了。 我和皮包儿俩人摸索到院子那边儿,隐隐约约见到像是有灯光传出来,司机大哥则顺着脚印摸到了一个老高的麦秸垛旁,冲我们使了个眼神儿,我们往麦秸垛那边瞅,就只看见一捆麦秸还在轻微地抖动,再往地上瞧,一双花布鞋半拉还露在外面儿,看来是个女的。这还用问,这肯定是怕我们让她赔钱藏猫猫藏起来了啊! 司机大哥刚想扒草垛把她拎出来,我一把就拉住了他,万万不能这样做! 是个男的还好办,是女的就难搞些了。首先不知道多大岁数啊,五六十岁也稍微好说些,可万一是个二三十岁的大姑娘这就完犊子了,这深更半夜的她要万一死不承认,反咬你一个戏耍良家妇女的罪名,这可就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了。 “咳~”我故意咳嗽一声,“那什么,怎么没有啊?” 皮包儿擅长跟我打配合战,多年的默契,“是啊~没看见啊?这是哪个缺德冒烟儿的扔的死猪,我这车可值个百八十万呢,看给我砸的!要是让我知道了我非得让她赔钱不行!” 司机大哥听我俩这么一说更蒙了,如堕云里雾里一般,指着麦秸垛刚要张嘴说些什么,被皮包儿赶忙就捂住了嘴。皮包儿趴在他耳边耳语几句,直听得司机大哥一个劲儿地冲我们竖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对啊!我这车可值老鼻子钱了!让老子知道是哪个瘪犊子玩意儿干的,我还不得灭了她全家!”司机大哥现学现卖,恶人先告状的本事学得不赖。 司机大哥话刚说完,我们几个就清楚地看到麦秸垛边儿上那捆稻草轻微抖动了一阵。 皮包儿也想着找找乐子,冲着我喊,“是啊大哥,欺负到咱爷们儿头上来了,也不扫听扫听,东三省谁的盘子口,都是谁罩着的!出了山海关找谁不找谁,心里没点儿比数嘛!”然后他嘬了一口烟,又冲着司机嚷道,“老三,你去把后备箱我那机关枪拿出来,等会儿我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我全部给他突突死。” 这下麦秸垛里那家伙抖得更欢了,不知道是因为冷得还是吓得,她躲在麦秸垛后边,一个劲儿的直连带的那草垛子晃悠。 我心说差不多就行了,这样说的目的是为了避免她来个恶人先告状,毕竟人家是本乡本土的,等会儿吵吵起来我们不能吃亏。可也别把牛吹得太大了,现在看这个情形,麦秸垛后边躲得应该是一个挺老实的家伙。 我给这俩人打个手势,意思是让他们住了,自己伸手便要去扒拉那捆草垛,手还没伸过去,“咣当”一声,只感觉后边那个铁栅栏门儿开了。 第二百七十章养猪老汉 “二妮子?二妮子!”后边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我们忙扭头去看,只见那扇紧闭的栅栏门不知道何时又被打开了,一个身披着军大衣,手拿着手电筒的老者站立在门口。 “诶?你们是……”老者手电光打过来,直晃的我眼睛疼。 我仨刚要回答,就听见身后这草垛“啪”一下子就炸开了,我正好站在这麦秸垛藏人的那捆麦秸杆儿不远处,我都没想到从里边出来的那人手劲儿贼大,我一个躲闪不及,被那家伙一扒拉便把我给扒拉了个滚儿。 等我再爬起来时,就只看见一个人影发疯一样一边喊着一边往那老者身边跑过去,“爹!爹!跑啊!快跑啊!日本鬼子又来了!” 老头儿似乎早有这种经验,就见那人像枚炮弹一样朝他那个方向射去,老头儿不慌不忙得从裤兜子里掏出一样东西来,往虚空中一抖竟然是一米见方的红布料。 那枚炮弹离他越来越近了,我只看见这老头儿忙里偷闲竟然还吧嗒了两口烟。“来来来,走你!”这老家伙跳着轻盈的舞步,在这枚炮弹快要触及到自己身子的时候,伴着红布在空中猛然一抖,身子骤然往旁边一扭,这枚“炮弹”就直直地扑向红布,一把扑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来了个狗啃泥。 我仨都看傻了,这莫非就是失传已久的斗牛大法?没想到在如此偏远闭塞的山村地区,还能看见手法如此纯熟的斗牛表演,这真他妈是三生有幸啊! “刚刚……”皮包儿咽了口唾沫,“那是斗牛?”然后又将头转向司机,“你们这边路子挺野的啊!” 司机大哥张的嘴都合不拢,惊的下巴都快掉地上了,“俺也不知道是啥套路,俺也没见过这架势啊!” 我们仨愣了足足有半分钟这才缓过神儿来,那手电筒老汉“斗完牛”后就拧在那儿不动了,“炮弹”躺在雪地上也不动了,我们几个赶紧跑过去去搀扶。 “别,别碰我!诶呦呦呦……他妈扭到腰了。”老汉倒吸着凉气。 皮包儿和司机去搀扶躺在地上的那枚炮弹,抠了好半天才把那炮弹从雪地里抠出来,“喂~喂喂!你醒醒,你没事儿吧,你快醒醒!”说实话要不是碍于老头儿搁这,我们早就一泡热尿下去灌醒了这家伙。不过人家现在亲爹在这儿,我们只好继续推搡着,推搡了好半天才终于把那枚炮弹给搡醒。 “啊?”炮弹悠悠转醒,见是我们几个立马就又病情发作起来,大嚷大叫着,“日本鬼子!日本鬼子啊!别过来!我肉不好吃的!爹!爹!你在哪儿啊!我怕!” 我这一听就心说坏了,知道这姑娘胆小,可没想到这么小啊,看来真是被我们给吓坏了,这要万一给吓出一个好歹来,她爹能轻饶了我们,我们岂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他老爹被我搀扶着“诶诶呦呦”地走过来,先是对着皮包儿和司机大哥两人笑笑,“都让让,都让让。实在不好意思见笑了啊,见笑了啊。”然后又让我们把躺在地上大喊大叫的这姑娘搀起来扶正,“扶好了啊,扶正喽~”话说完然后冲着这姑娘腹部就是一老拳,“又犯病了是不是!扔个死猪崽子都扔不好!什么日本鬼子东洋鬼子的!你又胡说什么!看把老子的腰给闪了没有!” 我和我的小伙伴儿当时都惊呆了,穷乡僻壤都这么粗鲁暴力的嘛?这可是个姑娘啊,万一再给打出个好歹来…… 这姑娘“嗷唠”一嗓子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挨过打后懵了那么一阵,再说话倒是清醒了不少,看看我们几个又瞅着他老爹,“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用憨憨的声音喊道,“爹~爹~原来你们是一伙儿的,你也是日本鬼子!” 刚才事发突然,我根本就没有留心这姑娘的长相,只是看见了她的绿棉袄红棉裤,俨然一副农村妇人的打扮,现在一听她这憨嗓音,我疑心这娘们儿怎么嗓门儿这么粗,便抬眼皮往这姑娘脸上看,不看则已,一看吓老子特么一跳! 好家伙!这哪里是个什么黄花大姑娘啊,这分明就是一个纯种野生的大小子啊!青虚虚的胡子茬,满脸青春痘,还有一嘴的大黄板牙,这扮相半夜走在坟地里,一准儿能把鬼给吓哭了,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简直根本就不是人模样。 再看这大小子脸上那妆容更是让人哭笑不得,脸皮两腮不知道从哪里搞的红颜色抹了上去,像极了日本名优艺妓演出时所画的腮红,鸟巢似的头发倒是泛着幽光,细问还有淡淡花生的味道,原来是抹了一脑袋的果子油,最可气的是还东施效颦学人家画什么眼影,本来一对儿雌雄眼儿就挺可怖的了,愣是给两只眼一边儿一个给整了一对熊猫眼,走进了一看,分明就是咱们农村做饭大铁锅下边那锅底灰。 他老爹本来就扭着腰,痛得龇牙咧嘴,现在一听这“姑娘”这样说,上去拿着手电筒就朝他脑袋砸了俩栗子,“混账畜生!我是你爹!我他妈是你爹!我还能是谁!你说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畜生傻东西!你说我养你这个儿子有个屁用!吃得比猪多,拉得比猪多,就是不干活儿,还他妈天天给自己捯饬,你看把自己捯饬的!”他老爹越说越急,气得还要拿手电筒摔他。 我们几个也就明白了,这打扮的跟个姑娘似的原来是一个傻小子。 傻小子一看他爹又要打他他可急了,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蛮劲儿,一扒拉便把我们几个人扒拉到地上,然后伸胳膊过来就要抢他爹的手电筒,一边抢着嘴里还一边骂骂咧咧着,“你是谁老子!我他妈还是你老子呢!你个老东西!” “老头子!老头子!你快看看去吧,那母猪难产现在一动不动的好像要死了!” 这边我们几个正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突然从院子里跑出来一妇人,尖着嗓门儿点着小脚,看样子应该是这老汉的妻子。 手电筒老汉听别的还没什么,一听他媳妇说母猪难产快死了就跟炸了庙一样,一下子就把傻子又推搡到地上,也顾不得什么腰痛腿痛的了,歪着身子蹦蹦跳跳的就往院子里边扎去。 我们仨一看,这也别愣着了,干脆都啼哩吐噜地跟着老汉往院子里跑。 老汉这座院子是前后两进的大院落,前边住房,后边是一水儿的猪圈用来养猪,反正农村土地便宜,这穷乡僻壤也不用办证审批啥的,你只要圈起来,这块儿地就是你的了。于是我们也便明白怪不得刚才看不见半点儿光亮,原来里边是别有洞天啊。 老汉蹦跳着拐到后院,刚跑到一门帘子的门口,还没来得及进去脚下一滑,噗通就来了个狗吃屎,我们几个见状刚要上去去扶,没想到这老小子已经自己个儿窜了起来,都顾不上拍打自己身上的雨雪,哭着就扎进了门帘里边儿。 我们一看,咱们也别在这儿瞎愣着了,那就进去吧。 东北的冬天是冷的,所以家家户户门口扣着个门帘子,我还以为这是他的卧室或者厅堂啥的,刚才给自己磕哭了,进来后给自己擦点儿跌打损伤膏或者云南白药啥的。等挑帘儿进来一看,完全不是那么八宗事儿! 原来这是一间超级豪华的猪圈,一挑帘儿进来第一感觉就是热,第二感觉就是真他妈的热!整个猪圈也就半人多高,我和皮包儿进去都得弯着腰这才勉强碰不到头。 一只老母猪横躺在猪圈里,旁边放了四五个取暖设备,什么烧蜂窝煤的炉子了,小太阳取暖器了,甚至为加大热度,连电灯泡都是一百瓦能点着烟的那种。 之所以说豪华还不仅仅指这些照明设备,就连猪身下的稻草都是最松软最干燥的那种,可以说这家人为了母猪能多生几个健康的猪崽是煞费了苦心。 老汉“嘿呦”着在猪头那边坐下,用双手抚摸着那猪头,“猪啊猪~你可千万不能死啊!我们全家老小一年的嚼谷可就指望你了,你可千万不能死,千万不能死啊~” 一个刚刚生龙活虎的汉子竟然流出了俩行浊泪,这是你我完全想象不到的情景。 我们从门帘口往里走了走,我往老汉那边探了探头,于是便看见在老汉蹲身处摆着七八个已经冰凉僵硬的小猪崽儿。 我是农民出身,自然再理解这种心情不过了。我管皮包儿要了包烟走了过去,走到他身边蹲下给他递了一根儿,“老伯,想开点儿,钱没了还可以挣的。” 老头子无比感激地接过烟来,然后用一种非常非常客气的口吻询问道,“刚才被那小子气糊涂忘问了,请问你们仨是个什么玩意儿?大半夜不睡觉跑我这嘎达嘚啵啥来!” 我这才想起来还有借宿这么一回事儿,忙掏出火机来给大爷点上烟,避重就轻地将到这个村子后的所经所历跟大爷说了,并态度非常诚恳地提出有偿借宿的要求。 养猪老汉听完当即爽快地答应下来,“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应该的,应该的。我儿子砸你们车在先,你别说有偿了,就是无偿借宿,我老汉也说不出半句怨言。” 话说完老汉又甚是怜爱地抚摸抚摸那母猪的皮毛,“反正它躺下,这个家也就算完了,早完晚完也不差这一会儿,要想住就尽情地住吧。” 我知道一头猪对普通农民家庭意味着什么,赶紧安慰道,“老伯,想想办法,今年猪肉贵,死猪价钱也还是可以的。” 老伯摇摇头,“生猪价还可以,死了就一落千丈了啊。你也看见了,你瞅瞅我们这个穷家,我和我老伴儿都有病,好不容易生了个儿子还是个傻子。去年一场猪瘟把我家的家底儿都折腾光了,好不容易就留下这么一头老母猪,我就盼着这母猪多给我下几个崽儿,等养个半年左右一卖,我和老伴儿的救命钱就有了。可谁承想这母猪难产,也不知道是得了什么病还是撞邪了,一连生了七八个都是死的,我就寻思着这肯定是有什么邪祟跟上了,便让我那傻儿子出去扔死猪,其实那会儿这母猪我看着就已经不怎么行了,我等了半天不见我那傻儿子回来,就寻思出去看看,他脑子不好使,别是出了什么事儿了,谁承想我还没有回来这猪,这猪它就……”老头子拿烟的手都开始哆嗦,我便赶紧拍拍他的肩膀算是安慰。 “嗨!穷人没出路啊,没出路啊!”养猪老伯又摸摸那大猪的头,老母猪现在已经根本不能动了,只好哼哼两声算作对主人的回应。“我也想好了,等猪一死,我就跟老伴儿子手拉手跳河去,反正也没几个年头可以活了,干脆死了得了!” “别!别呀~”老头儿这话可真真地把我们吓一跳,“大爷可要看开啊,好死不如赖活着,凡事儿要往开处想啊!” “是啊~”皮包儿也劝,“大爷可别想不开啊。” “是那,这是整啥,你得想想孩子啊!”司机大哥也劝。 “哼哼~”养猪老汉冷笑既而摆摆手,“都是晚期了,还有啥想开想不开的。人家都说五十知天命,老头子今年我也五十六了,够本儿了,反正那畜生自己活着没三五个月也是饿死,还不如一起走了好呢!别劝了,谁也别劝了,今天要不是他出去半天不回来,也不可能耽搁了我的老母猪,这猪也不可能死。” 正说着,门帘儿一挑,刚刚喊话的那妇人哭丧着个脸从帘子外跑了进来。 “那小王八蛋呢!”没等妇人开口,养猪老汉就把自己也给骂了进去。 妇人显得比他还急,“你们,你们快去看看吧,咱家儿子好像又疯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发疯的二妮子 听别的还没什么,当听到说他那儿子又疯了,养猪老汉一窜就从地上窜了起来,后脑勺直直地碰在猪圈屋顶上。 养猪老汉一边摸着自己后脑勺“诶呦呦”大叫着,一边大骂着自己这个儿子,“我上辈子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他又疯了?要不是因为他这个疯病,能把家败成这个样子?我去他妈的!” 门帘处的大娘老脸一红,冲着刚刚走过来的养猪汉肩头就是娇羞的一巴掌,“你说啥呢!这么多人呢!” “啊?”养猪老汉根本没明白自己媳妇说的啥意思,扭头就又出到了院子里。 跟着吧,我们跟个娘们儿又没有啥话说,便啼哩吐噜的一群人又跟着回到了院子里。 走到前院,只见这个打扮的跟大姑娘一样的家伙正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嘴里还嘟嘟囔囔地不知道说得什么。 养猪老汉上去冲着他就是两脚,“起来起来!地上多凉啊,快起来,二妮子!” 这个叫二妮子的汉子根本不理睬他父亲的两脚,仍然趴在地上并且把一只耳朵紧贴地面,一边这样做着还一边连比划带说,“五个?不不不,顶多三个!非得五个?不行,不行!就三个了,他们都是好人!”痴呆汉忽而语调很高,忽而语调又变得非常低沉,似是在讨价还价,又似是在跟什么人争吵。 这情形确实是吓坏了众人,“二妮子?二妮子!你咋个了二妮子?”养猪老汉见叫他半天没反应,便以为是犯了疯病,就又在他身上踹了两脚。 不踹这俩脚还好,让老头儿这么一踹这两脚,可把这个二妮子给踹急眼了,从雪地上蹦起来正反就给老头儿两嘴巴,“别他妈吵吵,我正跟地府阎王爷商量事儿呢!人命关天,人命关天啊!” 养猪老汉站在原地捂着腮帮子傻了,有可能在他的认知世界里,打死也不会相信竟然还有儿子打老子的事情发生。 养猪老汉足足愣了得有半分钟,这才清新过来,疯也似的就跟自己的儿子扭到在了一起,那二妮子也不是泥捏的,瞪着一双牛眼,两只黑鼻孔往外呼呼喘着粗气,就跟牛魔王要现原形似的。 “我滴天爷诶!怎么又打起来了?别打了!别打了!”人还未到声音先到了,我们扭头望去打后院里慌慌张张地跑过来一人,不是别人,正是养猪老汉的媳妇儿,这个傻妮子的亲娘。 老妇人扯着嗓子喊了几嗓子,见这父子俩正打得难解难分根本无视她的存在,便又小跑过来赶忙低声下气地哀求我们几个,“好心的过路人啊,你们赶紧过去帮帮忙拉拉架吧,他们爷俩要是真打出个好歹来,老婆子我后半辈子指啥倚靠啊。” “诶诶诶,大娘你别急啊!”我赶紧应承道。本来她就是不说我们也得冲上去拦架,现在人家这么苦苦的哀求,我们自然更是义不容辞。 “大叔,大叔,别打了,别打了!”我冲上去就拉扯养猪老汉的衣襟儿。 “你快起开我俩的!不孝的玩意儿!今天我要不弄死这王八犊子,我他妈是你养的!”养猪老汉真打急眼了,把军大衣往地上一摔,露出里边不知道穿了多少年的毛衣,顾不上严寒,扑上去就要给他儿子来个大背跨。 那傻小子岂是吃干饭长大的,好生得是一身蛮力。纵使有皮包儿和司机大哥两人拦着也不行,大吼一声就像电视剧里金刚要变身一样,一下子就把皮包儿两人给挣开了,叫了声来得好,“老杂毛,今天我非得给你点儿颜色瞧瞧,耽误了我跟阎罗帝君的交情,你吃不了兜着走!”我们几个在旁边儿听着,咱也不知道这傻小子说的是啥胡话。 反正这傻小子话说完,养猪老汉的身子也就到了,只见这傻小子飞起来就是一脚,“嘡”一个飞踹正踹在养猪老汉的胸口上,老汉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歘”一下子飞起老高,然后重重地砸在了雪地上,发出“吭嗤”一下子的闷响。 我们都傻了,见老汉躺在地上动了三动,看那意思是想挣扎起来,可也就挣扎了个两三下,“吭哧”一下又重新跌回雪堆里。 我们仨人儿站那里都傻了,谁也没想着上去扶一扶,养猪老汉的婆娘本来就站在我们旁边不远处,看见眼前这一幕“嗷唠”一嗓子就给吓晕了过去。 “我擦!坏了,坏了!”还是司机大哥首先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我和皮包儿紧随其后也赶紧赶了过去。 只见养猪老汉正面朝地俯在雪堆里,鼻孔口腔甚至连耳朵眼里都汩汩冒着鲜血,鲜血夹杂着雨雪融化成了水,弄得他整张人脸都失漉漉的。 “坏了!坏了!可不能让这傻小子跑咯!”说这话的正是皮包儿,我明白皮包儿的意思,这雨天雪夜的,几个陌生人突然出现在一户极度普通的老农民家里,这老公母俩没事儿还好办,要万一真有个三长两短一命呜呼了,任谁也说不清啊!你说是傻儿子踹的?可自古以来哪有儿子打爸爸的道理,况且这还是一个傻子,要真的等到天光放亮众乡亲搁这院子里一围,到那时候真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啊。 我几乎也是同时反应过来,再往院子里一瞅,嘿!那傻子还真想跑。 我急得冲司机大哥喊,“看住喽!一定要看住喽!”然后又赶忙招呼皮包儿,“追!可千万不能让这傻子给跑了!” 我喊话的时候这傻子已经冲出院门,往大道上跑去。 留下司机大哥照料这老公母俩不提,我和皮包儿玩命似地紧跟着就冲了出来,借不借宿的先不提了,最起码得把这元凶正犯给捉回来吧,我俩可不背这个锅。 谁知道这傻子上辈子到底是什么玩意儿转世,上了大道就跟一支离弦的箭一样,直直地就往一个方向射去,快到你稍微一错眼神儿就有可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在这里刚刚下了雪,通过雪的反光,我们隐隐约约还能瞅见前边儿有一个黑影在晃动。 前边介绍过,这个村子就是长长的一条裤带子,整个村落的住户就林立在这这唯一一条村路的两侧,所以说只要瞅准了方向,追到他还不是那么困难的。 傻子就是傻子,这傻小子只知道一个劲儿地往前跑,连个弯儿都不会拐,可就是这样也足够累瘫我们了,他要是心血来潮灵机那么一动,我估计这辈子都甭想追上他。 这傻小子就跟条大狼狗一样“歘歘”往前跑着,我俩就小脚大步的往前跟着,我自觉这一年来的折腾,我跟皮包儿的身体素质算是好的了,可万万没想到前边这瘪犊子玩意儿就跟打了兴奋剂一样,直跑得我俩呼呼带喘,心脏悬一悬从嗓子眼儿里没蹦出来。 约摸跑了那么半个小时,就在我跟皮包儿跑得实在是坚持不住,都开始准备投案自首的时候,前边那傻小子终于远远地停下了。 这傻小子一直引我们来到最村边儿一户人家门前,傻小子看都不看我们,大步走上前去便“咣咣咣”去敲那户人家的门。 我擦~莫非这傻小子知道打不过我俩,还要叫个人不成? 想到这里我忙拉住皮包儿一齐放慢身形,他要是真叫几个壮汉出来,我俩掉头可就得往回跑啊! 现在应该是夜里三四点钟的样子,没戴表也不知道个准确时间,反正冷风阵阵算是一天中最冷的时辰。要知道现在是冬天,我们又是搁东北这么一个冻死人不偿命的地界儿,刚才跑的时候不觉的冷,现在一放慢脚步,身上的汗一下子就结成冰了,直觉得从后脑勺一直凉到脚巴丫儿。 那傻子还在“哐哐”地砸门,敲门声在寂静的夜空显得异常清亮,激起了一阵阵的狗叫,可依旧院门紧锁,没人前来开门。 其实这事儿正常,东北农村,天寒地冻又是搁半夜两三点钟,谁会吃饱了撑得放着热炕不睡,搁被窝儿里猫着以防有人砸门。 “哐哐哐~哐哐哐!哐哐!” 我跟皮包儿现在已经走到距离这孙子不足三百米的距离,隐隐约约已经能看个大概,这小子穿得比我俩还单薄,红裤子绿棉袄在刚才打斗当中就已经“光荣牺牲”了,现在这傻小子就下边儿穿个半截裤,上身兜了件儿毛线衣,搁雪地里傻站着,线衣都开线了,露出半个后背来,我都替他冷的慌。 “哐哐哐~哐哐哐!”傻小子还在用力地敲门。我甚至都开始有一丝丝怀疑,他这样做是不是在故弄玄虚故意拖延时间。 “别过来啊,别过来啊,我跟你说。”傻子看我俩正一步一步走过来,不禁开始冲着我俩大喊。这更正印证了我的判断,原来这孙子也跑累了,找个没人住的人家敲门,借机来拖延时间啊。 “哼哼~臭小子,快跟我俩走一趟吧!”我狞笑着掰着手指,发誓要让他好瞧。 “哐哐哐~哐哐哐!”傻小子愈发急了,用更大的力气去砸门。 就在我俩准备将这傻小子生擒活捉的时候,“哐当~”一声,那扇门开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大强子 那扇木头门一打开,我和皮包儿两个就都愣住了,还真的有人在家啊。 再抬眼皮往木门里瞅,从木门里走出来的是一个毛头小伙子,看样子也就二十岁刚刚出头儿,披着个军大衣睡眼惺忪,一脸的倦意和疲惫,同样手里拿着个铁皮手电筒,一副还没有睡醒的样子。 毛头小伙子说话也冲,开门儿第一句话就是,“谁他妈半夜放着觉不睡砸我家的门,要死啊!扰了老子的好梦!” 这傻二妮子便在一旁帮腔做事,“对对对,要死啊,要死啊!”嘴上说着头可扭向我们这边,瞅那眼神分明是看向我俩。 傻二妮子现在腰板儿也直起来了,胸脯也挺起来了,跟刚才惶惶如丧家之犬的情形天差地别,完完全全一副狗仗人势的神态。 这毛头小伙子见是自家村子的傻子,于是他瞧了瞧二妮子,又扫了我们一眼,转过头来问这傻子,“我说二妮子,放着好端端的觉不睡,跑村西砸我家的门来干啥,是不是他俩欺负你,你来找我帮你报仇来了?” 我一听毛头小伙子这样讲,心说坏了,自家人肯定是向着自家人的啊,这下我跟皮包儿俩人是真地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在我幻想当中,这傻二妮子一定是泪如雨下外加抱头大哭那种,然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扭曲事实颠倒黑白,把我们两个给讲述成杀人如麻、无恶不作的大坏蛋,说什么他父母的死伤跟我们有直接关系,然后这俩小子把我俩胖揍一顿什么什么的。 可万万没想到这傻子瞅瞅他,竟然摇了摇头。 毛头小伙子便纳闷儿了,“那你这是来干啥了?半夜的。” “你妈死了。”傻妮子淡淡地说。 这句话不是冲我俩说的,傻子目的很明确地将头转向毛头小伙子。 “啥玩意儿?我妈……我妈不是搁里屋呢嘛。”毛头小伙子明显是睡毛楞了,寻思了那么两三秒钟才回过味儿来,“我去你妈的!”然后飞起来就是一脚,踹在傻子的胯骨轴儿上,“你妈才他妈死了!你们全家都死了!靠嫰娘的!” 是啊~大半夜把人家从温暖如春的被窝给折腾起来,就为了跟人家说一句脏话——“你妈死了”,这搁谁不得干起来。 我和皮包儿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傻子他妈莫非疯了不成,跑了这么大老远,费了这么半天劲就为了来骂人家一句,这根本毫无逻辑可言啊!可细一想也对,傻子就是傻子嘛,如果他办的事能有逻辑可言,那还算是什么傻子。 没超三句话,这边毛头小伙子又和傻二妮子打了起来,接着拦架吧。 话说这毛头小伙子倒是比养猪老汉年轻,身体也灵活气力也跟得上,没几个回合就把这傻二妮子揍得跟花瓜似的。可人家这傻子也不吃亏,几次角力下来,毛头小伙子衣服也撕了,大衣也烂了,总得来说两边打个平平,不分上下。 “住手!还不快给我住手!”又是一阵暴喝,今晚可真够热闹的,我俩忙回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傻二妮子他老爹,那个养猪老汉。 养猪老汉被司机大哥搀扶着踉踉跄跄走了过来,鼻尖鬓角还满是血迹,满脸憔悴头发惨白,也就刚刚过了几个小时,但看那样子就好像过了好几十年一样。 我见人家老子来了,我们这算长舒一口气,总算可以说清楚了,便不再愣着赶紧又上去拦架。 其实这个时候人家早已经不打了,二妮子是个傻子,可这个毛头小伙子不是傻子啊,人家看见自村儿的长辈,二妮子他爹过来了,赶紧就住了手,一溜烟儿跑了过来,“叔!你给评评理,你瞅瞅你家儿子!大半夜就来砸我家房门,我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呢!上来就一句我妈死了,这事你说……”小伙子实在气不过,胸脯一挺一挺的。 养猪老汉摆摆手,意思是让这毛头小子别再说下去了,到现在他也没有了争吵打骂的力气,像极了一只斗败的公鸡,耷拉着个脑袋叹了口气,“大侄子~叔在这里给你陪个不是先,你别说你了,你看看我。你瞅见我没有,看见我满脸满嘴的鲜血没有,这都是这个畜生给我打的啊!” “啊?”毛头小伙子这下傻眼了,“儿子打爸爸,这不是个畜生嘛!” 养猪老汉此时已经老泪纵横,他在我们仨外乡人面前不好流露真情实意,可在自村人面前说什么也掩盖不住心如死灰的大悲伤了,“畜生!就是他妈的畜生啊!”养猪老汉字字带血,语气悲凉甚是凄惨。 “大强子,怎么了?”这么一折腾不要紧,从这扇木门的门后面又探出一个脑袋来。 “娘~”毛头小伙子叫了一声,我们便也知道从门后头出来的这位便是毛头小伙子的妈妈。 “呦~老哥哥也在啊。”毛头小伙子的母亲出得门来先跟养猪老汉打了个招呼。 养猪老汉冲门口点点头,算是回应。 “二妮子也在啊。”这妇人又冲傻子说了句,然后目光扫向我们三个,“这是~”她手指着我们问养猪老汉。 “省城来的,这不是给孩子瞧病来了嘛。”养猪老汉怕一时半会说不清,便打了这么一个圆谎。 “哦哦哦,那就是了,那就是了。”这妇人点点头,“我说怎么深更半夜吱哇喊叫的,原来是二妮子又病了啊,快给瞧好了好,快给瞧好了好啊。” 妇人说话时我一直不错眼珠地瞧着她,这妇人看年纪也就五十岁上下,一身粗布棉袄,面色红润,身体粗壮一看就是非常结实,且常年从事体力劳动的地道乡下妇人。 那傻二妮子不见这妇人还好,一见这妇人赶忙就扑上去,一把将妇人搂在了怀里,“走!走!哥哥带你走!” 我滴个娘诶,这可是奇耻大辱天下奇闻啊!我们五个人远远地站着,根本没寻思这傻小子不光有贼心还有贼胆儿,他往上这么一扑,直吓得妇人嗷唠一嗓子差点儿昏过去。 毛头小伙子更是怒不可遏,自己的生身之娘被别人这般耍弄,这无论是多么有修养有内涵的人都无法忍受的啊! 叫大强子的毛头小伙子骂了声娘,箭打一般就窜了过去跟傻二妮子扭打在了一起。 “按住他!把他按住!”养猪老汉对我们吩咐道。 那还用他说,本来我们几个早就看这傻二妮子不顺眼,如今他做出这般行径,可是人人诛之而后快的心理。 我们仨人冲上去不管鼻子眼就一顿乱招呼,四个人打他一个,那还打不过!毛头小伙子先把那妇人从傻二妮怀抱里给抢救出来,又是一顿老拳的胖揍,我们几个打便宜人那还分什么地方,更是拳打脚踢地打的这小子连亲妈都不认识喽。 等我们再把这小子从地上拉起来时,这小子整个脸肿得已经跟蜂蜇了一样,鼻青脸肿的,整个人胖了一圈儿,奄奄一息但嘴里仍旧不依不饶地嘟囔着,“走!走!我带你走!快跟我走~” 毛头小伙大强子从门后头拿出顶门杠,看那意思是想给他劈头就来那么一下子,被我们三个赶紧就给拦住了。 “行了,行了,他也知道错了,饶了他吧,饶了他吧,赶紧回去看看你娘吧。” 大强子听我们这么一说,这才愤愤地将木棒往地上一摔,“以后别他妈让老子再看见你,再要是看见你,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养猪老汉就站立在不远处听人家骂着,连个屁都不敢放。没办法,自己儿子办的这事儿实在不占理。 大强子母亲虽然在战斗开始前就侥幸逃脱了出来,可这阵儿再看时,衣服也撕了,裤子也破了,吓得原本红润的脸庞惨白,一点儿血色也没有。 “娘,咱回家。”说完这句话,毛头小伙儿大强子连头都没回便扶着他娘走了进去,既而是重重地摔上了门。 “绑绑绑,把他他妈给我绑了!”老头子气得直哆嗦。 那还用他说,我们早就里三扣外三扣前三扣后三扣,里里外外把这小子跟捆年猪一样捆了个结结实实。 “放心吧,大伯!俺以前就是杀猪的,我绑的这个扣子叫做鬼见愁,别说是人了,老虎它都挣不开。”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司机大哥拍着胸脯儿一脸骄傲地说。 “那就好,那就好~”养猪老汉到这个时候也说不出什么来了,只好叹口气连连地点头。 “呜呜呜~”傻小子嘴巴被我用臭袜子给堵住了,他只好躺在雪地里苦苦哀嚎着。 “让你叫!让你他妈的叫!打爹骂娘的畜生!”东北司机大哥是个暴脾气,上去就又是补了两脚,“跑啊!跑啊!老子给你绑的杀猪扣知道不,大罗金仙都跑不了。” 话还没说完,只见这傻二妮子从雪地上跳起来,哇哇怪叫着向前跑去,他身上的绳子不知道何时已经解开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养猪老汉死了 “我尼玛!”我一个大踹过去竟被那傻子给轻松躲开了,“你不是说杀猪的扣儿,大罗金仙都解不开嘛!”我看向司机大哥。 司机大哥也是一脸懵逼,“没道理啊,杀猪的扣儿,我捆得结结实实啊。” 倒还是皮包儿先反应过来,“还愣着干啥啊,追啊!” 我们仨丢下老头儿不管,连窜带蹦得就朝着这傻子追了过去。 傻子毕竟是个人不是神,跟他爹打了一架又跟毛头小伙子打了一架,紧接着又挨了我们几个家伙一顿胖揍,体力明显已经被透支了。傻小子刚往外窜了没几步,“噗呲”一个趔趄就给我们当众表演了一个老太太钻被窝儿。 “绑起来,绑起来!”司机大哥叫嚷着又跑回去拿刚刚捆傻子用的那根绳子。 我俩是再也不相信这个什么杀猪扣儿了,还没等那傻妮子爬起来,早一只大脚蹬住了他的后脊梁背儿,踹住他的不是别人,正是皮包儿。 等司机大哥把绳子拿回来,我们俩个已经一人揽着一条胳膊把这小子给架了起来。 “还是这样走吧,我老觉得这样走还稳妥一点儿。”我说。 司机大哥也就没言语,悄悄的把他那个捆猪绳又丢到了地上。 我们一行四个人压着这傻小子往家的方向走,这一来二去的折腾天已经开始发青有些蒙蒙亮了,我抬头看了看天空,差不多是四五点钟鬼呲牙的时候,这时天上雪也住了,风也停了,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可算是要告一段落了。 我们自然对这个折腾了我们足足一宿的家伙没有什么好感,一路上这个踹他一脚,那个揍他一拳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儿。 母子连心,父子天性,养猪老汉虽然嘴上骂骂咧咧极度表达着自己对这个傻儿子的不满,可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看见别人打自己的亲生儿子始终不是那么件令人愉快的事。在快走到他家家门口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在后面轻轻咳嗽了几声以表示他对这件事的不满,我们才终于停了手。 进得院后是一片狼藉自然不必细表,养猪老汉吩咐一声叫我们几个把他先关外烧火做饭的厨房,然后自己就扭身回房去了,他大概是见不得自己子嗣这副狼狈样子吧。 我们仨人把傻妮子拖到柴房绳捆索绑了起来,这次没有请我们的司机大哥代劳,而是有丰富杀猪经验的皮包儿亲自做的捆绑示范。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临出房门前还特地拿了根栓狗的铁链子将他的脚踝和旁边一个大石磨给拴在了一起,这下就算大日如来也得乖乖束手就擒了。 一切收拾妥当,我又将另一只脚的臭袜子脱了给他塞进了嘴里,我清楚看见天不怕地不怕的傻妮子眼神从愤怒变成了恐惧,然后又从恐惧变成了绝望。 我们走出了房门,“呜!呜呜呜!呜呜!”傻子在柴房里发出闷声,我想这一定是对我脚丫香气的夸奖和赞扬吧。 等我们三个也挑帘儿钻进老头刚刚走进去的那屋,迎面正撞见从里间屋出来的二妮子他娘,一手端着个空碗,一手正拭去腮边的两行浊泪。 司机大哥便忙跟我俩解释着,“刚刚吓晕过去了,是我给救醒的。”然后又扭过头冲那妇人讲,“大嫂子,好点儿没?” “诶诶,好多了,好多了。”傻子他娘见是我们进门,便赶紧换了副笑模样,但看那面色明显是刚刚大哭过一通。“熬了点儿姜汤,我家那口子刚刚喝了一些,你们先进屋等着,我去给你们端来。”话说完,傻子他娘便端着碗撩帘儿出去了。 这时候我们便也不客气了,只回了声“谢谢”,也就往里间屋去了。 进得里间屋来紧挨右手边儿就是一铺大火炕,炕上养猪老汉正倚靠着被摞“吧嗒、吧嗒”地抽着烟。紧锁的眉头,焦黄的面皮还有那黑黝黝的老手,无一不透露出这是一个一辈子土里刨食儿吃的老农民。 老汉见进来的是我们,开头第一句话问的就是,“绑好了?” 我们仨同时点点头并异口同声地说道,“绑好了。”然后他就不再过问任何有关这个畜生的情况。 养猪老汉把烟锅子朝着窗户台磕了两磕,然后又拿烟杆儿冲我们这边虚晃了一下,“坐吧,刚刚烧着的炕,还有点儿凉。” 我们仨人挨着炕沿坐上去,果然是不那么太热。 老头子让完我们往烟锅子里又续了点儿烟丝,便又接着开始“吧嗒、吧嗒”抽烟,完全没有要理我们的意思,可我们也不能搁这儿干耗着啊!我便想着找个话头儿,“那什么,老伯,气大伤身啊,跟您自己家儿子犯不上动这么大肝火,何况他自己本来脑袋……” 养猪老汉似乎是厌倦了这套说辞,把烟杆儿往上抬了抬,意思是让我不要继续往下说了,“那头猪死了。” “啊?什么?”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那么两三秒钟这才反应过来养猪老汉说的是那头分娩的老母猪,“哦哦哦~节哀顺变,节哀顺变。”我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猪死了,人活着也就没什么意思了。”养猪老汉靠着墙角儿,眼神迷离着望着袅袅升起的烟雾。 “节哀顺变,节哀顺变。”我只好继续安慰着。 养猪老汉,“你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对我家意味着什么。” 这次我终于明确他是在对我说话,我便喏喏地点着头,“我明白,我明白的。我家也是农民出身,我知道的。” “呵呵呵呵呵呵……”养猪老汉一阵惨笑,笑的我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命啊!命啊!” 顺理成章,养猪老汉将自己家庭的最终归宿归结到了这冥冥之中的命运,我也曾经听好多人说“时也,命也,运也”,或者说“人的命,天注定”之类的话,当然这类人一般都是诸事不顺、穷困潦倒至极的家伙;我也曾经读过几本鸡汤文,学过那么几年唯物主义辩证法什么的,用科学发展观的角度来讲“命”这种东西是根本不存在的,只是失意人为自己不成功所找到的一个借口。 可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慢慢的丰富,我发现其实并不尽然。有些事,有些人,有些东西,确实是无论你怎样努力都无法得到,像极了金钱,更像极了爱情。 我于是也跟着叹了口气,“大爷,钱没了可以再挣,别那么悲观嘛!” “呵呵呵呵呵呵……”养猪老汉又是一阵狂笑,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我,要不是我后面坐着皮包儿,我准吓得跌到了地上,“别那么悲观?换你,你试试!这就是命,这就是命啊!” 为了平复心情,我赶紧点燃一根儿烟,然后又递过一根儿去,“来,您抽这个。” 养猪老汉看了看我手里的芙蓉王,接过来将它夹在了耳边,“我儿子原来可聪明了。”然后他又这样说。 我见他终于还是把这个话题引到了自己儿子身上,也只好附和着点点头,“看得出来。” 养猪老汉白我一眼,“你看出来个屁!我是说以前,他并不是一生下来就傻。” “哦哦哦~”我尴尬地挠挠头,“您接着说。” 老汉重重地叹口气,于是又吧嗒了两口旱烟,“我就这么一个娃,那时候不是搞计划生育嘛,超生罚款,俺家又穷,禁不起罚,就生了这么一个。”养猪老汉语气逐渐放平缓,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原来这傻二妮子小时候还真不是一个傻子,先说他这个名字吧,为啥叫二妮子,取了这么一个流里流气的女娃名字呢。 小时候二妮子出生了,父母把他当成心尖儿养着,生怕他有个什么闪失,农村老例儿不都说贱名好养活,阎王小鬼不缠身嘛,阿猫阿狗什么的又太俗,于是思来想去就给他取了这么一个女里女气的小名儿。 二妮子生来聪慧,满月抓周时竟然还抓了一杆儿毛笔,这可乐坏了一家人,养猪老汉一家祖传八辈儿五土里刨食,别说前清的进士,民国的参谋,就连那个私塾门冲哪边开,学堂里边儿都有啥,他们一家人都不知道,而这孩子偏偏就抓了杆儿毛笔,这可真是否极泰来,否极泰来啊! 高兴归高兴,嘴上虽是那样说,但是该干啥还得干啥,孩子既然生在了一个极度普通的农民家庭,那么砍柴、做饭、下地、喂猪,一样儿都少不了,小二妮子从小也便知道了世事的艰辛,生活的不易。 小时候的二妮子非常懂事,不光每天帮家里洗衣服、做饭、喂猪,收拾家里这些糙活儿,等农忙秋收时还会帮着家里去掰棒子、摘棉花、刨花生这些成年体力劳动者才能从事的活动。 父母特别心疼这个当时还不满十周岁的孩子,孩子如此懂事乖巧,他们感恩这是老天爷赐给他们天大的福分啊!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穷人家的命运更是多舛,小船儿说翻就翻。 养猪老汉心疼二妮子,秋收或者春忙不想让二妮子跟着掺和,一是自己当时和孩儿他娘还年轻,身子骨还行,还可以多奋斗几年;二是孩子正是处于长身体的时候,应该睡个懒觉促进一下骨骼生长啥的,省的到时候发育不良比别人矮着半头。可二妮子哪是那种雷打不动,自己父母搁外面挣命,自己还天天傻呵呵美滋滋的王八犊子呢! 每天天刚蒙蒙亮,他父母便下地干活儿了,二妮子等听到院门一关,自己便偷偷爬起来,背着自己放在后院的小编篓儿朝着后山进发了。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富人的孩子躺着能致富!咱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这么几句话,反正就是懂事的二妮子为了缓解父母的辛劳,背着家长偷偷上山砍柴给猪割草吃的故事。 那年他十二岁,那年他已经偷偷背着父母上山割了两年的草,他自以为天不知地不知,实则不然,他的所作所为尽在父母的眼里,每天养猪老汉和自己的妻子都是假装偷偷出门,然后躲在村口大树下看着自己的儿子背着个筐篓儿摇摇晃晃地往山上走去,自己泪眼婆娑游无能为力,买不起猪饲料钱能有什么办法!穷,限制了一切。 好在,儿子还在,这个家还在,夜深人静时养猪老汉常常感恩现在的一切,看着枕边熟睡的妻子,一旁是自己乖巧伶俐的儿子,感觉这一切都是苍天对他最好的馈赠,给他最好的礼物。 然而,也就是这个他感恩过无数遍的苍天,在给了他一颗甜枣后,又重重地在他脸上扇了一巴掌——二妮子疯了! 二妮子的疯是无缘无故的疯掉的,没有任何理由,没有任何原因,那天他慌慌张张地从山上滚了下来,镰刀也丢了,脸上手上胳膊上尽是割伤划伤,突突往外流着鲜血。 当二妮子跑回自家院子里的时候,他父母也刚刚到家。见到他这副失心疯的模样就赶紧问他怎么回事儿,二妮子大喊大叫着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 之后的事情就更简单了,跟很多疯掉的家伙一样,二妮子把自己一个人关进小木门里,怕见光怕见人,见到谁都是哇哇大叫,人家问他说他也只当是听不见,心情不好了还会乱喊乱砸,不吃饭也不喝水,更不上厕所。原本村子里有跟二妮子玩儿得不赖的,比如毛头小伙大强子等人也都开始慢慢疏远他了,等再提起来也就当个笑话。 可人家外人把他当笑话,自己家人不能啊!养猪老汉是真得急坏了,为了给自己儿子看病,他把家里能卖能拆的都给拆了卖了,可儿子的病就是不见好转,一会儿发苶一会儿又忽然精神头儿很好,反正这病就是时好时坏的,问他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他自己个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养猪老汉能想的法子都想了一个遍,什么中医西医啊,什么请仙跳大神儿啊,能做的都做了,该试的也都试了,可二妮子这病就是不见好转。养猪老汉倾其所有拉儿子去省城医院看病,人家医院大夫也说不出所以然,只说是神经受到了强烈刺激,简白点儿来说就是神经病,可穷人家又有几个人能治得起神经病的?那可是富贵病,不是说什么人想得就能得的! 也罢,也罢!穷人有穷活法儿,既然病看不好就这么耗着,所以也就一直耗到了现在。 养猪老汉讲完这一切天光已经彻底放亮了,又是一惊心动魄的一晚啊。他叹口气,似乎刚刚是用自己全部的气力在诉说着过去,他头倚着墙壁,他太累了,他需要歇息歇息了。 我不知道该怎样劝他,或者说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幸福是一样的,而不幸确实千差万别,各家有各家的不幸。我不理解他的苦楚,就像他不会明白我为什么要来到这个鬼地方一样。 “节哀顺变,节哀顺变。”我只好又这样说。 养猪老汉头倚在墙上,抬抬他那只枯槁的手好像要说些什么,抬起来又放下,放下又抬了起来,嘴巴张了张又合上,合上了又张起来。最终,还是紧闭了嘴巴,手掌朝上那么蓦然一翻,他死了。 “大爷,大爷!”司机大哥发现情况不对,爬到炕上老头儿身边,就去摇晃那个养猪老汉。 老汉头往旁边一歪,然后身子松松软软地就往司机大哥那边倒,司机大哥吓了一跳,叫了声“我靠”,猛地一推就把这养猪老汉推倒在了床上。 这时候我跟皮包儿俩人儿还没有反应过来,还是司机大哥爬过去拿手指往他鼻子那里探了探,“没气儿了,死了!” “什么?”我和皮包儿异口同声,“我靠!那咋办,那咋办!” “咋办?!跑呗!”司机大哥生性并不是那么不仗义的人,可之前别管打的多凶多狠,他毕竟是个活人,有人给我们证明,我们也就无所谓了。可现在这养猪老汉嘎嘣一死,身边也没个人,这他妈说到天边儿也没理啊。本来就是借宿一宿的事儿,谁承想能惹出人命官司来,此时不跑更待何时,跑了跑了! 想明白了利弊轻重,我们仨人下炕穿上鞋就往外屋跑。我跑得最快,跑在这仨人儿最前面,刚跑到外间屋门帘处,一挑帘直直跟二妮子他娘撞了个满怀。 二妮子他娘正端着个木盘,上边放着三碗热姜汤往里走,咱也不知道整几碗汤为啥用了这么长功夫,反正我当时也慌也顾不上看路,“啪”的一下就撞上了。木盘也摔了,瓷碗也碎了,滚热的姜糖水烫着了我,也烫着了这位大娘。 “对不起,对不起~”大娘赶紧道歉。 “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我莽撞了。”我赶紧说。 “你们这是……”好在冬天穿得衣服都厚,汤水浸透了衣服再挨着肉皮儿就不那么滚烫了,二妮子他娘一边收拾着地上的碗筷一边看着行色慌张的我们。 “我们,我们这是……这是……”我一时语塞,还真不知道这事儿该怎么跟她说好。 说她老伴儿死了,我们几个正准备逃脱干系?还是说我们跑肚拉稀,正准备组团上厕所?正在我们几个语塞为难之际,“哐哐哐!”前院那扇大铁门它又响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大强子他娘也死了 前院大门一响这可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我立马就指着大门的方向说,“我听院儿里有人敲门,寻思着去开门看看呢!” 二妮子他娘似信非信,然后又指着后边跟着我的这两位,“那他们……” 皮包儿忙着接过话来,“我们也是,我们也是!我们仨是好朋友,上吊脸儿贴脸儿,跳河手拉手,上厕所都得一起走。这开门啊,还得我仨一起去。” 我回头瞪了这家伙一眼,心说还不够你贫的! 打定主意要溜之大吉了,也就没管面前这大娘听懂我们说的什么意思没有,反正话说完了,容不得她再问些什么,扭头我们就像前院儿走去。 地上有碎碗碴子,大娘自然是要先收拾完这个再说,也便没有跟出来。我们几个叫声侥幸,长舒一口气,只要主家没跟出来就万事大吉,等会儿开门了反正来人我们也不认识,三说两说随便找个借口走出门外上了车,一脚油门儿下去,在这鸟不拉屎,连个监控探头都没有的地方,任他是天王老子也拿我们再没辙。 想得倒是挺好,可等我们真正打开门后,全都他妈傻眼了。 “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大铁门被门外的人敲得山响。 从后院到前院这一路上,我已经想好了借口,等下开门后干脆我们就冒充这养猪老汉家的外省亲戚,说点不着三不着四的话,先出门再说。 “谁啊!谁啊!大早起的敲这么响的门,叫丧呢叫!”主家亲戚自然要拿出主家的派头儿,我拔着胸脯,浑然一副自家人的样子。 顶门杠撤去,那锁头本来就是虚锁着,于是我们又将出了号儿的大锁卸下来,“哐当当”大铁门开放,看到门外来的人,我们仨瞬间懵逼了,当下就做出了准确判断,这次跑不了了! 门外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几个小时前跟二妮子在村口扭打的那个毛头小伙子。毛头小伙子手拿把菜刀,一身的腱子肉突突着,太阳穴鼓鼓着,手臂上青筋暴露,冬三九的大冷天,这小伙子只穿了件儿棉坎肩,下边是一条白呢绒裤,上身坎肩外边还斜肩系了个半米见宽的一破白布带子,这咱懂啊,这是农村老例儿——孝服啊! 再往他后边儿看,只见毛头小伙子身后跟着七八个壮汉子,个个二十来岁,一米八的大个子,横眉立目瞪着环眼,有拿斧头的,有拿铁锹的,有拿擀面杖的,好赛那瘟神下界,又似那杀神临凡。 “那,那,那个什么。”见到这架势,我都差了音儿了,“你们吃饭没?不,不,不是。那啥,你,你们找那二妮子是不是,他搁后院儿呢,让我们捆在柴房了,我们还有事儿,我们就不打扰了。”说着我就抬脚侧身,想从毛头小伙大强子与铁门之间的那个空隙钻过去。 还没容得我探头,“唰~”一下子,大强子手中的菜刀就剁了下去,我怪叫着往后大跳,“好汉,好汉!有话好好说,好好说。这真不关我事啊,不关我事的!” 大强子手秉着菜刀拦住我们的去路,头都不抬面无表情地说,“我妈死了。” 他说话时语气很淡,声音也很小,但那股强大的被极力压抑住的情绪,我们离八百里都能感受得到。 “好汉,好汉,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嘛,冲动是魔鬼,是魔鬼啊!”我只好语无伦次地继续说着这片汤儿话。 “我就一个妈。”大强子手拿着菜刀站在门外继续低声说着。 他这话把我说愣了,我下意识回了一句,“我也是一个妈啊,好巧,好巧,缘分啊!” 然后他抬起头,我立马停止了戏谑,因为我清楚看到他眼神里所冒出来的熊熊杀气。 “我的意思是说,”大强子现在抬起了头,他继续说着,“我从小和母亲相依为命,我就这么一个妈妈,我世上唯一的亲人。” 于是我们也便明白了他话的意思,“啊~哦,哦哦,哦。”我只好继续发出这些无意义的音节。 “有人要偿命的,总该有人要偿命的。”大强子终于把话引到了正题上来,我清楚地看见他手拿着的那把菜刀都在轻微地颤动。 “大兄弟~”热心的东北司机大哥从后边走了上来,“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误会,我想这里边儿一定有什么误会。” 皮包儿便也在我身后附和道,“对对对,这里边儿肯定有什么误会的。” “误会你大爷!”大强子一嗓子吼了回去,“你说我娘死我娘就死啊!你是地府判官啊!我娘结结实实的,今年还不到五十岁!我跟你们说啊,事情没调查清楚之前谁他妈也甭想出这村儿!谁要不相信就出这村儿试试,看看我手上的这把刀答应不答应!”话说完这个叫大强子的毛头小伙还特意翻手腕儿亮了亮自己手上的王麻子菜刀,我只觉得阵阵寒光夺人二目,让人胆寒,便叫着向我跳开了。 “不关我事啊,真的不关我们事。是那二妮子说的,又不是我们说的!”我努力想撇清关系。 “哼~”大强子冷哼一声,“我不管是谁的事儿,反正这里边一定有鬼,在事情调查出结果之前,你们几个谁他妈也甭想走!” “别啊~大兄弟。”司机大哥听他说不让走,这可急坏了,分不清形势地就插到了我俩当间儿,一只手还搭着这家伙的肩,“我说大兄弟,我就是咱们这旮沓的,我家搁莲花池子那边住,咱俩还是老乡呢!我就是一个司机,开出租拉私活儿的司机,看见门口那辆捷达没有,我的!”话说着司机大哥还颇为友好地从烟盒里摸出两支烟来,自己一根儿,对面那小伙子一根儿,当然这个叫大强子的小伙儿没有接。 司机大哥仍然不识时务的唠着闲磕儿,企图对面这家伙能够大发慈悲放他一马,“这不昨天晚上整俩游客非得来你们这个地界儿玩嘛,我们仨开车到你们这儿已经半夜十二点多钟了,天又下起了大雪,风冷路滑的,我们就寻思着找个人家借宿啥的先对付一晚上,然后就碰见了那个叫二妮子的傻子……” 我已经明显看到大强子脸色儿不对了,就伸出小手一个劲儿地拉司机大哥衣服下摆,意思是别让他继续说下去了。可这大哥实心眼儿啊,仍旧不知深浅的继续说着,“然后我们就又碰见了你,期间他们去追那傻子了,我照看着那个老头儿,我可不知道这段儿时间里你们几个有什么误会啊,反正等我到的时候你们就已经打起来了。要留你把他们俩个留下就好了,我真的就是个司机,就是个过路打酱油的,我上有八十老母,小有三岁的孩子,一家老小可还等着我每天挣的这仨瓜俩枣活命呢,大哥算是求求你了,求求你,让我走吧先。” 一番长篇大论过后,无比实诚的司机大哥用充满期待的小眼神看着对面这个大强子,期待他可以宽宏大量放自己一条生路。 如果不是之前跟他打过交道,我现在完全可以判断这大哥是真特么瞎,人家脸上分明清清楚楚写着“愤怒”两字,这傻大个儿还一个劲儿地跟人家套近乎拉家常,要知道,我们犯的可不是什么偷鸡摸狗的小勾当,人家家里可死人了啊!活生生的一个大活人,嘎嘣一下说死就死掉了,这他妈谁跟你一二三四五六七的。 “你们不是省城来的大夫吗?”毛头小伙子终于声音低沉地讯问道。 “嗨!啥大夫不大夫的,那不是唬你呢嘛!”司机大哥真够缺心眼儿的,倒现在仍然分不清个是非黑白。 “哼~唬我的?”叫大强子的小伙子冷笑一声,“你们唬我可以,他二妮子的老爹一个村子看着我长大的,凭什么唬我!你说说看,到底是谁在说假话啊?” 司机大哥一时语塞,“他,他,他,分明就是他唬你嘛!” “哦?”大强子往上挑挑眼眉,显然是不信我们的这些鬼话,“谁真谁假叫出来我一问便知,二叔叔?我二叔在家嘛!” 听他叫养猪老汉我就心说坏了,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到这个节骨眼儿来,这不是诚心想把人挤兑死嘛! “二,二叔,你二叔他……他……”司机大哥就更懵逼了,这纯粹就是自己给自己下了个套儿,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啊。 我发觉话头儿不对,赶紧就把这小子往后拉,“你,你你咋了嘛大哥,二叔他不在后院上厕所呢嘛!”然后我一扭头,冲着大强子说,“你等会儿啊,我们这就去给你叫。” 说完根本不等他搭言,揪着司机师傅的脖领子就往后走,一边走着我一边愤愤地骂着司机,“你特么傻啊你!你这样说,咱们都得凉在这儿!” 司机大哥现在吓得血都凉了,“俺哪知道他会问这个啊,那现在怎么办!怎么办啊!” “怎么办?凉拌呗!”我没好气地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咯,后院墙矮,咱们正门出不去,只好从后院翻墙出去了!不过动作要快,等这小子反应过来,八成没我们好果子吃。”我一边拉着司机大哥,一边和皮包儿商量着对策。 两个人都附和地点点头,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我们仨人快步向后院走去,打定主意一进后院就找墙矮的地步翻出去,当我们走到前院和后院过道儿的那个地步,只听见一声凄厉地尖叫,“大强子,可千万不能让他们走咯!你二叔他死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猪圈顶棚大战 我去他个奥特曼踢小皮球的!真是哪壶不开开哪门啊! 我一回头,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傻二妮子他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窜到了前院当中,现在披头散发的,好生生活赛个女鬼一般。 这大婶子现在完全一副疯掉的状态,面色惨白披头散发,双臂向虚空中伸展着,整个身子扭曲着摆出一副不可思议的姿势来,这幸亏是大白天见到的,要是搁晚上看见,一准把贞子都得吓出毛病来。 二妮子他娘见大强子愣在铁门外,便又喊了一嗓子,“大强子!快!快快!快抓住他们!是他们害死了你娘,也是他们害死了我丈夫!抓住他们!可千万不能让他们跑咯!” 我可去他二大爷的!听这疯女人这么一喊,大强子以及门外众好汉就像疯了一样,纷纷拎着棒子、棍子、板砖儿什么的冲我们冲来。我们几个连解释的时间都没有。 “跑啊!跑啊!”又是皮包儿先反应过来,拽着我们几个就往后院儿跑。 往后看,那刚刚从院门里冲进来的那群人分明就是打狼的架势啊,这要是让他们逮到了,挨一斧子或者一板砖儿,完全是有丧命的风险的啊! 农村庄户的院子能有多大!没跑个三步两步我们仨就拐到了后院围墙处,都来不及好好找一下哪里围墙高哪里围墙低,随便找了一处就想着蹦出去。 那哪里说蹦出去就能随随便便蹦出去,农村也好城市也罢,盖房垒墙自然是为了安全起见,再说直白点儿就是为了防止小偷偷东西的。 养猪老汉家的围墙虽不是那么高,但好说也得有个两米半接近三米的样子,土砖墙上又没有任何可供攀爬借力的地方,单凭我们一米多高的身量很难爬上去。我和皮包儿是有攀爬经验的,但司机大哥常年开车他没有啊,坏事就坏在这家伙身上。 我们几个人跑到墙角,那时候大强子一干人才冲进院门来,我们还是有逃跑时间的,可偏偏坏事儿就坏在司机大哥的好心眼儿上。这大哥本分老实心眼儿更是一顶一的好,他身子胖,二百多斤的样子,我和皮包儿都是瘦竹竿,上秤幺一幺,撑死也就一百挂点儿零。 司机大哥到了墙犄角儿自知自己身宽体胖,第一个就蹲了下来,“上,上去!快!” 也来不及商量什么的,我头一个就窜了上去,刚蹬上这家伙的肩部,脚下一用力想往起窜,谁知道下边儿一撤劲儿,紧接着就听见司机大哥“诶呦”一声,“呵~你轻点儿,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哪经得起你们年轻人这般折腾,可蹬死我了呀!” 司机大哥吃痛猛然一撤力,我胳膊还没扒住墙檐儿,身子摇摇晃晃没站稳,一个屁墩儿就坐到了地上。我他妈!我当时有股恨不得掏出刀子攮死他的冲动!心说都他妈什么时候了,还有闲工夫说这片汤话! 等我再爬起来,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毛头小伙子带着众人已经冲到了后院, “在那儿呢!在那儿呢!” “打死他们!打死他们!” “替俺大娘报仇!” “对!替俺老姨报仇!” “……” 一时间群雄激愤,这个时候我们再往院墙上爬,难免有不被当场分尸的风险。跑吧!往哪儿跑?只好往院子里跟这几个家伙兜圈子了。 好在养猪老汉后院子里是一排的猪圈,并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摆设,加上我们身子骨儿灵活,三窜两跳就跳上了猪棚顶上。 “你他妈下来!”毛头小伙大强子攥着把刀在下边冲我们叫嚣着。 “你他妈上来啊!”我照样在上边冲他们叫嚣着。 “你娘!”大强子叫骂了一声便带着众弟兄往上冲,我们手上没有现成的武器啊,好在农村不比城市里,猪圈顶棚上有的是砖石瓦砾,我们便一边跳着躲闪着,一边用砖头瓦块还击着。 砖头瓦块用完了,猪圈顶棚上还有现成的一排鸡窝,有那个不知死活的老母鸡看不清形势,非要现在还在鸡窝里趴窝下蛋。我们便把老母鸡给轰出来,拿起热乎乎还带着温度的鸡蛋就往这群家伙身上打去。这群小伙子别看年轻力壮,但终归说起来是草莽出身,平常就是干干庄稼活活着在附近打打零工什么的,哪里懂得格斗那一套,我和皮包儿便占了这个便宜,虽然我们和他们岁数相仿,气力也差不太多,但是终究我们在火车站一片混了那么多年,心眼儿比他们多,身子也比他们灵活。 一个个鸡蛋飞过去,就好比墨玉飞蝗石一般,不是正中他们的胸口就是脑门儿,这不比石头子儿,那个砸过去份量重,由于空气阻力和自身重力,对方有躲闪的时间,这个飞过去极其轻巧灵便,根本不给对方反应的时间。而且这东西沾着就碎,打的对方身上脸上跟花瓜一样,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折腾了大半天,有几个体力不支或者对鸡蛋过敏的家伙,已经败下阵来,趴着猪圈边儿上呕吐去了。 我跟皮包儿俩个家伙气力倒还是算勉强跟得上,对面那几个渐渐体力不支,我们正寻思着找个节骨眼儿跳墙跑了呢,突然皮包儿拽了我下衣裳就不动了,“林峰,咱好像忘了个人。” “谁?”我正不亦乐乎地冲对面打着鸡蛋,猛然想起来还他妈有个司机大哥现在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刚刚战斗打响时所有人都处在混乱状态,都想着逃命,根本没心思顾及别人的死活。我只记得我跟皮包儿俩人跳上猪圈,我眼神往后一瞄,似是瞟到过司机大哥的身影。 我和皮包儿又跳到一处高地,皮包儿揣了一兜子鸡蛋,正在向对方施展自己的百步穿杨绝技。我抽这个空闲赶紧往院子里瞅,不瞅还好,一瞅便把自己给吓了一跳。 司机大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落入敌方阵营,现在被用根麻绳拴着倒吊在了后院儿一棵歪脖枣树上。我们用鸡蛋攻击对方的时候,败下阵来的那几个臭小子也没闲着。这院子本来不就是养猪专用的嘛,现成的猪屎猪尿一大堆,我们朝着对方扔一个鸡蛋,这群坏小子就拿着喂猪用的舀子给司机大哥灌一舀猪屎,我们打中对方一个人,院儿里这帮坏小子就给司机大哥灌两舀子猪尿,等我们发现时,司机大哥已经吃了二三十勺了。 几个坏小子见我们看这里,更加卖力起来,舀了一勺子靑褐色的东西就往司机大哥嘴边送。司机大哥自然是不从,一个手劲儿大的家伙就一掐他的腮帮子,那里有个穴位,司机大哥一吃痛嘴巴便张开了,坏小子们便瞅准时机,连汤带水一齐给他送了进去。 “呕~呕~” “哈哈哈哈……好玩儿!好玩儿!” 紧接着便是司机大哥的干呕和坏小子们的狂笑。 这群坏小子还没想着要司机大哥的命,如果真想弄死他的话,把他身子正过来,直接给他捅到嗓子眼儿,没几勺子下去,这人就得归位。 现在倒吊着司机师傅,说明这帮坏小子多多少少还有点儿良心,也可以换句话说,这帮家伙还没有杀人的胆量。现在无非就是想寻点儿乐子,气气我们。 可纵使这样司机大哥也受不了啊,照他话说,他那老胳膊老腿儿的,哪里经得住我们这般折腾。他把送进去的东西又呕吐出来,弄的整个脸上、嘴巴、鼻孔都是,这东西要是万一堵住气嗓或者鼻孔,一时三刻说不定还真有生命危险。 此时猪棚顶上的大战已经偃旗息鼓了,大强子见到院儿里有这么好玩的把戏,也笑呵呵地跳了下去。 “怎样,不下来?”大强子舀了一舀子屎尿就给倒吊着的司机灌进了嘴里。 “呜呜呜!咳咳!呕——呕——”然后就是司机师傅不停地干呕和喘息。 其实我们俩个如果现在跑的话,跳出墙往车上一窜立马就可以逃之夭夭,话说我们跟这个司机大哥没有过深的交情,无非就是他载客我们乘车的金钱交易,可我们俩个总不能见死不救的啊,看着架势,如果我们不下来,不出一时三刻,这帮臭小子就得把司机师傅给折磨死,那我们可就罪孽了。 我和皮包儿互相看了一眼,狠了狠心“咕嗵”一下,从猪圈顶棚上跳了下来。 我们俩个也就是刚跳到天井当院,早有猴儿急的小伙子一人给我们来上一脚,踹躺下我们给绑了。 结结实实的正儿八经杀猪扣,我连活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大强子叼根儿烟卷笑滋滋地一步三摇晃地走了过来,天知道他死了老娘咋个还能笑得这么开心。这小子在这场战斗中也没捞到什么好处,孝带子也没了,坎肩儿也烂了,不知在哪儿弄的满脸划痕,此时还正往外冒着血,跟鸟巢一般的爆炸头上边儿还顶了个鸡蛋壳,不知道是我还是皮包儿的杰作。 大强子又深深地嘬了口烟,把烟头随意扔在地上,用脚搓灭。 我躺在地上,当他走近后我就只能看见他那双大脚。那双大脚踩灭烟头儿后,又重重踹在了我的脸上,然后我听到这个毛头小伙子极度冷淡的声音,“说吧,你们想怎么死。” 第二百七十六章柴房 问我想怎么死?我他妈当然不想死,想活着了。想活着就得装孙子,于是我赶紧换了一副腔调,语带悲声地说,“爷爷诶,我的强子爷爷诶,饶命啊!饶命!放过小孙孙吧,我想活,我不想死啊!” 大强子那只大脚就更用力了,恨不得把我的头踩进土里,“想活?想活就他妈老老实实的交待!说!怎么害死我母亲还有我二叔的!说!”这家伙狂暴地嘶吼着,我真害怕他一激动,冲着我的瓜瓢子来那么一菜刀。 “没有啊!真不是我们,真的不是!”我嗓子都喊差了音儿了,就差跪地上给他磕一个了。 可这小子现在已经到了气头儿上,哪里听得进去这话啊,只是一味地举着菜刀暴躁着,“你他妈说不说!你说不说!信不信现在我就让你归位!” “我……我……”我这个憋屈啊,这可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了。现在就是不是也是了,我也算是看出来了,在这个天高皇帝远,村民尚未开化的蛮荒之地,随随便便要一个人地命跟杀头猪也差不了多少。 “我的爷爷诶,我真不知道,我真不清楚啊,人不是我们杀的,这真的就是个误会……”我完全已经吓傻了,大脑处于真空状态。 “我说!我说!我知道!人是我们杀的!”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躺在地上的另一头年猪——皮包儿。 我用一种不可思议的姿势将头扭了过去,天知道皮包儿这小子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哦?你知道?”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大强子这才稍微清醒了一点儿,那只踩我脸的大脚也渐渐放松下来,“那你说。” “是二妮子!是二妮子!”皮包儿这是想把更多的人拉下水。 “二妮子?”于是大强子又把踩我脸的脚稍微松了松。 “对!是二妮子!”皮包儿见这边儿已经松动,想趁机把这潭水搅得更浑,“是他指使的我们!就是他亲手杀害了你娘和他父亲!” 但凡一个明白人都不会相信皮包儿这套说辞,一个傻子一个彻彻底底的智障,怎么可能连夜杀死两个人,而且还有一个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要知道虎毒不食子,儿狠不弑父啊,这是有悖人伦纲常丧尽天良的事情啊。可这个时候我们祈盼着,祈盼着这个大强子是个傻子,因为只有这样,只有把这潭水搅浑,我们三个才有逃出生天的机会。 “他?”大强子的脚又从我脸上松了松,“他为什么要杀我的母亲,又为什么要杀自己的父亲呢?”这家伙拎着把菜刀,像是在问询我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他妈放屁!”猛然那只大脚一用力,差点把我整个头都踹进了土里,“我看你是不是活腻了!你他妈是不是在耍老子!”大强子那把明晃晃的菜刀架到了皮包儿的脖子上,很显然,他还没完全被愤怒冲昏成个傻子。 我挣扎地抬起头,清楚地看见皮包儿的喉结上下动了动,“你爱信不信吧,反正你现在杀了我也就是这些了。信不信由你,二妮子言而无信,说事后给我们一人五万块钱,可他出尔反尔现在就被我们绑在柴房里,你不信你可以去问他!” 皮包儿说这几句话的时候,眼神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大强子,这叫做心理战术。你还别说,先前那几句听着还挺像那么回事儿,整得我自己差点儿都信了,可后面听到说什么五万块钱的时候,我心里一凉,这特么不扯王八犊子嘛!就二妮子那副倒霉模样,别说五块块钱了,就是让他拿出五十块钱来,我觉得都费劲。可没办法,话已经说出去了,信不信就由大强子自己判断了。 大强子手握菜刀的那只手停在半悬空,仔细看,竟然还有点儿微微颤动。 这时那群小喽啰也围拢了过来—— “大哥,别信他的,这家伙满嘴跑火车,一听就是鬼话!” “是啊强哥!你跟二妮子从小玩到大的,他什么为人,什么脾气秉性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啊,强子!剁了他!” “……” 我不错眼珠儿地盯着大强子手上那把刀,一秒,两秒……时间竟然过得如此漫长,皮包儿仍用那种不容置疑地眼神盯着他,他在赌。他赌他会信,我看见大强子眼皮猛然一沉,手上的菜刀向天空高高举起,我心里暗道一声完了,“啊呀”一声闭了眼。 “哐当~”菜刀落地,世界如死一般平静。 我听见有人在哭,嚎啕大哭,等我再睁眼,发现皮包儿还活着,大强子已经瘫软在地,菜刀被扔弃在一旁,他则哭泣得像个孩子。 我愣了,不光我愣了,皮包儿和在场的众人全傻了。 “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了!”大强子歇斯底里着,“就不能放过我嘛!那件事就不能过去嘛!” 诶呦喂~我一听这话,我擦!歪打正着,这里边儿看来有事儿啊! 我从地上爬起来,忙劝,“诶诶诶,大兄弟,大兄弟,算了算了,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节哀顺变啊!” 大强子一扒拉我,就又把我扒拉到地上,“滚一边儿拉去!轮得着你他妈搁这儿假惺惺地劝我,你知道个屁啊!” “我,我不知道,那你说啊~” “说你奶奶个腿儿!”大强子又重新拾起菜刀,搌去腮边泪,愤愤地冲着柴房的方向撒狠儿,“好,好!是你他妈逼我的!二妮子你不仁在先,就休怪我不义在后!”话说完,这家伙发疯一般拿起菜刀就往柴房里冲过去。 “快快快!拦住他!拦住他!要出人命了!出人命了!”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嗓子,众人忙啼哩吐噜地往柴房那边儿涌去。 “诶诶诶!快搀着我啊!快扶我俩起来!”我被捆得跟年猪一样,根本站不起来。俩个跑的慢的小伙儿听我这么一喊,就又赶紧跑回来,搀起我俩往柴房那边跑去。 柴房就搁前院和后院连通的那个位置,我们虽然跑得慢但却看得见啊。那大强子就跟疯了一样,拿着把菜刀第一个冲到了柴房门口,抬起腿来“嘡”就一脚,柴房木门本来就不结实,这一踹,直接把那扇摇摇欲坠的大木门给踹了下来。 “哪儿呢!哪儿呢!我他妈弄死你!我他妈弄死你!”在跑到离柴房还有一半距离的时候,我听见屋子里大强子发狂地大喊着。 “出人命了!出人命了!”还没跑进屋子里的小伙子们大喊着,于是我和皮包儿又重重地被摔在了地上,那俩架着我们的小伙子头都不回,大喊着冲了过去。 “你娘!”我骂了一声。 柴房里依旧燥乱着,声音最高的仍然是大强子,“在哪儿呢!在他妈哪儿呢!你给我出来!出来!” 紧接着就是众多小喽啰,“消消气!消消气!” “咋了这是,强哥?你先跟我们说说,你这到底为啥啊!自家人,自家人。” “是啊!是啊!二妮子从小跟你光屁股长大的,有什么说不开的,虽说他现在疯了呗,咋了这是?你这是咋了!” 等我俩好不容易从地上站起来,蹦跳着赶到柴房门口的时候,这帮人已经簇拥着大强子从柴房里走了出来。 “怎么样!怎么样!”我问旁边一个小弟,那小弟不搭理我。 “死了?是不是砍死了!”我又问另一个人,另一个人也不理我。 “你们倒是说句话啊?人是死是活啊!”我焦急道。 “就他妈你话多!”一个愣头小伙子被我问的不耐烦,抬起腿来就又是一脚,把我直直踹出了两米多远。 “你娘!”我趴在地上又骂了一句。 “绑!绑!给我绑了!”大强子发号施令。 手下人懵逼了,看着绳捆索绑严严实实的我俩,“还咋个绑?” “他妈先绑到柴房里!都他妈让他俩给我气糊涂了!”大强子又重新发号施令。 于是一群小喽啰赶忙把我又从地上架起来,搡着皮包儿和我往柴房里边赶。等我俩完全进屋了,这才终于看清刚刚发生的一切。 柴房里面简直可以用一片狼藉来形容,农村并没有专门放柴火的房间,所谓的柴房其实就是连厨房带储物间连在一起的杂货堆积地,前后两间的房子,一间用来做饭,一间用来堆放松软的易燃的柴草和农忙时所需要用到的铁锹、锄头、农药喷雾机等器具,再夹杂一些养猪喂猪和做手工活需要的废铜烂铁,这就构成了一个庄户家再简单不过的柴房陈设。 等我们被连推带搡地带到这间柴房里时,发现什么都是稀巴烂,锅碗瓢盆自然不在话下,剩下的什么喷雾机啊、暖水壶啊、就连吃饭的大铁锅都被发疯的大强子给砸了个稀巴烂。 但我关注的重点不在这里,我往里屋观望,我在找死尸,找二妮子的死尸。 我们刚进得门来,屋内光线暗我还他妈有点儿低血糖,眼前黑蒙蒙的一片看不太清楚,等我好不容易缓过来再往里屋一看,我靠!我所能看见的地方还真有一双腿,我心里猛然一沉,坏了!这家伙又死了一个! 第二百七十七章二妮子他娘 我在外间屋门口就看见里间屋平躺着一双腿,我心里猛的一沉,心想坏了!这看来二妮子已经死于非命了啊,“主犯”死了,我和皮包儿这俩“从犯”能轻饶的了? 这样想着我双腿就打晃,脚底发软,一步也不敢再往屋里走了。 后面推搡的那小伙子见推了我半天推不动,就从后面踹了我一脚,“干嘛呢!怎么他妈这么墨迹!” 皮包儿也问我,“咋了?峰子。走啊。” “走?走他奶奶个球啊!”我腔调都变了,“你没看见里间屋有双腿啊!都是你出的馊主意!这下倒好了,傻二妮子死了,我们两个‘帮凶’也得跟着偿命,你说说咱俩死的这叫多么个冤啊!” 后面的小伙听我这么一说,“噗嗤”一下子就乐了,“我还以为你是哪里来的梁山好汉,原来是个怂包蛋啊!放心吧,没死人!” “没死人?”听后面这个人这样一说,我又将信将疑地把脚往前迈了两步。然后我看见那双腿竟然稍微动了两下,他妈活的! 等我俩完全被推搡着走进里屋间后才发现,哪里是什么二妮子的尸首啊,原来是二妮子他娘平躺在地上,因为二妮子和他娘穿得都是红棉裤子,我一下子恍惚了。 “大娘,你醒了?”搡我的那个小伙儿见二妮子他娘缓醒了过来,便不再管我。 我往屋子里扫视了一番,并没有见到尸横遍野的场景,甚至连半点血腥味儿都没有闻到,再往我俩之前捆二妮子的那个角落看去,绳子是开的,麻绳散落一地,明显是被人给放了。 “他娘放的,二妮子从后窗户给跑了,我们进来时只看见大喊大叫、乱砸乱扔的大强子。”其中一个喽啰解释道。 “小旦儿,大强子他……”二妮子他娘冲着扶他的那个人问道。她现在已经坐了起来,也仅仅就是过了这么几个小时,这大婶子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头发也乱了,衣服也撕烂了,看上去哪像五十多岁的啊,说七十都有人信。 “放心吧大娘,二妮子他跑了,大强子没处撒火儿,就是把东西砸了点儿,反正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人没事就好。”这小伙子如实说。 “诶诶,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啊。”二妮子他娘重复着刚才的话。 “大娘,你能不能跟我俩说说,你家二妮子跟我大强哥,这是什么仇什么怨啊?等出去了我们也好跟众乡亲有个交代,要不这不清不楚的叫个怎么回事儿啊!难道二妮子真把我强婶儿给杀了,这俩货真的是帮凶?反正我是不信!”架着皮包儿的那个小伙子问道。 二妮子他娘重重地叹了口气,“嗨!我哪里知道!我哪里知道!你问我,我还不知道去问哪一个,就可怜了我那苦命的爷们啊!抛下了我,撇下了他,两腿儿一蹬自己去那阴间享福去了!啊哼哼哼哼哼……嗯呦呦呦呦呦呦……” 二妮子他娘有腔有调有板有眼的哀嚎着,让我们真正领略了东北农村地区哭丧的魅力所在。这俩本村的小子一见现在这老妇人正在伤心欲绝之际,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把我俩往屋子里一捆,门子一关,锁头一锁,万事大吉。 得!这回房间里就剩我们仨了。我和皮包儿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半天,也寻思不出个所以然来。 二妮子他娘仍然在嚎啕大哭着,我们于是便在这柴房里整整欣赏了一上午的民间曲艺,从东北小调到西皮二黄再到坠子快书再到南方的花鼓弹词,无一不会,无一不精啊。 词曲内容无非是诉说自己如何不幸,命运多么的凄惨,儿子不幸,丈夫不幸,家门不幸,反正就是他妈的不幸,凄惨! 初听时,还觉得挺新奇,可听多了也就觉得那么回事儿,到最后简直成了噪音,听得我俩都困了。 我俩也不敢劝,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只得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大强子的众多走狗就在院子里待着,我听见陆陆续续的脚步声,然后是一阵嘈杂,既而恢复平静,平静没多久又是一阵嘈杂,嘈杂过后又是平静,那是看热闹起晚了的村民,他们来这里看热闹瞧稀罕,这件事注定将会成为他们未来数个月或者几年,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间柴房被大强子戒严了,所有来往的村民都只能在前院儿窥望和打听,我好奇于区区一个村民大强子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势力和众多走狗,很快,我便在他们的攀谈中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人家大强子是新任的村长,这我就了然了。 在天高皇帝远鸟不拉屎的偏远农村,村长这个职位确实可以一手遮天,这是不容置疑的。 众多村民叽叽喳喳在前院里转了好大一通,统一得到的回复是二妮子疯病又犯了,他爹和他娘连夜送他去省城看病去了。村民自然是不信那番鬼话,但迫于大强子的淫威又无可奈何。 等众村民全都散去,已经是中午快吃中饭的时候了。村民走了,小喽啰便好奇地趴着窗台往里瞅着,当看见我们也在用同样好奇的眼神往外望时,那小窗户“吧嗒”一下就又关上了。 那妇人依旧咿咿呀呀地唱着哭着,声音由高亮嘶吼便成了沙哑低沉,到最后眼泪也流干了,声音也变得含混不清成了嘟囔。 “诶诶诶,我说大婶儿,大婶儿,你不渴嘛,你嘴巴不干嘛!”我终于忍不住了。 于是大娘闭嘴了,一切这才又恢复了平静。 “吱扭~”没多大一会儿,门开了,从门外走进一小伙子来,是刚才搡我进来的那个小旦儿。 “吃饭了,吃饭了!”这小旦儿一边嚷着,一边端进三只碗来,满满的三大碗猪肉炖粉条子,“大娘,你家猪死了,埋了可惜,卖了也不值钱,我们兄弟几个就帮你打扫了啊。”小旦儿把碗放下,不阴不阳地冲着二妮子他娘说道。 我心说这倒好,养猪老汉辛辛苦苦养的老母猪,想指着他改善自家后半年的生活和给孩子治病,没想到难产死了,最后临了临了落到了这几个小子的腹中。这老头子要是泉下有知的话,还不得给气活过来。 饭碗撂到地上,这小旦儿倒也不怕我俩跑了,一边把我和皮包儿上身的绳子给解开,一边还故意的亮了亮别在腰间的攮子,“咳!老老实实吃饭,吃完饭老老实实给我搁这儿待着,门外七八个弟兄看着呢!强哥发下话来了,不管是谁,敢要走出这院子半步,嘿嘿……懂?” 我和皮包儿赶忙连连点头,“懂!懂!我懂!” 这小旦儿放下碗筷和大白馒头,然后站在一旁,意思是看着我们吃完,他好再去忙别的。 猪肉我是向来不吃的,皮包儿也没有动筷子的意思,那大婶子由哭天抢地现在变成了肩部一耸一耸的抽搐,小旦儿等了好半天,见我们根本没有动筷儿地意思,他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一边收拾着碗筷儿一边道“不吃白不吃!这么香,便宜我了!”然后又重新检查了一遍我俩的绳子扣儿,一切完好,又把我们俩个上半身重新捆绑好,端着三只碗就又往外走。 “诶诶诶,哥!大哥!”见他要往外走,我赶忙叫住他。 “干啥?”这小子满脸狐疑地扭过身来,又故意亮了亮自己腰间的刀。 “那什么,那个旦哥,咱强哥去哪里了?”我谄笑道。 “谁跟你他妈咱咱的,少他妈跟我套近乎。”这小旦儿对我没一副好嘴脸,然后看了看仍在喃喃地二妮子他娘,“回家了,他娘不是死了嘛,回家办白事儿去了!” 鬼才信他的话!瞅他那眉毛鼻子眼儿,我就知道这家伙肯定是胡说八道!那大强子一准儿是去追二妮子去了,可他妈他两人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呢!可他妈愁死我了。 心里虽这样想,但是我脸上却还得陪着笑,“那啥,我们那个大哥,就是被你们吊起来的那个人怎么样了?” 小旦儿笑笑,“送医院了,大夫正给他洗胃呢!放心,洗好胃马上你们就能重逢了。我跟你俩说啊,这段时间最好给我放老实点,强哥这人也不是什么不说事儿的人,等他把事情调查清楚,把他老娘给发送了,只要你们老老实实的,肯定保准让你们平安无事全须全尾儿地把你们送出去。” 我心里就骂,放你奶奶个螺旋鱼香孜然屁!我们还能出得去?还他妈全须全尾?不把我俩刮了,我就阿弥陀佛了。真当我俩三岁小孩儿啊,出这么大的事,接连死了两个人,哪是说完就能完得了的。 叫小旦的这家伙看我不再理他,扭头转身就走掉了。 “哐当!”柴房顿时又陷入了昏暗。我望着窗户外昏黄的冬阳,现在应该是下午了吧,应该快晚上了吧,嗨!管他呢,我们是被时光遗忘的人。 “峰子,峰子!”皮包儿在墙犄角儿顾涌着。 “咋了?刺痒?”我瞟了皮包儿一眼,“我手也绑着呢,别指望我给你挠。” “不是!”皮包儿摇摇头,“你看!” 我扭头一看,皮包儿手里攥着把明晃晃的刀子。 第二百七十八章皮包儿的绝技 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人家皮包儿可是技术性人才啊! “哪里顺来的?刚刚那小伙儿身上?”我问。 皮包儿点点头,就顾涌过来给我剌绳子,由于我们两个手脚伸展的空间非常有限,只能背对背他剌完我的,我在帮忙剌他的。 我是一阵窃喜,天马上就要黑了,正好等着天一黑就溜出去,拜拜了您嘞,这个鬼地方! 皮包儿给我剌着绳子,我眼角儿余光一瞥,正好瞥见那个许久不说话的二妮子他娘,正用一种无比幽怨恶毒地眼神盯着我看,看得我心底直发毛。 我打了个冷颤,“那啥,大娘啊~你老实点儿最好,你听见没!大爷真不是我俩杀的,我跟你家无冤无仇的对吧,你不帮忙就算了,你可千万别坏我俩好事儿听见没!我告诉你啊,现在咱四个,你、我、皮包儿还有跟我们同来的那位,现在可是一条绳子栓的蚂蚱,飞不了你也蹦不了我的,你最好乖乖的。等下我们俩个解脱了,带着你一起走,一起去找你的儿子!你听见没!” “儿子?儿子!”这二妮子他娘听别的还没有什么,当听到“儿子”俩字的时候,突然眼睛里就有了光。 “对啊,对啊,帮你找到儿子,然后带你们远走高飞。”什么帮不帮的,我先应承下来再说,只要绳子一解开,天王老子也得靠边儿站。 “帮我找到儿子?帮我找到儿子!”不知道是哪句话刺激到了她,这老娘们儿发疯似地向我扑过来,(她本身并没有被绑着)“儿子!儿子!你怎么了儿子!” 皮包儿本来背对背帮我剌着绳子,这老妇人猛地一扑,我身子一趔趄,皮包儿也紧跟着我手子抖,刀尖子正好杵我手面上,给我剌了那么大个口子。 “好家伙!”我诶呦着,“谁是你儿子!老妈妈你认错人了。” 老妇人根本不管不顾,发疯似地拽着我脖领子就叫喊着,“你还我儿子!你就是我儿子!” 我本来手被剌了一下子就生疼,她又这般不依不饶,语气不免就加重了些,“你小声点儿!那帮人进来了,咱们都他妈得死!” “老伴儿!老伴儿!咱家猪死了!唯一一头老母猪难产死了!你说说,今后咱家的生活可怎么过吧!都跟你说了那猴子不能跟猪搁一块儿,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吧,它二师弟见了大师兄哪个不怕!”这老妇人开始歇斯底里,抓着也脖领子就是一个劲儿地摇晃。 我是被她摇晃的一脑袋浆糊,还是皮包儿先看出了门道,“这女人疯了。” “嘡——”一下子,门被外面的人一脚踹开了,这回进来的不是那个叫小旦的,而是大强子。 大强子摇摇晃晃地从外间屋走进里间屋,后面跟着几个小喽啰,打老远我就能闻到一身酒气,看来这小子喝多了。 老妇人还在薅我的脖领子,正如皮包儿所说,她确实疯了。 大强子也不说话,摇摇晃晃地走到我们仨跟前,抬起腿来“嘡”就是一脚,正踹在二妮子他娘后腰上。因为是斜踹,二妮子他娘直愣愣地就扑向了对面墙壁,怎么那么巧,那面墙壁上楔着一个大长钉子,应该是平时用来挂农具或者其他闲杂物品用的。二妮子他娘脑袋瓜子不偏不倚正冲进那个大长钉子上,“嘭”的一声,血花夹杂着脑浆崩现出来,溅了我一脸。 “啊!啊!啊啊啊!”狂叫的并不是我们,是跟随在大强子后面的那若干二流子,他们原本就是村儿里耕种锄刨的农人,哪里见过这等血腥惊悚的画面,不等发号施令,这群家伙就像见了鬼一样作鸟兽散了。 “诶,诶,我说~”大强子回头“诶”了两声,见跟随自己的小弟早已经跑的没影了,叹了口气便又回过头来。 其实这时候大强子也有点儿傻,毕竟是他亲手杀了人,而且是用这种意想不到又极度血腥的方式。不过这小子好在也当了这么多年的村霸,多少还算有点见识,愣了片刻便又缓过神来,指着二妮子他娘的死尸愤愤道,“老女人!怂使你儿子行凶,如今又畏罪自杀,看我不报告县里,让县里抓了你去!”说完这句话,大强子头也不回,酒气熏熏地开门就走了。 只剩下我和皮包儿听了个云里雾里,“他说让上边儿来抓她,是说的抓这二妮子他娘吧?”我仍不解其中意,“他娘这不是死了嘛!” 皮包儿踢我一脚,“你傻啊!场面话,说给咱俩听的!他他妈报官,报个屁的官啊,兴许这会儿早畏罪潜逃了呢!” “哦哦哦……”我这才后知后觉过来,“那咱咋办?” “咋办?赶紧逃吧!”皮包儿使劲顾涌着自己身体,一边还不忘跟我打趣道,“峰子,你还别说。这半年你出息不少啊,以前见到个死人都大喊大叫,现在脑花子溅你满脸,你愣跟没事儿人一样,不错,不错。嗯?”说完这话,皮包儿又提鼻子猛地嗅了嗅,“怎么这么骚臭啊?”然后往我裤裆一看,“我靠!你又尿了!” “废,废,废话!”我现在说话都开始有点儿不利索,“赶紧的吧,哪那么多废话!他既然逃了咱俩也赶紧跑吧!现在事情越闹越大,即使他不报官,他手下那帮小喽啰保不齐有哪个胆小怕事的就得把事情捅出去,咱俩可不能打这倒霉的官司!” 皮包儿就又顾涌过来,开始帮我剌绳子。血液夹杂着脑花在我脸庞上缓缓向下滑落,本来刚喷溅出来的时候是滚烫滚烫的,现在开始慢慢冷却,我的皮肤神经迅速把这一刺激传达到了大脑皮层,昏暗的房间内充斥着一股强烈的血腥味,这种刺激,说实话,我今生今世再也不愿意经历。 这个时候就看出了这帮子冒充黑涩会的小喽啰的业余性,正儿八经的打手讲究见血封喉,一刀毙命。这就对刀具的锋利程度和手感度提出了很大的要求。 在枪支严管的现代,冷兵器的使用和改良在光线照不到的角落里可谓是如火如荼,什么狼牙棒、甩棍、三棱刀自不必说,更卑鄙龌龊点儿的,也有在刀口抹毒、下药的更不再话下。众多黑涩会大哥为了抢夺地盘儿、在巨大的黑色利益链中分一杯羹,在要求花样翻新的情况下,还对材质和刀刃的锋利程度提出了更进一步的要求,一刀毙命有可能扯淡,但一刀下去开个膛、破个腹还是有可能的,他们所使用的刀具虽不能吹发立断,怎么着也得削铁如泥。 我记得在著名鬼才导演昆丁暴力动作电影《杀死比尔》中,女主就为了得到一把好刀,不远万里从欧洲来到日本找寻武士刀,这足可以说明一把锋利的刀具对全世界黑涩会都非常重要的事实。 而皮包儿从山野村夫小旦儿腰间顺过来的这把攮子,往好听了说,它是把刀,往难听了说,这他妈不就是把锉嘛!刀刃不光卷了,靠中间的那块儿位置还崩了,别说痛死个人了,平常切菜我估计都轮不上它! 皮包儿就拿着这把“锉”,“刺啦~刺啦~”地给我剌着绑手的麻绳。 你别说这把攮子不咋地,可他妈这麻绳可够粗够结实的,全部是庄户人家自家辫的绳子,尼龙线掺杂着牛皮筋儿,个儿顶个儿有儿臂粗细,那东西又硬又粗,一把小锉刀剌上去,就跟闹着玩儿似的。 皮包儿在我背后捣鼓了多半天,我手部一点儿松动的感觉都没有,甚至他妈感觉还紧了许多。 “包儿!包儿!”我大喊,“你能不能行啊你!这样估计咱锉到明天早起都悬乎啊!要快啊!” 皮包儿也不耐烦道,“别他妈比比了!没看我正忙着呢嘛!忍着点儿!忍着点儿!” 我无助地望着房间内的小窗户,小窗口为了防止村民偷窥,其实在我们被绑进来的时候就已经用报纸贴严了,不过由于糨子调的不好,现在也多多少少有点儿卷边开绽。 我透过很小的一片玻璃往外看,现在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今夜无月一片漆黑,也不知道几点了。七点?八点?或者更晚。谁知道呢,管他呢!反正我们跟孤儿一样。 二妮子他娘的死尸就倒在离我脚跟不远处,一动不动的,屋内光线太暗,我瞅不清她的头是冲着我们这边还是窗口那边,死相肯定不好看,甚至可能死不瞑目。 我感激这昏暗的光线,让我不至于暴露在极度惊悚和恐怖的氛围之中。 皮包儿还在一点儿一点儿给我剌着绳子,我现在手腕可以稍微活动一些了,这多亏了皮包儿的不懈努力。夜静得可怕,一点儿生息都没有,看来那帮臭小子都给吓跑了,我也乐得其所,省的有人来烦我。 我就这样望着窗外胡思乱想着,恍惚间就听见窗外好像有什么动静。 “沙~沙沙~沙沙沙~” 第二百七十九章大火 我疑觉该不会是自己出现幻听了吧,我就问皮包儿,皮包儿说他也听到了,动静很小,但确实是搁窗外发出来的。于是皮包儿也停下了手中的活儿,竖耳努力辨听着窗外的声音。 “沙沙沙”的声音忙乱了好一阵,紧接着又听见“哗啦啦~”的声音,我心一惊,这特娘是谁在外边撒尿,流儿还这么大。 皮包儿不听这声音还没什么,一听这声音顿时吓得哇哇大叫,“不好!不好!是他妈汽油!有人在撒汽油!” 我满脸血浆,鼻子自然不那么灵敏,等随着“哗啦~哗啦~”的声音越来越大,我也闻见了一股子强烈刺鼻的汽油味儿,顿时我脸从惊疑变成了极度的恐惧,又从恐惧变成了生无可恋。 “怎么办!他妈怎么办!我们要变成烤乳猪了!”我大叫着。 皮包儿这个时候已经没功夫跟我斗嘴,一门心思地跟我手上的麻绳叫劲,我却已经吓得六神无主,极度不配合地想要站起身子来逃跑,可哪里站得起来啊。身子没站起来不说,手上胳膊上还被同样慌乱的皮包儿给剌了几刀。 “你他妈老实点儿,我都摸不到绳子了!”皮包儿骂道。 我倒是想老实点儿,可一想到我俩即将变成烤乳猪,心里那份焦灼不安就别提了。 三挣两挣,我见挣不起身子来,便冲着屋外大喊,“哪里来的好汉爷爷,好汉爷爷饶命!饶命啊!” 门外的家伙听屋内有了动静,“哗啦啦”的声音,停顿了那么一下,然后屋外传来了一个极度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猜猜我是谁啊?” “大强子!”我几乎脱口而出。 “咯咯咯咯……”然后屋外是一阵毛骨悚然的乐,“这都被你猜到了?你俩知道的太多了,那我更不能留你们咯~” “哗啦啦~哗啦啦~”又是泼汽油的声音。 “你娘!”我骂了句,然后接着施展我林峰颇为得意的嘴炮大法,“好汉爷爷,大强爷爷,放过我俩吧!放过我们吧!我俩和您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您就把我俩当个屁给放了吧!啊?行不行啊,求求您了!” “咯咯咯咯咯……”外边就又是一阵冷笑,笑了好久才说道,“放你?放了你们我怎么办!你当我大强真傻啊!我那些小弟都靠不住,我能靠你们?笑话!我也想好了,反正我现在也成了孤家寡人了,我娘也死了,这个村里也容不下我了,我得走了!不过在我走之前,我得把所有知道那个秘密的人全部抹掉!我得不到,别人也他妈甭想得到!包括你俩,包括那个二妮子!” 我他妈……我心里这叫一个气啊,我知道秘密!我他妈知道个蛋啊!心里不免埋怨起皮包儿来,许什么愿撒什么谎不好,非得说咱俩跟二妮子同流合污,这不是自个儿把自个儿往鬼门关上送嘛!可转念一想,这也怨不得人家皮包儿,当时情况危急,要不是皮包儿急中生智的话,兴许这会儿我俩早已经手拉手去阎王爷那旮沓报道去了。 我只好一边怨恨着自己命不好,一边继续跟屋外的大强子周旋着,“强哥,你消消气,你先消消气。” 人死不能复生,大娘现在已经故去了,你再思念再发疯也无济于事。这样~你不是就为了那个秘密嘛!不就是那个秘密嘛,实不相瞒,二妮子知道,我们也知道。我们不光知道什么秘密,就连现在二妮子在哪儿我们都知道。这样你看行不行,你把我们先放了,然后我再帮你找到二妮子,没啥大不了的,也没什么话是说不开的。等咱们找到二妮子,你俩坐下来把这事儿好好唠一唠,说开了,满天云彩也就散了。你看这样成不成?” 屋外大强子就静静地听着,一直听我把这番话讲完,“说开了?呵呵呵,你未免把这件事想的也太天真了吧!如果能说开了讲清楚,二十年前这事儿早就说开了!不过~”大强子稍微沉吟了一下,“不过那样的话,疯的那个人可能就是我了。” 诶呦!我听这是话里有话啊,莫非大强子知道二妮子突然疯掉的缘由?莫非这二妮子的发疯,其中还另有隐情?我他妈好奇了。 我便接着往那方面领他,“二妮子说之前那事不怨你,他私下跟我们说了好几次了,他说他和大强子哥哥永远是好朋友,好兄弟!他从没有怨你的意思啊!不信,不信我们可以带你去找他,当面问清楚啊!” 这次屋外没有动静了,好长时间的寂静,我都开始有点儿害怕了,“强哥!强哥!大强子你还在嘛?”屋外还是没人回答,静悄悄的。 “走了?”我扭过头问皮包儿。 皮包儿摇摇头,“我不知道啊。” 我又支着耳朵向屋外听了好半天,确实没有动静,便开始催促皮包儿,“那小子应该是走了!快快快!趁现在!这半天了怎么还没剌断!” 皮包儿嘟囔着,“快了,快了,快好了。” “算了~”屋外叹了口气,满是疲惫地说道,虽然声音不大,但是着实吓了老子一跳。 “我擦!”我身子一晃,皮包儿那把锉刀又剌在了我的手上。 “强,强爷爷,您,您没走啊?”我声音都发颤了。 “没有啊~我一直都在的。”大强子难得正经地回答了一句话,语气也趋于平缓,这让我误以为是和解的信号。 “那啥,大哥,你想明白了?”我问。 屋外的大强子就回答了一个字,“嗯。” 我欣喜,想不到我林峰这嘴上的功夫是越来越厉害了,死人都能给说活了,等我活着回去以后,我非得去申请个吉尼斯世界啥的。 “那啥,强哥,你既然想明白了就赶紧把我俩给放了吧!咱们抓紧时间去找我二妮子哥把嗑儿唠清楚,毕竟留给中国队的时间不多了。”我胡言乱语一通,天知道大强子能不能明白我说得是啥意思。 “好啊~”大强子回答道。 我欣喜若狂。 “那啥,你等一下啊,我抽根儿烟马上就进去,你知道的,屋内空气不好。” “诶诶诶!好好好!您抽!您随便抽!一根儿烟的功夫我俩还是担待得起的!您兜儿里还有烟没,不行来屋里拿我这个,兄弟我口袋儿里有中华。”反正自打听说大强子答应我后,这一大堆话还不够我贫的。 “不了,我有。”屋外的人继续淡淡地说。 “吧嗒~”烟点着了,刚刚太兴奋,我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皮包儿,现在皮包儿都快疯了一样,玩儿命地剌着绑我手的那根绳子。 我不解其中意,甚至还颇为自得地扭头瞅了瞅他,意思是说看我林峰多牛叉,三言两语就救了咱俩一条命。 皮包儿见我用那种眼神望他,气得劈头盖脸就是一句“傻叉!他妈火!火!火!” “火?火火火火?点亮我生命的火,火火火火火,你是我滴小呀小苹果儿,就像天边最美的……” “我他妈去你姥姥的!”气得皮包儿直说脏话,“火!他妈窗外!” 我往窗外一看,烟头仍在在一明一暗,光线虚弱的让我看不清那张人脸。然后烟头的火苗很是光亮了一下,一个完美的抛物线缓缓地从我视界里消失。 “熥~”的一下子,顿时火光冲天,我看见屋外大强子那个头也不回的背影渐行渐远。 “我擦!火!火!火火火火火!”我大叫着。 “去你妈的小苹果儿!”皮包儿用同样歇斯底里的声音吼了回来,“想活命就他妈老实一点儿!马上就好了!” “火!火!火!”我仍然大叫着,但皮包儿的话多少让我冷静一些,我不敢再乱动了。 上等的柴薪,再加上好的汽油,这熊熊的小火苗子想灭都灭不掉啊。 我脸上凝固的血浆又开始融化,滚滚浓烟从屋外窜进屋内,呛得我俩直咳嗽。火苗越窜越高,这下我终于看见了二妮子他娘倒卧的方向,确实是冲着我这个方向倒下的,确实是死不瞑目,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满是仇恨、满是恶毒。 “好了没有啊!他妈好了没有啊!我快要变成烤乳猪了!”我大叫着。 “好了,好了,马上就好了。”皮包儿都快顾涌到了我身上。 “啊~”他一边拿刀剌着,我也一边跟着用力。 “嘭”的一下子,我手上的绳子终于断了。我如释重负,赶紧麻利地褪掉腿上腰上的绳子。 “快快快!我我我!” 等我把自己收拾利索,我这才想起还有一个捆得跟粽子一样的皮包儿。人家救我,我不能不救人家啊。我想抱着皮包儿往外冲,可皮包儿这家伙别看瘦,但骨头沉架子大,再加上我整整两天没吃饭了,根本没力气把他抱起来。 于是我就操起地上的刀子,想着也给他剌开,可皮包儿那手劲儿,那力气都剌了半天,我这小身板儿要想把那绳子给弄断,还不得七八个钟头啊。 “咵嚓~”大火蔓延到外屋了已经,门框也掉了,架屋子的房梁也塌了。 皮包儿身子就是一愣,“完了,峰子,我们出不去了。” 第二百八十章密道逃生 皮包儿说完了,那肯定就是完了。这小子轻易不慌张,可一慌张起来,绝对是事情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咵嚓~”房梁又断了一根,房椽子扑扑簌簌地往下掉。 火势已经渐渐慢慢蔓延到里间屋来,而我这边进度连三分之一都不到。阵阵浓烟呛的我连咳嗽带喘,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我曾经看过新闻报道,说火灾现场很多人并不是被烧死的,而是由于踩踏和吸入浓烟过多,昏厥在了逃生通道的路上。我寻思着别我还没剌开绳子,救出皮包儿,我自己先呜之呼了,这样想着我就感觉喉咙、鼻腔里火烧火燎的,根本呼吸不过气来。 也顾不了那么许多,我褪下上衣把它撕成布条儿,没有现成的水源,只好自产自销了。 “哗啦啦~”一泡老尿下去,拿起布条闻了闻,“呕~”连我自己都觉得骚气十足。 这时候就管不了什么脏净了,我给自己留了一块儿捂住口鼻,另外“特殊关照”皮包儿,拿着那块儿分量足、水分大的布条子给他系了上。 皮包儿死都不从,把脑袋瓜子摇晃得跟个拨浪鼓似的,“不!不!不要!我宁可被烧死,也不想被熏死,太他妈骚气了!” 我用力把布条往他脑袋瓜子上一缯,“废他妈什么话!谁都不许死,咱俩谁也不能死!给我老老实实地活着吧!”话说完,我又重新蹲下去锉皮包儿腕上绑的死扣儿。 火势已经蔓延到了离我们不足两米的地方,“咵嚓嚓~”窗框子也坍塌了,迸射的火星子溅到我的肉胳膊上,顿时起了一个大燎泡。做饭的那间屋不知道什么东西被引着了,发出“噗呲~噗呲~”的响动。 其实这个时候我们已经逃生无望,可我仍然机械性地蹲在地上锉着那股绳子,仿佛已经想好了用这种方式死去。 “快!快!”皮包儿大喊着,“别管我了!快跑!你快跑!” 我冷笑一声,“哼~算了,省省力气吧,往哪里跑!” “往,往,往这儿,这儿!” 我擦!我一激灵就蹦了起来,因为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更不是皮包儿说的,它源于第三种声音。 “谁!”我和皮包儿异口同声地问道。 “我。”我们寻声音看去,发现在这间屋子我们正对面儿的墙角有块儿绝缘带,透过橘黄的火光我们可以看到,现在正从地面儿那里慢慢爬起来一个人。 “土地公公?”我瞪大了眼睛。 “还他妈玉皇大帝呢!”皮包儿瞪我一眼,“这分明就是一个人啊!” 等那人完全从地底下爬出来,走近了我一看,可不是嘛!就是个人,而且这人我们还认识。 从火光中走出来的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这场塌天大祸的始作俑者——二妮子! “二妮子!你,你还活着?”这个场合,他以这种方式出现,我俩都觉得不可思议。 “活,活着。”二妮子从火堆那边走了过来,迈过火堆时,衣服下角儿被大火引着了,二妮子丝毫也不慌张,拿大手轻轻那么一撵也就灭了。 “走,走啊!愣着干嘛,等着搁这儿变成烤乳猪呢!”二妮子见我们望着他发愣便催促道,神态里看不出半点儿疯癫。 “走?往哪儿走!这满屋子都是……哦哦哦。”我见二妮子拿手指着他来时的那个方向便住了嘴,看来我真得是被烧糊涂了,连有密道这茬儿都给忘了。 本来心如死灰,二妮子的出现又让我重新勾起了求生的渴望。 “呀~”我死命拽着仍然坐在地上的皮包儿,可希望终究不能当饭吃的拉不起来照样是拉不起来。 “来来来,来帮个忙啊!”我冲二妮子招呼道,此时那大火已经烧到我们脚面了,瞬间我们就有被吞没的风险。 二妮子远远地站着,自然是不肯过来,只是站那儿不痛不痒地问道,“他怎么了?” “被绑上了!结实!弄不开!”我口鼻处捂的那个尿带子,此时早已经被大火烤干了,于是我连捂都不捂,伸手把布条子扔到了地上,冲二妮子又喊了一句,“愣着干啥!赶紧过来帮忙啊!” 二妮子依旧叉着腰,“这忙我可不帮,火这么大,不被烤死也有可能被砸死。反正我把密道的事儿跟你们说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吧,本来说好的死三个就是三个,不过这多一个俩个,我想它也不跟我计较。我来这里呢,完全就是出于人道主义博爱精神,你们最后出的出不去,还得看你俩的造化。”说完这段话,二妮子连咳嗽带喘地往地道那边走了去。 我尼玛……我连骂街的本能都丧失了,只好顺嘴答音说了句,“你不看看你妈妈嘛,她还在边儿上躺着呢。” 二妮子便又站住了,但这次他头都没回,“看了二十多年了,也没什么好看的。我们注定都是要死的人,早死晚死一个样子。走了!”说完这段没头没脑的话,二妮子跐溜一下钻进地里,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都来不及细细品味他这话什么意思,只道这家伙是一个薄情寡义的白眼狼,他自己先跑了,可我不能丢下皮包儿不管啊。 大火仍旧在蔓延,我开始出现呼吸困难的症状,我感觉自己整个身体火烧火燎的,胸腔、肺部就像有万千蚂蚁爬过一样,那种抓心挠肝的刺挠。 “别管我了,快走吧!”皮包儿冲我大叫着。 我仍在地上用吃奶的力气拖动着他那沉重的身躯,“不行!天台山上我丢下过你一次,这次,说什么我也不答应!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再丢下你不管!” 皮包儿沉吟了,“值得吗?” 我斩钉截铁,“值得!我答应过你的,我们是兄弟!永远的兄弟!” 其实这个场合是容不得过多的矫情的,从二妮子转身回坑道,再到我说完这段话,也就是电光火石、打闪纫针的时间。可也就是这短短的几十秒钟,火苗已经贪婪地爬到了我脚面上、裤腿儿上,像极了一条通体红色的大蛇,蜿蜒缠绕着我的脚脖子一直向上伸展。 “我转过去!”皮包儿咬着牙。 “啊?” “我说,把我后背靠着火堆。”皮包儿便又说了一遍。 “哦~你后背冷是不?这么热的环境还烤火,我看你是有风失病啊~”都这个时候了,我心想的就是死就死了吧。人家毕竟救过我那么多次,我这就算还命了。哎!最可悲的莫过于离生还通道近在咫尺却无能为力。 我用尽全力将他后背往火堆那旁挪了挪,一心想着的是满足死者临终前最后一个愿望,殊不知,我自己其实也快要成为死者。 其实也不用挪太远,大火已经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儿,除了我们身子底下这方寸之地还尚未见到火星,其他地方尽是一片火海。 皮包儿身子往前,使劲撅着背,任由两只手在烈火中炙烤,我这才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想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将自己手腕上的麻绳烧断啊。 我看见他那双皙白修长的手掌被烈火烧至通红,随着他皮肤表皮的变化,他手腕上的绳子也在一点点的崩开掉落。 “啊~呀~啊!!!”皮包儿嘶吼着。 空气越来越焦灼,我已经完全傻了,仿佛眼前发生的这一切都不关我事儿一样,我已经忘记了呼吸,眼前像被一层黑纱笼罩,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 “啊!啊!啊啊!”皮包儿嘶吼着,暴躁着,无济于事着。那么粗的绳子,怎么可能一时半会儿的烧断,纵使烧断了,皮包儿采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他那双手也是保不住了。 空气越来越稀薄,我眼皮都开始发沉,算了,就这样吧,出去了又能怎样?还不如在这暖暖哄哄的火浴里重生。 “啊!啊!啊啊啊!”皮包儿再一次大力嘶吼着,他在拼命的挣着手上那股绳子,刀剌都剌不断的绳子,凭他蛮力就能挣开?呵呵,笑话! “啊!啊啊!啊——”又是一声嘶吼,“嘣”的一声,皮包儿的身子直直地往前扑过去,他,他,他竟然把手腕上那股绳子给挣开了!与此同时,我实在坚持不住了,沉沉地睡去。 …… 等我再醒来时我们已经逃离了火海,置身在一处鸟语花香、百花争艳的神仙境地。我躺在一块儿大石头上,旁边儿是裹得跟粽子一样的皮包儿,注意是裹不是绑。 他不知道从哪里淘换来的破布条子,撕成一条一条的,就着现成的溪水刷洗干净,然后将一团团绿色、褐色掺杂在一起的东西往自己手上、脸上、身体上糊,然后又往我手上、脸上、身体上糊。我看了看溪水旁那些原材料,是一些我叫不上名字来的绿油油的草药。 想不到皮包儿这小子还懂些药理知识,真特娘是个人才啊! 皮包儿见我醒了也就放心了,一边替我重新更换着草药,一边关切地问道,“感觉怎么样?” 我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喉咙剧痛根本说不出话来。皮包儿就拿着张荷叶从不远处的小溪里打了点儿水,沾到我唇边,一点儿一点儿地给我顺了下去。“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我这下能说话了,于是我咽了下口水,“感觉他妈就这个fell倍儿爽!” 第二百八十一章云霄山奇遇 “爽爽爽爽爽!哈咿呦哦哦!哈咿呦哦哦!天是那么豁亮,地是那么广!情是那么荡漾,心是那么浪!”皮包儿连蹦带跳着,过了好大一会儿才突然明白过来,“咦!哪里突然来的电音,我为什么要突然鬼畜!这他妈是个什情况!” 我白了他一眼,“你问我,我问谁!作者强行加戏呗。” 皮包儿愣了好半天,然后满脸狐疑地问道,“作者是个什么东西?” 我摊摊手,“我也不知道作者是个什么东西。” “咳咳~”见皮包儿老半天不说话,我试图缓解尴尬,“这么说你又救了我一命,谢谢你啊。” 皮包儿依旧不说话,我不知道他受了什么刺激。 “那么说,我们现在算是安全了?”我又接着说,我又重新躺下,用力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绿草小花夹杂着泥土的芳香,“啊~”我长长地吐了口气,“活着的感觉真好!我们终于逃出来了!我们安全了!” “不!”皮包儿嘶吼着,那么大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我一激灵忙又坐了起来,然后看见的就是皮包儿那颗被布条裹包得严严实实的脑袋,两只瞪大的无比惊恐的圆眼在盯着我,“噩梦,噩梦才刚刚开始。” “啥玩意儿?哎呀——”我身子猛地一动,一股钻心的剧痛传了过来。 “我问你,现在是什么月份儿?”皮包儿依旧瞪着他那双大牛眼,见我不回话,他只好自问自答地回答道,“现在他妈是冬天!冬天!这里的一草一木,这里的一山一水,这里的花鸟鱼虫,还有这里的……” “这里的山路十八弯,这里的水路九连环?”我顺嘴搭音儿。 皮包儿抄起巴掌就又打我,“信不信老子一巴掌把你脑瓜子给崩到越南去!你今天怎么回事儿!少给我这儿臭贫啊!” 我赶紧缩缩脖子,“信!信!我信!就您那么大手劲儿连猪都挣不开的绳子,您竟然给挣断了,我怎能不信。诶,话说,咱们怎么逃出来的?怎么又跑到了这么一个鬼地方?这到底又是怎么回事儿啊?” 下面就是皮包儿的回忆了—— 其实很简单,皮包儿挣脱绳子后,一切就变得容易多了。别看我抱他不起,他抱我就跟拎小鸡子似的。 这小子拎着我头也不回就往二妮子消失的那个方向窜,等到了那里才发现原来这墙角周围堆积了一圈尿素袋子,原先我们被绑进屋时没太在意,以为里边装着的是猪饲料、农药化肥之类的,可没想让大火这么一烧,外包装给烧烂了,里边漏出的是一堆湿沙子。 沙子本来就有绝缘的体质,皮包儿把我扛到这里力气已经用去了多大半,幸好有沙土阻挡着火势,大火一时间进不来,这才给我们争取了足够的逃生时间。 皮包儿把我塞进洞里,然后他自己也跳了进去,也就是刚刚身子没入地下这个孔洞的时候,“咔嚓嚓~”一根巨大的房梁砸了下来,不偏不倚正好压住了洞口。 上面是回不去了,只好沿着隧道继续往前奔。皮包儿原本想着农村的地下通道能有多长,一般就是十来米、七八米,走不了几步就得到地面上去,可没想到这个隧道一走就足足走了一整夜,而且并不是那种弯弯曲曲的小路,是那种坦平的大道,足够一辆马车驶过,这样的工事,这样的建筑根本不是一两个庄户人家所能建造的。 而且这地下通道除了刚开始一段比较平缓的甬路外,其余的地段都是往上去的延伸。 等皮包儿拉扯着我终于爬到洞口时,天光也已经大亮了,然后我俩就莫名其妙地来到了这样一个鬼地方。皮包儿等出了洞口才明白过来,怪不得他感觉自己一个劲儿的在往上走,原来这大半夜他没干别的,而是爬了整整一夜的山啊!我和皮包儿俩人现在就处于这茫茫大山中,不知名的一处角落里。 皮包儿当时也完全是被烧糊涂了,根本没来得及察觉这里有什么不对劲儿,一出洞口便觉得天旋地转、浑身酸痛难耐,若不是这小子壮得跟牛犊子似的,估计这会儿早上了阎王爷的生死簿了。 等皮包儿稍微缓过点儿来,就又忙着给我俩冲洗打理,烫伤这玩意儿不比别的,早治疗早康复,他就又忙着四处采药和安置我休息。皮包儿那时也是被烧糊涂了,根本没有来得及去想这冰天雪地的,哪里来的这么适宜舒适的自然环境。 等他收拾妥当,我也就缓醒了过来,我俩这么一聊天,他思维一放松下来,才发现这个致命的问题!这明明是寒冬腊月的冬天啊!而且是搁东北这旮沓,别说树木花草了,就是一个大活人穿的稍微薄点儿,都有冻死的危险。 让皮包儿这么一说,我也猛醒过来,可我倒是没他那么吃惊,毕竟存在即是合理的,大自然还有很多奥秘是人类没有探究到的。 我想了想说,“会不会附近有温泉啊?东北这旮沓指不定哪里就冒出一股泉眼,突突往外冒热水,这里的环境植被或许跟这东西有关吧。” 皮包儿不点头也不摇头,“温泉只能影响河道两旁或者泉眼两侧的植被花草的生长,可你看看这架势,这放眼望去,漫山遍野望不到头的郁郁葱葱啊,这可不是一眼两眼的泉水能办到的啊。” 我往石头下面望了望,皮包儿说得倒也是在理,这放眼望去,整个深山老林子里都是盛开的花草树木,绿油油的让人心旷神怡,可他妈这不对劲儿啊!光让人心旷神怡有个屁用,这可是大冬天的,眼前的一切无不在向我释放着一个词语——不可思议。 如果说光是让我俩搁这儿这么坐着,静静地欣赏着大自然的妙趣横生和无比绚烂也没什么,可哪有那么美的事儿啊!我俩还在抓耳挠腮、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突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我们头顶不远处的林子里传来。 我一惊,忙爬起身想去看。但我错估了自己的实力,我可不是像皮包儿一样的猛男,刚用胳膊支撑着身子勉强爬起来,身子一吃痛,“诶呦”一声就向旁边滚了去。 头顶上那种窸窸窣窣的声音立马就消失不见了,见我滚到石头下面去,皮包儿赶忙一个翻身,也跟着滚了过来。不偏不倚正好砸到了我的痛处,我吃痛刚想喊,皮包儿俯在我身上,赶紧单手捂住了我嘴巴。 我俩抬头向上望去,山地地势并不是跟平原一样一览无际,皮包儿给我找的这块儿大石头正好在一处高耸峭壁的斜面儿,也就是说我俩抬头往上看有一定的死角,而且周围是那种一人来高的苇子,长得正欢,密密麻麻地根本屁都看不清楚。 兵法有云:敌不动,我特娘的也不敢动。兵要动,我动的乱七八糟的。我俩就在草地上这样趴着,大气儿都不敢出,过了好久,终于听到头顶上面那种窸窸窣窣的声音又重新响了起来,一点儿一点儿地走远了。 我俩这才放松下来,等那声音完全消失不见了,皮包儿把捂着我嘴的手才算放下来。 “你他妈从我身上赶紧滚下来!”我龇牙咧嘴地说道,“压的老子差点儿喘不过气来!” 皮包儿悻悻地从我身上挪下来,“你还他妈说呢,要不是我及时堵住你的嘴巴,兴许这会儿咱俩就没命了呢!” 我一听这话,“怎么的?刚刚那东西你认识?” 皮包儿摇摇头,“不认识。反正怪地方有怪物种,处处小心为妙!” 我白了他一眼,“就你胆小怕事!兴许就是一个出了号儿的大耗子呢!” 皮包儿也懒得跟我抬杠拌嘴,爬起来抖搂抖搂自己身上的土,然后看看仍趴在地上的我,“有事儿没有?没事儿就老趴在地上装蒜玩!快了,快了!天马上就要黑了,我们得想个办法下山啊!” 其实下山最好的路径就是原路返回,道路也熟悉,也没有什么山妖走兽,可怕就怕那丧心病狂的大强子搁地道口等着我们,等我们走回去,往上那么一探头,一把菜刀砍过来…… 即使大强子现在已经畏罪潜逃,可现在那户庄院里一定挤满了前来看热闹的老老少少,说不定还有办案的民警,这一来可就更坏了,后果更是不堪想象。 经过我俩深思熟虑后,打算还是为了保险起见,自寻一条下山的小路,虽然困难重重,但是在这人类足迹延伸空决绝后的现代,总不至于遇到什么东北虎、金钱豹之类的凶猛野兽吧。 打定主意后我们简单收拾一下便开始往山下进发了,我当时都不知道是谁给我的这么大勇气,难道是梁静茹嘛,反正我承认,做这一决定有赌的成份,赌山上只有阿猫阿狗,赌自己和皮包儿可以以一当十,虽然我俩现在还是重伤员。 古人有云:十赌九输,十嫖九个染病。我俩当时都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反正就稀里糊涂准备下山了。 这里的天气说黑下来就黑下来,我们俩个动身前天就已经灰蒙蒙得开始有些暗了,等走出没多远儿,大概也就走了半个多小时的山路以后吧,天就完全暗了下来。 这里的天气怪得很,天黑下来后一点月光都见不到,城市里要是说十年八年的一次月亮也没见过,这不足为奇,可这是山上啊,没有丝毫重工业污染的深山老林啊! 山跟山又不一样,植被茂密的原始森林也就山,光秃秃一览无余的野坡也叫山,我们正赶路的这座山介于这两者之间,也不是什么原始森林也不是什么光秃秃的野山,有小花有河流有山涧有清泉,可就是他妈什么也看不见,你说这气人不气人。 原本我们还打算靠着月亮辨别下山的方向,这下倒好,毛都没有,看来今晚只好在山中过夜,等到天光大亮再赶路了。 打定主意后我和皮包儿就决定先找一个容身之处,其实那个密道就是最好的隐蔽之所,但往回走是不可能的了,好马不吃回头草,好汉不拉三泡稀,再走回去白白浪费时间,况且我俩也不能保证绝对就能找到回去的路。于是我们决定就在附近找个安全的地方歇息算了。 野外求生探索的节目我也没少看,像什么夫妻档的啊,贝爷档的啊,欧美的,日韩的,我可以说是如数家珍,有理论基础,自然在野外找个地方休息更不再话下。 首先不能靠水,因为夜晚有太多的动物去河边饮水,人类晚上看不见事物,可不代表这帮畜生看不见啊,你正美美得做梦娶媳妇呢,有可能就成了其他动物的大餐。 其次不能靠坡,万一有个塌方、泥石流自然灾害啥的,我们可想跑都跑不了啊。 于是我俩前思后想左右寻思了一番,还是觉得树上最妥当,位置高、视线好,有个啥风吹草动的也能及时发现,这里的环境气候也适宜,晚上睡觉也不至于伤风感冒着个凉啥的。 想明白后我们便开始找比较合适的树干,可这里都是成年人腰粗细的树干,别说往上睡两人了,就是光爬上去,就能震的这树干摇摇晃晃,这深山老林的,又没有人工砍伐啥的,真不知道这树为啥都长得这么随心所欲,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福利体制完善了,它们也就废了? 这边找不到合适的,只好往那边去找。找树比寻路简单的多,一颗一颗的摸过去,终于我们找到了棵老树,这棵树跟其他的都不一样,树干粗的三四个人根本搂不过来,绝逼是野外露宿的绝佳场所。 树穴既然选好了,那就往上爬吧。我其实爬树是一把好手,小时候没什么娱乐活动,就爬村子里的电线杆子,不用任何防护道具都能往上窜那么个三四米,后来我爸看见把我打伤,搁家养了三个月的病,痊愈后电线杆子是再也不敢爬了,不过这爬树我爸倒是不阻拦,而且树干周身还有花纹,随随便便也能爬上去个七八米。 可今天我不是有重伤在身嘛,身子刚挨到树干,树皮蹭的我就直“哎呦呦”叫娘,“包儿!皮包儿!从后边搡我一下!搡我一下!等我上去了我再拉你。” 皮包儿在树下站着不动。 “包儿!皮包儿!跟你说话没,你搡我一下!” 皮包儿还是站着不动,头扭向一边看着。 我一扭头,顺着皮包儿扭头的方向去看,不远处竟然燃着一堆篝火。 第二百八十二章篝火 这真是怪事儿年年有,今年大丰收啊!想吃冰下雹子,想嘛来嘛,原本以为这鬼地方人迹罕至,不可能遇见自己的同类,却没想到什么犄角旮旯的荒山野地都有人烟所在,这肯定就是上山游玩儿的驴友啊! 想到这里我树也不爬了,美滋滋地跳着就往那边跑去,这有同类我俩还上个蛋的树啊,看在地球人的份儿上,管他们借一两个睡袋、帐篷啥的,舒舒服服暖暖和和地睡上一宿,不比啥都强! 我飞快地向前跑着,皮包儿就一个劲儿在后面追着,一边追着还一边粗着嗓子压着声音喊道,“回来!回来!峰子!快回来!” 可我哪管他那一套,有奶就是娘啊,谁能让我今晚上美滋滋地睡上一觉我就听谁的,我实在是太累了,我需要休息。 皮包儿仍在后面玩命地追我,我跟个兔子一样就往前窜着,这是一片还算茂密的树林,中间像是被人工砍伐过一样,露出一大片空地来。那堆篝火就燃烧在这片空地上,我从林子外面飞奔进来,等越跑越近,就越能看清里边的状况。 一堆篝火旁围拢着那么几个人,距离太远,看不清人数,背对着脸儿,辨不清容貌。但是我唯一确定一点,绝对是人类。 皮包儿仍在后面紧追不舍夹杂骂骂咧咧,我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当我马上就要穿过林子来到那片空地面前时,我终于数清了人数——三个。 看来是小规模探险队,应该是大学生或者探险爱好者吧,反正应该是年轻人,年轻人喜欢玩儿这种东西。就在我跑到林子与空场的交界,准备窜出林子寻求帮助的时候,脚下突然被绊了一下,我因为太兴奋,一直忙着看火堆旁边的状况,根本就没有注意脚下的路,脚下突然被绊这么一下,猝不及防直挺挺地便摔了下去。 “他妈的!”我骂了一声,寻思着肯定是什么枯枝烂叶或者朽烂的树干啥的。等我再爬起来,皮包儿已经赶到了,二话不说就先按住了我,一边扭着我胳膊还一边低声抱怨道,“让你他妈停下你偏不停!你他妈聋了!” “我这不是……” “嘘——”我刚要争辩,皮包儿忙又捂住了我的嘴巴,“小点儿声,我老觉得这里边有什么事儿啊!” 不知是这诡异气氛带动了我,还是皮包儿的腔调感染了我,我扒拉开他的臭手,也学着他的腔调压低声音说,“能有啥事儿?包儿,你是不是有点多虑了,就是三个驴友而已。” 皮包儿越发显得气急败坏,“驴你大爷啊驴,你个混账驴球球!现在天气暖和不假,可你见过哪门子的驴友野外不穿衣服的!” “不穿衣服!”我一惊,猛地抬头,篝火晚会就在距离我们不足五百米的地方进行呢。皮包儿的眼神比我好,看得自然也比我清楚些,刚才跑动的过程中我只是知道有这么三个人,但具体的什么模样什么打扮什么穿戴真没有太注意,只疑心这几个家伙穿得浅色的保暖服,现在抬头再这么一看,可不是嘛!篝火旁是三具光溜溜的身子,个个后脊梁冲着我们这个方向,蹲坐着也看不清脸。只能根据头发的长短来判断,两个短发一个长发,应该是两男一女。 这下我马上就萎了,说什么我也不敢再往前冲了,这他妈不是神经病也得是问题青年啊!难道是大半夜不睡觉,两男一女来这荒郊野地寻找不一样的感觉?嗯,这倒是也有可能。 可他妈要是这样,我更不敢过去了啊!打扰了人家的好事儿,别说给我帐篷睡了,不踹我两脚就算好的了。 我和皮包儿于是便想着往旁边挪,想换个角度看看他们的正脸儿再说,要万一是仨男的呢?万一刚刚在河里洗完澡,上岸烤火呢!都说不定,我这人在这真假难辨、雌雄不分的世界始终保持着一颗乐观的心,这年头骑白马的不一定是唐僧,带翅膀的不一定是天使,站得越高不一定尿得越远,留长头发的也就不一定非得是个女的。 这样想着我俩便蹑手蹑脚往旁边爬,可这里堆积了厚厚的一层树叶,我们稍微一挪动身子就发出“哗啦啦”和“沙沙沙”的声音,做贼者心虚,原先甭看我狂跑着嚎叫着,那是因为我把他们当成普通的驴友,根本没顾及这回事儿;可是现在照这个架势一看,我们从寻求帮助者变成了偷窥隐私狂,虽然这并不是我们想看的,但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啊,我们只好尽量把响动弄到最低。 即使我们用慢放十倍的速度还是有“沙沙沙”的声音不断发出来,我们在往旁边爬了半米的距离后干脆住了身子,心想着,要不还是等他们自己调头吧,实在是太他妈的累了。 那堆篝火发出“霹雳吧啦”的木材爆裂声,我就静静地趴在地上瞅着他们,那三个人根本没有语言交流,没有吃饭,没有喝水,只是静静地蹲坐在那里烤火取暖,就像根本不认识、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一样。 按理说几个朋友出来野游,肯定是志同道合、趣味相投的家伙结伴同行,一路上有说有笑,有酒有肉好不快哉,可看这几个家伙,连个屁都不放,就一直搁那儿蹲着,好像他们来这里唯一的目的就是烤火。 看得我都不耐烦了,心说这几个小兔崽子这是要把自己烤成肉干儿啊。他们烤成肉干不要紧,俺们还得找地方睡觉呢,这样想着便扭过头寻思找皮包儿商量个主意。 我一回头,发现皮包儿的关注点并不在篝火那个方向,而是在我们身子下面。他看见我看他,赶紧把我眼蒙住了,“别看!” 咦~我他妈!这又是啥血腥暴力的电视节目? “什么情况?”我就问。 “有点儿刺激东西,不过对我们威胁不大,我怕你看了受不了,再给喊出声来。”皮包儿仍在捂着我的眼睛。 “什么刺激东西啊!日本那啥子电影?”其实他越这样说,我好奇心就越强,心想他看了都能接受得了,我林峰咋个就接受不了?我还不如他嘛?我呸! 一边说着我就一边扒拉开皮包儿那只手,眼神往地下瞅。我俩现在就在刚刚距离我摔倒处半米不到的地方,我往下一瞅,原来把我绊倒的不是什么烂树根糟藤蔓啥的,而是一截黑乎乎粗溜溜的东西,我心说是个动物死尸?瞅这体型应该是野猪、野狗啥的,该不会是野豹子吧?深山老林的有个啥死物也正常,反正是死了,我怕它个卵子! 夜太黑了,根本瞅不清楚。我这样想着便趴下,脸都快贴到那东西身上,以便让视线更清晰一点。 篝火越燃越旺,火焰升腾起来一米多高,于是借着火焰的光线我看了大强子那张狰狞的怪脸。 “我靠!”我大叫了一声。 第二百八十三章自助烧烤 皮包儿想拦都没拦住,我已经发声喊了出来。于是干脆爬起身子来,不管三七二十一拽起我撒丫子就往树林外跑。 我早已经吓得没脉了,大强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又是怎么死的?他不是畏罪潜逃了嘛?那又是谁杀了他? 我大脑现在一片混乱,根本思索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只听见背后“霹雳吧啦”地发出爆响,不知道后面那帮人追过来没有。 我和皮包儿慌不择路地跑着,根本没心思去管后边激情四射的那仨人,但是不管我俩怎么跑,总感觉后面有个“簌簌”的声音响,越跑得快,那个“簌簌”的声音也就越急,一直跑出林子,跑到那棵大树前,我们俩个这才呼呼带喘地停下。 我这才回头看看,根本没有人追来,那堆篝火还在能看得见的地方,慢慢悠悠地燃烧着。 “包,包儿。”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大强子怎么死了?” “你问我,问我,我问谁!”皮包儿同样气喘吁吁,“反正,反正不管怎样,这个地方咱是不能待了,我看啊,费点儿劲就费点儿劲吧,咱俩还是按原路返回那个密道,有什么事儿都等明天天亮了再说吧。” “诶诶,我看行。”我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我俩本来低着头哈着腰,俯着身子靠着树干搁那儿喘着粗气,等歇息完说要走的时候,一抬头,他妈坏了!我们前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升腾起了一堆篝火。 难道我们转向了?我回头一瞅,身后那团火苗还在,前面又多了一团。 不光前面多了一团,皮包儿提醒我往四下左右看,左边儿、右边儿、东南、西北……几乎哪个方位都有了那么一团火焰,黑黝黝的寂静森林里,就像一团鬼火一样让人发怵。 这肯定他妈是遇上什么邪事了啊!肯定不是人为的!你要说有人装神弄鬼,不管对方是三个还是五个,起码我俩还能跟他们练巴练巴,可这神啊鬼啊的,我俩是真的没有经验啊。 我俩从害怕转到惊悚,传达到腿部神经上就是根本挪动不了半步,我们就紧靠在这棵大树下,心说就是搁这儿捱过一晚也行啊。 可你不去找它们,它们竟然他妈来找你,我俩后背紧挨着大树,就看见四面八方的火堆一点一点地往这边挪,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一直在距离我们不足两百米的地方停下,我甚至都能感受到火焰的炙热。 每个篝火堆旁景致都是一样的,依旧是那三个人,依旧背对着我们在烤火,他们离得太近了,光溜溜的脊梁开始发红发烫,往外滋着油,这特娘的肯定不是正常人啊!离得那么近,光着身子待这么久的时间,但凡是稍微有点儿痛觉的人早就跳起来,骂着街逃跑了。可他们没有,这群人仍旧一动不动地杵在那儿,他们好像要把自己烤了一样,不!他们就是自己要把自己烤了。 一直又过了好久,以至于连我自己都说不清到底是多久,反正那三人其中的一个开始动了。他那么一动,凭空中就突然出现了许多瓶瓶罐罐,每个都比家里吃饭用的水缸小不了多少。 然后另外两个人也开始动了,一个长头发、一个短头发,他们俩个手往虚空那么一举,就出现了两把刷子,然后依旧背对着我,俩人开始拿刷子往水缸里蘸,我寻思着这是干啥呢。这时候就见头一个动的那家伙开始躺下,两个人开始把刷子从缸里拎出来往那躺着的那人身上刷。 我提鼻子闻了闻,然后满脸狐疑地将头扭向皮包儿,“酱?” 皮包儿点点头,“还是蒜蓉味儿的辣椒酱。” 我可擦他个妈的,我完全懵逼在现场,直到这两个人 又从另外两口缸里抓出类似孜然和辣椒的东西,我才确信了我的判断,这是大半夜来给我整户外烧烤直播来了啊! 我是又怂又气,真心想上去一脚踢飞对面的篝火,但气归气,怂还是照样怂,像这种隔空化物的法术,绝比不是普通人能干到的啊,我自己也明白,我出去只有变成羊肉串的下场。 躺着的这个人正面浑身被涂满调料,然后翻过身来,让那两人去涂背面。这他妈的,你说这个画面吧,说恐怖又十足的搞笑,说搞笑吧又有点儿无厘头,这是打算自己给自己来个孜然汗蒸? 给躺着那人抹孜然的那俩家伙依旧背对着我,可躺在地上那家伙一翻身,我俩正好脸儿对脸儿,我给认了出来——养猪老汉! “我靠!”这一声喊可谓是惊天动地,就连在我身边的皮包儿都吓得蹦了起来。按理说那“烧烤三兄弟”没来由听不见,可人家三人依旧在那儿不亦乐乎地制作着孜然味儿的烧烤,根本尿都不尿我们俩个。 躺地上的养猪老汉整张脸被刷满了酱,目光呆滞,面无表情,但仍旧是准确无误地进行着美食步骤。 我心里顿时出现了几万个问号。他没死?不可能啊,我们好几个人眼睁睁看见他断气的啊,我还摸了摸他的鼻息呢;那么他死了?那更不可能了!他们死了又怎样跑到荒山老林里来整这“自助餐”的?一切都说不通,一切都匪夷所思,难道又跟满洲国村一样,他们也成了那种不人不鬼的活僵尸?可人家那僵尸也没这么自虐的啊,也没见过那个僵尸这么喜欢吃烧烤的啊! 我就这样胡思乱想着,另外两个“烧烤大厨”也结束了紧张的忙碌,纷纷转过头来。不出意料,一个是大强子他娘,还有一个是二妮子他娘,大强子他娘一脑袋的长头发,二妮子他娘因为是头磕破死亡的,现在把长头发给剪短了,所以我从后面看到他们时,误以为是两男一女,其实是两女一男。 被浑身撒满调料的养猪老汉稍微顾涌了顾涌,好像意思是在说“我准备好了”,然后这俩女人就一个擎着头部,一个擎着脚部往篝火堆上架。篝火堆上这时候凭空又出现了一个类似于烧烤架一样的东西,这俩娘们儿把那养猪老汉往烧烤架上一搁,“噼里啪啦”的肉香夹杂着调料香味儿就扑鼻而来。 我使劲嗅了嗅鼻子,我竟然有那么一丝丝的垂涎,我真是够了。 等再往那边望去,二妮子他娘已经开始给大强子他娘浑身刷酱汁抹调料了,真是美食界的奇葩啊。 我们俩个就一直搁那棵树旁边愣着,一直愣到三个人都爬上了烧烤架,此时空气中已经开始弥漫着非常浓烈的肉香,是来自我们同类的香味儿。而且奇葩的是他们在火焰烧烤一段时间后,还会自动的翻身以便使正反两面受热均匀。这真他妈的是…… 然后以我多年吃烧烤的生活经验来看,烤的时间差不多了。这时不知从哪里飞来一个巨大的刀叉,就跟农村打秋场用的钢叉一样,直直地叉进了养猪老汉的后脊梁骨里,然后钢叉虚空举起,我只听得到“咔嚓~”一声响,养猪老汉身子就少了半截儿。 “谁!什么!谁在吃!”我惊恐地大吼道。 可我们依旧看不见任何东西,只能听到“嘎吱吱~嘎吱吱~”恐怖如斯的咀嚼声。随着虚空中养猪老汉的身体一截截变短,我头发根儿都快竖了起来。 “啊!!!”我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惧,发声大喊了出来。只见虚空中那支“烧烤”略微停顿了那么一下,可能是我制造出的噪音打扰了这位“大爷”的雅兴。然后我就又听见身背后那“窸窸窣窣”的声音,离我非常得近,近在咫尺,近在好像就贴着我后脊梁。 我猛的一回头——皮包儿! “我靠!呼——”我呼噜着自己的小胸脯,“大哥,人吓人吓死人,咱能不能别这么一惊一乍的。” 皮包儿脸上缠的绷带也开了,豆大的汗珠滴滴答答得直往下淌,“林,林峰,这回我估计咱俩是真得要交待了。” “胡说什么呢你!咱俩还闹不过一个厨子?这无非是什么茅山道士施的障眼法,给咱俩下的眼药罢了!”我嘴上虽这样说,但心里也不免直突突。 “你,你看你后面儿。”我感觉皮包儿都快要哭了,我有史以来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我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一回头!啥玩意儿也没有。 “嘘~”我擦擦头上的冷汗,“咱不闹啊,包儿哥!这深更半夜的,本来就瘆人得厉害。你还这样玩笑,非得给我整出个心脏病来是不是?” “我,我没有吓你啊~”皮包儿都快哭出来了,“他刚才就在身后的,就在你身后的啊,我刚才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啊!” 篝火堆旁边那个烧烤盛宴,现在已经进行到了第二串儿,“嘎吱吱~嘎吱吱~”咀嚼声让我毛骨悚然。皮包儿还在为他的所见所闻做着辩护,“我没有骗你啊!我真的看见了!我看见了!” 我于是便晃着脑袋左寻右看,试图寻找那并不存在的鬼魅。 “没有啊~包儿,你是不是看……我靠!”当我再扭回头去望皮包儿,大强子正用一种无比恶毒的眼神盯着我看。 第二百八十四章洞 当我扭过头去想详细询问皮包儿那话什么意思的时候,不想迎面撞见地却是早已死去多时的大强子。 大强子脸上带着邪笑,两只三角眼眯成一条线,嘴巴叉儿咧着,血盆大口张着,鼻子尖跟我鼻子尖也就隔着一张a4纸的距离。 “我靠!”我惨叫一声,向后倒去。 “咯咯咯咯咯~”大强子喉咙里发出几串颇为诡异的笑声,头部猛然一动,奋身就朝我扑了过来。 “啊!啊啊!啊啊啊~”我瘫软在地,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 大强子俯身一抓就抓住了我的小腿,指甲嵌进我的肉里,扎得我生疼,也不知道这孙子哪来这么闲功夫去做的美甲。 “别啊,强哥,有话,咱有话好好说啊……呦呦呦!疼!疼!”我腿脚动不了,只好求饶。 “嘭!”一声闷响,大强子那颗倔强的头颅稍微往下沉了沉,然后我看见一脸惊恐万分的皮包儿,皮包儿手里正拎了根木棍。 别看皮包儿这小子对整人有一套,可对这神鬼妖魔之类的东西就胆子吓得比芝麻还小了,之前在满洲国村我就曾经领教过,这次吓得更是不成人样,脸色惨白 、嘴唇也哆嗦了。 “跑,跑,跑……”皮包儿举着根木棍,话都说不利索。 大强子头上挨了那么一棍,愣怔了那么一下下,然后喉咙里便又发出“咯咯咯”的那种声音。蓦地一回头,直吓得皮包儿把木棍直直地给扔了出去。 皮包儿掉头转身刚想跑,大强子一巴掌抡过去便把瘦竹竿抡到了地上。这下好了,赔了夫人又折兵,皮包儿也被这个刚刚做完美甲的大强子扣住了。 大强子双手用力,死命往我们肉里抠,我疼得连喊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觉得浑身发麻,大脑一片空白,眼皮发沉发黏,马上就要进入真空无意识状态。 就在我浑浑噩噩准备被一个刚做完美甲的家伙整死的时候,我又听见几串“咯咯咯~咯咯咯~”的怪声,频率极快且清脆,完全不同于大强子发出的沉闷响动。 “咯咯咯~咯咯咯~” 又是一阵怪叫,那声音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反正极具穿透力就对了,震的我原本浑噩的大脑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然后我猛地一睁眼,便看见在我面前跪定一人,准确的来说是在我仨面前跪定一人,是二妮子。 “咯咯咯~咯咯咯~”那响动便是从二妮子胸腔里发出来的,他赤条着上身,露出健硕的肌肉和黝黑的皮肤,下面系着一条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围裙。不知道他是怎么搞的,这家伙就跟刚从河里捞出来一样,滴滴答答的从身上往下淌着汗,这里的气候环境虽不是那么冷,但也到不了这种热,简单来说就是气候宜人,可这家伙浑身上下就跟水洗了一样,豆大的汗珠噼里啪啦得往地下掉个不停。 “二妮子?嘿!二妮子。”我叫道。 其实二妮子的出现并不能给我带来任何惊艳,不过一个未知的大活人总比已知的死人带来更多更强的安全感。 “二妮子!二妮子!”我连叫了好几遍,那家伙只是俯身跪着并不搭理我,他整个脸紧贴在地上,双膝双肘 也很夸张地贴着地面,类似于匍匐的姿势。 按照中国传统老例儿来讲,这叫做行五体投地的跪拜大礼啊。 我叫他半天不说话,我疑觉,这小子难道是自知大火中不该丢下我们,觉得心有亏欠,跑到这里来给我磕头?可他妈这也不是时候啊!没看见我俩正被这不人不鬼的大强子挟持着呢嘛,有啥事儿,你倒是先把我俩救下来再说啊。 二妮子依旧搁那儿五体投地的跪着,喉咙里“咯咯咯~咯咯咯~”发出那种晦涩难懂的“语言”。 我就急了,冲他喊,“二妮子!喂!二妮子!你抬头!我跟你说啊,你赔礼道歉也得分出个时间地点吧,没看见我俩还这样式儿的呢!又不年不节的,你说你磕啥头啊,我跟你说啊,我可没有红包……啊!啊啊!” 我正臭贫着呢,小腿肚子猛然一疼,我这才想起还有一个刚刚做完美甲的大强子没有解决掉呢。 “啊!啊啊啊!我靠!我靠!”皮包儿杀猪般的惨叫比我强不大哪里去。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搁地上趴着的二妮子突然又是一阵尖叫,尖锐刺耳的怪叫声越来越急促,这声音根本就不可能是人类所能发出来的,逼得我跟皮包儿不由得直去捂耳朵。 “咯咯咯……咯咯咯……”这几串略显沉闷平缓的怪叫是从大强子体内发出来的,这个声音多多少少我们是能接受的,因为它不是那样刺耳,但我们刚一听到大强子体内发出的声音,顿时那种恶心、想吐、痛不欲生的感觉就重新占领了我们身体。 两个家伙“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了好一大会儿,像是在谈判又像是拉锯战一样。 二妮子身上的汗水越来越多了,我很好奇,他就那样趴着一动没动,难道发出那种怪音那么费体力的嘛。 暂且放下神仙打架不提,我眼神往火堆那个方向瞅,看不见样子的食客已经在享用它的第三支烧烤,哎!吃货害死人啊! 我再回头往二妮子这边望时,二妮子汗如雨下,原本整个黝黑的皮肤现在呈现一种燥红的状态,因为他整个身子是趴着的,我往他背部望去,发现这农村小伙子竟然还挺赶时髦,背部纹绣着一个是鱼啊还是龙之类的纹身,光线太暗,照明完全只能依靠那堆烧着死人的篝火堆,篝火堆一明一暗的,我也就隐隐约约地看不太清楚,只能看见后半截类似鱼尾的花纹。 我想应该是龙吧,你想,谁他妈站着没事儿会往自己后背纹个大鲶鱼或者红烧鲤鱼啥的呢,又不是厨子,况且那厨子不正搁篝火那边儿吃烧烤呢嘛! “咯咯咯咯咯……”又是一串尖锐刺耳的鸣叫,然后大强子这边就不动了,我正寻思着大强子是不是无“咯” 以对,被怼的没词儿了?二妮子大叫着站起身来,“跑!快跑!” 我俩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儿,只见二妮子发疯一样站起来,玩命地往林子外跑去。跑出去了好远一段距离, 见我俩仍然躺在地上愣怔着,这才回过头来冲我们大喊,“跑!快跑!等下这东西再苏醒过来,咱们的命就都没了!” 人家让咱跑咱就跑呗,反正这会儿大强子也不动了,正是逃脱的好时候。 我强忍着剧痛爬起身来,又去搀扶倒在另一处的皮包儿,皮包儿伤得比我重,他因为打了大强子一棍,可能这家伙怀恨在心,五根手指都插进了他腿肚子的肉里。 我只好叫他咬着牙,一使劲儿把他腿从那犹如五把钢叉一样的手上枪下来,就是这样,大强子那五根手指还是带走了好大一片肉。 皮包儿现在跑已经根本跑不了了,我只好背起他往二妮子逃跑的那个方向冲。 说来也怪,原本我们进入了一个无限循环的死迷宫,无论怎样兜兜转转四周都是那些景致,我们都会转到那颗大树旁。可现在我们跟着二妮子后面一路跑下去,就感觉树木也变了,景色也变了,就连我们呼吸的空气也开始变的稀薄爽朗起来。 二妮子根本不管我俩的死活,只顾自己玩儿命往前跑,我要是自己一个人还好,可现在我背着一个皮包儿,无论我用怎样的气力就是追不上那家伙。 “二,二妮子!你,你等我,等我一下!” “快跑!快跑啊!再不跑就真得来不及了!”二妮子一边跑着一边连头也不回的大叫,算是能给我俩最大的帮助了,喊完这句话他便用更快的速度向前跑去。 “我他妈……”甚至连一点儿说话的机会都不留给我,我只好骂着娘,“你他妈倒是来帮帮忙啊!两个人总好过一个人不是。” 可现在说什么也晚了,人家二妮子早跑出八站地远了,我只好强咬着牙、踉跄着身子、背着皮包儿继续以乌龟的速度往前跑。 “空嗵——噗嗤——嘡——轰隆——” 我身后传来奇奇怪怪的声音,我想扭身去看,可生怕再回头前边本来就跑得很远的二妮子再消失了。 “包儿,后面什么情况!”我只好一边狂跑着,一边问着趴背上的皮包儿。 皮包儿腿受伤了,可脖子还能照常动,他就趴在我后背上给我描述着后面的景象,“树都倒了!” “什么?”我问,噪音实在是太大。 “我说树都倒了!大地在往外喷着火!”皮包儿就又喊了一遍。 “哦~可能是地震了。” “天空也裂开了!” “天有异像!天有异像!必有不祥啊!” “是啊。”皮包儿赞同道,“天空上好大的一朵云彩,红彤彤的,跟火烧云似的!” 我一个踉跄,身子差点儿没跌地上。 皮包儿刚骂了句娘,不满的情绪都还没有完全释放出来,立马就又换了一副要死人的腔调,“峰子!峰子!你放下我赶紧跑吧!发洪水了!好大的水!马上就要追上我们了!” 这下我再也没有力气站稳,“空嗵~”一下子狗啃泥戗到了地面上,不再管被我摔出三米多远的皮包儿,只是自己嘴里喃喃着,“完了,完了,这次真得完了。” 第二百八十五章黑影 皮包儿被我这么一摔摔出了三米多远,嗷嗷大叫着,我想一定是磕到腿了吧。 “出不去了,出不去了~”我依旧喃喃,我周边的景物现在开始坍塌破败,天上下着熊熊大火,将不远处的林木瞬间化为灰烬。大地在不住的颤抖晃动,原本就崎岖不平的道路“咔嚓~”一声突然就裂开了。 我歪着头枕着轰隆作响的大地,目视前方,那个死二妮子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皮包儿匍匐过来,关切地摇晃着我的肩膀,“峰子!峰子!林峰!你怎么了?你是不是伤到哪里了,还是腿磕到什么地方了?你快起来!快起来!别管我了!你快跑!快跑啊!” “出不去了~出不去了~” “什么?!”皮包儿趴着耳朵听了半天,没明白什么意思,然后就又拍着我的脸蛋儿大喊大叫起来,“你快点儿爬起来啊!莫非傻了不成!”皮包儿一边说着一边往我身后望了望,“起来!快起来!洪水来了!洪……” “轰隆~”滔天巨浪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皮包儿甚至都来不及哀嚎,冰凉刺骨的海水充斥满了我的口腔,我的鼻腔。我眼神开始失焦,眼前的一切都逐渐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完了,完了,这下子彻底的完了。”我在心底又念叨了一遍,然后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一切都安静了,冰凉刺骨的液体穿透我本来就单薄的服饰,一点点带走我的热量和那宝贵的生命。 耳边是沉闷的水声,喧嚣没了,心也就静了下来。我想起了麦小岛,想起了那几个坠入水中顷刻便化为乌有的搜索队队员,没想到我的宿命竟然和他们是一样的。 谁知道这水是不是跟镪水一样,我身体是先开始从表皮腐烂融化,还是一下子就炸个四分五裂?我一直在等待,甚至有些盼望死亡的快点到来,毕竟等待才是最痛苦的煎熬。 可我等了半天,一直等到有只大手在上面扒拉我,我才又不耐烦地睁开了眼。 等我再睁开眼,那只大手已经薅着我脖领子在往上提,眼前越来越亮,耳畔也越来越嘈杂,“轰隆~”一声,我从水底被拎了上来,身体本能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我靠~我靠~”拎我脖领子的那家伙也喘着粗气,“林峰!我发誓,我要再救你,我是他妈你养的!”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我的生死弟兄皮包儿。 “我原先还他妈以为你是磕着碰着哪里了,走不动跑不动了呢!没他妈成想,你原来是想自寻短见啊!你自寻就自寻呗!大哥,麻烦你以后别拉上我好不好!你活够了,我他妈还没……”皮包儿像个泼妇一般,仍然絮絮叨叨地抱怨着。 我无心跟他解释我过去的经历,我现在开始打量我躺着的这艘破船。与其说是个船还不如讲是个小舟,就是由三块儿破杨木板构造起来的东西,没有桅杆没有船板,甚至连船头船尾都分辨不出来,还没有船桨,正儿八经的棺材板儿。 皮包儿见骂了我半天我不还言,他也便住了嘴。 “起来吧,活动活动。”他伸过一只手来,但被我搡开了,然后我自己坐了起来。 现在我们所处的地方可以用一片海洋来形容了,无边无际、一片苍茫,天上仍旧喷着火,这片海域里稍微远一些的地方冒着浓烟,那朵红色的云朵仍在天际飘荡。 “峰子,你看这里。”皮包儿指着靠他那一侧的船梆说道。 那是一行小字,看意思是之前这艘船的船主人刻上去的。我俯身去看,很稚嫩的话语——“我们是好朋友,我们是最好最好的伙伴,我们要永远在一起,永远。”这就是很简单的一段话,叙述了很不成熟的一段友谊,后边是两个简笔小人的抽象话,如果你不仔细看,估计都不会看得出这画的是两个手拉手的小人儿。 我接着往后看落款人竟然是“二妮子和大强子”,心里便又是一惊,“这是他们的船?” 皮包儿也点着头,“峰子,我老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对劲儿。” 我白了他一眼,“你才看出来?傻子都知道!莫名奇妙的死人,莫名其妙的篝火,还有那莫名奇妙的烧烤盛宴!这他妈能对劲儿?” 皮包儿摇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大强子和二妮子!你还记得那天晚上,也就是我们刚刚抵达这个村子的那天晚上,这个傻二妮子说的那句话吗?” “不记得了。”我摇摇头,“话太多了,谁知道你说的是哪句?”我完全心不在焉,其实现在我的关注点完全在这山呼海啸的恐怖景象当中,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幕是那样的似曾相识,江河倒流、天雷地火、大地塌陷,从我们冒险之旅的第一次开启就一直出现着这种奇奇怪怪的景象,这到底是预示着什么,或者说我们落掉了什么重要线索。 “就是那句。”皮包儿依旧在捋着自己的思路,“我们跟养猪老汉回猪圈去看他那头难产快死的老糟猪回来时,这家伙就趴在地上,他喃喃着好像在跟什么讨价还价。” “跟阎王地君。”我想了起来。 “对对对。”皮包儿表示赞同,“你还记得他怎么说的吗?‘五个?不不不,太多了,最多三个’!” “嗯。”我点点头,然后又摊摊手,表示不明所以,“然后呢?” “然后?!”皮包儿伸出三个手指头,“就真死了三个!养猪老汉,二妮子他娘,大强子他娘!” 我木楞,“你,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还不明白嘛!”皮包儿一脸福尔摩斯上身的严肃像,“他说的不是疯话,他一直就是个明白人,只是他的话不被大多数人理解罢了!” 我于是便更懵了,“你是说他有阎王爷的电话号码或者微信、企鹅号啥的?” 皮包儿被我呛的气结,过了好半天才又没好气地说道,“他有没有阎王爷的联系方式我不知道,但能肯定的一点是这家伙能预判其他人的生死,或者说其他人的暴毙跟他有直接的关系。” 我仔细揣摩着皮包儿这句话,确实有道理哦!如果是无稽之谈的话,二妮子为什么第一个找到的就是大强子他娘,二大强子他娘为什么偏偏就那么蹊跷,极度配合地死在了那天夜里,紧接着是养猪老汉和他的媳妇儿,而且在大强子他娘死后,大强子首先想到的就是来报仇,一口咬定是二妮子杀死了他娘,真得是随口诬陷还是他也知道一些什么?最后惨死在这诡异的云霄山,然后又突然极度离奇的“复活”,又是几个意思。 河水还在不断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我就纳了个闷儿了,天上也没有下雨,是从哪里来的这么大的一片海洋?太平洋底漏了嘛! 罢罢罢!这个环境不能解释的事情实在太多,也就不差它这一桩了。我还在冥思苦想皮包儿这几句话的因果关系时,皮包儿突然看着我身后不动了,我寻思这是又碰见啥山妖树怪了,这么一回头,好家伙!是一孔山洞。 真想象不到水漫到这般田地竟然还有没有被淹没的地方,那孔洞就开在一处光秃秃的珠峰上,我想,如果不长水的情况下,这座珠峰的高度应该比泰山小矮不了多少吧。 此时水长的甚是快,远远看见上下距离十来米的孔洞,一瞬间就还剩下个三四米高,等我们这架棺材板儿驶进时,也就还剩个一两米的样子。 什么都是突如其来的,本来我们的船头正冲着那个孔洞的方向,可是等快到那个地方时,突然就开始打璇儿,就像一不小心驶进了暗流涌动的漩涡一样。 “往左打,往左打!”我指挥着皮包儿,我是有玩皮划艇经验的,船没有桨,为了尽快准确地驶进孔洞(不进孔洞漂泊在这漫无边际的大海上干嘛?)我们必须掌握好方向。我双腿勾着船帮子,半个身子都要探了出去,皮包儿双腿还是用不上力,只好匍匐在船板上,一只胳膊拄着船板,用一只胳膊划着水。 “往左!往左划!不对,不对!往右,应该是往右!”我大喊大叫着。事实证明游乐园皮划艇的经验,对于真正的野外生存是一点儿卵用都没有的,我们拼尽全力扒拉半天,这架棺材板儿不但没有向着那个孔洞驶进,而是越离越远,马上就有擦肩而过的风险。 “峰子!这样好像不太行啊!我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啊?”皮包儿抱怨道。 “咋个?”我一梗脖子,“你这是怀疑我的指挥能力,我跟你说,想当年我在皮划艇比赛上,可是取得过倒数第二的好成绩!” “不是那个意思。”皮包儿摇摇头,“我是说好像这船有什么力在推着它走一样。” 我一时懵住了,“你咋个意思?”然后我使劲往水下一低头,一个黑影正冲着我笑。 第二百八十六章老鼋 生孩子不叫生孩子,老他妈的吓(下)人玩儿!我林峰岂是让这些阿猫阿狗给哄大的?当即我就站在船头指着水里的怪物喊到,“你特娘的有能耐给我出来!我到底看看你是哪个王八乌龟成了精!” 水下的那东西也听话,听我这样一讲,忽忽悠悠地就往上冒,整得我们脚底下的小船都快要翻了。真是说啥来啥,等那东西快冒出来的时候,我扒着船帮那么一看,还真是个王八。 不知道大家对西游记电视剧里那个老鼋有没有印象,就是在通天河里当滴滴司机的那个老鼋。唐僧师徒四人西天取经一路过关斩将无数,在一个猴儿、一头猪还有一个人妖的保护下终于快要到达西天我佛讲经说法的圣地——雷音寺,可前面突然一条大河拦住了去路,众师徒一筹莫展,那金蝉子转世的唐僧就骂开娘了,“是特娘的那个鳖孙儿不让俺过去,看俺不给观音姐姐打个电话拆了你的龙王宫!” 大家都知道的,唐僧和观音大士相交莫逆,菩萨在普陀山一个人无聊寂寞,半夜蒙在被子里就给她心爱的小唐唐打电话发微信啥的,小唐唐也不是不明白菩萨界的苦楚,尤其是女菩萨夜晚那种孤枕难眠的感觉实在是难受。 可是他答应了李老大的事儿也不能不办啊,只好忍痛拒绝了观音大士,又割舍了兔子精,只等着取得完那该死的什么破真经后,再来跟这几个娘们儿腻腻歪歪。。。 今天唐僧搁通天河旁边这么一发牢骚,早有通天河里专门吃滴滴这碗饭的赶了过来,给唐僧师徒几个又是赔礼又是道歉的,说什么老了耳音不好没听见,今天这趟不仅免单,还特意请师徒四人来了个通天河一日游。这下可乐坏了平常日子极度苦逼的师徒四人。 老鼋这样做也不是没有自己的道理,他那个滴滴专车的营运资格证不一直是临时的嘛,他知道唐僧是九世金蝉子转世,跟天庭的关系自然要比自己这个老王八要强得多,便趁机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原来它是央求唐僧去西天后给自己在如来那里求求情,看看能不能把自己的临时资格证给换成永久的。也就是那么信口答应了下来,后来就把这事儿给忘得死死得了,就为等他们回来后再过通天河埋下了祸根。 其实这事儿也不怨人家唐长老,老王八自己想不通,唐僧要是真跟西天如来关系那么好,还有必要千里迢迢、跋山涉水跑他妈这么远来整几本书吗?早就一封邮件将文件儿传输过去了。 话题扯远了,现在摇晃我们船的就是这么一个玩意儿。等这东西真正浮出水面,我和皮包儿都吓呆了,这东西完全浮出来有三四层楼那么高,刚才人家晃着我们船只就是闹着玩儿的,要是它真想要我们命,那不就是打个喷嚏的事儿。 我们俩个使劲摇晃着船帮才勉强控制住了摇摇摆摆的身形,“呼~哈!呼~哈!”那大龟鼻孔里吐着粗气,一呼一吸之间,我们扶靠的棺材板儿就前后左右的剧烈晃动着,就感觉有一股非常强烈的气浪快把我们卷起来一样。 “包儿!包儿!这他妈什么玩意儿啊这是!”我在风浪中大喊。 皮包儿直晃着他那背吹成波浪的头发,“我他妈哪里知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想想办法啊!想想办法啊!”我只是本能地在喊,我知道,遇到这种诡异的状况谁也没辙。 “呼~哈!”这老鼋又是一呼气,紧接着又一吸气,同时那张比城门小不了多少的大嘴就张开了。 “诶!诶!这咋还动嘴了呢?君子动手不动嘴啊!啊——”话还没说完,我就直感觉天旋地转,周围的水流裹杂着我们这条船就奔那王八嘴去了。 “我可不想喂王八啊!我还没活够!我不要喂王八!我以后再也不喝王八汤了!啊——”那老鼋嘴巴猛地那么一张,两人带一条船夹杂着大量的海水就全部卷进了这个王八的肚子里。 我做梦也不会想到,我林峰今生今世会在王八肚子里走一圈儿,更令我想不到的是,这个王八还特么不是一个正经王八。 所谓的不正经是指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活王八,而是一个假王八,为什么这么说呢?当滔天巨浪夹杂着我们和那片棺材板儿往里翻的时候,我和皮包儿其实就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决心,死命抱着那副棺材板儿心想着死也要死在一起。 可等下了王八脖子那里,整个水流开始趋于平缓,我们在王八腹部停了下来。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水潭,池潭两侧对称摆放着长明灯,天知道那灯油是什么秘制成分调成的,灯火一明一暗的照亮了这个巨大的空间。 我和皮包儿扑腾了好半天才从池潭里扑腾上来,并不是这里的水有多深,而是被吓着了。 等我们躺在岸边完全缓过神来,这才无不称赞造物主的伟大,还有匠人的巧夺天工。 原来这老鼋根本不是个什么活物,而是完全由木头和金属造就出来的大家伙。 我随手从离我较进的灯烛龛里拔出一根明灯,那是很细长的一根蜡烛,古代长明灯的设计都是一劳永逸,为了保证灯火顺利燃烧几十年或者上百年,都是拿一根燃烧极慢的灯芯然后连接一个大瓮,那大缸类似于咱们农村喝水用的大缸,然后瓮里面注满猪油、植物油、长绒棉等各种稳定性强、燃烧速率又慢的材质,相传还有用人油做蜡的,这涉及到巫师邪术方面,没有太多涉猎过,就不知道了。 一般蜡块儿也好,蜡棍儿也好,都是松松软软的,而我手里拿着的这根,确实硬度极其得高,跟石头一样,不知道什么材质,不过能在潮气这么重的地方燃烧这么久的时间,想必也是稀世难得的宝贝。 整个地板是木质结构,踩上去发出“嘎吱吱”的怪响,皮包儿俯着身子趴在地面上轻轻敲了敲地板,然后抬起头来跟我讲,“空的,下边应该还有一层。” 我拿出蜡烛后,便又去搀腿脚儿不麻利的皮包儿,“包儿,你说是哪个吃饱了撑的闲人造出这么一个玩意儿来,古代的游乐场吗?” 皮包儿摇摇头,“不知道,不过这应该不是什么闲来无事做的手工艺品吧?” “诶诶诶,你看头顶,你看头顶上面!”皮包儿同我抬头望去,“这跟咱们在天台山看见的样式那设计有些相似诶!” 穹顶的设计还是由许多颗闪闪发光的宝石镶嵌而成,正中间是一颗挺大的圆,四周光闪闪的暗喻着太阳。然后在这“太阳”不远处是一个稍微小一些,光泽也暗一些的图案,暗喻着月亮,还是一个满月。在日月周边围绕着星星,形状按北斗七星的设计来排列。 皮包儿不说话,扬着头端详了好久,“日月同现,北斗七星,设计者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诶诶诶,你再往这边看。”我已经无心去管穹顶上的装饰,我拉着皮包儿往这巨大王八肚子的一侧跑去,那上面是一扇两三米高的浮雕。 浮雕雕刻的是一人首蛇身女子的站立像,浑身缠绕着五彩丝绦,面容娟好,发髻是那种上挺的锥形,眉眼带笑给人一种和蔼可亲、慈眉善目的感觉。 “这,这是……” “女娲。”皮包儿抢先答道。 中国人对女娲的信奉就犹如西方人信奉的耶稣阿拉一般,相传女娲娘娘是众生的造物神,盘古开天辟地,一日造日月星辰,二日造山河大海,三日造……六日造五谷六畜,七日也就是最后一日按照自己的模样造就了人类。 当然,女娲造人的传说,中国人是再熟悉不过了,在这里就不再赘述。女娲神像不管是哪行哪业都有供奉的,这区别于财神爷赵公明,药王爷孙思邈之流,这可是上古的天神,所以一艘样式像极了王八的内舱里有这样一尊神像也不为怪。当时的主人可能是为了祈祷风调雨顺,或者平平安安,广发财源之类的,海上规矩比陆地上规矩更大,具体是祈祷什么就不从而知了。当然,南方人,尤其是厦门福建那边,还是供奉妈祖的比较多一些。 这浮雕太大,我们下意识地就是往上看。我原本以为这只是一个超大个儿地供奉罢了,可等我们渐渐把视线往下移的时候,又有了一些新的发现,于是我彻底推翻了自己之前的结论。 第二百八十七章族谱 往下看,在女娲神像的最下面,几乎不让人注意的地方跪着那么几个人,高度也就有那么二三十公分高,如果不稍加注意的话,还真是会一晃而过。 “一,二,三……”我挨个数过去,正好是五个,五个跪立的半身人像。 由于浮雕太小,光线太暗的缘故,我们根本没办法看清具体雕刻的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只能看到个轮廓,面部之类的根本看不清楚。 接着往旁边看,是密密麻麻地一连串的数字和奇奇怪怪的那种歪七扭八的符号。 从小一上数学课就头大的我,当然看不明白这写得是啥,倒是皮包儿半知半解,“是算法,很高深的那种算法。” “算法?”我抓着自己不太灵光的头,“整整好几面墙啊可是?这是推算原子弹呢!” “不像。”皮包儿一寸墙一寸墙地看过去,“我倒不是说古代人没有类似原子弹武器这种伟大的设想,而是从他们这些推演来看,他们好像是在推演过去和未来。” “呦呵!”我颇有兴趣地又把蜡烛往石壁那边举了举,“前知五百年,后晓五百载啊这是。” 皮包儿摇摇头,“不止。峰子,你看这里。”他一只手拄着墙壁,一只手指着一段文字,“你看,这是他对过去的推演算法。讲的是,讲的好像是一种制度。” “制度!什么制度?”我问。 “对。我瞅瞅啊~”皮包儿快把脸都贴到了墙壁上面,“好像,好像他在这里在叙述一种什么叫做禅让制的制度。峰子,你读书比我多,啥子叫禅让制?” “切——”我一咧嘴,知道自己装比的时候又来了,“禅让制都不知道,尧舜禹总该知道吧?” 皮包儿点点头,“那是上古帝王对吧?” “嗯。”我点点头,“相传上古天神女娲造人,黄炎二帝败蚩尤于涿鹿,华夏文明主体从此构成。炎、黄二帝羽化成仙后,各部落安定祥和千年有余。数千年间人类秉承炎黄祖训,推贤德能干之人掌管华夏命运,俗称“禅让”。后有尧、舜、禹三王禅让,被后人传颂万代。不想禹王辞世后,姒启夺权,改“禅让”为“世袭”,建王朝于阳翟,史称夏。不过那都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比封建王朝还要早的奴隶社会,夏朝现在史学界还不被承认,就更不要说更早的炎黄、有穷之类的了,反正就是一种君主禅让制,有点儿像现在的民主制,惟贤惟能方才任之。” 皮包儿倒是不关注我所说的这一大堆,而是指着那密密麻麻地一大段文字,准确无误地找出其中一个,“夏?是这个夏吗?” “对对对,就是这个夏天的夏。”我不以为然,还在为自己刚刚的长篇大论洋洋自得。 “林峰。”皮包儿语气突然严肃起来。 “干嘛?” “你还记不记得之前咱们在天台山探险时,意外逃生的那间密室?” 我点点头,“怎么了?” “我是说那份年代表,那份年代表你还记不记得?” “有话你就直说。” 皮包儿哽了哽喉结,“我的意思是说,这个巨大的鳖船设计,可能跟明代大风水家,大玄学家刘伯温有关。” 不等我反应过来,他又指着另外一处激动地说,“你来看!” 我忙俯过身去看,我又看到了一份比之前见到的那个还要巨大的年代表,与那份年代表相同的是,这份最后的推演一直到民国也就结束了,仍然是标记着我的父辈、爷辈以及黑皮那钱姓人家和云绮红的名姓;而与之前不同的是,最上面一直延伸到顶部,写着女娲、伏羲、夸父、盘古之类上古之神的名姓。中间所包含的五代十国、唐宋元明清什么的自更是不必细说,每一朝每一代都有详细的标注,朝代侧旁更是有大堆人类的名姓与记载,这些人便是一直隐约浮现于世的五行氏族。当然这些名字只是记载的五行氏族当中名气比较大或者辈分比较高的人,比如类似于我的爷爷,云绮红女士等人,像我们这种边边角角,根本连一点儿天赋都没有的人,并不在记载当中,我一直去寻找水族,也就是黑皮所在那族的人士名单,我努力想去找寻那个大名鼎鼎的老棺材到底是何许人也,没想到那一支自民国以后得名姓统统被抹去,我们只有在最边角的末尾看见了黑皮的名姓,甚至连他的父辈和六爷那一辈人都没有了记录。 “有人之前来过了。”皮包儿语气很缓和地说。 我又使劲扒拉了两次,想把那一行看个明白,但我发现这终究是徒劳的,由于是木质结构,所以破坏掉很容易,我努力辨认了半天还是看不出来。 我们便接着研究这份详细的五行氏族名单,密密麻麻地文字看了好久才终于缕清个头绪,正如孙立堂带领我去的那艘鬼船上的密室一样,只不过这里用的是更加开放更加便捷的文字罢了,不像那艘鬼船上描述的那样隐晦,只能用自己的血去查看自己的族系。 我们一直往下这样看着,默念着每一个人的名姓,虽然我都不知道这些跟我有屁的关系。 不过有个很奇怪的现象我们看了好久才注意到,这五条大线从上古时期就一直存在,等到了唐代的时候更是出现鼎盛时期,孙男娣女一大帮子,单单就是部落家族一条分支上就能出现十好几个或者几十个榜上有名的人物,这种现象一直持续到唐中期才略微有些改变,五行氏族的人口大爆炸才趋于平缓,又逐渐从峰值回落到一个正常状态。 可唐朝五行氏族人口的快速崛起到底跟什么有关呢,造成这一现象的又是什么原因呢?我拿着石蜡举头望去,见有一条线在唐代尤为醒目,但位置太高,我俩瞅了半天根本看不清。皮包儿腿脚不好,我就让这家伙骑在我脖子上往那个地方看。 我被皮包儿骑着,根本看不清上面的状况,便问,“那条粗粗的线上是什么族啊,他们族的族长又是谁?” 皮包儿瞅了半天然后才跟我说道,“袁天罡。” 第二百八十八章袁天罡 袁天罡是谁,想必大家都很熟悉。他曾力挽狂澜,救大唐万年基业于岌岌可危之中,坊间盛传,就连武后的兴衰也与这个糟老头子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这等身份的人也卷进来了?我感到不可思议。可再后来我细想想,其实也对。五行氏族本就是掌管天下苍生命脉的族系,历朝历代肯定都有他们的影子,有得名垂青史,而更多的可能就是远遁深山、销声匿迹了。像袁天罡这种亘古奇才,知阴阳、晓八卦、懂奇门、通遁甲,如果不跟五行氏族再扯上点儿啥子关系,可能连他自己觉得都不好意思。 搜索袁天罡的简介会出现一大堆,真的也好假的也罢,什么著名的军事家、玄学家、天文学家、马克思主义先行者(我估计这个绝对是假的),反正絮絮叨叨一大堆名号,最最出名,也是最最为世人所叨念的还是著名的玄学家。 什么是玄学?这个我也不是太好解释,反正就是玄而又玄的学问,往高雅了说就是,高深莫测,云里雾里;往低俗点儿说就是一门教你如何光滑圆润装个比,不光不遭雷劈,而且有票子挣,有车马骑,还有大姑娘小媳妇儿疯狂粉你的这么一个学问。总之,袁天罡对这类学问很擅长,擅长到可以说是信手拈来。 名气大了自然追随的人也就多了,众多朝拜者里,袁天罡选取了天资最为聪颖的李淳风作为了自己的关门弟子,亦师亦友的关系。两个人双修双成,呸!是共同修炼。 相传袁天罡遍访名山大川多年,终于访到一处聚集天地之灵气为一身的孔洞,俩人儿便藏匿起来,在这孔洞里过起了没羞没臊的生活。呸!是修禅问道的生活。 那时候也没有电视,更没有internet,袁天罡穷极无聊,寻思着聊个陌陌,弄个探探啥的,勾搭勾搭一个小道姑,可掐指一算,距离这两软件的诞生还特娘有一千多年。 于是穷极无聊的袁天罡就寻思着整点儿啥玩意来排遣寂寞,他就想着推演推演自己究竟是啥变得,难道真得是跟西方达先生进化论所讲一样,人类真得他娘的是猴子变得? 袁天罡在闲得实在蛋疼的时候就算啊算啊,一直就他算到了民国,他还要接着往下算,这时候就听见自己洞内的门铃响,他疑心,“咦!难道是我点的外卖到了?”可又转念一想,“就算是查水表的我也得让他等一等!我这边就还差几步就算完了,中途这么一段可就全都泡汤了,我怎么着也得再算算。” 袁天罡这样想着,就拿起笔来在丝帛上又往下推演了几步,门铃就更急促地响着,扰的袁大师一点儿思路都没有。 眼看这道困扰人类几万年的谜题马上就要在袁天罡的手里解开了,就还差那么最关键的几步。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一个人猛地从背后搡了他一下,刚刚研得的墨汁,“咵嚓~”就洒了多半桶,染的那世间瑰宝、旷世奇迹,记录着人类命运和起源的宝藏,顿时就化为一片黑布。 袁天罡怒不可遏,心想着他妈这是哪个王八羔子扰了老子的雅兴,看我不生吞活剥了你! 一回头,正看见他那个得意门生李淳风双眼含笑地看着他,“你干嘛了啦,外边敲门敲辣么大声你都听不到得啦,人家好饿饿得啦,你快去给我做饭,我要恰饭饭的啦~” 说来也怪,这袁天罡本来怒火中烧,看来这场塌天大祸无论是何方神圣都得发泄出来了。可是李淳风也就是轻描淡写的这么几句话,直惹的袁天罡有气没处撒,有理没处讲,乖乖地取做饭去了。于是那个探究人类文明与历史起源的旷世奇书就算被耽误了。 但是即使残缺不全,也丝毫不影响《推背图》这本书在历史上的地位。它可是一部号称上下五千年唯一一本正统命理著作,里面不管是天文地理,还是五行八教,无一不通、无一不精,简直是比刘伯温的《烧饼歌》还要闻名于世。 据传袁姓人家在隋末唐初的各项战役上都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为大唐的昌盛和繁荣打下了良好基础,一直到近现代,唐代的影响力依然波及全世界,国外各地的唐人街自不必说,就连举行盛大宴会时,还被要求统一着唐装,一些老外还把我们称为是唐人。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历代君主都讲究的是可共患难,不可同富贵。待黄袍加身日,便是兔死狗烹时,许你良田千亩,应你娇妻美妾,让你终老临泉、孙男娣女双膝环绕?no!no!no!no!你万一要反了咋办?你万一要勾结外邦势力,反我江山基业怎么办?国内兵防据点儿你可都知道,你让我信你,说念在哥们儿兄弟、手足交情上,可在江山面前,这些情义、道义又都算个屁啊。李世民如此、武则天亦如此,唐朝如此、明代更如此。(当然朱老八的绝,是历史上任何一代帝王所无法企及的) 然而就这样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却奇迹般地活到了唐代建国后,李家父子那么精明的人能放得过他?要知道就连叔宝敬德这样被后世万人敬仰的大英雄,当时都沦落到门神(给李世民看大门)的份儿了,然而这个老道却依然吆五喝六、呼风唤雨,真真是有些讲不通。 如果按照这面墙上的记载来看,就是已知袁天罡为五行氏族,并且其他四个氏族在唐初同样处于鼎盛的时期,五行氏族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是改朝换代,揭去旧貌换新颜啊! 既然李家父子得到了天下,那么也就是说李姓人家是知道化龙之事存在的,那么唐兴之后李家父子为什么一直放纵他,或者说放纵五行氏族一直发展壮大呢,他们在唐初的人口大爆炸和唐中末期的恢复平缓,到底是什么因素在操控,或者又发生了什么重大历史事呢? 第二百八十九章碑 我没法爬上去,我就只好问骑在我脖子上的皮包儿,“你看一下子,袁天罡那名字旁边有什么注释没有,或者他们的整条袁家脉络有没有解释关于人口大爆炸和锐减的问题?” 皮包儿那个肉身子在我脖子上顾涌了好久,才又回答道,“修坟,好像是说他们修了一个什么坟。修坟前期五行氏族人口达到鼎盛,修完这座坟后,人口就又恢复了正常值,甚至是以后数百年间,还要低于正常人口水平。” “坟?”我第一直觉就是李世民的昭陵,时间和事件恰好吻合。不过袁天罡一直活到武后时期,具体是哪座,还一时半会儿真得很难说清楚。 很多帝王登基败北之后都会为两件事情大兴土木,一是盖属于自己的宫殿,供自己行乐潇洒用;二是盖属于自己的阴宫,供自己死后行乐潇洒用(做皇帝真是太他妈美了)也就是派人修自己的坟。 帝王家的坟叫陵,普通老百姓家的坟叫小土包儿,虽说同样是埋死人的地方,但还是有很大不同的。那会儿又没有专门的陵园,更没有专业的墓地销售公司,普通庄户家死了人,也就是随便找个土坑或者在村坟那里找块儿地给埋了,连挖坑到下葬,用不了七天;可人家皇上要是修个坟可就麻烦了,那可是刚一登基就得预备下的产业啊,从皇陵的选址到宫殿内的排列布局,再到奇淫巧术运用和木材石料的运输,没个二三十年,根本甭想修建成功。 有些史料上确实也记载了袁天罡为李世民还有武则天选址的事迹,不过都是边边角角,不足以让人信服。但这样的环境,这样诡异的地方,又同样记载了这样一个史实,真的是让人不得不信啊。难道袁天罡的成功转型,感动了杀人如麻的李氏父子,最终改变了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局面?政治家眼里哪里有什么慈悲为怀、善良为本,我想这不太可能吧。 “它上面没写什么缘由吗?”我问头顶上的皮包儿。 皮包儿又裆下使劲儿,驱使着我往左右晃了两步,“没有啊?诶诶诶,往下蹲,对对对,往下蹲。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 我蹲到膝盖差不多与地面平行的地方,基本就是跪在那里。 “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皮包儿依旧大喊着,“到了明代,到了明代,五行氏族又出现了一个很牛逼,非常厉害的角色。诶,林峰,你猜猜这人是谁?” 那还用猜?这副神情,这种语调,傻子都已经想到了,于是我用很平静的语气回了一句,“是不是刘基,刘伯温那个老不死的。” “对对对对!”皮包儿赶紧在我头顶上面高声附和着。 然后我又架起皮包儿,这瞅瞅那转转,寻摸了好大一通,再没有瞅见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参观完五行氏族族谱,我们顺着扶梯往下走,正如皮包儿所讲,船舱下部还有一暗舱。 我们俩个刚迈进这最底一层,就感觉阵阴风扑面,直吹得我俩浑身颤栗。 “包儿,要,要不咱还是回去吧。我咋个老是感觉这里像到了阴曹地府一样,这样让人胆寒呢!”我一只手秉着石蜡,一手拽着皮包儿。 皮包儿倒是不以为然,“来都来了,怕啥!来,你背着我,要吃也先吃我。” 我心里暗骂,mmp!不想走路就不想走路,哪来的这么多的屁话。 我们便相互搀扶、相互鼓励着,一阶一阶地往扶梯下边走去。原本这木制扶梯,我们脚踏上去,还发出那种“嘎吱~嘎吱~嘎吱吱~”陈年老旧木料断裂的声音,可到了后来,我们越往下走,那楼梯板越发出一种“叮咚~叮咚~布灵布灵~”那种比较空灵的响动。 等下至最后一阶,更是“叮~”的,非常尖锐非常刺耳的一声,“咦?难道电梯到站了吗?”我心中疑惑不解。 我俩到了这层暗舱,首先打量的是四周的布局,没什么好讲,跟普通船舱的陈设大同小异,只不过没有一个窗户,也根本看不到外边是个什么状况。 按理说那大王八浮在水里,不管是上游还是下潜,我们都会跟随着它的剧烈抖动而左右摇摆,可这王八稳得跟吃了秤砣一样,一动不动的,天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接着打量这最底舱,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一潭清水,也可以说这老鼋船只最底层就是一潭池水,在池水最中间隐隐约约的好像还有那么一个东西,光线实在是太暗,看不太清楚。 当我看到这潭池水中有个东西的时候,便吓得一惊立马给站住了,“包儿~你说,那该不会是什么瘆人的水怪吧?” 皮包儿也吓得不轻,同样哆哆嗦嗦地回答,“不,不太好说啊。天池水怪、尼斯湖水怪……反,反正这东西神出鬼没的,可,可他妈这里可是船舱的内部,不吃不喝的,怎么可能会有活物存在!” “不吃不喝的?”我琢磨着皮包儿这句话,“也没有不吃不喝,我们不就是最好的食物嘛!” “我他妈!”说完这句话,我和皮包儿俩人儿都是一阵寒簌。 “能不能别这么瞎白话,人吓人,会吓死人的!”皮包儿又往我这边靠了靠。 正犹豫着我俩是返回上边那层去,还是继续搁这下边儿待着的时候。头顶突然亮了。 我们俩个惊疑,这特娘的难道是来电了不成? 往上望去,头顶是一片红光,非常刺眼,不知道头顶是什么材质,那光不像是从顶上射下来的,好像是自行发光的,就像有外敌闯入自动预警一样。 我正好就着这光线往水池中央瞧,这次我看清了,在篮球场大小的水池子正中间有那么一方土地,很小。然后在这方土地的上面竖着那么一块儿两米见高的青石台,四四方方的搁那儿立着,我看了好久我才缓过闷儿来,“这,这个,这他妈的是个碑啊!” 第二百九十章袁天罡的预言 难道我们碰巧找到沈万三的墓了?这也合情合理。想当年沈万三用毕生心血修了一眼海墓,我就觉得这事儿有假,且不说这墓耗费多少多少的金银钱两,就是按照当时的科技水平来讲,这也是万万不可能的啊。别说盗墓的找不到,就是连自家人年年上个香进个供什么的,都要大费周章。 不过按照这个样子来说就很有可能了,先造一艘无比大的木船(明代的能工巧匠,整这些还是没有问题的),然后再在船底蓄上些水,然后再把自己的坟头儿给埋水里,把这艘大船放进海里,这两全其美了,海上的陆地,陆地的海上,何曾又不是叫一座海墓。 “发财了,发财了!”我拍着手大叫,“想不到我林峰今生今世还有如此的福分,竟然还能摸到一个古墓。这要是顺一个两个的宝贝出去卖了,北京二环以里的房子我不得随便挑啊!”这样想着,我便嚷嚷着让皮包儿跟我下水,这眼前的肥肉可不吃白不吃啊。 皮包儿倒没有我那么激动,头抬着,看着顶棚一动不动。见我拉扯他,才跟我说,“包儿,你看看,那是不是北斗七星?” 我抬头,红光晃得我难受,不过好像比刚才要缓和些了,可能是因为我眼角膜适应的缘故吧。 我抬头,看见头顶的船板竟然能透过上面的景致来。我看见最上面一层北斗七星在闪闪发着光,女娲娘娘的雕像在星光的映衬下,显得是那般高大巍峨。我从未见过如此震人心魄的景象,就好像真的天神下界了一般,让人有一种想直接跪下去的冲动。 “七星重现,轮回颠倒,天神下界,苍生震撼……”我喃喃着,不知道从哪里想起了这么几句话。 皮包儿将手掌展开,伸直五个手指头在我眼前晃晃,“你真的看清楚了?是北斗七星?” “不是吗?”我缓了缓眼神儿,一颗一颗地数过去,“一,二,三,四,五,六。六个?竟然是六个!”我又闭了闭眼,然后再睁开,分明那橘红的天空中,是有六颗星辰排列,并不是七颗。 北斗七星我是见识过的,可这六星是什么?北斗六星?也没听说过啊! “是,倒是六颗。”我回答,“可这又是个啥?” “南斗六星。”皮包儿淡淡地说,“既然这是道家子弟建造的船只,我们就不能拿西方天文学的那一套去衡量和臆想,但是搁道家学说中却有南斗六星君的传说。” 南斗六星其实就是猎户座其中的一部分,不过在中国古代还未与西方天文学交融之前,做的更进一步的细化罢了,但并不被世界天文学或者国内主流天文所认同。道家所讲,这南斗六星君正是管理世间一切人、妖、灵、神、仙等生灵的天官,也就类似于西方圣教中的耶稣大爷一样,而现在微闪闪的星光映照在女娲娘娘身上,就像给娘娘披上了一层奶色的素纱一样。 “设计者的意思是想说,这女娲娘娘其实是人类乃至世界的主宰?”我问仍在昂首观望的皮包儿。 皮包儿点点头,“可以这样讲。” 我就又不明白了,“不是从小就教育咱们女娲造人、女娲造人的嘛,这个还特么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 皮包儿摇摇头,“应该不是那么回事。我们所认同的只是神话观点,也就是说讲女娲造人或者造万物当做一个神话来看,可这所王八船里的一切,无不是在向你讲述一个事实,一个千真万确的事实。这!才是他所要传递的。” “哦~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还没等我再细琢磨些什么,皮包儿也看到了那块儿石碑,根本连个招呼都没有打,自己就摸下了水去。这家伙腿脚不好使,在水中只能靠双臂用力,等我发现过来的时候,才游了有那么个三四米远。 我“噗通”一声也跳下了水,我虽然没有经过什么专门的游泳训练,一直以旱鸭子自居,但没吃过猪肉好歹也见过猪跑,这么长时间了,就是看也看会了个八九不离十。 三窜两纵我就游到了皮包儿身边,然后两条腿一只手往前扑着水,一条胳膊给皮包儿助力。其实也没费太大力气,我拖拽着皮包儿也就游了那么十来分钟便游到了那方土堆儿跟前。 我原本还想着上岸后跟皮包儿絮叨絮叨我这沈万三的灵感,可等我俩个上岸后往那个地方一趴,才感觉出来这“土堆”并不是土的,而是一个实心的大铜疙瘩。 再往碑上瞧,是那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我第一个爬起来。石烛被我置在了河那一岸,倒是现在也用不着什么光亮,橘红的光亮照的这里红蒙蒙的一片。 我走到那碑前,这不过是一块儿被磨得极其平整,带着细小横纹的陵碑,不过没有陆地上那种花里胡哨的装扮,雕个龙啊或者刻个凤啥的,就是密密麻麻的一堆字,似是用来记载什么用的。 我举目望上看,这是一块儿横碑,也就是说所有的文字资料都是横写的,比较常见的一般是竖着刻碑,匠刻师傅好操作,看起来也美观大方,天知道这碑文为什么被横着刻上去。 我举头在目力能及是一片楷体,按照古人从左到右的读书习惯,我念了出来,“喜羊羊,灰太狼,葫芦娃爱上万磁王!” 我一脸懵逼啊,皮包儿爬起来站在原地也蒙了,过了好久才缓过神来,刚缓过神儿来就骂我一句,“娘希屁,你在念个屁的魔法小咒语啊?” 我也愣了,“不是啊!你看,那碑上就这么写的啊。” 皮包儿自然不信,走过来,又找了一行随口念去,“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爱上小怪兽!” 嗯?!这特娘的是哪门子的碑刻!我和皮包儿就又是一愣。 “这特娘的古代预言家闲着没事儿,预测了中国动漫?不不不,是世界动漫?”我目瞪狗呆。 第二百九十一章陵碑的秘密 皮包儿自然也是纳闷儿的了,这我们历经千辛万苦找到的是个特么什么玩意儿(虽然也没经历什么苦),古代人都闲得这么无聊的嘛! 当然我们两个是好奇的了,然后我和皮包儿就开始围着这块儿碑绕,想从中寻找出一些什么蛛丝马迹。我只看见围绕着石碑一条条的横纹线,我便拿手去抠,心想这横纹条缝儿里难道有什么秘密?但是抠了半天没找出个所以然来。 还是皮包儿机灵,“峰!林峰!你快过来看!” 我赶紧跑过去一看,原来在这铜台与石碑连接处的最下角,很潦草的不知道用什么东西刻上去的一句话,我一看就愣住了。 按理说,这样极度不按常理出牌的地方,你就是现在给我整句“耶稣是我二大爷”,我也不会有太多的激动或者什么,可是这石碑最底部的那句话还是刺激到了我——“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 “这这这这……”我一时语无伦次,“这不是……” 皮包儿点点头,“这正是咱们在天台山看到的那句话,可他妈怎么又出现在了这里!”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难道只是简简单单的巧合嘛?”我沉思。也就是稍微思索了那么一下,就觉得这肯定不是巧合。同样的话,出现在跨越千里,完全不着边际的两个地儿,这他妈怎么能是巧合?那么现在唯一能解释得通的理由就是,同样有一批人,我们之前的革命先烈曾经来到过这个地方,我们步了他们的后尘。 可这帮子“革命先烈”又会是谁呢?云绮红?我爷爷?还是哪位?我不知道,我只好继续看着那行字,希图从这行字里看出个宇宙乾坤来,或者从这行字里看出个所以然来。哪怕现在这行字开口说了话,我都不以为怪。可惜,并没有。 皮包儿比我要机灵,现在站起来开始围着这不足五个平方的面积蹦跳着,看来他的腿伤也好的差不多了。 这家伙前前后后、左左右右蹦哒了得有那么七八圈儿,然后又开始叫我,“峰!林峰!你快过来。你快过来!” “又怎么了?”我一咕噜身,从地上爬了起来。只看见皮包儿掂着俩只脚,俩条胳膊也上举着,“你看,你看。” 我抬头望去,只见皮包儿左右手指一边儿指着一个字,再一细辨认,原来是“真假”二字。我不解其中意,“这是个鸡毛意思。” “你别管了,你去找。”皮包说着就踢了我一脚。 这石碑得有上万字,要想把这句话上的字一个一个找出来,着实是不太容易。我俩得忙活了好大半天,才勉强找出了这七个子,每个字用上两遍,倒是也贴切得很。 然后皮包儿继续指挥着,“第一个字啊,先从第一个字来。从上往下,“假”字是第几行?” 我数了数,“二十三!” 皮包儿便蹲下身子,在地上记了个“23”。“然后!”他又接着喊,“这个假字,从右往左数,又是第几列?” 我数了数,“十八!” 于是皮包儿又爬在地上写了个“18”。 反正就是如此反复,折腾了好大半天,我俩才把这七个字儿给倒腾完。 倒腾完这几个字,皮包儿又叫我过去,蹲下身从最下边儿第一层,挨个儿,一层一层数着那横纹。横纹有长有短,有的跨度非常大,有的间隔就又非常得小。 我们一直数到第二十三条线那里,“来!就是这里!”皮包儿喊了一嗓子,然后我也就赶忙过去帮忙。 皮包儿和我用本没多少力气的手指抠住那条横纹,然后猛地向右一发力,“轰隆隆~”下边就像有什么机关设置一样,不知道是发条还是转轮,我们手上根本没使多大劲儿,但那石台还是很轻松地给转开了。 当背对着我们的这一面转到我脸前来时,我忽然灵机一动,“魔方原理!” 皮包儿笑着点点头,没有说话。 简单来说我们倒腾了好大一阵,才把这个巨大的“魔方”给弄好,正反两面,洋洋洒洒上百万字,看得我脑袋瓜子直发蒙,不过我们好不容易才打乱顺序,重新拼出来的的碑文,怎么样也得看完不是。 我就又耐着性子看了好大半天,原原本本仔仔细细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地那么抠了一遍,过了好久我这才直起腰来,这次,我终于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给他妈整清楚了。我终于解清了自己的身世之谜,我终于了解了这个狗屁的五行氏族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现在终于不用再受制于人了!我想乐,我想笑,我想疯,我想跳,我想抱着皮包儿来段激光炮。 好了,激动过后,我还是要来稍微介绍一下这五行氏族的起源和运作原理,肯定是翻译成我自己的话。 上个船舱里面除了对于五行氏族的介绍还给皮包儿普及了一种叫做“禅让制”的君王更替制度,话说这制度是谁定下来的?妈妈呀,那可不简单,可是造人的女娲娘娘。 女娲娘娘爱民如子,视如己出。她自己按自身模样造的这小人儿,看着欢喜,蹦蹦跳跳的特别可爱。可谁成想,这小人儿(人类)只虚有其表无有其实,只是继承了女娲娘娘俊美的面庞和五官,但是内心确实极度的肮脏丑陋。 娘娘造完人便出去玩儿了一阵,可回来一看,“诶呦卧槽!可吓死老娘了!本来一百来个人,现在死了七八十口子,剩下活着的也是缺胳膊少腿的,没一个正常的。” 女娲娘娘那个气啊,可自己刚刚做得手办都扔了又挺可惜的,毕竟是女人嘛!现在正在新鲜劲儿上,于是连夜加班就又重新给造了这么一批。 这批小人儿造完了,同时可也就栓住了这位天性活泼好动的娘娘,她哪里也不敢去,她又时常得提防着自己的手办来个自相残杀什么的。要不说做神仙辛苦呢。 就在女娲娘娘困倦至极,美容觉都没好好睡过,老了许多的一日,一个人的来访,彻底改变了这批手办小人儿的命运。 第二百九十二章伏羲大爷 话说这个也不能简单的称之为人,应该称作是人。这个人呢,大家也不陌生,就是女娲娘娘的哥哥,伏羲大爷。 据史书载,伏羲大爷是河南项城人,所以伏羲大爷侃着一口地道的河南话就进门儿了,“我说老妹儿,恁这是弄啥嘞!弄啥嘞!” 女娲娘娘是东北人,于是她说着一口地道的东北话,“干哈!干哈!没看见老娘的手办嘛!大哥你看看!漂亮不!” 伏羲大爷瞪了瞪他那双三角眼,“咦~恁个鳖孙儿,闲着木事儿干,作妖儿!” 女娲娘娘一听这个就急了,自己辛辛苦苦做的小人儿,她为它们付出了很多心血,熬了多少个日夜,又是守了多少个通宵,胶原蛋白坐着岁月的马车从女娲娘娘的脸上疾驰而过,甚至都来不及挥一挥手。而她所做的这一切,自己亲爱的哥哥竟然说自己作妖儿,这他妈哪里说理去! 女娲娘娘当时就祭出了自己的法宝,要和她哥哥伏羲大战那么三百万回合。伏羲大爷哪里是女娲娘娘的对手,当时就怂了,可神仙怂跟凡人怂不一样,他是怂人不怂胆,怂心不怂嘴,马上就转移话题道,“你看你,你看你这些日子为这些手办给劳累的。鱼尾纹也出来了,脸上的皱纹也多了,眼珠子也不明亮了。妹妹,妹妹!我的好妹妹!你想青春永驻嘛!你想万年不老嘛,你想勾搭隔壁的夸父、盘古那些小暖男嘛,你想成为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小可爱嘛!我这里有个法子,有个绝世的好法子!” 见伏羲这么一说,女娲娘娘暂时算放下了她手中的核弹头,闷声闷气地吼道,“那他妈还不给老娘快说!” “诶诶诶。”伏羲大爷吓得死的心都有,“其实也没什么,我亲爱的好妹子,这法不传六耳,还请我妹妹你附耳过来。” 女娲娘娘谅这伏羲也耍不出什么花招,便俯耳过去,伏羲大爷这才三言两语说出了一个治世的好法子,直美的女娲娘娘是连拍巴掌带跺脚的。 正如大家所料,这治世的好法子并不是它物,正是这“禅让制”,让这些小人儿自己去管理自己,建立国家,成立一把手班子组委会,设立好禅让制度,一切都和和美美,女娲娘娘又能四处游山玩水,跟夸父之类的小帅哥出门蹦迪唱卡拉ok去了。 话说人类有了自主意识,又有了条条框框开始,农耕渔作休养生息,等女娲娘娘再回来时,已经从几千个手办发展成了上万个,直惹得女娲娘娘好不欢喜,这玩意儿还特娘的能自我繁殖真是太牛笔了! 按理说有上万个手办,老老少少一大堆,也就该知足了。可女人心海底针,谁也猜不透她到底想的个啥。女娲娘娘对这种手办的痴迷到了一定的程度,并没有组织人类这种肆无忌惮的繁衍,这是很错误的一项决定。 等女娲娘娘忙过一阵子,再满心欢喜地回来看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小人儿不但没有增收,反而还减产了不少。出现了比之前更为严重更为恐怖的事情,人类的战争开始了。 女娲娘娘不能借用神力干预自己创造的小人儿之间的事情,只好在天上静静地看着,一边看着一边痛哭流涕,“哗哗哗~”地流眼泪。 泪水从天上留到了地上,于是直接导致了人类生存面积的减小,从而导致了世界上只有1/12的陆地可供人类生存,而且生存面积还在不断地缩小。所以保护环境人人有责,拒绝黄赌毒,珍惜我们共同的家园吧! 反正就是女娲那个哭啊,雪花那个飘啊。就在所有手办都快要被淹死的时候,伏羲大爷再一次出现了。 女娲一见进门来的是伏羲,二话不说拿出核弹头就要发射,伏羲大爷赶紧一个灵魂闪现,躲过了这致命打击。等问清缘由以后的伏羲也是暗暗自责,“哎呀呀~哎呀呀~怪我!怪我咯!老糊涂了,老糊涂了!我上次光跟你说这个计策的好处了,但是忘记跟你说这个计策也有弊端啊。你给了人类七窍后,他们就有了自主的意识,自身的行动能力。但是人类本质是自私的啊,给点儿阳光就灿烂,给个鸡窝就下蛋,给点雨水就特娘的洪水泛滥。这连绵不绝的战争其实就是祸根啊,我应该早告诉你的。” 女娲娘娘听她哥这么一说,当场就急了,“哎呀妈呀,那你说这可咋整吧!咋整啊这玩意儿?这不是彻底完犊子了嘛!” 伏羲大爷也就赶忙劝说,“别急,别急嘛老妹儿。大哥我这次来呢,就是特意给你解决这个问题的,附耳过来,附耳过来。” 女娲娘娘一脚巴丫子就踹到了伏羲大爷的裆部,“你特娘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这娲皇宫里好几百万年了就没来过一个人儿,你少给老娘磨磨唧唧的,赶紧放吧!” 伏羲大爷自知拗不过自己这刁蛮任性的妹子,便只好一边“哎呦”着捂着自己的宝贝,一边儿说出了自己的法子。这个法子想必大家也都猜到了,那就是——五行氏族。 五行氏族的组建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为了保持人类(也就是女娲娘娘那些手办)的正常运行,让世界重回正轨,阻止自相残杀的事情发生。因为这个任务实在是或许巨大,所以不能单单的托付给一个或者两个人,只好按照五行八卦,金木水火土来制定出五个氏族,一是让他们齐心协力相互帮助,二是伏羲女娲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也深知了人类的贪婪是无穷无尽的,五行氏族虽为神差,但毕竟只是个人,一旦受不了外界的利益驱使,互相也是个牵制。 可五行氏族该怎么阻止呢?总不能给这些寻常人通天彻地的法术吧?看见哪个不顺眼就弄死哪个?那岂不就是神了?那特么还用培养他们干嘛?女娲伏羲俩人儿就够用啊! 女娲提出了一连串的质疑,伏羲大爷淡淡一笑,说了句,“我还有个好办法。” 第二百九十三章五行氏族的来历 伏羲大爷的办法也谈不上是什么太好的办法,只是神仙常用的一般计量。 虽然我赐予不了你们法术,但是我可以给你们器物啊,仙家的器物在凡间,那他妈可就是开挂的神器啊!不要说什么至尊至圣的宝物了,就是特娘的一个屙屎拉尿的尿盆子,凡人拿到手里,那也是奇珍异宝啊! 况且女娲跟伏羲也不算是太吝啬,传给了五行氏族几宗比较中等的密宝,并面授机宜,传给了五行族这宝贝的使用秘诀和使用技巧。 五行氏族的族人就纳闷儿了,这神器干嘛用的呢,打奥特曼小怪兽的?当然不是。女娲和伏羲给他们神器的唯一目的就是——化龙。 五行氏族存在的目的,也是唯一目的就是寻找天下最有才得的能人志士,然后把他们的祖先或者他进行化龙,让有才有德的人掌管天下,从而避免人类肆无忌惮的杀戮。 那么问题又来了,既然是人,就存在生老病死的情况,五行氏族也不可避免。为了保证天神旨意的正常传达,为了让人类走上文明昌盛的正轨,女娲娘娘还是给了这五行氏族一点儿恩惠的。 用现在的话来讲就是,女娲娘娘给五行氏族基因里注入了八卦周易的力量,所有五行氏族族人生来就能推演换算技能,也就是从小就是当道士的好材料。女娲娘娘不禁在他们血脉里注入了这种突变的性质,而且还注入了长寿的秘诀(战争杀戮疾病不可使用),只要是正常的使用自己身体,不胡吃海喝,不黄赌毒,随随便便活个百八十岁还是木有问题的。要知道古代的平均寿命也就只有五十岁左右啊,七十古来稀啊,古稀什么意思?那就是自古都是很稀少的啊! 但是龙生九子,子子不同。人类自然也不例外,虽然是同一娘生爹养的,但是有德人开化早,有的开化就非常慢,有的刚生下来就会跑,有的到了初中一年级还没断奶呢!这五行氏族也是一样。 不过前期由于时间段,还是出生了好大一批天赋极高、质量极好的苗子。可慢慢随着人口地增多,时间越隔越久远,这血脉唤醒的频率也就大大降低了,从一辈人慢慢地到两辈人,然后又渐渐地到第三辈人,(比如我,我自身是流淌着五行族的血液的,但是到现在别说周易八卦了,就连加减乘除的算数我都算不准,何谈的天赋)有的部落甚至隔开那么三四辈才会出一个血脉完全唤醒,天赋极其高的人,于是五行氏族就出现了族长制,只有天赋最高、能力最强的人才可以掌管世代流传下来的神器。当然,也只有天赋最高、能力最强的族长知道神器的来历和使用秘诀,这些都需要很高超的推演,推演过去,推演将来。(因为此事属于极端机密,化龙之事并没有留下任何的文献资料,五行族人在历代的繁衍生息中,也早已经忘记了自己的使命和职责,只有他们骨子里血液最纯正的那一个,才知道自己生而为人的职责) 那么问题就又来了,五行氏族族人如果监守自盗,自恃掌管神器,几个族长商量好,风水轮流做一人管一年,尽享人间荣华富贵,世间无上权力,那穷苦老百姓岂不是更特么倒了血霉?(例如六爷自行化龙之举) 其实关于这一点,作为上先的女娲娘娘和伏羲大爷早就有了自己的主意。之所以选用五行作为这几个家族的名称,并不仅仅是一个代号的问题,而是将金木水火土的命理早就暗暗融入了他们的血液之中,金克木、木克土、土生金……五行相生相克、相得益彰,就好比现在的常任理事国一样,为了在上神女娲伏羲面前讨个好,谁也不愿意做那等下作之事,谁也不会容忍其他族人自己称帝,这也从而保证了世间人民生存幸福指数的最大化。 介绍完了五行氏族的特点,石碑上还记载了化龙的秘诀我们不妨也来说一说。其实故事进行到这个时候,很多人对化龙秘法也差不多了如指掌了,无非选人是关键性的一步,首先要选取一个德才兼备、仪表堂堂的人才来,(歪瓜裂枣、少鼻子少眼的不考虑)然后就是五行氏族的族人将其或者其先辈的遗体抬到名山大川附近,运用寻龙点穴的秘技找好洞穴,(这也是我为什么在好多地方的荒山野洞里,都能看见棺材阵的缘故)再祭出法器,围绕这尸身念动真言口诀,待七七四十九日礼成之后,鳞尸化为龙身飞升至天,一切都烟消云散,下一届的真龙天子即将诞生,马上这世间的刀戮之苦便要烟消云散,世界又将恢复一片祥和安定的景象。 当然,这其中就会牵扯到好多事情,比如有可能五行氏族看走眼了,原先觉得这个人挺好,德才兼备,可再一细打听才知道,这人不孝顺,不光打爹骂娘,还把自己的亲生骨肉给玷污了。可现在为时已晚,鳞尸已经在炼化了,五行氏族只好启动piantwo计划,就地将这个怪物解决掉,所以也就很好解释了我在天台山老棺材那个临时寄居的洞里,还有跟麦小岛爬上那座野山,发现的大片大片的棺材堆。 石碑看完,我唏嘘了好大一阵子,终于,他妈终于老子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儿了!可又回过头来一想,这他妈有个屁用,还是好多事情解决不掉,比如那个从开始就一直尾随我俩的神秘人到底是谁!既然凭借一个人的力量无法化龙,为什么六爷家族还要如此的执迷不悟,现在世间到底还有几支五行氏族,五行氏族到底掌管着多少世间的法器?这些都是待解决的问题。 不过,知道总好过不知道,现在我终于搞清楚了我到底参与到了一宗多么错综复杂的事件当中,那个扬言要杀我全家的神秘人定是局内人,六爷、黑皮的可能性最大,毋庸置疑他们想要自己化龙,想要夺得神器,可如果真的是他们的话,或许现在我和我的父母,现在早已经共赴九泉了。 按照六爷的脾气秉性,如果得到了宝贝,现在他也不会再费劲吧啦的拉拢讨好,我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父亲。而且从事件发展的时间顺序来看,确实在六爷势力的背后还有一股更为隐蔽的势力,这个势力以神秘人为代表,这股势力到底是谁呢?照这样看来那神秘人的最终企图就是这化龙神器咯。可这化龙神器我特么真的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了,我见都没见过啊!为毛要死追着我不放呢! 而换句话说,如果我要想掌握主动权,我要想再连连被动中给出敌方最为致命的一击打,那么我就要比任何人都要快速地找到化龙神器。可他妈化龙神器到底在哪里,这世上到底又有多少的化龙神器,难道当时女娲娘娘真的善心大发,一人给了一把嘛?我不知道。 一切头绪都捋明白了,也就过去了好几个时辰。我这才想起自己身边还有一个皮包儿来,我正好要把自己刚刚想清楚的一些问题跟皮包儿探讨探讨,可转头一看,我靠!皮包儿又钻进水里了! “包儿!包儿!你特娘又钻水里干什么去了?摸鱼啊?快上来!快上来!你不知道自己腿伤还没有好啊!快上来!”皮包儿在水中一出一没的,我就站在石碑旁,冲着水里的皮包儿喊。 “呜!呜呜!呜呜呜!峰!救……”皮包儿在水里支吾着。我再定眼神儿一看,我去!那哪里是游泳啊,分明是溺水了!我也顾不上三七二十,便跳下河往水中间游去。 “坚持住啊!坚持住!你放松身体,放缓呼吸。”当时我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这股底气,一个刚刚学会狗刨的家伙,竟然对着“游泳健将”皮包儿进行战术动作指导。 这边的潭水我从没来过,我们从楼梯那边游过来的时候,潭水最深处也就齐腰深,可没想到这里竟然到了胸口处,越接近皮包儿水就越深,等我距离皮包儿也就还有五六米的时候,那水已经没到了我的下巴处,稍微张一张嘴,池水就灌入我的嘴里。 此时我终于看清了皮包儿的样子,他在冲我摇头,死命地摇头。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嘴巴大张着,里面有一滩黏黏糊糊淡绿色的东西,我距离太远也看不清楚是什么。 反正我喊了他两嗓子,这小子就是一个劲儿地瞪着我这个方向,冲我直摇头。天知道这小子又在发什么疯。 “腿抽筋了是不是?你等着我啊!你千万别动啊!”我说着又往皮包儿那边划拉了几下。 突然身子一颤,我就感觉脚踝被一只大手从下面给扽住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阴魂不散 我这才终于意识到,原来皮包儿这小子并不是溺水了,原来水底下有东西啊! 我说呢!一个好端端的大活人,怎么好不秧儿的就跑到河里面泡着了呢,原来是这么个情况啊! 我赶紧拿脚用力往水下蹬了那只手两下,不但没有把脚踝处那只手踹开,反而觉得有一股力量顺着我的小腿肚子一直往上,滑过我的大腿,滑过我的后背,到达了我的肩胛骨,然后顺着我的肩胛骨继续往上,到达了我的脑瓜顶。 “啊~啊啊!”我恐惧地张大了嘴巴,周围腥臭的水就往我嘴巴里灌,我于是便又闭上了嘴巴。我身子滞在水中,直感觉比池水还要冰凉刺骨的一股液体,顺着我的脑瓜皮直往下淌。 与此同时,以我的后脑为中心,我就直感觉有什么东西,像一滩烂泥一样向我前边扩散开来,我的耳根处,我的眉毛处,我的下巴处,我正在被这一张稀泥一样的网吞噬。 我努力想回头或者抬手,看一下到底是什么东西黏在了我的身上。可是我发现我根本使不出一点儿力气来,浑身就像僵住了一样。 我看向皮包儿,此时我才意识到我其实根本不用回头去看,因为现在皮包儿正遭受着跟我一样的状况。而我也非常清楚地看到了攻击我们的那个“怪物”,是一团“粉丝”,超级黏,超级烂糊的一团巨大的粉丝。 我极度惊恐地张大了嘴巴,也不顾往我口腔里流进的臭水。这不就是我俩在我家祖坟遇到的那种东西嘛! “呜!呜~”我也就是刚支吾了两声,蓦然身子往下一沉,一股巨大的拉扯力拉着我就往水下走,我脚上使劲,是又踢又踹,根本就无济于事。 我整个人都泡进了水里,耳朵、鼻孔、口腔瞬间被冰凉刺骨的冷水充斥。原本我想着这团“粉丝”是要把我俩呛死,可没想到这家伙拽上我就不撒手了,一直把我们俩个往水底深处拽。 我一下子就急了,老虎不发威,真当你爹我是特么的病猫啊!我到底要看看你个小兔崽子是什么变的!想到这里,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那么一股子力气,一使劲,一低头,竟然在水下睁开眼了。 本来我就刚被拖拽下来没多深,上面那片红光还能照到水下面一部分,多少我睁开眼还能看个清楚。 “我的妈妈诶!”我心里暗叫。我不睁眼还好,一睁眼恨不得自己个儿把自己个儿的眼珠子给抠出来!拽住我脚踝的不是别人,正是我们的老相识——大强子! 大强子肯定不是一个活人了,甚至现在连死人都算不上,眼珠子已经腐烂掉落,空洞洞的只剩下两个血窟窿,青虚虚的面皮不知道是被什么勾破了,现在半张脸已经严重腐烂,剩下的半张脸也浮肿胖大,肉皮和脸上的赘肉飘荡在水面,那团巨大的像网一样的粉丝黏液就从他的身体里生长出来,这家伙现在像极了一个会吐丝的蜘蛛。 我害怕得又是一张嘴,“咕咚~咕咚~”就又喝了几口尸水。那种恶心劲儿就别提了,想吐吐不出来,要咽根本又咽不下去。 大强子虽然没有眼睛也确实已经死亡,但是他还特么有意识,天知道这是一个怎样神奇的科学道理。大强子好像知道我在看他一样,抬起头来,从那团巨大凌乱的粉丝里露出脸,冲我咧开嘴还笑了笑,笑得我头发根儿都立了起来。 “呜!呜!呜呜!”我顿时用上了自己全身的力气去踹抓我脚踝的大强子,光是这家伙脸上就挨了我好几脚,脸蛋子上的肉都给踹下来了好几块儿。 这小子就跟没事儿人一样,慢悠悠慢悠悠地拽着我身子往上浮。我极力挣扎着,可确实,一点儿卵用都没有。 也不知道是我被拽下去了几米,还是这小子借着我身子往上窜了几米,反正现在我们到达了同一个高度。他嘴角挂着狞笑,两个血窟窿就那样瞪着我,我他妈!我一拳就抡了过去,打在那滩黏液上,就像打到一滩稀泥上一样。 怎么办!怎么办!我焦急地找寻皮包儿,希图他能帮上我什么忙。其实我这时候已经急糊涂了,病急乱投医,我也不经过大脑想一想,但凡皮包儿有点本事,能被这水鬼给拉下来? 但是兄弟终究是兄弟,正在我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远远看见皮包儿正在我这边扑腾,我心中暗喜,兄弟终究是兄弟!尤其是这种生死兄弟,患难时刻见真情,跟那些平常吃吃喝喝,遇难时做鸟兽散的酒肉朋友根本不能相提并论。你看看人家皮包儿,自己都身陷囹圄,自己都要自身难保了,但看见我有难,还是义无反顾地扑过来救我。我感动,我流泪,要不是条件有限,我非得搂着皮包儿的肩膀子唱段《我的好兄弟》。 “救……” “咕咚~咕咚~”情急之下,我都忘记了自己还在水里。刚一张嘴,大口臭水就灌了进来。 皮包儿忽忽悠悠地往这边游过来,一会儿仰泳,一会儿蝶泳,一会儿又特娘的蛙泳。我他妈,心说这小子到底是发什么神经!来这里到底是为了救我来了,还是参加花样游泳比赛来了! 等皮包儿慢悠悠地靠近,距离我只有三四米的距离时,我才发现事情并没有我想象的那样简单。原来这皮包儿早已经昏迷不醒,他其实是被水底下另外一个庞然大物拖着往我这个方向游动! 坏了!这可他妈的坏了!原本我想着,虽然皮包儿和我都是一个重病号儿,但是我俩人咋个也闹得过大强子一个“人”,可谁成想皮包儿早已经昏死了过去,这下完犊子了,正好反个儿,人家俩怪物咋着也闹得过我一个人了。 我正焦头烂额的时候,皮包儿忽忽悠悠地到了。他嘴里堵着大团的粉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吃米线啥的给噎死了呢。 我倒是没心情去管那个,我赶忙再低头往皮包儿身下看,看看拖着他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这一低头不要紧,吓得我苦胆差点儿碎了,卧槽!是二妮子。 第二百九十五章牛头马面 二妮子俩只手举着皮包儿,身体四周长出了比大强子还要茂盛许多倍的粉丝触手。他面相倒是不那么恐怖,有可能是死亡时间较短的缘故,青虚虚的面庞让红色的光,染成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怖颜色。 我更他妈慌张了,手足无措到竟然手舞足蹈起来。我张大嘴巴,心想着就这样撑死我算了。可人家大强子根本不给我这个机会,一个闪身就贴进了我的面门,咧开大嘴,一股子黑水便直奔我的面门而来。我瞬时间就失去了知觉。 —————————————— 等我再醒来我发现自己躺在一间草房子里,身上的伤也好了,衣服也给换了,一个大写的“囚”字正印在我胸口前。呦呵?这,这特么是一个什么东东。 见我醒了,这个小房子“哗啦啦”就打开了,从木头门儿里走进两人来,一个衣服上写着“牛头”,还有一个白衬衣上印着“马面”两字。 这俩人摇摇晃晃地走进来,衣服上印着“牛头”两字的那家伙便闷声闷气地跟我说,“犯人林,林,林,林峰!跟我俩走一趟吧!” 这我懂啊!这特么是地府阎君身边的牛头马面啊!可是大哥,要不要这么搞笑,人家牛头马面正儿八经的是一个人身子长着牛头,一个人身子上长了个马脑袋。可我再看看这俩货,怎么看怎么可乐,个个两米多高的大个子,打篮球倒是挺合适。极不称体的体恤衫上印着“牛头马面”几个字,让人怎么看怎么像山寨,怎么看怎么不正规。 要是这种恐怖的气氛,再加上这种比较诡异的环境,我无乱如何也是笑不起来的。可是这俩人儿一出场,我直接给笑喷了。 “你俩他妈是个什么玩意儿!”我问。 那俩大高个儿愣了,房顶又实在是太矮,这俩家伙这身高根本在小房内直不起来身子,只好又猫着腰退到门口去,把头露到我看不见的位置,拿只大手指着自己衣服胸口上的字,“不认识字嘛?五行氏族的孱子孱孙都弱智到这个地步了嘛!话说,凡间九年义务教育不是普及了嘛?”然后其中一个人清了清嗓音,故意加大音量喊到,“牛头!牛头!看见没!这俩字叫牛头!niu~牛!tou~头!牛头!”然后一指旁边那位大哥,“他叫马面!” “得得得!”我赶紧打住这俩货的自我介绍,此时我鼻听泡都乐出来了,身上没有任何的不适,不对,应该是说舒服,从来没有这样轻快舒服过。 “牛头马面,我问你俩,你俩来请我干啥来了?”我笑嘻嘻地坐了起来。 那哥俩儿便又猫着腰从外边儿钻了进来,“你你你你,”没想到这牛头还是个结巴,“你小子给我放尊重一点,听,听,听到没!我们俩个可是上差!什么叫请你,你现在死了,我,我,我们要带你去受审!” “死了?”我身子激灵一下子,但马上就反应过来,不对!这俩逗比一定是在逗我,或者是喝多了,牛头马面我是相信的,你要是再配上点儿音乐,再戴上个恐怖头套什么的,兴许我还能相信。关键是这,这他妈也太不专业了把,俩逗比! “得得得。”我极度不耐烦地挥挥手,“我谢谢你们俩把我救了,我谢谢你俩还不行!您两位就别逗我了,我有个好兄弟叫皮包儿你看见没,你们有没有救他?” 这俩货表现得比我更不耐烦,“什么皮包手包的!我跟你说啊!识相的你就赶紧跟我哥俩快走,冥君老爷还在大堂上等着呢!” “滚滚滚,一边玩儿去!”我戏谑道,“大哥,别逗我了好不好。我这个人可不是那么挺识逗的。要不我给你俩磕一个吧,麻烦你们正经一些好不好!” 那牛头马面相互看了一眼,马面气急败坏,骂了声娘,“你娘!给脸不要脸!尊重一下我俩的职业好不好!招!”话说着,马面从后腰伸出一条锁链,凭空那么一扔,那锁链竟像条蛇一样,直直地攀附在了我的身体上,捆得我动也动不得。 “嗯!嗯!嗯嗯!”我使劲儿顾涌着身子,想把这并不是很粗的锁链儿给挣开。可谁承想就这么小小的一条链子,越顾涌绑得倒是越紧。 马面叫了声,“来!”我蓦地腾空就飞了起来,站直身子冲他俩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别闹!大哥,诶诶诶!大哥,别闹!”我一边往他俩那个方向走着,一边叫喊着。我想来个急刹,奈何腿不由心,不管我怎样用力,就是停不住。 我只道是这俩货也会些道术罢了,类似于李开山、陈果果之流。 那牛头马面也不搭理我,两个人一转身向一边走去。我身上捆着的铁链子就像是有自动巡航功能一样,驱使着我慢慢悠悠地在后面跟着。 出得小门房来,周围是不计其数类似于我这个一样的小房间。个个小房间顶部都有一个小窗户,有的开着,有的关着。我就虚虚渺渺地往里边看,这牢房里边儿关着的什么玩意儿都有,可不光是人。大青蛙、癞蛤蟆、树、长虫、孔雀、老虎、狮子……千奇百怪的东西。 我就更疑心了,这莫非是在拍电视剧?道具可够全套的啊!各种飞禽走兽啥玩意都有! 再往前走一会儿,出了地牢。我一回头,看见牌匾上写着“地字号客栈”五个烫金大字,旁边还有一副对联,上联书“阴阳两隔来聚会”,下联写“从此不问是与非”,嘿!这真他娘的有意思! 我接着往前有,就听见歌舞升平、吹拉弹唱,有阵阵琴瑟之声响起,走进了一看,竟然是众多美若天仙的仙女在这里翩翩起舞,往远处看,竟然好像还有几个赤条条的女神级别的大美妞在河里洗澡。 我瞅着那远处的池水发愣了半天,就差说一句,“这天热得难受,让俺老猪也下河痛快痛快!” 牛头马面停下来往后瞅了瞅,“我说怎么觉得绳子费力了呢!原来是看见大美妞儿了啊!走走走走!快走了!快走了!” “我不!”我狠命地去按住自己的双腿,然后两眼冒光地问他俩,“这是导演花大价钱从岛国请来的吧?你们该跟导演反应反应,既然花了钱了,就应该把池子往前边挪一挪,这样不光观众看不清楚,就是连我都看不清楚。反正脱都脱了,这促进国际友好和谐嘛……诶呦呦!疼!疼!” 我话还没说完,那牛头伸手往虚空那么一点,捆我身上的锁链儿就跟个鞭子一样直抽在我身上,直抽得我赶紧抱头求饶。 “少,少,少少少他妈,他,他” “少他妈废话!”牛头说话能急死我,于是我替他说道。 “嗯嗯,对。”牛头点点头,“还,还,还不快,快,快……” “还不快走!”我又抢答道。 “嗯!”牛头又点了下脑袋。 我只好继续被这条锁链锁着往前走,再往前是一排排红房子,个个挂着软帘,粉红的颜色让人心底烦热,一阵阵暗香噗嗤,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有络绎不绝的宾客从这一排排红房子里进进出出,我偷眼望去,红布软帘儿里是一个个绝艳的美女,面容姣好,皮肤白皙,个个都如出水芙蓉一般。宾客们有的在地上坐着,有的干脆倒在这绝色美女的怀里,阵阵莺声燕语。 再一阵风吹过,我看得更清楚了,绝色美女手里端着珍馐美味,给那众男宾客灌的是玉液琼浆,几个大美妞儿配合着琴瑟之声跳着勾魂的印度舞。 我实在是走不动了,于是我前边那俩个家伙就也停了下来,“大哥,两位大哥行行好!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们!给我来个痛快的行不行!这不是折磨人玩儿嘛!我这到底是在哪里啊!这些又是个肿么情况!让我死的明白些好不好!” 人家哥俩儿倒是目不斜视,一直盯着我看,丝毫不受外界影响。以至于让我深深地怀疑,这俩家伙是不是身体有那么一丢丢的问题。 马面咳嗽了两声,“地府!地府!都跟你说了多少遍!地府!西方佬管这个叫地狱,咱们管这里叫做阎罗殿!你死了,晓不晓得?” 我他妈当然不晓得啊!我听他这么一说,我当时也火了,“你少给我搁这儿扯犊子!你们是地府阎官,我他妈还是玉皇大帝他二大爷呢!有哪个地狱修得跟八大胡同一样,我跟你说啊,我可不是三岁小孩子,你少给我搁这儿玩这个里根儿楞!要是这里他妈是地狱,我林峰死后宁可下地狱,一辈子!不,是永远都待在地狱里不出来了!” 牛头马面刚要再讲些啥,“林峰!”突然犹如洪钟一样的响动在我头顶响起,直震得我头晕眼花,耳朵都嗡嗡地乱叫。 “他妈谁把扬声器打开了!”我大喊一声,往上瞧,我靠!我立马就僵住不动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阎王爷 头顶声若洪钟的声音迫使我抬头去看,我只是看了一眼便僵持在了那里。这,这特娘不是如来嘛!挺大的个脑袋瓜子烫着个卷发,一脑袋的发卡子不说,还叼着颗烟卷儿,瞅那烟巴的颜色,应该是三五牌儿的吧。那脑袋瓜子怎么着也得有篮球场那么大,那大耳垂子跟扇门似的。 看这个倒是觉得甚是好笑,但看到那十几米长的脖子我立马就不笑了。道具或者特效啥的可以做出这种效果,但特娘的这十几米长的肉脖子是无论如何也整不出来的啊! “你,你,你是谁!”我结巴道,“你们又到底是谁!” “哈哈哈哈……”半空中就像响了一声闷雷一样,“好一个乳臭未干、伶牙俐齿的小儿!你阳寿到了!还不速速来见本官!”那大脑袋哼哼直冷笑,然后又跟侧立在两侧的牛头马面吩咐道,“还不快把这小子押来见我!”话说完,这满头卷发的主儿脖子往回一缩,我就老远看见那脑袋稳稳当当地又停在好远一个地方的肉身子上。 这下我再也无心去寻什么残花,访什么败柳。乖乖地跟着两位老爷往大堂伤走去。那会儿阎罗王不知道使用了一个什么法术,脖子一伸,伸长了几十米远,现在等我们仨人过去,那阎罗君就跟个正常人一样端坐在阎罗宝殿上,殿下还跪着一人,我走进了一看,竟然是皮包儿。 皮包儿见我也被押过来了,哆嗦着往旁边挪了挪,算是给我让开点地儿。皮包儿现在也好了,整个人换了一身囚犯服也跪在那里,身上的、腿上的伤也都消失不见了,完全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我挤眉弄眼地一个劲儿给皮包儿使眼色,皮包儿只是跪在那里执着地哆哆嗦嗦,看都不看我一眼。 “怎么回事~怎么下地狱了?”我咬着牙,愣是从牙缝里给挤出这么一句话。 “我不知道哦。”皮包儿同样用气声回答着我,“我也是很恼火的哦,不应该上天堂的嘛!” 我他妈!我当时就要气结。“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咱俩不是主角嘛,不应该死的。” 皮包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对哦~我倒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哦。不过现在你……” 皮包儿话都还没有说完,“啪”就是一声山响,吓得皮包儿把刚挺直的身板儿又缩了回去。 “尔等草贼流寇,在阳间不守规矩,来到了我这阎罗地府,何等威严庄重之地,还这样目无尊法,擅自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来啊~” “在!”黑暗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七八个身材魁梧的汉子。 “将犯人皮包儿这厮,押下去!让他尝尝红颜祸水的厉害!” 我擦!不特么该押我嘛!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阎王老爷不说,咱也不敢问。 “饶命啊!饶命啊!”前边不止一次说过,皮包儿这人不怕恶人,但是非常得怕鬼神。这阎罗鬼殿,这牛头马面,早就把皮包儿给吓破胆了,如今几个鬼神小妖往上面这么一叉他,他早就吓破了胆,吓得连脉都没了。 由牛头马面带领着,几个小鬼儿解差押解着,皮包儿哆哆嗦嗦地走上了他的“刑场”。阎王爷后边的大屏幕突然就亮了,实时转播着皮包儿的受刑状况。 解说员谛听也换上西服,扎好领带,拿着个类似麦克风的东西走到解说台前,给殿下这群小妖做着精彩的解说,“好了!电视机前和现场的观众朋友们!你们好啊!” “啊啊啊啊!谛大大最帅了!” “我要跟我家谛谛结婚!” “我要给谛男神生猴子!”殿下一群小母妖精激动不已地挥舞着手上的荧光棒。 “谛听!谛听!我爱你!就像嫦娥爱玉帝!”咱也不知道有没有听错,反正大概其是这样一句口号。 “好了,好了。”谛听男神将自己的两只爪子往下按了按,意思是让观众们压言。“好了,又到了一天一次的炼狱直播环节。今天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我们新的挑战者——皮包儿!”谛听故意拉长着尾音,像极了三百块钱能够主持一整晚演唱会的主持人。 与此同时,台下又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 山呼海啸过后,身后大屏幕又将画面切到了皮包儿那里,据我身边的小妖讲,这是地府阎罗里边最最为厉害的第第二种刑罚,所有亡魂单单听到这个刑罚的名字就已经肝胆俱裂,见到那执行场地,就有的已经吓得灰飞烟灭。 我跪在地上,不敢往大屏幕上瞅,但又忍不住去瞅。心说在阳间我就听说过地府手段极其残忍,越是在阳世为非作歹、刁横无理的家伙,到了阴间越要受到非人的惩罚来以儆效尤,像什么下油锅了,万箭攒身了,还有拔舌等等了,这些我都听过,也在漫画书上见过,看着就让人毛骨悚然。现在这个名列地府酷刑排行榜第二位的“红颜祸水”刑罚那得厉害到啥程度!灌辣椒水?坐老虎凳?我想象不出来。 堂下的吃瓜群众是一阵一阵的欢呼,我则是一阵阵的迷糊,心说这阎王老爷真是出殡的不嫌殡大啊,多大的脾气啊这是,招他惹他了,一上来就给整这么极端的刑罚,诶呦呦,可真是苦了我的皮包儿大哥诶。 转念一想又不禁埋怨起自己来,要不是因为我,皮包儿也不会受这种酷刑,我闲着没事说什么话啊!哎!怪我啊!怪我啊! 我偷眼去瞧被众鬼推搡着的皮包儿,现在皮包儿已经来到了行刑之地,这小子吓得都快要昏厥了,连连摆着手晃着脑袋,就差给牛头马面二位老爷给磕一个了。 牛头马面两位上差才不听他那一套,阎王让你三更死,谁人敢留你到五更啊! 只见皮包儿来到非常大的一所粉帐房子前,这帐子有点儿像草原的蒙古包一样,此时法力不是很强的小鬼已经远远地闪到一旁去了,只有牛头和马面两位解差押解着皮包儿。 等完全到了那粉帐子面前,他俩人也不敢进了,只等着门里有人将那粉帐帘儿“唿”地一挑,俩人一左一右,一脚就把皮包儿踹了进去。 第二百九十七章如此“酷刑” “包儿!皮包儿!”我在阎罗殿歇斯底里地大喊着,好多不明情况的小母妖看了看我,但是很快就又被电子屏上的画面给吸引了回去。 大屏幕一切,马上就切到了皮包儿进红帐房以后,里面的情况。 皮包儿被踹进帐房里,首先一股白色的雾气冲他喷来,有可能有镇定的作用,或者是雾气麻醉剂,反正这家伙马上就放松了下来。看来等会儿要卸大腿、砍脑壳啥的了,否则不会有这么人道的服务提供的。 然后皮包儿又往前走了几步,我听见一阵嘈杂混乱的声音从再里边传来,此时皮包儿介于外门与里门之间的走廊里。 皮包儿不知道中了什么魔怔,开始慢慢地往里间屋那里走,有可能是那团雾气的原因吧,于是嘈杂的重金属声音越来越近。我几乎都要把眼睛眯成一条缝儿不敢看了。 皮包儿终于挑开帘儿走了进去,我把眼睛闭上的一刹那,大屏幕上的图像还是反射到了我的视觉神经。等等!等等!他妈等等!我,我,我看到了什么! 实不相瞒众位,如果不是鄙人亲眼所见,打死我也不会相信自己的所见所闻。这,这,这里面他妈竟然是一个大型的蹦迪场所。皮包儿撩帘儿进去也傻了,他现在所站的地方是门口也是整个迪厅最高的地方,在往下边迈几级台阶便是舞池,远远的地方有穿着非常乡村非主流的嬉皮士摇摆着电子键盘,我所听到的那非常朋克的重金属就来自于那里,再往远处看,是一个非常大的t台,台上有麦,麦旁有妹儿,数十盏非常巨大的镁光灯烤的t台要着了一样,所以,自然上面的妹儿穿的也很少。 护士装、游泳装、女仆装、空军装、汉服装……再加上一段唏哩唏哩的配乐,我天!我的瞳孔被无限放大,嘴巴张大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皮包儿明显也愣了,站在门帘一旁还没缓过神儿来,早有几个打扮的那样儿的,穿成那样儿的,前凸后翘的波霸围了过来,这个给递酒,那个给递香烟,还有一个身材魁梧一些的干脆一把抱住皮包儿,抱下了楼梯,给抱到沙发上。 皮包儿神儿还没缓过来,就已经有人开始给他脱鞋子和衣服,脱完衣服又给他脱袜子,最后就剩下一个迷你小背心了,皮包儿这才缓过神来,“你,你干什么!你要这样我可喊了啊!非礼啊!非礼啊!”皮包儿扯开嗓子就喊了起来。 可哪有人听他那套,马上几个打扮非常时尚前卫的波霸女孩儿走过来把他按住。大屏幕前谛听主持人一挥大臂,“好了!亲爱的观众朋友们,酷刑开始!” 我只看见台下的众小妖个个缩脖子揣手的,完全一副山野村夫见到官老爷的势派。 我扭头接着去看大屏幕,只见皮包儿已经被反身扳了过去,一个妙龄少女赤着脚走上去开始上下左右移动着曼妙的身姿,原本皮包儿还像杀猪一样嚎叫,可没多久嗷嗷的杀猪声就被“哼哼嗯嗯”的呻吟声所替代。 这,这,这他妈是酷刑?这不就是踩背嘛!我还没寻摸出到底是什么套路,第二项“酷刑”就又开始了,第二项酷刑也有个名头,照谛听先生的说法就做“人畜交换大法”,首先我看到了一头牛,这就是那个畜,我还在想着莫非要将皮包儿的身子跟这畜生的身子交换一下子?我以后就不能叫包儿兄了,该叫牛皮包儿了? 没想到几个穿成那样的女孩儿又走了过来,拿着一只大红塑料桶开始蹲下去挤牛奶!竟然是他妈挤牛奶! 这牛可真谓是奶力十足,没挤几下就挤了一大桶。这时候我就又想了,莫非是想让皮包儿给喝下去,给他活活撑死?这也很有可能。 几个妙龄女郎将盛有牛奶的红桶拎出去,没走几步就开始往旁边的一个池子里倒。原本池子雾气腾腾的,我根本看不清楚,以为是油锅或者开水什么的,可牛奶一下去,将热量稀释了不少,我倒也看清了里边的状况。 这是一池子热水,几个大美妞儿已经泡在了池子里面,温度适宜的水面上洒满了玫瑰花瓣儿,塑料做的浮托上面摆着应季的瓜果梨桃、美酒夜光杯之类的。倒完牛奶后,皮包儿被几个美妞儿拉扯着下了池子,有的给搓背,有的给揉头,有的给剥瓜子,最他妈可气的是,你剥完瓜子你就拿手放他嘴里,或者让他自己拿来吃不就得了!还他妈嘴对嘴的喂他! 我去你二姨姥姥三舅舅的!我顿时就火冒三丈啊!说实话,我就从来没这么生气过。 我再回过头来看现场观众的表情,个个目瞪口呆、四肢瘫软,完全是一副被吓坏了的模样,我他妈,我气更是不打一处来,这逗我玩儿呢吧这是! 原本看电子屏看得兴致勃勃的阎王爷回过头来,“犯人林峰!你为何如此咬牙切齿!怎么?难道对本官的判决不服嘛!” 别人不惹我,我还想着找谁撒气呢!这一回阎王爷一问我,我算找着出气筒了,“呔!阎王老儿!我道地府是什么恐怖之所在,没想到吃喝玩乐一应俱全,美女好酒应有尽有啊!你少他妈给我这儿来个里根楞,刚刚你不是问谁说话嘛!实话告诉你阎王老儿!不光他说了!我也说了!而且是我挑的头儿,怎样!你能拿我咋办!” 阎王爷捋着他那红胡子愣了,大概是几千年来,自从孙悟空大闹地府以后再也没人敢跟他这样说过话了吧。这家伙愣了好久,反而态度缓和过来问我这么一句,“这酷刑,不可怕嘛?” 我是当场气结啊!顺了顺气这才又反问道,“可怕吗?这在我们人间可是极度享受的事儿啊!这娱乐设施特么应该在天堂啊,咋就跑到地狱来了呢!阎王爷爷,我恳请您,极度恳请您也给我来一酷刑吧,他不是第二酷刑嘛,来来来,直接给我整到第一酷刑!我好长时间没有放松过了,我求求你了。” 我这番话说完,堂下是一片唏嘘啊!阎王爷也捋着红胡子琢磨了我说的话好久,“这合适吗?要知道,林峰,你虽有罪在身,但罪不及第一酷刑啊,你要知道的这第一酷刑,就连八百年前那西天取经的孙猴子他都受不了啊。我这要是让天界知道了……” “得得得!你少他妈废话!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签字画押签生死状不成?天界问下来就说我让你整得!让你来你就来!哪里他妈那么多废话!”我极度不耐烦地说,台下便更哗然了。 众地府小妖不看大屏幕纷纷转过头来看我,又是一阵议论纷纷。 有的说,“这小子是不想要魂魄了。” 有的唏嘘,“我在这阴间地府待了四五百年了,还从没见过敢用阎罗第一酷刑的!” 有的胆子小的母妖精直接就钻到了男妖精的怀里,“老公~咱们快点儿回家吧,我见不了这么血腥的场面。” 阎罗君又摸了摸自己的红胡子,“林峰,你真的想好了嘛?” “少他妈废话!”我骂骂咧咧,“赶紧给我整!”我心想的,皮包儿第二酷刑都这么为所欲为随心所欲了,那我第一酷刑不得爽到爆炸啊!我转眼去看电子大屏幕,大屏幕上的皮包儿现在已经进行到了第三种刑罚,美名其曰“断足”,其实就是在很多大美妞儿、波霸的陪同下,躺在一张真皮沙发上做足疗,一边抽着美式雪茄,一边吃着美女给剥的瓜子,还不是冲着摄像机这边招招手,我他妈这个气啊!这个羡慕嫉妒恨啊!早就无语言表了。 “来人啊!”我还沉浸在皮包儿的享乐中无法自拔时,头顶上已经打起了霹雳,“将犯人林峰押下去,让他尝尝我地府第一酷刑的厉害!” 等我回过眼神来的时候,早有两个黄巾力士押解着我往堂下走,这次连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啥的都不敢靠前了,直接给我整了个两个非人界地位最高,雇佣军最贵的黄巾力士,这就相当于凡间的王牌雇佣军啊。 两个黄巾力士押解着我往殿下走,众看客就赶忙闪出一条道儿来,下得殿来往右边一拐,便迎面撞见刚刚享受完“酷刑”,笑嘻嘻美滋滋叼着根牙签棍儿回来的皮包儿。 看得出皮包儿这趟算是真滋润了,整个大黑脸都被池水泡白了不少,他见我迎面走了过来,便笑嘻嘻地贱笑道,“峰子,你干啥去?” 我把脸儿昂得老高,心说有奶就是娘,有了娘们儿就忘了兄弟,有了女人就忘了生死之交。你特么吃腥不带上我,我也不告诉你。 皮包儿见叫了我两声,我假装没看见,连理都不理他,就问旁边押解我的两个黄巾力士,“劳驾,两位官爷,这是押着我这兄弟去哪儿啊?” 这俩黄巾力士也是一脸的无奈,停住了身子一抖搂手,倒是也不怕我跑了,“你说你这兄弟脑袋是不是有问题,好端端地非想尝尝什么地府第一刑罚,阎罗君拗不过他,这不让我俩把他押下去……” “磨叽什么磨叽!”不等这俩货说完,我先着急起来,“阎王让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干什么好了!怎么这么多话!不像有些人啊,人家舒舒服服,美美滋滋早让妹子伺候了一大顿了,这会儿有这个闲心搁这儿逗闷子打发时间,可我老哥儿一个打醒了还啥也没捞着呢!别他妈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给皮包儿甩下这么几句闲话,我连头也不回,自顾自往前走去。 后面只剩下皮包儿没完没了的呐喊,“林峰!你回来!你快点儿回来!那考察团,考察团走了!” 第二百九十八章天堂观光考察团 回去?傻叉才回去!我心里骂道,说皮包儿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还真是一点儿没有冤枉他!他现在倒是爽了,倒是痛快了,让我回去?姥姥!开什么玩笑,以为我不知道他在下面遭受的那些“非人的对待”嘛!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我两只眼睛半天没闲着!36d的!绝对是36d!呸!我在想什么龌龌龊龊的事情! 我这样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气哼哼地往前走,很快两个黄巾力士也跟了上来。 “你应该听你朋友的。”其中一个说。 “对啊,看他人多好啊,都这个时候了还知道劝你。”另外一个附和道。 “得了!得了!”我十分懊恼地挥挥手,“你们这等凡夫俗子岂知这阴间刑法的其乐无穷啊~快快快!赶紧给老子上刑!给老子上刑!” 两个人拗不过我,只好继续押解着我往前走,一边走还一边嘟囔着,“我头一次听见有人提出这种要求来!” “是啊,是啊!”另一个附和道。 我继续往前走着,就看见好多拿着长枪短炮的记者同志给我们走了个对脸儿,我正想整理整理衣冠,毕竟这辈子都没有上电视的机会,死了没想到搁阴间还能上回阴间tv,就是不知道是第几套。可我发现人家长枪短炮的理都不理我,镜头盖儿也闭下来了,采访本、录音笔也关上了,我寻思着给人家签个名儿吧,可这些家伙走过我身边时,就像见了鬼一样,哦,不对,用词不当,就像见了人一样,避之不及。 我就纳闷儿了,他皮包儿才只是体验了第二的惩罚,就又是主持又是围观,又搞记者又整发布会的,我这个咋个体验地府第一极端酷刑,一点儿轰动力都没有啊。甚至我看那记者的眼神竟然还有一点点儿那个不屑,我稍微靠近一个女的些,那女记者就冲我又翻白眼又冲我吐吐沫的。 我擦!他妈惯的你!我这气可大了。心说我他妈倒要跟她好好理论理论,刚要撸胳膊挽袖子跟她干仗,两个黄巾力士忙把我拉开了,并且一边架着我赶紧往外出走去,一边给对面那女的又是赔礼道歉的。我胳膊拗不过大腿,只能嘴上功夫不饶,那黄巾力士便又腾出两只手来捂住我的嘴,掰回我的头。 我心里这个气吧,哪儿哪儿气都不顺,不行!等我出来后,我非得找她们领导去不成,我便寻思着看看她到底是哪个电视台的,在我头颅即将要掰回来的那一刹那,终于看到了“天堂五套”的标志。咦?这特么不是地狱嘛!不应该是写“地狱第五套电视栏目组”嘛,咋个还整了个天堂呢?我不解其中味,但也没有深问。 我们仨人继续往前走着,走到一个岔路口黄巾力士便示意我往左拐,我那会儿在大堂上跪着的时候清楚记得,皮包儿在这个岔路口是往右拐的,我就问,“怎么?第一酷刑和第二酷刑不在一个地方吗?也别给我整啥特殊待遇,你们让那阎王老儿把刚才那些前凸后翘的整过来就行,我看泡在洗澡池子里的那几个就不错。” 黄巾力士用一副极度看不懂我的表情看着我,“你说你这是图啥许的呢,那边?哼!那边你就甭想去了!这辈子你也别想去了,刚刚你兄弟不是跟你说了嘛,那考察团走了!考察团走了,你聋了不成?” 我一直疑心是自己听错了,便又问了旁边的黄巾力士,“啥子考察团?考察团是几个意思!” 黄巾力士白了我一眼,“我说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没看见刚刚唏哩呼噜往出口走的那一群人啊?” “看见了,咋个了?”我一脸懵逼,“不就是刚才那群记者嘛!要不是你俩拦着,我还差点儿跟一个女的撕吧起来呢,不过我记住她的工作单位了——天堂五套!” 俩人儿听我这么说,嘴里都发出不屑地“切~”声,“得了吧你,你还跟人家撕吧起来?我跟你说,要不是看在你是五行氏族族人的份儿上,阎王爷早就把你给秒了?你还敢跟那记者小姐姐动手?姥姥!” 这黄巾力士满嘴的片汤话,让我疑心这丫得道成仙之前,可能是北京土著民。“咋着?阎王老儿跟这女的有一腿?这女的是他干闺女?呦呦呦,没想到你们阴间也流行这一套!没看出来啊……” 一个年纪颇大的力士摆摆手,“得得得,脏心烂肺的,谁跟你似的!都跟你说了考察团,那女的就是天堂派下来的考察团里边儿的!” “对对对。”另外一个力士补充道,“你也知道的,这天堂啊,人人都想去,人满为患。每年的指标名额却非常有限,拖关系、走后门就成了家常便饭,人人挤破了、削尖了脑袋往里边儿挤,挤进去了一了百了,挤不进去撒泼打滚,赖在天堂门口不走的家伙比比皆是。可天堂就那么舒服?个儿个儿分的房子比火柴盒大不了多少,看病难上学贵,就连买个私家车还得单双号限行,资源有限,住房面积有限,啥啥都有限!可就是这样,愣是人满为患。可地狱就不同了啊?地狱成年空荡荡的,年年连个报名来主动参加的都没有,别说人了,就是阿猫阿狗的一年都看不见几只,阎王老爷那个头疼啊。” 我就纳闷儿了,插了句嘴,“这不是挺好嘛,地狱空荡荡,真理在人间,正如地藏王菩萨所盼啊。” “所盼个屁啊!”黄巾力士直接爆了粗口,“小老弟我跟你说啊,你是不知道啊。那地藏王就是搞宣传的,而且人家工作地点虽然在地狱,但是人事档案啥的可都在天界,不光工资比我们高出许多,就连社保、住房公积金啥的都比我们高出一大截。他肯定要唱高调了,为啥?因为上边儿人喜欢听这个知道不!”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可不是咋滴!”另一个黄巾力士满嘴的东北话,“小老弟我跟你说啊,阎王爷他愁啥?他年年也有指标啊!指标完不成不光扣年终奖金,还要在年团拜会上做检讨写检查,你说阎王老爷常年在地下工作,脸蛋儿本来就黑,这样一整,当着大姑娘小媳妇,那么多俊俏的小仙女,他那个老脸能放的下去?所以啊,我们地府的智多星谛听大人就想了这么一个绝佳的好主意,花大价钱弄来个宝贝给王母送了去,王母欣喜的不得了,便夜里向玉帝吹枕边风,说派天庭上的宣传班子去多拍一些基层群众的生产生活,不能老是高高在上,忘记了自己的本根在哪里。玉帝一听,当即一拍巴掌就同意了,搂着王母是又亲又啃,称不愧是自己的贤内助。其实这完完全全都是谛听谛大人的一计,他想通过这个宣传平台让天堂里更多的人了解地府,知道地府,增强天堂人民群众对地府生活的向往和渴望,提高移民率,甚至是偷渡率。” 我听这黄巾力士讲得是毛骨悚然啊,看来不光在人间有那么多道道,没想到来到了这阴曹地府,还有这么多门道所讲。 此时我们已经顺着甬道往漆黑的里面走去,道路上开始慢慢有了水,不知道是从哪里渗出来的,脚踩上去,那个冰凉刺骨就别提了。 “所以?”我他妈才反应过来,“我刚刚看到的是你们的地府宣传队儿!” 两个黄巾力士还颇不适应这个人间的新名词,愣了片刻才点点头,“对!也可这样说。反正就是拍宣传片用的。一百块钱一天找的群演。” 我他妈,我这个气啊,“那台下的小母妖?那个神情、那个语调……” “哦,人家不是群演,人家是专业的科班出身,她们一天两百。”黄巾力士有一说一。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更着急了,“我是说考察团走了,我,我该怎么办?” “你?”俩人儿相互看了一眼,“该咋办咋办呗!” 此时我们已经走到了一个洞穴门口,走进了才发现是一孔开着门的洞,里面阴风阵阵,直吹得我咽口水。“那,那啥,两位大哥,能,能不能烦劳两位跟阎王大爷通禀一声,我,我林峰不想,不想……” “少他妈废话,哦,来也是你,不来也是你?实话跟你说,我们哥俩早他妈看你不顺眼了,给我下去吧!”俩黄巾力士从背后一踹我,我顿时手舞足蹈没有依靠就跌了下去。 我以为门口咋着也是沙土地或者地板砖儿啥的吧,可没想到身子刚被踹进门里,就像进了无底洞一样,身子非常快速地往下降。 “啊~不要啊!不要啊!”我身子还在快速地往下降。四周是一片的漆黑,我非常快速的坠落着,心说这特么要是摔到地上,不得摔成肉夹馍啊。 我身子还在不断地往下坠落,突然一条很细长的绳子像闪电一样捆到了我的腰间,我硬生生地在半空中给停住了。 还没容我缓过神儿来,这像腰带一样细长的鞭子猛地往旁边一拽,我整个人就“唿”的一下子往旁处跌去,平行“飞”了那么十来丈远,然后“噗通”一下子落在了一个洞穴里。 我被摔的七荤八素,躺在地上干呕了好大一阵子才爬起身来。不管怎么说,现在总算挨着点儿陆地了。等我爬起来,“嗖~啪!”暗夜里就是一鞭子抽在我后背上,把我打一趔趄,脚下一个站不稳就又栽了下去。 那鞭子好灵巧的花活儿,不知道谁使的鞭子,往我腰身上那么一卷,然后再往上一提,我刚要站起来,又一只鞭子往我后膝盖窝里一顶,“跪下!” “我擦~是谁特娘的在说话!”我直接叫了出来。 “林峰!”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我吓得一激灵赶紧抬头,只见虚空中一个小火苗“突突”乱颤,然后“秃噜”一下子长成老长,我眼前也就亮了。 在距离我非常远的地方坐着一老者,满面银须飘洒于胸,鹤发童颜一身皂白的道袍,拄着跟龙头拐杖,背后靠的是团龙座椅,一身九五之尊的皇气。 “峰儿,可否认识老夫啊?”台上正襟危坐的老者见我半天不搭言,捋着须子说道。 峰儿?我擦!这名称,听着怎么这么别扭。我跟他很熟吗?我努力回想着自己所认识的七大姑八大姨,印象里没有这么一个穿着体面、举止潇洒的老者啊! 这老头儿,这,这,这老头儿是…… “甘道夫?”我几乎脱口而出。 老头子急得直跳脚,“我他妈还伏地魔呢!算了,算了,你这个年纪,按你这个天资来说,不认识我很正常。你——”他故意拉长音然后看了我一眼,“你就叫我老祖儿就得了。” “我不!”他急了,我还急了呢。咋个好不秧儿的还冒出个老祖儿来,要知道我爷爷可还健在呢,瞅那老头儿的岁数跟我爷爷也就不相上下,这我要是叫个老祖儿,让我爷爷知道了,回去了还不得抽了我的筋、拔了我的皮。 “我不!我不!我就不!我说老小子,你谁啊你?”一边说着,我就一边想站起来。也就是腿脚儿刚站直,后边“唿”的就又冒出一鞭子来,“啪”的一下,直接把我掀翻在地。 老头子倒是不以为意,脸上依旧还是笑呵呵的那副欠揍的模样,“我问你,你是不是五行氏族的后裔。” 我点点头,“是啊~咋个了?” “哈哈哈哈哈~”老头子就是莫名其妙地一阵爽笑,“那还不赶紧跪下磕头叫老祖宗。” 我可去你奶奶个小气球的吧!我刚想站起来,但马上就想到连挨了两鞭子的腿,于是便往后看了看,虚虚渺渺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听老头儿这话的意思,他肯定是我们五行氏族族人咯,而且既然让我管他叫老祖儿,看来这人辈分还不小。可是我压根儿就不知道有这么一位,别说不知道他了,就连我是五行氏族族人的身世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我猜不透、想不明白。一个视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的氏族,怎么会有人被关在地狱里呢!像这种人,他不应该都待着天堂吗? 于是我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人,想到这个人我嘴角便也露出了一丝邪笑,“老棺材~是你吗?” 第二百九十九章第一酷刑 那人听到我语调怪怪的跟他这样说话,愣了一下。这一愣也更坚定了我的想法,只有无恶不作、丧尽天良到了极点的五行氏族中的水族才有可能被关进地狱,而照这个岁数照这个身份来看,此人定是老棺材无疑了。 “哼哼~老棺材果然是你!”我把疑问句变成了肯定句,打算给这老小子来上这么个最后一击。 这老小子开始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拍着手跺着脚,嘴里嘟嘟囔囔着什么。这正好合了我的心意,看来果真被我猜到了。 白胡子老头儿围着座椅转了得有那么个俩三圈儿这才停下来,刚一开口,我就立马否定了自己刚刚的推论,“擦他个妈滴!关人家老棺材个屁事儿!老棺材算个屁啊!我跟你说,他见了我都得叫老祖儿!不光他,就是他爷爷,他太爷爷,他太太太太太爷爷!”白胡子老头儿气得有点儿哆嗦,“你说说,木族林家咋就生了你这么傻子,颜值不在线,智商还特么欠费!我让你叫我老祖儿这是抬举你!殊不知,你连给我提鞋的机会都没有!就是你爷,想叫我老祖儿我都不答应呢!” 我拿耳朵这么一听,呦呵,这老小子看起来不光脚气大,口气也挺大的,“老杂毛,你到底什么个人物字号,有能耐你就报上名来,让小太爷我也认识认识。” “哼!”老头子从鼻孔里哼出那么一口气来,“本来挺好的心情,现在让你给整得异常糟糕,你想知道,我还不说了呢!反正我来这里就是告诉你一句话,有很多事并不是你想像的那样简单,这个五行氏族的来历与秘密,你最好不要过多的参与,该吃吃该喝喝,该干嘛干嘛去吧!咋样不是过完一辈子?为毛非要当个英雄呢!做个胡吃闷睡的猪不好吗?” 我特么……我头一次听有这么劝人的。可我毕竟是个小辈儿,人家毕竟这么大岁数了,我于是重新理了遍思路,“喂!老头儿!不是说地府第一极刑嘛?咋个就是你吗?话疗嘛这是?少磨磨唧唧的一堆废话,赶紧给我来痛快的。” 老头子又重新坐回到座位上去,极度不耐烦地冲我招招手,“好了,好了。其实也没啥。这地府第一酷刑呢,对我们来讲那是天大的悲痛,但对你们这些初来乍到的新鬼来说,就是天大的恩赐啊!其实呢,阎王老儿在大殿上说错了,除了孙悟空,这近千年的时间,还有两个人受过这种极刑。” 我一听,呦呵!我说我林峰就够厉害的了。没成想还有能和孙大圣相提并论的人。“谁啊?”我随口搭音。 “呵呵呵呵……”白胡子老头儿笑笑,“说起这俩人儿来,你保准还挺熟悉。就是大强子还有二妮子咯~” “什么!”我一惊,差点儿就又站起来。我不是怀疑他俩来过这阴曹地府阎罗宝殿,而是严重怀疑就凭那二位爷的本事,竟然能有和齐天大圣孙悟空相提并论的资格。“他俩?您是说他也来过这个地方,也在我跪的这个地方跪过?” 白胡子老头儿点点头,“是的。一晃也就才过去了那么几十年吧。时间一晃可是真的快哦,转眼间就到了改革开放后,大地突然惊雷动,改革开放暖人声,我们的生活……” “你可他妈赶紧别扯犊子了!”我极度不耐烦地打断他的激情演讲。“你就赶紧说二妮子和大强子是怎么回事儿得了,你给我扯这犊子干啥!” 银髯飘摆的老头子叹口气,“嗨——其实也没啥,就是这两个娃娃好玩儿心大,好小的时候误入了这云霄山上的一孔洞。被里边儿的小鬼给吓死了。” “给吓死了!”我心里一惊,“老头儿你又大白天的说胡话,那俩人我可是亲眼所见,那不是活的好好的嘛,你怎么非说他们已经死了呢!” “呵呵呵呵……”老头子就又是笑笑,“大白天的我可没有说鬼话哟~不信你看啊。”话说完,只见这老头儿抬手往虚空那么一指,虚空就像碎了一样变得很亮,然后呈现出姨夫画面——俩个小孩儿背着个编篓,嬉笑玩耍正往山上爬,这正是孩童时期的二妮子和大强子。他俩一边打闹着还一边有说有笑,突然他们发现一个孔洞,孔洞旁边野草长得非常茂盛,不时还有几只兔子蹦蹦跳跳的打旁边路过。 那孔洞距离垂直向上,距离两个孩子所站的地方还有很大一段距离。这俩小孩子就想爬上去看看,可四周光秃秃的,连个可以攀附的地方都没有,这两个家伙手脚并用折腾了好大一阵都没有任何效果。这俩孩子折腾累了,就躺在地上休息。 孩子容易疲劳,此时的山间又是正午当头,酷热难耐,地上有林子遮着,土地阴着,甚是凉爽。这俩孩子没多长时间就睡着了。 然后没过多长时间,就只见这俩小孩儿的背部升腾起一团黑雾来,慢慢托着这俩孩子往上走。 我嘴巴张的都可以放进去一个拳头,这,这,这特么的是妖术啊! 大强子和二妮子随着这缕黑烟就进了洞中,画面并没有记录洞里面的情况。然后没过多久,就从洞里面扔出两副骨骸来,整整齐齐地码好,正是两具孩子的尸体。 我此时不光嘴巴张大,眼睛也瞪得溜圆。 白胡子老头儿看我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忍俊不禁,呵呵一乐,“怎么样?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又把嘴巴往大里张了张,努力缕清自己的思路,“那什么,您这投影机搁哪儿里买的,什么牌子的,咋个画质这么清楚?” 老头儿气的胡子都快撅了起来,“特么没说那个,我说你没瞅见嘛,他俩已经死了!” “哦哦哦,我看见了啊,整得跟脱骨扒鸡一样,莫说那妖怪还真是个吃肉的好手,你看啃的干干净净的,一点儿肉渣都不剩。”我又转念一想,“那个,既然他俩死了,又怎么无缘无故得又活了过来呢?” 老头子眯着眼看我,“你真不知道?” 我反问,“我知道什么?” 老头子眼睛眯得更紧了,“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我于是便更懵逼了,“我凭什么知道,也没人告诉我啊!我到底知道个啥啊!你又知道啥啊!” 老头子嘴里发出“啧啧啧啧”的声音,“你应该知道的啊,这东西推演也能推演出来啊。现在的五行家族后代都这样的智障了嘛,连个推演预言的能力都没有了嘛?” 说实话,要不是我实在打不过他,我绝对得站起来扇他俩嘴巴子,“少给我这么云山雾罩的!我智障关你个屁事!你就跟我直接说了吧,到底是怎么个回事儿,到底这俩玩意怎么又奇迹般地活了?我应该知道什么,我又不应该知道什么!” 白胡子老头儿看看我,叹了口气,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神态,“嗨~算了,算了。懒得跟你执拗。我跟你说啊,这云霄山是座名山,往山后走,有很大一片棺材地,你知道是咋个回事儿不?” 棺材?这我再熟悉不过了。于是便信口说来,“这莫非也是五行氏族化龙的一个圣地。” 白胡子冲我颇为欣慰地点点头,“你总算说到点儿上了。这云霄山别看在中国地上不那么出名,但确实是中国山势走向中实在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有龙眼之称。这里集天地之造化,万物之灵气,独……” “得得得!”老头子刚要起范儿,赶紧让我给打住了,“非常牛逼,是这个意思不?后边儿呢!这跟那孔洞有什么关系,跟大强子和二妮子的死后重生又有什么干系!” “你还不明白!”白胡子一下子从座椅上给站了起来,“要死人的!它们是要吃人的!饿了,自然就会要死人的!算了~算了~”激动过后,白胡子一摆手,又重新坐回到座椅上来,“说多了你也不懂,就这样吧。反正我还是那句话,你林家与我家世代交好,我不愿林家的后辈儿孙在受此牵连,受此诅咒。就这样吧,你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做你的小痞子,做你的智障去吧,这里没你事儿,也永远不关你的事。” 我他妈……我这个气啊。你要说再早之前有这么一个人跟我这么说,我二话不说扭头就回去,从此再也不过问。可现在不比当初啊,我再也找不到快乐了,我特么倒是想走,可后边敌人那些千条枪杆子顶着我呢,我后脊梁背儿都发凉啊。 既然白胡子老头儿说跟我林家是世交,那意思就是他并不是我林家的直系祖先,而是跟我林家交往密切的其他另外一个氏族。他不让我管这事儿肯定是为我好,但他不知道我也有自己的苦衷,他最后给我说吃人又是个什么意思?是说我们在林子看见的那个“自助烧烤”吗? 那又是谁在吃人,那孔洞里面到底什么情况,那孔洞,那孔洞,等等!我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第三百章寻仙洞 “孔洞?”我一激灵,“莫非老人家您说的是那寻仙洞?” 白胡子老头儿颇为有深意的一笑,“想必你也是为那洞里的物件儿而来吧?”这家伙两只电眼看着我,给人一种不可抗拒的魔力。 我点点头,“算是吧。诶,老爷子我问你,那里边那个神像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分散在世界各地,为什么天台山也好,广东野山也好,还有这里都有它的分布?” 白胡子哈哈大笑了一阵,又开始捋他那胡子,“小伙子,看来你去过的地儿还不少呢。我反正好话说了一箩筐,你爱信不信吧,对了,还有啊,你找的那东西现在不在它本尊的洞府里,这也是为什么你俩现在还没变成白骨的原因。至于这东西具体是个什么,现在我还无法跟你解释清楚,反正你离它远点儿就好。” “轰隆隆隆……”白胡子老头儿还想要说些什么,我俩头顶上面突然出现一阵轰鸣,然后就听见阎王老儿那急切地声音,“我说老鬼!你快点儿行不行!它可马上就回来了!” “诶诶诶!一分钟,一分钟!”白胡子老头伸出了两根手指头。 “你特娘的快点儿!”阎王老儿说完了这句话就不再出声了。 “诶诶诶。”我从未见过白胡子老头儿这样慌张过,见阎王那边没了声音,他就又转过头来,长吐一口气缓了缓紧张的情绪,“那啥,你还有事儿没?没事儿我就赶紧给你上刑了。” 我他妈……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我说老头儿,我还有好多事儿没问完呢,你别动不动就上刑啥的。” “问问问问!赶紧问!”老头儿不耐烦道,“还有半分钟,就还有半分钟啊!我跟你说,你只能问一个问题,还得快点儿,等会儿要是他回来了,咱们可某得灰飞烟灭啊!” “知道了,知道了。你这长篇大论都得七八秒了!”我托着腮帮子,“就只能问一个问题是吧?你容我想想啊,我想想啊~” 这下换白胡子老头儿焦急难耐了,“诶呦~我的小祖宗,你有啥问题你就赶紧说吧!等会儿等那家伙回来,咱们可都一起共赴万劫不复之地啊!” “啧啧啧~”我托着腮觉得颇为好玩儿,反正我已经死了,我特娘的还怕什么万劫不复?人啊,活着的时候拼命顾及,顾及这个又算计那个,可等到他真正死亡,真正解脱以后,他就啥也不怕了。 于是我就打算破罐子破摔,我倒要看看白胡子老头都怕的到底是个什么人。 白胡子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见我跪在那儿不动,也不吭声,就赶紧站起来打算掐诀念咒,“你要在不吭声,我可就要用刑了啊,等下可就真的来不及了!” “别别别!别啊!”既然人家让问咱就问呗,其实现在别的我不纳闷,我倒是挺好奇到底是啥让阎王地君和这老头子吓得如此抱头鼠窜,按理说阎王老子不应该是地府最大的官儿嘛,这老头儿瞅这势派,估计地位也低不了,到底是啥子大人物我还真是琢磨不出来,“那啥,我的好爷爷,那你就告诉我是啥子大人物,就连你们这样的身份地位都怕呢?” “轰隆隆~轰隆隆~”上面的轰鸣声更紧更烈了。 “上差!是上差!”白胡子哆里哆嗦的,现在已经从龙椅上窜了下来,“一句半句跟你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比我牛逼,比阎王爷还要厉害很多的人罢了!反正你记住一句话,有它才有我们存在的价值,我们始终只是奴隶罢了!” 原本我就糊涂,听完他说得这话,我就更糊涂了,“啥子意思嘛!啥子意思嘛这是!” 白胡子已经不耐烦地开始结着手印,“不要问这么多嘛,不要问这么多。我想告诉你,可我一时半会儿也根本说不清楚的。你这样,你自己慢慢回去感悟好不好?诶,对了!”白胡子好像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停下了做结印的手,然后左手伸进衣服口袋儿里好像在摸索着什么。 没多时,白胡子从衣服里摸出一颗黑色的药丸来,对我说道,“这个给你,可以救你兄弟一命。”然后大手凭空往虚空那里一拖,我再一抬头,那药丸就出现在了我的头顶处。 “啥玩意儿这是?”我伸手将半空中的那东西接在手里,我能感觉到这东西是有热度的,烫的我手心直痒痒,我也就是皮肤刚接触到那黑珠子,“诶呦呵!烫!好烫!”又撒手准备扔开。 可谁承想这黑色丹药就像长了腿一样,刚接触到我皮肤就立马没入了我身体里面,这我可不干了,“呔!老东西,你给我整得啥玩意儿啊那是!我跟你说,我这么相信你,你可不能害我啊!” “得得得!”老头子又重新做上了手印,“没时间跟你废话,就这样吧!反正你记住我的话,我们是罪人,我们是人类的掘墓者!我们五行氏族将永远堕入这阿鼻地狱,这地狱里所有人都是五行氏族!”话说到这里,他的身后开始出现闪光,先是一点点,然后越来越亮,越来越闪,慢慢变成了一大片,非常刺眼,让人不得不低下头去。 “那啥!啥刑法啊这是,激光炮嘛!”我身子已经紧紧地贴向地面。 光线越来越强,巨大的光团把白胡子整个人隐没了起来,我只看见一个银白的球体在白胡子手里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我擦!我心一惊,难道还真特娘的是激光炮?这我可得躲,要是不躲,这一击致命不得打得我连根毛儿都不剩了。 光球越来越大,越来越圆。白胡子在这光团背后也发出吃力的呻吟声。 “爷爷!爷爷!我错了行不行,我从小到大可还没有被炮轰过了啊!下油锅也成啊!你得给孙子我留个全尸啊!”我爬起来就想跑,可关键时刻掉链子,跪了这么半天,我竟然把腿给跪麻了,愣是爬不起来了。 眼看那光球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嘿!”白胡子猛然一发力,手中的大球腾空而起,直直向我这边砸来。 “完了!完了!完他妈犊子了!”我口中直念阿尼陀佛。 “这地狱的第一极刑就是——”光球后面传来白胡子苍老的声音,“就是重生!” 第三百零一章重生 “什么?啊!喂喂喂……啊啊啊!你等一等啊,我还有话没说完呢!”我直感觉身体一阵闷热,就像有一个巨大的火球在我体内燃烧一样,又像喝了一杯度数极高的辣酒。 白胡子老头儿说完那句话,又一发力,那“聚能炮”就直直地向我这个方向砸来,连我耳边的空气都是一片烧灼声。 那光球越逼越近,越来越亮,直到从半空中砸来接触到我的皮肤,无比耀眼的光刺的我睁不开眼睛。 “啊啊啊!”我猛然一惊,睁开了眼睛,从地上坐了起来。 竟然又是一个梦,特么的。 冷汗直顺着我的额头往下淌,浑身都塌透了,我掐掐自己的脸蛋儿,又咬咬自己的胳膊,过了好久才明白过来,我没有死,这真的只是一个梦。 肯定是我最近休息不太好,又加上过度惊吓给整肾虚了,要不咋个会做这种没来由的梦呢。我长嘘一口气嘘,搌干额头的汗水。 现在我正躺在一个松软草窝里,身体不知道何时已经完全痊愈,真特娘的怪了。我抬头望了望,原来是一孔山洞,洞并不是很大,现在天是亮的,从洞口往里透着光亮。现在究竟又是怎么一个情况?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特么的又是哪里! 我开始寻找皮包儿,“包儿?皮包儿!”我叫了两声,根本没人搭理我,我就借着光亮往洞的再里边儿看。果然看见一堆烂柴里边裹杂着一个人形物体,我跑过去一看,是皮包儿。 皮包儿上身赤条条着,面色发青牙关紧闭,我一看这模样便害怕起来,赶紧俯身去探了探鼻息——没气儿了! 这下我彻底慌了神,“皮包儿!皮包儿!”我又叫了两声,这家伙躺在地上根本不理我。我就又跑到洞口外面想看看能不能找个人来帮忙。 这洞并不深,我们两个所在的位置在山洞最里边儿,但也就是距离洞口五六米的样子。我没跑两步就跑到了洞口处,还没到出口我就看见了一片雪白,一股冷风吹来吹得我瞬间清醒了不少。 外边下雪了,鹅毛大雪!我们现在还在山上,这是真正的现实世界,因为我觉得冷。白茫茫的一片,雪花覆盖在山头上,覆盖在树林里,覆盖在山下千千万万家庄户的屋顶上,一片雪白。 “阿丘~”我打了喷嚏,哆哆嗦嗦地又往回走。 皮包儿是赤身,而我换一个词语,叫做衣衫褴褛。整片整片的布条披在身上,多少算是比皮包儿好上那么一点儿,但是这漫天鹅毛大雪的东北深山老林里,我要是在这里待上一宿,准也得挂了。 我于是便又回去接着哭皮包儿,我是一个大男人,绝对不是那种轻易掉眼泪,磨磨唧唧腻腻歪歪的娘们儿姿态。但是我看见自己的生死弟兄挂了,心里难免有些酸楚。 我拿双手去触碰他的脸颊,“皮包儿!皮包儿!你醒醒,你醒醒啊皮包儿!咱俩还没玩儿够呢!你躺在这里给我装什么王八犊子,我说过咱俩一起的!你自己先走了叫个什么回事儿啊!” 我激动的眼泪都涌了出来,与此同时我就感觉自己的手掌一阵热,就像手心里揣了个大火球,有个什么东西从里面要爬出来一样。 “啊啊啊……”我感觉有东西快要从我的手掌里长出来,我咬紧了牙,这么冷的天,额头竟然又开始噼里啪啦地冒汗。 要是不明就里的家伙,非得以为我手掌心安装了太阳能电池板之类的设计。我的手开始不断地发亮,不断地放光,旁观者可能觉得很酷炫,但是我丝毫没有这种感觉。 猜的没错,随着一阵非常剧烈的刺痛,一个黑色放着光芒的物体从我手掌心里钻了出来,我端在手心里一看,竟然是梦里白胡子老头儿给我的那颗丹药。我心里又是一惊,难道刚刚那一切是真的?来不及多想,我只端详了一眼,那黑色的球体便顺风飞了起来,与此同时皮包儿的嘴巴竟然微微张开,我眼瞅着那颗黑色的药丸入了他的嘴,消失不见。 说来也奇怪,这发光的球体刚一入死皮包儿的嘴巴,皮包儿腹部就发出“咕噜噜~咕噜噜~”的声音,这特么肯定是又有救了啊。 我也做不了什么,我只好跺着脚搁旁边守着,皮包儿那干瘪的肚子“咕噜”了好大一阵,期间我想找些衣服给他盖上点儿肚子,省得着凉。可在山洞里转了那么一圈儿才发现,除了自己身上这几块儿布条,根本没有任何御寒的衣物。 况且我这几个布条来抵抗寒冷,连我自己都觉得悬乎。我干脆转身走到我草窝子那里,想把草抱过来给他身子盖上,可等我抱着捧草再转身的时候,皮包儿那小子已经坐了起来,两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靠!”我吓了一大跳,吓得自己手里的柴火直接就扔到了地上。“那什么,那什么,包儿,皮包儿,你活了?” 皮包儿还是在那儿坐着,两个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我,我让他盯的发毛。“喂!喂!你怎么回事?”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脸蛋,这小子还是不说话,还是用两只大眼盯着我。 “你他妈傻了!”我搡了这小子一下,这家伙顺势“咕嗵——”就又倒了下去。 “我擦!大哥,逗我是不是?是不是逗我!这大冷天儿的咱可不许讹人啊,我就拿小手指头轻轻戳了你那么一下下,就那么轻轻戳了一下。都看见了啊,大家伙都看见了啊!”我急得又从他旁边跳了起来,嘴里一边叫嚷着,一边又去揉这家伙的身体。 皮包儿也就是身子刚挨着地面,“熥!”一下就又窜了起来,这次是窜,跟刚才的蹦完全两个模样。一窜两米多高,头差点儿蹦到了洞顶的石头壁上,于是我听见了这家伙活过来后的第一句话,“诶呀妈呀!可他妈冻死我了!” 第三百零二章复活的皮包儿 等皮包儿窜到天空然后身子又重重地摔在地上后,更喋喋不休地骂了起来,“这他妈什么鬼地方啊!这他妈是哪个王八犊子领的路啊!我身上的衣服呢?这是遇到劫道儿的了不成!瞅这意思,不光芥菜,还特么劫色了啊!我二十多年的处子之身啊!阿西吧!阿西吧!” 我很少能听见皮包儿这样的长篇大论,在我印象里,这家伙就是沉默寡言,遇事不慌,但安全感十足又男友力爆棚的家伙,我要是个娘们儿,我也一准儿爱上他。 这家伙赤条着身子发完满腹牢骚后连自己也愣了,足足有那么半分钟,我俩相互看着,谁也没有说话。后来还是皮包儿选择了他认为最重要的问我,“峰子,我们这是在哪里啊?” 我呆若木鸡地回头看看洞口,“山上?” 皮包儿活了就不用过多担心了,这小子从来就没有虚弱那么一说,只有活着和死亡两种界限。这家伙见我回头看,便赤膊着上身也往洞口那边走,我便也紧跟了过去。 “呦呵!好大的雪啊!呦呵!我们还真在山上!”这小子抱着胳膊跺着脚,赤膊着上身在洞口慨叹道。 “是啊~好大的雪,这可咋整啊?”我站在他旁边。 “诶,峰子。”他回过头来,似乎现在的兴趣点并不在雪上,“那啥,我跟你说,我刚刚睡着的时候做了一个梦,梦见咱俩一块儿下地府见阎王去了,阎王爷见了咱俩是那个热情啊,称兄道弟的,对咱俩是好吃好喝好招待。又是美酒瓜果,又是美女珍珠的,我一手搂着一个,啧啧啧……” “得得得!别说了!”我一脸厌恶,看来那下地府的事儿是实锤了,没想到我林峰堂堂一个七尺男儿,竟然下地狱后都受到非人的待遇,我想想就来气。 我赶紧打住皮包儿的想入非非,看着这个二十来岁的老光棍儿嘴角流露出的痴汉神态,看着就来气,“那啥~大姑娘小媳妇二手老娘们儿的,你也得有命活着回去再说啊!刚刚都跟你说了,就是一个梦!现在咱俩还是想想咋个活命要紧,这一时半会儿要想不出个主意,等到天黑气温降下来,咱俩可就凉了,挺邦邦的那种。” 皮包儿不知道是因为我的话,还是被冷风吹了一下,身体一抖牙床咬得咯咯直响,“那倒是哦,倒是哦。” 然后这家伙开始正经起来,说实话,这家伙正经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现在应该是中午偏下午,一两点的模样。”他站在洞口看着太阳,“东北这边纬度高,尤其是冬季,黑的也早。距离天黑撑死还有两个时辰也就是四个小时了,瞅这意思,现在的平均温度应该在零下七度到八度左右,不过山洞里背风,稍微还暖和点儿。外面跟里面的温差应该差一摄氏度到两摄氏度左右,现在还不至于冻死我们,东北天气较冷,我们还有机会。如果等到天完全黑下来,洞内温度应该会降到零下十几度到二十度左右,不光我们要面临低温的威胁,这里的獐狍野鹿飞禽走兽就会把我们活活咬死。” 皮包儿有板有眼的分析着,说的我心惊肉跳,眼皮一蹦一蹦的,“那你赶紧想想办法啊。” 此时的皮包儿就犹如柯南在身,战术性推了推上眼皮,“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可以走。” “哪两条?” “第一,一直在这里死守,等待救兵。不过这样的鬼天气有人上山的几率几乎为零,不切实际,我不优先考虑。” 我崇拜地点着头,“嗯嗯嗯!分析得有道理。我也不赞成守株待兔不如主动出击。那第二种呢?” 皮包儿丝毫没有犹豫,说出了他的第二作战计划,“第二就是咱俩走下山啊?” 我他妈……我恨不得当场踹死他。我还以为多妙的主意,结果裤子都脱了半天就放了个屁啊。“你这不是等于没说嘛!”我瞅瞅洞外的风雪,“照我瞧啊,这漫天风雪的,我一身乞丐服,你一身原生态,咱俩这样下去,走不了一里地,准准儿给冻挺了,你这是再加速死亡啊!” 皮包儿摇摇头又摊摊手,“那你说咋办?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啊!” 这小子说完这句话就扭身往自己那堆草芥子旁边走去,“好在啊~老子以前要饭时有穿草衣绑草鞋的能耐,我看这堆草松软干软程度正合适,你等我一会儿啊,我给咱俩整两套情侣套装出来,这样咱俩走到雪地里,好歹能御御寒。你等会儿啊,也就是半个小时的事儿!” 我骂街的心思都有,心说一堆破草堆能特么御个屁的寒啊!但是聊胜于无,也就姑且让皮包儿这么做,我在利用这段时间,看看能不能再想出别的什么办法。 皮包儿已经走到了那堆他刚刚委身的杂草面前,“峰子,你过来一下。”他叫我。 “又咋了又?先说好,你管做,我只管穿的,我可没这个手艺,休想让我帮忙。” “不是,你过来!”皮包儿命令我道。 我只好悻悻地走过去,见皮包儿蹲着身子,便也蹲身子去往下看。 这堆杂草并不是铺在平地上,而是一个坑里,坑里坑外有那么个十多公分的距离。皮包儿让我看得就是那个坑。 “干嘛?”我一脸懵逼,“莫不是你想凭借着咱们这四只肉手挖个地道,给挖下山去吧?” 皮包儿白了我一眼,完全是一副关爱智障的神情,“说你笨吧,你有时候还挺机灵的。说你机灵吧,你大多时候让人有种想揍你的冲动。那什么,我问你,咱俩这趟出门来干什么来了?” 我依旧一脸懵逼,“调查五行氏族,拿到王牌啊!” “不是,我不是说这个。”皮包儿摇摇头,“我是讲,咱俩从满洲国村来到这鸟不拉屎的云霄山是为个什么?” “为了找女鬼说的那个孔洞啊,再准确点儿是为了……”我不再继续说下去了,因为我已经意思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第三百零三章表 皮包儿不说话,他瞪着他那两颗光溜溜的眼珠子看着我的表情。 我表情从淡默变成了恍然大悟如梦初醒,“你,你,你是说……” 皮包儿点点头,“傻子这次总算开窍了,极有可能。”然后又用双手把两边儿的草扒拉了两下,一个四四方方的坑便现了出来。 看来之前这里确实摆放着一个什么重物,底座是四方石制的,年深日久,因为我在坑壁边缘找到了一些细碎的小沙石。“这莫非就是寻仙洞?”我抬头看向皮包儿。 皮包儿现在对这个浅坑已经没兴趣了,他开始四处兜兜转转观察这座并不是太深太大的洞穴。听见我问他话便摇摇头,“别问我,我真的不知道。诶?”然后又是一声惊叹,我已经习惯了,便又跑过去去看。 这小子现在已经兜转到了我刚刚委身的那个地方,把大团稻草往外扒拉,按理说旁边应该就是光溜溜的石壁,可当我俩把那团草和树枝子扒拉开后,我依靠着的那石壁却是非常的黑不溜秋,就像是被烟熏火燎过一样。 “嘿——”皮包儿挠挠头,“这熊瞎子还会烧火做饭了?按理说这荒山老林的除了飞禽走兽,人类是不大可能来的啊!” 我也盯着那石壁,“按理!按理说。可特么这里偏偏就是不讲道理!难道就不能有人来嘛!兴许还特么真的是有人烧火做饭呢搁这里。”我一边说着,一边拿脚踹了那黑不溜秋的石壁一下,被火烧过的石头显得异常脆弱,尤其是在这种极寒的天气下。 “夸啦~”我拿脚就轻轻踹了那么一下,就有大块儿的岩石脱落,然后有非常软和的东西从石块中间露出来。 “咦?这是啥子玩意?”我用手摸了摸那东西,就像枯木烂枝上生长出来的狗尿苔或者肉灵芝似的,摸上去肉肉的那种感觉。 皮包儿见状也过来扒拉了两下,然后就停住了,“峰,那啥,林峰,我真是服了你了。有你真是刺激无处不在啊!” 我还在摸着那“肉灵芝”,非常肉,冰冰的,像根火腿肠又像是什么动物的触角。听皮包儿这样一说,我不解道,“咋了嘛?说不定咱俩挖到野山参也说不准,或者是其他什么比较新奇的物种。我跟你说哦,这东西现在才露了一个角角,感觉好大,应该还有非常大的一部分藏在里边,等我拨出来给你看——”我一边说着一边发力,“啊啊啊!” “轰隆~咵嚓!”黑焦炭一般的石壁坍塌下来,一具死尸从岩石里边被我硬生生给拽了出来。 “卧槽!”我大叫一声,躲闪不及被这东西砸了个正着。 “啊啊啊!拿开!拿开!”我倒在地上大喊大叫手舞足蹈着,皮包儿是不怕死人的,早拿脚一踹,把那东西从我身上给踹开了。 皮包儿一拽我,“我他妈!”我大叫着晦气从地上爬了起来。等稳定了心神看清了什么状况,我也就不害怕了。 这多半年混的,我神经也大条了许多。我飞起脚就踹了那死尸一脚,“特么的!死了死了都不安稳,还吓老子一跳!” “当啷~”一个金属质地的响动,伴随着我这一脚响起。这死尸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啃食得这么干净,现在已经剩下得就是几块儿破布包裹着一具白骨了。 我们俩个眼睛紧盯着那个从白骨骨殖里被甩出来的东西,那一声金属响动就是出自它。这东西是个圆形的玩意儿,比一块现大洋大不了多少,稍微滚动了那么几下,然后在我的脚边停下,我拿起来一看,竟然是块儿怀表。 我弯腰把那玩意儿捡了起来,表身是一种金黄的颜色,在这岩石内部竟然还没有完全被腐蚀,可见工艺确实不是一般的好。我试着拿手去按动表壳上的凸出物,想把它打开,但是壳子与机身中间却是完全锈死,无论我怎样掰都掰不开。 “有刀子没?”我问皮包儿。 皮包儿光着上身愣愣地看向我,“你说呢?” “算我白问。”我白了他一眼,我又把那怀表拿起来放在耳朵旁听了听,已经没有了“滴答”声,看来这是已经停了。 我用他身上的那破布把表盖儿擦了擦,那布跟身子粘在一块儿都发硬,不过擦个东西什么的还是可以的。现在也顾不上脏净了,打磨了好大一会儿,然后我俩终于看到了这表身本来的形态,在表壳的后面刻着几个字,我拿眼望去,竟然还不是汉字,但我勉强可以认得懂。我便支吾着差不多一字一顿地念了出来,“昭和零九年,横滨第三电子机械制造厂制”。我心里一惊,岛国人! 关于认识日文,并不是我拥有多么高的学问,见过日文的同学都知道,那字真的是连蒙带猜太好认了,而且意思基本也跟中国的汉字意思差不多,再加上我有丰富的观赏岛国小电影的经验,认出这么简单的几个字还是不成问题的。 “东洋人!”我又惊呼了一遍,忽然想起在满洲国村那附地包天身的女鬼讲的那几句话,难道这具尸骸跟女鬼口述的那支东洋军队属于同一批?那么他们不是被杀死了嘛,怎么又会出现在这座大山的山体内部,跟我来躲猫猫玩儿?他们的到来说明什么,跟我一直在追查的五行氏族难道有什么关系吗? 我把怀表转过来,正面也是如同背面相等的金黄色机身壳子,仔细辨认,这正面的机身壳子上也刻着那么几个字,不过背面的是机刻字,这正面的更像是自己拿个弯刀啥的做的手工刻字。 “小,小……”我凑着洞外的光线仔细辨认了好久,“小泉白菜?”我不相信,我又扒拉着那块儿怀表瞅了半天,还真特娘的是小泉白菜!东洋人无疑了。 我就又想着扒开手表去看看里边什么个情况,可无论我使出多大吃奶的劲儿就是整不开。皮包儿也过来帮我,可这两半东西就跟焊上了一样。 “啊啊啊!”就当我再次发力,想要跟这铜锈较劲的时候,“咵嚓~”一声,那黑不溜秋的石壁又坍塌了。 第三百零四章冷 这次的塌方比之前更剧烈,规模也更大,当然,也更加刺激。 “呼噜~”一下子塌出来七八条死尸,个个都已经没了肉体,看不出面貌更辨不出性别,一身白色的骨殖被几条烂布包裹着。看来这是被人活埋了进去啊! 皮包儿瞅见这大量的死尸倒是眼睛一亮,既而冲我露出了小白牙,“林峰!咱衣服有了!” 我他妈。乐观主义就是乐观主义,倒啥时候都忘不了诙谐,原本挺恐怖可怕的一个场面被他这样一说,我也忍俊不禁了。 “衣服,是,衣服倒是有了。可特么这几个死尸怎么解释啊?”我一脸懵逼。 皮包儿倒是无所谓,只要不是神啊鬼啊,太不符合常理的设定他都能够接受,“你管他怎么解释呢,他杀,自杀或者误杀都有可能啊,咱又不是刑侦部门,自己的事儿还管不过来,哪有闲心去管死人的事儿!” 皮包儿说的也不无道理,可好不央的一群异国他乡的孤魂葬在了中国的土地上,不管是哪方,看着都挺难受的。并且他们这种惨死让我不得不想起天台山下丧命的那帮弟兄,他们真的是偶然来到这里的吗,他们跟女鬼口中的日本军又是不是一批呢。 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毕竟留给中国队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有了衣服,人活下去的信心顿时也增长了不少。皮包儿已经顾不上保护现场,开始往死人身上扒衣服。 按理说衣服不管是棉麻制品还是涤纶制品,在地底下埋上不要说七八十年,就是一二十年,降解的也就差不多了。可鬼地方自然有个鬼道理,这谁又能解释得通呢。 皮包儿在扒拉着死尸身上的的衣服,其实那动作也叫不上扒拉,而是叫做抖搂。里边的骨殖已经成了沙质,只是那么轻轻一抖搂,整件衣服便从骨架里给拎了出来。 “愣啥呢,过来帮忙啊!”皮包儿扭头看着我,俨然一副盗墓贼的扮相。 我一脸鄙夷,“就,就不怕有细菌?” “特么的!”皮包儿气得直骂娘,“我问你是要命要紧还是要病要紧?我的大少爷,这不是您那秦楼楚馆温柔乡,可没有什么美酒佳肴佳人伴,这特么要死要活的时候,我真纳闷儿了,你是什么清晰独特的脑回路,能够在这个关键时刻想出这种可笑的温度。另外跟你说,细菌感染需要温度,这天寒地冻的,别特么说细菌了,就是老虎也早他妈冻死了!快!扒!” “诶诶诶!”我于是赶紧应承着也加入了扒衣队伍中来,皮包儿扒衣服完全就是为了救命,所以扒得很快很凌乱,我有几张布条遮身,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更多想得是看看能不能在他们几个人身上发现什么线索,所以扒得很仔细很慢。 不可否认还是有一些线索发现的,但几乎都没有价值。要不是高度腐烂的日记本,要不就是还剩一两颗铆钉的皮带,根本就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可以来证明他们的身份,以及他们此行的目的。 看来要想知道答案,也只有从那个怀表和一个叫白菜的日本死人嘴里获取信息了。皮包儿此时已经在努力将那破衣烂布拼接成两件可以供活人穿的服饰,并没有针线或者缝纫机可以用,主要的拼接手段是系扣子或者拿草绳绑在一起。 弄成了衣裳架子,他现在又忙着往这破衣烂衫里边儿填充稻草,一切都是那么有条不紊,甚至让我怀疑这小子上辈子可能是个裁缝。 等这一切忙完以后,皮包儿就催促着我赶紧穿上,他又跑到洞口寻摸了那么一圈儿,“留给中国队的时间确实不多了。现在雨雪正小,赶紧吧,赶紧吧!”说完他第一个套好那自制的棉衣便冲进了雨雪里。 我根本来不及多想,其实照我的意思还想在这洞里徘徊那么一阵儿,可时间就是生命,照皮包儿所说现在雨雪正小,实在是怕过了这村儿没这店了,到时候等黑夜来临,那就真成了悲惨世界了。 我和皮包儿顶着风雪迈出洞里,这才感觉到了有一个词语如此贴切,那就是冻得蛋疼。大约踉跄走了那么五里多路吧,我首先一个倒栽葱栽到了雪地里。 “起来,起来啊!你可能不能睡着了!”皮包儿就又跑回来拉我。 我特么倒是想起来,可我四肢包括面部已经冻挺了,根本想爬都爬不起来。皮包儿倒是壮得很,过来一把把我拽了起来,然后用肩膀架着我继续往前踉跄,可这漫天雪地的,根本看不到道路,更别说人烟了。 又走了差不多两公里的样子,天色现在已经有些暗了,我望着连绵不绝的大山和触眼可及的白色,死的心都有,完了,完了,这下是真的出不去了。 皮包儿实在是坚持不住了,看得出体力已经到达了极点。提着我的身子勉强往前又走了那么两步,“咕噔——”一下子,连同我在内,倒栽在了一片雪堆里。 “呵~”我轻呵出一口气,碰触到我嘴角的雪马上便化成了水,水还未来得及从我嘴角留下,瞬间又被冻成了冰。 “你特么不是说这个计划可行嘛!”我俩已经再无重新爬起来的气力,只好窝在雪地里打着嘴仗,任凭雨雪在我们身上尽情打落。 皮包儿尴尬地笑笑,他想努力挤出一个表情来,但他实在是办不到,“实践大于理论,技术上是可行的,谁承想,可能在实践操作上有那么一丢丢的误差。” 我抬起巴掌来,有气无力地打了他一下,“我可去你皇上二大爷的,早知道就不能信你,不信你我兴许还能多活那么几个时辰。” 皮包儿就又反问我,“跟我死在一起不好吗?” 我无语,临死临死还整这么肉麻的话,本来应该挺兄弟义气的一句话,咋让皮包儿这么一说出来,听着这么钙里钙气的。 好了,闭眼吧。不是被火烤死就是被雪冻死,也是够够的了。就在我准备闭眼的那一刹那,我感觉头顶处有一片火红闪过。 第三百零五章火狐狸 咦——难道又有什么奇迹发生?我努力又把眼睛睁了睁,我擦!竟然看见一头大狐狸! 那大狐狸挺大的脑门儿就抵在我前额上面,粉嘟嘟的嘴巴儿往外涎着口水,以这么近的距离,我甚至都能看清楚这家伙嘴边儿有多少根胡子。这么近距离的亲密大自然,亲密野生动物,机会真是来之不易啊! 可我并不想要这特么亲密的机会,我身子其实已经僵住了,但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怎样,我就感觉皮包儿在一个劲儿地捅咕我。 由于跌下去的时候是他背着我,他身子便略微比我的身子矮一些,我眼皮往下瞅,瞅见不光是我头顶这只,在我和皮包儿的身子周围密密麻麻围了一圈儿火红色。我擦!这特娘这是还没死,我们就被人家给排上号了? 狐狸这东西最邪性,也算是地仙之首,尤其在东北这块儿广袤无垠的神仙土地上,更是被异常的妖魔化和神鬼化。狐黄白柳灰这老几位中尤属狐狸身份最大,为地仙之首,也是在寻常老百姓家中供奉最多最常见的“神灵”。 动物在修仙这条道路上的历史文化,真的可以说比人类道学的产生还要早上好多。万物皆有个灵性,我在河北老家农村时,就经常看见麦收打场或者清明节前后,在不是挺高的山丘上常会聚拢着一群小狐狸或者小黄鼠狼子,在月圆之夜集体排排坐,对着月亮吐气膜拜。村子里的老人这时候就会说,这是狐仙爷显圣,在这儿练习吐丹呢。 狐狸的寻仙问道之路自然也比人类简单不了多少,除了少许天分极高的一出生就无师自通外,其他的还是要一步步从最底层的散仙练习起。 那么怎么看一个狐狸大爷道行的深浅呢,其实狐狸这玩意也分三六九等,以毛发颜色来区分,白色的最纯,老百姓口中所说也便是最厉害,道法最高强。灰白次之,然后再是褐色,直到最底末,完完全全的黑色。简单来说就是,颜色越浅功力越深厚,道行也就越大;皮毛颜色越深也就越完犊子,基本就属于酒囊饭袋之流,别说有没有内丹了,就说长没长脑子都很难说。 那么要是相同颜色的几只狐狸在一起,怎样看几只狐狸的道行深浅呢。伟大唯物主义先驱者恩格斯与马克思告诉我们说,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 不对,不对,好像是背错台词了。应该是道行深不深,数数尾巴便明了。在狐狸大仙毛色相仿的情况下,数一数它有几条尾巴就可以了。在中国最古老的神怪书《山海经》中,就注有“九尾玄狐”一说,九字在中国传统道学中位最大数字,可见这九尾白狐算是狐狸修炼道极点,祖宗尖儿一级别的。 纯黑或者纯白的狐狸我们倒是常见,但这一身火红的狐狸,我却倒是没见过几只。现在蹲在我们俩个身边四周的就是数十只一水儿火红的大狐狸。个个都有狼狗那么大个儿,蹲坐在那里起码得有一米来高,两只后爪埋在雪里,两只前爪贴近胸口位置,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俩看,嘴巴张着,呼呼地往外喘着热气。 “我不想死啊,尤其是不想这种方法死啊!”我欲哭无泪,现在天快黑了,我发现自己竟然连动一动嘴唇都感觉很费力气。 皮包儿原本就把大多数的稻草都续在了我的破烂里,现在他嘴唇发青,脸色苍白,雪落在他皮肤上都化不了,只有嘴巴往外嘟囔着什么证明他还活着。 我耳朵凑近了才听见他说,“不会的~不会的~我们活了,我们得救了!”我以为这小子是害了可怕的低温症,现在开始胡言乱语,我没有力气再与他争辩,只感觉浑身非常热,我知道这是低温症的表现,我看见皮包儿脚底下的一只大狐狸站起身来向我走了过来,我把眼睛一闭,心说,就特么这样吧。 等我俩再醒来的时候,我们已经赤身躺在一户农家的房子里,一氧化碳的味道熏的我脑壳实在是痛,于是我第一个醒了过来。 老式的铁皮炉上墩坐着一大铜壶,壶嘴嘘嘘地响着,看来里边的水已经开了。 一个老者(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特么遇到老者,遇到个大姑娘小媳妇也行啊)一个老者穿着老羊皮袄,头带着貂皮的脑子,耳朵捂着毛线的耳罩,严严实实的,让人看着就那么热得慌。 这间屋子里有两张木板床,而且是一个靠左一个靠右,中间是过道,过道里摆放着椅子。我一睁眼就瞧见那老者端坐在我对面的凳子上,凳子一旁就是火炕,炕上正躺着跟我一样浑身光条条的皮包儿。 老汉侧脸坐着,一只手托着个老烟枪吧嗒着,一只手往皮包儿身上游走着胡乱摸索,我他妈!我当时就要疯了,这莫不是又碰见老玻璃了?咋个现在的人都好这口儿嘛! 我扑腾一下就想爬起来,皮包儿已经惨遭毒手,我可不想被辣手摧花,我林峰可是二十来岁的黄花大小子啊,不行!我说什么也不能让这老东西得到我。 谁承想我身子还虚得很,虽然缓醒过来了,但是身子很不灵便,根本不听我的使唤。我刚一用劲,“咕咚”一下就摔到了炕下。 这一声响动自然惊醒了我对面的老头儿,那老头儿把那大手从皮包儿怀里掏出来,扭过头来看我,“你醒了?” 我怎么看,那眯成一条缝的小眼儿是色眯眯的盯着我,“不要!不要啊!你个老玻璃,你离我远点儿!” 老汉听我这么一讲愣了,“我好心好意救你俩的命,不但不谢我,还这样子的侮辱我,真真是奇怪人家了呢!哭唧唧~” 我特么!我想死的心都有。挣扎着又往起爬了爬,“你个老头子少搁这儿给我装嫩,你恶不恶心!” 老头子吧嗒着烟伸着一只大手向我走了过来,“来,让我摸摸。” “不!”我歇斯底里地大喊着。 第三百零六章老汉 可我声音大没卵用啊,身子还是没力气。我往前蹭了两下,那大手一拽我的胳膊就又把我按到了炕上。 “你!你想干什么!”我一副惊慌失措的神态,“你别,别过来!” 老头子嘿嘿乐着,“你们年轻后生啊,装比一个比一个装得都圆滑,等一到正事儿上,吓得比龟孙子还龟孙子。来,躺下去,我给你把把脉。” 老头子看似在商量,其实人家是在命令,根本容不得我质疑,他那大手一推,我就又乖乖地躺回到了炕上。我只好用眼神祈求着他。 老汉一手吧嗒着烟袋锅子,一手按住我的脉门,摸了约吧那么两三秒钟,“嗯,还是年轻好啊。身体并无大碍了,等会儿我再给你俩熬上那么两副汤药,喝下肚儿里,这寒病也就好得差不多了。” 我看这老者说话办事儿并不是那么太出格调的人,心里也就放松了一些,看这老头儿慈眉顺眼并不是那种奸佞之相貌,便大着胆子问,“老大爷,实不相瞒,我有可能错怪你了,刚刚我看见你……” 老头儿就笑笑,“我摸你同伴来着,是吧?” “嗯嗯~”我点点头,“我跟你说啊,我林峰可不是那种人,本人男,爱好女,除了抽点儿烟外没有其他不良嗜好。” 老头儿咯咯一乐,站起身子又走回皮包儿那里,一脸的傲娇。弯下腰往桶里摸了两把,我躺着动不了,谁知道摸了个什么,然后把手从桶里捞出来,非常傲娇地从皮包儿脖子开始,一直摸到胸膛,然后还要继续往下摸,一边摸着还一边拿那傲娇的小眼神儿看着我,“我就摸!就摸!就摸!” 啊——我他妈!我想死的心都有,这是杀鸡给猴看啊,杀人诛心啊! “呸!还让人看,恶心!”我躺在炕上大骂着。 那老头儿年少时可能是个出了名的刺儿头,偏不让他干什么越要干什么,把皮包儿前半拉身子摸完,老头儿又把皮包儿翻了个身,光溜溜的后背露了出来,老头儿烟袋锅子也放在一边了,两只手都往那桶里摸了摸,然后开始摸索皮包儿的背部,绝对有特么在洗澡堂子打过手板儿的天分。 “看什么看,刚刚我也是这样对你的。”老头儿一边婆娑着皮包儿,一边回过头来,冲我挑挑小眉毛。 我他妈!这罪过都够先枪毙后活埋的。我气急败坏,干脆头扭向里边儿不理他。 老头儿见我不理他,可能是觉得太无聊,就央求我,“诶诶诶,那啥,跟我说说话,说说话,多少年没这山上没来个人了。你跟我说说话儿。” 于是,我这才知道,原来我们还在山上。“我说你个老杂毛怎么这等龌龊,原来是久居深山的怪物啊!” 老头子对我的冷嘲热讽也不恼,反而一脸俏皮的吓唬我道,“把脸扭过来,你以为山下的人就好到哪里去啊。平时彬彬有礼、温文尔雅,实则是道貌岸然、内心极度肮脏龌龊的阴险小人!你把脸转过来!” “我不!”我说。 “你要是再不转过来,我可过去摸索你了啊!”老头子说完这句话,我就听见脚踩地板发出的“嘎吱~嘎吱吱~”的声音。 “我转!我转!您要早这样说,我不就早转过来了嘛!”我忙一脸陪着笑把头扭了过来。 老头子举着两只通红的手笑着,“诶~这不就对了嘛!” “你俩,你俩在干什么~”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皮包儿。 “包儿!你醒了!”我一惊,心中大喜,这回我可特么有倚仗了。 “呦~这位小哥也醒了?”听到有气无力的声音,老头儿又笑滋滋地转回身子去,两只通红的大手仍在半空中举着。 “包儿,皮包儿!快跑!这个老鬼他摸你半天了!”我越发着急就喊了出来。 可我也是傻,忘了我身上没劲儿,皮包儿他身上也没劲啊。皮包儿听我这么一说,“咕噔~”一下子也跌在了地上。 “喂~老东西!要摸要看,你冲着我来!你欺负一个病人,你算什么英雄好汉!”我非常仗义地冲老头儿吼着。 “峰,林峰~”皮包儿摔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说。 “你别拦我。”我倒是一副大义凛然,眼看着老汉弯下腰,看样子是要搀扶地上的皮包儿,我自然不让,谁知道这老东西会不会趁机揩油,于是我就又喊了,“老杂毛,你有什么事情冲我来!” “峰!”躺在地上的皮包儿又喊了一嗓子,这次语气重了许多。 “你说。”我把头转向皮包儿,“他刚刚玩儿你了,我亲眼所见,你就说吧,你就说咱俩怎么收拾他吧!” 皮包儿显得很气愤,“林峰!不要胡闹!还不下炕跪下给这位老人家行礼!” 皮包儿这么一说可把我彻底给整懵逼了,“我?他?跪下!什么个因为所以,科学道理的,包儿,你不会是冻傻了吧!” 皮包儿根本不愿搭理我,跪爬着去摸老汉那双手,老汉弯着腰,两只通红的手正好在皮包儿能够得着的位置。 “嘿嘿嘿~”老汉笑笑,“总算是碰见个明白人。” 那老汉把锅炉上的大铜壶拎下来,一人给我们沏了碗红糖水。皮包儿又重新坐到炕沿儿上,跟我絮叨了半天我才听明白这里边儿的原委。 原来这冻僵冻硬的人得救后不能立马带到热烘烘的屋子里,更不能用热毛巾热马粪捂,需要把衣服扒光,用冰雪慢慢摩挲身体直至欺负恢复正常温度这才算保得一条活命,碰见不懂眼的,往热气腾腾的屋子里那么一送,不消几个时辰,皮肤全部溃烂化脓,就是还有口气儿的人这样整都得嗝屁着凉了。 我喝完红糖水,身子从里到外这才算彻底缓解过来。再加上听皮包儿这么一说,才知道原来我理解有误差,看起来色色的对我们图谋不轨的老汉原来是这个心思啊,我赶紧下炕跪倒在地,“谢谢老爷爷,谢谢爷爷您的大恩大德。” 老者听了笑笑,“现在不把我当什么另类口味儿的人了吧?” 我赶紧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哪里!哪里!从来就没有!我打开始就知道您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您……” 老汉乐呵呵地摆摆手,“行了,行了。你这个嘴啊,我算是领教了。不过也别要谢我,要谢你们就谢狐仙爷吧!” 第三百零七章狐仙爷 “狐仙爷?”我这才想起在我和皮包儿快要冻死的时候,有一群大概有那么十几只火红的狐狸出现在我俩面前,个儿顶个儿都有狼狗那么大个。 “咋个?是您把狐狸打跑的?”我还没反应过来。 老汉白我一眼,“像你说这话,狐仙爷就不该救你这个王八羔子。罪过啊,罪过!”老汉一边说着一边把手放在心口处喃喃着,咱也不知道这偏僻的东北犄角旮旯里,他是寻求哪位神明的保护。如来?通天教主?耶稣?还是阿拉。不知道了,应该是上不得什么台面的地仙吧。 皮包儿倒是比我激灵许多,往前挪了两步,“老人家,莫不是说狐仙爷济世临凡,是他老人家……” 老头子点点头,看也不看我,头歪向皮包儿那边,“这狐叫做火狐,只存在于长春吉林这一片儿,尤其云霄山这个地方。这火狐不同于其他的野狐,天生就是一团火红色,天资聪颖,灵性十足。换句话说,人家生来就是修行。”既而愤愤地扭过头来冲着我说,“不像有些人,生着一副人皮,却长了一副猪脑子,要不是狐仙爷替你捂着心口,你那口阳气儿早就不知道零下多少度了。” 我这才了然,确信原来还真是狐仙爷救了我。民间传说狐狸为了修道成仙会渡劫,咱们一般常见最多的也就是什么天雷劫、地火劫之类的,其实天界评判一个狐狸是否有资格荣升成地仙,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依据就是你在人间的履历当中,你做了多少好事儿,这俗称善劫。 火狐狸绕在我二人身前,原来是想救我二人一命。将死之人尤其是冻死之人,只要胸口还热着,心脏还跳着,一时半会儿就没有事。 据这老者说,他发现我俩的时候,我俩正被一群狐狸围着,他以为这群畜生冬天觅食不着,掏去了人类的心肝,等走进了才发现,原来是几只大狐狸轮流倒着班儿的坐在我俩胸口上,用这种极端特殊的方式,才算勉强救了我们俩人的性命。 这老汉才把我俩从地狱的边缘又给重新拖拽了回来,刚刚给我擦拭完身子,还没来得及给皮包儿擦拭身子的时候我就醒了,于是便出现了刚刚那一幕。 老汉这话说完弄得我有这啼笑皆非,那还说啥,磕头呗!一个劲儿地给老汉磕头赔不是,直到这老汉完全消气了我们才从地上爬起来。 老汉倒也不是那么斤斤计较的人儿,说了些不痛不痒的话,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大雪封山,据老头子所说,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在云霄山的半山腰,就是天气好的情况下,从这个地方走到山脚处还需要一天的时辰,现在大雪封山根本就是寸步难行。 我们只好在这还算温暖的木房子里休养生息。期间自然难免要叙谈一些什么,东家长李家短的咱又不是本地人,只好各自聊各自的身世。 老汉家有自酿的红薯酒,给我们热了热,然后又从地窖里端出一盆子狍子肉,三杯两盏淡酒下肚,这话匣子自然而然就拉开了。 这老汉今年六十有三,不知道是不胜酒力还是太久没见到人的缘故,这家伙没几杯酒下肚便打开了话匣子,那话就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全都倒了出来。 他这个岁数也没啥好隐瞒的,这老汉原本就是山脚下的村民,看来和二妮子之流是同乡,他年轻时是十里八村的村霸,逞强凌弱鱼肉乡里,调戏大姑娘小媳妇儿之事也是家常便饭了,等到了二十来岁便染上了赌瘾,不光把自己家的宅院赌了个精光,还借尽了周围相邻亲戚家的钱,最后因为一场大赌,气死了瞎眼老娘,债主子抄着刀子说要卸他胳膊,这才慌乱之下跑进山来,再也不敢出去。搁这空旷的大山里,一住就是三四十载,也算是因果报应。 我俩见老头儿这样坦诚相待,也没必要藏着掖着的了,除了特别重要特别离谱的经历没跟他讲,其余的也就跟他如实说了,好不容易碰见个忘年交,屋外风雪正甚,正是喝酒吃肉侃大山的绝佳好时候。 等我俩把自己的底细也详详细细交待了一番后,老汉吧嗒了两口烟袋锅子,突然眯起眼睛来问我,“你刚才说你们来找一尊石像,可不知是不是一尊高高的大大的,跟个猴子差不多的石头像?” 我和皮包儿就同时又是一激灵,虽然我俩不知道那尊石像是否是高高大大,但是绝对是个猴子的石像啊。我就赶忙问,“老师傅见过?” 这老汉喝多了,话自然也就多了起来,他先是摇摇头既而又点点头,我俩一脸懵逼,“您这是见过还是没见过啊?” 老者两眼迷离,“没见过真的,见过照片。” “照片!”我和皮包儿异口同声。 “对!你等等啊,我给你找找。”老头子说着就站起身来,往我躺的那炕底扒拉。扒拉了半天这边又扒拉了半天那边,最终从一枕头底下整出一张照片来,“你看看是不是这个猴子。” 我拿过来看是一张黑白照片,上世纪八十年代的那种黑白照,照片拍摄的是一尊最少两人来高的一尊石像,只打了一眼我就看出是白猿来。 它蹲坐着,头上戴一道冠,四只獠牙往外露着,半嗔半笑。这哪里是个猴儿,活脱就是一个长了毛的人类啊! “这,这张照片你哪里得来的!”我接近疯狂。 老汉酒气熏熏,“干啥?不就是一个石像嘛!” “哪里来的!”皮包儿也吼了一声,这一吼把我和老汉都给喝愣了。 老汉愣了片刻才又缓缓地说道,“几个人。” “谁!”皮包儿眼神凌厉,别看就一个字,但讲出了杀气。 这老汉根本闹不清是什么状况,只觉得对面的皮包儿来者不善,咽了口唾沫便又跳到炕上去,“你等下啊,我给你找找啊!诶!找到了。” 第三百零八章恩将仇报 这老汉又爬到皮包儿躺的那炕上,左翻翻右翻翻,最后依旧是在枕头底下的炕席上找到了一张纸片,“就是他们,找到了!” 我连客气都没客气,一把就把照片给薅了过来。果不出所料,是我的“老朋友”——云绮红。 看得出来,这张照片应该拍摄在夏季。云绮红一身夏装的打扮,脚底还颇为俏皮的穿着一双塑料硬底的凉鞋,天知道他们是踏青来了还是探险来了。 之所以称之为他们,是因为云绮红旁边站着的就是我那无比熟悉,无比敬爱,无比无比的爷爷。爷爷和云绮红可能现在处于热恋期,当然不会和现在情侣一样甜蜜到搂腰抱脖子的地步,不过年轻俊郎的爷爷还是把一只胳膊稍微往云绮红肩头那么搭了一搭。两个人眉眼带笑,再加上我和我爷爷年轻时候本来长得就有那么几分沾相,我不得不有些感情带入。 再往旁边看,就不一样了。我一直以为云绮红一直是自己探险,或者是跟随他们的神秘的七四九局,而这张照片里却出现了一个与当时生活水平极度不和谐的一个人,穿着喇叭裤,戴着金光闪闪的腕表,这么泥弄的山间道路上却非要蹬着一双皮鞋,我寻思着这一身花里胡哨的装扮,绝对和现在的狗少花蝙蝠有的一拼啊,便眼皮往上抬,想看看这到底是谁啊。可没想到由于火炕烧的太旺,正好人脸的位置被烤糊了。 我这个气啊,关键时刻掉链子。我把老头儿抓过来,“这这这!你快跟我说,这谁啊这是!” 老头子已经没有了刚才的醉态,可能是被皮包儿刚才的举止给吓住了吧,“我不知道,我哪里记得住,这么长时间了。” “说!不说实话我弄死你这个老杂毛!”皮包儿是真的喝多了,一手抄着酒瓶子,一手拿着刚从炉子里掏出来的火筷子。 这老汉做梦也没有想到救了这么俩个瘟神大爷,好不央的请喝酒还喝出毛病来了。见自己生命有危险,赶紧哆哆嗦嗦地说,“我年轻时,就是我跑到山上来后不久。那会儿我还没害房子啊,我连住山洞住了好几天。一日正在山间采野果子就碰见这几个人了,好像是刚刚从山上下来的样子,我问他们上山干啥去了,他们就讲去拜会一个老朋友。” “朋友?”我更纳闷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住着其他人?” 老汉重新接过话茬来,“是啊~当时我也这么问他们。他们就笑着给我拿出这张照片来看,照片上分明是一尊塑像,他们说,这就是他们的朋友。” “那后来呢?还有照片里,在这一男一女旁边站着的人是谁!”皮包儿酒气熏熏。 老汉咽了口吐沫,“怎么说呢,这几个家伙之所以在山中遇见我是因为迷路了,我反正在山里待着没事干,山下又回不去,索性给他们当了几日的导游。临走时这几个人塞给了我一把钱还有他们的几张合影以做留念。钱我早就花光了,只有这合影我一直带在身边时常拿出来看。” 老汉又抿了口酒,“这照片里被烤糊的那个人,个子高高的,身材壮壮的,圆脸儿,挺胖。是那个年代少有的胖,就跟现在的营养过剩一样。我只知道他应该是个高干子弟,这个女的和另外一个男的都称呼他为飞爷,具体他们到底是做什么的,我就真的不知道了。反正照我多年的阅历和经验来看,他们绝对不是单纯来旅游的。” 我白了这老头儿一眼,心说,这特么还用你说! “你还知道什么嘛!”皮包儿抢步上前。 老头儿赶紧把头摇晃得跟拨浪鼓似的,“不知道了,不知道了!” “真不知道了?”皮包儿拧着眉瞪着眼。 “不不不,不知道。”老头儿腿开始哆嗦。 “再仔细想想!”老头儿便快要哭出来了,“你们这是要让我说啥啊!我实在不知道了!”老头儿又喝了点儿酒,好像又缓过点儿来,“我,我想起一个事儿来,不知道算不算。”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焦急道。 “他们,他们……”老头子像是真被吓坏了,连说话都不利索起来,“他们倒是时不时的往后山一个土疙瘩那里跑。” “土疙瘩!在哪里!”我问。 “就顺着我这间茅草屋出去,正南方向走,见着一棵大杨树往左拐,十一点方向,一个很大的土疙瘩。”老汉说得很详细。 皮包儿再吓唬他,这家伙也只是支支吾吾着,看来是实在也想不到什么再特别的事儿了。 折腾了这么一下子,人家自然不敢再留我俩了,我俩也自觉没趣,翻箱倒柜从这老汉压箱底翻出几件御寒的衣物,真正貂皮的,虽然样式老旧而且破了几个洞,但是好歹是个物件儿。 我俩强盗一般的掠夺了老汉的衣物,然后打开房门。此时风雪已经住了,又正值晌午,正是下山的好机会。俗话说得好,下雪不冷化雪冷,我俩穿这一身正合适,要是等雪化了那就来不及了。 也不看那炕上的老家伙,我知道那老汉肯定心里一万个草泥马奔腾,心想着还不如把我俩扔在那旷野荒郊,这不是给自己找了两瘟神嘛! 烈酒下肚,此刻腹内正火烧火燎燥得难受,我俩个商量了一下,倒先不急着下山,想去老汉说的那个土疙瘩瞅上一瞅。 我们从中午走到了下午,太阳也西斜了,温度也冷了下来。好在我们身穿并不那么太单薄的棉衣,在两三点钟的时候,我们终于看见了那棵树,树干粗得吓人,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地方的树都要粗上许多。树冠上盖了厚厚的那么一层雪,远了看就像一个伞一样。 我们照着老汉的话往左拐,又往十一点钟的方向走去,没走多远果然看见了非常高的一块儿高地,这就是老汉口中的那个土疙瘩。 我俩爬了上去,光往上爬就爬了半个小时,等我俩爬上这个土坡站稳身形极目远眺的时候,山脚下整个村子的轮廓就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我滴乖乖~”皮包儿吃惊地说。 第三百零九章龙 皮包儿的惊讶是有缘由的,因为我们站在这个制高点上正好能看清山脚下这片村子的原貌。如果雪还没下的话,或许还看不清这村庄的样子,现在下了鹅毛大雪,仿佛天然画布上涂上了重重的一抹白色。 “这不,这不就是一条龙嘛!”我惊叹道。 是的,我们面前呈现的正是一条巨龙,连绵不绝。龙头在村口处,龙角是村口的那两颗古槐,龙爪,龙尾,龙眼,一应俱全。我看得清楚,龙眼的所在正是二妮子的住处,虽然他现在已经不在了,但是其中缘由肯定是跟这山水走势有一定关联的。 皮包儿看着这山水愣了好久,然后跟我说,“咱们得再回去一趟!” “啊?”我以为自己没听清,我和皮包儿原本打算的是,下了山找到司机的车或者找条大路,直接逃之夭夭就得了,永远再也不要来这么魔幻、这么另类的地方,但是皮包儿现在说出这话,让我觉得其中肯定有什么缘由。 “看出什么门道来嘛?”我问。 “林峰,你说过,五行氏族以化龙为业。你来看,现在在咱们脚底下的不正是一条五爪白龙嘛!你看这龙头面相西北,龙尾朝向东南,这可是黄毛所说的大风水之势。龙来讲,龙眼最为重要,古代就有画龙点睛的典故,龙能不能腾飞全凭一双慧眼,而那双慧眼所在之处正是二妮子的家,此处仅仅是巧合吗?我感觉其中必有蹊跷。” 我点点头,“此言甚是有理啊~” 看完了这个风景,我们便相互搀扶着往山下走。没想到这里竟然有一条捷径,走了不多一会儿就下到了半山腰,再往前走一会儿,就是通天坦途了。 这条捷径特别转腰子,没多大一会儿,我们便又从后山转回了前山。这时候天也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不过我们到了山脚下,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皮包儿在前面走着,突然就停了下来,大叫着“不好!”然后转身就往回头路跑。 皮包儿这样一喊,我还以为前方有老虎狮子之类的猛兽呢,紧随着调转身体也跟着皮包儿往回跑。 我原本体力就够透支的了,再跟上皮包儿来了个百米竞速,直接体力下降到了极点,这是连士力架都甭想补充回来的宝贵体力啊。 皮包儿其实也没有多大力气了,也就是刚跑了那么一会儿,“古藤~”一下就摔倒在地,冲着山上的方向大喊着,“坏了!坏了!被骗了!被骗了!” 我费了好大力气才弄明白皮包儿慌慌张张的原因,因为在那老汉嘴里一直声称自己见到的只有三个人,假设老汉说得是实话的话,那特么照片是谁拍的?那时候可没有自拍杆,都是好几公斤重的大背头照相机,总不能是那个石像猿猴给拍的吧? 我就拍着皮包儿的肩膀说,“你可能多心了,兴许是这老汉给拍的呢?他刚刚没有叙述清楚,这也是极有可能的。” 皮包儿猛地摇头,“不可能,不可能的!这老汉一定是骗了我们,一定还有第四个人的存在。林峰,我再告诉你个事儿,你可千万不要着急啊!” “你说~” 皮包儿沮丧着个脸,“咱俩在寻仙洞穴找到的那块儿怀表,让我给弄丢了~” “啥玩意儿!”听别的还没有什么,听到这个消息我虎躯一震,从雪地上直接给蹦了起来。要知道那怀表我可是看得比命还重要,我费尽千辛万苦就得到了这么唯一一个比较重要的物品,还特么让皮包儿给整丢了? “什么情况!说!早知道就特么不让你带着了!”我冲皮包儿愤怒地吼道。 皮包儿一脸委屈,“我哪里知道,我要是知道就不会丢了啊!兴许是咱俩倒在雪地的时候掉落的,也兴许是老汉见财起意,毕竟这家伙久居深山老林没有见过几个钱财。” “走走走!找他要回来去!”这次换我拽着皮包儿往山上面爬。 可爬了没几步我们就又停住了,心说这次算是彻底完犊子了。因为我们看见山头,也就是我们刚刚喝酒的那个方向冒起了滚滚浓烟。 “着了!特么着了!”我大喊着。 皮包儿也木楞了,“肯定是炉火外溢了。” 我们俩个就又在山地的缓坡上唏嘘慨叹了好久,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我们所在的地方能看到下边村子里的点点星光。 东北的坏天气就是怪得很,不下的雪,此时又扑簌簌地落了下来。温度骤然下降,空气也变得冷了起来,我和皮包儿俩人这时候才想起往回走。 等我们终于爬回村庄的时候,估计已经到了晚上十一二点的光景了,家家户户紧闭门窗,这让我想起来头一天刚来到这个村子的情景。 咋个办?又是大半夜,又特么是下雪天,虽然有貂皮大衣裹身,但是终究这衣服是破的啊!思来想去,只能找个地方忍一宿了。 于是我们就在这村子里瞎逛,晃晃悠悠也不知道是什么个缘故,鬼使神差的我们就又走到了二妮子家门口。 二妮子家现在已经废了,一片荒凉、满目疮痍,我俩其实也溜达不到哪里去,因为刚刚一进村就经历了那么刺激,那么惊险的事件,我们俩个只是对二妮子和大强子家的这个路线还稍微熟悉一些。 这个伤心地实在是不愿回去,我们只是在门口溜达了那么一圈。原本我俩想着,这二妮子家门口不是有那么一堆柴堆嘛,我俩原本打算在这堆柴堆里凑合一宿。 可谁承想这柴堆也被大强子放的那场大火给整没了。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啊,也罢!我俩一不做二不休,反正大强子现在也死了,他家一个人也没有了,吓死总好过冻死,干脆就去他家忍一忍吧。 打定了主意后,我就要扭身往大强子家走。可我走了也就没两步,发现皮包儿还在原地站着,呆呆地望着这片废墟里面。 我又走了回去,心说这家伙是魔怔了咋个?还没等我上去拉他,我也愣住了,因为我看见二妮子家的灯亮了。 第三百一十章白猿石像 “灯!唔唔!唔唔唔……”我也就是刚喊出来一个字,皮包儿的大手一下子就捂住了我的嘴巴。 “别说话!”他压低了声音。 怎么会有人!怎么他妈会有人!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谁没死?还是谁死了!我心里十万个为什么呼啸而过。 那亮灯就在前进院和后进院中间的那个夹墙房里,也就是之前我们随着养猪老汉一起去“探望”分娩老猪的那个顶级豪华猪圈的对面。 “鬼?是不是鬼!”皮包儿把手从我嘴巴上拿开。 “应该不是。”皮包儿压低声音,“你看这个院子,明显有人走动的痕迹,虽然没有静心打扫,但是人类活动痕迹严重,肯定是鸠占鹊巢或者住进叫花子之类的了。” “对对对!嗯嗯!有道理,非常有道理!”我疯狂地点点头,“那既然他能搁这里住,咱要不也进去跟这乞丐啥的说说,让他通融通融?反正又不是他的地儿!” 皮包儿也说,“言之有理。不过~怕只怕……” “怕个屁!他一个人还能闹得过咱们俩人!”我话都没等皮包儿说完,一马当先,踹栅栏门就走了进去。 “诶诶~峰子?峰子!”皮包儿见拦不住我,便也跟着走了进来。 不知道是心理原因还是环境的缘故,两脚刚一踏进这门内的土地上,就感觉浑身凉嗖嗖的,不是那种正常的冷,而是一种阴森,一种从汗毛孔凉到脚趾豆的阴森。 习惯了当贼也就走不好了这坦途大路,我和皮包儿两个人猫着腰,蹑手蹑脚地往亮灯的那个方向走去。虽然我们知道这屋内的人,铁定不是房子的主人,但是我们还是害怕,害怕被人家发现。 好在雪不是很厚,由于地热的原因,白天下的那点儿雪现在化成了水。要不我们踩上去肯定会发出“嘎吱吱~”的响动。 我们俩个蹑手蹑脚地来到那夹道墙的边儿上,蹲身继续往窗户台旁边蹭,心说是友是敌,最起码得先看清楚了再说吧。 由于做贼者心虚,我和皮包儿俩人磨叽了好久,才从夹道墙蹭到窗根儿底下。 我记得这面墙,也就是几天前,我和皮包儿还在堵墙面前亲眼见了二妮子和他爹俩人打架呢。物是人非,也就是短短几天的功夫,这原本和谐美满的一家三口不见了,换来的确是满目疮痍。 来不及伤春悲秋,皮包儿已经悄悄猫到了墙根儿底下,我也紧跟着猫了过去。 因为不知道屋内的人数,我们怕贸然往里边观瞧会有什么闪失,就先在墙根儿底下听,可听了半天也没有听见半点儿响动。我耐不住性子,便半撅着身子想往里边看,可也就是稍微那么一探头,连半点儿屋里的状况都没有看清楚,“啪嗒——”一下,屋内的灯,它他妈的就灭了。 我顿时吓出一身白毛汗啊,要不是皮包儿手疾眼快一只手按住我的身子,一只手紧紧扣住我的嘴巴,我一准儿大喊大叫了出来。 来不及商量讨论,就听见屋内“噼哩噗噜”的一阵嘈乱。然后原本黑暗的屋子一下子就又亮了起来。 我原本以为屋内人发现了我们的行踪,故意把屋内的灯关掉,打我们个措手不及(这方法夜行人经常用),可照现在这形式看来,屋内人耍的什么鬼花活我还真看不出来。 皮包儿用手捂着我的嘴巴,我的瞳孔放到无限大,小小的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并不知道屋内人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嘎吱”一声,那扇原本半掩着的门,竟然被屋里人给推开了,一个健硕的身躯摇摇晃晃的从屋内走了出来。他手里拿着支手电,手电光并没有扫到墙根儿底下的我和皮包儿,这家伙似乎真没有看见我们,连房门都顾不上带,摇摇晃晃的,别往后院走去。 那还愣着干啥?我和皮包儿互相递了个眼神就猫着身子跟了过去。 前面拎手电那人走的速度极快,手电光摇摇晃晃的,我们也看不清这个人到底是多大岁数,多大年纪什么相貌,但是我能肯定一点,这是一个男人。 原先我俩以为着这家伙是出来上厕所,因为厕所在后院,这也合理这也很说得通。可没想到这厮竟然拎着手电来到了猪圈,就是我们和大强子那一群人打斗的那一排猪圈。 这厮用手电左右扫视了一圈儿猪圈,然后径直朝着最左边的一个猪圈走了进去。 我擦!我和皮包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愣了,这他娘的,这又是干啥呢?养猪老汉家再也没有活物了,甭说是猪了,就他妈连一根猪毛也被大火付之一炬了。 搞不清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和皮包只好摸摸索索地往前走着,每走一步都要停上好几秒钟,生怕弄出什么动静,惊扰了猪圈内的家伙。 猪圈大家都见过,围墙也就半米多高,还不到成年男子的腰部,在我们距离猪圈还有三五米的时候,我们就听见,这家伙所进的那个猪圈里发出了扑簌簌的声音。我心里便又是一惊,心说道,这他妈家伙不会是猪妖转世吧? 步子越来越轻,我们距离那最左边儿猪圈也就越来越近,“噗簌簌~噗簌簌~”声音也就越来越大。 终于我们到达了那猪圈的跟前儿,这次我们不用听什么墙根儿了,只是稍微一抬头就能看见里面的光亮。我看见一个人正猫着身子来回倒腾里边的麦秸秆,整整一猪圈的麦秸秆,难道是火炕没柴火了,来这里取点儿柴火? 麦节杆儿一点儿一点儿的被扒了去,我的心也就一点儿一点儿的紧张了起来,看来并不是我想的那么简单。我看见从猪圈的最里边儿露出一个东西来,浑身青褐色,躺在猪圈里边。 原来这家伙搁这猪圈里藏了东西啊,我就又猜。 我先看到了这东西的脚,然后慢慢的看到了它的身子,随着麦秸秆儿一点儿一点儿地被移除,我看见了他的头,白猿尊者的石像完全呈现在了我们面前。 第三百一十一章司机大哥 “啊!”我大叫一声,身子直直的向后倒去。真是踏破铁鞋寻不见,蓦然回首,那玩意儿就在灯火阑珊处。找他找不见,寻他寻不着,这东西他妈的竟然就在猪圈里边儿,我可真是去他奶奶的个小皮球啊! 我啊的大叫一声,猪圈里那人猛醒过来紧接着就回了头,不回头还好,一回头吓了我和皮包一大跳。皮包还好,就是愣了一下子,我则直接瘫软在了地上。 这这这,这他妈不是跟我们一块儿来的那个司机嘛! 那司机大哥现在换了一副模样,原本和蔼可亲的脸,现在变得非常狰狞,眼窝深陷,铁锈般的面庞,凌乱的头发就像乌鸦在里边孵过蛋一样。 “他他他,他不是……”我瘫软在地上,一只手拄着地,一只手指着猪圈里边儿的司机大哥。 “他?他妈什么他!”皮包急了,“跑啊!”皮包嘴上虽是这么说,但是这事情实在是太诡异了,他只有嘴上说的力气,但是腿不跟嘴,根本站不起来。 司机大哥看见是我们俩,狞笑着从猪圈里走了出来,手电筒昏黄的光线打在我的脸上,晃得我睁不开眼睛。 “呃,大,大,大哥。有话,有话好好说,好好说。”我一边向猪圈里走出来的司机大哥苦苦哀求着,一边往后磨蹭着身子。 司机大哥从猪圈里走出来,看都没有看皮包,径直向我这个方向走了过来。一边走着,嘴里还一边发出“咯咯咯”的声音,我心里便又是一惊,这声音好他妈的熟悉啊!我清晰地记得,在二妮子大强子嘴里边也发出过这种怪叫声。 “司机,司机大哥。别别别啊!给你嘴里灌屎灌尿的可不是我们哥俩,冤有头债有主,你有冤的抱冤有仇的报仇,可跟我俩完全屁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啊!”我想站站不起来,只好苦苦哀求着。 司机大哥越走越近,嘴里“咯咯咯”的声音也越来越响。 “别吃我,别吃我,我肉不好吃的啊,大哥!”我依旧苦苦哀求道。 那司机大哥越走越近,直至快挨到我脚面了才停下身,然后俯下身子探过脸,那张青虚虚的大脸直抵我的面门。 我如豆般的冷汗便噼里啪啦往下落,“你,你要干什么!” 那张大脸嘴角儿往上一提,露出几颗如麻将牌大小的黄板儿牙,“嘿嘿!咱俩玩捉迷藏!你是灰太狼,我是喜羊羊,你来追我来藏,你要跑我开枪!嘿嘿!” 也不知道是咋个冒出这么一段话,立马把皮包儿和躺在地上的我给整懵逼了。 都来不及多想,这司机大哥待说完这几句话,撒腿就往院外跑!这追还是不追啊?追吧?追个傻子有屁用!不追吧,待在这个地方又特么实在是太诡异了。 左思右想,前思后想,我们还是决定先留下来看看这尊石像再说,毕竟石像才是我们这趟旅行的最终目的。 等那司机大哥跑远,过了好久我们才缓过神来从地上爬起来。 顾不上追这已经疯掉的司机大哥,我俩探头探脑地往猪圈儿里边看,这不看还不要紧,一看直接把我俩又给吓了一大跳。 我和皮包儿俩人记得清清楚楚,原本横躺在猪圈里边的那石像,现在已经立了起来。 我瞅了瞅皮包儿,又抿了两下嘴唇,“你,你,你整起来的?” 皮包儿把头都快摇掉了,“没看见我连地儿都没动嘛!会不会是那个司机?” 解释不通,只能往最靠边儿的解释上想了。我于是飞快地点头,“有可能!非常有可能!” 虽然我俩知道,一个人即使再有力气,要轻轻松松地将近吨重的石头搬起来是非常不可能的。但现在也由不得我们不相信,实在没有更好的解释方法了,总不能是它自己起来的吧?这可是个石头! 我们面冲着猪圈,免除了这尊白猿尊者石像;于是猪圈面冲着我们,这尊白猿尊者石像也面冲着我们。我们俩个借着雪夜反射的星星点点残光往石猿脸上看,并没有那救我们的老汉照片上显示的那样面目狰狞,它确实在笑,但又确实是一种慈眉善目的笑,如果说慈眉善目这个词用得不是挺准确的话,那就应该讲憨态可掬,非常是非常讨喜,让你一点儿也害怕不起来,让你一点紧张的感觉都没有。 “咦?奇了个怪了!”我挠挠头,明显是对眼前的这个“猴子”持怀疑的态度。“会不会是咱俩搞错了,这东西并不是云绮红她们找的那个?” 此时我们站立在猪圈里边儿,面对面打量着这尊石像,石像高度倒是跟照片里那个仿上仿下,可是就是这仪表神态实在是太那啥了,如果说半山腰那老汉让我们看的照片里边儿是真品的话,这里我们亲眼所见的这个绝对是赝品,赝的不能再赝的品! 皮包儿不知为啥瞅着这石像犯楞,“诶,峰子!”他忽然对我说,“你还记不记得曾经二妮子他娘临死时跟我们说的话?” “说啥?”我一时懵住了,“话太多,我哪里记得!” 皮包儿便又提醒道,“就就那句嘛,什么大师兄二师兄什么的。” “大师兄,二师兄?”我挠挠头,“有话直说!你搁这儿跟我扯什么《西游记》?哦,哦喔!”我恍然大悟,“你是说二妮子他娘临死时跟我们说——大师兄在这里,这猪能不死嘛!是吧?” 皮包儿冲我点点头,“对!就是这句。” 我如梦方醒,原先一直以为二妮子他娘临死时精神错乱说的是胡话,原来她指的是这个,“照这样看来,这石像原先就在这里?”我又进一步发散思维,“包儿,那你说二妮子大强子,还有现在司机大哥的疯病,会不会跟这一尊石像有关系啊?” “很有可能。”皮包儿点点头。 “嘿嘿,对对对!很有可能,很有可能!”一个痴傻的声音从我俩背后传来。 我俩一惊猛地回头,只看见司机大哥不知何时站在猪圈外边儿。 第三百一十二章石像动了 司机大哥依旧拿着他那个铁皮手电筒,不过开关关着。涎两眼呆捏,目光呆滞。嘴角涎着口水,浑然一副痴傻的模样。 “大,大哥,你啥时候来的?”我又变成结巴了。 “你特么到底是人是鬼!是傻了还是魔怔了!要是好人乖乖地给我过来!等忙完了,我俩带你回家!”皮包儿倒是临阵不惊,顺手还从猪圈顶棚上抠下一块瓦块儿捏在手中。 那司机大哥依旧站在猪圈外边儿只是傻乐,咯咯咯咯的,乐的我俩头皮发麻。 “要死人了!又要死人了!”司机大哥涎着口水,不知何时也换上了红裤子绿棉袄,让我俩心里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话说着,我便很自然地往猪圈外墙那里探了两步,心想着不管怎样,这次可不能让他跑了,一定要抓活的问个明白! 那司机大哥非常开心,咱也不知道一个人究竟遇到多大的喜事儿,竟然能这么开心。他现在开始跳起脚,乐得直拍大腿,伸出一根无比脏兮兮的手指指着我俩,“两个!哈哈哈哈!要死两个!开始了!开始了!” 我和皮包云里雾里的同时又觉得毛骨悚然,如果说之前一个疯子说出这样的话,我和皮包肯定打死也不信,但是疯子二妮子的话应验了,说三个就是三个,那么这二妮子二代,会不会说的话和之前一样灵验呢? “峰子!上!”不光是我,皮包也有想捉住他的意思,见我往他那边儿挪的差不多了,发力一声大喊,我俩直直地向圈外的司机大哥扑了过去。 这疯了的司机大哥不知吃了啥壮阳药,简直比二妮子还二妮子,力气大的吓人。左右一抡,便把我和皮包抡了好远。 “他妈的!他妈的!”我骂着娘从地上爬了起来,等我俩再去寻那疯子的踪迹,司机大哥早已又不见了踪影。 “哪里去了?哪里去了!”我发疯的大喊着,这疯了的司机大哥好生的力气,一胳膊把我鼻血都抡了出来。 “先他妈别管那个了,峰子,你看……”皮包手指的猪圈的方向,完全一副吓傻了的神态。 我回头一看,“我靠!”不知什么时候,猪圈里的那尊石猿已经掉转了个方向。 前边介绍过,刚见这石像的时候,这白猿跟我们脸对脸,但是现在这时候我们再看,这白猿石像已经背冲着我们了。 “这这这,那司机弄的?”我也手指着石像,早已经吓得呆若木鸡。 “不,不可能吧~”现在连皮包儿都持怀疑的态度。 “那,那他妈是它自己动的,这不是遥控的吧?”我嘴上虽这样说,但是终究不敢上去动它一动。 今晚看来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我俩在猪圈外边儿守着这尊石像待了多半宿,就是想看看它到底是怎么动的,有没有什么机关。期间那疯了的司机大哥也没有来过,这尊石像再也没有动过。 实在是觉得无聊,其实也是天气实在是太冷了,这将近吨重的石像,我们也不怕他长出腿来跑了。我和皮包商量了一下,变回屋子里去了。 我们所说的屋子便是夹道墙那一间小屋,也就是司机大哥刚刚委身的那间屋子,好在皇天不负我,四周墙壁虽然烧的光秃秃黑漆漆的,但是桌子上竟然还有包儿红塔山,想必是司机大哥抽剩下的,真真的是想死我们了! 睡自然是睡不着了,一时要提防着突然疯了的司机大哥,二是要看看这尊石像到底有什么猫腻。但是我俩一直等到了五谷天明、鸡叫了三遍,连个屁都没有等到。 极度困倦的我们在这所火烧过的房子里稍微眯了那么一小会儿,便打算出门打探打探情况。 我俩也就是刚一迈出那铁栅栏门,就看见男女老少携妻带子披麻戴孝着往南边儿走。看见啥都比看见这开心,看见这个我俩心里就又是一量,这他妈完犊子啦,这肯定是又死人了。 我俩稍微做了做妆容,其实照现在我俩这副鬼神态,就是不乔装改扮的话也鲜有人认识我俩。 我和皮包混杂在这群吊唁人的队伍里,左打听右打听才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原来家住村南头的老耿夫妻俩,昨晚烧炉子煤气中毒死了,由于他在这村儿里辈分比较高,所以吊唁的人也就多一些。按理说这完全是一场极其普通的意外事故,但是我和皮包的心就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一般,七上八下。 吊唁自然是吊唁啊!给人家耿老头儿夫妻俩磕了几个头,然后美滋滋的吃了一顿白事儿饭,最主要的是捎带手顺了主家几包烟,这就够我们这几日的口粮了。 农村人家办红白喜寿事没有城里人那么讲究,不像城里人还要什么请柬啥的,就是带着张嘴,带着张脸就可以去。我们对着耿老头儿和他太太的遗像干嚎了两声,然后就等着开饭,我俩好久没有吃到正经的饭菜了,直直吃了个沟满壕平,把同桌吃饭的老大爷,老大娘看了个目瞪口呆。 我管他那个呢,先吃饱了再说吧,吃完饭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农村人的规矩先吃饭再干活儿,下午一点多正是阳气最盛的时间,几个壮小伙子,抬着早已准备好的棺材板儿就往坟地里去了。 我和皮包儿自然是不去凑这个热闹,吃完饭,然后又美滋滋的抽了两根儿烟。便到村子里转了几圈儿,想找找疯了司机大哥的踪影,但是没有找见。这时候远远地看见出殡的队伍已经往回走了,我俩实在是无地儿可去,又没有找见便利的交通工具,便想着先回二妮子家躲一躲再说吧。 等我俩肩并着肩回到了二妮子的家,进了大栅栏门儿,穿过前院儿,越过后院。一直来到那猪圈边儿上一看,我靠!我俩又惊呆了,那尊石头的猿猴像,不知何时它位置又变了。 第三百一十三章接二连三死去的人 那汉白玉的石像不知何时身子往右挪,面向了东边儿的位置。 “这——这,有谁能给我解释一下?”我现在连死的心都有,实在是太他妈诡异了,“难道那疯了的司机大哥回来了?”我问皮包儿。 皮包儿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嗯嗯,有可能,有可能!” 于是我俩各抄家伙大着胆子往那间小屋子里走,结果自然而然是没有人的。这可愁坏了,我俩难道真的是它自己动的? 又是夜不能寐的一晚,吃饱了其实就容易犯困,然后我和皮包俩人决定轮留值夜班儿,皮包上半夜我下半夜。 到了12点皮包把我叫起来,说上半宿没有事儿,留下这么一句话便打着哈欠睡着了。我睡眼惺忪地爬起来,先点了根烟抽了一口,寻思着今晚应该没有什么突发状况了。 可也就是刚这么一寻思,眼神迷离往窗外瞟,也就是瞟了那么一眼,我他妈!立马吓出一身白毛汗! 由于做贼者心虚的缘故,本来就是鸠占鹊巢住的人家二妮子家的房子,我跟皮包儿俩人就没敢开电灯,只是在房间里点了一根很小的蜡做照明工具。 黄虚虚的火苗映照着整个房间,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我往窗外看正好勾勒出一张人脸,那张人脸已经由于过度紧贴玻璃窗而变得扭曲变形。 “啊!”我大叫了一声,同时也吓醒了刚刚昏昏欲睡的皮包儿。 “我去!他妈你发癔症!”皮包儿骂咧咧从床上一蹦三尺多高蹿了起来。 “有人!外边儿有人!”我双手指着窗外,由于过度激动,语无伦次到嘴唇发白。 “什么!哪里?”皮包不等着我回答,一窜身就冲了出去。 我紧跟在皮包的身后也一窜身冲了出去,远远地就看见一个黑影儿在前边儿跑,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皮包早已经冲了过去。 这黑影跑过后院再穿过前院,在距离铁栅栏门儿就还有半米多的距离时,被皮包从后边儿“嘡”一脚,一下子踹在了地上。 “嘿嘿嘿,嘿嘿嘿,你抓不到我,你抓不到我……”躺在地上的那人也不爬起来,一边手舞足蹈着,一边嘴里念念有词。 我和皮包儿走过去一看,不是别人,正是我们无比熟悉的司机大哥。 “这~”我咧咧嘴又呲呲牙,“你他娘的到底是真疯假疯啊!啊?你要是假装的,你就跟我们说个实话,你到底遇到了什么难处,我们哥俩尽最大努力帮你。”我望着躺在地上依旧手舞足蹈的司机大哥说。 这司机大哥听我这么一说,立刻就不手舞足蹈了,我以为他是明白了过来。谁知道这小子一翻身儿,趴在了地上,耳朵贴在地面。看到这个景象,我和皮包就又是倒吸了口冷气。这他妈不就是活脱脱的二妮子当晚的情形嘛! “怎么?明天还要一个?一个够嘛!够了?嗯嗯嗯!好好好!”这孙子躺在地上就跟接打电话一样,跟地面儿聊着天,也顾不上潮湿的地面,雪水弄脏了他的衣服。 “你他妈少给我扯犊子!”我怒不可遏,一把把他从地上给揪了起来。 没想到原本老好人一般的司机大哥,现在却换了一副模样,拿胳膊一搡我便搡出好几米远,“你耽误我的工作,你负得了责?”很显然,奇迹大哥对我刚才不礼貌的打断方式显出极度的不满。 “一个!今晚还要再死一个!”司机大哥伸着一个手指头举在半空,信誓旦旦的跟我俩说,仿佛他就是催命的小鬼,要命的阎罗一般。 “说!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怎么啦?是谁在要他们的命?是谁!”皮包歇斯底里,显然不相信这个司机跟以前没有疯的司机是同一个人。 “咯咯咯咯……”司机喉咙里边有发出一串极其刺耳的叫声,“一个!一个!还得死一个!你们完了,你们完了,哈哈哈哈……” 我们听的云里雾里,但是有一点非常肯定,今天晚上还得死一个人,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诶!峰子!千万可别让他给跑咯!”就在我俩稍微一错神儿的功夫,那司机爬起来便往大栅栏门儿外跑去。 得!又白忙活了,那司机又跑了。 皮包骂我,废物!没用!我也不敢还言儿,毕竟后半夜是咱值班儿的时候,虽然也就是刚刚交班那么一两分钟。 等回到屋子里,我俩自然是睡不着了,又出房门去猪圈看了看那白猿的石身像,好好的搁东边儿立着呢!半夜无话,疯了的司机大哥再也没有回来,而我和皮包儿也再也没有睡去。 等到了天明,其实也还没到天明,噩耗就传来,村里又有人死了。 农村死人也比不了城里,农村死人都是以鞭炮的形式通知,一般都是在后半夜的两三点或者清晨四五点钟,“噼里啪啦”的放一通鞭炮,这就算告知大家,又有人老了。 老了便是死了,等到了天明,村里人便会四处打听看看是哪家死了人,等打听出来,这个时候大姑娘小媳妇全村儿的老爷们,跟这死者关系要好的人们就会拿着仨瓜俩枣的供奉前去吊唁。 我躺在床上抽着烟,听到村东有鞭炮的响动,内心竟然还有一丝窃喜,想明天的饭菜有着落了,我真他妈的不是人! 鸡叫三遍、天光大亮,这原本宁静无比的小村庄又是一阵的忙碌。我俩和昨天一样的套路,乔装改扮混进吊唁的人群当中,干嚎两声对着遗像磕了几个头,就狼吞虎咽又骗了一顿饭盒几包烟。 磕完头才发现原来死者是一个和我们岁数相仿的半大小伙子,皮包旁敲侧听打听着小伙子的死因。然而,有知道内幕的给出的实情是,这小伙子健壮如牛并没有什么疾病,不知道怎么样好不样儿的,昨天夜里就死掉了。这话听的我和皮包儿心惊肉跳。 又过了中午,亲朋好友一大堆扛着这小伙子的棺材去坟地埋了。我和皮包不愿意凑热闹,便往二妮子家里走着,谁也不说话,各自怀揣着心事。 我们其实都想到了一种可能,但是我们谁也不愿意第一个说出来,一切现在都是一个假设,具体是怎么回事儿,还是先回了二妮子家再说吧。 推开铁炸了门儿,穿过前院走到后院,又是和昨天一样,来到猪圈面前一看,哼哼!果不出所料,那白猿尊者的石像调转180度,它的脸又朝向西边儿了。 第三百一十四章哭丧 我和皮包这回连冷气都不抽了,就那样呆呆的立在猪圈前。 “包儿,要不咱俩给它砸了吧?”我看向皮包儿。 皮包扭过头来也看看我,“嗯嗯。”然后他点点头,“言之有理,言之有理,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说动手就动手,这儿还他妈有个什么的因果关系、科学道理,没看出来吗?这猿猴的石像脸冲哪儿,哪个地方就死人。虽然现在还没具体查出是因为这石像里面含有放射性物质还是因为什么,但是绝对不能让它再祸害乡里了,乡邻们对我们虽然没有太大的恩德,但是毕竟管过我们饭,让我们抽过烟啊! 说干就干!我抄起了榔头,皮包举起了铁锹,话说着便往猪圈里边儿冲。 “住,住手!” 我俩一回头,不是别人正是那个疯了的司机大哥。 “住手?住你二舅舅的手啊!”我暴跳如雷,“正好你来了,擒贼先擒王,先他妈把你弄死再说!”我和皮包立马调转火力,拿着农具向这家伙砸了过去。 这家伙“哎呦呦”的叫着,嘴上功夫确实了得,“你们打吧,你们打吧,打死阴阳解差,看谁能帮你们!再死一个,明天再死一个就好了!真的,相信我!能换这村子十年的太平。” “啥玩意儿!还死?”皮包一听这话就不干了,抡起铁锹就朝这司机天灵盖砸去,“我他妈让你死吧!” 这司机孔武有力,拿胳膊一扛,铁锹便飞了出去,不过这家伙也没捞着什么好,胳膊被铁锹削断了,白花花的骨头茬儿露了出来,在冷惨的月光下显得格外瘆人。 “啊——”司机大哥大叫一声就往前面跑去。 “快快快,这次说什么都不能让他跑了!”皮包儿手忙脚乱的招呼着。我俩玩命一样往前跑,心想着这次无论如何也得把这家伙给抓着。 可这家伙精的跟泥鳅一样,虽然胳膊断了,但是丝毫不影响她两条大长腿往前院子跑。皮包跑得快,没几步就跑到了这司机大哥的前边儿,我则选择后路包抄,拿着个铁锹,一前一后把这司机围到了中间。 “嘿嘿,我看你这次怎么跑,我他妈……”笑纹都还没来得及收回去,这小子就像到了自己家一样,一猫身钻进了原来我和皮包被捆的那座柴房。 那所柴房捆过二妮子,捆过我和皮包,捆过二妮子他娘,然后被大强子的一把火付之一炬,现在只剩下光秃秃的四堵墙和一个没有被完全烧烂的门框。 我俩也就是紧随其后,司机大哥前脚刚钻进去,我和皮包儿后脚就跟了进去,但是还是晚了一步,人没了。 “密道!密道!”皮包儿大喊着,我便赶紧扔了铁锹往墙角那个方向走,沙土堆还在,所有的破烂家什被大火烧着的痕迹还在,我把木头盖子往外那么一拉,就感觉阴风阵阵,远远地看见一条血迹往坑道里边延伸。 我往下一跳,“呼~”一阵阴风扑面而来,竟然直直地从里面把我脱了出来。 “林峰!”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我再熟悉不过了,是那地府的判官,“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有再一,没有再二,再三!我跟你娃娃说了,要不是念你是五行氏族,有人替你求情的份上,你早死了八百遍了!这件事就此为止,你要是再执迷不悟,纠缠不休,休怪我对你不客气!你听到没有!” “呼~”我被洞内的风就给托了出来,大头冲下直直地就栽在了沙袋上。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皮包儿冲过来冲我大喊着,我耳畔是一阵阵的轰鸣,皮包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我只看见他张着嘴冲我再叫,但是我听不到他的声音。我用手抹了一把脸,鼻血已经流过了我的嘴巴。 我头昏昏沉沉就像要炸裂一般,我试着站起来,可是也就是那么几秒钟,终于坚持不住,还是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再醒来已经是天光大亮,我躺在我们睡觉两宿的那个屋子里,皮包端着个脸盆从屋外走了进来,他打了洗脸水自己呼噜了两把,然后让我净面。等我洗漱完毕,他穿上外套跟我说,“走吧~” “走?干嘛去!”我一脸懵逼。 “吃饭去啊。”皮包儿说的那么理所当然,“昨晚又死了一个。” “哦~”我木讷的点点头,甚至内心没有半点波澜,“那坑道呢?”我又问。 “平了?” “平了?谁给平的!你给平的?”我瞪着眼问皮包儿。 皮包儿摇摇头,“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啊,你从坑洞底下蹿上来后,一阵风过来,然后底下坑道就平了。”皮包说这段话的时候语气很淡,淡道就像讲神话故事一样。 “要不咱走吧。”此时皮包已经穿好了外套往外走,我也紧跟着出去了,我想起昨夜跳进坑道后耳畔听到的那几句话,便接着劝,“这不是咱能管的事儿,也不是咱该管的事儿,皮包你不觉得这事儿很邪性吗?你不觉得这里边儿有鬼怪什么的吗?” 皮包继续往前走着,也不说话,我就跟在他后面絮絮叨叨着。提包被我叨唠烦了,一举手一晃胳膊,“好好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但人是铁饭是钢,咱们总得吃完这顿饭再回去吧,对吧?” 我见皮包这家伙终于开窍儿了,高兴的手舞足蹈,“行,行!咱就吃饭,吃完饭咱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再也不回来了。” 跟前两天的蹭饭流程一样,我们两个磕完头哭完丧,然后就悄悄地躲到饭桌上,静静的等着开饭。饭盆子端上来我们才打听到,原来这家死了一个小姑娘。我们两个刚刚哭丧时还说跟人家死者怎样怎样相好,不知道人家的亲属怎么看我俩。 尴尬的吃完这顿饭,又到中午了,发丧队伍抬着棺材哭哭啼啼的往村口老坟走。我拉着皮包就想一走了之。没想到我三拽两拽,这家伙就是不从凳子上离开。 我一看就知道事情不好,“包儿?包儿!走了走了走了!”我连叫两声,“这里没咱事儿了,赶紧回家了。” 皮包却冲我邪魅的一笑,站起身来就往发丧队伍里走去。 我大惊,赶忙问他,“干嘛去,你要干嘛去?” “上坟。”皮包儿冷冷地说道。 第三百一十五章上坟 “上坟?上坟干什么?”我依旧木楞,猜不出皮包的意图。 皮包邪魅的一笑,“去了你就知道。”然后头也不回的扎进了发丧的队伍里,那我能独自走吗?我也一低头跟着扎了进去。 他们村子的坟地在村东头儿,山路弯弯曲曲地下着小雪特别泥泞,我和皮包儿紧紧跟在发丧队伍的最后面,走了大概半个小时的路程,才到了村东头的坟地。 坟地是很大一片,以中心为辐射成圆形散开。往里走是年久失修的老坟,周围是刚刚树立不久的新坟,周围的土地上还没有完全腐烂或者被风刮走的纸钱儿。 我俩远远的坠在发丧队伍的最后面,亲眼见着他们挖坑,把棺材放进去,然后大哭一通后把坟土又重新填上,等一切事情做完已经下午四五点钟的时光了。 人死了,死了就死了,但是活着的人还得继续活,一切忙活完发丧的队伍开始往回走,皮包儿便拉着我往坟地一旁绕。 我不明就里,“怎么,不跟着回去?” “时间还早,消化消化食。”皮包儿阴阳怪气地说着。 “消化食?”我显然不信他这一套骗鬼的说辞,但是又拗不过他。 等发丧队伍远远的走开了,我们已经见不到任何一个人的时候,也是到了下午五点多的时间,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皮包不知道从哪儿就变出两把铁锹来,对我说了一声,“来吧,真正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哇!” 当他把两把铁锹呈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这才明白他他妈不是来上坟的,而是来挖坟的。 “这,这不大好吧~”我轻声轻气的表示不妥。 皮包现在已经拿着一把铁锹,对着那刚刚埋进去的土堆发着狠,噼里啪啦的汗珠子从他脸庞上滑了下来,他正干得热火朝天。 “验尸!”皮包终于说出了他的真实目的,同时把一铁锹土重新又扣到了坑外的地上,“我们只有验尸才能找到真凶,只有验尸!验尸!”皮包又说了两遍,语气一次比一次重。 我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哦,对哦!真是个天才的好办法!” 我俩经历恐吓,我俩经历莫名其妙的景象,但是尸体不会说谎话,到底是中毒而亡还是被人杀死?还是自杀还是疾病?他肯定能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啊,皮包这样做也是无奈之举,想着我便抄起铁锹加入了他的挖坟计划当中。 土坑埋得并不深,只是村里一个姑娘的坟,又不是什么达官显贵的陵园,再加上是新土,我们挖了没半个小时,刚填的浮土就被挖了出来,我俩一较劲把那棺材又从土坑里抬了出来。 棺材板儿一上肩就觉得分量不对,虽然是杨柏木质地比较轻的棺材,但是他妈也不至于这么轻啊,我们两个大小伙子差不多就是一拎,便把这棺材从两米多深的坑给拎了出来。 棺钉也是新锲上去的,皮包拿着铁锹往棺材板儿与棺盖儿之间稍微一用力,“嘎吱吱~”棺钉便被起了出来。 我俩稍微一用力,棺材板儿便被抬了起来,我和皮包儿赶忙往里边儿探头一看——空的! 我和皮包儿便又是倒吸一口冷气,“包儿,这,这,这他妈怎么解释?” 皮包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指着不远处刚刚下葬的一座新坟说,“挖!接着挖,今晚必须探出一个究竟来。” 这个坟堆要比之前那个费事儿一些,我俩轮班儿倒着,差不多得过了一个半小时才把棺材从里边整出来。这是第一天死的耿老头夫妇俩的合葬墓,坟堆儿前的石碑上还有他俩的照片儿,我们头一天吊唁的时候见过。 “嘎吱吱~”第二副棺材盖儿被我们撬开,还他妈是空的! 这下不光我急了,皮包儿也着急了,指着旁边儿第三座坟堆,“它!它!把它也给我刨开!”这第三个坟堆是第二天死的那小伙子的新坟,我们照例没几铁锹下去,便把这坟土给刨了出来。 我俩就跟之前一样,便想着把坑里的这副棺材抬出来,坑里的棺材刚一上肩儿就觉得不对。这个分量绝对要比之前那两副棺材的分量重,里边儿肯定有东西! 我俩不知道是该惊喜还是惊讶,费了好半天劲,穿的衣服都磨破了,才终于把这一副沉甸甸的棺材从坑道里给抬了出来。 棺材刚刚抬出来后,我们便又发现了这具棺材与之前那两具棺材的不同之处。按理说这口棺材才刚刚下葬两天,而且不是在地面,是在地下,棺钉或者是木板不可能锈蚀到这种程度,现在这一口棺材钉糟木烂,完全是下葬好长时间的样子。 “啊~啊啊——”皮包发着狠,现在已经拿着把铁锹在翘这口棺材的边缘了。按理说如此破旧败落的棺材板儿肯定是很轻松一撬就能撬开,但是皮包跟这棺材板儿较劲较了半天都没有打开。 “包儿!包儿!”我大叫着,与此同时我在这棺材板儿底下发现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现象。 “咋了?”皮包儿一回头也看见了。 不知何时,这棺材板儿底下竟然有了淡淡的一层黄色的液体。皮包蹲下身子用手抹了一把,然后放在鼻尖儿嗅了嗅,“是尸水。”他脸上浮现出一种不可思议的神态,“新鲜的尸体刚下葬两三天,怎么会有如此强烈的尸水?”话刚说完,更大量的黄色液体从棺材板儿里边儿流了出来。 “砸开它!砸开它!”皮包,突然发起狠来。 “一!二!三!一!二!三……”,我俩喊着号子发着力。 “嘎吱吱~嘎吱吱~”棺材板在巨大的角力当中就一点儿一点儿的裂开了。 “有人!”我欣喜道。随着棺材盖儿一点儿一点儿地往上来,两双人的大腿,呈现在我的眼前,再往上翘,是人的腔子和人的胳膊。 然后慢慢的慢慢的,一张腐烂的人脸呈现在我和皮包儿的面前,我俩同时一惊——司机大哥! 第三百一十六章砸了它 事情越来越错综复杂,事情越来越纠缠不清,我和皮包儿两腿一软,瘫坐在坟堆旁边儿,谁也不说话,各自点了根儿烟来抽,晚上的天气是越来越冷,但是我们内心是越来越燥热。 “这他妈什么事儿啊倒是!”我郁闷道。 我头扭向皮包,皮包并没有搭理我,又过了好久,月上三杆差不多凌晨的时候,皮包才从他的沉思中拉回神儿来,然后扭头对我说出一句极为可怖的话,“有东西在吃人!” “啥玩意儿?”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后,同样也流露出皮包刚刚惊恐的神态,“你,你,你是说,有东西把死人的尸体都吃了?” 皮包儿点点头,“非常有可能,现在只有这一条理论能说得通呢,你看之前二妮子他娘他爹,还有现在这几具尸体不都是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吗?二妮子还有现在这个司机大哥是阴界的领路人!” 皮包一字一句的分析着他刚刚得出的结论,我呆若木鸡的点头,“言之有理!” 有东西在吃人,那到底是什么在吃人呢?我不知道,皮包儿也不知道。 我俩正在研究的这个深刻的话题,突然就听见后边儿“哗啦”一声响,我俩猛地一回头,我靠!不知何时棺材里那具尸体站起来了! “你,你,你……司,司机大哥,你到底是人还是鬼?”我很傻的问了这么一句话。 “你他妈说呢!”司机大哥没回复我,皮包抢先搭言,“跑啊!” 我俩站起身来就往山下跑,说实话,那速度兔子见了都觉得不可思议。 我俩一边往山下跑着,一边听见身后传来“咯咯咯~咯咯咯~”的声音。 往哪儿跑?没地方可跑!我俩下了山慌不择路,只有一个地方,也就是二妮子的家,跑到夜半三更,跑的我苦胆都快往外吐了,期间我连敢回头的勇气都没有,一直远远的看见二妮子家的大门,我才稍微放下一点心来。 我心说回头看看吧,我跟这司机大哥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总不能还在后边儿追着吧?我一回头,我他妈!这司机大哥跟我俩也就还有半米不到的距离。 见我回头,司机大哥那骷髅脸上竟然露出一丝狞笑,要多可怕有多可怕。两个手往前一伸,长长的绿指甲就搭住了我的肩,然后他双手轻轻地那么一用力,“啊啊啊!”我痛苦的叫出了声,一个趔趄狠狠地就摔在了地上。 皮包见状,跳起身来往后边儿就是一个飞踹,力气大的惊人,竟然把这骷髅司机大哥直直的踹向半空中三米多高的地方。 就在我愣神之际,皮包已经把我从地上拽了起来,“快!快!快跑啊!” 说时迟那是快,我和皮包以百米冲刺的架势钻进了二妮子家的铁栅栏门儿,随后也就是刚跑到院中的时候,哐当一声响,我往回一看,好家伙!那司机大哥又追上来了,铁栅栏门儿被这家伙整了个稀碎。 与此同时,我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我俩来二妮子家并没有什么卵用,他家也没有ak47,更没有什么飞机大炮,我来他家干啥用? 来不及多思考,司机大哥一个飞身跟僵尸一般就蹿了过来,拦腰从背后抱住皮包儿,脖子一歪就要往皮包儿身上下嘴。 皮包哪里能容得了他下嘴,人家毕竟是一个练家子,使了个千斤坠,然后又来了一个旱地拔葱,直直把身后的司机打个崩出去了半米多远。 “快!快!去后院!去猪圈!”皮包儿拽着我的胳膊大喊着。 我不明就里,只好跟着皮包儿往后院跑,等到了后院猪圈这么一看,我才明白。 这排猪圈最左边儿那一个圈里边儿,原本装着白猿的石身像,现在那石像不知怎么搞的,已经从里边儿跳出来了。那石像面目狰狞着,獠牙呲于唇外,原本和蔼可亲的神态已经消失不见了,而且现在最最恐怖的是,这个石像现在竟然面朝着我们这个方向!我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哪有用什么死亡去换取暂时的宁静,只有永远的杀戮和无休止的掠夺。 皮包冲我大喊着,“废了它!” “哦!”我弯腰便从地上捡起了一块儿趁手的石头,向那石像砸去。 “咯咯咯~咯咯咯~”身后这司机大哥喉咙里发出更为尖锐更为刺耳的叫声。 “当”一下子,我手里扔出的石头正砸在这石像的左肩膀上,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缘故,我就感觉与此同时我的左肩膀也是一阵剧烈的疼痛。 司机大哥怒吼着从后边扑了过来,很显然他的攻击目标是我,很显然他的保护对象是那尊挺立在院子里的石像。 我跟这俩人比起来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那司机大哥从后边儿冲过来一巴掌把我抡起来老高。皮包儿见状飞身过来就跟这骷髅大战在了一起,我腾出身来去干自己的事儿,从墙角顺手抄起一把锄头,朝着院中那狰狞可怖的石像狠狠地砸了过去。 “嘡!嘡!”不知怎么搞的,每砸一下,我的身体就跟着巨痛一下,没砸一下,我的心灵就像碰触到什么一样随之颤抖一下。 那骷髅司机大哥身子也开始发生颤抖,皮包儿就冲我这边儿喊,“”快砸!快砸!有效果了,有效果了。”我强忍着剧痛,就向那石像“嘡嘡嘡”的又砸了几下,农具跟石头的剧烈接触,噌噌的冒出火星子,那不人不鬼的司机大哥就越发的暴躁。 不知道这司机大哥是吃了大力丸还是吃了什么壮阳药,现在战场上的局面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原本皮包儿凭借着自己纤弱的身体跟着玩意儿还能游斗那么几十回合,可以说是不分上下。但是现在突然这司机大哥发狠,皮包儿同学完全处于了下风。 见他俩打个平手我还不着急,可是见现在皮包有性命之忧,我发起狠来!也不顾自己身体的疼痛,“啊啊啊!”我大喊着,冲着这石像的脑瓜瓢儿就敲了过去。 “嘡!”,终于在我连续一阵发力后,那汉白玉的石像从脖子处裂开了。 第三百一十七章小蛋儿 那石像脖子出原本是一条很小很小的裂缝,加上我用铁锹大力的一挥,“卡巴”一下子,整个头颅从腔子上滚落下来,与此同时鲜血竟然从这石像里喷薄了出来。 我和皮包都吓傻了,傻呆呆的愣在当场。石头人怎么能流血呢?再等缓过神来回头一看,那骷髅司机早已经灰飞烟灭,化作一团渣了。 我大脑随之是一阵强烈的剧痛,“扑通”一下子跌倒在雪地上,耳畔轰鸣、鼻孔流血,我就看见皮包儿焦急地在我头前边儿走来走去。 又过了好久,我就趴在雪地上,我能看见自己的鲜血浸透了眼前的白色。我慢慢的又有了意识,逐渐的苏醒过来,皮包儿焦急的在我身边转来转去,见我重新爬起身来,便亲切地问候了一句,“你特娘的想吓死我啊!” 我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我哪里知道什么情况,有可能是被飞出来的石块儿打到头了。” 我往皮包刚刚与司机大哥鏖战的那个方向看去,司机大哥所站的位置就还剩几片破布衣衫。他已经灰飞烟灭了,然后我和皮包又小心翼翼地往白猿石像那个地方靠拢,从腔子里边“汩汩”乱冒的鲜血已经染透了整个石身,我们爬不上去便想方设法绕到这石猴子的背后,用力一踹把这尊石像踹倒了。 大石像被踹到地,发出“吭哧”一声闷响,然后我俩就清楚地看见,从这石腔子里边竟然甩出几只断腿断胳膊来。我和皮包面面相觑,大吃一惊,一直以为这是实心儿的石头,没想到里边儿还有这样的花活。 这石猿腔子里边儿完全就是一副人类的消化系统,我们强忍着恶心作呕的感觉,走过去往那石腔子里边儿去看。 绿绿的粘液裹杂着人的肢体与躯干,依稀可辨的头颅上夹杂着很多树叶子还有木头片儿,我们拿根木棍轻轻挑了去,不出所料,是这几日死了的人的头颅。 我和皮包儿面面相觑。想了好久,我才轻轻地问,“这人都让他吃了?” 皮包儿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不知道,应该是吧。”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一闹,我俩直接给吓呆了。愣磕磕地在二妮子家的院儿里待了多半宿,等到天光大亮,我这才感觉出来整个院子的混沌之气一下子没有了。本来来到他们村子里就感觉有一只无形大手压着,让人喘不过气来,现在人一下子舒缓了好多,连呼吸都畅快了不少。 说来也怪,接连三天晚上都要死一两个人,今夜里却非常安然,没有听见炮仗的声音,也就是说没有死人,看来果真跟这俩东西有关。 这几个刨坟掘墓的官司,我俩自然是不能打的。趁着天刚蒙蒙亮路上行人稀少,我和皮包乔装改扮一番便尥蹶子出了这个村庄,并发誓永远不要再回来。 我们走了好久才走到村子与乡镇连接的唯一一条大道上,这儿有来往去大城市的班车,一天两趟,我们在那儿等到下午两点多,终于一辆晃晃悠悠的班车驶了过来。 这辆公交车是县里交通局掏钱开办的便民服务项目,车费还是很便宜的,我们两个后半夜儿也没什么事儿,在二妮子家挖地三尺也凑了那么十几块钱,不能说不仗义,钱财这东西他们死了也就用不着了,还不如把它留给活着的人,继续发光发热。 “哧~”摇晃的大巴车停在我跟皮包儿的面前,气门儿打开了,我俩鱼跃上了车。 我和皮包挨着靠窗的位置坐下,实在是太累了,几乎也就是身子刚挨着座椅的时候,摇摇晃晃就睡着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村子也破车更破。别说摄像头了,就是连这大巴车估计也是报废后重新整修的,我们自然一百二十个放心狗屁的身份识别系统,照我俩现在这副胡子拉碴的鬼模样,更不怕有任何人能够认出我们俩来。 车子继续向前颠簸着,不管有多摇晃,我和皮包早已经安然的是进入了梦乡。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就感觉有只手在搡我,我寻思着是想必是中途又有人上车了,想往我里边儿的座位坐。这样想着,我便把过道里的大腿往旁边挪了挪,也没睁眼,寻思着他过去不就得了。想不到那只手还继续推搡我,我被推的不耐烦,我睁眼一看,哎呦呵!还真是冤家路窄,面前儿这人我认识! 我面前站定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天把我推搡到柴房里的大强子的打手小旦儿! 我第一反应是先往窗外看,看看出没出他们的地界儿,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在人家的地盘上最好老实一点儿,但是出了他那地盘,哼哼!就由不得他了。我往窗外这么一看,早已经不是那副破烂不堪颓废的面貌,周围高楼大厦林立,快到市区了。 这样一看我立马来了精神头儿,“我他妈!”熥一下子我就站了起来,“小兔崽子真是冤有头债有主,今儿没想到你落到我手里了!怎么着,你想怎么死?” 小旦儿毕竟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出身,在他那一亩三分地儿里吆五喝六,但是有农民自身的局限性,一出村子来到大城市立马就萎了下来。 见到我这么一吓唬他,敢紧就跪在求饶,“爷爷,爷爷!您二位是我的爷爷!想不到您二位神通广大,那么大的火都没被烧死啊?” 我一听,呦呵,这是咒我俩早死啊!“我他妈!”我抬起腿来就踹了他一脚,“咒谁呢你!我跟你说,谁死了我俩都死不了,知道不,我俩可是太上老君转世!” 我们三个这么一闹腾,整车内的家伙都以为我们是疯子,司机一开门儿,连踹带搡就把我们仨人从车上给赶了出来。 得!这下倒好,又被赶下来了。我俩便把满腔的怒火都撒在了这个叫小蛋儿的年轻人身上,噼里啪啦的拳头就跟雨点一样砸在他的头上,只砸的这家伙连连求饶,“爷!爷别打了,别打了,我告诉你们个秘密。” 第三百一十八章小蛋儿的秘密 谁都喜欢听秘密的,没人不喜欢听秘密,我也好,皮包儿也好,世上任何一个人都喜欢听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于是我和皮包儿便停下了手中的拳头,睚眦尽裂地盯着这个叫小旦儿的家伙,“说!你到底还知道什么?” 叫小旦儿的这家伙现在被我们打得已经鼻青脸肿,蹲在地上一边托着他的腮帮子,一只手拿着刚刚被打掉的一只门牙,“我跟你们说,跟你们一块儿来的那个司机,他已经死了。”这小子有气无力地说。 我和皮包相互对视了一眼,一电炮就打在了这小子的眼眶上了。你要说前两天跟我们说这个话,还算是比较有爆炸性的新闻。可他妈现在我们不光知道这司机死了,还知道他变成骷髅怪了,最后让我和皮包儿给直接秒成渣了。根本算不得什么有用的情报。 叫小旦儿的这个孩子挨了我一电炮,便知道这个情报已经过时了,就又说,“我再说一个,我再说一个。那什么,我们老大就是叫大强子的那家伙,其实也早已经就是个死人。” 呦呵,我和皮包儿相互对视一眼,这小子知道的挺多呀,瞅他这意思是话里有话呀,我和皮包儿把他架了起来,正好我俩也饿了,我俩便搀着他往前走了那么几公里。 我们被驱赶下车的地方是在快进县城的边儿上,往前走了那么几里地,就进了县城里,然后找了家小饭店儿,要了个包间坐了下来。 事到如今,小旦儿也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一五一十便把事情的原委全部合盘托了出来。原来这二妮子和大强子还有小旦儿很小很小的时候变成了好朋友,这个我们是知道的,但是上山的时候不光二妮子一人上山砍柴,大强子这孩子从小也乖巧懂事,便跟着二妮子一起上山砍柴。 有的传说是,二妮子大强子在山里遇鬼了,有的传说是遇见妖精了,反正自从他俩有一天从山上回来以后,神经就变得不那么不正常。 小旦儿作为他们的第三个好伙伴,经常跟他俩一起玩耍,在玩耍嬉戏过程当中便发现了两个人的不正常,原先只以为是受到了惊吓,直到有一天小旦儿自己上山见到了两个人的尸体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大强子和二妮子早已经不是本人。 也不知道是从哪一天开始了,反正小旦儿记不清是哪一天了,村子里开始死人,死了好多人,原本上万人口的大村,短短十几年的光景成了只剩一条街道的无人村。 反正当他意识过来的时候,他原先并没有把这些事情跟二妮子和大强子联系起来,直到他偶然上山发现两人的尸体才把所有的事情联系起来。 自打小旦儿发现了这件事情以后,便慢慢的开始疏远大强子和二妮子,但是迫于大强子的威慑,只好跟做小跟班儿一样若即若离。但是自己无不找时机想着逃离那片魔爪。 按理说二妮子是一个疯子,随着岁数的逐渐长大,大强子这样的聪明人不会跟他玩儿到一起的,但是偏偏他俩还是搞到了一起,其中必有猫腻。 小旦儿作为唯一的知情人,开始慢慢注意到了他俩人。他发现大强子和二妮子两人,隔一段时间就会进山一次,小旦儿好奇心切便在后边远远地坠着。 他发现大强子和二妮子每次进云霄山都会去一个洞穴,在洞穴里待上好长一段时间才出来,一次实在是好奇难耐,等大强子和二妮子出来以后,小旦儿便偷偷地进了那个洞穴。 不进这个洞穴还好,一进洞穴直吓得小旦儿是三魂邈邈,七魄悠悠,满眼的骷髅头,满眼的骷髅手,正当中是一尊石像。小旦儿依稀辨认,原来是一个猿猴的模样。 听到这里我和皮包互相看了一眼,心里暗叫道果然!可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情况,跟我们所要调查的关于五行氏族的事儿又有什么关系呢!真是好多不合理的地方,越解释越解释不通了。 皮包儿吃了口菜又呷了口酒,“这次你老大死了,准备另立山头自己称大王了?” 叫小旦儿的家伙赶紧摇摇头,“不敢,不敢。我哪里有那本事,那都是不怕死的人才干的事儿!何况大强子还不是个人。我只是想去省城找我舅舅去。” “长春啊?”我夹了个花生米,一边喝着酒一边有口无心地问道。 “不是。”小旦儿这家伙倒也是单纯,“俺找俺舅舅去,俺舅舅在城里做老大的买卖呢!俺不是还没结婚嘛,俺想着现在也不混涩会啦,想安定下来过个寻常人的生活。” 我和皮包儿差点乐出声,皮包便又呷了口酒慢悠悠地说,“兄弟,你有事儿说事儿,你就直接说你以后想干什么吧?” 小旦儿白了皮包一眼,“别叫我兄弟,我跟你俩说啊,我比你俩都大。”然后顺势掏出身份证来,“你看,我八二年的。” 诶呦,我还真没看出来,这小子别看长得少兴,还以为90后呢,原来是个80后,现在三十多了。 小旦儿接着说,“俺这么大了还没有碰过女人的手呢,俺就想进省城去找俺舅舅,俺舅舅听说开着很大很大的买卖,咱也不知道是啥买卖。反正听说是让城里人花钱去那里唱歌还是啥的,俺就不明白了,这自个儿唱歌儿还要哪门子的钱?反正挺挣钱那里边儿,女的也多,俺就想让俺舅舅介绍一个两个给俺。” 小旦儿不懂,但是我俩懂他说的这是啥买卖啊,尤其我曾经在万千花朵中独善其身,咳咳,扯远了。我不禁提醒他道,“算了,你还是回家吧。城市里并没有你想象的那样好,并不是像小说里看得那样,随随便便就能混出一片天地。别说混出天地了,就是像你说的,搞到了老婆都难得很。像你说的那种风月场所,人家姑娘也看不上你。即使有的人眼瞎看上了你,想跟着你,你也不要答应,指不定是图你个啥。” 小旦儿被我说的一愣一愣的,然后绞尽脑汁说出了一句有可能是他最高学问的话,“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第三百一十九章歪打正着 皮包儿倒是没有我那么多的伤春悲秋,而是直接干脆了当的问,“你说不是长春,那你是去哪里呀?” 小旦儿夹了筷子菜,“去关内,河北!石家庄!” 这下我跟皮包儿俩人不吃了,要说别的地方我俩不熟悉呀,河北石家庄我俩摸得透透的,那曾经是我们浴血奋战的过的地方啊。而且是很规模大的娱乐场所,然后我不禁想起了个人,我小心翼翼的试探,“你舅舅姓啥叫啥呀?或者长啥模样儿啊?” 小旦儿倒是一脸无所谓,“嗨!还长啥模样啊,我这儿有照片儿,来,你看看就长这个模样。” 我和皮包儿把照片拿过来那么一看——六爷! 此时的六爷还是一个年轻俊郎的后生,看模样也就是三十岁刚出点儿头的意思。怀抱着刚刚满月的小旦儿,一旁还站着一个手拿向日葵,露着两颗小虎牙年纪约摸七八岁的孩童,我辨认了出来,是黑皮。 得!这下好玩儿了。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 我稍微有些迟疑,指着照片上的那中年男子问,“这,这,这个是你舅舅?” 小旦儿疯狂地点头,“嗯呐,如假包换的亲娘舅!” 我筷子都摔到了地上,好在小旦儿木讷,端着酒杯凑过嘴来,“咋着?两位大兄弟,你们认识俺舅舅?” 还是皮包儿赶紧打圆场,拿杯白酒跟他碰了喝了,一边仰脖儿把白酒灌了下去,一边疯狂的摆着手,“不认识,不认识,绝对不认识!” 小旦儿满脸狐疑地将照片从我手里拿了回来,一边夹了颗花生米放进嘴里,一边说,“看你俩刚才的表情,我还以为你俩认识呢!” 我便知道这小旦儿虽木讷但人并不傻,言多语失,话密必败,我便赶紧以酒相推叉了过去。 可是我实在是太好奇了,这六爷、黑皮跟这个村子难道还有什么来往?这云霄山内的异像难道是他们所为? 我正暗暗思忖之间,就觉得有人捅咕我的胳膊,我拿眼神瞟了一眼,一看是皮包正使着眼神儿让我往门口走。 我会意,这是要让我出去商量事儿啊,便起身推脱腹痛要上厕所。 等我出了门口来到厕所,没多大一会儿皮包儿便也敢了过来。 别看这小饭店儿现在装修的不怎么样,他以前这个地段儿原本是要弄成高档写字楼的,可不知道开发商哪个环节没有处理好,一直就被搁置了,到最后成了临街商铺。 基础设施类似厕所、洗手池一类的装置倒是有模有样,有便池还有蹲便池,蹲便池是一个一个用小隔断隔开的屋子,带着小门儿,很好的保证了隐私。 我们为了防止隔墙有耳,皮包拽着我来到最里边儿靠墙处的一个小隔间儿里,把门儿关上,然后我就急不可耐地跳起脚来,“怎么办?怎么办!” 皮包儿倒是不急不躁,“什么怎么办?” 我瞅了他一眼,“这小子啊,原本以为整了个土豆子,没想到是一个烫手的烤山芋,他竟然跟六爷和黑皮有关系,怎么办?怎么办?” 皮包冷笑两声,“哼哼~就怕他跟他们没有关系,这不是天赐良机嘛!” 我不明就理摸摸头,“此话怎讲?” 皮包白我一眼,“峰子,这么长时间了,咋还没长进。先下手为强啊!此时你父母已经落在了六爷的手里,恰好这小旦是他的亲外甥,你想想。” 皮包儿拿眼睛盯着我,我恍然大悟,“对呀!他妈他挟持我父母,我也挟持他亲外甥呀!” 俗话讲的好,娘亲舅大。六爷是一个认老理儿的人,他不可能放着他亲外甥在我们手里不管,交换筹码,互换人质! “对呀!皮包儿,你这招妙啊,你这招高哇,你只招呱呱叫啊!”要不是这家伙是个男的,我非得抱着他亲两口。 皮包赶紧把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嘘声,“嘘——小心隔墙有耳。走走走,事不宜迟,咱俩赶紧出去,到时候看我眼色行事。” 我连连点头,赶紧跟着皮包一前一后从厕所里出来了。我和皮包儿刚从小隔间里边走出来,就看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大爷在便池那儿嘘嘘,他看我俩的眼神从平淡无奇变成了万分惊奇。 我立马便知道他理解错了,赶忙解释,“大,大爷。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白发苍苍的老者一边提着裤子一边和颜悦色的说,“小伙子我懂我懂,我这么大岁数了啥没见过。你们年轻人好这口儿,我知道,快走,快走吧,我不会往外说的!” “我他妈……”懒得跟这老家伙解释,我和皮包儿臊得满脸通红地出了男厕所。远远地还听见那老头高昂激烈的喊声,“一定要幸福哦,你们一定要幸福哦!” 想象永远都是趋利避害,在这个信息高度发达的时代,我们竟然忽略了一个极其重要的科技产物,那就是手机。 我们一回包间,正看见这家伙拿着个诺基亚跟那边通电话,我俩都傻了。等他打完电话,我俩才问,“你有手机?” 小旦儿看傻子一样看着我俩,“废话,都二十一世纪了,俺有个手机稀奇吗?虽然不能上网呗,但它最起码是一个手机啊!” “那你刚刚在跟谁通电话?”皮包儿问。 “俺舅舅啊?” “你有你舅舅电话?”我又问。 小旦儿这次确认我确实是个傻子了,“你出这么远的门儿,你没电话不知道人家在哪儿你敢出去啊?” 我无言以对,倒是皮包儿抢过了话头,“那电话里你舅舅跟你说啥啊?” 小旦儿如实说,“哦,他也没说啥。就说让俺路上小心些,知道俺没出过远门,特地让俺表哥来县城接俺来了!” “黑皮!”我和皮包儿同时就是那么一惊。 小旦儿也是抬起头来,“诶?你们认识俺表哥?他外号就叫黑皮!” “不不不,不认识,不认识。”我赶紧打圆场,“我俩其实是说happy!就是洋文高兴的意思,替你高兴。哦,对了,你表哥现在到哪儿了?” 小旦儿不明就里,“那会儿反正俺跟俺哥通电话,他说已经到俺们这个县城了,俺把位置告诉了他,估计这会儿他快到了吧。” 第三百二十章不速之客 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听别的还没什么,一听这个我和皮包儿同时从凳子上窜了起来,“什么!到了!”得知我俩的劲敌现在已经兵临城下,这下俺俩再也掩饰不住慌张之情了。 皮包儿冲着我大叫一声,“峰子!事不宜迟,快把这小子给绑了,咱们赶紧走!” “诶!”我答应了一声便四下寻摸,想着找根绳子。 “哼哼哼哼~”突然包间房门处传来一阵无比熟悉的冷笑,“怎么,这么急着走啊?老朋友来了,也不赏个脸坐坐?” 这声音不赛于鬼哭狼嚎,听到这个声音我的血立马就僵住了,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来了。 “哒~哒~哒~”牛皮皮鞋的鞋跟与木质地板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身后那人越来越近,我大脑飞速地旋转着,眼睛上下左右翻飞,扫视着屋子内的环境。 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四楼,窗户在小旦身子的后面,纵使是这家伙不拦我,我也觉没有逃出去的可能。先别说跃过桌子跳不跳的到窗台边儿上,就是四层楼的高度,我纵身跳下去不摔成肉泥,也得来一个缺胳膊少腿的。 我眼神又往下瞥,发现皮包两只手因为过度用力剧烈颤抖着,青筋暴露。我知道这家伙也随时准备着向后作出奋力的一击,但是这一击必须中,要不中,我俩肯定会惨遭毒手。 黑皮的功夫了得,我俩绑在一块儿都绝非他的对手,况且现在我俩并不知道黑皮是只身前往,还是带着什么左膀右臂前来,稍微有那么一丁点儿差池,我和皮包儿的小命就算是彻底交代了。关于这一点,我和皮包儿是心知肚明,所以才一直不敢轻举妄动。 我们两个人就那样一直僵持着,“哒哒哒~”皮鞋的声音越来越重也越来越近,直到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了我和皮包儿的肩膀。 “老朋友?”黑皮的大脸从我和皮包儿的肩膀中间探过来,这家伙左右摇晃着脑袋,看了我们两眼,然后颇为阴阳怪气地说,“老朋友,好久不见啊~” “嘿,嘿嘿~”我能怎么办?我只好不笑,不疯假疯,跟没事儿人一样伸出左手递了过去,“好久不见,好久不见!老朋友,甚是想念,非常想念。” 黑皮一歪头,脑袋冲向皮包儿那边,“老朋友,你呢?” 皮包儿便也伸过一只手来,倒是没有我这般的嬉皮笑脸,“好久不见。” 黑皮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样凶神恶煞,反倒像是一个好久没有谋面的老朋友。双手放松,轻轻拍了拍我和皮包儿的肩膀,“坐坐坐,怎么刚来就走?来来来,再喝点儿再喝点儿。实不相瞒,我也是刚到这个地方,正好饿了,还没吃饭呢。服务员,上菜!” 早有在门口躬身侧立的服务员拿上菜谱来,高干子弟点菜自然是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比不了的,什么鹿茸山参野狍子不在话下,小米炖辽参都拿缸盛。 残席撤去,不大一会儿热菜冷菜摆了一大桌子,黑皮也不看我俩,自顾自地大吃大嚼了起来。 我跟皮包俩人从始至终没有动筷儿,小旦儿倒是还没看出个眉眼高低,一边吃着一边颇为阿谀奉承着他这位表哥。 差不多过了半个多小时,我们仨人谁也没有跟彼此说话,黑皮到时跟他这位表弟颇为聊得来,当然也只是聊一些关于他们小时候的趣事、糗事,我俩在餐桌一旁也只好静静地听他吹着牛逼。 “好了,终于吃饱了。”黑皮拿张餐巾纸抹一抹他那张油发亮的大嘴,然后身子往靠椅上这么一摊,双手抚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好久没有吃过这么饱的饭了。” “有烟没得?”黑皮歪着头问我。 “啊?”我有些发愣。 “我问你兜里揣没揣烟?”黑皮便又重复了一遍。 我这才明白过来,木楞地去兜子里摸那半盒还没有抽完的红塔山,然后连带打火机一同给他递了过去。 “吧嗒~”香烟被燃着了,黑皮深深地吸了那么一口,然后又长长吐出,最后还颇为调皮地来了那么几个烟圈儿。 我他妈!我实在是按耐不住了,这种滋味犹如你走在深山老林里遇到一只剧毒的怪蟒。它只需要轻轻地咬上你那么一口,你就立马嗝屁着凉了,可它就是不咬,它就是那样静静地看着你,笑嘻嘻地看着你。但你可千万不要以为这种笑是客气,这有点儿像鳄鱼的眼泪,对对手最后的怜悯。你要时刻提防着,它在你不注意的时候,给你狠狠地来上那么一口。 我实在受不了了,就干脆直接了当地问,“那啥~哥,你,你来干啥来了这是?”对黑皮这人,我从内心有那么一种恐惧,只能当哥哥,当不了朋友的畏惧。 黑皮喝了口参汤似是回答可又没有回答地说,“你们来干什么,我就来干什么了。” 许久未见,没想到这家伙嘴上功夫还是如此了得,一句话把我噎的没脾气,倒是旁边的皮包儿搭言解了圆场,“老板真是好生的雅兴,我和林峰来东北这边儿寻思着散散心,看看风景,没想到还碰到您了。” 皮包儿用敬语,说明这小子也十分惧怕黑皮。 “呵呵呵呵……”不知道是皮包说的话的缘故,还是黑皮神经大条,他发出一串不阴不阳的笑声,“旅游?是嘛!那可真是太巧了。”黑皮好像并没有想跟皮包多说两句话的意思,他把头又转向我这边,“我这几日昏昏沉沉浑身无力,正想找一个地方放松放松呢。阿峰,你知道有什么可以放松心情和身体的地方吗?” 我翻着眼皮寻思了大半天,“大保健?” 然后就看见满脸黑线的皮包儿和黑皮,就连旁边儿坐着的小旦都明白了是啥意思。我嘿嘿地干笑两声然后摸摸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气氛太尴尬了,我得缓和缓和气氛。” 第三百二十一章逃命 这种尴尬的局面其实并没有持续多久,黑皮饭吃饱了汤也喝完了,紧接着就开始抽烟,等着烟也吸足了这家伙把翘在桌子上的二郎腿卸了下来,站起身,还颇有架势地抖搂抖搂身上的西服,“二位爷,你们让我找得好苦啊。想我黑皮自从知道几位身份后,东奔西跑鞋底都磨破了,嘴皮子都磨薄了。”黑皮这家伙半年多未见,嘴上的功夫是大有长进。 “不过现在好了~”他长吁一口气,接着说,“还差一个孙立堂,现在就还差一个孙家爷们儿,曾经在我手下效力的这几个死忠可就又回来了。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再也不能分开了。你们可都是我的左膀右臂,你们可都是我的五虎上将!嗯?你说呢,阿峰。” 黑皮一只手往我肩膀上那么一搭,看得出并没用多大力,但是还是捏的我龇牙咧嘴。 “疼疼疼!哥!”我哀嚎着身子往旁边闪,黑皮就像老叟戏顽童一般,大手随着我肩膀的活动而上下游走。 “不许动!”突然一个脑袋从黑皮的肩膀后探了过来。 是皮包儿,皮包儿嘴角带着邪笑,手上不知何时多了把叉水果的叉子,而现在这把叉子正对着黑皮的哽嗓咽喉。看来这家伙确实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 “哼哼~”黑皮冷笑了几声。他像是早有预料一样,并没有露出半点儿慌张的神态。倒是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坏了在一旁不明所以的小旦儿表弟。 “表哥,这,这是怎么回事儿!”这家伙从座椅上已经站了起来,完完全全慌了神。 黑皮表现的一脸无所谓,那只大手还在我肩膀上搭着,“我说小旦儿啊,放轻松,没事的。我们兄弟几个经常这样闹,没事,没事,就是玩笑哈~” 皮包儿冷笑,我很少见他有过这样严肃的表情了,除非是在他想要杀人的时候,“我说大少爷,死到临头了还嘴硬。别替你兄弟着想了,还是多想想你自己吧。” 话说着,这家伙用膝盖一顶黑皮的腰眼儿,然后手慢慢地向黑皮腰间摸去,他摸到了两把短枪,一把丢给我一把自己秉在右手。现在他可以拿现代化武器顶着黑皮那个太阳穴了。 皮包儿很是有一套,这家伙一边把保险拨开,一边还颇为挑衅地说,“怎么?钱大少爷出门会朋友还带枪啊?” 我身子往下一矮,终于把肩头黑皮那只大手给晃了去。我是一个比较念旧情又心慈面软的人,我赶紧拉架,“何必呢~何必呢这又是。黑皮大哥,念在我和皮包儿曾在您手下效力过那么一段时间的交情上,您就抬抬手放我们俩走吧。您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鱼情看水情,况,况且我父母还在您们手里攥着不是,这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啊!实话跟您说了,您们化龙啊什么五行氏族啊那些破事儿、烂事儿,我实在是不想参与进来,我真的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一点儿也不知道!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所有都是事出有因,我也是被逼无奈,不信您问皮包儿。” 黑皮并没有问皮包儿,而是又“嘿嘿”冷笑了两声,然后语气平淡到近乎有些和蔼,“我知道,我知道。可是你不想掺和这些事儿,有人想啊。”然后黑皮很诡异地把头转向皮包那儿,“是吧?我说。” 我被黑皮这番话弄了个云里雾里,还没寻思出是怎么回事儿呢,皮包儿已经用枪顶着这家伙向门口走去,小旦儿那家伙则完全吓傻在当场,根本连大嚷大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等我们仨人到了门口,果不出所料,门口黑压压的已经挤满了数十口子壮汉。我一看,呦呵,还都他妈认识!曾经有在我手底下混过的,也有我在人家手底下混过的,反正都是老面孔、老相识。 我手里虽拿着枪,但终究是底气不足,掂着这么个沉甸甸冷冰冰的硬家伙,还不如拎着块儿砖头得劲儿。“那啥,各位兄弟朋友,认识我林峰的都让一让,闪一闪。我知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谁都不容易,谁家都有妻儿老小,打架归打架,可你们挣仨瓜俩枣的,犯不上替人卖命。我林峰什么脾气秉性你们想必也知道,要是不想溅一身血的就往后稍微让一让。” 人怂话不怂,我这样一说,还真有几位平日跟我关系不错的大哥稍微往后让了那么一让。就这么一让我就知道,他们今生今世也甭想再吃黑皮家这碗饭了。可饭碗是小,脑袋是大啊!他们又不傻,孰轻孰重还是能分辨得清的。 “干嫩娘!你们俩个还想跑嘛!王八羔子!”也有不服气的,一个尖细的嗓门儿从人群当中冲了出来。我定睛一看原来是一瘦猴子,尖嘴猴腮的,新面孔不认识。 这家伙抄着把攮子就从人群当中冲了出来,看年纪也就二十仿上仿下,真真是出生的牛犊不怕虎,直奔着挟持黑皮的皮包儿就冲了过去。 皮包儿哪里是吃素的,我也不止一次强调过,这家伙虽然怕妖魔鬼怪之类的,但是对于人来讲,只要是个活生生的人,不管对方多厉害,身份地位多高,皮包儿都丝毫不惧。 那拿攮子的小子也就是刚冲上来,皮包儿右手腕子一动,丝毫没有犹豫,“嘭!”一下子就开了枪。 这么近的距离能不打死?我清楚地看见子弹穿透他的脑袋瓜子,打在对面的墙上。雪白的墙面立马变成一片殷红。站的比较近的几位脸上、嘴巴上、鼻孔里都沾满了鲜血,哇哇大叫着跑开了。 有一个带头的,就有两个跟着的,瞬时间唏哩呼噜众人全部散了开来。 趁众人懵逼时刻,皮包儿冲着我大喝一声,“跑!”然后一脚正踹在黑皮后背上,把黑皮直接给踹躺到地上,我俩慌不择路也顾不上什么三七二十了,直直地便往门口跑去。 第三百二十二章空手接子弹 坐电梯已经来不及了,我们只好选择走楼梯。后面的众人渐渐缓过神儿来,有的赶紧搀扶他们少东家黑皮公子,有的则远远地坠着。 哪个都怕死,尤其当他清楚地知道自己随时都可能会死的情况下。 不得不说皮包儿那一枪起到了相当关键的作用,如果不是一枪打死了个人把这群家伙威慑住,我们还真不知道该怎样逃脱好。 现在这帮家伙只敢远远地坠着了,毕竟他们拿的是刀子,而我们手里拿的可是枪。 我看到他们这副神情,心神才算稍微缓和下来一些。等我们俩拐到楼梯口儿,刚要往下走时,却没想到一个人拦住了我们去路。 我们来到楼梯口儿,看不见这人的面貌,只能看见这人的脑瓜顶。这家伙梳着个大背头,拄着个拐棍儿,正在一步一步地往上来,一看岁数就很大了。 这家伙每走一步,都要停下身子喘那么两三口粗气,然后假模假样的用一块儿素白的白手绢搌搌额头鬓角的汗。油光锃亮的脑袋不知道打了多少的发油发蜡,岁数挺大了还整个老来俏,非要穿一身白西装,还在胸前系了个红色的领带,小皮鞋也是擦的锃亮,都能当镜子用。 “熥!呼呼~熥!呼呼~熥~” 这家伙一步三摇地迈着四平八稳的四六步往楼梯上走着,愣是把我和皮包这么莽撞的人儿给逼停了。 “那,那啥,让让?”我用商量的语气问道。 谁知人家这人连头也不抬,只当没听见一样,依旧慢悠悠地往楼梯上走着。 皮包儿看出事情不对,眼睛一睁眉毛一立,狠呆呆地握着手里的枪,“老东西!识相的快给爷爷们让开了!” “呦~”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从楼梯那里传过来,“这谁说话这么亲切顺耳啊?往少了说,得有那么六七十年没人敢给我这么说话了啊!”那人慢悠悠地说着,然后猛一抬头,两眼如电般地看向我和皮包儿,我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上楼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我们上厕所时贫嘴的那个嘘嘘的老大爷。 这,这……怎么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老态龙钟成了这个样子呢!刚刚看模样也就五六十岁上下,现在看起来怎么也得八九十岁,风一吹就倒,雨一砸就化啊!而且没多大会儿的功夫,连特么衣服都换了,差点儿就认不出来。 那老者此时也认出来了我们,把金丝眼镜稍微往上推了那么一推,“呦呵~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刚才在厕所里偷偷摸摸打情骂俏的那两位嘛!咋滴?这么快就要去宾馆啊?天还亮着呢!就这么着急啊!” 我他妈!我一口老痰就想啐死他!没想到这老东西的嘴这般毒辣,我也便不客气地叫嚣起来,“呸!老杂毛!识相的你赶快给我俩让开了!看在你牙都掉没了的份儿上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你要是再这般磨磨唧唧,休怪我哥俩儿对你不客气!” “咯咯咯咯~”老头儿笑笑,这次连上都不往上来了,干脆把拐棍儿往旁边扶梯上一搁,背靠着墙,两条腿蹬着对面的栏杆,这下算是把路封了个严实。 这样还不算气人,他一边倚老卖老这样做着,嘴里还不饶人,“不行咯,不行咯。老汉我今年八十有六了,实在是走不动了,你俩容我,容我缓缓啊。等我啥时候缓过这口气来,啥时候我再把身子挪开!” “我可去你奶奶个腿的吧!等你气儿缓过来,我们保准就没气儿了。”我急不可耐。 皮包儿此时也早已经看出眉目,这老头子是诚心找茬儿的啊!于是把手里的枪就又拨了一下,枪口对准依靠在楼梯处的老头儿,“老人家,麻烦您让一让。刚刚是我和我这兄弟嘴里不干净,在此我给您陪个不是了。不过——”皮包儿拉了个长音,“想必今儿的事您也看明白了,刚刚我杀人你也看见了,我们兄弟俩今天是务必要从这里出去了,还劳烦您动下贵足,容我兄弟俩个方便。” “呵!呵呵!”老头子眼睛眯成一条线儿,满脸的皱纹随着笑容的消失渐渐收了回去,“有这样商量事儿的嘛?拿着个铁管子对着我?这是商量事儿嘛!啊?五讲四美三热爱晓不晓得,尊老爱幼照顾残疾你又懂不懂!” 我一缩脖儿,心说,我的爷诶,您真行!都什么节骨眼儿了,还有闲心跟这儿斗贫嘴耍把式呢!皮包儿的枪法我可是见识过的,胆量自然更是没得说,他只要稍微动一动他那根手指头,这老头子立马就得寿终正寝啊! 我不想妄杀无辜,此时黑皮的众打手已经慢慢围拢了过来,于是我便赶紧服软道,“爷!我的好爷爷!您就当个屁把我俩给放了吧!他这手里这玩意儿叫枪!不是什么铜管子!您即使再好的身手可也架不住子弹不是,算我求您了,算我求您了不成?珍爱生命,远离愤怒青年,您快给我们闪出条路来吧!” “哼哼~”这老头子从鼻子眼儿里发出这么两个音节,然后看着我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就——不!” 这特娘的傲娇啊!气死我了! 也就是老头子“我就不”三个字刚刚出唇的时刻,“嘡”一下子皮包儿的枪就响了,没有一点点的犹豫,更没有一点点的拖泥带水,把丝毫没有防备的我给吓了一大跳。 我讨厌妄杀的,我更不希望这个原本该寿终正寝的老家伙就这样死在我俩的手里,所以我不敢往楼梯的方向去看,我只等皮包儿把枪管子插回腰间,然后拉着我一齐往楼下冲。 可是我没有等到,我等到的是皮包儿不可思议外加极度错愕的表情。我看见这家伙眼睛慢慢睁到最大,鼻孔喘着不可思议的粗气,这肯定是有什么变故了啊!我一回头,往楼梯下面老头儿那个方向看去。 只见那老家伙依旧保持着一种斜靠的方式,右手向空中平举,两根手指伸出,而那两根手指中间竟然夹着一颗子弹。 第三百二十三章黑皮的问询 我傻了,皮包儿也傻了,在场的所有人都傻了。没人说话,也没有人敢说话,就那样静静地看着老头子,看着那西装革履一身皂的老头子夹着那颗子弹。 “叮~”一声很清脆的金属落地声,那老头儿两指一松,子弹慢慢地掉落在了石灰地上,然后弹跳着向楼下跑去。 “好大的只蚊子啊!”老头子拍拍手说。 我咽了咽口水,看看老头儿又看看皮包儿,看看皮包儿,然后又回过头去看看老头儿。 “嘡!嘡!嘡!”皮包儿不服气,冲着老头子又是三枪,这下我彻底是傻了,我连什么身形什么步法都没看清楚,就感觉一道残影划过,然后“当啷~”一声,三颗子弹从老头儿手里掉下来,蹦跳着往楼梯下走去。 我这下连口水都不敢咽了,完全木在了当场。因为刚刚发生的那一切,完完全全颠覆了我的世界观人生观,我活了二十多年的人生信条瞬时间便化成渣粉。 我见过武功高的,飞檐走壁高来高去,练到像我爷爷那般就差不多临了绝顶,可没想到这老头儿……不不不,这老神仙竟然能快到这种地步。 要知道子弹的出膛速度可是超音速的,而且在这么短的距离,这么紧促的空间内,再加上皮包儿这么好的枪法,不想打中一个物体都很难。可,可偏偏就是这夺命三枪,竟然让这老神仙都他妈接住了! 这还他妈玩儿个屁啊!这老小子绝逼是开挂了啊,我俩直接磕头认罪得了! “哟~苍蝇也赶过来凑热闹,你还甭说,还挺多。”老头子拿红色的领结擦了擦手,我用肉眼去细瞧那手指,出了接子弹的那空当儿处一片火药黑外,竟然连一点肉皮都没有蹭破,更甭说流血了。 这一下子后边那帮子家伙算是彻底猛醒了过来,不光不怕了,大有生吞活剥了我们的架势。 是啊!有这么一个老神仙在这儿坐镇还怕个毛线啊。 “呼噜~”一下子,大兵小将向水一样就向我们席卷而来,顿时里三层外三层给我俩围了个水泄不通。雨点儿般的拳头噼里啪啦地打下来,就跟不要钱似的。 我和皮包儿被众人按到正当间,捂住头部和裆部重要的位置,其他地方就顾不上那么许多,任由几位爷一顿老拳胖揍了。 要不是黑皮及时喊停,估计真有把我俩当场打死的风险。 “停!停!”黑皮叼着根雪茄从众人群里走了过来,我已经被封了双眼,只能稍微睁开一条缝儿。 我躺在地上看见皮包儿被一个人拎了起来,血从他脑门儿那里一直滴滴答答地落到了地上。黑皮走过去冲着这个濒死之人吐了口烟,“我知道你有种,可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有种。呵呵呵呵~不愧是正经陆军学院毕业的啊!是吧?我说小……诶呦!啊啊啊!”黑皮还没嘚瑟完就惨叫了起来。 敢惹皮包儿?那真是不要命了。皮包儿可是发起狠来连自己都揍的主儿。这家伙虽然双脚双手都被别人缚着,但是头还能晃,嘴巴还能动。 只见皮包儿这家伙一张嘴,直直地咬住了黑皮的鼻子,黑皮躲闪不及,只有哭爹喊娘的份儿。 众喽啰赶忙上前去,这个去撕皮包儿的嘴巴,那个去抢黑皮的鼻子,一时间好不热闹,我趴在地上咧着肿起老高的嘴“嘿嘿”地乐着。 很少能看到黑皮的狼狈,这家伙的出现总是伴随着风度翩翩和万人敬仰等字眼儿,而现在这家伙却非常的狼狈,两只手捂着他那险些被咬掉的鼻子跪在地上哀嚎着,皮包儿就被众人架在原地狞笑着。 突然,黑皮发疯般地站起身来,冲着皮包儿小腹就狠狠地来了两拳,然后还不解气,左右勾拳配合着直拳快速地打在皮包儿的脸上、胸部,大有把这家伙当场毙命的态势。 那白西服老头儿看到这种架势赶忙跑过来拉扯,“东家,少东家。算了算了,你现在把他打死了,六爷那边也交待不了啊~大局为重,大局为重。” 别人都不敢上去拦,只有这老头子说话还有些分量。 黑皮不是不识大体的人,一顿老拳胖揍下去,这皮包儿也就只还剩下半条命了。这家伙强忍着怒气说了狠呆呆地说了声,“把他俩押下去!”刚往外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等等!分开押!都给我看好了,好生伺候!” “是!”众喽啰一齐呐喊,唏哩呼噜便拧巴起我俩来。 “诶!黑皮!黑……”我刚想说点儿什么。“嘭!”一下子,也不知道是谁在背后给了我一闷棍,我晕晕沉沉的昏了过去。 “翁嗡嗡嗡嗡……”我被一阵轰鸣声吵醒,等我再苏醒过来惊奇地发现,我被缚在一张座椅上,旁边是众黑帮壮汉,为首的便是鼻子处缠着厚厚绷带的黑皮。 我们在天上,此时此刻我们在黑皮少爷的私人飞机上。 黑皮见我睁开眼,很是时候地递给我支烟,“你醒了?” 我左右瞅瞅被缚着的胳膊大腿,黑皮立马明白了过来,“哦哦,刚刚是怕你醒来挣扎,扰乱了飞机上的秩序。你也知道的,天上不比地下。”然后冲着手下人大喝一声,“来啊!还不快给林大少爷松绑,不会办事的东西!” 于是那群“不会办事的东西”唏哩呼噜又跑过来赶忙给我松绑。 我出身在一个地道的农民家庭,而且活这么大没有人给我叫过“少爷”,可没想到今天挨一顿胖揍后竟然有人管我叫“少爷”,真是天大的玩乐。 人家既然叫少爷,我自然就要拿出少爷的架子,黑皮递过来的烟根本不拿手接,而是冲他一努嘴,这家伙颇为自觉地给我点了上。 我又撅噘嘴看了看小桌子上的红酒,一个眼明手快的底下人又赶紧端了杯红酒给我喂了下去。 酒足烟饱后我这才把身子往后边的真皮座椅上那么一靠,“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第三百二十四章鱼有问题 “嘿嘿嘿嘿嘿……”黑皮这家伙便搓着手乐,“好!爽快人,聪明人!”然后自己点根儿烟,也往旁边的座子上倚了下去,“林峰啊林峰,你真真的是越来越聪明了。好!那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明人不做暗事,你跟我说,东西到底在哪里?” 东西?这次我秒懂,稍微一抬那个被揍的肿胀的头,“你是说化龙神器吧。” 黑皮没想到我这么痛快便松了口,倒是弄得他挺尴尬的,赶紧摆摆手退下众人,让他们远远地去机尾舱坐着,不许偷听。 待众手下都纷纷退去后,黑皮这下再也按耐不住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俯身,那缠着绷带的鼻子紧贴我的鼻尖儿,两只眼神如饿狗一样死死盯着我,“在哪儿?拿出来!” 我望着这个早已逐渐陌生的面孔说,“那东西就那么重要吗?” “废话!”这家伙两眼如电,依旧是饿虎扑食一般的神情盯着我这只待宰的羔羊,“你快说!东西他到底在哪里!你们家族要那玩意儿没用的!” 他的身子又往前近了近,也感觉很不舒服,便一脸别扭的神态问他,“你不怕我跟皮包儿一样咬掉你的鼻子啊?” “不怕!那东西属狗,你又不属狗。”黑皮嘴上虽是这样说,但是身体还是很诚实地往后退了退,“咳咳~你说吧,东西在哪里。” 我心里话,我要是他妈知道东西在哪里,我还用得着给你这儿这样当孙子?我还用费劲吧啦地跑这么多个鬼地方! 可事情既然到了这个份儿上,我也说不清讲不起了,这个时候再说什么“不知道,我没有见过那东西”之类的话,兴许我真的有性命之忧啊! 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我便装作早已洞悉一切的神情,用眼睛冷冷地瞅着他。其实我也一直在等这一天,一直在等所有势力针锋相对的这一天,所以我一个劲儿发疯一般在寻找能救我、救我全家活命的那张王牌,很可惜,直到这一天真正来到我也没有找到那张王牌。 “我父母还好吧?”想明白了这一切,我胸有成竹地抬起了头。 “好,好着呢!喏,这是昨天我让手下人刚刚拍的。”黑皮似乎早就想到我会这样问,顺手拿手机点开个视频,递到我面前播放了起来。 画面里首先出现的是一汪池水,随着手机的往上抬,我逐渐看清这是我们村子那条环村的狗头河。由于我常年在村子里瞎转瞎玩,家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我都十分熟悉的很。 这段河流正是狗头河的下游,处于村东老坟一带,再往里边走不远的,这喝酒便歪歪曲曲地进了太行山脉,太行山脉有野人,有熊瞎子,有吃人不吐骨头的老妖怪……从小家大人就拿这几样东西来吓唬我们小孩儿,所以说我虽是大山的孩子,但长这么大,我真正进山的次数可谓是屈指可数。 除了水流的哗哗声外,渐渐有了人声。“抓到了,抓到了!”是六爷的声音,然后画面抖动了一下,六爷和我父亲的身影便出现在了手机屏幕里。 两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赤膊着身子,裤腿儿卷起老高,在寒冬腊月的季节里踩着水正弯腰摸鱼,人家都说老小孩儿老小孩儿,我这才明白啥子意思,人啊~是越老越像小时候。 平原的冬天比塞北高原要晚上好多,现在虽说已经冬至,但是河流要结冰还得有上那么一些日子。秋风萧瑟,万物肃杀,虽说一片天寒地冻的场景,但也正是鱼虾正肥的时节。 我父亲又很长时间没见,明显比之前又胖了不少,臃肿的身材现在紧跑两步就稍微有一些呼呼带喘。搀扶着我父亲的自然是他那个称兄道弟的六爷,六爷虽说赤膊着上身,但仍不是一副儒雅之风,就连弯腰摸鱼这种狼狈的动作让他做出来,都给人一种无比儒雅的姿态。 暂且放下在水里嬉戏玩耍的两个中年男人不说,镜头一转就转到了岸上来,岸上是一个挎着背篓但一身花衣的妇人,这旷野荒郊甚至有点儿8冰天雪地的天气里,这妇人穿了一身与季节极度不搭配的火红火红的大旗袍,还戴着个非常夸张的蛤蟆眼镜,完全效仿了八九十年代港片里电影明星的味道。 我正想笑,心说这女的是谁啊?然后镜头给了一个全脸儿,我惊讶的差点从座椅上给蹦起来——我妈! 哦!我亲爱的妈妈,您可吓死您儿子了。 一辈子不涂胭脂不抹粉儿的母亲,如今也敢时髦涂了厚厚的防晒霜,火红的嘴巴儿就跟刚吃完死耗子似的,往手上看,竟然还做了美甲,细心地涂抹了指甲油,就差挎个驴包儿,抱个宠物狗了,完全一副山寨版城里贵妇的打扮。我滴乖乖,这下地干活挥锄头,不硌手啊。 “抓到了!抓到了!”我父亲又喊了一声,腰眼儿一使劲,一条鲜活的大鱼被他用双手捧了起来,直直地往我母亲那个地方摔去。 我母亲毕竟有二三十年的农活底子在身,眼疾手快抓住鱼便往地上一摔,我母亲手劲儿极大,小时候打我时我就深有体会。我母亲把鱼往地上一摔,那一摔把鱼鳞都磕掉了许多,我看着都疼。 “有汤了!今晚有鱼汤喝了!”我母亲兴奋地大叫着。 视频播放到这个地方也就戛然而止了,黑皮把手机拿了回去,然后又重新递给我一支烟,“怎么样?其乐融融一家人吧?” 我不说话,埋头抽着烟。 黑皮这家伙应该看过这视频好多遍了,自以为是攻克我心里防御线的重要工具。所以信心十足地又问,“父母安好,便是晴天。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也知道我想要什么,怎么样,把东西交出来,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讨扰你们林家。” 我依旧低着头不说话。 黑皮急了就开始嚷喊起来,“你他妈倒是说话啊!怎么样!考虑清楚没有!” 于是我抬起头缓缓地说道,“那鱼不该做汤的,清蒸才好吃。” 第三百二十五章乞丐 “你他妈!”一只大手落在我的右脸颊上,清脆而又响亮,然后我看到黑皮怒不可遏地向我扑了过来。 我这话一出唇,直气得黑皮咬牙带放屁,嘴巴弄得“咯嘣嘣”直响。从小桌子上拿了把餐刀直抵我的嗓轴子,“他妈放老实点!我让你给我放老实点听没听见!我问你鱼的做法了嘛!我问你鱼的做法了嘛!啊?” 我便是一脸委屈,“不是,关键是这群确实清蒸着好吃,做汤不好的,有土味儿,太腥。” “我他妈!”黑皮气急败坏把叉子往地上一扔,伸胳膊过来就要跟我挣命,“我今儿非得教训教训你这油腔滑调的毛病!” 我看这家伙要来真的了,赶紧收起那副嬉皮笑脸的面孔,“别别别,大哥饶命,大哥饶命,刚刚跟您开玩笑呢!咱哥俩这不是老没见,我跟你开玩笑呢嘛!” 黑皮理智战胜了愤怒,“我他妈跟你逗了嘛我!快说!我要的东西在哪里!” 我便装出一脸欠揍的样子,“黑皮哥,让我说出宝贝在哪里其实也不难。关键是你最起码得让我见见我父母吧?我不是说通过视频这样见,我希望面对面的见到,当面问问他们老人家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吃苦受累……” 黑皮不耐烦了,一胳膊顶住我的嗓轴子,“都他妈这个时候了,还跟我耍贫嘴、斗咳嗽对不对!” “不,不,不是……哥……”我连摇头带摆手的,眼泪都流了出来,黑皮用劲儿太大差点儿没把我给顶死,“你先,先把胳膊拿下一点来……咳咳!” 黑皮便把胳膊稍微往下放了放,“说!少他妈搁这儿跟我讨价还价!识相点儿!你的命!你爸妈的命都握在我们手心里!明没明白!你还没有跟我讨价还价的资格!”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我好一阵咳嗽,“明,明白!鱼……那鱼……” “你还他妈跟我扯淡是不是!”黑皮说着便要过来锁我喉。 “不,不是!”我赶紧用手拦住黑皮愤怒的拳头,“我是说鱼,那鱼有问题!” 能抡死一头牛的拳头,硬生生停在了我的鼻梁处,黑皮一脸狐疑地探过头来,“此话怎讲?” “鱼!”说着我就去抢黑皮的ipad,点开视频然后一脸认真地冲着他说的,“鱼!这鱼有问题!” 黑皮把ipad抢过去,不错眼珠儿地盯着那视频中的鱼看了好久,然后一拍脑门儿,“该死!我怎么就没看到呢!瞎忙活这么半天!” 原来视频中的鱼并不是普通的鱼类,而是我屡次三番在天台山地宫里面,还有探海阁见到的那种肥肥胖胖,以腐肉为食的鱼怪。只不过视频中那个比那种鱼怪略微要小一些,有可能是因为不处于黑漆漆的地宫,在长相上面不那么随心所欲的缘故。 黑皮正拿着视频看得出神,突然飞机又开始轰鸣,然后是身体能够感觉到的俯冲。黑皮激动地大叫,“到哪里了?到哪里了!” 一个小弟便跑过来大叫,“到石家庄了,到老爷别墅了。” 黑皮搓着手按了锁屏键,便又着急地对手下人吩咐道,“快快快!给我备车,我要马上去见老爷!” 于是众小弟又赶忙跑过来伺候,有给黑皮拎包的,有帮黑皮穿外套穿西装的,俨然一副当代小皇帝的模样。 等黑皮一切收拾完毕,飞机也安安稳稳地降落在了地上。黑皮转身刚要下机舱,一个小弟便指着我问,“东家,这小子怎么办!” 黑皮看了我一眼便冲着手下嚷嚷道,“先把他关起来!好生伺候,听到没,好生伺候!”然后又转过头来,“等我忙完回来再找你算账!” 黑皮撂下这一句话,便头也不回地急急忙忙往外走了。 没了大哥的威慑,猴子自然称了大王。我被一群小弟连推带搡着往机舱外走,等下了飞机,太阳都还没来得及看一眼,便被蒙上眼罩又重新塞到了一辆车里。 这车在街面上行驶的极快,天知道在如此拥挤的城市是怎样做到这点的。就在我被晃得七荤八素,肠子苦胆都快被晃出来的时候,“吱~嘎!”一声响,我从后座便飞到了前座去。 “你娘!你们他妈就不会温柔点儿啊!”我骂骂咧咧道。 “少他妈废话!”一个毛小子拉开车门就给我来了一脚,然后薅着我脖领子就往外揣。 “你他妈!你他妈……咳咳!”我被这小子勒的喘不过气来,只好很是顺从的往车门儿外走。 “我靠你娘!你们不认识你林峰爷爷了嘛!我跟你们说,我当初跟着黑皮混的时候,你们还搁娘肚子里吃屎呢!”我下了车,身上虽无比疼痛但是嘴上不饶人,“黑皮临走时说得可是好生伺候,好生伺候!但凡我掉一根汗毛,等他回来了,我看你们怎么交待!” 我原本以为这一套说辞下来,这帮小子会迫于黑皮的余威对我有所顾虑,没想到换回来的确是暴风雨般的拳头,劈头盖脸的又是一阵乱殴,把我揍得鼻青脸肿,眼罩都给揍掉了。 一招不行我只好又换了一招,大丈夫能屈能伸,我赶紧跪地上给他们磕头,“爸爸饶命!爸爸饶命!刚刚小的说错话了,小的知道错了!” “爷爷!给口饭吃吧,爷爷~”一个很是沙哑的声音从这群乱糟糟的人群背后传出来。 我擦!这玩意儿还有抢的?不光这群人惊了,我也傻傻地往人群外看。 原来我们现在在一破旧小区门口,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好在昏黄的路灯照耀着,还稍微有那么一丝丝光亮。 我往人群外瞅,就瞅见一个蓬头垢面衣衫不整的乞丐瘫在这个小区门口,一手端着个破茶缸子,一手拿着 个一米来长的小竹竿儿,看那样式,分明就是一个即将冻饿而死的乞丐。当然,刚刚那句喊话也是从这乞丐的体腔内发出来的。 第三百二十六章戏谑的代价 刚刚殴打我的那群人听到这个声音,连殴打我的兴趣都没有了,纷纷扭头往那乞丐处看。 一个毛头小伙子叼着颗烟卷儿嬉皮笑脸地走了过去,“没想到这玩意儿还有抢的啊?我二十来岁就当爷爷了,我真是福分不浅啊!对不对啊兄弟们!” “对!”人群中便是一阵哄笑。 这毛头小伙子走到那乞丐面前,蹲下身子嬉皮笑脸地问道,“你刚刚叫我什么?” “爷爷~”乞丐有气无力地回答道,“哄~”周围人群就又是一阵场笑。 “叫啥?”这毛头小伙儿还不知足,故意掏掏耳朵,“我没听清,大点声!” “爷爷!”这乞丐便又叫了一声,声音分明比之前大了好多。 “哄~”人群中便爆发出更轰鸣的笑声和骂声。 “乖,乖孙子。找爷爷有什么事儿啊?”毛头小伙子明知故问。 “饿~”那乞丐又恢复了之前的语气,“我好饿,给点儿吃的好不好啊~” “饿啊?”毛头小伙子用很夸张的语气说道,“饿是难受,饿是真的真的非常难受。那啥,爷爷我这儿又票子,一百一百的大票子,你再叫我一声,再叫一声我就给你!” 那乞丐刚要张口,毛头小伙子又赶紧拦住了,“等等!等等啊!我离近些,好久没听有人叫爷爷叫的这么心甘情愿舒舒服服的了。我得好好听着。”话说着,毛头小伙子便把耳朵贴了过去,“叫!”这家伙命令道。 我们没有听到那声“爷爷”的乞怜声,我没听到,众人也没有听到。时间仿佛凝固了一样,我们众人支着耳朵、睁着眼睛往那两人的方向看着,然后就看见这毛头小伙子的身子直挺挺地往后仰来。 “吭哧哧~”身子落地,鲜血像喷泉一样从这家伙脖子那个地方喷了出来,一喷喷了四五米高。我们全部都傻了。 “警戒!”一个小弟如梦方醒过来,大喊一声,可一切还是晚了。 蓬头垢面那家伙“呼”地一下从地上便挺了起来,先拿那毛头小伙子的死尸做肉盾往人群这边砸了过来,然后紧接着“砰砰”就是好几枪,震得小区里边的汽车乱响,鸡狗乱叫。 “砰砰砰……”回音夹杂着刚刚开枪的声音在这片狭窄的空间里响彻着,也就是顷刻间,我身边七八个壮汉倒了下去。剩下的乌合之众看见这乞丐犹如杀神在世,自己手里的棍棒根本靠不上前,纷纷丢盔弃甲四散逃命去了。 我自然是被扔在了地上,夹杂着死尸一起被扔在了地上。 “别杀我啊!别杀我!”我哆哆嗦嗦着看着那个家伙一步步走了过来,我只道是冤家寻仇,钱家心狠手辣,自然麻烦事也少不了多少。心说可千万别这样屈死啊! 不想那乞丐走到我面前,一拍我的肩膀,“林峰,别来无恙啊!” 我刚又要跪地求饶,一听这家伙这声音,我愣是在半空中停住了自己的身子。 我他妈!这声音我是无比的熟悉,无比的亲切,我从没有感觉过男人的声音能够如此让我春潮澎湃,让我如此感到安全感。 “堂,堂哥!”哇——一下子我就哭出了声,像极了极度委屈的孩子。 是的,面前这人是孙立堂,许久没见面,以为终生不会再见面的孙立堂。 孙立堂见我这副模样,自己也有几分酸楚,可毕竟人家是见过大场面经历过大是非的人,并没有我这般的儿女情长,“好了,好了,不哭!兄弟,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可此地不宜久留,有啥事儿咱先回去再说。” 长话短说,我和孙立堂驾驶着被这群喽啰遗弃的汽车一加油门便驶出了这条巷子。 “这是黑皮的一个秘密据点,秘密到只有最高层的人才会知道。”在路上,孙立堂一边驾驶着车辆,一边向我介绍着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这家伙自打我们在般若寺一别后,就马不停蹄地扑奔回李家寨,他向李家寨现任的族长,也就是还健在的那两个白胡子老头儿,原原本本仔仔细细地复述了一遍我俩的所见所闻。当然其中包括李结巴私藏宝物的很多事情。 然后在李家寨居住了一段时间,期间发现六爷的眼线已经慢慢渗透到了他们李家寨的内部。孙立堂与族长商议一番后,为了保险起见,杀掉眼线并连夜举寨搬迁,去了一个更为隐蔽,更不易发觉的地方。 孙立堂等一切全都料理好,便动身前往北方来了。孙立堂的内心其实很单纯,他不关心什么五行氏族,更没化龙称帝的心思,他内心只是很单纯的想着一件事,那就是复仇!简单的就想杀光别人全家,复个仇而已。 但是理想和现实还是有相当大的差距的,他并没有能力覆灭钱家,只好又回到最初的起点,捣毁鳞尸,从而达到复仇的目的。 他刚一下车便想方设法联系我,但是这个时候我已经跟着皮包儿往东北那疙瘩去了。不明就里的孙立堂去找过大川,去找过我的老相好,又去过我家,悬一悬就差点儿被钱家人捉了去。要不是这家伙心明眼亮有可能现在跟我是一个下场。 等一切话完,也是晚上十一二点的光景了,车还在继续开,车内的暖风“呜呜呜”地吹着,大有把整个寒冬都吹散的意思。 按理说我们在市区里跑了也有三四个小时了,后边即使有追兵现在也已经早就甩掉了。我伤口也涂了碘伏做了简单的包扎,我狐疑地望着孙立堂,“堂哥,咱这是去哪儿啊?这么晚了赶紧找个地方睡觉吧,好多天没合眼,累得我不行不行的了!” 孙立堂咯咯一乐,“我说我亲爱的大兄弟,今晚你就甭想睡觉的事儿了。我问你,你可否还记得我爷爷临终时你答应过他什么?” “你爷爷?我答应过?哦哦哦……”我赶紧点点头,记了起来,那会儿孙家寨的白胡子老头儿临终,说要让我替他们报仇,为了让老头死能瞑目,我囫囵个儿的答应下来。 然后我一脸狐疑地望望孙立堂,“是啊!我答应过老爷爷要替你们家报仇,可那跟今晚睡觉有啥关系?” 孙立堂邪笑一下,“记得就好,我亲爱的大兄弟,事不宜迟,报仇就在今日!” 第三百二十七章再探古宅 “啥玩意儿!报仇?今日!”这可真是强人有点儿所难了啊。我原本答应白胡子的请求,也只是想让他安详地闭眼。可现在真正到了这份儿上,赶鸭子上架,总有那么一丝丝的顾虑。 孙立堂看出我的神情不对,车速也缓慢了不少,“咋滴峰子,有什么为难的嘛?” “没,没有。”我摇了摇头,事情到了如今的份儿上,也讲不了说不起了,只好硬着头皮迎难直上了,“只不过我啥也不会啊,我虽是那个什么狗屁五行氏族吧,但是我可一点旁门左道什么的也不会啊,指着我对付鳞尸,那可万万使不得啊!” 孙立堂又看了我一眼,“不需要你做啥,你是五行氏族就好,你承认之前答应过我就好,你认就好!” 我他妈……这几句话噎的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好双手一摊,“你说是就是咯。那啥,我方便问一句,咱这是去哪儿吗?” “河南。”孙立堂淡淡地说道。 “河南古宅!”我脱口而出。 孙立堂点点头,然后又是非常狐疑地望了望我,“你早就知道了?” “我,我知道什么?”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孙立堂又问了一遍,眼神是那种不容置疑的光。 “嗯,对。其实我早应该告诉你的。”我向他隐瞒了河南他们孙家之前那所化龙古宅,已经鸠占鹊巢被钱家所占的事实,“但是天地良心,我绝对不知道他们用那里来干什么!真的!天地良心!” 孙立堂叹口气又摆摆手,“也罢,也罢,这事儿不怪你,即使当时就是你跟我提,我也不会放在心里的。也就是刚刚没几天,我才知道那就是钱家的化龙之地。” “钱家?化龙?那里?!”我连续问出了三个问题。 然后孙立堂用一个陈述句对我进行肯定,“对,钱家就在那里化龙!这也是我最近才知道的一个秘密。” “真是打的一手好牌啊!”我摸着脑袋,“鸠占鹊巢不说,还特么的借窝生蛋,可以啊,可以啊!诶,对了,你是怎么知道这个秘密的?” 孙立堂颇为神秘地冲我笑笑,“实不相瞒,我就在前几天,又碰见之前救我的那个老头儿了。” “哪个老头儿?”我一时愣住,然后瞬间便明白了过来,“哦哦哦,你是说你年轻时在野山遇险碰到过的那个?” 孙立堂点点头。 “我靠!那活的岁数可不小了,你今年都快四十了呢,他咋着也得八九十了吧!”我惊奇道。 “可不是嘛!”孙立堂又回答。 “他来找你就是单纯为了给你说这个事儿?”我又问。 孙立堂点点头又摇摇头,“也不算他来找我吧,走在街上碰见的,后来聊起天儿聊到那里,他就把这个信息透露给我了。” 我看着孙立堂的眼神,绝对没有半点儿说谎的意思,可我又不太相信世界上真的有那么巧的事儿。一个好几十年未见的人,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在大街上遇见,并且还能够互相认出来,虽说老年人音容相貌变化不会太大,可孙立堂变化很大啊!真得实在是太扯了,简直比彗星撞地球的几率都小。 “真的就那样碰见了?”我又问了一句。 “真的,就那样,碰见了。”孙立堂极度肯定的给我断句。 忽然一个很可怕的念头出现在我的脑海里,那个老家伙是故意的!而且他的故意早在二三十年前就开始了,他故意去野山那里将五行氏族的秘密透露给孙立堂,他故意让孙立堂来到了黑皮的身边,如今他又故意把这个原本可以一直隐瞒的化龙秘密告诉了他!他,他,他想干什么! 想到这里我顿觉毛骨悚然,汗毛倒竖起来。 “堂,堂哥。”我连说话都有点儿哆嗦,“你有你那恩人的照片没有?” “干嘛?”孙立堂问。 “不干嘛,就是想看看。我想看看聪慧的老者长什么模样,毕竟人活九十世间罕见啊!” 孙立堂于是表现出一种很惋惜的神情,“可惜啊!我没有啊!我原本想拍照留念的,可老神仙说自己老了,上不得照片,于是就做罢了。” 我心里暗道一声,果然,这老家伙果然有问题!我刚想再问孙立堂一些什么,车子“吱嘎”一声停了下来,我一看竟然是到地方了。便在心里盘算着,找机会一定要再好好询问询问个中的缘由。 久违的古宅再一次出现在了我俩面前,疝气大灯的照耀下,为这本就诡异凄惨的古宅更凭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怖氛围。此时已是寒冬腊月,琉璃瓦、红木门上结了一层薄薄的霜,回想起也就是差不多一年前我来到这个鬼地方,从而开始了我紧张刺激而又有点儿无厘头的冒险之旅,这一切都是那样的不切实际和带走些许的梦幻主义色彩,我,我,我他妈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文艺了?他妈的! 伤春悲秋过后,孙立堂“嘎嘣”一下撬开了门锁。这家伙对原本属于自家的祖宅倒是没有太多的留恋之情,只说了句,“今夜是钱家鳞尸遭受天劫地火之日,也是这怪物邪术最弱之时,今日不破更待何时,快!速速随我来!” 我听得云里雾里,没想到时隔将近一年这渡劫之日又来了,我回想起上次来到这里所遭遇的种种景象,真是小腿肚子直打哆嗦。 “走了,走了~”孙立堂用蛮力将铜锁撬开后,轻轻的那样一推门,“吱扭”一声,木门就开了。 我腿肚子直打转儿,“堂,堂哥。” “咋了?”孙立堂走在前面。 “跟你商量个事儿,我,我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我真不会啥降妖捉怪的法子,我其实五行氏族也不是啊!”我嗫嚅道。 孙立堂捏捏手里的枪,“你觉得我信吗?” “呃~好吧,我闭嘴。”我悻悻地看着这家伙,只好委屈求全跟孙立堂共赴鬼门关了。也就是两只脚刚迈进门槛,“呜~”的一声,就感觉院内狂风大作,“咣当”一下子,身后那木门就关上了。 第三百二十八章刺激问答 “我靠!”我大叫一声,差点儿就窜到孙立堂身上去,“妈妈,我怕!” “乖,乖儿子。”孙立堂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儿子乖乖,妈妈抱抱,不怕不怕。” “我可去你二舅姥姥的!”我抬起一脚便踹在了这家伙的后腰上。 “切~”孙立堂颇为不屑,“你瞅瞅自己那点儿胆子,不就是一阵风嘛,至于把自己吓成这个样子?” “堂哥,我怎么觉得这么邪乎呢!”我双腿依旧瑟瑟发抖,“好不央的咋就会有风了呢,这天气怎么就会有风了呢!它不该有风的啊!不该有……” “好了好了好了……”孙立堂赶紧极不耐烦地一摆手,“我说大哥,别磨蹭了好不好。没看见我这儿有枪呢嘛!是人杀人,见鬼杀鬼,还能枉送了你的性命不成!” 这家伙一边说着,一边又从腰间摸出把枪来递到了我的手里,“放心吧,有它,壮胆儿!” 我可去他姥姥个蜡笔小新的!要是搁以前吧,他这样说我准信,可现在我不敢打包票了,除了人类之外,这世界上还有好多好多现今科学无法解释,或者根本就不属于科学领域范畴的东西,像天台山地宫的山神,鬼僵尸二妮子还有大强子,这根本是用物理超度,超度不了的玩意儿啊。 不过聊胜于无,有把枪总比拿根烧火棍有底气的多。我们暂且不去管为什么突如其来一阵邪风把院门给关上了,我紧跟在皮包儿身后往院子里面走,这院子跟我初来时情景差不太多,除了更略显萧瑟以外,石亭石凳一应俱全,就连那几间房子几扇门窗都保持着我走之时的情景,看来是许久没有人来了。 “好,照着这条路径直往后院走,一直走,谁叫你都不能回头,听到没?”孙立堂一边指点着我,一边从怀里掏出几张符咒,“这五张符咒是那老神仙给我的,分别代表你们五行氏族的金木水火土,传说灵验的很。你到时候见到那具鳞尸不要害怕,你把这东西分别贴在那东西的两只脚底板,胸口,还有脑门儿,最后一张给它塞进嘴里。然后只等天雷勾地火之时,这家伙便会被五雷正法,听到没?” 我早他妈已经听不下去了!“啥玩意儿!你不跟我去!啥玩意儿?我还得把那东西嘴巴张开,把符咒给它塞嘴里去?”我内心数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这,这他妈不就是送死嘛! “大哥,我不中啊!我真不中了!您这不是让我去帮忙啊,您这是想让我去送死啊!你要是想让我去送死直说,何必呢,你说何必呢这是!”我一脸哀怨,都快要哭了。 “少他妈废话!”孙立堂看了看表又抬头看了看天,然后一脚便蹬了过来,“快去!” 我一个踉跄便从门槛处的台阶跌到了院子里,我扯着几张符咒一回头,我靠!虚虚渺渺,根本连孙立堂的身影都看不到了。 “堂哥?堂哥!”我连叫了两遍,“大哥你可别吓我啊!”我害怕了,刚刚分明这家伙就站在离我不到两米的门口处,咋这么一下子就没人了呢?莫非我梦游了不成! 我心急,便又返回身儿来想破门而出,可就感觉这空气跟空气之间好像有一个什么屏障,看不见摸不着的,可就是出不去。得!这下我算彻底交待在这里面了。 “咔嚓!”一个炸雷在我头顶响起,我心里一惊赶忙抬头去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变了。原本黑黢黢的天空现在变成了一种诡异的蓝色,银色的闪电撕破天空,直直地往我这边打来,“嘡”的一下便把房檐上的瓦劈碎了厚厚一摞。 我靠!三十六计先走为上啊!反正这会儿又出不去,我只好先找间屋子藏起来了,我可不想被雷给劈死。 这样想着我便着急往院子里走,老样子,高高的院墙,天井院内有石亭,石亭上还有我丢掉的那只猫皮。看似都好久以前的事情了。 “峰子,林峰!”有人叫我一声,我正往院内走,猛然就停住了身子。再回头一看,我靠!皮包儿!竟然他妈的是皮包儿! “包儿!包儿!”我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一把拉住皮包儿的手,“你咋来了?你咋他妈来了!” 皮包儿笑笑,“你一个人来我不放心,我来帮帮你啊!” “真够哥们儿!”说着我就抡起拳头冲这家伙胸口打了两拳。这家伙倒是不碍事,反倒把我两只手震得生疼,要知道,我可是刚刚经历过涩会毒打的半残之身啊! “我靠!你小子快成金刚狼了,那么重的伤不到几个时辰便全都好了?你是怎么做到的?”我捏着皮包儿胖乎乎的身体,这家伙不光比之前胖了不少,而且感觉还壮了许多。 皮包儿只是笑,并不说话,然后盯着我手里的那几张黄表纸,“诶,这是啥玩意儿?你拿几张冥币干啥?” 我一低头往手里去看,我靠!不知道什么时候,孙立堂给我的那几张符咒变成了冥币。 “什么情况!”我大惊,差点儿一脱手便把这黄符纸给扔了出去。 “你被骗了,其实咱们现在还在东北,根本没有什么黑皮小旦儿之类的。只因为你被大强子的冤气缠身,你被邪气遮住了双眼。这……”他指着我手里的那几张冥币,“这就是邪气最重的东西!来,快给我,让我一把火把它烧掉。” 我抬起头两只眼睛死勾勾地盯着皮包儿,我不知道哪里有点儿不对劲,反正就是有那么一丝丝的不对付,有可能是这家伙说话的语气,有可能是他其他的一些方面。我于是双眼紧盯着他的双眼,“你,你真的是皮包儿?” “那还有假!”皮包儿一拍胸脯,作出一副如假包换的模样。 我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速问速答,我叫什么?” “林峰!”皮包儿一脸得意。 “我哪年生人?” “96年。” “我家哪里的?” “河北邯郸易县大洼子村。” “好!”我点点头,“下面问个只有咱俩知道的秘密!” “说有一天咱俩去做足疗,找了两个小妹儿,无论哪个女的过来都夸你的比我的大,而且受不了,所有的女人都这样说!快回答!你的什么比我大!” 第三百二十九章故人 “呃……兄弟。”皮包儿一时语塞,“咱俩玩笑归玩笑,咱俩可不过这个啊。啥叫女人见了都说大,这么羞涩的问题你也说的出口?” “哼!”我往后便又跳了一步,现在我有七成的把握确信眼前这个皮包儿是水货了,“快说!速问速答,你快说!” “我,我他妈,我……这让我如何说的出口。”皮包儿嗫嚅道。 “呵呵!你个假皮包儿听好了,是大脚丫子了!所有给你捏过脚的都说比我的大,而且味道还特别重!”我一语道破。 皮包儿气急败坏,眼神里露出恶毒的凶光,“把手里的东西给我!” 我自然也晓得了,这是妖魔鬼怪给我施的障眼法,“不!你到底是谁!” “把东西给我!”假皮包儿怒吼道。 “我去你舅舅的!”我一枪打在这家伙的天灵盖上,我清楚地看见子弹穿透假皮包儿的头颅,然后又亲眼看见那巨大又无比血腥的伤口,奇迹般地复合。 这他妈还用问!人都不算,这是个妖怪啊!我也不再纠结这玩意儿到底是谁,撒丫子便往后院子跑。 “峰儿,峰儿~” “咦?”谁叫我叫得这么肉头儿,我回头一看,我爷爷! 这,这,我吃惊程度不亚于刚才。我只看见我爷爷躺在一片血泊里,一只手往前探着,嘴里哆哆嗦嗦在做着挣扎,“给我,给我,把那东西给我!” 我竟然有一股想立刻把手里的黄符咒交给他的冲动!要不是我适时得狠狠扇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停止了我内心这种愚蠢的想法。 “幻觉,幻觉,都是他妈的幻觉!”我大声嘟囔道,这次干脆闭了眼睛,用手往前摸着向后院走去。 这次我听到的声音更乱了,黑皮的愤怒叫喊声;六爷奸诈的声音;甚至连许久都未出现的果果的声音都浮现在了我的耳畔。 我不止有一次有想要睁眼的冲动,不过后来是克制住了。“幻觉!幻觉!都是他妈的幻觉!”我大叫着走也变成了跑,每次跌倒我都以最快的速度爬起来,然后仍然继续闭着眼往后院冲去,生怕一睁眼便让眼前的事物扰乱了心神,再也出不去这个鬼地方了。 万幸,我跌跌撞撞后,最终我还是冲进了那间房里。前边介绍过,后院就三处房宅,一间是有棺椁的老房,一间是我之前看到异像的住房,还有剩下那么一间,就是摆满灵位的祠堂。 我之前因为躲雷劫进入这间屋子,看见了满屋子的冤魂债主,也就是只待了那么一小下,就从屋子里边儿逃了出来。 这次我进去以后却没有之前的反应,这里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屋子,跟每个祠堂建筑风格相仿,祠堂里供着祖宗的排位,两侧是那种宫廷式样的气死风灯。 我从前往后看,依次是钱家人的列祖列宗——钱小甲、钱小乙、钱小丙……呃,钱家人真特娘的会起名字。 家祠都在这里,那么化龙之处自然定是这里无疑了。我正望这牌位望的出神,只听得里间屋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刚刚松弛下来的神经又立马紧绷了起来,我轻手轻脚地往里间屋挪去。人家这老宅子讲究,并不比乡间土房,屋与屋之间是拿木门隔开的,并不是简单的挂个隔帘儿。 “吱扭扭~”掉漆的木门被我轻手轻脚地推开,“咔嚓!”天空就是一个炸雷,吓得我头发根儿都竖了起来。 我抬眼往窗外望去,不知道是玻璃窗的缘故还是天本来就是那样,原本呈灰蓝色的天空,现在竟然呈现出一种极度诡异的紫色,我一看就知道不好,天有异像一定是有家伙渡劫啊。 我得尽快阻止这场大乱的发生,心这样想着便觉得肩头的担子又重了一分。一咬牙一狠心推开了这扇木门。 等我进到里间屋这个房间后,一进来就感觉头发晕眼发花,一股磺胺味道袭来,辣的睁不开眼睛。幸好孙立堂给我的装备里有药棉花,我赶紧团了两大团塞进鼻孔吸了,这股骚臭味儿才不那么浓了。 整个屋子都笼了,烟气缭绕,就跟几百个人在这屋子里抽过烟一样,我在门口处站了好久才缓过眼神来。 等缓过眼神来我这才看清楚,在这木头屋子的一角放着一口棺材。棺盖敞着,所有的浓烟和味道都出自那里。就好像这本就是一口棺材样式的大锅,里边“咕嘟嘟~咕嘟嘟~”在煮着什么好吃的家什。虽然我知道,里边绝对不是什么好吃的东西。 我蹑手蹑脚地靠近那口正在“沸腾”的棺材,整个棺材呈现一种黑色,我用脚踢了踢,是石头的。花岗岩?大理石?汉白玉?咱也不知道属于什么碳酸钙成分。 我探头探脑地往石棺里边儿望去,也就在我往里看的时候,一个突如其来的想法突然钻进我的脑海:既然化龙对于钱家人这么重要,而渡劫又是化龙成败过程中非常关键的步骤。那么钱家人,六爷也好,黑皮也罢为什么不好好看管尸身呢,还四处溜达,四处乱跑,这很说不通的啊!不应该是派重兵把守嘛!而且不光这次,就连上一次我稀里糊涂地被派过来,也跟闹着玩儿似的,好像是说,是说什么抓替身之类的。 就这样想着,我头已经探到了棺材的正上方,黄色的液体泡着一具尸身,不!应该是说这液体是从尸体流出来的更加恰当一些。反正就是很恶心,非常恶心的那种感觉罢了。 我俯在这口棺材的正上方,浓烟滚滚,也不知道是什么物理效应,反正周围的液体变成烟雾往上飘了起来,辣的我眼睛疼,鼻子都整瞎了。于是我拿双手拔了拔周围的黄烟,以便好看清棺材里面这具尸身的本来面目。 我先往这死尸身上看,因为鳞尸的重要标准是浑身长满鳞片。但很奇怪的是,这死尸并没有长满鳞片,浑身包裹着厚重的牛皮,看不见身体本来的面目。我只好眼神往上探,去看这家伙的面貌。 往上这么一看我就愣住了!一双直勾勾的眼睛正在盯着我不说,而且棺材里边儿这家伙我还特么认识!这,这,这不就是山脚下那白头巾他老娘嘛! 第三百三十章贴条儿 白头巾不知道哪位还有个印象,就是我和皮包儿刚刚从河南古宅跳崖逃命后,借宿的那个人家。在这人家里我晚上因为喝多了酒烧的肺腑难受,“邂逅”了半夜看我睡觉的头巾他妈,也就是现在在棺材里边儿躺着的这位! 后来我和皮包儿逃脱,跑到村口去坐大巴,又被这老家伙冤魂缠身,幸得陈果果救命我们才有了后边的作为,虽然头巾一直讲自己老娘是个活人,一直在偏房居住,可自从大巴历险后,我就认定这老娘们儿绝对不是一个人!可我又不是什么降妖捉怪的法师,知道了并不代表能办得了她,只要相安无事不再招惹我就好,事实证明以后得事情发展中,这老娘们儿也并没有出现过,我原本以为这篇儿就这样掀过去了,可谁承想这家伙竟然以这种奇怪的方式又出现在了我的世界里。 这,这,这……这真的是他妈太刺激了。而且更刺激的是这家伙正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我连叫娘的勇气都没有,双腿一软直接就跪了下去。 “爷爷饶命!爷爷饶命!” “嘭!嘭!嘭!”头磕的山响,大理石的瓷砖都快让我给震碎了。 等磕了那么七八个,忽然猛醒过来,棺材里边儿是个女的,这就又立马改了口,“奶奶饶命!太奶奶饶命!”呼喊着,又磕了十来个。反正就是磕的我脑门突突往外冒血,脑瓜子嗡嗡的,脑浆子都晃成了豆腐脑。 鲜血“滴答~滴答~”地往青石砖上低落着,我磕头磕的实在没有了气力,便跪在地上低着个头只等这鬼怪的发落。 我神级已经绷到了极限,满身的疼痛现在也觉察不出来了,两只耳朵使劲支棱着,想努力探明棺材里的那位现在是个什么意思。 可我跪在地上就那样跪了好久,直跪的我腰膝酸软,头皮上的伤口都起了雪痂凝结了,我也没听见下一步指令。 “咔嚓嚓!”又是一个炸雷,我斜眼往窗外望去,窗外的天更亮了,颜色更诡异了,诡异到赤橙黄绿青蓝紫多种颜色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相当诡异相当无法形容的天空异像,整个世界就像五六点的时候一样,天灰蒙蒙得快亮了,可现在撑死也就是晚上一两点的模样啊。 讲不了说不起了,老这样诡着也不叫个事儿啊。我得站起来,凭我的三寸不烂之舌怎么着也能跟这个老娘们儿对付个一时三刻,等找准机会我再想办法吧。 于是我一点儿一点儿地把头往上抬,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就是我一抬头这家伙的那张怪脸正贴到我鼻子尖儿处我也不能害怕。 可等我把头完全抬起来,心里难免还是有一些失望的。因为什么都没有,什么可怕的景象都没有看见。黄烟依旧从那口棺材里喷薄出来,那个老太太依旧裹着老牛皮袄躺在棺材里,两只眼睛光溜溜地睁着。 我这才闹明白,原来她不是在看我,她他妈就是这个造型!害老子折腾这么老半天,吓老子一大跳,他妈的! 我一边骂着街,一边往地上啐了口痰,“那啥,老太太,老太太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不要睡懒觉了,起床嘘嘘了……” 我对这老家伙自然是有忌惮的,天知道这家伙会不会突然坐起来给我一个爱的抱抱,我拿着手枪时刻提防着这一手。 可等我叫了半天,这躺在棺材里的这玩意儿一点动静也没有,我于是最终判定,这是个死货! 死货我他妈还怕她个屁啊!我冲着她身子“嘭嘭”就是两枪,以解刚刚我的心头恨。这家伙就躺在棺材里,身子左右稍微晃了那么一晃,眼睛也闭上了。 难道这东西真的是钱家的老祖宗?钱家化龙化的就是这么个玩意儿?那头巾又特么的是何许人也! 我想不明白,也就不再去想。抓紧时间早干活儿早收工。我拿出揣在怀里的黄表纸就做起工来。 黄表纸上边画着曲曲弯弯的符咒,咱也不知道是几个意思,反正孙立堂那家伙也没说这有啥区分,我就随便扯着一张往这家伙脑门儿上贴。 贴完脑门儿我又转过身去贴手掌,由于这老太周身包得跟个粽子似的,我只会一点点往外拽那老牛皮,这又费了我好大的力气。 等牛皮拽完了,这老太便穿这个裤头儿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天知道这家伙是何时死的,血肉充盈而且肌肤很有弹性,完全不像是死去多时的样子,甚至根本不像死了的样子。她脑门儿上那张我贴的符咒,不知道何时又掉了下来,我就又重新给她沾了上去。 抬她脖子的时候发现这家伙头部底下还枕着好多张死猫皮,猫皮里面好像还裹杂着什么物件儿,我也无心去管它。干完活儿抓紧走人就是了。 我又从黄色液体里揣出这老太一只胳膊来,将一符咒粘在了她的手心处,弄好这一个,如法炮制又去弄另外一条胳膊。 等胳膊弄完又去抬这老太的双腿,露出这家伙的脚底板,脚底板上甚至连厚厚的老茧都清晰可见,天知道这家伙是不是昨天死的。 脚指甲得有七八公分那么长,里边全是厚黄厚黄的黑泥,看得我直犯恶心。 我又往鼻子里塞了两团药棉,等缓定过心神来后,事不宜迟“啪、啪”两张符纸又贴到了这家伙的脚底心。 “咔!咔!”现在炸雷已经越来越近了,大雨瓢泼,跟那夜晚的情形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我原本以为会有什么变故,可没想到事情竟然出乎意料的顺利。大功告成,这回我算是了了孙家人的一个心愿,也不枉我当时吹过的牛皮。 我拍拍手就想退出这间屋子,“咔嚓”一个闪电在院子里炸开了,晃的屋子内犹如白昼相仿,我就下意识地去瞅棺材里的这老太,这不瞅不要紧,一瞅竟然发现贴脑门儿的那张黄表纸掉了。 第三百三十一章诈尸了 我是有强迫症的,贴上就是贴上,掉下来我就还得贴回去。 罢罢罢!就再多耽误一会儿功夫也没什么,反正就是举手之劳的事儿。想着我就又走到了这家伙的头前,将那张黄表纸捡起来又重新贴到她脑门儿上。 这回总可以了吧?我心想。然后转身,走了两步,还是不放心,又一回头,咦?特娘的!又掉下来了! 按理说这不应该啊,黄表纸背面都涂了厚厚的糨子,照孙立堂的话讲,这糨子可是经过道法高深的大师用糯米和朱砂加上无根水调制的,怎么会这样的不禁粘。 我有点儿疑心,便又扭过身来,弯腰捡起黄表纸,仔细搓搓纸背面的那团糨子,尽量使它展平散开。然后我又把这黄表纸在这老太头上贴了去。为了防止这黄表纸再掉,我还特地把那死人的头颅放平。 我转过身来往屋外走,猛一回头,纸张好好的在这家伙脑门儿上贴着呢。于是我又走了两步,再回头,还好好贴着呢。这下我终于放心了,只要我走出这个门儿,再要是掉了反正可就没我事儿了,交代我的任务就是粘上,可没说粘上了不许掉,我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总不能让我搁这儿守一晚上吧。 我蹑手蹑脚走到小木门那里,千不该万不该最后回头那么一看。 我回头下意识往棺材那边儿那么一看,呦呵!那符咒倒是都还在,可死尸却已经没了! 我他妈!这可真是吓死人不偿命的主儿啊!我“噗通~”一下子就瘫软坐在了地上。 “奶,奶奶……”我声音都开始发颤,“您到底是死了还是睡着了?小孙孙我绝对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跟您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您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啊~”我一边哭诉着,一边想往木头门外爬。可是爬了半天就感觉有人在拽自己裤腿儿一样,无论如何也爬不出去。 我就更急了,一急就有点儿尿意,看来我林峰前列腺也有点儿不好使了,“我滴亲奶奶,亲奶奶!您出来,您现个身让我瞅一下行不?您老净逗我玩,我可跟您说,我不识逗,您快点儿出来吧,我求求您了。” 也就是我这番话刚刚说完,我就听见房屋顶棚上“咯咯咯”地有人直乐,乐得我毛骨悚然,头发根儿直立了起来。我猛地一抬头,一个老太正坐在房梁上! 我滴妈呀!敖唠一嗓子,我差点儿把心脏给吐出来。“奶,奶奶,您大半夜不睡觉,搁房上玩儿呢?” 我也不管8说的是不是人话了,反正顺口就秃噜出这么一句来。 “咯咯咯咯咯……”又是一阵绝对不是银铃般笑声的笑声,不知道咋个形容,反正大半夜听到这种动静,就好像听到夜猫子发春一样令人悚然。 “呦呵~”老太太终于说了话,然后身子一使劲儿,“噗噜噜”一下子就从房梁上跳到了我的面前,我腿肚子都转筋了,别说是跑了,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这情形诡异的很,别说大晚上的了,就是白天见到这般景象也绝对让人啧啧称奇。 老太太换衣服极快,原本还坦胸露乳的身子不知道何时已经穿戴整齐,一身大红色的棉袄棉裤,两腮边还拿胭脂水粉涂了个红脸蛋儿,描着眉打着鬓,白苍苍的银发发髻上还别着一支腊梅花,一股道不清说不明的暗香从她身体内散发出来,说是恶臭吧?不准确;讲是暗香吧?又肯定不是。就像极了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上撒满了整整一瓶香水一样,恶臭混杂着香味形成的乱七八糟的味道。 “诶呦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五行氏族的林家后人啊~”老太话说着便踮起小脚儿往我这边又紧走了两步,“林公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奶,奶奶,别来无恙,别来无恙。”我双肘用力,想用胳膊把自己身体支撑起来,可无论如何都使不上力气。 “咯咯咯……”这老太就又是一阵笑,“叫阿姨,叫奶奶不就显得我老了嘛!” 我他妈!我内心不知为何,直犯起一阵恶心。先不说这老梆子岁数到底有多大,就单看这皱纹横生满脸的褶子,这家伙绝对比我太奶奶都大,说实在了,就是死人埋坟地里八年再刨出来,我觉得都比这老娘们儿好看。可在人屋檐下,又怎能不低头呢。我想了想,得!让叫阿姨就叫阿姨吧,谁让咱小命在人家手里呢,让叫姐姐咱不也得忍着嘛! 想到这里我就强咬着牙关叫了声,“阿,阿姨~” “诶!咯咯咯咯……这就对了嘛!”老太婆答应的倒是脆生,紧接着就又是一阵笑,“我的乖宝贝儿,说!来阿姨的闺房来干什么来了?” “来,来……”我大脑飞速运转,但一时间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咋个办?实话实说?来取你个老娘们儿的狗命来了?那我估计这家伙得当场把我掐死。来送礼来了?我还没听说过拿黄表纸送礼的。 “来,来……”我支支吾吾着,“好多日子没见,我来看看您来了。”其实我和她都知道说的这是屁话,但是介于那层窗户纸还没捅破,也就以就以就是了。 “哟呵呵~”老太婆又是一阵慨叹,“想不到我的好侄儿还有这般的心思,真是难为你了,实不相瞒,快一年了咱俩没见面我还怪想你的。要不是我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我早就腾个云驾个雾去找你了。” 老鬼后半句我信,前半句我还真特么不信。心说,就你?还特么大家闺秀?还未出阁?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呸!贞节牌坊都得无地自容! 老太婆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就又解释道,“是真的呢,我的林大公子。方圆百里,莫说是男人了,就是连动物连个公的都没有,俺可是正儿八经的黄花老姑娘!” 老太这番话说得我直犯恶心,吐都还没吐出来呢,就听见屋子内有人搭言了,“林峰莫怕,你叔叔到了!” 第三百三十二章我叔叔 这话一出,不光我激灵一下子,就连这老太都像触了电一般,“噌棱~”一下子就又重新窜到了房梁上。 “谁?谁!”老太一手抠住房梁,一边厉声喝道。 “我呀~你的夫君啊!”依旧是那个不急不躁的声音慢悠悠地说着,“咋滴?我这两天没来光顾你,你就要闹着改嫁是不是?还什么黄花大姑娘?呦呦呦,我说你个老梆子,你特么丢不丢人,我都替你臊得慌!” 说实话,要不是这环境不允许,我一准儿笑出声来。我知道这肯定是来高人了啊,心里不觉得放下心来,然后又听那声音这么一大通念白,又觉好笑,心说这家伙可够搞笑的。 依旧是只见声不见人,声音飘飘渺渺,像是从屋子某个角落传出来的,又像是千里传音从很远的地方给送进来的。我顺着声音四处环顾,本来屋子就这么屁大点儿地方,可是连个人毛儿都没看见。 房梁上的老太太也急了,不知道何时把手里多出了一把长鞭,“快出来!要不出来,老娘打烂这小子的肉身!”话说着一抡胳膊,那鞭尖儿就冲我的身上抽来! 擦他个妈的!我内心一万匹羊驼吐着口水呼啸而过啊,关我个屁事儿!没本事找见人家拿我出什么气! 我闭眼等死,就只听得身后那扇木门儿“吱扭”一响,然后只觉得耳畔风声大作,“嘡”得一声金属交鸣,等我再睁开眼来看,在距离我鼻尖四五公分的地方,一口大宝剑硬生生截住了那柄钢鞭。 我都没来得及看清救我的这人是谁,房梁上红袄老太的第二轮工击马上就又开展了。 “噗噗噗!”房梁上这老太张嘴从嘴里就吐出几颗暗器来,救我那人先是一抬脚“嘡”得一下子把我踹出了这间房外,然后挥舞着数米有余的大宝剑就冲了过去。 由于有木门的遮挡,我并没有挨上一招一式,倒是有暗器破门而出打在了我旁边的地上,我定睛去看,好家伙,竟然是一柞来长的钢钉,天知道这老娘们儿是怎样塞进嘴里去的。 看完地上的钢钉,在往门里去看,就感觉跟神侠小说里描述的一样,这两人都飞起来了,在半悬空中“乒乒乓乓”的打得不可开交。只见刀光不见人影,花星子炸裂,就看见红白两道残影闪过根本看不清面貌和战况。 窗外大雨如注,雨积云已经从很远的地方漂浮到了这座院子的正上空,炸雷一下接着一下地往院子里打着,比之前更凶也比之前更猛。 两个残影从房梁打到棺材处,又从棺材处打到墙角儿,叮叮当当就跟开了打铁铺一样。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身体歇息一会儿的缘故,我现在竟然可以爬起来了,又过了一会儿竟然可以坐起来了。 于是我坐在外间屋与里间屋的衔接处的门槛上,暗暗思忖着下一步该咋个办。 就这样一走了之?那对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来说是再好不过了,可这行为又是极度的不仗义,人家这位大师好心好意救你,我林峰就这样一走了之?要万一他不敌这红袄老太呢? 我就搁这儿待着?也不太好。搁这儿待着一帮不上什么忙,二等下白热化了兴许我还会被老太挟持帮个倒忙。那我还特么是先出去再说吧,找到孙立堂商量出个对策来再回来救这恩人也不迟啊,在这儿我是一点儿用处也没有啊。 这样想着我便站起身来,走到外间屋拉开门想要走出去。可谁承想刚刚拉开门,半空里劈头盖脸“咔嚓”就是一个炸雷,正劈在门槛处,直接把我给劈尿了。 我擦他个妈的!这是不让我出去啊!我于是在门框处瞅着天空暗暗运气,此时整个天空呈现出了红色,我多次见到的那种大红色,天有异像,必有邪祟啊!可,可这特么关我个屁事儿! 我颇为挑衅般地又往门外探了探手,可也就是我那嫩白嫩白的小手刚刚探出去,“咔嚓”又是一个炸雷,这次劈到了距离我脚面不远的位置,大石板的地砖立马多出一条黑线。 “行行行!我不走!你牛,你牛笔行了吧!”我愤愤地关上门又重新坐回了那个门槛上。 果不出所料,现在里间屋的战争打斗到了白热化的地步。我所谓的白热化不光是说武艺高超、拼死一搏之类,而是屋子里的俩人儿从肉搏战升级到了口水战。 看得出,门内的俩家伙现在已经没剩多大力气了,兵器虽是依旧“乒乒乓乓”地交接着,可是两个人的身影都开始放慢,残影变成了一个清晰可见的抛物线,我于是看见了大红的棉袄,那是妖怪老太;还有一身白色的道装,那是救我的恩人。 屋内光线现在有点儿暗,再加上俩人一直处于移动状态,我看不清恩人的相貌。反正就是两人打累了,嘴炮开始了。 什么亲娘祖宗自不在话下,这个爹这个娘啊更不必说,反正上八辈的人在他两“妙趣横生”的对话中都能听得到。 我一听这不就是骂街嘛!这我特么在行啊!我也就忘记了自己几斤几两,站起身来抖擞精神点了根儿烟,深吸一口也加入了骂街的队伍当中。 “呸!你个老梆子!老杂毛!老玩意儿!老王八蛋!老黄花大闺女!老恬不知耻的玩意儿!也不撒泡尿瞅瞅自己什么德行,什么模样,什么品性,什么东西!你还让人家管你叫阿姨,你特么丢不丢人,害不害臊,要不要脸!” 我这么一骂,两边儿人都愣了,不光嘴炮停止了,就连“乒乒乓乓”地打斗都停止了。两个人的身子缓缓地开始往下落,我心说坏了,莫不是我骂得太难听给骂急眼了吧。这样想着我转身就想往屋外跑,可还没容身子转过来呢,就听见红袄老太一声爆喝,“林峰你个小兔崽子,老娘特么跟你拼了!” 第三百三十三章巧斗恶鬼 坏了,坏了,坏了,还真是给骂急眼了。我踉跄着往后退着步子,“奶奶,不不不,阿姨,不对不对,那啥,姐姐。咱骂人归骂人,咱可不带急眼的啊!文明骂人,共同建设和谐瑟会嘛!” 这红袄老太哪里听我在这里狡辩,拎着把钢鞭睚眦尽裂,恨不得当场把我碎尸万段一般。 我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倒爬了两步,连门槛都没有迈过去,那红袄老太已经冲了过来。 红袄老太怒不可遏,满脸褶子挤在一起跟包子似的,只见这家伙抬起钢鞭就要我脑门儿上劈,我心道完了完了,没想到我林峰成也在嘴败也在嘴,最后竟然死在这嘴上了。 我闭眼等死,等了好久没有听见钢鞭落下的声音,也没有听到兵器磕飞的声音,我只听见肉体被刺破的那种“噗”声。我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看见一把桃木剑不知何时已经从背后刺入了这红袄老太的身体里,剑尖位置正位于这家伙左上方心脏的地方,从伤口处滴答滴答流着血,我仔细去瞅那血的颜色,竟然是黑褐色的。 “快!快!去拿符咒!”听得出来,背后那个声音甚是吃力。 我仍然呆呆地坐在地上,只见那红袄老太身子极速地抖动,头发就跟得了牛皮癣一样“哗哗”地落了一地,眼珠舌头也慢慢地流了出来,然后是那半米多长的指甲也掉了下来,红袄老太剧烈地颤抖着,喉咙里发出非常尖锐的绝对不是正常人类能发出来的声音。 我在地上看呆了,直到后边那家伙探出张脸来冲我骂道,“娘希匹!看你媳妇儿呢看!快!再不动手可就晚了!”我一猛醒,扭头去看探出来的那个脑瓜子,呦呵——后边这道爷我还真他妈的认识,除了那李开山还能有谁! “李开山!”我惊呼。 “开你妹啊!”后边那人是真的急了,“快!快去棺材边儿拿符咒贴到她四肢和头顶上!要是等这家伙再恢复过来,咱俩都得没命!快!动作要快!” “哦哦哦~”我这才一轱辘身从地上爬起来,暂且不去关心为什么李开山会来到这里,这红袄老太到底是个啥东西咋这般的厉害。我三步并做两步跨过这老太婆,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只觉得骚气冲天,原本七零八落的肢体现在竟然在一点点愈合。 然后我又往后走了两步,看到了李开山道爷。李开山着一袭长衣,道冠道袍一应俱全,颇有仙风道骨的神情。我只看见那桃木剑在他手机攥的都颤了起来,然后随着红袄老太伤口一点儿一点儿的愈合,那桃木剑正在用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地被逼出来。 事不宜迟,我掠过这两人身旁,飞一样地往棺材那里跑。走进了一看,棺材里依旧躺着一人,现在黄烟退去了许多,我定睛一看,原来是个稻草人,我说怎么这符咒贴上去就掉,贴上去就掉啊,原来是红袄老太拿个稻草人戏耍我的缘故啊。 顾不上气愤,我赶紧三下两下把黄表纸从这稻草人身上给薅了下来,再扭头去看门口处,不料门口处战况已经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那红袄老太此时已经转过身来,身体愈合的与当初一般无二,桃木剑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黑色,剑柄约有两三寸的梢头已经刺破了李开山的手掌心。 李开山扭过头来看我,嘴角已经向下涎着血,“快~快啊!”李开山咬着牙冲我喊道。 “哦哦哦!”我害怕极了,只好哆里哆嗦地拿着黄表纸走了过来。 这两个人现在属于各有牵制,李开山命令我把黄表纸贴到这红袄老太的身上,而红袄老太则对我使着眼神儿,“林家公子,杀掉这个老家伙!杀掉这个老家伙我告诉你化龙大法的诀窍!” 我自然是不信红袄老太的这套鬼把戏,拿起一张符咒就像这家伙的脑门儿贴了过去,由于有李开山的挟持,我很轻松地就贴了上去。 “啊——”符咒刚贴上去,那红袄老太就是一阵惨叫,眉宇间升腾起一阵黑色的雾气。这家伙顿时变的更面目狰狞了,她想挣脱李开山冲我这个地方扑过来,不过她还做不到。 “快!快!”李开山又催促到。 于是我又赶紧把第二三张符咒贴在了她的手掌心里,她的上半身便开始腐烂、流脓,就像得了什么久治不愈的皮肤病一样。 这红袄老太于是叫得更加惨烈了,她整个头颅现在化成了一个骷髅,这家伙就用这个骷髅头凝视着我,甚是可怕。 我开始蹲下身子去抬她的脚底板,这家伙极度不配合地踹了我两脚。我吃痛,“乖,宝宝乖咯,不哭不哭,等下我给你买糖吃了!” 她自然不听我这一套,怒吼声也是越来越惨,“给我滚!你给我滚!欺负老太太,你不得好死!” 呦呵?你特么死到临头了还给我叫嚣!我冲着她脚底板就是两巴掌,“放老实点儿听到没,要不等下不好受的是你!还有,我说你,多长时间没洗澡了,脚臭得要死!” 简单来说,我又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终于又把最后两张符咒给这老鬼贴了上去。最后一张符咒刚刚贴完,就只见这老鬼浑身颤抖,分寸都动弹不得,就好像谁使了个定身法给定住了一样。 “咔嚓!”天空中又是一个炸雷,那多乌云就在我们肉眼可见的地方。 “来了!”李开山大叫一声抽桃木剑就想往后退,我也瞬间明白了原来这五符咒是定身的法术,定住了好让这雷部正神劈了这妖孽。 李开山往后挣了两挣却没有挣脱身子,低头一看大叫不好,不知道何时,这红袄老鬼已经将自己和李开山系在了一起,而且还是特娘的死扣。 “嘿嘿嘿……”红袄老鬼又是一阵怪笑,“怎么样?做我殉葬的不亏你吧?” 说时迟那时快,李开山都还没来得及叫出声来,“咔嚓”一个炸雷就从窗外劈了进来。 第三百三十四章又出意外 “不要!”我大喊一声,身子却接连往后几个踉跄。“李开山!李开山!”我几近歇斯底里,虽然我对这老家伙并没有太深的交情,可说到底人家算是救了我一命。 我看见那惊雷正好劈在红袄老太的身上,顿时升腾起一阵浓烟,“李开山!不要——”我趴在地上望着刚刚被雷炸过的那个地方。 “咳咳~咳咳咳~”一阵沙哑而又急促的咳嗽声。 我惊喜,“李开山?”我叫了一声。 “咳咳!咳咳咳咳咳!”又是一阵急促地咳嗽声,浓烟渐渐散去,从雾气里渐渐显现出一个人形来。佝偻而又苍老,我认得出来,那是刚刚被雷炸过的李开山。 我欣喜地跳起身子跑了过去,这家伙浑身差不多都烂了,衣服炸的就还剩几块布条在身上披散着,一双锃亮的皮鞋硬生生给炸成了人字拖。 “李,李开山?”我捂着口鼻冲着烟雾里叫道。 “咳咳咳!”又是一阵急促的咳嗽声,“我他妈租的衣服啊!押金还没退呢!”紧接着是李开山的声音。 我兴高采烈地就冲过去,要不是实在嫌弃他脏,我一准狠狠地在他脸上亲上那么两口。“你没死?你竟然没死!” 李开山白了我一眼,“咋滴?听这说话的意思,巴不得盼着我死是不是?” “不不不。”我好忙摇头,“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惊讶,惊讶懂不懂?” 李开山不屑地随我往外走着,“这有屁的可惊讶的,被雷劈了又不是被砍头了,我又没被天劫咒勾住,怎么会死呢?” “哦哦哦~”我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那么那个红袄老太呢?” “那不是嘛!”李开山指着地上的一撮灰说道,“一点儿渣也不剩呢。” 我瞅了眼地上的那撮灰,也就是一捧左右吧,还冒着热气,好端端一个一百来斤的家伙成了这幅模样,只看得我后脖子冒凉气,哆嗦了一下便赶紧随李开山一同跑出了房门。 等跑出房门来到了院子正当中,天也放晴了,雨也住了,地上的积水正在一点儿点儿往下渗去。 我搀扶着这个老家伙往大门处走去,在后院到前院的路上,我这才问出来这老家伙突然到访的原因。 原来事有凑巧,李开山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复仇,复杀凶之仇,他虽精通道学、法术精深,但是无权无势,奈何不了六爷等众钱家人。 于是这老头子便一直扮演着一个普普通通的矿工,在我家村东老坟那里为钱家人卖命。可他终究不是看大门挖祖坟的啊,这家伙一心想着报杀兄之仇,从活人身上打不了主意,便想到在死人身上下功夫。 他有个徒弟叫做陈果果,也就是我的那位梦中女神,李开山从陈果的口中得知了化龙以及五行氏族的一些秘密和消息。这家伙仔细占卜推断一番,断定今日便是鳞尸渡劫之日,通过李开山对钱家人数月的尾随与了解,这家伙跟我们一样断定那鳞尸便藏匿于河南这所古宅之内。 其实李开山比我们先到一步,我和孙立堂所说所做尽数落入了这家伙的眼底,我和孙立堂虽不知这里的蹊跷,但是李开山可早就看了出来啊!他只是在房檐屋顶上稍微走了那么一遭便觉出屋子里的气不对,这哪里是什么鳞尸化龙之气啊,这分明就是百鬼养尸之气!转身刚要离去,哪成想我冒冒失失地闯了进去,李开山为了搭救我才舍身冒险进了这所后院。 那么何又为百鬼养尸呢,说白了就是将无数个横死之人的怨气冤气注入一个体魄之内,这有点儿像狗王的诞生。据说西北地区为了挑选出最纯正的藏獒,草原的勇士,会把数百头刚刚断奶的小狗崽子全部扔到一个深坑里去,等半个月后去看死了一大半,一个月后去看又死了许多,最后两个月后去看,也就还剩那么幸存的几只,这几只还要掐,直到从这几只当中掐出最后一个幸存者来,它就是狗王,真正的草原王子,据说通过这种方式抉择出来的藏獒刀枪不入,狮子老虎见了都浑身发颤。 百鬼养尸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最后那只鬼怪的怨气最大,也就自然而然成了最厉害最为凶狠的鬼怪。 那为何来的这么大的怨气呢?我忽然想起在山脚下白头巾大爷家居住的那晚,红袄老太曾经给我讲起过他的身世,自己的父母丈夫全部离奇的消失在了深山里,她就想知道这深山顶部的宅院里到底有什么。 现在照年份看来,不难算出,那个年份正好是孙家人势力极速扩张的年代,她的一家人很有可能是被抓了壮丁来这深山老林建这所宅院来了,这也是我在后院山墙处看到无数白骨的由头。 至于最后这老太鸠占鹊巢成了百鬼之首,钱家人的“功劳”自然是显而易见,可,可是六爷他们不在这里化龙而建了这样一个阴邪之地又是怎么个意思呢? 李开山冷笑两声,“哼哼!障眼法!” “你是说……”我欲言又止。 李开山点点头,“对,就是这么个事儿。狡兔还有三窟,何况像钱家这般精明的人,鳞尸是他们一代人甚至是整个家族毕生的心血与追求,自然容不得半点差池。他们一方面在渡劫之夜广杀人类找替身,还要狡兔三窟设立了这么一个真假鳞尸,故意引我们上套,钱家老狗心思歹毒……” 李开山仍旧絮絮叨叨地说着,我则犹如堕入云里雾里,大叫声“不好”拉着这家伙的胳膊就往前院冲。 这家伙不明就里,一边跟着我疯疯癫癫地跑着,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问,“我说,我说你小子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我大嚷大叫着拉扯着李开山从后院跑到前院,此时那层厚厚的雾气屏障已经消失,刚到前院院子里我就发现了孙立堂正被黑皮拿把枪顶着。 第三百三十五章白西服再显神威 “诶呦,我去!”李开山叫了声,松开我的手抽身就想往房梁上跳,可也就是脚底使劲身子刚腾空而起,一个斜踹从屋脊上飞过来,正踹在李开山的腰上。 我只看见李开山这家伙连吭声都没吭,“噗通”一下就栽倒在了这天井当院。还没等李开山再翻身爬起,一只大脚早就蹬在了这家伙的后背上,随之是一声沉闷的嗓音,“识相的,给我老实点儿!” 我一抬头不觉倒吸一口冷气,心想这次完了,谁也跑不了了。来者非是旁人,正是躲过皮包儿数发子弹的那个老神仙。 老神仙仙风道骨站立在天井当院,依旧是一身雪白的西装配一条大红的领带,缯白的皮鞋俏皮的还系了个蝴蝶结。 老头子一脚把李开山踹倒在方砖墁地的院子内,这才回过头来对我说,“林公子谢谢你帮了我们大忙啊,要不是你,我们想抓这老东西可还没这么容易呢!”说罢一拱手,算是给我作了个揖。 我他妈!我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这下彻底算是把我给搁进去了,我还没来得及解释,就听得被踹在地上起不来的李开山是一阵阵地破口大骂,“好你个小兔崽子!你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要早知道你跟他们搞在了一起,说什么我也不应该救你,就应该让你活生生喂了那妖怪!你他妈不得好死,你他妈丧尽天良!” “我……我……”我结巴了半天,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黑皮拿枪盯着孙立堂的头是“咯咯咯”直乐,“好了好了,今天是三喜欢临门啊看来,望风的小弟说有人假扮乞丐劫了人质,我一猜就是你孙立堂,紧赶慢赶来到这里,没想到还碰见一个自投罗网送上门来的李开山!痛快!痛快!哈哈哈哈……” 李开山依旧在地上骂骂咧咧地叫嚣着,因为骂得实在是太难听,早就有手下人拿来黑胶带结结实实得把他那臭嘴巴给粘上了,于是世界便又安静了下来。 我们很快被押解上了车,我和孙立堂一车,李开山另外一车,白衣老神仙自然和黑皮坐上了最前面的宾利车,浩浩荡荡的十几辆汽车他们倒是也不担心我们仨人跑了。 车子很快驶下了这野山,再往前走就过了我们跳崖时的那条河,我们接着往前走,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快到村子了,村子里头一家便是白头巾大爷的家。 于是车子继续往前行,后面的汽车灯晃过,我远远地看见前边有人类的建筑,是一个很高的类似于院墙的东西,车子慢慢往前开着,于是我跟孙立堂距离那东西也就越近。 等车子完全驶进,趁着车子一打晃的功夫我往外看,我靠!差点儿吓尿了我!是一座鬼龛! 鬼龛类似于佛龛,都是砖瓦所砌或者木头所搭建的一个一米见高的小房子,里边儿有泥胎塑像再简单点儿干脆直接摆上你想供奉那位的照片即可。 我往这鬼龛里面看,里边儿端端正正地摆着三位老熟人的相片,白头巾大爷,红袄老太,还有他的媳妇!再往这鬼龛后边看,是密密麻麻的数不清的坟头和雾灯照耀下虚虚渺渺的鬼影,合着我们那天夜里搁他妈坟地睡了一宿啊!想想我都觉得晦气。 车子继续向前颠簸,我俩只是被舱上了绳索,并没有人看管,可能这帮家伙倚仗人多势众也就无所顾忌吧。孙立堂见没人看管我俩便冲我努嘴,“咋样?鳞尸毁了没有?” 他不问这个还好,一问这个,我恨不得站起来“叭叭!”给他两大嘴巴子。 “好嘛!合着您现在还蒙在鼓里呢!”我摇头叹息,“我觉得自己就够混蛋的了,没想到您比我还特么混蛋!” 孙立堂不明就里,弄不清我这番话到底什么意思,就询问我到底怎么了。 我于是便一五一十把事情的原委给他详详细细讲述了一遍。 孙立堂听罢多时,这才似明白不明白地点点头,“哦——弄错了?” “啊!”我点点头,“可不他妈弄错了呗!” “不能吧?”孙立堂晃着他那颗大脑袋还是不愿意相信,“那老爷子亲口告诉我的,怎么可能有假!” “坏就坏在那老爷子身上!我亲眼见的怎能虎你!说不定就是那老东西特么情报搞错了呢!”我舔了舔嘴唇继续说,“你想想看,这化龙是钱家的大业,要是真鳞尸在这里,你觉得会无人看管,即使退一万步来讲无人看管也罢!现在鳞尸遭到破坏,会只派一个黑皮这等没毛的年轻后生来?他六爷不早就特么提着龙头拐杖跟我们两个玩命来了?” 孙立堂听完我这番话才思忖着点点头,“有道理,嗯,有道理。那真正的鳞尸到底在哪里呢?我们现在又该怎么办呢!” 我翘起二郎腿,斜着眼睛看他,“别问我!问我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帮你忙了,你可别特么指望我一辈子,有这一次经历就够了,老子再也不来第二次了,再也不来了!” 孙立堂倒是嬉皮笑脸,跟我处这么长时间了,我的习性这家伙自然也是沾染了不少。他腆着个大胖脸,“我说我的好兄弟,别介啊!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你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鱼情看水情。怎么着咱俩也是一个炕上睡过觉的交情啊,都到这个时候了,您就别藏着掖着了,拯救我孙家于水深火热之中,可就全凭你一个人了。” “我他妈!”我惊讶于这小子什么时候嘴皮子便这么利索了,“谁他妈跟你一个炕上睡过觉!谁他妈跟你有交情了!你知不知道老子今晚差点儿就丧了命,差点儿就回不来了,我要不是从小就聪明伶俐,大战那红袄老太三百回合,我现在能站在这里跟你讲话嘛!我现在……” “轰隆隆!”我正吹着牛皮,不觉间就听得前面一阵山响,我俩还没弄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一股巨大的冲力直接就把这辆车给掀到了天上去。 第三百三十六章娶亲 “嘭!”我俩大概在空中完成了720°俄罗斯转体后,又随同着汽车直直地又摔了下来,车子也瘪了,门窗也被摔变形了。 “爆炸!要爆炸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顿时黑皮众小弟连滚带爬地从驾驶室里窜了出去,头也不回地就往外跑,更别说拉我们一把了。 爆炸?这可咱在美国大片里见过,凡是汽车飞上天再重重地摔在地上,十个有九个都得当场爆炸。事不宜迟,那还不赶紧往外冲啊! 门窗严重变形,我就用头狠命顶着孙立堂,好在孙立堂这家伙身子骨极软,三下两下就跟蛆一样顾涌了出去,然后他又扭过身来拽我,我身子骨头硬,口子太窄根本出不去,孙立堂这家伙也是急了,“啊啊啊——”怪叫着使了蛮力,不光手腕上绑的绳子给挣断了,就连钢板的门窗都好像略微扩开了那么几公分。 我就凭借着这扩开的几公分,一使劲也顾涌了出来。 我顾涌出来后,按照电视剧的剧情先想到的动作就是卧倒,可我跟孙立堂原地卧倒了好久都没听见汽车爆炸声,这才觉摸出来,原来电视剧里都特么是骗人的!等我俩再爬起来,不敢有片刻的耽搁就朝着最黑最难以发觉的地方跑了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还是先看明白再说吧! 我俩趁着混乱钻到靠道路旁的黑林子里去,猫着腰往最喧闹的地方看去,那是载着黑皮和那老鬼的车,现在被炸的已经毛都不剩了。十几个手持冲锋枪的人在冲着人群扫射,看得出来,这是一批训练有素,装备甚是精良的特种部队。 我咽了咽口水,对着旁边的孙立堂说,“堂哥,这莫不是美国的海豹突击队吧?” 孙立堂支支吾吾着并不回答我,我寻思这小子莫不是吓傻了不成,这样想着便回头望去,头还没有扭到一定位置,就感觉脖子里一紧,有一根头发丝粗细的丝线勒紧了喉咙。这个咱懂啊,这是江湖上的独门暗器“夺命银丝”啊,这东西纯银打造,用之前丝线上提前喂好剧毒,勒在敌人哽嗓咽喉,稍微用一点劲儿擦破一点儿皮,这人见血封口当场毙命。能用得起这种暗器的更是武林江湖中的高高手。 正因为知道这东西的厉害,所以我更不敢轻举妄动。我立马把胳膊抬起来老高,“好汉饶命,好汉饶命!爷爷饶命!爷爷饶命!” “哼哼哼哼……”后边是一阵冷笑,然后愤愤地骂道,“妈的,给老子押回去。” “原来是……”我辨出了声音,刚要叫道,早有一条手帕捂住了口鼻,我眼皮一沉,立马便昏了过去。 头好痛,真的好痛。也不知道用的什么药水迷香,反正当我整个人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美美地睡上了这么一大觉,身体酸痛的厉害,不过精气神倒是恢复了好多。 我发现自己被关在一小木房子里,浑身被绳捆索绑着,大红的地毯,大红的灯笼,屏风后面是大大的梳妆台,梳妆台上还贴着那种手工专门剪出来的大红“喜”字,往里边看是缎白的隔帘儿,隔帘儿里边是象牙暖床,床上撒着桂圆、大枣、栗子、花生一类的干果吃食。 呦呵!别的不懂,这个咱懂啊!这是“早立子”,早生孩子的意思啊,这是有人要结婚啊! 可话又说回来了,别人结婚,把我特么绑在婚房里是几个意思?让我看着新郎新娘入洞房嘛?嘿嘿嘿嘿……想想还是蛮刺激的呢。 正在我想入非非的时候,突然关我的那个小门儿开了,从外面一窝蜂一样地冲进一群人来。 “滴滴答!哒哒滴——”再往远处听,竟是唢呐锣鼓的响亮声,锣鼓喧嚣一片热闹。 “新郎老爷!新郎老爷!恭喜恭喜,恭喜啊!”我还在不明就里,外面冲进来的那群人早就扑了过来,这人递过手捧花,那人拿过把金剪刀来。 “无礼,混账!谁让你们把新郎官给绑起来的,不就是昨夜喝醉酒了嘛!也不至于绑起来啊!”一个总管模样的家伙一边呵斥着,一边命令手下人赶紧给我松绑。 一群小喽啰便赶紧过来给我解绳子,松绑的松绑,帮着换新衣服戴红花的又是一大堆,乱乱哄哄忙忙活活的。 我这才闹明白原来结果的特么是我啊!可这又是怎么一个因为所以科学道理呢?我他妈咋个又稀里糊涂的又结婚了呢?我在昏迷之前明明听到的是李开山那个老东西的声音,咋一转眼就又结婚了呢?莫非这家伙家里有个痴傻呆捏的傻闺女,欲强行嫁给我不成?我靠!这个做法可特么是太恶毒了! 想到这里我就大喊起来,“误会啊!一切可都是误会啊!我不孕不育,可千万别选我当新郎官啊!”我挣脱着就想往门外跑。 二三十个壮小伙子,哪里容我挤出身去,三搡两搡就又把我搡到了座位上。 “我的新郎官,新郎大爷,您怎么了这是!您说说您这是怎么了这是?昨日里还欢天喜地说什么非她不娶,今儿咋一下子就变成这样子了呢!”那管事模样的走过来跟我絮絮叨叨着。 “咋着?我昨天还欢天喜地?”我一脸懵逼啊,莫非我真是喝大了,忘记了自己的一言一行,难道我真那样了不成。 “是呀!可不咋滴!”管事儿的一口东北腔,“赶紧的吧赶紧的,马上好时辰就到了,这要是耽误了好时辰咱们可谁也担待不起,快快快,把新靴子给新郎官穿上。” 唏哩呼噜又是几个人赶紧猫下腰忙活。 “不!我不!”我大叫着,“怎么他妈就结婚了!我媳妇儿是谁啊,这咋着也得让我知道知道啊!我好歹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啊,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啊!长得多难看我也得看看啊!” 我就这样喊着,突然人群里一阵骚乱,紧接着一个细嗓门儿嚷了起来,“都让一让,让一让!新娘子来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新娘子 “呼噜噜~”一听这话,推搡我的人群散去多大半,我又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新娘子来了?好,我倒要看看这个新娘长个什么样子!要是长得那歪瓜裂枣的,我咬舌自尽也不能从了她;要是稍稍有那么几分姿色,哎!我林峰委屈点儿也就委屈点儿吧,哪儿的黄土不埋人呢,我就全当献爱心了。 我这样低头胡思乱想着,就感觉一阵香气扑鼻,紧接着是一阵环佩叮当,“咯哒~咯哒~”红色的小皮鞋停在了我的眼前。我仍旧低着头,我不敢,我害怕,我生怕一抬头瞅见跟张娘娘一样的猪喽。 “抬起头来。”那小皮鞋的女主人说。 咦?我惊奇,怎么特娘的声音这么熟悉,我猛一抬头,鼻听泡差点儿给我乐出来,是果果! “果果!果果!”我从椅子上窜下来,上去就给了我女神一个热情洋溢的拥抱。 陈果果身着一身大红,胸前的别针上别着的分明就是“新娘”两个字,我的上帝!幸福来得太突然,我高兴得几近要昏厥过去。 “是你?新娘真的是你嘛!”我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 陈果果满眼含笑,然后双手扭着衣裳下角,很是扭捏地轻轻点点头说了声,“是——昨天人家不都答应你了嘛!师傅今天主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可不要辜负了人家啊。” 我他妈!幸福来得太突然,我激动地简直要原地起飞了。也来不及细品陈果果的话,拦腰就把这女人抱在了怀里,那特么还等啥呢,生米做成熟饭再说吧!想着,我便抱着果儿往象牙床榻上走。 “诶诶诶,新郎官,新郎官!”屋子里的看客自然是多的,他们肯定不干,赶紧便把我拦了下来,“我说我的林公子,成亲拜堂,各位家长都还等着呢。” “洞房,先洞房再拜堂也不迟!”我急不可耐。 “没这规矩,没这规矩!”几个大小伙子见我这般猴急,早就过来一人一个把我俩拉开了。 得!也不差这一会儿,让咱拜堂就拜堂吧,反正新娘子是我的梦中女神陈果果,我也不吃亏。 上厅堂,拜天地,我的父母不知道何时也到了,还有我爷爷竟然也来了,今儿真是双喜临门的好日子,规规矩矩带着新娘子陈果果给双方父母拜天地,行了大礼。不等主持人将婚礼贺词念完,我火急火燎地便拉着陈果果又回了婚房。 小灯那么一吹,小门那么一关,小铺盖卷儿那么一扑,再把新娘子往榻上那么一放,啧啧啧,“果儿,我的果果,你可想死我了你知不知道。来来来,让老子香一口,香一口嘛!”果果也不推搡,只是满面含羞地别过脸儿去,在我怀里哼哼唧唧着。 我的嘴巴也就是刚刚凑到果儿的嘴巴面前,连边儿都还没有挨上,“咵嚓”一下子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几个大嘴巴子就呼我脸上了。 我身子一挣猛然睁开眼,抬眼皮正瞅见怒不可遏的李开山两眼带火的瞅着我。 他瞅我?我还一肚子邪火没处撒呢!“岳父老大人,你他妈扇我几个大嘴巴子这是何意啊?” 李开山原本瞪着个牛眼,现在睁得更大了,简直成了驴眼,“你管我叫什么?” “岳父老大人啊!怎么?刚刚给你磕完头行完礼,转脸儿就不认识我了?我是您的金龟婿,您干女儿也就是你徒弟陈果的准丈夫啊!”我捂着腮帮子说道。 “我可去你奶奶个小气球的!”李开山怒不可遏,抬起脚来就蹬在我胸口上,直把我蹬了个四仰八叉往后仰倒在地。 怀里抱着的那玩意“咵嚓”一下子也摔碎了,我这才猛醒过来,原来他妈刚刚是做了个梦啊!再往地上一瞅我刚刚抱着的那玩意儿,乐子更大了,竟然是一个夜壶,我他妈的也是够了。 “说!你小子是不是看那小短片看多了!发癔症搂着我夜壶发什么呆!害得我嘘嘘都没地方撒去!”李开山怒不可遏,吹胡子瞪眼睛气喘吁吁地看着我。 我这个尴尬劲儿就甭提了,坐起来也不是,继续倒在地上也不是。这时候就有一人过来想要扶我,我一扭头认了出来,正是女扮男装的陈果果,旁边还站着他那个男朋友,分明就是油站那个毛头小伙子。 我脸便臊的更通红了,恨不得当时找个地缝给钻进去。 “做梦!做梦啊!吼吼吼……”我用笑极力掩盖着自己的尴尬,“我这段时间吃不好睡不着的,压力太大,神经衰弱,老爱做梦,还竟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这不刚刚我就梦见自己跟上帝探讨世界和平的事儿嘛!” “你快上一边拉去!”李开山气得又在我身上踹两脚,“你他妈给我站起来。”然后又冲着陈果和我的情敌吩咐道,“你俩先出去吧,这里没你俩什么事儿了。” “是~”两人尊了一声,“嘎吱吱~”打开门出去了。 我直等两人彻底走远了,这才一轱辘身从地上爬起来。 我抖抖衣服上的砖瓦碎片,“那啥,谢谢,谢谢啊!古宅子那事儿真不怪我,我也不知道黑皮和那老……” “得得得得!”李开山这个老家伙极不耐烦地冲我摆摆手,“我知道,你也没那个本事勾来他们。当时我也是急糊涂了,咋就跟着你往前院走了呢!我应该飞身上房跑了的,害的二娃和果儿费半天劲才把我救出来。” “嘿嘿嘿……嘿嘿嘿……”我极不好意地笑了笑,“对不起,对不起。那啥二娃是谁啊?” “就刚刚那个小伙子,陈果的对象。” “哦~”我长长哦了一声,算是彻底记住了我这个情敌的姓名,“他娘个希屁的!听这名字就不是什么好人,还二娃?咋不大娃,三娃,四娃啥的啊?干脆组团去救爷爷吧!一瞅他家长就没文化!娘希屁的!” 我正骂着街,李开山坐在椅子上正兴致勃勃地听着我骂街,我情敌那小子一推门又从外边进来了,冲着李开山就喊到,“爹,那个也醒了。” 第三百三十八章谈条件 这,这,这他妈不就尴尬了嘛!我瞅瞅李开山又瞅瞅这个二娃,瞅瞅二娃子又瞅瞅坐在椅子上依旧笑嘻嘻的李开山。 “噗通~”双膝就软了下去,“爸爸我错了!我错了!贵公子长得真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啊!尤其这名姓,啧啧啧,也不知道谁给取的这好名字,雅中带俗,俗里有透着淡淡的雅气,可谓是大家风范,名家之手笔啊!” “得得得!”李开山站起身来,“赶紧住了你的马臭屁吧!我也知道你跟我儿子还有陈果之间的那些破事儿!你放心,我一碗水端平,虽是这边是我亲儿子,但现在这个年头我也不是什么老观念旧古董了,思想也跟的上潮流,自由恋爱嘛!你们仨人的事儿你们仨人去争,谁把陈果争到手算他有本事有能耐,我绝对不去参与!知道不?” 诶呦——我真是谢天谢地,谢谢王母娘娘和玉皇大帝啊!难得碰见这么一个开明的家长,要换做是别人,照我刚才那通骂街,兴许现在都转世投胎了呢。 我又谢过李开山的大恩大德,这家伙却一扭脸儿冲着自己的儿子说道,“既然醒了,把他也带过来吧。” “是。”二娃子回答一声转身就走了,时间不大,一人被推搡着走了进来,来人是谁自不必细表,正是我那孙立堂孙大哥。 二娃把人带进来后,很是懂事的带上屋门出去了。 李开山端坐在屋子内正当中的那把太师椅上,瞅瞅孙立堂又冲我努努嘴,“介绍下吧,我的林大少爷。” “孙立堂。”我冲着李开山说。 “李开山。”我冲着孙立堂说。 “完了?”李开山问我。 “完了。”我回答。 “我他妈……”李开山皱起眉头,“这他妈还用你说啊!我问你这小子家是哪里,姓氏名谁,干啥的,怎么又跟你搞到了一起。” 照李开山手眼通天的手腕儿来看,他不可能不知道孙立堂之前是黑皮的打手,但是我估计应该对孙立堂如何反水这一段不是特别清楚,这才是他真正想听的。 想明白了这一点,我便一五一十原原本本详详细细地把关于孙立堂及其孙家的来龙去脉、始末缘由说了一遍。 话说完,李开山才满意地捋了捋自己本来就十分稀疏的胡子,“这就对了嘛。照这样说来,林大公子夜探河南古宅看来也是为朋友两肋叉刀啊,我还只当是全是私人恩怨呢!” “嗨!这不是答应人家的事儿嘛!个中缘由不提也罢,不提也罢!”我摇摇头。 李开山也没有深究,忽然一拍脑门儿像是刚刚记起一件什么事儿一样,扭过脸儿去对孙立堂讲,“这位老弟,如果我要是记得没错的话,我胞兄那颗人头是经你手,从南方带到石家庄来的吧?” “谁?哦——”孙立堂迟疑了一下,既而是恍然大悟的表情,只因为这李开山跟那死去的那个人脑袋实在是太像了,“是!”孙立堂斩钉截铁。 我一听李开山问这话也便是一颤,然后孙立堂还承认了,心更是凉到了底。 李开山大老远的从南方跑河北来干嘛来了?不他妈就是来替他哥哥报仇来了嘛!还使劲往那个话题上凑,他妈不想活了啊这是。 “哼哼哼~”得到孙立堂肯定答复后,李开山捻着小胡子就是一阵令人胆寒的冷笑。 “不是我杀的!”孙立堂终究不是傻子,他知道那笑意味着什么,“人不是我杀的,我到那时,人就已经死了。我只是奉命行事把头颅割了下来,带着它还有六爷想要的东西一块儿返回来了,人真的不是我杀的!” “别说了!别他妈往下说了!”我咬着牙传递着信号。因为我清楚看到李开山这老家伙青筋暴露,太阳穴都突突蹦了起来。 “人不是我杀的,杀他的另有其人,而且据我判断,也是奔着那块儿血玉来的……”孙立堂依旧喋喋不休着。 “人不是你杀的?哼,谁能证明呢?”李开山终于搭了言,他抬起头,我清楚的看到这家伙瞳仁中带火。 于是孙立堂闭嘴,气氛一下子尴尬到了冰点。 “那啥,那啥!看我面子,咳咳,看我面子啊!都是我朋友!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还转呢!既然咱们……”我努力打着圆场。 “林大少爷?”李开山依旧皮笑肉不笑地看向我。 “啊?叫我啊!您怎么个意思?”我问。 “你是想倒毁鳞尸是不是?”李开山笑嘻嘻地问。 “呃……啊,哦,是,怎么了?”我一时不知道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知道钱家鳞尸在哪?”说别的没什么,说这个话题孙立堂再也按耐不住了。 “知道!当然知道!”李开山依旧笑着,笑得我那么不舒服,“以前上了鬼子当不知道,不过经过刚刚那场浩劫我算是彻底开悟了,那东西十有八九藏在那个地方!我不光知道地方,还有破解它的窍门儿呢!” “说!说!”孙立堂已经完全被吸引了过去。 “嘿嘿嘿……”李开山故意卖着关子,现在我有点儿明白这家伙想干什么了,“就这样就告诉你们了?我有什么好处呢?你孙家跟他钱家有世仇,我又没有,不给我点儿嘛,我凭什么告诉你。” “给!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孙立堂情绪非常激动,看得出来他已经把复仇当做了此生的使命,现在别说什么金银珠宝了,就是连他的性命也尽管拿去,而李开山需要的恰恰也正是这个。 “咯咯咯……”李开山这老头子又是干笑两声,似是不确定得又问,“真的?什么都可以?” “真的!”孙立堂斩钉截铁,“我的财产,我所有的家当,孙家寨所有的财宝,包括我……” “no!no!no!”李开山晃着一根中指,“这些我都不要,那些对我都没什么用,我就要你的项上人头。” 第三百三十九章李开山的妥协 “拿去!尽管拿去!”孙立堂连磕巴都没有打,顺手就抄起桌子上的匕首,“您动手还是我自己动手?” “使不得!使不得!万万使不得!”我惊呼,赶紧冲上去去抢孙立堂手里的刀,“堂哥,堂哥!有话好好说嘛,什么事儿不能讲开!”我使劲去掰孙立堂的手腕,这家伙手攥得跟铁一般硬,我费了好大劲都没有掰开。 我急了,扭过头来冲着一旁看热闹的李开山大喊,“你他妈倒是劝劝啊!劝劝他啊!他死在你这儿对你有个屁的好处!” 李开山重新坐回座位上,摊摊手又耸耸肩表示与自己无关,“是他要死的,跟我又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我他妈!”我恨不得给这孙子两巴掌,“好!跟你没关系是吧?血玉自然也跟你没关系咯!不就是你哥哥的唯一遗物嘛!我回去就他妈把它给砸了!” “等等!”李开山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你刚才说什么!”他瞪大了眼睛看向我。 “没有啊,什么也没说啊。”我知道这招欲擒故纵生效了,“那啥,堂哥,你该死死。还有那啥,李开山你该收尸收尸,我困了,我要去睡觉了。” 李开山自然是不会放我去休息的,“你说不说,你不说老子废了你!”他对我比划了一下。 “呦呵!跟我玩儿狠的是不?我林峰可不是吓大的,大小的阵仗今年也没少见,你有能耐他妈放马过来啊!反正老子死了,这个秘密也就没人再知道了。” “别,别介啊!”李开山想了半天,最终还是服下软来,“大兄弟,我的好大兄弟诶!这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这样整不就见外了不是,来来来,快请坐,快请坐!二娃子!上茶!上好茶!” “嘎吱吱~”于是木门开放,进来的却是陈果,端着几盏香茗放在小木桌上,然后冲李开山山行了个礼,捎带着冲我笑一笑,转身关上木门退去了。 我张着嘴巴直着眼睛,就差流哈喇子了。 “林贤弟,林大兄弟。”李开山叫了我好久,我这才从幻想当中猛醒过来。 “噢噢噢!咋了?”我忙揉搓自己的嘴巴,“那啥,该我发言了是吧?” 这俩人便一脸懵逼地瞅着我,李开山咽咽吐沫,“你他妈倒是说说那块儿麒麟血玉啊!” “哦哦哦!”我这才缓过神来,原本我说这话就是纯粹唬人玩儿,那什么狗屁的血玉,我别说摸过了,我他妈可是见过都没见过啊!只不过是保全孙立堂性命而出的下下策吧。 “那东西在哪里?”李开山又问。 “哦哦,那东西嘛!那东西被我藏在一个极度隐蔽的角落,除了我,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我颇为尴尬地讲道。 李开山抿了口茶使劲盯着我,一直往我肉里盯,“不对!我记得当初在火车站跟踪你们时,你拿的大包袱,跟你一块儿的那个小伙子拿的小包袱!大包袱里装的是人头,小包袱里才是血玉!”李开山并没有老糊涂,半年之前的事儿还是记得这么清清楚楚。 “是,是啊!”我强装着镇定咽了咽吐沫,“不过那血玉跟人头一起都被塞进了大包袱里,有毛病吗?你见我打开大包袱了嘛?” “这,这个……”李开山犹豫了,他那时确实是一直尾随我到了城中村外,但一是天光大亮,二是城中村道路实在是过于复杂,这老小子三追两追就把我跟丢了,只好在小街儿上假装卖艺算卦实则是为了等我,这才勾出了后面的一段事情。 李开山犹犹豫豫地看向孙立堂,仿佛是想征询孙立堂的意见,孙立堂倒是不看他,现在自己整个人因完全陷入强烈的复仇情绪中,而显得非常激动。 “好吧~”李开山终于还是妥协了,“我选择相信你,你说吧,你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样?只要你别让孙立堂死就可以。” “哼~”李开山冷笑一下,“这姓孙的死不死可由不得我,手脚都是他自己的,我怎个又做得了主。” “你少他妈给我扯犊子!你明明知道的,现在他的命就攥到你手心里,你只要稍微那么一使劲,这疯子就会死掉的!他已经疯了,我不希望他再死!”我歇斯底里地冲着这个冥顽不化的老东西叫嚷着。 “哼哼~”这李开山仍是从鼻孔里挤出了这么两字,“与我何干,与我何干。” 我他妈!“好!与你不相干是吧!是不是跟你没关系!那我他妈回去了就把那血玉给砸了!反正不就是个什么狗屁的化龙神器嘛,不就是什么遗物嘛!与我也特么不相干!”我也是真的给气坏了,愤愤地说道。 “别!别!别啊!”这下李开山也坐不住了,刚才嚣张跋扈的神态更是消失不见,“我这不开玩笑呢嘛!我哪里忍心我这孙大兄弟自寻短见呢只要你把那血玉给我,咱们好说,一切都好说!” “好说?”这次倒换我当大爷了,我往桌子旁边一座,端起茶杯来稍稍抿了那么一口。 “好说!好说!”李开山赶忙又是点头又是哈腰的,“只要你把我哥哥的遗物还给我一切都好说,我就那么一个亲人了,你务必要给我留个念想啊!”这样说着,李开山泪如雨下,竟然还真有那么几分假戏真做的味道。 “一切都给我?”我细细品着这句话的意思,忽然眼睛一眯,“那你的意思就是说,我要你的徒弟陈果儿做我媳妇也可以咯?” 李开山连犹豫都没有犹豫,迅速点点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那你儿子不会不干吧?陈果儿不会不同意吧?”我又问。 “他俩敢!”李开山把眉毛一竖,“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一个自己的亲孩子,一个是自己的亲徒弟,我的话他俩不敢不听。”这家伙慷慨激昂一番后便又聂揄道,“怎么样?我的林大兄弟,只要你肯把东西还给我,啥时候定日子迎娶果儿,你说了算。” 这对我来说绝对是一个天大的馅饼啊!我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确定不是在做梦,我这次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跟陈果在一起了。 我咽了咽口水,看看孙立堂又看看李开山这个老家伙,郑重其事的说道,“帮助孙立堂捣毁鳞尸,我就把血玉还给你。” 第三百四十章复仇 “什,什么?”李开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于是我便指着孙立堂又说了一遍,“帮助他复仇,也就是捣毁钱家化龙的鳞尸,我就把你哥哥的遗物,那块儿化龙血玉还给你。” “哦~”这家伙轻轻“哦”了一声,然后很是颓然地坐了下去,“你不想要果儿吗?那可是一个大美女。”李开山仍不死心地问了一遍。 “想啊!做梦都想!”我如实地说,“可现在不是时候,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去死,我答应过人家的事还是要先做到的好。” 李开山这次连话也不说了,只是一个劲儿的呷着杯中的茶。等一壶茶水都让这家伙喝完了,他才郑重其事得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搁,“好吧,我答应。” 事不宜迟,随着河南古宅探险的失败,黑皮将我们一网打尽后又侥幸逃生,一切都变化的太快,又太不可思议。我们现在能够做,也是唯一能够做的就是赶快奔赴真正的鳞尸藏匿地,将那本不该存留于世的玩意儿正法。 李开山在被迫答应帮助我们后,立刻将自己的意愿吩咐了下去,当然,手下办事儿的也自然是他最心腹的儿子和陈果。 我和孙立堂被配发了相当精良的武器装备,防弹衣、钢盔、作战靴、瑞士军刀、两把短枪、一支自动步枪和一把微型冲锋枪,我的天呐!这看来不像是捣毁什么邪祟,更像是去炮火最猛烈的前线冲锋陷阵啊。 光这些装备足足就有七八十斤的负重,还不算一些零儿八碎的小玩意,天知道这李开山是不是倒卖军火的贩子。 孙立堂一听到有人能够替他报仇,更是立刻跟打了鸡血一样,萎靡的情绪顿时烟消云散,装备带的足足比我多了一半,光手榴弹、照明弹之类的就足足带了十来颗,大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味道,这让我担心不已。 抛下我们四个人在外间屋紧锣密鼓的忙活不提,李开山吩咐下指令后便躲到里间屋开始奋笔疾书。我完全有理由相信,这个“军火贩子”会为此次极为冒险的行动给自己穿戴上当今世界最精良最高科技的武器装备,可当这家伙从里间屋推开房门走出来后,我还是大吃一惊。 这家伙穿了一件八卦衣,样式看着跟戏台上的装扮差不了多少,一身褐色,就连脚上踩的布鞋也绣着八卦的图案。手拿了一把桃木剑,腰间各种符文裱纸更是不计其数。背后背了个褡裢,看那布褡裢鼓鼓囊囊的,天知道又有多少不知名的道家法宝在内。 “李大师,那什么,那个从房上蹦下来踹你一脚的……”我好心的提醒他。 李开山似是早有准备,轻轻冷哼了一声,“不足挂齿,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罢了,只不过是一个精通武学的痴呆罢了,我自有办法对付他。” 如果搁一个小时前,李开山用这种口吻跟我说出这段话来,我肯定会赶紧打住他,并附带一句“您可别吹牛笔了吧”,可现在不同了,如此繁多花哨的装备,让我不得不相信他所说所讲的,就连称呼也从“老小子”变成了更为尊敬的“李大师”,我坚定地相信此行必定成功,此去必定凯旋。 等一切收拾完毕整装待发后,看看时间,已经是早上六点多钟的光景了,此时天也蒙蒙亮了,按照我的意思是等到天黑下来,越黑风高好办事儿,但是李开山坚定地相信事不宜迟,迟则生变,要的就是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孙立堂也颇为同意李开山的观点,于是我们五个人坐上了一辆大越野。 车子箭打一般从他们的秘密基地驶了出来,我们是从这个秘密基地的地下车库发车的,等我们完全驶出地面我才看清楚,我靠!这原来是距离市区仅数十里之遥的那个漫开洼,就是我和大川来埋人头的那片地方。 不可思议,简直是不可思议,李开山把自己的秘密基地就建在了钱家人的眼皮子底下,愣是没有人发现,车子继续往前驶着,我们经过了那所现在已经荒废的加油站,还记得曾几何时我和孙立堂还在这里加过油呢。那时候孙还在为钱家卖命,现在依旧是这条路却踏上了复仇的征程,命运就是这样的爱开玩笑。 “轰隆!”身后一阵巨响,我惊得忙往后看,李开山那个秘密基地的方向升腾起巨大的黑烟和烈火。 “黑皮?他们追来了?”我惊慌失措,还是二娃子拍了拍我的肩膀让我冷静下来,“没有,是我引爆的,我们不会回来了。”然后他冲我晃了晃手里的遥控器。 这一次真的是没有返徒的征程嘛?我心里打起鼓来。 我问李开山到底要带我们去哪里,河南?陕西?山西?山东? 李开山卖了个关子,说到地方你就知道了,你还去过那里,但是你绝对想不到。 我挠挠头,心说我他妈去过的地方多了,莫不是又要下天台山的地吧,那鬼地方我实在不愿去第二次了。 车子继续往前驶着,驶出了密松林上了大道,我认得出那是去城区的方向。我心说这他妈一屋子重武器再加上一个神经错位的道爷,不被拦下才怪呢。 可奇怪的很,今天并没有任何人阻拦我们,街上人也少的可怜,根本不像城区的样子。 车子驶进城区,顺着一条向北的大道驶了好久,然后又猛地往右一打轮儿,使劲了一片住宅区,这住宅区更别提了,萧瑟阴冷不提,更是一个人毛都看不见。 我心里生疑,寸土寸金的石家庄市区,怎个还会有这般地界存在,这片住宅区又是什么所在呢? “吱~嘎——”还没容我想出个所以然来,李开山驾驶的车子已经稳稳当当停在了一所宅院的门前,“到了。”这家伙语气相当平淡地说。 我拉门走出去,抬头一看这建筑物,呦呵!我还真他妈的有印象。 第三百四十一章真正的化龙地 我眼前的这建筑物虽谈不上特别熟悉,但是多多少少有那么点儿残缺的印象。 这不就是从天台山回来后,六爷众人去我家里逮我,然后我被带回来的那个秘密据点嘛!在这里我还见到一个身份地位极高但又相当可怕,相当恶心的人。 我眼神看向孙立堂,孙立堂冲我点点头,表示正如我所想。 很早之前介绍过,这是一片烂尾楼,一片面积规模颇大,但是又人烟非常稀少的住宅区,这么多“鬼房”,莫非国际庄的房价也顶不住了?天知道。 我们五个人全部下了车,车子就停在了这个小区的大门口,一个看门老太爷探出头来,用相当苍老的语气询问,“你们找谁啊?” “哦,大爷,麻烦我问下……” “突突突!”还没等我客气地问完话,后面响起一阵冲锋枪的声音,面前小窗户里的大爷一阵颤抖便被打成了筛子。 我他妈!我赶紧扭过身去,看见的是面无表情手握冲锋枪的二娃子。 “这里所有的都是六爷的人。”这小子只是说了这么一句,便不再理我,转身去开小区门。 这小区门禁用的是磁卡装置,我仍沉浸在过度惊愕中而无法自拔的时候,二娃子已经“突突”两枪把门也给干开了。 李开山笑着拍拍我的肩膀,搂着我一起进门,来到门房指着那刚刚死去的老头看。果然,我看见这老家伙上身虽是一极其普通的棉袍,下身确实一身戎装打扮,手也保持着死去时的样子,他正在往腰里摸自己的那把短枪。 “死有余辜,呸!”我情绪立马从同情变成了愤愤。 再转身出来往小区四周看时,觉得哪哪都怪,现在正值早上,按理说天气大好正是第一缕晨光划破天际,照亮阴霾的时候,可这小区里愣是看不见一点儿光亮。 这是一片非常老的小区,老到产权都过期了的违章建筑,周围是高楼林立的cbd,一点儿阳光也射不进来,我想这也是他为什么卖不出的原因吧。 这小区里还亮着街灯,都这个点儿了还亮着灯,也真是够怪的。 小区楼层并不高,也就是六加一那种低矮的楼层建筑,我抬头向上看,所有楼层的灯都熄灭着,每扇黑洞洞的窗户背后都感觉隐秘着一个巨大的怪物,在窥视着我们,在伺机吞噬一切。 再看向李开山的时候,这大师手里已经多了一副罗盘,手捻着胡须,掐诀念咒,嘴里叨叨念念着不知说个啥,他儿子二娃则在这家伙面前摆了一炉香,香头儿忽明忽暗。 我小声问站在一旁的陈果,“果儿,你师父这是干啥呢?” 陈果冲我打个嘘声,“小点儿声,我师傅这是在循声定位,人有人言,鬼有鬼话。” 李开山原本手里秉着个罗盘口中念念有词,后来干脆嘴唇也不动了,就在小区这院子里一坐,仿佛那老僧入定相仿。 我和孙立堂都望得出神,看看香火头又瞅瞅这李开山,瞅瞅这入定的李开山又看看那一点点燃着的香火头。突然!那支香“嘎巴”一下就从中间断开了,李开山猛地一睁眼,冲着西北的方向大喝一声,“就在那里!快!” 不由分说,这三个家伙发疯一般得往那个方向跑,我和孙立堂只好也紧紧跟在后面跑着。 进了小区就如履平地一般,单元门与单元门之间是没有门禁的,我们五个人很快到达了六十四号楼的楼下。 一到楼底下就觉得很怪,这并不是我们常见的筒子楼,而是前宽后窄的设计,如果你从天空俯瞰,你一定会认出这是一个巨大的钢筋水泥棺材。 陈果儿和二娃子一马当先率先就冲了进去,女中豪杰飒爽英姿,在这般紧要关头,女儿身的陈果胆量和勇气比男的少不了多少,我对果儿的仰慕之情更是又提升了一大截。 李开山在最中间,我和孙立堂殿后,就这样一支五个人的队伍悄无声息地走进了这座“棺材”里面。 “棺材”里的建筑陈设跟普通的居民楼别无二般,只是楼道里的通风口全部由黑窗纸给糊住了,进得门来上楼梯往二楼一拐,立马就变得雾蒙蒙的,光线实在是太弱。 二娃子在前边打开了狼眼手电,于是整个空间又亮了起来,漫长向上延伸的扶梯只有我们几个人沉闷的脚步声,其余的听不到一丝声响,见不到一个活人。这实在是太诡异太压抑了,要知道这可不是什么荒山野岭深山古墓啥的,这可是位于热闹繁华市区的市中心地段啊! 我一边暗暗揣测着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一边继续跟随大部队慢慢往前走着。令人奇怪的是这里每个楼层就只有一间房,我问孙立堂这是为何,他摇摇头称不知道。 孙立堂这家伙虽曾是黑皮的心腹,但是知道的并不比我多太多,每次来这里觐见或者朝拜那个被泡在液体里的老家伙,都是在小区里最边儿上的一所房子里,而且他也只是远远地站着看着,根本没有上前搭话的份儿。 我们从一楼一直上到了三楼,楼层的房间门也从木质变成了铁皮门,我试着推开了一二楼的房门探头往里面去看,空荡荡的,屋子里散发出木材腐烂的味道。 三楼是一扇铁皮门,而且是从门内反锁着,我试着推了两下根本推不开,便不再管它,继续跟着大部队往前走。 “哗啦~哗啦~”可刚走出没两步,我便听到有一种奇怪的响动,不光我听见了,其他人也都听见了。于是众人全部停下来去竖耳聆听,那声音像有意识一样,立马便消失不见了。孙立堂和我拿着个手电东瞅瞅西看看,倒腾了老半天没发现什么异常。 我以为是出现了幻听什么的,便招呼着大家继续往前走,可身子也就是刚转过去,“哗啦~哗啦~”那种怪声又出现了,并且更加猖狂地伴有“噗~噗~”的声音。 “这谁特娘放屁了!而且还当着我女神的面儿!不想活了?”我以为是有人整蛊,而且嫌疑最大的就是这个二娃,我怒不可遏地看向他。然后这二娃转过脸来,抬起手中的步枪就像我扫来。 第三百四十二章虎猫豹 说时迟那时快,我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李开山脚下一勾,直直后仰给摔倒在了地上。 其实是李开山先把我弄躺在地上的,二娃子才开的枪,要不照我这身手,这么短的距离,这么快的速度,这几枪我根本就躲不过去。 我也就是刚躺到地上,数颗银闪闪的子弹也就到了。我清楚地看见这子弹贴着我鼻尖儿划过,“吭哧!吭哧!”两声打在我面一个物体上,那物体发出极度凄惨的怪叫。这特么绝对是又发生什么事儿了,我后面有东西啊!我也就坦然,我还以为那二娃子要杀我俩灭口呢。 来不及多想,我身子也就是刚接触地面,李开山拽着我胳膊又猛地向上提了起来,也就是我往外一撤身刚刚站稳身形的时候,紧接着我侧身就又是响了两枪,那是孙立堂打的。 “吼~”一阵吠叫,让人不觉得心惊胆寒。 我在李开山身旁站稳身形后忙扭头这么一看,我的妈呀!不看则已,一看就把我吓了那么一大跳,原来是一只大猫。 这猫之所以要再前面加个“大”字,是因为它的体型实在是超出了我原本的认知范围。一身乌黑放亮的黑皮,四只爪子处却是凄惨惨的白,两只眼珠子足够有篮球那么大个儿,在狼眼手电光的照耀下泛出绿油油的蓝光,几颗獠牙呲于唇外,个个都有半米多长,黄黄的牙根满嘴的臭气,一看就是一个不讲究卫生,不爱刷牙洗脸的孩子。 这大猫说是猫,其实准确来说该是虎,不!简直比虎都要大得多!再往这大猫身后看,分明就是从后面那大铁门里出来的,刚刚听到的怪响,肯定就是这家伙破门而出所弄出的响动啊。 “这,这他妈到底是个啥!”我哆里哆嗦地问站在旁边的李开山。 “异兽!虎猫豹!传说只存在于上古的一种神兽,这东西生性残暴,极其凶狠毒辣,是老虎和豹子共同孕育出来的怪胎。传说好以腐肉为食,这东西刚生下来口吃的便是母肉父血,直到把父母的死尸都吃完了也就可以出窝了,到那时专找老坟枯穴居住,趁机杀死过路的行人,或者以棺内的腐肉为食……” “吼——”这大虎猫豹才没有那个耐心烦儿听我们搁这儿叨唠,身子一窜就冲我们这个地方扑了过来。 李开山手疾眼快一个闪身躲了过去,“虎猫豹性格极其残忍……” “行行行!”这家伙还要继续给我们普及文化知识,我赶紧一挥手打住了,“你赶紧说应对办法好不好,等你科普完了,我们都特么成肉饼子了。” 李开山略微沉吟,“至阴之物还需要至阳之物去刻,只不过,只不过,我李开山准备充足,可怎奈就这一样东西没带啊!不是我搞不到,实在是时间仓促无处可寻无处可找啊!” “行了!行了!”我非常不耐烦,那大猫现在正和二娃、陈果儿他们游斗在一起,要万一哪个不留神,伤了我女神,我死的心都有,“你就别卖关子了,你赶紧说需要啥玩意儿就是了!” 李开山掏出把枪来摆弄两下,然后又用充满希望的眼神看向我,“童子尿!你有没?” 我他妈!“呃……”我沉吟了,“这个还真他娘的没有。” 李开山一副早就了然于胸的样子看看我,“我就说吧,我就知道那东西难搞吧。” 我他妈!我十分懊恼,为什么每个仙家道爷都会用这么低级、恶心的法器呢!毛茸茸也是,地包天也是,现在特么这个李开山也是,你们难道都是一个师傅教的嘛! 我尴尬地问李开山,“换个别的你看行不?我不是雏男好多年啊!道爷,你要点别的不行嘛?血!比如血!我可是五行族人,血珍贵的很。” 李开山白我一眼,“你血有个屁的特殊价值,就对付毒蛇还稍微管点儿用,其他的一干不行!童子尿是至阳之物,对付这种至阴之物是一次一个准儿,这里就数你岁数小,要是你都没有,那咱们还是想想其他办法吧,黑驴蹄子、麻皮筋儿啥的,多少能对付这虎猫豹一阵子。” “诶!只能这样了。”我一边赞同着,一边帮忙去扯李开山后背的包袱。 包袱还没扯下来,突然一只大手盖在了我的手上,“道爷,我有,你看行吗?” 我和李开山赶忙回头一看,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孙立堂。这下就连正跟大猫鏖战的陈果和二娃子都呼呼带喘地回过头来看看我们仨。 我勒个去!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知道孙立堂是三十多快奔四十岁的人了。 “你,你竟然……”我瞠目结舌,感觉甚是不可思议。 “怎么?不允许?”孙立堂把眉毛一挑,胡子一立。 “许是许,可是堂哥我记得你跟我说,你有个儿子还是啥的啊?”我怀疑道。 “干的。”孙立堂如实说,“本人曾在年少时立下过毒誓,大仇不报终生不娶,所以年过三十五的时候就收了那么一个义子。” “呃~这倒也解释的通,不过您都奔四十的人了,虽说是雏男之身,可终究也不算童男子了吧!喂!我说老头儿,这还算嘛!”我一边指着孙立堂,一边问李开山。 李开山犹豫了一下,嘬着牙花,“凑合吧~老是老了点儿,童男子算不上了,但终究还算是个雏男。要不咱试试?” “试试就试试!”孙立堂一脸正气凌然,说着就要解裤带子。 “诶诶诶!我的爷,我的爷。”李开山赶紧拦住解裤腰带的孙立堂,“那也等时候啊,现在你掏出来,不把你小丁丁给咬掉了啊!你等下啊,等下我们四个人把它制服,我让你尿再尿。”李开山这样说着,双手又赶紧去解背后的背包,从布兜子里拿出墨线、朱砂、黑驴蹄子等有用没用的一大把。 那边二娃子、陈果还在跟那个大猫游斗,我还是习惯称这个玩意儿叫作大猫。那大猫明显是站了上风,邪祟之物根本就是皮外伤,陈果和二娃子只能依靠自己强大的火力加以压制,但看得出来,已经快要到临界点儿了。 “剑来!”情急关头,李开山伸出大手往虚空那么一张。 “嗖嗖嗖!”一阵破空声传来,然后楼梯拐角的大玻璃窗子就给干裂了,我再回头看时,这老小子手里竟然多了一把一米多长的大宝剑。 我擦!我是惊讶的目瞪口呆啊,这,这特么咋还整成玄幻剧了呢! 话不多说,李开山飞身上前,禀退二人,自己就跟这大猫子干了起来。 我只是老听说李开山道法高深,但终究无缘得见,今日可真是饱了眼福,直呼过瘾。 只见那把玄铁大宝剑忽而往上忽而往下,上下翻飞,犹如乱花从中一只惊鸟一般。 那大猫子也是发了狠,四只爪子上下翻腾,爪子在手电光的照耀下露出星星点点的残光。 突然!那猫爪身子往前一探,露出深藏在里边的指甲,好家伙!那指甲犹如把把钢刀,直直往李开山胸口处掏来,李开山一个躲闪不及时,大宝剑也撒手了,身上的道袍也被扯去好大一块儿。 “爹!” “师傅!”二娃子和陈果果两人喊着又冲了上去,这次两人手里拿的不是冲锋枪或者手榴弹了,纷纷换上了道家的法器,一个拿着一圈墨线,一个拿着安魂铃。 俩人跳到了战场中间,我俩自然也是不敢闲着,孙立堂先远远地打了一梭子,为的是吸引这大猫的注意力。 陈果儿去搀扶倒地的李开山,二娃子则忙着在这大猫周身来回走柳画圈儿。那大猫哪能安生的让二娃去捆它,怒吼着咆哮着,拿一双杀人无数的爪子去撕扯那墨线。 但道家法器终究是道家法器,不是寻常人家的物件家什能比的,这大猫身子刚一碰触到那墨线,那墨线就像通了电流一样“噼里啪啦”的乱响,直痛的这怪物嗷嗷大叫。 “突突突!”我趁乱也给那怪物来了一梭子。 “剑来!”李开山那老头儿有那么一股子倔劲儿,虚空中一抬手,玄铁大宝剑“嗖”的一下子又回到了这家伙的手中。 “徒儿,摇铃!”这老头儿给陈果果丢下这么一句话,腾空跃起,又飞到了战场当中去。 “是!师傅!”陈果果就站在离战场不足半米远的地方,“哗玲玲~哗玲玲~”的摇晃着一只铃铛。 说来也怪,那铃铛的声音让我听来与平常的声音没什么不同,可那大猫就不一样了,听到这“哗玲玲”的声音就像孙悟空听到紧箍咒一样,躺在地上是左蹬右挠,翻来覆去的。 “嘿!”突然李开山双膀一较力,我清楚看见那把玄铁大宝剑直直地刺入了大猫的前臂上,这家伙狠狠地被钉在了地上。 “快!尿!”李开山扭头冲着我们这边大喊一声。 “噢噢噢。”我这才和孙立堂猛醒过来,孙立堂一个箭步就冲了过来,我不管大姑娘小媳妇啥的在场了,扽下裤子就亮出了家伙来。 “嗷!嗷嗷!”大猫子仍在地上嘶吼着,大有翻身跃起的架势,我们其余的四个人盯了这孙立堂老半天,见那边仍没有动静。 二娃子催促道,“你特娘的倒是尿啊!” “我,我,我特娘的尿不出来!”孙立堂支吾道。 第三百四十三章孙立堂尿不出来 “嗷——”也就是孙立堂话音刚落,那大脑子一个猛烈的起身。 “我坚持不住了!”李开山大喊一声,撒手扔刀就往楼梯口滚去。 “嘎巴巴~”一时间墨绳也断了,铃铛也碎了,众人是伤的伤、瘸的瘸,我则抱着果儿“骨碌碌”往楼梯口滚了下去。 二娃子咆哮着,“你丫前列腺啊!他妈关键时刻给老子掉链子!” 孙立堂吭哧道,“害羞嘛!这么多人盯着,真得很害羞的。” 李开山也是气得直咳嗽,“千算万算没算到你会尿不出来啊!哎!命里该然,命里该然啊!” 那大猫子可不管那个,挣脱了枷锁个便朝李开山扑了过去,它也算是看明白了,这家伙是这群人当中领队的,只要把这老头儿干躺下,其余的一切就都好说了。 李开山躺在地上见那大猫扑了过来,赶忙用宝剑去挡,那怪物一挥爪子,“嘡”一下子,玄铁宝剑就被磕飞了老远。 “突突突!” “砰砰砰!” 陈果儿和二娃子年轻力壮更是训练有素,也就是稍微缓了那么一下下,便立刻爬起来组织起有效的反击。我和孙立堂两人则完全呆傻在一旁,躺着也不是,坐着更不是,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子弹虽射不死这个叫虎猫豹的玩意儿,但多多少少这家伙挨上枪子儿会吃些痛,延缓了攻击速度,李开山也就趁着这个时机一轱辘身,轱辘到了这家伙的攻击范围外。 “里面!进房子里面去!”李开山指挥着,众人这才醒过神来,原来刚才这大猫是从这房子里面逃出来的,我们为避一时之险,只好暂时躲进去。 我和孙立堂打仗虽是不行,可逃跑的本事倒是着实一流,李开山刚刚发布指令,我俩立马“跐溜”一下子钻进了小房子里去。紧接着是陈果,然后是举枪还击的二娃子,最后才是那老当益壮的李开山。 李开山仍旧拎着他那把大宝剑,且战且退一直退到这屋门的最边儿上,往腰上一摸摸出那么三五粒麦丽素大小的黑色球球来,往大猫子身上一扔,噼里啪啦作响,跟过年时放的雷子响动差不多。然后李开山便趁着这个机会三蹿两蹦逃进了屋。 二娃子手疾眼快,他爹刚逃进屋便“哐当”一下把那大铁门又重新关上了,然后顺手拿起一张符咒贴在了门楣上。 “不管用的。”李开山扭过身来,“你!尿!尿门上!”他对孙立堂说。 孙立堂自然不敢怠慢,就好像死刑犯突然给了将功赎罪的机会。陈果果识趣地将头扭了过去。于是我们仨大老爷们看着一个大老爷们在冲着大铁门嘘嘘。 其实我们仨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怪癖,实在是那大猫发疯的厉害,我们主要是为了顶住那门,别还没等这家伙撒完尿,我们几个就挂了。 这孙立堂有可能是这几天没休息好,尿不光黄而且骚气的难受,我就搡搡站我一边儿的陈果果,示意她这边不需要她帮忙了,让她去远处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陈果果冲我点点头,也只好拎着个手电往房子里走去。 孙立堂膀胱也真够大的,一泡老尿直尿了足足有三四分钟才算尿完,熏的我心想干脆还不如冲出门去跟那大猫子战死来得痛快些的时候,这家伙一泡老尿才算方便完。 门外的撞击声越来越弱也越来越小,每次撞击过后都伴随着门外的大猫子一声极其凄惨的叫声。我们几个人的心神也就算慢慢缓了下来。 孙立堂系裤腰带,二娃子擦拭自己的枪,李开山老头子在整理自己有些破碎了的道服道袍子,我则扭身去找我的女神陈果果,这时候不关心女神,讨女人欢心那他妈等什么时候! 这个房间并不大,就是典型的一百来平的那种三居室。一百五?一百八?撑死一百九十平吧!而且被好几个隔间隔开,算不上大。 我打着手电扭身去找女神果儿,可却没有见到她,不太可能啊,按理说像这种聪明伶俐乖巧懂事的妹子不可能会独自瞎溜达的,难道是她肚子也不舒服,趁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嘘嘘的同时,也找厕所去方便去了?嗯,很有可能。 “果儿?果儿?陈果?陈果果!”我连叫了那么四五遍,可他妈连个搭茬儿的也没有。这不光引起了我的怀疑,那几个家伙也立马放下手中的活儿警惕起来。 “她刚刚干啥去了?”李开山问。 “我们刚才不是那啥呢嘛,我怕她太那啥,就让她走远点儿省的熏着她。”我支支吾吾地回答道。 “哼~好一个痴情汉啊!你以为这里是大街上?这里他妈机关重重,你以为替她着想,说不定就是害了她啊!”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现在极度愤愤的二娃子。 “你他妈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儿!”虽然我知道自己理亏,但是面对情敌,嘴上仍是那么不依不饶。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李开山不耐烦道,此时这家伙已经把大刀又横在了腰前,“果儿!果儿!”他也这样叫了两声,根本没人应答。 这完全是不合乎道理的,莫说是这一百多平米的房子,就是再大些再敞些,两百平,三百平,甚至是五百平,也不可能喊人的名字那个人听不见啊。 果儿不是那种神经大条的人,不可能在这种极度诡异的气氛下开那种无聊的玩笑,那只有两种解释,要不她根本没听见,要不她听见了但是现在发不出任何响动。于是最坏的结果也是最有可能的结果来了,果儿遇到危险了,暂时不能确定是不是生命危险,但是她不能发出声音这一点是肯定的。 李开山焦急地在原地转着圈儿,现在门外的威胁到成了次要的,这里活生生地丢了个大活人这谁受得了。“出师不利啊,出师不利啊!”然后这老小子转两圈儿不转了,继续下达着他的另一指令,“四下找找看,一定把自己的枪看管好,子弹都给我上上!对了,你俩一拨,我和二娃各自一拨。” 我跟孙立堂并没有因为这种被瞧不起而感到内心不满,恰恰相反我俩巴不得能给自己找个伴儿。我俩原本以为在打架斗殴方面有极高的天赋,并且很有阅历,但是通过刚才的事情我们不难看出,在跟人家李家这爷仨比起来,那真是小巫见大巫了,这才是打架的祖宗尖儿,我俩还是乖乖地当龟孙子吧。 李开山又嘱咐了我们两句便和他儿子往另一个方向去了,他俩也在一个拐角处分了手,我和孙立堂对望了一眼表示无可奈何,但也不能见死不救况且还是我的女神,只好将武器紧紧握在胸前往一间屋子里走去。 有人可能会觉得很夸张,总共一百平米不到两百平的地方,互相看一眼都能看见,还能迷路了不行?可这间屋子修的很奇怪,并不是我们在家经常见到的三室两厅那种格局,我们所在的大厅不假,但周边都是拿走廊隔出来的一间一间小屋子,细数下来最起码得有十来间,这让我们并不觉得有多么轻松。 我和孙立堂持着枪走进了距离我俩最近的一间屋子,我用狼眼手电筒扫过去,这间屋子空荡荡的完全看不出人类之前居住过的痕迹,最里边的地方有稻草、皮毛还有这大猫磨爪子时留下的道道残痕,看来这家伙在这所房子里生活得太久了。 我们并没有走进这间屋子,只是拿着强光手电在屋子里扫了那么一圈儿,没有见到任何喘气的东西便又乖乖退了出来。 等我们退出来后已经见不到二娃子和李开山的身影了,他们已经进入到了别的屋子里。我怕又发生之前的状况,便扯着嗓子喊叫了两声,这次倒是没有出现什么奇怪的状况,两间不同方位的房子里都有回声,我这才放下心来。 继续搜索!我和孙立堂小心翼翼地往隔壁的间屋子探去,这间屋子与间屋子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灰突突的墙壁上尽是带血的抓痕,在墙犄角儿处不知道怎么还有一个缺胳膊少腿的布娃娃,一地的柴草一地的狼藉,我现在忽然在思考一个问题,到底这大猫是有人把它刻意饲养在这里的,还是它自己觅了过来的。 紧接着是间房,这间房一推门就觉得有情况,不妙!非常的不妙!这间房子有一股非常强烈的骚味儿,搞不好正是那门外山猫子的老巢。手电光往地上打,一看果不其然依旧在屋子最靠里面的那扇墙处堆积着厚厚的柴草,这要比之前两个房子的稻草总和加在一起还要多的多,而且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我老感觉着那稻草里有东西。 “进去看看?”孙立堂用枪往门里指了指。 “咱俩?”我猛地摇摇头,“太危险了,还是把他俩也叫上再说吧。” 孙立堂点点头,“那好吧。”说着我俩扭身便想先去找到李开山报告消息,可也就是刚一扭身的功夫,屋子里那个草堆动了。 第三百四十四章一窝宝宝 我俩猛地又转过身来,以为会看见什么不可描述的恐怖生物或者景象,但是什么也没有,就还是那一堆杂草。 难道又幻听了?不可能吧。我俩就又扭身,刚一扭身那声音就又响了起来,绝对没听错。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的,就像有东西埋在这堆草垛里边一样。 “陈果?”喊这话的是孙立堂,这个推论也很贴切,空荡荡的房子,两个人在其他房间,两个人在这个房间,如何还有什么可以喘气弄出响动的活物,那肯定就是陈果了! 做事最怕自以为是,这样一想我也就顾不得危险和思考什么的了,撒丫子就往草堆那个方向奔去,一边儿奔着,嘴里还一边哇哇大叫着,“果儿!果儿!不要怕!不要怕!你的王子,你的男神来救你了,我这就带你回家,带你去咱们得城堡,然后没羞没臊的生一窝小宝宝。” 那堆草非常的蓬松,我只是稍微那么一扒拉,便把里边儿的物件儿扒拉了出来,既而我久久地站立在草堆旁一动也不敢动。 “峰,峰子,咋了嘛你是?”孙立堂见我站在那儿久久不动,便也跟了过来。 他走过来瞅了瞅草堆里的东西既而也是倒吸一口冷气,“这就是你跟陈果果生的那一窝小宝宝?这,这他妈也太快了吧。” 我凿了他一栗子,“别他妈瞎说!” 是的,蓬松的草堆里有一窝宝宝,但看那模样绝对不是人类的幼崽。这一群还没长毛的小崽子相互依偎着抱团取暖,像是小狗又向是阿猫产下的幼崽,粉嘟嘟的小爪子,粉嘟嘟的嘴唇十分惹人喜爱。 “堂哥,你说这东西是门外那大猫的幼崽还是它的早餐?”我问了一个非常傻瓜的问题。 孙立堂也挠挠头,“幼崽吧?可这又不合理了啊,刚刚那位李道爷不是说这玩意生下来就要食母血吃父肉嘛?如果这窝崽子真是外面那大怪所产所生,那怎么它还活着?是李开山学疏才浅,还是近万年来这虎猫豹基因改良了?” 这个时候我无心去听孙立堂这并不好笑的笑话,我看见这群小崽子窝的旁边好像有一个什么凸出物,我就拿枪杆儿一把拉,“骨碌碌~”一颗人头便滚了出来。 “我靠!”我吓得直接跳了出去,我以为是果儿已经命丧黄泉,但当看见这是一个男子的人头,而且并不认识的时候了心神才算稍微定下来些。 可不管怎么说,这里发现了一个死人头,而且是一个新鲜的死人头,这让我俩都感到震惊,事情闹大了,我跟孙立堂商量还是先回去报告李开山父子俩,商量一下后再做定夺。 我跟孙立堂小心翼翼地退出屋门,一扭身,正瞅见李开山父子俩慢慢地从对面一个走廊里往外倒退着走。 我纳闷儿,“我说李大爷,您父子俩这不找人,跳啥鬼步舞玩呢!” 李开山秉着把宝剑不搭理我,二娃子则扭过头来一个劲儿地冲我们这儿做手势,让我们别出声。 干啥!这是又出啥情况了?我纳闷儿。 孙立堂倒是比我反应的快,站在我一旁浑身颤抖了起来,额头上的汉跟开了花洒一样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峰子,我给你出个脑筋急转弯啊,你说生孩子得需要几道工序?” 我立马就懵逼了,一脸不可思议地瞅着孙立堂,“你特娘啥意思?” “速问速答!你就说一个人能不能生孩子?”孙立堂问道。 我更他妈不知道这几个疯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咋个两个跳踢踏舞,还一个他妈跟我出脑筋急转弯呢!我继续挠挠头,“按照现代文明科学技术来讲,体外培育也不是不可能的!你有什么屁话你他妈就直说好不好!”我不耐烦道。 “我,我是说。”孙立堂语气都发颤了,“这玩意儿生孩子也不是一个人的活儿不是,它有个公的就得还有个母的,有个母的就必须得有个公的,人也好,动物也罢,自力更生是不能丰衣足食的,你明白我意思了吧?” “明白了。”我呆若木鸡,倒不是因为孙立堂这番话让我醍醐灌顶,而是李开山父子俩此时已经完全从走廊那头退了出来,并且现在无路可退。然后我看见一个比门外那大猫还要大上数倍的家伙晃晃悠悠的从走廊那头踱了出来。 我他妈!“嘡!”想都没想我就冲着那暗夜里来了一枪,光线实在是太暗,天晓得打着没打着,但是有一点我是非常肯定的,这玩意儿被彻底激怒了。 “嗷~”一嗓子,就冲着我们这个方章扑来,一时间咆哮声、怒吼声夹杂着孙立堂的咒骂声不绝于耳。 “你特娘开什么枪,为什么要开枪,不知道这么狭小的空间内跑都跑不了嘛!智取,智取懂不懂啊!”这家伙叨唠着。 “砰砰!” “乓乓!” 紧接着又是几枪响起来,这次不是我打的,而是站在一旁的二娃子和李开山,既然已经开战了,那就干吧! 这大猫子虽体型胖大,但是速度和力量并没有门外那个骁勇善战,就着手电光去看,甚至能感觉到这家伙的体态臃肿和疲惫。 门外那大猫听见屋内有同类的咆哮便撞门撞得更猛更急了,但是每伴着大铁门“哐当”的一声响过后,便是那家伙剧烈地一声惨叫,这惨叫也让门内的这家伙心神不宁。 “突突突!” “砰砰砰!” 又是一阵硝烟火炮,没有人员伤亡,我们没有,那大猫子更没有。虽然我们一时占了上风,但是我们同时又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这样持久战下去对我们是极大的不利,弹药是有限的,而且这家伙铜皮铁骨根本就打不透射不穿,一旦我们这边兵尽粮绝,那我们的死期可也就到了。 “快想办法!快想办法啊!”我冲着另外三人叫着,这仨人自然知道我指的是啥,可也是干瞪眼,无计可施。 “头!人头!”打斗正激烈的时候,这孙立堂突然大叫。 李开山父子俩自然听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倒是明白他指的什么,但是不懂什么意思。 “啥意思?关人头何事?”我一脸懵逼。 孙立堂大叫道,“你傻啊!人头便是食物,这么新鲜的人头要不是这大猫自己出门叼来的,要不就是有人给它送来的,你选哪一个?” 我,我,我当然选后者了,毕竟这么大的猫子出门去掠夺别人的人头,市面上的大报小报街头巷尾肯定早就议论开了,不切实际。 听孙立堂这么一说,我瞬间便明白了他什么意思,肯定有一个投食口或者一个喂食的地方,而这个地方最有可能得就是在那群幼崽的房间里。 我们刚刚稍微有点儿动作,这大猫就不干了,毛都竖了起来,果不出我们所料,这幼崽定是这大猫所生。 孙立堂打了几枪,李开山放了个烟,二娃子还想拿闪光弹去闪对方的双眼,我赶紧拉住他,“快进屋!快进屋装包,炸了敌人的基地再说!” 二娃子一脸懵逼地看着我,“你特娘玩穿越火线玩多了吧!” 简单来说,费了好大劲儿我们终于钻进了这间房子,李开山见到那群幼崽就像见到无价之宝了一样,“好东西!这要是拿出去,拿到市面上去,哪一个崽子都是价值连城,一个崽子换一座四合院是没什么问题的。” “这,这么值钱啊?”我目瞪口呆。 “嗯啊!”李开山慎重地点点头,然后又摊摊手,“不过现在说啥也白瞎,现在又没搁地上,搁地下说啥也白瞎!” “等等!什,什么意思?”我一时懵住了,“咱们明明进了楼来是顺着楼梯往上走的啊,现在这里是三楼,离地面最起码也五六米的距离,咋个就没搁地上还整地下面去了呢?” 李开山没回答,二娃子倒是抢先不耐烦地回道,“幻像!都特么幻像懂不懂啊!你见过哪个躲天雷渡化的鳞尸搁天上的,那不是等着找劈嘛!钱家人已经把它转移到地下了,这虎猫豹便是类似于门神之类的异兽。亏你还是五行氏族的族人呢,这点儿都不懂,我呸!” 被人骂了我也无可奈何,正思考着准备再问些什么呢,那大猫一咆哮早已经冲了进来。这门楣上又没贴什么咒语符咒之类,更没有童子尿可洒,自然是挡不住这大虫的。 “想办法!想办法啊!”我又一次叫嚷道。 “哼哼!还想什么办法!有它在,我们就不怕!”李开山直接拎起一只小虎猫豹来,把这玩意儿拎到半空中,这东西吃痛便奶声奶气“吱吱吱”地叫着。 粉嘟嘟的嘴巴,白白的小爪子,还有那尚未睁开的小眼睛,让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把这东西跟杀人如麻的虎猫豹联系起来。 “嗷嗷!”又是一阵怒吼,不是房子里这只发出来的,而是门外已经疯掉的那只。门内这只眼睛也眯起来了,爪子全部露了出来,嘴巴大张着,獠牙往外呲着,完全看不出一副缓和求饶的神态。 第三百四十五章比动物还要狠的是人 “喂!我靠!李开山你不会搞错了吧?”我喊道。 “不,不可能吧!”李开山一边说着一边拿手往那幼崽身上狠狠抽了两巴掌。 “嗷嗷嗷~”小崽子发出极其凄惨的哀嚎,这下那大虫更是愤怒了,一股杀气扑面而来,就连我这种没经过几场大阵仗的人都能感觉得到。 李开山见这招不管用,抬手便把他儿子腰里的配枪给拽了出来,然后顶在那虎猫豹幼崽的脑门儿上。 “嗷~”这大猫从怒吼变成了哀嚎,然后扫视我们众人一眼,开始慢慢地往后退。 一步,两步,三步…… “噗通”一下子,这母大猫竟然跪了下来。 讲真,当时我和我的小伙伴儿们就惊呆了,这猫磕头如鸡喯碎米,“彭彭嘭”的,搞的地板都乱颤起来。 “你莫慌,我不杀你崽子,只消你告诉我们如何出去便是了。”李开山一时竟然也不知如何是好,别别扭扭地竟然讲起酸文来。 这大猫毕竟是聪慧之物,听李开山这么一说便也住了头,抬起脑袋直往天花板上看。它往上抬头,我们也便往上观看,呦呵!一看心中大喜,还真有一个洞在隐秘之处,如果不细看真的是发现不了。 我抬头去看,忽然就是一阵惊喜,“嘿!你们看,那是什么!”我指着开口处的一片光闪闪叫道,大家抬头去看,都认了出来,那是陈果果经常在手腕上戴的那串彩珠,现在怎么跑到洞顶上去了?难道她没在屋子里,自己爬上这房顶上去了,或者说是被人掳上去了? 这样一想我就着急了起来,这洞口就在距离我们头顶半米多高的地方,单个人是爬不上去的,我只好踩了二娃子的背首先爬了上去,爬上去后首先把那串手链那在手里看了看,必是陈果果的无疑了。然后我猫着身子用手电光往四下里照了照,这是一处横向延伸的通道,有点儿像市中心大楼里的排风孔。 “呀!”我惊呼一声,因为我看到地上竟然有淡淡的血迹,我心里发急担心果儿别再出了什么事儿,便招呼着这群人赶紧上来。 紧接着上来的是孙立堂,然后是二娃子踩着他爹李开山的背也上了来,李开山拿着只幼崽手里不方便,二娃子便从那孔洞里探出半个身子拉住李开山的手,把他从地面上给拽了上来。 这期间我一直注视着跪在地上的那大猫,而那大猫则一直凝视着李开山手里的崽子,人类与这动物好像在不经意间已经签署了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它放我们走,我们留这窝幼崽的活口。 李开山被二娃子轻轻拽了上来,然后李开山冲跪着的虎猫豹那里笑了笑,也学着二娃子的样子探出半个身子去,轻轻把手里拎着的那只虎猫豹幼崽往草堆里一扔,这么近的距离根本摔不到的,但那母猫子护子心切,还是“熥愣”一下子腾空而起,既而在幼崽落在草堆之前用身子充当了个肉垫。 那落下来的小崽子自然无事,草堆里的那一窝也更是没有什么事,这大猫拿嘴叼着这只小幼崽往窝里走,我看的不耐烦了,心说,既然都上来了那还瞎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找陈果果。 我就看见李家父子俩在洞口忙活着,二娃子忙着从随身包里拿出一包东西,然后又扯出一根约摸半米多长的线往那包东西上捅咕了上去。我认了出来,那是许久未见的炸药包!等等,他们要干什么! “不好!”我冲着下边草堆里的虎猫豹惊呼一声,可这玩意儿哪认得那是什么,只还在用舌头湿润着它的幼崽。 “哗啦”一个东西从二娃子手中滑落了下去,那是栽好信捻儿的药包,“跑!”只听见李开山冲我和孙立堂大吼一声,二娃子拉着我俩顺着那血迹便往远处遁去。 我自然是不肯的,我挣脱二娃子的手,他只好拉着孙立堂拼命地往里跑了。 “你在干什么!不是都说好了嘛,它放咱们走,咱们饶它一命!”我怒吼道,疯狂地拉扯着李开山。 此时李开山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布兜里摸出一只镇魂铃来,比刚才陈果使用的那只还要大上一号儿,“哗棱棱~哗棱棱~”的就摇晃了起来。 “哪个跟你说我不要它命的?哪个又跟你说好了什么!它不死我们就得死知不知道!这是上古的邪祟,本就不该存留在这个世上,是钱家人心狠手辣又重新造就了它!你也不想想看,现在就两只虎猫豹就这般难缠,要是等这一窝十来只崽子全部都长大成形那特么还了得?不非得搅个天翻地覆、世界大乱不成!本就不该有的,就在我这里做个了结吧,我不是在杀生,我是在超度!”李开山恶狠狠地跟我说。 我愣是呆呆地听完这番话,不仅不恼火甚至还特娘的觉得有那么一丝歪道理。“可,可,可它们还是一群崽子啊!”最后我只好有气无力地说道。 那虎猫豹也觉察出了事情的不妙,它想一口叼着那炸药出了去,可这李开山老小子哪里容得了它,一只镇魂铃摇晃的山响,这大猫子只好趴在草堆上左右翻腾,大有一头撞死的意思。 李开山见事情办得不大离了,施了个法,那铃铛便悬在了半空中,依旧“哗棱棱~哗棱棱~”的直响,李开山二话没说拉着我的腕子便往远处走,我挣了两挣,怎奈这老头子力气太大,我根本挣不开。我只得听着下面那大猫子一阵一阵的哀嚎。 很快,我们俩个走到了一处拐角处,这是一个向上延伸的通道,我在前,李开山在后,相继爬了上去,刚一露头便碰见了在通道口焦急等待我俩的二娃子和孙立堂。 二娃子叫了声爹,意思是想询问下面的事情怎么样了,李开山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冲他点了点头,这家伙也便点点头,将手里的遥控器那么一按,“轰隆”一声巨响,什么都没有了。 第三百四十六章手机 虽说我们现在应该在距离炸点垂直高度有五六米的地方,但是热滚滚的气浪还是掀翻了我们,把李开山都逼得连连后退几个大不,我则一下子被掀翻在地。轰隆隆的炸药响动震的我耳膜开裂,底下那群小崽子更不用说了,肯定已经嗝屁着凉了。 等我再爬起来时,嘴巴鼻子也出血了,胳膊、裤腿儿的衣服也成碎片了,浑身伤痕累累没一处好地方,反正就是心情和肉体都不是那么的美丽。我再回头看那仨人,状况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 我们简单收拾一下自己,李开山便嚷嚷着让我们继续往前走,他和他儿子走在前面,孙立堂搀扶着我走在后面,他看出了我的心情不美丽,便走过来劝我,“好了好了,本就不该存在的,死了何不常是一种解脱。” “可它们那么可爱,粉嘟嘟的,还是一群崽子啊。”我郁闷道。 孙立堂便干笑两声,“哼哼,我说你啊就是个圣母婊,它们可怜的时候你看见了,可它们吃人的时候你又瞅见没?它们草窝里那个人头你没看见嘛!这还是光看见的,没看见的不知道死了多少个,与其怜悯几个畜生,还不如怜悯怜悯自己的同类,他们才真正的可怜,临了临了还不能保个全尸!” 让孙立堂这么一骂,我心里倒是舒坦了许多,想想确实也是,本不该存在的就让它随风而逝吧,与其伤春悲秋,还不如多想想自己。 我正这样想着,突然前边“我靠”一声,打断了我的思路。我俩忙跑上前去一看,在李开山和二娃子前边横躺着一具死尸,而且这死尸没脑袋。 “果果!果儿!”我冲上去就俯尸大恸。 刚哭了两声就感觉后边有一个人拿脚踹我,“诶诶诶!看清再哭好不好啊?看清再哭!你家女的有四十八码大脚丫子啊!你看看这鞋都出了号了,这特么能是个女的嘛!” 我回头一看正是二娃子,不觉满面含羞尴尬道,“我,我这不是寻人心切嘛!” 二娃子白了我一眼又示意让我往前瞅,“你寻人心切?那你看看,这里边哪个又是你的陈果果啊?” 什么意思?我一时恍惚,没听明白二娃子这话里啥子意思,我就顺着他的眼神往前瞅往上瞅,这不瞅还不要紧,这一瞅,我的妈呀!直接把我吓瘫在地。 前边剧烈我们不到五百米的地方,手电光所及之地,躺着的,站着的,挂着的,贴墙上的,大大小小没脑袋的尸体不计其数,真真令人心惊胆寒。 “这,这,卖腊肠的?”我一时语塞。 李开山看看我然后又笑笑,“不像吧?脑袋都没了,做猪头肉的还差不多。” 我管它是做腊肠还是猪头肉!反正现在这场景实在是太诡异太恐怖了,我们往前稍微走走就觉得阴风扑面,一股股腥臊恶臭的味道是扑鼻而来,直让我们作呕。 二娃子和孙立堂上前去翻死人尸体,死尸的新鲜程度令人咂舌,并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种干尸,而是肌肤还很有弹性,肉皮还没有完全干瘪的新鲜尸体,二娃子说照目前状况来看,这些尸体死亡时间可能超不过两天,而且极有可能杀人凶手就在附近。 我听完这话直接就窜到了李开山老鬼的身上,这老家伙极度嫌弃地扒拉我半天才把我从他身上给扒拉下来,“行了行了,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瞅你那个胆子,就这样,敌人还没来呢,你早被吓死了。” 我支支吾吾地嗫嚅道,“就是害怕嘛,这么多人死于非命全被削去了脑袋,你想想得有多可怕啊!而且你看,他们个个可都是精壮的男子,武器精良,我看身上携带的重武器比我们少不了多少,他们这么七八十口子都死了,我们难逃非命啊!” 二娃子就从后边踢了我一脚,“说点儿吉利的!” 我一边说着这话一边扒拉着身边一个死尸的遗体,那家伙自然是看不见脑袋的,衣服和腰带上的标识也被刻意被人拽了去,好像有人并不想让我们知道这群不速之客的来历和身份。 我正这样扒拉着呢,突然一个东西“咵啦”一下从这人的裤口袋儿里掉了出来,我拿起来一看竟然一部黑莓手机,外国媒体还有电影将黑莓手机吹爆,说什么军工质量、安全性能非常高、皮实耐糙,美国人士都用它。照今天这状况看来,不光美国人用它,这群无头的家伙也挺喜欢用它,我捡起来这手机一掀盖儿,机子竟然自己亮了。 手机是那种翻盖触屏的,显示还有那么一丝丝电量,这手机是没有密码的,我不止一次在书中强调过手机一定要设置唤醒密码,他就是特娘的没设,这不是诚心跟我对着干嘛! 我看这手机最上边提示栏里有一个一闪一闪的图标,我往下拉然后点开一看,竟然是一个短信。上边就短短的两句话——“二十四小时之内,务必毁掉鳞尸!”然后再往下看是具体地址和楼层单元,也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这个一点儿不让我惊讶,这群神秘人也是冲着鳞尸来的,这极有可能就是我经常碰到的那股若有若无的力量,其实它一直都在,只是我不曾发觉罢了,只不过现在它又回来了罢了。 接着往下翻,一直翻到手机页面的最后一行,让我最为惊讶的是短信最后的署名——老鹰。我倒吸一口凉气,这莫不是跟我们在天台山遇到的那伙雇佣兵隶属于同一组织?老鹰是谁?为什么现在又出现了!而且二十小时,为什么要在二十四小时之内毁掉那个鳞尸?那个鳞尸引这么大仇恨嘛?还有同样一批人不想让鳞尸存活于世嘛? 我看着手机上的短信呆呆发愣,李开山瞅我神情不对也拿过来看,只是简单扫了一眼便深吸一口气,极度惊恐地叫了声,“不好!” 第三百四十七章最后的二十四小时 李开山这样一叫吓了我仨一哆嗦,“咋了老头儿,你有毛病啊?” 李开山哆哆嗦嗦地拿着那个手机,“二十四小时!时辰到了,看来是时辰到了。” 老头儿哆里哆嗦地说着,我自然是不解其中味,挠挠头问道,“把话说清楚,到底是咋个回事?” 老头子李开山还没有回答,站我一旁的孙立堂倒也是一激灵,“您,您是说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 “嗯嗯嗯嗯嗯!”然后李开山疯狂地点头。 “那……”我刚说了一个字,二娃子也跟发了疯一样冲了过来,“您是说没时间了吗?那我们该怎么办!怎么办!” “不知道啊!”李开山一摊手,这仨人顿时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六神无主,围着那手机团团转。 我他妈!我当时想死的心都有,合着这仨人都知道就瞒我一个人是不? “诶诶诶!我说。”我不耐烦道,“你仨有病是不是,能不能给我也整明明白白的,这特么都啥跟啥啊这是!说清楚!” 放下仍然焦头烂额的李氏父子俩不提,孙立堂走近前来压低声音轻轻地在我耳边说道,“就是鳞尸,我以前听六爷和黑皮提起来过,说快到什么时辰了,如果这次我没猜错的话,这鳞尸再渡最后一次劫就要化龙成仙了。” “什么!”这下我比他仨反应都大,一听孙立堂这话,好悬没有从屋顶上碰触去。 “所言不虚?”我望着李开山。 李开山点点头,“我虽对你们化龙之事、五行氏族不甚了解,但是触类旁通,那本就是道家的一门学问,我修道之人多少也有耳闻。这渡劫飞升有早有晚有长有短,你要是想多加那么几百年道行,随随便便渡个天雷劫或者地火劫也就过去了,可你要是想跟这鳞尸一般登峰造极,达到九五之尊的地步,尤其是在五行氏族不齐心协力的情况下,那可就难了。比不上唐僧取经九九八十一难吧,但是怎么着七灾八难还是有的,劫数也是越来越复杂越来越变化多端,什么童子劫,风口劫,天雷地火自更是不用说,但是这劫难过后,幻化之物的功力和内力也更是大增,离自己想到的目标也更进一步。照老夫来看,这鳞尸在昨夜历经一劫,今日里还得历经一劫。” “日遭两次雷劫?”我伸出两根手指头。 李开山摇摇头又点点头,“日遭两次对了,是不是雷劫我就吃不准了。有可能是火劫,有可能是水劫,有可能是我们谁也想不到的什么劫,反正风雨雷电、世间万物皆有劫数,也皆可化劫。” 我听的便更懵了,“那这岂不是更好,昨夜里没有要了那东西的命,今天正好趁着这个时辰把它给办了!” 李开山一脸哭丧,“诶呦!我的林大少爷,您真是不当和尚不知念经的苦啊!办?你说办就办啊?你觉得那么容易,那么好办的啊!要这样,世间哪还有那么的灵性的事件嘞?我跟你说劫数期间这鳞尸的体能虽是最弱的时期,但也是这东西最狡诈最容易变换的时期,它会想尽一切办法来保全自己的性命,使自己免受天劫,而且更可怕的是这一次极有可能就是钱家化龙多年来最后一次渡劫了,这次渡劫成功后果不堪想象,所以钱家肯定是重兵把守,有可能出动全巢兵力,把身家性命都压在了这上面。” 我咽了咽口水,这才明白这二十四小时是什么意思,我看了看那条短信,从信息发出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来个小时,也就是说我们仅仅还剩下,不到十二个小时的光景去对付那个怪物和不知道几十倍多于我们的钱家人。 我沉重地又看了看手机,手机在耗尽最后一丝电量后关机了,我就又看向李开山,想着从他嘴里寻出个主意,李开山这家伙现在已经收拾着行李拉着他儿子往外走了。 我赶忙上前拉住这家伙的胳膊问了句,“干嘛?” 他更是颇为不解的回了我句,“干嘛?跑啊!莫不成还搁这儿送死啊!” 我就不高兴了,“李爷,您可答应过我们的。” 李开山没搭言,倒是二娃子先说了话,“答应你奶奶个屁啊答应!俺俩也没成想是这么大的事儿啊,要知道是这家伙最后一次渡劫,俺俩说啥子也不来,这特么不就是送死嘛!” 孙立堂也赶紧走了过来拉住二娃的胳膊,“李家的恩人,帮人帮到底,送佛您就送到西,您不看僧面看佛面,您不看鱼情看水情。我孙立堂是真的没有啥子好给的了,您要不嫌弃等到时候我只好以死答谢了,您务必要答应我这个请求,务必要答应我啊!求求你们了!” 说着孙立堂就俯身要跪,李开山赶忙拦住,然后作出一副非常无奈的表情,“你这是干啥!诶呀呀,我说大兄弟,你这是干啥子!我现在要你命也没个屁用啊!不是我李老汉不帮忙,只是这次闯关极为凶险,可以说是十死无生啊!我李家父子再行侠仗义,可也使不得拿自己生命去帮别人家吧?我劝你一句啊,这上几辈子的事儿,就让上几辈子的人去争去抢吧!与你何干?又与我何干?是不是,对不对?您还是另请高明,另请高明吧!哎——” 李开山长篇大论下来,最后长长叹了口气算是结尾,话说完也不看孙立堂,拉着二娃子的手就想往外走,只剩下我和孙立堂俩人在混沌中凌乱和颤抖。 这家伙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看我,“我说林大公子,你不走?” 我此时是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一枪打死这老畜生,于是便愤愤道,“我他妈不走,我要救果儿!见不到果儿我死也不走!亏你还是果儿的师傅!”然后我又一指二娃子,“亏你还是他的男朋友!我呸!垃圾!” 李开山张了张嘴,然后又叹了口气,“哎!自古痴情多少年,算了算了,那也就由你去吧,二娃子,咱们走!” 李开山说完话就又扭回身去,这俩人互相搀扶着刚往外走了没几步,突然从走廊最深处传出一阵极为凄惨怪厉的笑声,“咯咯咯咯咯~嘿嘿!你们今儿啊,谁也甭想走!” 第三百四十八章鸟人 “谁!”听到阴暗处传出这么一个声音来,众人皆是一惊,我还没醒过身来,“呼~”的一下子,我就感觉阴风扑面,一个偌大的黑影子直冲我们这个方向扑来。 “卧倒!”孙立堂大喊一声,一下子扑过来把我按倒在地上,就是这样我背部仍然是一阵剧痛,就像有一把剜肉钢刀直直插进我后背里剜去一块儿肉一般。 “啊——”我吃痛大叫了起来。 “砰砰砰!” “乓乓乓!” 紧接着我听见身手传来一阵嘈杂的枪声,等我再翻过身子来时,那黑影又他妈回来了,“我靠!”我叫了一声一个轱辘身往旁边滚去。这次我算是看清楚了到底是一个啥玩意儿,原来是一只大鸟,至于什么相貌、品种没有看清楚,只知道是一只好大好大的怪鸟,长着翅膀,伸着长长的爪子。 “砰砰!”二娃子从远处又打了两枪,子弹打入黑夜里,随同那只怪鸟一起消失了。 等了好大一会儿不见黑夜里有动静,惊恐万分的众人才敢从地上爬起来。 我背部算是彻底受了伤,稍微一用力就觉得钻心的疼。我让孙立堂帮忙去看,孙立堂说从后臀到肩膀划了长长的一道大口子,足足有七八公分那么深,最少也得让那怪物勾去半斤肉吧。 我他妈!我不禁骂娘,现在猪肉这么贵,莫非那鸟凶买不起肉了,非得在我身上做文章? “李爷,这是一个啥玩意儿啊!”孙立堂替我包扎着伤口,我歪着头问身后的李开山。 后面没人出声。 “李爷?李爷!李开山!”我又连叫了两三遍还是没人搭理我,我和孙立堂就一齐回头,好家伙!人没了! 二娃子刚刚打的那支枪还扔在地上。 我他妈!这大爷的是跑了啊!“追!”我大叫了一声,也顾不上后背的疼痛,跟随孙立堂一齐就追了下去。 我俩跑出了百米刘翔的速度,因为他俩跑了意味着我俩也就完了,不能不上心。 等我俩拐到之前那个道口,再一拐弯儿,果然看见远远的两个背影,拿手电光一照,分明就是李开山和二娃子。 “你他妈的给爷爷站住!”我气急败坏。 前边那俩家伙哪里肯听我的,仍然没头没脑的继续往前边跑。 “追!”我又叫了一声,孙立堂早就像离弦之箭一样飞了出去,李家父子可以说是他复仇最后的希望,这家伙不能不着急。 二娃子正当年跑得速度明显比我俩快,可李开山是个老头子,经过刚刚的一番折腾,速度和力气都消耗了不少,只能凭着自己那股老精神,像兔子一样往前一窜一窜的。 我和孙立堂紧赶慢赶,约摸追逐了那么五六分钟才把他俩追上,倒不是因为我俩跑得多快,也不是因为我俩跑得多慢,等我俩跑到切近才发现这俩人平白无故的已经站住了,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跑!跑!我叫你特娘的跑!”因为有伤病在身,我气喘吁吁。 “峰,峰子你看。”孙立堂倒是比我沉着冷静,手指着这俩人的前方让我去看。 这条走廊很奇怪,廊道很长而且只一个窗户开在那个拐角处,基本到了我们这个地方就没有光亮了,因为我跟孙立堂俩人跑得仓促,手电也根本没来得及开。 我顺着孙立堂的手去瞧,李开山和二娃子父子俩的正前方就出现了一双绿油油的大眼睛,简直堪比卡姿兰大眼睛。 “我他妈!”我惊叫一声掏出手电就打开来,与此同时二娃子早已按耐不住,从腰间摸出只短枪,“嘭嘭嘭!”一梭子子弹就喷了出去。 手电光正照射在这鸟的脸上,我只看了一眼就惊得浑身血液凝固,张大了嘴巴只喊出三句话,“人!不不不,鸟!不不不不,这特娘的是一个鸟人!” 我之所以称我看到的这玩意儿是一个鸟人,并没有任何讽刺骂街的意思,而是这家伙的长相五官实在是太,太特么像人了。 一张极为标志的瓜子脸,可惜是倒长着,一对淡淡的眉毛变成了红色,一双极度扭曲到变形的三角眼在我狼眼的照射下,幽幽泛着蓝光。然后是两个光秃秃的鼻孔,这张鸟脸上根本没有鼻子这个物件儿摆设的多余地方,再往下是一个向外突出跟镰刀长度大小差不多的黑色喙,这喙半张着,都能看见极度锋利的牙齿。 我咽了咽口水,眼神一错,二娃子打出去的子弹就到了这家伙的面门,这鸟人也不知道用了个什么凌波微步的武功,身子稍微那么一晃,子弹“砰砰”两声打到了它身后的墙上,快得连残影都看不出来。 我靠!当时我和我的小伙伴就惊呆了。这还特么是鸟嘛! “嘎嘎嘎嘎~”这鸟人仿佛在笑,叫声极度怪异和凄惨,比老鸹的叫声还难听数分。 这东西叫完伸开那大翅膀“扑棱棱”两下便向上飞去,二娃子好斗心胜,哪里容得了这个怪物逃走,卸下背上的步枪就向天空扫了过来。 “突突突!突突突!”一时间打得头顶灰尘四起,可那鸟人的踪影连个毛都见不到。 “就这样,就这样走了?”我张张嘴,不知道说啥。 二娃子长嘘一口气,“爹!您没事儿吧,没伤着您吧。” 李开山老头子摇摇脑袋,表示并无大碍。二娃子就又问,“爹~刚刚那东西是个什么玩意儿,咋长得那么吓人?” 李开山沉吟良久,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我也不知道啊,这钱家道法高强,不是你我之流可以入的来的,几边的妖魔鬼怪更是数不胜数,叫不上名字来的也大有一些。当初是我错打了算盘痴心妄想消灭掉鳞尸,看来现在只有速速逃命了,快快逃命去吧!” 李开山声音都开始有些颤抖,二娃子听他父亲这样一说,他爹都管不了的事儿他哪里敢管,也撒丫子想跑。 我们俩人就又想追,还没追两步,“扑棱”一下子,我们被吊到了顶上。 第三百四十九章鸟人的戏耍 由于过度紧张,我们谁也没看脚底下,哪知道脚底早已经布下了机关埋伏,我们往前一冲,机关一弹,巨大的网兜就把我们几个给兜了起来。 我们四个人分别被两个网兜兜了起来,这并不是普通的麻绳,光绳子就有手腕子那么粗细,刀剌不断枪打不透的,据李开山说这是有人在网绳上做了邪术。 我们四个人正慌做一团的时候那只怪鸟又来了,先呼扇着大翅膀围着我们转了一圈“咯咯咯”的叫着,然后又开始围着困着李开山的那个网兜子转圈儿。 二娃子自然是不干,朝着那鸟人的身子“突突突”就是一阵乱射,二娃子虽然枪法非常快,可奈何这鸟人速度更快。天下武功,为快不破就是这个道理,一通扫射下来弄得二娃子气喘吁吁的,那鸟人倒是悠哉悠哉,一副空中漫步的神态。 “臭鸟!滚开!滚开!”这二娃子手舞足蹈着在空中乱舞。 鸟人就在四周乱飞,忽然飞到他俩头顶上,“噗嗤”一声,一坨绿糊糊的固体就落在了俩人的头顶上,二娃子那家伙还往头上呼噜了一把,等把手上的东西凑到鼻尖儿一闻,连连叫嚷着直骂娘。 “呕~呕~呸!呸呸呸!你特娘的,你他娘的!”二娃子骂着娘。 “咯咯咯咯咯……”那鸟人绕着他们的头顶就是一阵怪笑,像极了惯于作恶取乐的无聊主义者。 放下李开山父子俩晦气地擦拭自己身上的鸟屎不提,那鸟人见那边儿玩的不耐烦,就又“扑棱棱~扑棱棱~”飞过来我们这边,我很自觉地便把帽子戴了上去。孙立堂冲着夜空“砰砰”就是两枪,只奈那鸟身法太快,只得徒劳的又把手枪放下。 这鸟人飞到我们这边倒是规矩了好多,悬在半空中两只大黑翅膀“呼哒~呼答~”慢慢地扇着,他先是与孙立堂对视了几秒钟,然后又转到我这边冲我笑笑。按理说鸟类没脸,是看不出面部表情的,但是我就看它那对黄眼珠子,那副阴阳怪气的嘴脸,怎么看怎么像笑。 孙立堂慢慢表情也开始有些不对,先是疑惑,后是沉思,最后是一种根本说不出话来的万分惊恐。我问孙立堂,“咋了嘛,咋了嘛这是”,这家伙也不吭声,只是一个劲儿地指着眼前这个鸟人哆嗦着。 鸟人“扑棱棱”往上飞了一飞,用它那爪子在系我们的那根麻绳上只是那么轻轻一划,我们晃悠悠一下子就摔了下来。 孙立堂就跟中风了一样躺在地上根本起不来,我趴在地上连拉带拽,又掐人中又抠嗓子眼儿的,可这小子就是起不来,嘴里含混不清地吐着白沫子。 我他妈!我不知道这是啥情况,既然我下来了就别干耗着,那就赶紧救人得了!孙立堂这家伙救不过来,我就只好跑过去去解救仍然还吊在天上的李开山父子俩。那鸟人自然是不干,挥舞着大翅膀就冲了过来,二娃子原本趁这乱就在解自己的绳子,怎奈那绳子太憨整不开,这家伙看我跑过来帮忙,赶紧炮火支援,举着把短枪就冲那鸟人招呼。 我本来后背就痛得难受,又这样一折腾体力明显下降,哪里是那鸟人的对手。跑了没几米远,那家伙从我背后奔过来,大爪子往前一探,“咵嚓”一下子就把我踹翻在地。 “你娘!”我骂了声,爬起来一呼噜嘴,好他妈硬的地面,把老子牙都磕掉半颗。 顾不上那么许多,随便揩了一揩血,我便又接着往前面跑,那鸟人就在我背后原地站着看我往前面跑。跑了又没几步,这家伙又冲过来抬起爪子“咵嚓”又给我来了那么一下。我站立不稳一头戗在地上,这次把我脑瓜皮也戗掉了。 “你娘!”我站起来就骂,二娃子此时的火力支援也停了,因为我和这鸟人距离实在太近,他怕误伤了我。 我晃晃悠悠地又站起来,脑壳子摔得晕晕沉沉的,我又往前跑,这回也就是刚迈开腿,这家伙探出爪子往地上一搁,我一不留神“噗通”一下就被绊倒了。 “咯咯咯咯咯……”又是一阵阴阳怪气地叫。 我现在算是闹明白了,这鸟人看来是想整我啊,就像猫戏耗子一般,要是他想灭掉我,照如此悬殊的体力差距,十个八个的我也已经早死多时了。他并不想把我吃掉,他想戏弄我,好好戏弄我一番。 想明白了这一点,我从恐惧变成了极端的愤怒,妈卖批的,大丈夫士可杀不可辱啊!你弄死我就得了呗,让你他妈调戏我,让你调戏我! 这次我连跑都不跑了,回过头来冲着这鸟人就是啐了口吐沫。鸟人根本没防备我会啐他,躲闪不及硬生生挨了这么一下,极度恶心地跳开老远。赶忙用自己羽毛擦拭着,我就暗自好笑,没想到这鸟人还是一个洁癖鬼。 我正瞅着这鸟人乐,忽然就发现后边有情况,拿眼睛瞄去,孙立堂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来了,这家伙就站在这鸟人身后,跟我脸儿对脸儿,大概也就是离我俩一百米的距离。 这家伙手里拿了一把短枪,我认了出来是他搁李家军火弹药库顺的那支莱恩鲍尔.500,这种枪威力巨大,传说棕熊、水牛就连大型的野猪都能一枪毙命,但是咱们看过。 他此刻就拿着这把枪站在鸟人的背后做着瞄准的姿势,这么近的距离再加上鸟人此刻关注点不在这上面,他不可能打不到。 我瞅了下,他也瞅了下我,眼睛微微一眯,我知道这家伙是要动手开枪了,那鸟人仍然在用自己的羽毛揩着我的口水,外带着极度厌恶的“嘎嘎”声。 孙立堂见天赐良机,冲我大喊一声“往左!”,那鸟人也听到了,听着孙立堂的话往左,而我的身子却往右来,这鸟人便知上当,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子弹已经从枪膛里射了出来,“嘡”的一下,这鸟人的脑瓜子在我面前崩裂。 第三百五十章鸟人的第二次死亡 幸亏我躲得及时,那子弹并没有停留在这鸟人的颅中,而是把它轰碎又直直地射在了对面的墙上,就是这样我耳膜还是被震裂,脸皮被带去好大一块,血水夹杂着脑浆涌进了我的嘴里,“呕~呕~”我非常恶心地干呕着。 他说“往左”我“往右”,这是我和孙立堂多次共事的经验,早在孙家寨的时候就彻夜长谈过好久,他叫声“往左”,我身子往右一歪,子弹直直地往左打去也是很长时间共事的默契所在。 那鸟人脑浆子热乎乎的糊了我一脸,再是恶心不过了,“扑通~”死尸倒地,顿时世界都安静了,孙立堂这才拎着那把还在冒着烟儿的钢管走了过来,“峰子,我跟你说件事,你可别害怕啊。”这家伙语气平淡到让人惊讶。 “你咋又起来了?”我却不接他那话茬儿。 孙立堂白我一眼然后说,“我又不是死了,小时候落下的毛病,一遇到极度恐慌和不可思议后就会发羊疯病,吐过白沫子也就好了。对了,你不想知道我因为啥吐白沫子吗?” 我摇摇头,呆呆地望着身后,“我不想知道。” 这次换做孙立堂纳闷儿了,“你咋个就不想知道呢?我跟你说,那鸟人刚刚不是跟我对视了嘛,我看他那眼神,让我想到了一位故人,眼神真得好像好像。” “麦小岛对不对?”我语气也变得极为平淡。 “咦?”孙立堂这家伙挠挠头,“你咋个知道?难道你也看出来了?” “这还看出来个屁啊!他他娘的现在就站在你身后!”我大叫一声,拉起孙立堂就跑。 是的,这鸟人在我俩谈话的时候慢慢地慢慢地又站了起来。被轰碎的脑袋又从新从脖子里长了出来,先是鼻子再是眼睛然后是嘴巴,活脱脱的是一个麦小岛,然后那家伙嘴巴又变成了长长的喙。说实话,我和我的小伙伴当时都惊呆了,我呆呆地跟孙立堂说着话,头顶上李开山父子俩呆呆地看着。 直到那鸟人把身子探过来,我才一把拉住孙立堂的胳膊,大叫一声,“跑!” “嘎嘎嘎嘎~”这家伙叫的更难听了,呼哒着翅膀从我们头顶越过,稳当当地停在了我俩的前面,“我说林大公子,哦!还有孙兄台,老朋友难得重逢,何必这么急着走呢?” “啊!”我惊叫一声跌倒在地上,“谁特娘的跟你称兄道弟的!你,你,你你你,你怎么又活过来了!你不是死了嘛!”我脑子里十万个为什么。 “嘎嘎嘎嘎……”这家伙又笑,“是哦!我不是死了嘛!我麦小岛本该死的,我怎么又活过来了呢!嘎嘎嘎嘎~我怎么又活过来了呢!这还得多亏了黑皮少爷和六爷呢!”这家伙话说到高兴处,竟然呼哒着大黑翅膀往半悬空盘旋了几圈儿,然后又稳当当地落在我们不远处,“是六爷给了我生命,是六爷给了我重生,给了我这副钢筋铁骨,让我有了能够再次报仇的机会!嘎嘎嘎嘎~林峰!孙立堂!”这家伙语气突然变得沉重,一改嬉皮笑脸的神态,眼神里露着杀气,“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我盼望这一天真的真的盼望了好久!实话跟你说,关于你们的行踪六爷他老人家早就了如指掌了,在这个鬼地方原本是要安排上万人的,皆让我一人阻挡了回去, 这处化龙鬼域我 我无时无刻、每分每秒都在思考着如何报仇,都在想着如何把你碎尸万段!把你们的肉一点儿一点儿的用我的爪子给勾出来,然后蘸着醋蘸着酱油就着芥末一口一口我给生吃掉。” “得得得!”我赶紧挥手打住,“我说你贫不贫啊!还特么蘸醋蘸芥末,你干脆给我来个一肉三吃好不好啊!你就干脆直接给我说你到底想咋滴!” 麦小岛愣了愣,“大哥,是我没说中国话还是你听不懂中国话,当然我他妈是想弄死你啊!” “那就他妈快来啊!”我嘴上不示弱,马上顶了回去。 “我他妈……”麦小岛别看变成了鸟人,嘴上功夫还是不如我,知道说不过我,飞身就要跳过来啄我。 “等等等等!”孙立堂赶紧把这家伙拦住,“麦当劳,我有话说,我有话说!等下再吃我俩,反正我俩是你的唾手可得,跑也跑不掉。我正好有一肚子疑问想问你,看在咱们之前还算是有点儿交情的份上,你也告诉告诉我,让我临了临了做个明白鬼。” 麦小岛便把翅膀住了,“嘎嘎~算你识相!有屁快放,那就有话快说!还有老小子我告诉你!老子叫麦小岛,不特么的叫麦当劳。” “好的,麦当劳。”孙立堂说,“你容我想想啊,疑问实在是太多,呃,我想下啊。” 然后这家伙就托着腮帮子搁那儿暗暗思忖,我寻思着这临终时这家伙能问出什么惊天大秘密,直到我跟这鸟人都等的不耐烦了,这家伙才张嘴,“那啥~你这重新复活,这属于无土栽培啊?还是属于人鸟嫁接啊?” 我,我恨不得一口盐汽水喷死他!还不如刚刚我问的问题呢!这什么破问题! 麦小岛也愣了,也就愣了片刻骂了句“他妈的”就冲了过来。我闭眼等死,心说完了完了,这下彻底完犊子当鸟食了。 “往左来!”鸟人刚扑腾起来,身后就又是一声暴吼。我一听声音就知道是二娃子,来不及细看,我俩直接往左去,那鸟人麦小岛刚刚吃过这个亏,知道喊“往左”那是正话反说,其实是“往右”的意思,他就闪转腾挪身子往右来。 可他哪里知道,我跟孙立堂有默契,跟这对李家父子没这个默契啊!人家说往左就是往左,哪有那么多花花肠子!我俩很听话的身子往左,正好把那鸟人的整个后背露了出来。 “嗵!”说时迟那时快,一枚炮弹打了过来,直接把麦小岛这鸟人给穿了个透心凉。 第三百五十一章重生吧!鸟人麦小岛 我们这次被气浪冲得不轻,要不是我和孙立堂即使卧倒,可能都有丧命的风险。等浓烟散去我们抬头再看,好家伙!二娃子和李开山俩人不知道啥时候已经从那天罗地网中解脱了出来,二娃子这愣头青手里竟然扛着一门火箭筒,此时此刻火箭筒里面还冒着浓滚滚的黑烟,我他妈!这武器他都带出来了,而且还敢这么近距离的发射,完全是置我跟孙立堂的生死于不顾啊。 再扭头去看那鸟人麦小岛更可怜,这家伙被轰的粉碎,要知道二娃子扛的可是火箭筒,虽说是轻量级的,但是打个坦克啥的还是没问题的。 “哎!”我暗自神伤,不觉叹息一声,所叹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刚刚还叫嚣不已的麦小岛。没想到这家伙出场还不到一个小时,便接连遭到两次炮轰,现在更是被炸的渣都不剩,真是替他都觉得憋屈的慌。 李开山倒是没我这种伤春悲秋的儿女之态,拉着他的手便又往通道那里跑,“快跑吧!我可说不准这鸟人等下还会不会活,这玩意的再生能力实在是太强了!快跑吧!” 这次我俩跟紧了,他俩往前面跑着,我和孙立堂就仅仅在后面跟着。现在也提不起什么报仇不报仇来了,这里的一切都着实是太诡异太难以解释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还是先有命出去再说吧! 我们一行四个人拥拥簇簇地往前奔着,“吱~”前边李家父子又是一个急刹车,由于距离太近,这次我俩狠狠地撞在了他俩的后背上。 “咋了?又特么什么情况!”我一边说着这话一边下意识往回看,以为那鸟人麦小岛又复活了呢,可我往后看,那家伙散在地上仍是跟果冻一样的那么一坨,没事儿啊?那这又是咋个了? 我头又扭过来,看见众人都在往地上看,我便也随着众人的目光往地上看,黑黢黢的几个小东西摆在地上,圆滚滚粗溜溜的。啥玩意儿?烤肠?烤玉米?还是烤糊了的红薯? “吼~”一声怒吼,我抬头一看,我的妈呀!是那两只虎猫豹!其中一头虎猫豹的一只眼睛已经被炸烂了,血水掺杂着黑乎乎的火药正从口腔鼻腔里淌出来,另外一头浑身就跟被泼了硫酸一样,身上的皮毛斑斑点点的掉了下来,看得出来这应该是在外边被孙立堂老牌儿童子尿困住的那只。现在这俩头大猫睚眦尽裂,张着血盆大口,半米多长的獠牙呲于唇外,简直就是一副分分钟把我们撕成碎片的神态。 那他妈还愣着干啥?跑啊!我们几个几乎是同一时间扭身想往后跑,前队改后队,我是最末一个现在倒成了排头兵,我一扭身,我靠!鸟人麦小岛那尖尖的喙正临上我的面门。 我听到一阵“哗啦啦”的声音,孙立堂捅咕了我好久我才发觉竟然是自己尿了。“吼~”说时迟那时快,我只听得身背后恶风不善,便知是那俩头大猫扑了上来。 “住嘴!”鸟人麦小岛厉喝一声,看得出鸟人麦小岛身份应该比较高,“呜呜……”这俩大猫倒是挺乖,硬生生停住了自己往前扑的身子,“扑通”一下掉在了地上。 “嘎嘎嘎……”鸟人麦小岛就又是一阵怪叫,“一下子弄死多不好玩儿,给我多留一会儿,我要慢慢的,慢慢地,一口一口把他们解决掉。”这家伙温文尔雅地对着那两只豹子说出这番话,好像我们都成了蛋糕一般,这几位是极其斯文、文质彬彬想要品尝美食的食客。 虎猫豹虽有丧子之痛,但是着实迫于这鸟人的威慑不敢造次。这鸟人一步一步地朝我们走过来,我们四个便一步一步地往后退,直到退到无路可退,四个人的后背紧紧贴住了墙面。 “嘎嘎嘎嘎……”麦小岛成为鸟人以后真的是爱笑了不少,这家伙又是一阵狂叫,“我说我的林大公子,我的孙大哥,还有这两位,你们真觉得随便拿个啥子烟枪火炮就能至我麦小岛于死地啊?你们也太小看我了吧!嘎嘎嘎……”这家伙就像打了兴奋剂一样,完全是精神错乱的一批,开始呼哒着翅膀往天空上盘旋。 我身子挨着李开山,手就伸下去去掐这老东西的大腿,“想想办法啊!想想办法啊!” “我他妈哪里有办法可想啊!”这老东西现在完全没有了仙风道骨,倒是像极了一个混吃混喝的江湖术士。 麦小岛在天空中盘旋一圈儿后又稳稳地落在了我们面前,他端详着二娃子,用他那带血的翅膀去触碰二娃子的面庞,二娃子手里有枪谁也不怂,谁也敢干,可关键是这小子现在手里毛也没有啊!腿也哆嗦了,嘴唇也白了,就差尿裤子了。 “哟~”鸟人麦小岛打着哈哈,“这后生长得俊啊,看这模样,看这身材,啧啧啧真是生的有鼻子有眼儿的,不做饭钱开胃菜真是白瞎了。哪像那两个。”然后他眼睛斜着看我俩,“皮糙肉厚,蒸不烂煮不透,简直跟那皮条一般。” “不要吃我,不要吃我,我肉不好吃的。”二娃子告饶道,他现在说话声音都开始发颤。 “嘎嘎嘎嘎……放心,我不吃你。”麦小岛顿了顿,“那我吃谁啊?嘎嘎嘎嘎……”又是一阵狂笑,旁边那两头大猫子也只好陪着笑。 “我先来?”麦小岛把头扭向那两头大猫子,仿佛在征求他们的意见,其实他也不用征求谁的同意,“那我偏了。”话说完,这家伙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咬下去。 “诶诶诶!等等!等等!”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二娃子的天伦李开山,“我给,我什么都给你!你要啥子你全拿去,只求你饶过我家娃儿的性命!” 麦小岛冷哼一声,“切!我要个屁哦!老子在这里衣食无忧,不稀罕你道家那些旁门左道。”说完话,又张开了他那大口。 “我知道,我知道续命的终极!”李开山情急之下没头没脑地丢下这么一句话,那麦小岛硬是将嘴巴停在了半空中。 第三百五十二章李开山的反击 李开山临危喊的这句话我们谁都没听懂,就鸟人麦小岛听懂了,他把自己那大嘴闭了闭,然后把头偏向李开山这里,没张嘴说话,只是用自己滴溜溜的小眼神继续看着他。 李开山老头子可能是真的老了,鼻翼都塌了,灰惨惨的汗珠儿就那样挂在额头上,“我知道你每到子时时分就疼痛难忍,你这身体躯体不是你自己的,你原本的真身已经腐烂了,你只能靠钱家给你的药水和亡掉的生灵给你续命,纵使这样你依旧每日里都需要忍受那无边无尽的痛苦,超强再生并不是你的超能力,而是你成功复活后的一种并发症!” 鸟人麦小岛并没有说话,只是歪着头呆呆地看着面前这个骨瘦嶙峋的老家伙,可是我们从这家伙的神情中谁也看得出来,李开山讲的是真的。 鸟人将自己的翅膀缓缓的从二娃子脖子上放下,对着李开山讲,“你接着说,你还知道什么。” 李开山知道自己猜对了,心里便有了几分底气,遂整了整衣冠,假模假样得挺直了腰板,“我看你这起死回生不全都得益于你那主家六爷吧,照我看倒是跟把你害死的那个东西有什么关联。” “什么意思?”谁都没说话,就我问了这么一嘴。 “相传广袤无垠的中国地有处神山,这山上有一种怪鸟,随潮水而来又伴潮水而去,不吃草籽,不饮干露,以万物生灵血肉为食。但这东西并不是单纯地将对方杀死便完事儿,这种鸟并没有公母之分,那么他们如何繁衍后代呢?就在这一吃一喝之间。” “哦?”孙立堂也凑过身子来,这原本极端恐怖的场景刹那间变成了经验分享交流大会。 李开山继续说着,“这鸟其实一辈子不吃不喝也饿不死的,他们饮万物生畜之血肉其实就是在繁衍后代。血肉吃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一具躯壳,等待九九八十一日之后,这躯壳里盛装着的便是那怪鸟的灵魂。你是不幸的,但换个角度来讲你又是幸运的。”李开山顿了顿继续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在未到八十一天之时定是那钱家人找到你,然后又寻来你的三魂七魄将你安置在这里,才造成你现在这个模样。你虽然意识尚存,但是身体已经不是你的身体,每夜里还要忍受那万箭攒心之痛,对也不对啊?你就是一个体能的强者,心理上的废人,你就是一个废物,废物!” 鸟人麦小岛彻底被激怒了,大翅膀一张用翅尖抵住了这老头儿的脖子,“要你管!你再比比一句我当场弄死你!” “我,我,我有~”李开山脸色涨得发紫,那鸟人麦小岛怕把他勒死,就稍微把翅膀松了松,“咳咳咳!咳咳!我,我有办法,有办法救你!让你重生,成为正常人。”李开山咳嗽了好大一阵才把这段话说完。 麦小岛将信将疑,但还是规规矩矩地把翅膀放了下来。 李开山把自己一直背在后背的黄布兜子移至前胸,从里边摸索。一边摸索着一边冲我们嘟囔着,“其实啊这还魂再造要说也不难,实为鲁班秘法当中的一处学问,你也知道的鲁班秘法学必伤之,所以这个法术学习的人少之又少,能够成功运用自如的更是凤毛麟角。只因我李家世世代代一脉单传,为了保我李家世代不绝,人丁兴旺,早在我的祖辈时便开始延习这种法术,在我父辈的手上已经到达了炉火纯青、出神入化的地步。”李开山仍然在黄布兜里摸索着,天知道他到底是把什么东西藏得那么隐蔽。 麦小岛就偏着个头,眼珠儿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这李开山李老头儿仍然在布兜子里摸索着,“我这里有一个我们李家门的密宗法器,专做借尸还魂、肉体重塑的用途,本来这宗法器是我爷传给我爹,我爹传给我,我打算传给我儿的,如今看你这般痛苦就让你用了去吧。哦,在这儿,找到了。” 话说着,李开山哆哆嗦嗦地从布兜子里掏出一个东西,细看来那东西长条形,憨憨粗粗的像个农村栓牛栓羊用的橛子,通身黑色,泛着幽光。 麦小岛用翅膀把那东西接了过去,李开山一边提醒他“小心”,一边絮絮叨叨着,“这法器名叫‘福禄添財’,是取麒麟右角冶炼而成,想当年我爷在昆仑山上偶遇一头麒麟,将他捕获取其右角,用天山千年雪水熬制七七四十九,然后又带到南之南,观音大士修行的普陀山吸收天地之灵气才孕育而生,得之不易,得之不易啊!这东西是万年难得一见的法器,可是我李家人的毕生心血啊!” 我们几个人都听愣了,就连旁边那两只大猫子都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麦小岛翅膀上的那个黑不溜秋的东西。 “来来来,我教你。”李开山伸手去抓,鸟人麦小岛忙带着那东西往后稍稍一撤,满脸狐疑地打量着这家伙。 “咯咯咯~”李开山就笑,“怎么?你还信不过我?要是我不诚心救你,我会拿出这等宝贝给你看?会讲出那等话来给你听?况且我儿子的命还在你手里,我不敢乱来的。来,把东西给我,这法器要配合咒语使用才有成效。” 鸟人看看手里的东西再看看李开山那一脸虔诚的小表情,然后又看看近在咫尺分分钟能要了他命的二娃子,翅膀往前一递,把东西还了回去。 李开山也不废话,结果这“福禄添財”嘴巴蠕动念动真言,顷刻间这原本密不透风的房间竟然狂风大作,那黑黝黝的铁棒开始泛出白光,这可吓坏了原本虎视眈眈的两个大猫子,有道是正邪自古不两立,纯阳之气这么强烈,邪祟之物自然怕的不行。 话说那亮光越来越大越来越晃眼,刹那间这间密室恍如白昼,除了麦小岛和李开山还站在原地外,剩下的人都因为这光太刺眼太炙热后退了八丈远以外。 “啊!”李开山爆喝一声,只见他拿起那宗法器狠狠地插进了麦小岛的心脏里。 第三百五十三章永别了,麦小岛 “啊——”这声音是从麦小岛的体腔里发出来的,凄惨而又可怕,我从未听过如此恐怖瘆人的叫声,从没有。 这家伙试着去抬翅膀扒拉开这个混蛋李开山,可是他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李开山现在遍体金色宛若一尊神佛相仿,一手将那密宗法器插进他的心脏,一手掌心抵着麦小岛的天灵盖,两只原本无比叫嚣的大猫子现在也萎了,“嗷嗷”乱叫着躲在光线稍微暗一点儿的地方不敢出来,我就不觉暗自好笑,真是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 我几乎忘却了强光,也知道了李开山又使用阴谋诡计 耍了这家伙。哎,可怜的鸟人麦小岛。 眼看着那鸟人一点儿一点儿褪去了浑身的羽毛,喙也掉了,耳朵也长了出来,他化成了自己本来的模样。“啊~”然后我就看着眼前这个麦小岛身体逐渐膨胀,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就跟发面馒头一样,然后“嘭”的一声,这家伙碎了,粉粉碎。于是我们近距离观看了一场“肉沫炮仗”盛宴。 无数片散碎物从天空中掉落下来,轻飘飘地落在了我的头发上,我的脸上,还有我裸露的肌肤处,我感觉恶心便赶忙用双手打了去,但由于这个爆仗实在是太大,无数的碎屑便又哗哗地落了下来。 “爹!”二娃子叫了一声往前扑了过去,我们这才把目光又转回去,李老汉身上的光已经慢慢消退,脸色十分苍白就像做了水光嫩肤手术一般,嘴角还带着残血,那是他吐出来的,并不是麦小岛沾染上去的。 “爹!”二娃子见状赶忙跑了过去把他爹搂在怀里,“你不要死啊!你千万不要死啊!我不能没有你啊!你醒醒啊!” 我就看见李开山抬起左手甚是宠溺的在自己儿子脸颊上来了一个小嘴巴儿,“娘蛋的!咒老子是不是?老子只是非常虚弱,死还不至于。快,快,快走!要是再晚会儿,兴许就说不定了。” “诶诶诶。”二娃子听他爹这话后心里才有了底,弯腰打算去捡拾那个掉落在地上的法器宝贝。 李开山捂着胸口,语气里带着急躁,“不要了,那东西用过一次就废了,不能再用了!快搀着你老子我赶紧走吧,要是此时再不走,等着兴许就真的走不了了!” 于是我们一干人都想随着这老家伙逃出去再从长计议。 “哼哼哼哼……”也就是李开山的话音刚落,一个极为阴冷的笑声突然传来,“来了还想走?主人都没见,难免有些太不够意思了吧?” 我一愣怔,往后回头没人,往左右看看还是没人,奇怪,就连那两只凶猛异常的虎猫豹也不知道啥时候消失了,我便又开始犯二,“谁!是他娘的谁!有能耐站出来!” 李开山二话没说给我一巴掌,“快特娘的走吧!快跑吧!还在这耍贫嘴。” 跑?哪里还跑得了!我们也就是刚萌生跑意,突然脚底下一空,“哗啦”一下子,脚下木板子大开大合,我们四个人直直地掉落了下去。 谁也没承想脚底下这木板都是机关,我们足足跌了个七八米,要不是之前穿的防护服足够厚重,光是这一下子我们就有性命之忧。 等我们几个人再爬起来时,“秃噜”一下子四周墙壁上的灯亮了,这着实吓了我们一跳,等我缓过心神来才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空洞洞的房子,四面都是光秃秃的石壁,再往头顶上看,好家伙!不知道这玩意儿是什么材质构造的,这东西就像一面单面的反光镜一样,从底下这个视角看上面是看得清清楚楚,原来我们刚才所做的一切都被下面的人监控到了,那现在那个原本监控我们的人去哪里了? 我们几个开始四下寻摸,这四周实在是光秃秃的看不见任何东西,找寻几圈儿后李开山父子俩开始坐下,这老家伙实在是刚刚耗尽了所有力气,现在走几步都呼呼带喘,二娃子只好扶着他让他爹靠墙休息。 我和孙立堂不服气接着找,但是这个房子总共就屁大点儿地方,简直可以用一览无遗形容,实在是没什么好地方可躲可藏的,就连一个方便隐身的石块都没有。 “没用的,他不想让我们见到,我们找也找不到的。”李开山靠着墙喘,然后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这家伙就是想困死我们,想永远地将我们困死在这儿,然后把我们的生魂炼化。” “生魂炼化?”我皱着眉头。 “就跟那个麦小岛一样?”孙立堂接着我的问题问。 李开山沉重地点点头,然后又是一脸懊悔,“都怪我目中无人,不知道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啊,怪只怪我李老汉这几年少在江湖上走动恃才自傲想瞎了心啊!你说我好端端地答应你复什么仇啊!这下好了,不光我完了,就连我儿子也跟着受罪了!哎,造孽啊,造孽!” 我现在无心去管李家父子的死活,一听说要变成像麦小岛那个样子,我是死也不干的。我一边骂骂咧咧着,一边发疯的又开始在这间小密室里左翻右找,希望到失望,失望再到绝望,根本没有什么机关,全部是上达几吨重的花岗岩大理石,枪打不透,斧凿不烂,我们随身携带的武器也没有屁用。 时间突然变得好慢,我们终于静下来,我开始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幻想着自己变成鸟人后的模样。我问李开山这次那个麦小岛活不了了吧,李开山肯定地点点头,表示绝对活不了了,那法器其实本名叫做紫金降魔杵,专治疑难杂症降妖捉怪啥的。他把那玩意儿插入麦小岛的心脏,不光肉体破碎,就连魂魄也顿时化为灰烬。 听这话我从心底升起一丝寒意,这李氏老家伙真的是太可怕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他跟他的儿子不能不防啊,说不定就连现在他这副衰样也是装出来的呢。不行,我以后得防着他们点儿。 “我靠!都这么晚了!”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孙立堂大叫了起来。 第三百五十四章斗兽场 孙立堂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既而大叫了起来,我们剩下的仨人看过去也就明白了,不知不觉中我们在这个鬼地方已经耗到了天黑,马上就要到子时三刻了,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现在距离那鳞尸化龙也就还剩下两个小时的时间了,眼看我们复仇无望,孙立堂也是一下子蹲坐在地上哭天抢地起来,叫了声“天儿”,又喊了句“地”,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好不凄惨。 其实我也理解孙立堂的这种心情,眼看着大仇将报,可就是百思不得其解,百觅不寻其法,无法找到墓室,亲手毁了那具鳞尸,还要在人家的这一亩三分地上看着人家的先祖渡劫成功,化为成的真身,全家人都能沾沾仙气,当官的当官,发财的发财,你说气人不气人! 钱家人好像猜透了我们的心意,并不希望我们这般“愉快”的死去,于是我终于明白了一句话,那就是——所有痛苦的前面都可以再加一个“更”字。 “轰隆隆~”在我们等到深夜十一点马上快十二点的时候,我们这座石头牢房最左边的那面墙竟然自己开了。 那是一条黑黝黝的甬道,我们几个人顺着那条甬道往前走,慢慢地感觉前边走了风,有了流通的新鲜空气,然后又往前走了一会儿有了声音,一股甚是嘈杂混乱的声音,既而再往前走些,我们看到了光亮,如疝气灯般晃人二目的强光。 等等,我看到了什么?香槟、啤酒、女郎、歌舞……百老汇?这特么我进了哪家的场子这是?我们几个从半悬空的一个出口出来,来到一处钢铁做的楼台处,马上有升降梯凑了上来,我们几个便知趣儿地走了上去,升降梯待人全部上齐以后开始缓缓地往下落。 趁这个空当我赶紧往下瞅一瞅到底是什么情况,这不瞅不要紧,一瞅吓得我是倒吸一口冷气,我往下低头看,一打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黑皮,两只如狼般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我,我赶紧躲避目光往边上看,上首坐着的是六爷,六爷举着红酒杯正与旁边的贵客频频点头、谈笑风生,我一看这贵客,好家伙!更是吓了我一大跳,这不正是我那可爱的父亲和善良的母亲嘛! 两个农民出身的乡下人,从没有见过这种阵仗,内心肯定想,当皇帝老子估计也就这种享受吧。我父亲穿着极其别扭不称身的西服,我认得出来,那还是他二十多年前结婚时买的那件,一直压箱底本来。我再看我那亲爱的妈妈,哦!我的妈妈!那裙子是咱俩窗帘子改的吗?还有那高跟鞋,是拿我爸穿剩下的皮鞋加的跟儿嘛,火红的嘴巴儿是涂得老干妈色号,两边的腮红怎么看怎么像红纸的颜色。 两个人见到我甚是激动,一个劲儿地冲我这里招手,我只好很尴尬地举起手来回致,我曾经无数次想过我该以怎样一个方式再去见自己的生身父母,大仇得报,凯旋而归向他们诉说一切?还是一事无成,落个残废回家养老?什么我都想过,可万万没有想过,竟然是这种近乎戏剧到马戏团出场的方式见面。 我再向四周环顾,好家伙!认识的,不认识的,叫的上名字来的,叫不上名字来的,熙熙攘攘,挤挤插插一大堆,人山人海、光影交错,乐队、弦师、兔女郎、杂技小丑……就差在正当中的舞池里放上音乐,搂着娘们跳支舞了。 我们缓缓地随着升降梯往下落,远方的大屏幕上一遍一遍地播放着我们几个人刚才在甬道里跟麦小岛打斗的场面,二娃子和孙立堂很机警地端起了枪,将我和李开山护在当间,李开山则用他那苍老的手把两人的枪口压了下来,“不济事的,他们既然敢把你放出来,那就做好了完全的把握。还是保全为先,小心为好,万事小心,能不动手就别动手,动手吃亏的一准儿是咱们。” 我也按了按孙立堂的肩膀,示意他往旁边看,那个英姿飒爽、一身大白的老师傅就站在黑皮的侧手,一对鹰隼般的犀利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孙立堂和二娃子手中的枪,别人的武艺怎么样我不晓得,可这老家伙是连子弹都躲得过的啊,实际战斗能力估计我们四个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嘎嘣嘣蹦~”升降机随着一阵颤抖,缓缓地将我们几个送到了正当中那个舞池最中间的位置,刹那间灯光、音乐一齐响起,欢呼声呐喊声让我错觉自己是不是登上了某个公司的春节团拜晚会。 “喂!喂喂!听得到吗?听得到吧!”我们几个人顺着声音往上瞧,不知何时黑皮已经站到了距离我们七八点高的方台上,一身黑色晚礼服,花色领带,旁边依旧有那个老家伙陪伴着,“下面请允许我隆重地向大家介绍今晚最后的出场嘉宾——李开山先生!” “哦哦哦!好好好!” “哗~哗~”欢呼声、呐喊声不绝于耳。李开山面色铁青,并没有被这强烈的愉悦氛围所感染。 “站在李开山李先生旁边的是二娃子先生!”黑皮完全充当了一个解说员的角色。 二娃子跟他爹一个揍性,也是保持着那种不阴不阳不明不暗捉摸难定的神态,但是手里持着的枪却是紧紧地握着,不敢放松分毫。 “剩下的两位大家想必就非常熟悉了。”黑皮接着解说到,两束非常亮的追光一下子就打到了我和孙立堂的身上,“一个是我多年的下属兼心腹孙立堂先生,还有一个是我的好兄弟,我新认的林叔叔家的贵公子林峰大少爷!来,让我们鼓掌欢迎!” “哗~哗~哗——”宛若潮水般的掌声铺天盖地的向我们这个方向涌来,我是一阵一阵地直犯迷糊,甚至欣喜地站直了身板儿冲着观众席上的父母挥了挥手,“妈妈!妈妈!我上电视了!我上电视了!” 要不是二娃子及时从后面踹了我一脚把我踹清醒过来,天知道我还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 “好了,好了。”黑皮戴着金丝手套的大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大家禁言。 “儿子!儿子!我爱你!”一个响亮的女高音从观众席上传下来,众人看去,正是我那淡妆浓抹的母亲,哦!我可爱的母亲。我父亲还在一旁频频对周边的人兴奋地介绍道,“我儿子,下边站着的那个是我儿子!”哦,我可爱的父亲。 这股喧嚣终于在六爷微笑着点头示意后方才压了下去。 “好了!”黑皮接着说,“欢迎大家,欢迎各位业内同仁在百忙之中来参加我们钱氏家族的团拜表演,今天是一个大喜的日子,众位亲朋好友光临也让我们这个地宫蓬荜生辉啊!这几位我的兄弟!”黑皮大手一挥指向我们,于是观众席上的众人也纷纷把头扭过来看向我们,“刚刚为我们表演了手刃鸟人的精彩表演!现在仍觉意犹未尽,还要再给我们表演一个更为激烈,更为刺激的节目,大家有没有兴趣看啊?” “有!有!” “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刚刚表演的真棒!” “儿子是最棒的,妈妈爱你哟!” “峰娃子有出息,没给你爹我丢人!” “……” 一时间山呼海啸,场上的观众是一阵一阵的热烈掌声,我则是一阵一阵得直犯迷糊。 我正犯迷糊的期间发觉有人在后面掐我后背,我后背本来就受了伤,根本碰不得,让他这么一掐,直掐得我龇牙咧嘴直叫娘。 我反身就想给那人一个大嘴巴,扭头回身一看,不想却是孙立堂。孙立堂浑身颤抖着,整个人因为过于激动脸庞扭曲到变形,手上的指甲深深嵌进我的肉里。 我顺着他的眼神去看,于是我也便不再去责备他,任由他乱掐乱抓,我甚至希望他并没有看到那一切,甚至希望我的苦痛能减轻他苦痛的万分之一。 我目光随着他的目光扭向另一边,看见一群上刑挂锁赤露着上半身的家伙在那个站立着,打头的是两位老者,白发苍苍胡子眉毛都白了,再往后是年轻的后生和他们的妻子,个个上着非常沉重的枷锁,后背上清晰可见的鞭痕还在突突往外冒着血,再往后是孩子,一群大不过十二三岁,小不过五六岁的孩子,个个也都是蓬头垢面,那么小小的孩子戴着枷锁,本应是读书玩乐的年纪,却在这里当了牲畜,这群百十口子的人群旁边站着几位五大三粗的壮汉,个个手拿钢鞭,一脸横肉,我一一辨认了出来那是黑皮手底下最凶狠的几个打手。 他们手拿钢鞭,抽打在这群“牲畜”的身上,“啪啪”抽的山响,孙立堂那手指便掐得更用劲了,我身体已经感觉不到了疼痛。我心痛,我流泪,因为我认了出来,这百十口子不是别人,正是孙家寨的男女老少。 第三百五十五章孙立堂疯了 那白胡子老头把脸扭向我这边,我就是一惊。这不是那村里仅剩的那俩白胡子老头儿嘛!也就数月未见已经苍老的不像个样子,原本就皱纹堆累的脸庞现在要加个更字。 “你他妈!”孙立堂双手终于从我背上挣开,怒吼着就想往那边的观众席上冲去。 “堂哥!堂哥!冷静!冷静!”我和二娃子赶忙拉扯孙立堂,“他娘的!不是人!不是人的东西!”孙立堂满口钢牙被咬得嘎嘣嘣直响,青筋暴露,我俩差点儿就拉不住。 站在孙家人一旁的大汉可能觉得这样子做十分有趣,拿起手中的钢鞭,“啪”一鞭子便打在了白胡子老头儿的身上。“啊”一声凄烈的惨叫,白胡子老头儿冲我们这边愣怔了一眼,然后直挺挺地向后倒了过去。 “你娘!”孙立堂大骂一声,然后就又要往前扑。 讲演台上的黑皮仍然在手舞足蹈的激烈演讲着,充分发挥了他那完美的口才,“好!”突然这家伙声音陡然一提,让我们不得不去抬头注意这家伙,黑皮继续说道,“既然大家热情都这么高涨,都热烈欢迎这f4天团再给我们表演一个节目,那我们就请他们献上最最拿手的绝技,空手战群狼!” 黑皮话音刚落,“嘎嘣嘣……”一阵铁链铁锁的拉动声,这次我们不用拉扯着孙立堂了,他现在就是想奔到观众席那个地方去已经也没有机会了。 我们看到无数只虎猫豹如潮水般向我们这个地方涌来,每个家伙足足都有一头牛那么大个儿,最大的两头是比大象还要大些,就是我们在三楼巷道里遭遇的那两头。 “呜~” “嘎嘣嘣~”众大猫子发出让人难以形容的低吼声,我腿肚子直吓得突突乱颤,大有跪下磕头的趋势。 “砰砰!”二娃子冲着走在最前面,也是最瘦小的两头大猫开了两枪,那两头大猫“嗷呜”一声栽倒在地。二娃子便长嘘一口气,“万幸,它们怕子弹,我们打死了两只。” 万他妈什么幸啊!我也是纳闷儿了,现在场子上少说还有百十来头大猫子,两只!而且是最瘦小、最发育不良的两只!天他妈知道他万什么幸。 枪声好像激发起了虎猫豹无比浓厚的兴趣,它们全都仰着头“嗷嗷”狂叫着,惨白的爪子全部露了出来,在大灯下犹如数把钢刀一般。 “砰砰砰!”二娃子就又是几枪,陆续有虎猫豹受伤倒下,但是子弹是有限的,这玩意儿可是无限的啊! 我往远处看,仍然有源源不断的“兵员”入场,来狩猎我们这早该死掉的食物。 黑皮在高空上满怀激情的解说道,“亲爱的朋友们,让我们拭目以待这f4天团究竟能不能创造奇迹呢!据我一个小弟说,他们可曾经徒手猎杀过近百头这东西呢!况且今天他们手里还有枪。今天他们能不能再创辉煌,再造吉尼斯世界纪录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我听完这个骂街啊!他妈啥时候我们群战过百头这玩意儿啊?你听哪个不靠谱的小弟说的啊?来来来,把他叫出来,林大爷我要跟他探讨探讨人生。 调侃归调侃,但是问题该解决还是要解决的啊!现在摆在我面前的这百十头大猫子就是我们最大的问题。 “儿子!加油!” “看!快看!我儿子会使枪了,这点儿随我!” 哦,我亲爱的老母亲,可爱的老父亲,这个性命攸关的时刻您二位就别添乱了好不好啊?话说都什么时候了,您二位的亲生儿子马上就成为大餐了,您二位愣是一点儿急也不着,我也是真是服了您了。 我抬眼往观众席上望去,我爸妈乐得非常开心,一种我从来没有见识过的开心六爷就举着个红酒杯,嘴角叼着个烟卷儿跟我父亲碰了下杯子,然后相继喝了下去。 “加油!加油儿子!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我母亲冲我这里激动地挥着手。 诶呦!我亲爱的母亲哟!你,你,你让我说啥子好嘛!算了算了,我还是先应付这边的事情再说吧。 我垂头丧气。 “砰砰!”又是两声枪响,我以为毛躁的二娃子又在开枪胡乱地往这群牲畜队伍中射击,扭头你看才发现并不是二娃子,而是已经愤怒到极点的孙立堂。 这家伙持着一把自动步枪,怒不可遏地抬头向黑皮那个方向射击,黑皮距离我们头顶的垂直距离也就在七八你左右,孙立堂的枪法又极其的好,按理说不应该打不到的,可他就是打不到。 只见银光一闪,都看不清什么东西从黑皮那里晃了一下,等我再缓过眼神来的时候,那个原本在黑皮身旁站着的老者已经轻身跃下演讲台,跃到了我们四个人的当中。 “我靠!”二娃子发声,他自然没有见过这种阵仗,“吓老子一跳。” 我虽然见过但也是被着实吓到了。 老头子不苟言笑,右手在凭空举着,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孙立堂的眼睛,当然,孙立堂两只眼睛也死死盯着老头子。 白西服举在空中的右手缓缓一张,“当啷~”几颗还带着热气的子弹从他的手里滑落了下来。 “我靠!”二娃子又惊叫了一声,他自然不相信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我要不是之前见识过一次,我也他妈不相信。 二娃子终究是个莽夫,像这种场合,这家伙都能空手接子弹了,一般的军火器械对他来说肯定是免疫的了。可这家伙有可能是吓坏了,竟然拿着自己那把左轮冲准了这家伙的脑袋瓜,白西服稍微皱皱眉,拿左手向扇嘴巴一样轻轻抽了那枪管一下,纯钢搭造的枪管竟然弯了,就他妈那样弯了! 要知道那把枪可就是刚刚孙立堂用来轰麦小岛脑袋的那一把,野猪、大象都能打的死。 “天呐!爸爸我怕!”二娃子人生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干脆把那把破枪往地上一扔扑进了李开山的怀里。 李开山老头子终究是见多识广,搂住自己的亲生宝贝一边用手摩挲着,一边安慰道,“宝贝儿,爸爸也怕!” 第三百五十六章白西服的威慑 我他妈!我听李开山这么一说,差点儿气得没背过气去,这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啊! 暂且放下已经被白西服的绝技威胁震慑到的李家父子不提,单说白西服又把头扭回我们这个方向,此时他的嘴角已经挂上了一丝笑容,完全像极了隔壁村的老爷爷。 白西服拍拍孙立堂的肩膀,“年轻人,让你打虎猫豹你就打虎猫豹,让你干啥你就干啥,怎么?枪法不准了不是?你看手一哆嗦打歪了不是,虎猫豹搁地下呢,你这枪得平举,可千万不要往上抬,很容易误伤人命的。你说打到我,打到黑皮公子,打到六爷都没得关系。万一你枪一走火儿打到那边那一群那一伙儿。”白西服眼睛往孙家寨全体男女老少那边瞟,“岂不是就不太老了。啊?” “你他妈!”孙立堂怒吼着。 “呵呵呵呵!”白西服身子一晃,带着一连串的怪笑就躲过了孙立堂的攻击,然后又把头转向我这里,“我亲爱的林公子,林大公子?嘿嘿嘿,你一定要努力哦,你父母可就往看台上看着呢!我相信你一定不负众望的,我家儿子是最棒的!爸爸妈妈爱你哟!么么哒!” 我能咋个办?我能咋办!对于实力相差太悬殊的家伙来说,人家笑我只能陪着笑,人家哭我只能陪着哭,所以我装出一副笑脸,然后热情洋溢的回道,“嗯,我会努力的!” 然后就见又是一道残影闪过,踩着虎猫豹的背“蹭蹭”几下子就又窜回到了黑皮身边。 这下全都傻了,孙立堂咽了咽口水,疲软地把手中枪放下。 众虎猫豹待那白西服飞身又上台后才敢动作,声声低吼着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怎么办?怎么办?拼了吧!现在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跟这帮狗东西讲道理也讲不通。想到这里我掏出腰间的枪,“嘣!”的一下,率先射杀掉了离我最近的一个大家伙。 有一个带头的,就会有一群响应的。众人见我开了枪,也忙拿起自己随身携带的铁家伙战斗起来,孙立堂和二娃子一人拿一支冲锋枪,李开山老派,用不惯新式武器,抽出随身携带的桃木剑,一剑挑一个,刹那间也挑死了那么七八头。 我们四个分四面背靠背站在一起,且战且走着。我们一枪一个,虽然这武器威力大、射程远,但是毕竟人少、弹药有限,扛不住这源源不断的大猫子。 “轰隆!轰!”二娃子只好祭出了最后的重型武器——手雷!这家伙临出发前在前胸挂满了一串手雷,现在倒是派上了大用场。 我们拔开保险栓往这大猫子密集的地方扔去,“轰隆隆~”就又是一声巨响,三四个大豹子被炸成碎片。 我们每一次反击都会迎来铺天盖地的掌声,欢呼声和呐喊声,但是这些对于我们来说又是一点儿屁用都没有。我们又不是靠取悦观众来生存的演员,说实话,现在你还不如捐助我两发子弹来地切实些。 我们越来越体力不支,蛇皮袋里的子弹也是越来越少,忽然站我侧面的孙立堂不打枪了,我以为这家伙是没子弹了,我就随手管二娃子要了个弹夹递给他,这家伙并没有接我的弹夹,而是又像是入了魔一样傻在了那里,以至于我不得不一边兼顾着我这边儿,还要一边帮他那里了事。 “咋了堂哥?又傻了不是!”我往他那边瞅,我见他还在瞅着孙家寨的方向,我便也拿眼睛去瞅。此时此刻观众席上的看客,就连看管孙家寨男女老少手持钢鞭的那几个家伙都聚精会神的看着我们这里殊死搏斗,根本无瑕去注意这帮家伙的举止动作。 只见孙家寨全体男女老少以一种非常奇怪的姿势站立着,嘴全部张着因为竞技场人声鼎沸,听不清喊得是什么,但他们的手全部往同一个方向指,我们便又顺着他们手指的方向去看,只见在正西方的观众席上不知何时空出一个场子,一个长方形的箱子摆在正中间,周围全部是手持钢枪一身黑色西服的大小伙子护卫着。 “这,这什么意思?”我纳闷道。 “这是个阴阳场!”李开山道出了我们的疑惑,“好歹毒的心思,钱家人为了化龙成功,不惜送场上所有人的生命作为代价。” 我听到这里大吃一惊,手里的枪也“嘭”一下子射偏了。 “看那棺材摆放的位置是在正西方。”李开山接着说道,“西为极乐净土也,也就是老百姓口中的阴阳两界中的阴界,这个看场杀戮气息如此之浓重,正可谓是以阴制阴,以毒攻毒啊。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那个棺材里边儿摆放的就是钱家人的祖先,钱家是想用这场上的杀戮之气压掉化龙渡劫时的邪气,让雷部正神无法劈他!” 我恍然大悟,再往孙家寨所在的观众席上去看,原来这全体男女老少口中一齐喊得是复仇两个字。 我他妈!我心说都这个时候了不想着怎样逃脱,还想着复仇,孙家人的执念也真的是太深了。这不是逼孙立堂嘛!孙立堂本就是火爆的脾气,经不得外人三撮合俩蹿腾的,更何况是自己人。我们现在的情况本就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孙家人还这样闹,李开山那老东西还这样子说,这不是逼着孙立堂去死嘛!这不是逼着孙立堂去做傻事儿嘛!不行!我一定得看好了这个莽撞的家伙,一定不能让他作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来。一切都得先以大局为重,有啥子事情还是等我们全身而退后再从长计议吧。 想定主意后我就往旁边扭头去看孙立堂,一伸手想要拉住容易冲动的孙立堂,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有什么差池,我一定得看好了这个家伙。 可谁知一扭头,没瞅见孙立堂,只瞅见一个背影,也就是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这家伙已经拎着把枪往棺材那个地方冲过去了。 第三百五十七章怎么又特么是我! “堂哥!立堂!孙立堂!诶呦!我滴妈哟!”我连叫了七八声,这家伙头也不回地仍旧往棺材那个方向冲,不光我看见了,二娃子李棺材他们也看见了,在场的所有观众也看见了。 于是一时间观众席上从呐喊欢呼变成了交头接耳、喃喃私语。 “干什么?干什么!这家伙在干什么?” “不知道啊!会不会是吓疯了?” “有可能,我看这家伙神经不太正常。” “……” 除了守护钱家人和守护棺材的那个方队镇定自若,所有人都开始窃窃私语。 不知是谁打了一个呼哨,非常响亮的呼哨。这群虎猫豹竟然丢弃我们不顾,开始向他们的新目标孙立堂扑了过去。 唏哩呼噜,一时间成千上百的虎猫豹围住了孙立堂,我和李家父子自然不能坐视不管,提着枪便冲了过去。 “砰砰!”从天空中射下两枪,正好射到孙立堂的脚面旁,我抬头向上看去是无比冷峻的黑皮。 “退回去,接着战斗,如果你不想让你全家老小死的话。”黑皮讲。 我看见那白西服此时就站立在黑皮的一旁,他并没有任何言语,也没有看向我们这个方向,说明事情还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 孙立堂自然没有退回去继续跟这群大猫子战斗的意思,他仍然坚定地往棺材那个方向走着。根本不用瞄准,抬手便是一枪“砰!”,然后又冲着另一个扑过来的虎猫豹,抬手又是一枪“嘣!”,接连打死了七八个。 剩下的我们三人自然不能坐视不管,马上也便响应了孙立堂的行动,我们干嘛来的?不就是为了替孙立堂复仇来的嘛!我知道这“复仇”两个字对于孙立堂来说意味着什么。反正等下到了子时三刻大家都得死,与其被虎猫豹咬死,还不如现在走得轰轰烈烈些来得痛快些。于是我们挥剑的挥剑,打枪的打枪,扔手雷的扔手雷,硬生生还真杀出了那么一条血路。 孙家人依旧不慌不乱,黑皮说完那句话以后便不再言语,六爷仍然叼着雪茄烟举着酒杯跟我父母谈笑风生,就连白西服都是在悠然自得地看着其他方向,只有护卫着这棺材的方队稍微抬起了他们手里的枪弹,但是只是微微抬起来,并没有射击的意思。 我们越来离观众席旁边越近,观众席上的看客便也开始往后退,有的胆小的就往大门出口的那个方向逃,等发现出口早已经被焊死的时候,竟然开始嗷嗷怪叫着。 越来越多的看客发现逃生通道都布满了钱家的手下,只许进不许出,他们开始咒骂,开学惶恐,开驶纷纷叫嚷着从观看席上站了起来。 虎猫豹虽然众多,但照李开山的话讲,这群都是一些不成型的东西,拳头都能打得死,如果个个都跟之前那两头枪打不透、斧不透的家伙一样,我们现在或许早已死了多时。 场上虎猫豹的尸体已经堆积出来一个小山,但是活着的仍然比死着的多,我忽然发现我们好像是被关在滚筒里的小白鼠,毫无必要的浪费着本来就已经不多的力气,直到力气全部耗尽,然后才被钱家人一刀一刀的割死。 这种想法是非常可怕的,就像一针非常强大的药剂打入心脏一样,一旦有了这种想法,自己浑身的力气也就忽然消失了。 我脚下一个趔趄,腿肚子一发软,跪倒在了地上,二娃子见状赶忙跑过来来拉我,“起来呀,起来!”他冲我吼道。 我摇着头,“我没力气了,就让我这样死吧。” 一头虎猫豹嘶吼着冲我这个方向奔跑了过来,张开血盆大口要一口咬掉我的头颅,这么近的距离,我都能闻到他嘴里无比浓烈的腥臭味儿。 “抬枪!抬枪射击呀!”二娃子着急道。 我手指动了动,发现自己竟然连抬枪射击的力气都没有,“不行,距离太近了,距离,距离太近了,我办不到。”我喃喃道。 “嘭!”一个哑弹,从二娃子的枪杆里射出,这家伙情急之下直接把枪杆伸进了这大猫子的喉咙里,着着实实的在这畜生喉咙里打了一枪。这大毛子愣怔了一下身子,便倒了下去。嘴里仍然叼着二娃子那一杆枪,眼神死不瞑目地望着我们。 我抬头看电子大屏幕上的时间已经11:50多分了,还有十分不到的时间,棺材里的家伙便会腾空而起,我们在场的所有人都将变成它的殉葬者。 不!这不是我想要的,我喃喃地对自己说,眼泪便流了下来。我闭着眼,我想到我的爷爷,想到下落不明的陈果,想到孙家老者临终前那死不瞑目的双眼。 “不!不!不!”我大喊着再一次抄起了枪,将枪口对准护棺的方队,“砰砰”就是两枪。 我们现在距离看台也就还有五米不到的距离,可以说是非常近了,方队一直略微抬着枪管指向这里,但是没有六爷的指令他们并没有开枪,而且他们也绝对想不到我们敢首先开枪。我们这一开枪他们自然也开始反击,并不需要钱家人任何指令,乒乒乓乓的就打作了一团。 虎猫豹虽然属于大型猫科动物,非常勇猛且彪悍,但是终究是低等生物,而且没有现代化武器,这边护棺方队虽然只有十几、二十几个人,但是个个手持现代化自动化武器,我们四个人不得不躲闪跳跃着,好让子弹不打在我们身上。我暗叫万幸,幸亏我们出发前穿了厚厚的防弹衣、防弹甲,要不此时我们定被打成了筛子。 二娃子这家伙枪法极好,几个点射打下来,护棺方队死一半儿蒙一半儿,还剩下一小半逃的逃跑的跑。 好了,现在我们终于到达了观众席前,原本计划着我和李家父子负责与这群张牙舞爪的大猫子周旋,孙立堂去毁尸灭迹,孙立堂也应允了。 可这家伙刚要往观众席上蹦,李开山一伸胳膊一把便把他拉住了,随即李老汉把自己的桃木剑递给了我,对着我说,“林大公子,你去!” 第三百五十八章永生吧!鳞尸 “啥玩意儿?我去!”我简直不敢相信我自己的耳朵,“我去他奶奶个腿儿啊,我才不去,谁报仇谁去,我不去!”我一脸傲娇道。 李开山笑笑,仍然把那浸透鲜血的桃木剑禀在我的胸前,“毁鳞尸非五行氏族族人不可,咱们四个只有你是五行族人,你不去谁去?况且你还答应过人家孙家不是。”这老头子眯着小眼儿,眉毛和胡子都快连一块儿了,阴阳怪气地看着我,看得我直想抽他丫的。 罢!罢!罢!我去就我去,谁让我之前答应过他了。哎!没想到还有这个剧情设定,非五行族人不可,我说咋非得让我替孙家人报仇呢。 我伸手接过李开山手里的桃木剑,飞身三蹿两蹦便跳到了那具石棺旁边。两个不知死活的小子上来阻拦我,被一旁负责狙击的二娃子顷刻间便爆了头。 好啦,现在是晚上11:58分,还有两分钟的时间。轰隆隆的雷声从天际打来,我隔这么远都能听得到。 我拎着把桃木剑站在棺材旁,深深吐出来一口气,似乎要将孙家人这几十年的恩怨都一口气吐掉,我瞅着六爷,瞅着白西服,瞅着黑皮,他们脸上不带有丝毫慌张的神情,甚至连往这边冲过来的意思都没有,难道他们不相信我的实力?还是太高估棺材里面鳞尸的实力。 报仇就真的这么容易吗?我一咬牙一闭眼把棺材盖打开了。 “我靠——”我大叫着连连后退几步,这棺材板儿里装着的哪是什么高度腐烂化脓的鳞尸啊!这里面安静沉稳地躺着一个女子,这分明就是陈果果啊! “果果,果果!”我大叫着扑到棺材边儿,把它抬了出来,陈果果面色安详脸色惨白,就像睡着了一样。身上还穿着我们出发时的作战衣,但是身上配带防身的东西统统都没有了。 我呆呆地愣在那里,李家父子也愣住了,最为震惊的当然是孙立堂,就在我们四个人不知所措的时候。“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从观众席旁传了过来,我们忙扭头望去,正是举着红酒杯叼着雪茄烟的六爷。 “我说林大公子啊,还有孙立堂。你们跟我斗还差得远呢!”六月呷了口红酒不紧不慢地说道。然后冲着围困孙家人的那个地方一招手,众打手上枪的上枪,挥刀的挥刀。孙家寨百十余口人命,刹那间化作怨鬼亡魂。 “不要!”我听见孙立堂歇斯底里的大喊,他甚至没有跟自己的族人说上一句话,亲眼见着孙家男女老少变成了刀下鬼,这种精神上的打击是普通人根本无法承受的。 “哼哼!”六爷留下两个语气词,然后扭身就开始退场,我头往会场电子屏幕上瞧,电子面板上显示的时间正好是晚上12点整。 大地开始剧烈的颤抖,连虎猫豹都感觉到不妙,纷纷掉头开始乱窜乱蹦。所有人都开始往外涌,可孙家人早已在各个隘口设置了机枪火炮,谁往外走就突突谁,一时间横尸遍野鬼哭狼嚎。 我在混乱的人群中找寻着自己的父母,发现几个钱家人正拉拽着我那可爱的父亲和善良的母亲往出口奔,我自然是不能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了,我发疯一般地往哪边儿冲。李开山和二娃子也拼命的往出口处疯跑,至于孙立堂,他现在已经疯了,孙立堂左手拿着枪,右手拿着刀,一边走一边砍着阻拦去路的豺狼虎豹。 我朝着我父母的方向扑去,没走几步就被两三个壮汉挡住,我一看竟是旧相识,黑皮的老手下以前还共过一段时间的事。 这俩家伙全都拧着眉瞪着眼,双手各自拿着两把砍刀,我咬着牙发狠道,“两位老哥,识相的都给我闪开点儿!都知道我林峰啥脾气的,我可不是吃素的主儿!” 两个家伙同时皱皱眉,“我的林大公子,我说你就回去吧,今天你无论如何也是不能从这里出去的了,这事儿你管不了,上命所差我们也是身不由己呀!” “哼哼!”我冷哼两声,“那就怪不得我林峰了。”我拔出枪刚要跟他们决一死战,一道惊雷不知从哪个方向劈过来,竟然劈到了会场里边儿,“咔嚓!”一声劈到地上竟然把大地劈开了一个口子,一口黑色的木棺就从里面露了出来。 “鳞尸乍现!”李开山大喊,孙立堂和我听到这句话同时就是一愣怔。孙立堂一扭身也不往孙家人那边去了,反正人都死绝了,一不做二不休,他满脸怒气地回过头来,我知道他要想干什么,他要灭掉这个鳞尸。 好兄弟有难我不能不帮啊,我也扭过头来放下与这俩家伙的纠缠赶过来帮忙,李开山和二娃子父子俩本来就没走多远,也转过身来奔向棺材那里,一时间我们四位又重新在这个露天儿的斗兽场聚集,黑色的木棺就摆在我们面前。 我们四个人又重新聚齐在一起,孙立堂弯腰便要拿枪杆子撬那黑色的棺材盖,“喀嚓嚓~”又是一声怪响,木棺剧烈晃动,还没等我们几个人动手,那木棺竟然裂开了,“腾楞”一下子从里边飞出来一个大家伙,我们定睛一看,哟呵!正是他妈的鳞尸。 那具鳞尸现在已经褪去了身上所有的皮肉,全身长出了一副灰黑色的鳞甲,灰色中竟然带一丝幽亮,满身鳞片,头上生着犄角,唇边长着虬髯,就差龙头成型龙眼大张了。 那鳞尸刚从棺材里飞出来,勾的天雷地火便往下劈,“咔嚓嚓!卡嚓嚓!”一个个惊雷从天上滚了下来, 这时候我们便了然了这一座巨大的斗兽场的妙用,由于这地宫周边今晚是无尽的杀戮,怨气实在是太重,雷部正神根本劈不中。这具鳞尸悠然自得,好像漫步在自家庭院一般开始慢慢的往正西走。 “拦住他!拦住他!百步化龙,千步化仙!千万不要让他再往前走了!”李开山大喊道,虽然我不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但是从李开山的表情中足以见到深深的绝望与恐惧。 第三百五十九章钱家化龙成功 孙立堂恼羞成怒地抬起枪,冲着这具黑色的鳞尸“砰砰”就是两枪。 没想到这具鳞尸终究是年头最老,功力也是最深厚,他不单没有伤到半个毫毛,而且越打越兴奋,拿手往虚空轻轻那么一挥,都没有碰触到孙立堂的身体,孙立堂横着便飞出十米多远,李开山和二娃子见状赶紧向后纵身跳开了一大段距离。 “怎么办!怎么办!”我着急的冲着这李家父子大喊道。 李开山又把后背那只桃木剑抽出来,往我这个方向凭空一扔,我顺手接住,“攮他心脏,照我的方法去做!”李开山冲我大吼道,“现在只有五行氏族族人才能接近他,其他人根本就碰触不到他。” 好吧,现在,所有人的希冀全都重托在我的肩上了,剧情就是这么设定呢,我太难了,我举着桃木剑做了个冲锋的姿势,便往前冲了过去。 我这一冲鳞尸走得就更急了,这家伙好像能够预知危险一般,这次他再挥他那大巴掌就是没有半点儿作用了,这家伙继续往前走着,我往前跑着,秉着个桃木剑就要攮他的胸口。 “嘡”的一声,我稍微不注意,忽然不知从哪个方向飞来一个什么东西,硬生生的打在了我的剑柄上,差点儿害得我脱了手。我愣怔一下看向两边,并没有发现什么,便想着接着继续走,可没走两步,脚下突然一吃痛,噗通一下就栽倒在了地上。 我以为是白西服从中捣的鬼,但是扭身一看这家伙已经护着黑皮往逃生通道那边远去了,我于是便爬起身来,拿着桃木剑继续往前冲锋,可没跑了两步“嘡”一下子,又不知从哪个方向飞来一个小石子儿正打在我的手腕上,我吃痛“诶呦”一声,桃木剑撒手再次栽倒在了地上。 “谁?谁!”孙立堂怒吼着向四周扫射,但是仍然是看不见一个人。 “快快快!快拦住他!”李开山提醒我,那鳞尸已经与我拉开了一段距离。 “他妈的!”我骂了一声,“兔崽子,有能耐你给爷爷站那儿别跑!”然后抄起地上的桃木剑就继续往那个地方奔去。 这一次更坏了,三四枚小石头子儿夹带着风声直冲我面门和哽嗓咽喉袭来,要不是我有了之前两次吃亏上当的教训,这次一准儿妥妥地被打了上。 我赶忙使了一个报财童子的架势,往下一猫身,这三四颗小石子儿“嗖嗖嗖”直擦着我脑瓜皮蹭了过去,我栽倒在地上,然后拿手一摸自己的脑瓜顶,好家伙!给我蹭出那么一溜沟来! “他妈的!谁!到底他妈是谁!”我愤愤道。 “在那儿呢!在那儿呢!”还是二娃子眼睛尖,用手指着观众席台上很远的地方,一个臃肿胖大的身材喊道。 我们几个人也赶忙顺着声音瞧去,我的妈呀!直看得我目瞪口呆,远远的就看见一个身披黑披风,头戴黑色斗笠,就连面上都裹着黑色面纱的家伙在那个地方狼奔豕突,你要不说他是个人我还真不相信就好像一只胖大肥硕的猪喽穿了一件人衣服一样。 “是他嘛?”我挠挠头,表示怀疑,“这身材这模样甭说他会武功了,就刚刚这几步连窜带跳我估计就得要他命。” “你少贫嘴!你的主要职责是看管好鳞尸,剩下的就教给我们好了!”李开山不耐烦道。 “哦哦哦。”我答应两声转过头来再看,老家伙!我又是被吓一跳,这钱家的老祖宗不知道啥时候已经长出了尾巴,犄角也要比之前长上那么三四寸,浑然要化为龙形了。 管不了那么三七二十一了,我大叫着又捡起地上的桃木剑,我也就是刚捡起剑,“嗖嗖嗖”立马又是几颗石子冲我这个地方打来。 我就他妈纳闷儿了,不是三四个大小伙子嘛,还拦不住一头猪嘛!我忙里偷闲再回头一看,好家伙,孙立堂、二娃子,还有二娃子他爹李开山不知道啥时候已经躺在地上了,三个人身上都挂了彩,尤属孙立堂伤势最重,现在身子还一挺一挺的吐着白沫子。 二娃子宁折不屈,踉跄着又从地上爬起来,举着杆破枪“嘭”冲着那头猪的方向就是一枪,我寻思着这家伙再厉害总不该连子弹都不怕吧?难不成他跟那白西服是一个师傅教的,还能空手抓子弹不成,那不就扯犊子了嘛。 子弹快要临近这家伙面门的时候,我发现自己错了,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更扯淡。那头猪连举手抬足都没有,看不出做了什么法子,那子弹竟然硬生生地偏了! 子弹竟然拐弯儿了!我他妈……这还打个屁啊!尽早缴枪投降吧。 我们几个人一时间心灰意冷,我只能一看着那鳞尸一点儿一点儿地向西遁去,一点儿一点儿地蜕变。 “峰儿,快!最后一次机会了。”一个苍老年迈的声音突然传来。 我心一惊,呦呵,好久没有人这么叫我了,是谁他娘的叫我这么肉头儿,我一抬头看见一个一身灰袍的老者正与那头猪战在一起。灰袍甘道夫?我再定睛细瞅,我去,竟然是我许久未见面的爷爷。 我爷爷的出现让我像吃了定心丸一样,心神安定了许多。叫了声,“爷爷,你要小心点啊。”便又又又一次捡起桃木剑往鳞尸那边飞奔过去,这次再没有石子打来,那头猪与我爷爷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打了个天昏地暗不分上下。 一时间我竟然往前蹿了那么七八十步,眼瞅着再有两三步我就能刺到那具鳞尸了,突然我身后方传来一声极为瘆人的惨叫,我忙回头一看,正看到我爷爷像只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从观众席上抛落下来。 “爷爷!”我大喊一声,“轰隆隆~咔嚓嚓!”突然感觉四周尽是破空声,雷电交加再一起,我忙扭头又去看那具鳞尸,好家伙!这东西竟然飞起来了! 第三百六十章颤抖吧!凡人 一时间天昏地暗,周围尽是混沌,就连空气已经变得稀薄。 “化龙!要化龙了!”李开山绝望地大喊一声。 二娃子、孙立堂甚至连我爷爷和那头“猪”都纷纷看向这里,孙立堂绝望地抬起枪,冲着慢慢腾空的尸体打了两下,但那子弹现在根本近不了身,刚到切近就像有一个光波罩护体一样,纷纷掉落了下来。 这边的气压突然增大,就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从上往下压来一样,我被硬生生按在了地上,丝毫动弹不得。 “怎么办?怎么办!”二娃子踉跄着又爬起来。 “跑!赶紧跑!化龙之时,万物肃杀,化龙之后,万物不生,再不跑小命就甭想要了!”李开山如临大敌,用一副极度惊恐的表情吼道。我从没有见过这个老头这样慌张过。 二娃子便遵从自己老爹的话爬起来想往外跑,再经过孙立堂身边的时候,这家伙想拉他一把,可孙立堂伤势又实在是太重,根本拉不起来。 “别管了!顾自己就顾不了旁的!自己的命要紧,这家伙已经废了!赶紧走吧!”李开山又极为关切地冲他儿子大吼着。 “噢噢噢!”二娃子愣怔着撒开孙立堂的手不管,自顾自往自己父亲那边跑去。 此时整个空间内散发着一种极为浓重的混沌气息,要问这混沌气息究竟是怎么个味道,我还真回答不上来,反正是好几十种味道夹杂在一起共同散发出来的味道。有点儿像臭鸡蛋加新鲜的花香,再加上屎尿味道再加上松露再加上杂七杂八的,诸如臭袜子啊、老鼠屎啊、香精、白酒之类的在一起,共同散发出来的味道。 我就被那知无形的大手死死按在地上,丝毫动弹不得。我原本想着让李家父子过来帮帮我,拉我一把什么的,可一看人家对待孙立堂都这样,还是算了吧。 哎!死了当不了睡着了!死就死吧!我林峰长这么大还没死过呢!哎!死吧! 就在我万念俱灰准备一死了之的时候,我就感觉后脑勺有个什么东西在一下一下的捅咕我。谁啊这么烦!我都快死的人了还不让我安生些,没见我这忙着死嘛。 那东西仍旧一小下一小下的捅咕我,我极为费力地抬起头,此时强大的气压已经把我整个脸按进了土里,光是抬头把脸露出来就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 我这么一抬头,呦呵!竟然是我爷爷! 我爷爷正拿着刚刚我丢弃的李开山那把桃木剑,9极为吃力地往我这个方向走。走一步后退两步,所以也就出现了我感觉有东西有一搭没一搭捅咕我的感觉。 猛烈的大风把他身上的衣服都刮个稀碎,嘴角流着鲜血,仍旧往我这边儿来。 不知风大还是什么的缘故,我一时间泪如涌泉,要说还是自己的至亲靠谱啊!什么好哥们儿弟兄,猫三狗四的,这个时候统统得靠边儿站。 “爷爷,您没事儿吧?”我问。可风实在是太大了,我感觉话也就是刚出唇,就被大风刮得不知道往哪里去了。 我爷爷冲我挥舞着左手掌,让我去看。他手掌上有一道血印,现在仍旧往外突突冒着血。 “咋滴?被刀子剌着了?疼不疼啊?”我问。 我爷爷看我嘴型知道我会错了意,气得直跺脚。一个劲张大了嘴巴,冲着我比划嘴型。 “鞋?什么鞋?哦哦哦,你是说你鞋子掉了脚冷是不是?我鞋子倒是没掉,不过我穿四十码的鞋子,你穿着会不会有点儿显小啊!”我依旧絮絮叨叨。 看得出来我爷爷气得直想打我,极为生气地指着自己的手心比划着嘴型。 我这次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血!他说的是血!难道我五行氏族族人的血不光对毒蛇有什么奇异功效,对付这种情况也是灵得很吗? 我趁着桃木剑又往上一递的空当,赶忙把自己的手瞅准剑尖那么狠狠一剌,血流如注,立刻身上那种压迫感马上就消失了,力气好像也恢复了许多。 诶呦呵!还真是奇人有个奇法子,这样竟然也行! 我腾楞一下便从地上蹿了起来,三步两步便跨出了这个气场圈儿里。我爷爷也把那剑一撒手,“登登登登……”直往后退了那么十来步。 跑吧!此时不跑更待何时!我抽空环顾四周,整个斗兽场现在已经荡然无存,死尸、虎猫豹的尸身全部被风刮到了半悬空,围绕着那具鳞尸组成了厚厚的一堵尸墙。 “咔!咔!咔!”天昏地暗,惊雷一下接着一下地劈打着那堵尸墙,不断的有烧焦烤糊的尸体从半悬空中掉落,然后又不断有新鲜的尸体补充上去。 我透过这一掉一补的空隙我向里边张望,我看见里边冒着耀眼的白光,在这堵尸墙的正中心有什么东西正在努力蜕变着,我甚至都能听见宛若来自天界的龙吟虎啸之声。 “走!峰儿,快跟我走!”我爷爷跑过来拉住我胳膊就想往外逃。 可我们去哪里?现在他妈我们能去哪里!所有的出口都被钱家人用巨石堵住,就连飞鸟都逃不出去。我用余光瞥见弃孙立堂于不顾的李家父子,现在正躲在墙角处瑟瑟发抖。 “不!”我挣开我爷爷的手,“堂哥!立堂!孙立堂你在哪儿!”我可不是置生死弟兄于不顾的人,就算是出不去了,我们也要死到一块儿。 “立堂!”我又叫了一遍,我就看见在我前方两百米处有一很是熟悉的家伙。这家伙一身浅青的丝褂儿,蹬着一双绣花小鞋,昏昏迷迷面色惨白地躺在地上。我定睛一看,这他妈不是我女神陈果嘛! 我想都没想三步两步就冲了过去。 陈果现在依旧处于昏迷状态,我便抱住她使劲摇晃,“果儿,果儿,你醒醒,你醒醒啊!”她当然没有醒,不知道是被钱家人下了什么药。 我一边摇晃着陈果,一边下意识往半悬空那个巨大的尸墙去瞅。那尸墙里边的东西更是发亮发光了! 我再一回头,呦呵!又他妈吓我一跳。 第三百六十一章左右为难 因为在我和陈果果面前不到五米处正慢慢地升腾起一具尸体,我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孙立堂。 “堂哥!堂哥!孙立堂!”我叫了几声,这家伙根本不理我,他已经昏死了过去。 坏了,他这是被巨风吸着去补那个尸墙啊!说什么我也不能让他飞过去,现在这家伙就已经半死不拉活的了,要是再飞上去被雷劈那么一下子,还不得当场嗝屁着凉啊。 我于是放下果儿,抬腿伸胳膊去拽孙立堂那小子的衣裳襟儿。这家伙现在已经昏死了过去,任凭我把指甲抠进了他的肉里,他也不吭不哼一声。 “堂哥,堂哥!你醒醒啊!你快些醒醒啊!要不你就要遭雷劈了!”我回头去看这莫名的龙卷风,没想到却看见了慢腾腾飘至半悬空的陈果果。我他妈!我又赶紧撒手去拉陈果。 我这儿也就是刚一松手,孙立堂便又往上上升了些许。“大哥,能不能不要这样耍我噻!”我便又撒开果儿的手去拉孙立堂。 由于他俩离着有那么三四米的距离,等我把孙立堂拉到手里的时候,再扭回头那么一看,陈果果已经漂浮到半悬空一米多高的位置。 “我靠!”我惊呼一声,这次我学乖了,直接拉着孙立堂的胳膊往陈果那个方向走。走到那个地方还要伸出一只手去拉陈果果,以免她也被这狂风巨浪卷了去。 等我费半天劲,终于拉住陈果的胳膊时,这俩家伙就跟氢气球一样拽着我往上升。 我心里发急,双腿就使劲往下蹬,这下倒好,买二送一,这卖两个咋个还搭一个。 这俩家伙就被风托着连带着我往上升,虽然速度很慢,但终究是要去堵那面尸墙,我心里发急,扭头想喊我爷爷帮忙,可一回头谁承想我爷爷不知道啥时候又跟那头“猪”战在了一起。 “爷爷!我滴亲爱的爷爷哟!”我欲哭无泪,“您赶紧过来救我啊!您没看见您亲孙子要遭雷劈了嘛!” 我爷爷也是一脸懊悔,“我倒是想过来哟!我滴乖孙孙。你没看见我现在被恶鬼缠身嘛!根本就脱不开脚哦!” “我!我……”我真是欲哭无泪想死的心都有。我只好非常无奈地看着这两“死东西”拉着我往上走。 一个是我的好兄弟,一个是我自认为的女朋友,自古情义难两全,虽说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可我现在是抛弃哪个,割舍掉任何一个也不舍啊!可是如果我不撒手的话,现在我自身小命也难保啊! 就在我这般胡思乱想着的时候,我身子越来越往上升,同时感觉到一股来自天际的炙热。 “妈妈呀!妈妈咪呀!”我大叫。 “撒手!快撒手啊!”我爷爷冲我大喊着,现在他就是想救我,想拉我一把也没有办法了。我们现在离地足足有三四层楼那么高。 孙立堂和陈果果“带领”着我往那个巨大的尸团靠拢,“咔!咔!”我身边渐渐有了雷电,头发根儿都给我整得竖了起来。 “撒手!快撒手啊!”我爷爷一边跟那头猪战斗着,一边非常着急地喊。 “嗨——算了,就这样吧。”我摇摇头,然后沉重地闭上了眼睛。 我们仨人手拉手,距离那个巨大的尸团越来越近,我甚至都能闻到那股被雷电烧焦的尸体味道。我甚至都能看到这巨大尸团上的每一个尸体狰狞的面貌。 我咽了咽唾沫把心一横,死就死了吧! “卡巴!”一声惊天动地的闷响,炙热的气浪一下子冲我涌来,我就感觉像被一头巨大的怪兽拉扯着我往后走一样。我吃痛拽孙立堂和陈果的胳膊也撒手了。 “啊啊啊——”我大叫着翻着跟头往地面上砸去,“吭哧~”一下子栽在地上,直接把我给干休克了过去。 约摸也就是有那么三四秒钟的时间,我幽幽缓醒过来,感觉自己身体都快碎了一般,胸腔腹腔一阵炙热,我刚一张嘴,一口鲜血就从我喉咙里喷薄而出。 我很艰难地抬开眼皮,连眼球都能感觉到炙热。斗兽场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桑拿房,而我们就像极了笼屉里热气腾腾的包子。 我一睁开眼就感觉四周围云雾缭绕,整个屋子伸手不见五指,全部沉浸在乳白色的云雾里。 “爷爷!爷爷!”我叫了两声,没有听到爷爷的回答,但是倒却听到了一个极为爽朗难听至极的响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爷爷?”我又叫了一声,便爬起身来摸索着往笑声那边走去。 我走的很吃力,简直可以说是在爬,我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的,我就感觉头顶是一阵阵的破空声,好像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低空飞行一般。 我想抬起头去看,但实在是觉得连抬头都感到非常吃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人还在狂笑,一种非常难听非常可怖的笑,我听得出来这家伙就在我十点钟方向,而且距离非常得近。 “爷爷?”我又往前爬了两步,十点钟方向那人忽然不笑了,我听见这家伙再往这边走,一步,两步,然后我看见一双大的出奇的脚,怎么形容呢,这双脚并不是大的出奇,而是宽的出奇,整个脚掌就好像被压路机压过一样,都给整平了。像极了鸭子的蹼。 我顺着这对蹼往上看,看到了黑色的极度宽松的如麻袋般的衣服,掩盖住了身材,让我看不到这人身材的原本模样。 这家伙把脚尖抵住我的下巴,于是我不得不把头颅抬到一种极度不可思议的角度,我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快掉了。 我看见一身黑色,于是我知道这是那头穿一身黑色,袭击我并与我爷爷打斗的那头猪。 这家伙浑身用黑色的布料遮盖着,甚至连鼻子、嘴巴都捂了起来,我只能看到一双黑洞洞的眼睛在窥视着我。然后这家伙窥视我好久又是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乐,“咯咯咯咯……我说我的林大公子,你们结束了!” 第三百六十二章钱家老鬼 什么!我听出来了! 这极度难听非常有辨识度的声音我听出来了!这不正是那天暗夜里缸子里泡着的那位嘛!这不就是那个连六爷这等人物都恭恭敬敬连大气都不敢出的那位嘛! “你,你,你!”我颤抖着手,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我,我,我?”这家伙学着我的样子结巴道,嗓音依旧是那般的难听,“嘎嘎嘎嘎……”然后是一阵极其刺耳的笑声,“我的林大公子,林少爷。今天你跟林桐旭那个老家伙就一起在这儿吧!” 话说完,这老家伙一不拿刀二不拿枪,只是将手掌微微向上抬,我知道这是暗自运行真气,我偷眼去瞄那双大手,光手掌上的糨子就有三四寸厚,这一掌要是拍在我天灵盖上,我脑浆子不都得给干出来啊! 不行,不行,我得跑。我当时脑子里的第一想法就是赶紧逃命。可我双腿好像并不是这样想的,甭管我怎样活动,愣是动弹不得丝毫。 “他妈的!给点儿力好不好啊!”我咒骂着,抬头便看见那双大手开始缓缓地往我脑门上落。“完了!”我大叫一声,准备闭眼等死。 “啊——嘿!”那掌并没有落在我的头上,而是顺着我的耳边就扫过去了,然后是一阵激烈地打斗声,等我再睁开眼,眼前那个黑衣人不见了,不远处是打斗正酣的两位老者,一个是那黑衣人,一个就是我的爷爷。 “跑!快跑!”我爷爷冲我吼道。 “哼哼~今天谁也甭想跑!”这老头儿也向我说道,说完这话既而又将头转向我爷爷,“我说桐旭老儿,何必呢这是。如今我水族炼化出真龙,随我一同享那荣华富贵不是美哉快哉嘛!还抱着什么神器不放,何必呢!” 我爷爷愤愤两声,冷声说道,“花逢春你少给我来这套,多年没见了你还是老样子!原承想太行山一别你早已经死在了那茫茫十万重山里,没想到你个老鬼竟然还活着!更令我没想到的是你竟然还动起了化龙的念头,你可知道这是逆天而为之!你不会成功的,你会遭报应的!你会天打五雷轰下地狱的!” 呦呵!啥子个情况?怎么听这个意思,我爷爷跟这个家伙还特么的认识啊这是!不等我醒过味儿来,就听那公鸭嗓又还言道,“嘎嘎嘎嘎~桐旭老弟,现在你说什么也已经晚了。是,我钱家确实有千般的不好万般的不顺,我们对不起五行氏族,更不配做五行族人!可现在我们化龙成功了,自明代以来,自刘伯温老儿以后,自清世祖皇太极以后再没有化龙成功的案例,可就被我家给传承了,不光传承了我还要把它发扬光大!谁说五行族人就不可以化龙,谁说五行族人就不能权倾天下,哈哈哈!你说气人不气人!看吧!这就是我们钱家人的功德,后世儿孙会记住我们的,世人也会记住我们的!” 这家伙越说越癫魔,越说越歇斯底里,我感觉这家伙就是一个疯子。 “看!快看!”一声大喊,不是我发出的,更不是这两个老头子发出的,雾气太重我辩不得方向,只听着好像是李开山那个老小子喊出来的,看来那家伙还没有死。 我们几个猛然抬起头去看,此时整个蒸笼里雾气散去了不少,虽说不那么闷热伸手不见五指,但是还是雾气昭昭充满了烟雾,相比之前要散去了好多。 我们就看见一个庞然大物围绕着这斗兽场在盘旋飞舞,身体带动着巨大的气流,周边的云彩薄雾也跟随着慢慢涌动。我透过雾气稀少的地方可以看出时不时露出一节一节的龙身,我的妈呀!我又是一惊,这天底下还真有龙啊! 我咽了咽口水,此时这龙已经完全成型了。遍体鳞片铠甲带着金黄的身子,锋利无比的五爪可以武动乾坤,龙尾从我身边滑过,那家伙比一艘船还要大,惊得我瞠目结舌。 龙这东西没想到见风就长,刚刚还隐在雾里,现在身子开始极速地膨胀,身子掠过我的身体,鳞片撩动我的衣襟,除了龙头现在我都看到了,确实是一个大家好,不愧是华夏民族的信仰图腾,我有种想跪下去顶礼膜拜的冲动。 “嘎嘎嘎嘎……”那头猪一般的人儿还在狂笑着。 “尸变!是尸变!”李开山那个老家伙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刚刚看见龙头了!是尸变,确定无疑是尸变!” 啥玩意儿?我一时愣住,这次连那个跟我爷爷打斗的老家伙也笑不出声了,“不可能!不可能!”这家伙极力否认着。 我就感觉周围的空气流动的越来越急,这个老家伙声音从镇定变成了急促不安,从急促不安又变成了慌慌张张,这分明是他也看见了这个庞然大物,“不可能!不可能的!这可是我钱家人多少代人的心血!怎么可能有差错!怎么会有差错!” 现在我爷爷已经可以不去管他,这个老东西自己的精神支柱已经崩塌了。他喃喃地蹲下身来,我爷爷走到我身边按住我的手腕,低低地对我说了声“走”。 “爷爷,这是咋了?”我仍旧不解其中意。 爷爷扣住我的脉门,让我没有半丝力气不得不跟他走,“不要问那么多为什么,跟我走就是了。” 要是碰上其他人,可能就跟着走了,我林峰岂是一般人?好奇心切啊我是,我极力挣脱着,嗓门儿也提高了不少,“爷爷,说清楚些再走也不迟!况且我还有朋友没救呢!陈果,孙立堂,等我找到……” 爷爷扇我一巴掌,“哎呀!都什么时候了!不救了,再不走可真走不了了!尸变!化龙没成功这钱家人的祖宗尸变了!” 啥玩意儿?我一听这个汗毛倒立,“也就是说这家伙渡劫没成功,直接导致幻化失败了?” 我爷爷点点头,“尸变的后果有多严重你是知道的,现在它尚未完全成形,一但成形,刀枪不入不说,方圆百里之内寸草不生,这可是大凶之中的大凶,趁它现在还未完全发育,快走!快走!” 爷爷说完这句话拽着我就跑,雾气实在是太大了,就连他也根本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跑。我们也就是刚跑了十来步,突然一个急刹车就停下了,一颗巨大的龙头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第三百六十三章尸龙 “嘎巴~嘎巴巴~”那龙头鼻孔里吐着白气,两只犄角探出去老长,胡须一根一根地来回晃动着。 天呐!这哪里是什么鳞甲真身啊!一个行将就木的骷髅大脑袋,上面密密麻麻地爬满了蛆虫,白色的雾气从这家伙的鼻孔、眼眶里喷薄而出。 “趴下!”我爷爷大喊一声然后从后面猛的一扑将我按倒在了地上。那条大龙就紧紧贴着我俩的后背游走过去。 “我滴妈呀,这是一个什么东东。”我被惊出一身冷汗。 “尸龙。”我爷爷也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看得出他眼睛里满是惊恐,“这东西就是因为违背天条五行族人擅自化龙所导致,是尸体先幻化成龙,龙又化成尸体的演变。早在几十年前我就劝过这老家伙,可惜我劝他他不听,现在好了吧。算了,算了。”然后我爷爷一摆手,“咱们还是快走吧,这玩意可是大凶之中的大凶,要是再稍微晚些,兴许咱们都走不了了呢!” 我眼睛呆呆地望着一边,嘴巴张到老大,“爷爷,现在咱们就走不了了。” 我爷爷一回头,便是一声惊呼,“我靠!”那尸龙不知道何时又游走了回来,两只窟窿眼正瞪着我俩,鼻孔里一口一口地喘着粗气。 “跑!”我爷爷大喊一声,说时迟那时快,那尸龙哪里容得了我俩转身,呼一下子就到了切近,临了我的面门。 我忙下腰给它来了一个猴子捞月,可怜了我的老腰,十好几年没下腰了,真真是痛煞我也。 等尸龙漫过大半个身子,那大龙就又把尾巴横空一扫,来了个乌龙摆尾,这下我躲不过了,我原本就做着猴子捞月的架势,想直起腰来根本不可能。我便借力用力,先来了个兔子蹬鹰把自己弹开,又来了一个老太太钻被窝,一轱辘身轱辘出好远,这才算又勉强躲过一劫。好在这尸龙尚未成型,体型硕大笨拙,摆动起来带着那么一丝笨重,要是这家伙快如闪电,现在我或许早已死多时。 我爬起身来刚站稳身形,想再看这大龙下面究竟怎样个动作。还没看清,就听见瘆人胆寒的一声龙吟虎啸,“吼——”直惊得我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再定睛去看,原来不知何时我爷已经钻到这龙身腹部与地面的间隙处,趁这大龙不备,来了个卧佛顶礼的架势,将李开山那把桃木剑狠狠地插入这家伙的腹中,就连剑柄都完全没入其中,足可见力道之大。 大龙吃痛急剧地扭动着身体,龙头龙身在我们这里,龙尾却已经探到了天上去。它这么一摇,然后又那么一摆,原本被钱家人整得水泄不通的万年牢,“稀里哗啦”竟在房顶露出那么一个大洞来。 我爷见了大喜,又一个鹞子翻身从龙身腹部窜出身来,指着那个大洞对我道,“峰儿,快去!从那个洞口逃出去。” 我往上一抬头,那大洞的位置正是刚刚黑皮演讲所站立的演讲台的位置,徒手爬上去倒是不难,可是孙立堂和陈果果现今下落不明,我一时犯了难。 我爷爷看出了我的犹豫,便在我后腰上来了一脚,“我说峰儿啊峰儿,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就得放得下,都什时候了,可是要命的紧要关头,千万不要在这里磨磨唧唧儿女情长了!他们就是救出去也活不了的,赶快逃吧!” “可是,爷爷我,可是……”我犹豫道。 “诶呦,我的林大公子您就别可是了,快随我俩走吧!”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混入。咦?我和我爷爷同时回头去看,只见不是别人,正是李家父子。 只见李开山浑身衣着破烂,肩上扛着一人,正是昏迷不醒的孙立堂。再看二娃子,浑身破烂不讲,更是血肉横飞,惨不忍睹,身上没有一块儿好地方,怀里抱着一人,正是我的女神陈果果。关键时刻这两货还算是有点儿良心。 我见这俩人找到了那俩人,心中大喜。现在可以走了,刚随同李家父子搀扶着昏迷的孙立堂、陈果俩人往前走了几步,我忽然回过头来望着我爷爷,“您~不跟我们走?” 我爷爷笑笑,指着旁边剧烈扭动的龙身讲,“我还有点儿事,你们先走,处理完我马上就到。” “您不会跟前几次一样不辞而别,再也不回来了吧?”我担心道。 我爷爷笑笑,“傻孩子,不会了。” “那你答应我。”我像个小孩子一样撒娇道。 “好~”我爷爷就又笑笑,“我答应你。”然后扭过头来对李家父子一拱手,“两位好心人,我林桐旭虽与两位素未谋面,但看得出来二位都是江湖中人,侠肝义胆热血豪肠,行了!其余的话我也就不多说了,还劳烦二位多多照料我的小孙孙一番,等日后我林桐旭定当重礼还报。” 我暗暗发笑,我爷爷这做派可够老式的,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哪里还那么的老式的做派和江湖调调。重礼?俺林家还有屁的重礼,把我家那个祖宅给他俩?估计人家台眼皮都不抬。 二娃子先是一愣,“嗤嗤”笑两声,然后一拱手也学着电影里的调调讲到,“好说好说,既为天涯客,必是苦命人。您孙孙就教给我俩吧,这孙孙,真正的是个好孙孙。”然后说完这句话,还颇有意味地看了我两眼,直看得我火往上撞,气不打一处来。 倒是李开山不知发得哪门子呆,听完我爷爷讲的这一番话楞楞地呆在原地,就连肩膀上的孙立堂慢慢滑落下来他都不知情。 “这位大侠?这位大侠?”我爷爷冲着李开山拱拱手,这才将他从愣神中唤将过来,“哦哦哦~好说,好说!我们一定,一定!您就放心吧。” 我心说这老家伙啥时候对人这般客气了,不嬉皮笑脸了,突然我还有些不习惯了呢。 我爷爷将我托付完,然后又颇有意味地看了看我,转身就消失在了茫茫雾霭之中。 第三百六十四章土遁 李开山就那样看着,一直望着我爷爷的背影彻底消失后还没有缓过神儿来。 “嘿嘿嘿!我说老家伙,咱快跑吧!还愣着干啥,看啥看!” “哦,哦哦哦!”李开山这才彻底缓过神来,“走吧,二娃子。”然后他对着旁边的二娃子招呼了一声,率先扭头往那个缺口处爬过去。 李开山打头儿,我在中间,二娃子殿后,我们慢慢地往那演讲台边爬去。那大龙越扭越欢,越叫越惨烈。扭动的龙身和不安的大尾巴时不时的在我们周围扫过,我们只好小心翼翼地往那个地方探。 在龙吟虎啸声中还夹杂着一个尤为凄惨的哭喊声,嗓音极其难听和呱噪,我听得出来,那是跟我爷爷过招的那个黑衣人。 我担心爷爷会出事,再爬到洞口的时候停下身子又往里探了探,里面照样烟雾缭绕什么也看不清探不明,“别看了!你能帮上什么忙!你在这儿连个屁用都没得!”二娃子一边牢骚着,一边从后面推我一把,我一个趔趄便向洞外摔了去。 我身子刚一探出那缺口外,就有一股巨大的吸力往外吸我,我一撒手顿时如堕云里雾里,周身软绵绵的开始极速往下落。 “啊!啊!啊——”我大叫着。 “安生点儿!这是遁地术!”二娃子从后面赶了上来,“这是爷家施的法术,这斗兽场内玄之又玄,我们的道法在那闷罐子里屁用都没有了,现在出来好了。” 我一惊疑惑地回头,“啥子意思,这是你爹整得?” 二娃子白我一眼,“大惊小怪,见识少!可不是咋的,我们现在在地底下,你若见所看皆是幻像,若不是爷家施了这个遁地术,指不定我们咋个逃生呢!来来来,待我再助你一臂之力。” 话说完,不等我再搭言,这家伙把一只手往我后腰上一贴,“嗖嗖嗖~”我直感觉四周景致眼花缭乱,一时间觉乎着这速度一百八十迈怎么着也有了。虽是没风,但是速度太快直整得我口歪眼斜,鼻涕眼泪齐出。 二娃子又在我身旁叫了声,“要加速了,你把眼睛闭了。” 我听话赶紧闭了眼,然后就感觉身体仿佛都不属于自己的了,只有思维还有一些意思,直感觉脸上胳膊上被剌的生疼,更不敢睁眼,生怕一睁眼把自己再杵瞎了。 约摸过了这么七八分钟,直感觉自己眼前有光,然后是越来越亮,刺得我受不了,我忽的一睁眼,瞬间休克了过去。 “咳咳咳~”随着一阵猛烈的咳嗽,我再次苏醒过来时已经是晚上了,我抬起头背部一股巨大的痛意便瞬间传来。 “啊,啊~”我哼哼唧唧着。 “你醒了?”同样是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 我将头扭向声音处一看,是同样爬在地上的二娃子,“你也醒了?” “我,我,我早就醒了。”二娃子说。 “那你咋个不爬起来?”我问。 二娃子白我一眼,“你咋个不爬起来?” “我浑身疼的厉害,要能起来不早就起来了嘛!”我叫嚣道。 二娃子同样用大嗓门回过来,“老子不也特么一样。诶呦呦……”话说完便又哼哼唧唧了起来。 李开山李爷是最后一个醒过来的,这家伙别看岁数比我俩加起来都要大,但是身子骨却是一顶一的实在是棒。他最起码能爬啊! 这老小子先是爬到他儿子二娃子的身边,从他那布包袱里掏出一个小罐罐,然后哆里哆嗦地从小罐罐里磕出一粒药来,手把嘴给二娃子磕了进去。 “别嚼,用吐沫咽下去。”李开山轻声嘱咐道。 待二娃子咽下去后,这老小子又爬到我身边,照方抓药同样从那小罐罐里磕出一粒药来,“来吧。” “啥玩意儿啊?”我一脸狐疑。 “救你命的药!” “救我命的药是啥玩意啊?啥成分?啥药性?啥病理?” 李开山用仅存的一点儿余力狠狠地拍在我脑瓜顶上,“粑粑橛子!他妈的,都快死的人了还不给我老实点!”说完,趁我张嘴之际,把药一弹磕进了我的嘴里。 我因没防备他这手,直呛得我连连咳嗽,要把那药吐出来。可说来也怪,这东西入喉就跟长了腿儿一样,直溜溜地往喉咙里跑,任我怎样抠怎样挠就是不出来。 “咳咳咳!咳咳咳咳!”我猛烈地剧烈地咳嗽,我趴起来咳,我坐起来咳,然后又觉得不得劲,我又站起来咳。 “老杂毛!你到底给我吃得啥子东西!咋个跟活物儿一样!”我指着这老小子李开山。 李家父子就站在一边儿用一种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我,“我就问你你现在能不能站起来了?” 我一下子猛住了,二娃子就在旁边讥笑,“爸爸,我早就说了,救这种傻子有什么用!白费你一颗灵丹妙药。” 李开山则摇摇头示意二娃子住嘴,“林大公子,放心吧。我李某不是那种卑鄙无耻的小人,况且还有你家老爷子的嘱托,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况且咱俩也是故交不是?” 我可去他奶奶个腿儿的,想到这俩家伙背信弃义,在斗兽场抛弃我和孙立堂独自逃生,我气就不打一处来。可话说回来,要不是有他俩在,纵使我凭借自己一己之力也不可能从那危险重重的地底下跑出来的,更何况还带着孙立堂陈果果两个重伤号。 等我逐渐冷静下来,我就赶紧跑到一旁去看仍然昏迷不醒的陈果和孙立堂。 “堂哥!堂哥!”我晃了半天,没有言语。 “果果!果儿!”我又跑过去去晃陈果,依旧没有言语,“你等着啊!我马上给你取药去!李老头儿,把你那灵丹妙药借我……” “没用的!”还没等我话说完,李开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我身后,“你们是被道法所伤,服了我的灵丹妙药能保住一条命,他们是被钝器所伤,物理伤害懂不懂啊?你得出遁甲,抗魔不管用的。” 第三百六十五章找医院 我愣了好久才醒过味儿来,随即大骂道,“我可去你奶奶个小皮球的吧!你搁这儿跟我打游戏呢!还什么物理致命、抗魔披风啥的!就特娘的是魂斗罗三十条命都用完了,你也得给老子救回来!” 我话也就是刚说完,腚沟就被狠狠地踹上一脚,“你跟谁说老子呢!你是谁的老子!” 我扭头一看,正是面色铁青的二娃子,我立马便改了口,一脸委屈相,“我老子,你是我老子还不行。” 二娃子这才顺眼舒眉,“这还差不多撒~乖儿子,我跟你说哟,你爷爷咋说你就咋子做嘛!你要是不听话,你爸爸我可一脚踢飞你哦!” 二娃子这话也就是刚说完,腚沟也狠实实地挨了那么一脚,这家伙就像坐到炮仗上了一样,一蹦三尺多高。龇牙咧嘴捂着腚扭头这么一看,好嘛!原来踢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平日里护儿心切的李开山李老鬼。 要说李开山李老鬼这个家伙哪里都好,就是平日里太护犊子,不管啥好吃的好用的好玩的,准保第一个“孝敬”了自己的儿子,简直拿二娃子当亲爹那般供着。就连他那唯一的女徒弟陈果果也都是第一个给自己儿子保媒拉纤,他门里规矩可是明文规定在修行弟子不准谈恋爱、搞对象的啊,这家伙搞了个名堂成了阳奉阴违,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 可就是这样一个对自己儿子千般宠,对自己儿子万般爱的家伙,今日里却是狠狠地踢了二娃子一脚,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连他自己的二娃子都不敢相信。 二娃子扭着头捂着腚沟寻思了好半天,然后问自己亲爱的父亲大人,“您是不是踢错人了?” 李开山脸色铁青,一脸怒气道,“我踢的就是你!这几年是不是把你惯得不像样子了,大人说话有你个屁事!老老实实给我一边待着去!没我的命令不许过来!看我忙完这一阵非收拾你不可!” 二娃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搞了好半天才确信父亲李开山大人确实说的是自己。这家伙只好悻悻地揉着臀部往一旁退去。我就在一旁讪讪地笑,李开山极为谦卑地探过身来,拱手施礼道,“是小老儿我对犬子管教不严,伤了您的体面。林公子朋友这病我看还是治早不治迟,还是速速找个医院疗养一些为好啊!” 我当场懵逼啊!这是什么情况,莫非李开山老儿撞坏了脑袋吃错了药不成?我两眼发直地看着李开山,不知道这老小子葫芦里到底闷得什么药。 二娃子也不明就里,又想插嘴说话,被李开山一脚踹了回去,从此这家伙学会了乖乖闭上自己的臭嘴。 “您,您……”我望着一脸严肃认真的李开山,吓得我也不得不端正了自己的语气和态度。 李开山冲着我就又是深施一礼,“受人所托忠人之事,我答应过你爷爷,就一定得说到做到。林公子又何必大惊小怪呢。” 我一时语塞,想不到我爷爷那张老脸还有好大的面子。 来不及多讲些什么,救人要紧。当下我搀扶着陈果儿,李开山个二娃子架着孙立堂踉踉跄跄地往外走去。我们苏醒的地方就在离这个“棺材楼”不远的地方,棺材楼里面现在仍然烟雾缭绕,只不过浓浓的白烟现在已经变成了黑烟滚滚。李开山讲那是从地狱冒出来的无名火燃着冒出的黑烟,我一听这话就急了。把果儿扔给这爷俩就想再冲回去,李开山手疾眼快赶忙一下子把我拉住,“现在这地府内肯定已经打成了一锅粥,你这样冒失失下去,又不会什么道法更没有任何武功,这不就是白白送死嘛!” 我更着急了,“那咋子办!那咋子办!那可是我爷爷!” 李开山只好徒劳地叹口气,“吉人自有天相啊,吉人自有天相!” 我只好黯然神伤地跟着这俩人往小区外走,刚拐过一条巷道就看见不计其数的砍刀木棍和没留一个活口的数十具尸体,我走过去躲下身辨认了出来,那是帮钱家人守住最后一处隘口的死忠,其中多有几位我认识的能够叫的上名字来的同僚。钱家人做事真够觉得,至此,再无一个不相关的外姓人知道这件事。 我想,如果我不反水的话,现在躺在这片血泊当中的或许有一具叫做林峰的尸体吧。 我们迈过这群尸体,蹚过这片血泊,明天这里肯定又会自动生成一个报道——某黑帮势力火并,现场惨不忍睹,数十名小弟被砍杀。并附带上几张极端恐怖血腥的马赛克图片,这场风雨持续不了半个月也就不了了之了。 等我们出了这片小区,车子仍然在小区一旁停着,我还记得当时停车是孙立堂停的,我们全副武装、壮志豪情地前来复仇,可现在连二十四小时都不到,没想到物是人非,两个重度昏迷再加上三个残废。 从我们到达地面再到车子附近已经过去了个把小时,从始至终我们未见到一个钱家人,黑皮没见到,六爷更没见到。天晓得这次化龙失败钱家又会出什么大乱。 我和二娃子将孙立堂和陈果果好不容易安置在了汽车后座,然后趁着夜色茫茫我发动了车子。去正规什么三甲、市级医院是不太现实的,枪伤刀伤治疗是需要备案的,所以我们选择去了李家父子一个老朋友开的私人诊所,这私人诊所在郊外离城区半个多小时的路程,好在大晚上的街道上车子并不多,我把车子开的飞快,癫腾的李开山老儿都哇哇大吐了起来,“我说好后生,你把车子速度放慢点儿好不好啊,我老头子这把年纪了可禁不住你这般折腾,我实在是晕车晕的厉害。” 我想起这家伙刚刚使用土遁法的时候咋个没考虑我的感受,我嘴上应承着“好好好”,然后脚下一紧,猛踩油门飞一般地窜了出去。 第三百六十六章暴风雨后的宁静 等我们几个安然到达他那个老朋友的家中的时候,李开山这老家伙已经被晃得七荤八素、不省人事了,这次倒好,不光要抢救孙立堂和陈果果,连这晕车昏迷的老家伙也得赶紧一起抢救。 二娃子因为刚刚挨过他父亲那么一顿训斥,又无端挨了那么一脚,现在自是敢怒不敢言,要搁平日里,这家伙早就跟我玩命儿了。 我原本以为李开山父子口中的这个医生朋友就是一个江湖郎中卖野药的,费了大半生的积蓄在郊区开上一间或者两间很小的诊室啥的,可等汽车一到地方儿我才发现自己之前的想法是多么的天真和幼稚。出乎我意料之外竟然是一家私人高端医院,果然有钱人的朋友绝对也差不大哪里去。就是可怜了他这个老朋友,半夜三四点钟还要给我们开门问诊,并且得是亲自接待,这个面子给的却是十分足够了。 我开车往这边疾驰的时候,二娃子在路上早就给这边挂了电话,所以等我们车子打着双闪灯一停过来,早就有七七八八的大夫、护士抬着担架围了过来,连喘口气的空当儿都没有,这个抬脚那个抱头的,慌慌乱乱的一齐把这仨人给送进了把这仨人抬进了手术室。 老头子李开山只是简单的晕车,没多久便又被小护士推着担架给送了出来,他那个老朋友早就在手术室一旁焦急等待着,见李开山被推出来,赶忙过来问候。李开山想要从担架上挣起身子来,可实在是伤得太重,老头子岁数又实在是大了,三挣两挣根本没有挺起来。他这个老朋友就赶紧过来说了,“诶呦哟,我的老哥哥,咱俩人之间你还何必这么客套呢!你的心意我明白,我明白。来来来!”随即赶紧挥手一招呼,顿时间又来了七八个小护士,“好生照料了!这可是我的贵客,千万马虎不得!” “是~”几个小护士连连承诺,虽说是不痛不痒的几句话,但在这小护士看来就跟得了圣旨一般,一时间竟吓得这几个女子花容失色,赶忙推了小车转身拐进了最好的高级病房。 在小推车即将远去的时候,一拐弯儿,我竟然看见这个躺着的叫李开山的老头子眼角泛起了泪花。 这家伙送走自己老朋友后又叫过他的主治医生彻头彻尾地问了一遍,再确定自己的老朋友确实没有啥事儿后自己也才安了心,时至这时候这个院长才过来招呼我们,二娃子把一切都看在眼里,自然是感激涕零不尽,忙一下子扑过身去甜甜蜜蜜地叫了声“秦叔”,我便也跟着叫了声叔。 这个叫秦叔的自然对我们又是一番寒暄,很不合时宜地非要带我们吃饭、唱歌、喝酒外加足浴大保健一条龙服务,我不禁要暗暗地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开医院的啊,都这个岁数了仍旧是宝刀未老啊! 我和二娃子尴尬地笑笑,自然是拒绝了他这一番好意,并不是我们没那个心,关键是身体上的疼痛实在是难忍难耐。 二娃子指指自己胳膊上腿上的擦伤,又让我转过身来给他这个秦叔看了看背部被那鸟人麦小岛挠的巨大伤口,直害的这老头子连连咽口水,“莽撞了,莽撞了,我直道他们仨人伤的不轻,没想到你们俩个后生也是重伤员啊!你们,你们这是逛动物园逗老虎去了嘛?” 二娃子只好跟他这秦叔打着哈哈,“差不多,差不多吧!我的秦叔你也知道,干我们这一行的免不了磕了碰了的,具体的情况您也就别打听了。” “我懂!我懂!”秦叔连连点头,又简单地寒暄了几句便安排病房让我们好生休息。 我和二娃子这个级别自然安排的不是高级病房,我们俩个人被安排在了一间房子里,他不乐意,我自然更不乐意。可不乐意归不乐意,更是没有任何办法。 我们简单换好了病号服,不大一会儿就有小护士进来各自推了出去,冲洗上药做简单的手术包扎什么的。好在都是些皮外伤,并没有致命的伤害,再加上李开山那颗灵丹妙药解除了道法的伤害,这些伤痛养个个把月也就彻底好了。 等护士再把我推回房间的时候二娃子已经睡去了,这样也好省得跟他喋喋不休地吵个不停。 自打东北回来后,一路上我也没得到什么充分的休息,今夜里总算是安下心来踏踏实实地睡上那么美美的一觉了。原本以为浑身伤痛会半夜醒来,没想到人要是累到一定程度,别说自己伤胳膊断腿儿了,就是通知你明天一早枪毙,你也会呼呼大睡。 鸡叫三遍,天光大亮。等我睁开眼睛再醒来已经是下午的时节,这一觉睡得我真是比做梦娶媳妇都美,我想看看周边床铺上的二娃子是不是还在呼呼大睡,稍微那么一动身,遍体的疼痛感这才铺天盖地的传来,“诶呦~”一声,痛得我直直栽倒在了地上。 不等也爬起来,早有值班的护士和大夫冲进来,“怎么搞的,怎么搞的?” “睡毛楞了,肯定是做噩梦睡毛楞了!” 众人鸡一嘴鸭一嘴,七嘴八舌的乱忙活,赶紧把我又重新搀扶回了病床,这个给我检查伤口,那个给我换绷带。 我则跟杀猪一样地乱叫,“别别别!疼!疼死了!别特么动老子!” “诶呀~我说林大公子啊,你就稍微那么忍耐一些吧,古人有云,小不忍则乱大谋。”一个苍老又熟悉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我抬头一看正是二娃子搀扶着的李开山。 原来二娃子这家伙早就醒了,见我还在熟睡便偷偷溜到他父亲的病房探望去了,我跌倒在地的时候这俩家伙正在医院走廊里散步,见一大堆医生护士啥的往我所在的病房涌,还以为出了啥大事儿,没想到是自个儿摔倒在地上了。 二娃子面带一脸讥笑,不过碍于自己的父亲在场不便发作,便阴阳怪调地学着李开山的样子说道,“林大公子啊,有没有摔到哪里,看看有没有摔坏撒~这个从这么高的病床摔下来可不是什么小事儿,一定要检查,一定要好好检查检查!” “我去~啊啊啊!”我街还没骂完,不知道哪个笨手笨脚的护士手一哆嗦,害得我再一次从病床跌了下来。二娃子笑得更欢了。 “对不起,对不起~”瞬间俩人便被一群白大褂所淹没。 等所有白大褂从我房间里撤去,我整个人就像被雨水打过一般浑身都透了。等我连呼哧带喘地再睁开眼,这才把李开山和二娃子俩个人又显现出来。 李开山不知道怎么搞得,真真是吓了我一大跳,也就是一宿没见的功夫,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很多。不光头发白了,胡子也白了,眼角也开了,皱纹更是莫名其妙得多,简直就跟换了一个人一样。 “我靠~”我吓了一大跳,“我说老头儿,你这一晚上到底经历了什么?咋个看起来这样憔悴呢?” 李开山笑笑,只有他笑起来的时候我才能从乐纹里找到他之前的风采,“没什么,人老了就是这样。只不过是之前你没看出来罢了。” 我白他一眼,“你忙别给我扯犊子了吧!你这是老了嘛?你这简直是熬夜网吧再加连夜蹦迪啊!小伙子,你可得注意身体啊!” “你!”二娃子又要发作,被他老子一眼神给瞪了回去。 “孙立堂和……”等伤痛缓和些,我便又想起了另外俩人。 “不碍事的,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不过仍在昏迷当中,什么时候苏醒还是一个未知数。还有你的伤,这里的医生说你这身上的伤伤得有点儿重,你也要好生修养几日。”李开山语气温和的就像自己村子的一个二大爷。 “怎么?你们要走。”听李开山话里话外这意思,我坐了起来。 李开山点点头,“算是吧,这里我们待腻了,仇不仇的已经无所谓了。反正钱家化龙没成功,这个家也就算是败落了。” 李开山轻轻说着,随即一声叹息,像是要将多年来的积怨一并吐出来。 我深深陷入了沉思,报仇就真的那么重要嘛,从孙立堂到李开山,皆是为报仇而活着,可到头来怎么样?嘭的一声灰飞烟灭,仇,又是一个多么可笑的字眼儿。 等我从伤春悲秋再缓醒过来的时候,这俩人已经不知何时从我房间里消失了。我听见医院门口“嗡嗡嗡~”汽车引擎的响动,我从窗子里望去,那个秦院长正非常热情地和李家父子握手告别。 是啊~我就安安稳稳地养伤等待着孙立堂和陈果果的苏醒吧,一个是我的好兄弟,一个是我的女神,这样的日子再惬意不过了。 等等!我刚要闭上眼重新躺回到病床继续休息,我想到了一个非常现实而又迫切的问题,特娘的医药费谁报销! 第三百六十七章糟糕!又被骗了 我可以说是用飞的速度换好衣服从病房里窜出来,一口气便窜到了大院子里,这个时候李家父子正和这位秦院长寒暄完毕准备轰油门走呢!见我急急忙忙地赶了出来,便又把火停了,“咋着林大公子,还有啥子事情嘛?”二娃子嘴上虽这样说,但是脸上看得出来是一脸的戏谑。 “那,那啥。”我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现在也已经顾不上什么脸面体面不体面了,“医药费咋办?我可没得钱哦!” 李开山坐在副驾驶上不说话,二娃子拉着长长的尾音看向秦院长,“我说林大公子,你好像认错人了吧!我们可不是大夫哦,这个事情嘛,这个事情你还是得问一下人家开医院的秦院长嘛~” 这姓秦的穿着一身白大褂,从始至终抱着肩膀没说一句话。 我见二娃子把皮球踢了回来,便腆着个脸讪笑着问秦院长,“我说我亲爱的秦院长,我跟李家爷们儿是朋友,是好朋友,是过命的好朋友!您说说我这个医药费……” 秦院长颇为善解人意地点点头,“明白,明白。你不就是说那个药钱嘛!” “对对对!”我一脸谄笑,“我就是说的那个住院钱。看在我与李家父子老相识的份儿上您看您是不是给我——免了?” 秦院长依旧“嘿嘿嘿”笑着并不搭言。 “这么说您同意了?” 秦院长,“嘿嘿嘿嘿,白日做梦。一分也不能少!” “我,我,我他妈……”我是瞠目结舌啊,还没等我这边重新组织好语言,二娃子实在憋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我说林大公子,哪个跟你是老相识嘛!哪个又跟你是过命的交情!先说好啊,就事论事,人家开的是店卖的是饭,一码归一码,咱可不能混谈喽~哈哈哈……” “我,我,我……你,你,你……”我哆嗦了半天,愣是不知道下边该怎么说,于是我就又一脸委屈相的把脸扭向秦院长秦老头儿,“诶呦,我的秦院长秦大爷嘛!我是实在没钱哦!一分分钱也没得哦!您要不宽限几日,等我有了钱再说嘛!” 秦院长才不吃我这套,伸出只大手来管我要,“不行!我现在就要!我跟你说啊,我们私人医院收费可高!你赶紧拿出钱来!要不我可把你那俩朋友的药给停了啊!” “我,我……”这可真是刚经历了三灾这又有八难啊!我也是急糊涂了,指着李家父子冲秦院长说道,“那他们呢?他们给你钱了?” 秦院长摇摇头,“没有啊?” 我,“那你咋子让他们走啊?” 秦院长,“医院是我家开的,我愿意!” 这可是一点儿道理也讲不出来了,我一脸孙子相,苦苦哀求着秦院长,“那您也给我把医药费免了吧?咱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您说是不是?” 秦院长把腰板儿一挺,“那可不行,谁跟你低头不见抬头见啊,我八百年没见过你一次呦!他们是我朋友,而你是个屁哦!他们可以不要钱,你不可以,我跟你说哟,我医院给你用的药可全部都是最好的,给你看病的医生可全部都是美国毕业的哦~” “我滴娘哦!”我此时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谁让你给我用最好的药了,我这病啊你就随便拉一个村子里给阿猫阿狗看病的兽医,让他整点儿驴粪球球、破麻草敷在身上就行了,要钱我是真滴没有,要贱命倒是有一条,可惜我不可能给你,俺还得留着命侍奉俺的爹娘呢!” “好说,好说。”秦院长撸着胳膊绾着袖子,“没医药费你就休想逃得脱我的手掌心儿!给我这里做护工当护士,端屎端尿直到把医药费还清才算!”话说完,这个秦院长便过来抓我胳膊。 我赶紧三挣两挣给挣脱了,慌慌张张冲着车子里面喊,“李开山!我的李大爷,您可千千万万要救救我哟!” 这李开山老儿仍闭目养神,坐在副驾驶上一句话也不说,叼着颗烟卷儿,完全跟老僧入定一般。二娃子则趁机见风使舵,脚下一轰油门,学着北方人耍了句京片子嘴,“拜拜了您嘞!” 不行!说什么我也不能让这俩家伙这样走了,留下我去还这一脑袋饥荒。甭说十万几十万的,现在就是连一万块钱我兜里都没有啊! 不行,欠债的滋味实在是太难受,我绝对不要在这所医院里孤独终老。我几乎也就是思考了半秒钟,闪电般地便做出了决定,我要逃离这里。 “嗡~”二娃子驾驶着汽车刚刚起步,好机会!“等等我!”我大叫一声,使了个恶狗扑食一窜身便钻进了汽车后座上去。好在我这段时间饿的我骨瘦如柴,要是搁上段时间我非卡外边不行。 “诶,诶,你别走啊!别走!”秦院长在车外叫嚣着,一把没拽住我大腿却拉住了我的鞋子,我的鞋子便与这家伙一齐“殉情”了。 二娃子架势着车辆“轰隆隆”从医院里驶了出来,留下秦院长不住的叫骂声。 二娃子开玩笑地对他爹讲,“要不咱把这家伙送回去?” 李开山没搭言,我先服了软,“求求你了,别!千万别!让我打工还医药费还不如杀了我。” 李开山干笑两声,这才终于发了言,他笑着冲二娃子往前挥挥手,“继续往前开吧!” 二娃子又一哄油门,我们这才算彻底驶出了“魔窟”,只剩下在风中凌乱的秦院长。 刚从“魔窟”里逃离出来,我就开始担心仍在医院救治的孙立堂和陈果儿。我问李家父子他俩不会被卖身还债吧?二娃子笑笑,“放心!他俩比你精得很,你被卖了他们俩也被卖不了。” “那就好,那就好。”我拍着胸脯唏嘘了好一阵,然后偏过头去又去问,“咱们这是去哪啊?” 这次二娃子不说话了,李开山沉默了片刻便又露出大黄牙笑笑,“回家。” 第三百六十八章再次回家 “回家?”我丈二的和尚简直摸不着头脑,“你们打算开着车子回广东啊?这,这,这得多费油啊!高速过路费你都交不起。我不管你们,那你随便找个路边边停车好了,我自己琢磨琢磨看看咋子办。” 二娃子斜着眼从反光镜里面看我,“我又没说回我家,况且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估计我们想回去也回不去咯~” 我就更纳闷了,“那回哪个家,你们郊区漫开洼那个野地?不是已经炸了嘛!” 俩人沉默片刻,还是李开山说了话,“当然是去你家咯~怎么样,欢不欢迎啊?” “欢迎你奶奶个腿哦!我家?”我皱起了眉头叼着颗烟,沉思了良久突然身子猛地往上一挺,“我明白了!你们俩个特娘的骗我!你俩个狗东西联合秦院长那老东西给我唱了出逼宫啊这是!明明知道要是明说去我家我肯定不回去,你俩便联合那个老家伙想出了这个损招,用医药费这个法子来将我,知道我肯定就范!现在上了你们的贼船只能任由你们摆布了!”我没好气地将这两人的“奸计”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二娃子和李开山便笑得更欢了,二娃子一副“你才知道啊”的神情,眉飞色舞地冲着他爹说,“我早就说过嘛!这小崽子咋个能斗得过老家贼!” 李开山哈哈大笑几声,既而突然板起面孔,“混账!说的什么混账话!你才是老家贼呢!有说你爹是老家贼的嘛!” “噢噢噢,对对对!”二娃子赶紧改了口,“老圣贤!老圣贤撒~口误,刚刚完全是口误!” 李开山本来也就没往心里去,只是一个劲儿地看着我笑,把眼泪都笑了出来,“林大公子,这可不是我俩胁迫你的啊!是你自己从车后面那个小窗窗里钻进来的哦!” 我看着他俩气都不打一处来,“停车!老子要下车!” 二娃子点着根儿烟,“晚咯~车门已经焊死咯,你刚刚说的么子?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嘛……哈哈哈,笑得我这眼泪飞飞哦~” 二娃子话说完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就跟箭打一般转眼旁边的高楼大厦便消失不见了。 李开山这老家伙笑了好大一通后,见我一个人在后车座上蜷着不说话,便又来找醒我,“诶诶诶,我说林大公子你有一句话说错了噻?” “那句话?”我都懒得搭理他。 “这出戏不是逼宫噻,这分明是空城计噻!”李开山得意洋洋,甚至还颇为自得有板有眼地唱了起来,“我站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 “我去你奶奶个小气球的!”我一脚猛蹬在前座椅靠背儿上,耳边也就清净了下来。 其实我不是不想回家,可照现在这个状况来看,我回家根本屁用都没有。何况我在去东北之前暗地里回过一趟家,我们村子包括村东老坟现在已经全部被钱家人控制起来,阴宅阳宅俱在人家的掌控之下,我这个时候回去更像是自投罗网,这还不如先把我父母、爷爷解救出来再说。哎!天又知道我父母可否安然无恙,我爷爷又能否死里逃生,我横躺在汽车后座上,这个时候才真正晓得什么叫做无能为力啊。 等我这通脾气撒完了,我又起身踢了踢李开山的后靠背儿,期间这俩家伙一直没说话。 李开山叼着个烟斗儿回过头来,未说话先露出一嘴大黄龅牙给我来看,“不生气了?” 我白他一眼,“我问你,你们父子俩兴心去我家打得个什么主意?” 李开山见我唠得是正经磕,便收起来那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嘴脸,“你还记得之前咱俩在村东老坟偶遇过一次,我还救过你一命,你记得不?” 我点点头,“不说这事儿我还忘了,我让你给我爹娘送的信,敢情你压根儿就没递进去,给我来了个狸猫换太子又给我揣身上了!” “信?什么信!”李开山大惑不解。 我便又原原本本把之前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话刚说完就只见李开山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来,连嘴边儿的烟斗也不吧嗒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啊!” 我不解,“什么意思?” 李开山把眼睛瞪大,“我说出来你可别害怕!看来我救你俩,把你俩藏在我那个工棚棚里的事情,原来早有人知晓哦!照你的话看来,不光这事儿有人在暗中窥视,兴许就连我悄悄潜伏进这村东老坟都有人在背地里盯着呢!” 李开山这话说得我后脊梁沟儿直冒凉气,就连二娃子开车速度也减慢了许多。“谁!”我问。 李开山摊摊手,“我也不知道,兴许这次去,谜题可以一一解开吧。”这家伙把座位放倒,然后吸了口烟斗,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 “话说你们去我家干啥子哟?”我旧话重提。 “哦,其实也没啥。”二娃子接过话茬来,语气显得很平淡,“之前我们不是搁村东老坟给钱家人打工,实则是伺机寻找机会报仇嘛!” 我点点头,“然后后呢?” “你还记不记得你跟你那个兄弟下矿后,发生了一系列不可思议的事情?”李开山接着话茬说。 “记得!怎么不记得!我现在想起这事儿来还毛骨悚然呢!你说大半夜正睡觉睡得正香呢!咋个平白无故就被一团粉丝一样的东西缠起来!那东西差点儿就要了我们的命!”我哆里哆嗦地点根儿烟,“不过后来在东北碰到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甚至都到地府去走了一遭。我也就释然了。这世界上本就有许多科学解释不通的事情,诶话说你们到底去我们村子干啥啊。” 二娃子和李开山就吧嗒吧嗒瞅着烟卷看着我,等我这番长篇大论说完才缓缓地说,“其实也没啥,我们就是在你们那村东老坟的地界儿也发现了一具鳞尸!那粉丝一样的东西估计就是鳞尸身体上分泌出来的。” 第三百六十九章不速之客 “啥玩意儿!还有具鳞尸!”我直接一蹦三尺多高。 二娃子便赶紧打方向盘,“稳重些,稳重些。你再把我这车给吓惊了,不就是鳞尸嘛!幻化成龙的龙尸咱都见过,还怕他区区一个鳞尸不成?” 二娃子不以为然,我则咽了咽吐沫,在暗黑的矿井里与那团粉丝打交道的情景我至今还历历在目,“那里咋子会有鳞尸呢!咋子会有鳞尸呢!我们那里山清水秀的,咋子啥样的倒霉事都让我赶上了呢!” 李开山磕打了两下烟斗,“你们那里的事儿我哪里知道,再说了化龙是门儿技术活,你身为五行族人都不知道,我就更不晓得了。” “他奶奶个腿儿的!到底是……”话说到一半儿我蒙住了,对啊!这化龙之事儿又不是跟熬稀饭一样,人人都会的活儿,这可要经过专业训练,要有上岗证的!这天底下持有上岗证的也就有五个家族,这五个家族中在河北地界儿的也就是我们一支,这一支中在我们村子……越想越怕,越想越惊,要知道我们家在解放前可也是化过龙的呀!我也是亲眼见过村东那个密室棺材里如铜钱大小的鳞片的呢!难道这鳞尸是…… 不敢想,不敢想,罪过啊,罪过! 正在我胡思乱想之际,二娃子驾驶的汽车稳稳当当地停了下来。 “咋子不走了?”我问,“是不是没油了?” “到了嘛!”二娃子把汽车灯打成远光,“大洼子村”高高的牌楼就竖在那里。 这牌楼也是钱家人出钱给新立的,比之前我们那个矮趴趴整整高出三四米,真正汉白玉的好料子,请省城著名书法家给提的字,牌楼两边还挂着高高的大红灯笼,一米来高,听二娃子讲,鼎盛时期钱家专门花钱雇了两个村子里的闲人就专门管着这灯笼的拆卸和点灯。 每到傍晚擦黑,光把灯笼挂上去就得要一个时辰,灯笼虽轻但是尤为的大,全部是由上好的竹藤做的灯笼骨架,再在里边放上儿臂粗细的通宵大蜡,一个人根本摆弄不过来,得需下边一个人挑跟竹竿在下面撑着,上边这个一边爬着梯子还要一边顾着手边的灯笼,也就七八米的高度,但是没有个好身体,没个好体格子,却是无论如何也爬不上去的。两个人这一上一下两个时辰就累得半死,数九寒冬的都能搞出一身臭汗,这还不说,每到天刚刚亮还得派人收了去,先取出灯笼里面的蜡头,然后再一点儿一点儿地把灯笼收了去。不收不成?不成!钱家人说了,这东西有讲究,灯笼、灯笼乃夜间照明之物,如果鸡叫三遍、日上三竿仍不收了的话,这岂不是黑白颠倒,阴阳不分嘛!所以这挂灯笼这活儿可不是一个轻省事。 车子开到我们村子村口这就算是到站了,再往里些就不敢开了,怕钱家耳目众多,车子大,容易暴露目标。 这一带我自然要比李家父子熟悉得多,二娃子家的汽车让我开了,我一哄油门便赶到地里去,冲进个麦秸垛里顺便掩埋了。 说来也怪,一路上二娃子将我们村子口儿牌楼上的那两个大灯笼夸得是千般好万般好,可等我仨来到村口这么一看,汉白玉的牌楼还在,可灯笼也在那上边挂着,可黑漆漆的不见点灯。 我和二娃子面面相觑,“没蜡了?” 二娃子挠挠头,“不,不太可能吧。钱家家大业大,还差这点儿洋蜡?我想啊这应该是天还没黑,不到点灯的时候。” 我看了看天儿又瞅瞅二娃子,瞅瞅二娃子又看了看天儿,“我说二娃子,你这不是睁着眼睛说胡话嘛!现在都是晚上八点多钟了,伸手不见五指,天还不黑?莫非非要等到晚上十一二点再点灯照路!给鬼看哦!” 二娃子听我这话也犯了嘀咕,“我又不是打更守夜的,我哪里知道这般详细?兴许是俩人贪酒误事今天多喝了两杯,兴许是俩人老婆一齐生孩子请产假去了,兴许……”二娃子一口气例出数十条可能,最后一摊手,“反正不关我事儿,也不关你屁事!现在咱们还是抓紧进村吧!” 李开山点点头,“所言极是,所言极是啊!” 我们仨人在牌楼底下研究了好半天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便寻思着进村再说。 村东老坟自然现在是不敢去的,虽说黑皮、六爷心狠灭掉了自己很多的手下,但是打手这东西跟女人一样,只要是有钱想要多少有多少,不管心腹不心腹,只要价钱合适,脑袋都能揪下来给你当夜壶用。这年头儿,命才值几个钱。 我们仨人收拾的紧陈利落,趁着茫茫夜色摸黑进了村子,这半天的奔波下来,我和李家父子俩人个个是饥肠辘辘,人饿急了其他的事情也就顾不得多想,只想先填饱了肚皮再说。 农村又没有啥子娱乐活动,一般天黑了也就熄灯休息了,我领着这两人专挑没人漆黑的小胡同走,寻思着先回我家去,看看能不能搞点儿吃喝先,等吃饱喝足了换身衣服,再去村东老坟那里打探也不迟。 一路走过来发现钱家人对我们村子的影响是真的大,就连墙壁上的宣传标语都改成了“兴祖宅、旺子孙”,“造阴宅,人人有责”之类的标语,正中心还修葺了一处广场,广场上竖立着一尊人石像,我们仨走进一看,竟然是六爷的全身像。 倒背着个手,昂着个头,目视前方,脸上挂着憨态可掬的笑容,“呸!不要脸!”我啐了口痰正啐在那只汉白玉的大脚上。 闲话不多说,趁着天黑我们仨摸到了自己家门口。我父母自然是不在家的,这么长时间无人搭理照料院子自然是破败不堪,我们仨人连卧室门都没进,我直接进了厨房,翻箱倒柜还真翻出半袋子米来,李开山洗手净面准备吃现成的,二娃子可就不能闲着了,我让他架锅烧水准备下米。 就在我们仨乱乱糟糟准备胡乱吃口的时候,“嘭嘭嘭!”突然一阵急促地敲门声把我仨都吓了一跳,我赶紧把灯灭了,哆哆嗦嗦地冲着门外的人影喊了声“谁!” 那人影笑笑又晃了两晃,干哑着个嗓音回道,“怎么?刚刚往我脚面上吐了口痰,这么快就不认识了?” 第三百七十章六爷有请 “六爷!”我们仨人是大吃一惊,惊的李开山这老头子一下子从板凳上给蹦了起来,我掂着炒勺,二娃子提着锅盖就想冲出去跟这老泼皮玩命。 还是李开山上了些年纪,沉着冷静些,用拐杖一横拦住了我们的去路,给二娃子暗暗使了个眼神示意他先藏起来,以备不时之需,防止外面的家伙把我们一网打尽。 待二娃子藏起来后,李开山又凑过头来压低声音给我商量起了对策,“强龙不压地头蛇,现在咱们仨这副模样,连个刀枪都没有,恐怕是刚出去就被人家乱棍圇死了。不如你先出去稳住他们,这帮家伙肯定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我和你先探探对方的来头,咱们再做打算也不迟。”我暗暗点头,不禁佩服姜还是老得辣。 “整啥呢这是!磨磨唧唧的!”门外不耐烦,我听得出来那是黑皮的响动。 我干脆把炒勺菜刀也给放下了,就凭我这几斤几两估计还扛不住黑皮的三招两式呢,我有自知之明。得!现在只能照着李开山的话来,走一步看一步咯。 我干脆把灯重新拉亮,整了整衣裳襟儿,假装沉着冷静地去开门。 “吱呀~”随着一声响,门被我拉开了。虽然我比较害怕,其实我这时候心中也有数,这么薄的一层木板板,如果对方真得想要你命的话,任凭比这门再厚上那么几倍十几倍也是无济于事的,他们既然能够放下身价在外边等,估计是这事儿又有了什么转机。 一拉开门儿,迎面撞见的就是六爷,六爷一身唐装,这么晚的天儿了还戴副墨镜,祖母绿的大扳指大拇哥上套着,包金镶玉的龙头拐可纯粹是阴沉木的上好料子。唐装配瑞福祥的千层底子是再好不过了,这一身打扮简直堪比财神爷临凡下世,这与我屋里那位李开山李大爷一次,顿时两人相形见绌,一个皇上一个太监的区别。 六爷虽是一副大富大贵的打扮,但是却在门外站得规矩,那是相当的规矩,不耸肩不塌背,不猫腰不噘嘴。 我冲六爷稍微点点头,这家伙微微一笑算是回礼,然后我身子便又往外探了探,便看见在六爷一旁躬身侧立的黑皮,以及黑皮旁边新任的保镖兼打手白西服。 黑皮英姿飒爽,一身黑衣服,黑裤子、黑领带、黑皮鞋,就连手上的腕表表带也是黑色的皮带,给人一种潇洒英俊硬朗的感觉。 白西服更不用说,这家伙不管出现在什么场合,以何种方式出现,都是一身雪白的西服,白到连一个污点儿都瞧不见。这家伙年岁是这仨人当中最大的,穿着打扮虽不如六爷那般阔绰,但是眉宇间是一簇尚武的精气神儿,这是连三十多岁的黑皮都比不了的。 这俩人就在六爷一旁站着,我点头哈腰地冲着这俩人笑,这俩人低着个头理都没理我,我自讨了个没趣儿。 六爷见我开了门,抬腿迈脚便往里边走,黑皮和白西服在后面紧紧跟着。这个时候我说不让也不行了,只好跟哈巴狗一样让过这仨人,忙在院子四周扫了那么一圈儿,看看这老猴子是不是埋伏下了什么狙击手、爆破组之类的武装埋伏,直到确认就他们仨人以后才安下心来随着走了进去。 我进门关上房门后自己也乐了,有子弹都能躲得过的白西服在这里,哪个还需要什么加强连护卫队的嘛!光这一个老东西别说收拾我们仨了,就是三十个、三百个,我估计都绰绰有余。 待我关上房门再扭过身来时,发现刚进来的这仨人倒是不客气,各自找了板凳坐了。六爷和黑皮都算是我家的常客了,别说板凳放哪里心里清楚,就是我家这厨房里的耗子几公几母,估计这俩家伙也门儿清。 李开山跟钱家人有杀凶之仇,自然没得话说,只是拿起自己腰间的烟袋锅锅安逸地抽了,瞅这仨人进来,身子也不动一下,腿更是抬都不抬。 六爷和黑皮当然也不尿这家伙,坐下来假模假样地往四周因长年做饭,被烟火熏的黑魆魆的墙壁打量一番,“墙壁有些黑咯~赶明儿派几个人过来给刮刮大白。”他扭头对自己的侄儿说。 黑皮连连点头称是。 然后这个老东西又站起身来,假模假式地抬起头往房顶打量一番,“太黑了,太黑了,赶明把吊顶的也给我叫来,一块儿再把这房间重新吊个顶。”他扭身对白西服讲。 白西服赶紧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又是点头又是哈腰的。 当六爷在屋子里转到第四圈儿的时候,猛然回头对他俩说,“干脆把这房子拆了重新翻盖好了!” 我一脸懊恼,“诶呦,我的六爷,你有啥子话你就直接说嘛!现在我们的小命都在你手里给攥着,甭给个甜枣打一巴掌的,你就是光打巴掌不给甜枣我也人头哦!谁让你有那么一个能打的保镖在跟前呢!你有啥子就直接说哟!”要是搁半年以前,打死我断不敢用这种语气跟钱家六爷讲话的,可现在不同了,这帮孙子害我不说,还非要害我的爹娘,现在我全家的死活我都不晓得,自然没有那么多的好屁给他吃。 六爷愣了愣,然后又笑了笑,“爽快人!爽快人!林公子一看就是一个爽快人!那啥子,其实也没啥,就是想请几位跟我们走一趟。” “去哪里?”我问。 “当然是去村东咯。”六爷笑笑,“你有所不知现在咱们得大本营都在那里,我想几位一路来肯定是饿了,这里又啥子也没有。不如到那里有酒有肉咱们大吃一通,而且我还跟你说啊,你父母可也在哪里等着你哦!” “你说啥子?我爸妈也在。”说别的还好,听到这话我一下子就窜了起来“走!走!我跟你们走!” 其余四个人却不动窝,我便着急了忙问六爷,“走噻!有酒有肉的!事不宜迟快走噻!” 六爷倒是笑笑,把自己手中的小折扇一折,“就你俩?不觉得少点儿啥子嘛。” 第三百七十一章旧地重游 “少,少啥子?”我顿时警觉起来,眼神竟不觉向黑魆魆的里屋瞟去。 六爷嘿嘿干笑两声,墨镜下面的眼睛分不出是狡诈还是憨厚,他冲我眼神瞟过的方向努努嘴,“就是少一个人嘛~三个人滴哟!” 我心一凉,原本还心存侥幸,打算着一旦有什么突发状况还能来个出其不意,里应外合啥子的,可没想到人家门清,早就摸透了我们的底细。可照现在这个苗头来看,他不点明,我自然是不能如实招的。 我一下子坐在紧挨李开山的座位上,点着根儿烟装出一副完全听不懂的样子,“你在说啥子嘛我的六爷爷,这不,我,李老头儿,两人都搁这儿呢嘛!全须全尾的都搁这儿嘛!少啥子,少啥子!” 六爷又“咯咯”干笑两声,黑皮按捺不住了,起身就要往里间屋去寻。我自然是不肯,“腾楞~”一下子从板凳上站了起来。 “诶~无礼!”六爷稍微拿自己的龙头拐拄了拄地面,黑皮便吓得又重新坐下,“在来的路上怎么教育你的!没大没小的没规矩的东西!” 六爷继续发怒,黑皮也不吭声,就在一旁安静地听着。我疑心,这小子啥时候变得这般听话。 其实就在我跟黑皮差不多同时站起身来的时候,六爷发飙拦住了黑皮,一只大手同时也拦住了,这只大手的主人正是李开山。 李老头儿等六爷那边彻底发完飚后才极其平淡地对里屋喊去,“二娃子出来吧,就是上个厕所,男人家家的搁哪里不能尿?真是好生的磨叽!快,快出来了!否则让人家等急了又该说什么闲话了!” 里边儿这家伙答应的也脆生,“诶”了一嗓子,转脸儿二娃子就假模假式地系着裤腰带从里间屋里转了出来。 二娃子拎着裤腰带出来以后,先是冲着李开山叫了声爹,然后扫视一下四周故作惊讶地讲,“呦呵~就撒一泡尿的功夫呲出仨大活人来啊?” “你!”黑皮又要发作,六爷轻轻咳嗽一声,这家伙只好压着股子邪火儿重新坐了回去。 “啊哈哈~”六爷干笑着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既然人全了,那几位就请吧。”话说完,六爷伸左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看看李开山又看看二娃子,得了!照现在这情况看来,也只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我一咬牙率先打头儿往外走了出去。 走出我家院子,在门外停着一辆银白色的大金杯,黑皮坐上了主驾驶,六爷掸掸自己的唐装也坐上了副驾驶,白西服只有委身跟我仨挤在一起的份儿。 “不对劲儿。”我嘟囔道。 “什么不对劲儿?”二娃子问。 “六爷不对劲儿。”我坐上车挨着白西服坐。 二娃子一愣怔,起身就想有所动作,看来他是想多了。 “坐下,坐下~”李开山也紧跟着坐了上来,“我刚刚早已经验明正身了,这六爷是如假包换的钱家六爷。不知道林大公子所说的不对劲儿是怎么样个不对劲儿呢?” “那啥~我在钱家做事这么多年,六爷这么有身份的人出门坐车,从没有坐过低于一百万的汽车。今天却屈尊大驾坐这个金杯大商务,实在是不对劲儿。”我嘟囔道。 然后我就看见二娃子一脸黑线地看着我,“我当子又上当中计了呢!合着就是这么个不对劲儿啊!” 六爷听着我们仨人在后面的对话就皮里阳秋地笑,“坐惯了迈巴赫偶尔坐坐这大金杯也算是陶冶情操嘛,哪里来得那么多歪歪道儿,好好坐你的车得了!” 随后我们闭了嘴,路上实在闲来无事就问他们咋子知道我们进村的。原来钱家的眼线在我们刚进村时就发现了我们,但茫茫黑夜不知道我们意欲何为,只等得我们仨全部来到我家后想来个瓮中捉鳖。 我听得心里一惊,敢情人家早就知道了我们的动向,这可倒好,自己还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呢,其实所有的动向都掌控在人家手心里。 车子驶出我们家门口这条巷子,往前没开多远再往右一打方向盘,便直奔了村东老坟。 村子里的情景是万年不变的农村风貌,可是越往外开,原本越荒凉的村边现在却林立起许多的建筑,四五层的钢筋水泥,数几十亩地整出来的广场,塔吊、挖掘机比比皆是,越来越感觉这才是中心,而我们村子才是边缘。 驶过一条向上延展的很长的坡道,金杯车很快就停到了一个巨大的牌楼面前,牌楼上刻着四个烫金大字——“林家祖坟”。 故地重游,我还记得也就是几个月前,我和皮包儿两人跟随着拉砖的拖拉机来过这里一趟,当时还差点儿被当人家当做“哑巴”给做了。 我最后一个蹦下车,刚一下车就感觉出一股子的不对劲儿。当初我和皮包儿来这里的时候,这里灯火通明不讲,更是人头攒动、人山人海,木工、瓦工、钢筋工比比皆是,拆的地方拆,修的地方修。可是现在呢?着实是一个人影儿都瞧不到,大探照灯也关了,机器也歇了,工地上黑漆漆的一片,难道是完工了?可到处看到的是残垣断壁,甚至连一个完整的工事都还没有修建成,钱家答应翻新村东老坟,就是这个样子翻新的? 我有点错愕,再扭头看向那几位的时候,只见这几位已经跟着六爷往牌楼里边走去了,我也只好快走两步跟了过去。 我们一行人并没有往里走多远,六爷带领着我们也就是走了几百米的样子,等到了一个小屋子旁(看样子应该是以前的保安室)抬手推开小木门,也不谦让自己走了进去。 等我最后一个走进门时,发现这特娘的就是一个以前看门老大爷的保安室。两张木板床相对摆放着,是供看门人晚上睡觉休息放东西用的,原本平米数就非常得小,现在屋子里挤挤插插的已经站满了人,等我进去更是显得局促和拥挤。 第三百七十二章爷爷 等我带好房门扭过身来,发现几个人谁都没坐,六爷和黑皮两人正冲着我们笔挺地站着。 吓得我也不敢坐了,打着哈哈问道,“坐噻~咋子不坐嘛?大家都坐嘛!” “咳咳~”黑皮抿了抿嘴唇又看看六爷,“叔,真来啊?” 六爷依旧带着他那足够遮挡大半张脸的大墨镜,这么冷的天额头竟然冒出了些许的汗,这家伙哆里哆嗦地从衣服里掏出雪白的丝帕往自己额头上轻轻点了点,然后又重重地叹口气,“哎~没得办法嘛,没得办法嘛!”随即又是重重地一口粗气,“来吧!” 于是俩人互相看了一眼,黑皮还特地让白西服把众人往两边散了散把我摆在正中间。天知道这俩家伙葫芦里到底卖得啥子药。 “一,二,三!来!”六爷喊着号子,两人又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在我们仨人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俩人突然把腰一弯,深深向我鞠了一躬,“对不起!” 我们仨人瞬间懵逼,这简直颠覆了我的世界观,这简直比现在他俩拿出枪来射杀我,更加让我感觉到不可思议。我是什么人,他六爷和黑皮又是一个什么人!这么悬殊的身份地位,这么深不见底的不可逾越的鸿沟,他,他,他们他妈的竟然冲我鞠躬,吃错药了不成?不真实,绝逼的不真实,我一定是做梦! “嗯~哼哼~”一阵极度憋屈的吭哧声把我从沉思中给拉了回来,我扭头一看是把脸胀得通红极立憋着笑的二娃子。二娃子见我看他,原本想把笑给憋回去,可是这东西就跟拉屎放屁一样,哪里是说憋回去就能憋回去的啊,二娃子憋了一憋实在是憋不回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大笑了起来。 我便也跟着笑了起来,黑皮和六爷俩人仍然保持着鞠躬的姿势,“笑个屁!”黑皮从牙缝儿里挤出这么一句话。 “诶~不得无礼!”六爷仍然躬着身子,那大墨镜快要从他鼻梁上给滑了下来。 “这是~”我刚要问钱家这搞得是啥子名堂,“砰砰砰!”又是一阵急促地敲门声,我正好挨着门口站立,转身去开门,门一拉开我惊呆了,只见门外站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不是我爷爷还能是哪一位。 “爷爷!”我惊呼一声,这,这,这真得是太刺激了,我想都没想就扑了过去,“爷爷快跑!爷爷,钱家黑皮跟六爷可在屋里呢!你快跑!我掩护!” 爷爷见我这副模样先是哈哈大笑了三声,然后又颇为宠溺地摸了下我的脑袋瓜儿,“你个瓜娃子,怕啥子!怕啥子!那俩人在咋了嘛!他俩老子我都不怕,这俩瓜娃子那还不是乖乖地在那儿撅着呢嘛!” 我爷爷一边说着一边往屋里走来,见到自家亲人我便有了主心骨,腰杆子比平日里都直了不少,大踏步紧跟我爷爷进了这个保安室。 六爷和黑皮这两个瓜娃子仍然撅着个腚在屋子最里面撅着,我担心白西服会对我爷爷有什么动作,好心附到耳边小声提醒,我爷爷听完冲我摆摆手又笑笑,“自家人,自家人,不碍事的,不碍事的。” 我擦!我惊疑,这啥子时候成了自己人? 我爷爷也不跟我解释,进屋首先打量了一下所有人,此时所有人都靠边儿站着,他冲着李家父子微微那么一笑,二娃子倒是没咋滴,李开山跟触了电一般就是一激灵。 我爷爷倒是不是客气,紧接着迈过所有人上炕坐了,这才好似刚刚想起还有俩人搁这儿撅着一样,清了清嗓子说道,“行了,行了,都是自家人,何必去说这俩家话。你俩都给我直起腰来吧。” “诶~是!”六爷连大气都不敢喘,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我擦!我瞳孔放大,汗毛直立,莫非这俩家伙见了鬼不成!这是啥子跟啥子嘛!水火不容的钱家和林家,如今却和和睦睦得像一家人!是我花眼睛了,还是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六爷和黑皮俩人得到我爷爷的指令才敢直起身来,俩人打从那会儿鞠躬到现在直起腰板儿约摸已经过了五六分钟的样子,再直起身来我去看,黑皮原本黑灿灿的面庞此时呈现紫红色,斗大的汗珠子更是噼里啪啦地落了一地,天知道是羞愧难当还是憋的。 六爷那副大墨镜已经从鼻梁上滑落了下来,眼镜框都滑到了嘴巴的位置,我往脸上一看,这次连李开山都憋不住咧着嘴哈哈笑了。我说这老小子为啥子这么黑魆魆的夜晚还戴着这么挺大的一副眼镜,原来两只眼睛不知啥时候被整成了熊猫眼,靑虚虚的两大块在黄光泡子的映照下甚是可爱。 “哈哈哈哈~我说小六啊,你这俩大块儿是昨天晚上你婆娘给你打的吧。”李开山开玩笑道,二娃子便也跟着他爹一齐乐。 “你他娘!”黑皮腮帮子都鼓了起来,伸手便做了个拼命的姿势。 “混账!”六爷大喝,趁这个空当儿赶紧又把墨镜扶正挡住了那两块儿紫青,“出门之前怎么教育你的!还不给我住手!”看得出来六爷这家伙是真的急了,伸龙头拐便要打在黑皮身上。 黑皮别看在外人面前吆五喝六,但是在自家长辈面前绝对是一等一的乖宝宝。甭管多大的怨气怒气,经六爷这么一吼叫,顿时也立马烟消云散,规规矩矩地站立在六爷身旁了。 六爷见众人都看向他,他也感觉不自在,便一拱手冲着我爷爷深施一礼,“叔父在上,还望看小老儿面上饶过这无知的禽兽。” 我爷爷一摆手,哑着个嗓子,“少年人嘛,年轻气盛不碍事的。那什么,花逢春花老鬼来了没有啊?今儿这局可是他凑得啊。” “这个~这个~”六爷嗫嚅道。 “怎么?”我爷爷一挑眉毛,“又想放我鸽子不成?” “不敢不敢。”六爷赶紧解释,“只不过刚刚家尊派我们几个人去请林大公子,我们这不刚刚回来,还没来得及给那边招呼嘛。” “哦~”我爷爷连眼皮都没有抬,懒洋洋地应了这么一声,“那赶紧叫这老鬼一声,我林某人的时间可是紧得很哦。” “诶诶!”六爷应了两声,就赶紧把白西服招呼过来,“还不快去……” “不必了!我老人家早已经在这儿恭候多时了!”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第三百七十三章花逢春 我们忙扭身回头观看,不看则已,一看是倒吸一口凉气。只见门口的门框上正跟蝙蝠一样倒挂着一个家伙,那家伙体态臃肿,五短身材,苍白的头发和胡子低垂下来,把整张老脸都覆盖了。 这家伙见我们大家伙都回头看他,便咯咯乐了两声,然后以一种蜘蛛侠的姿势吸附着天花板从门外爬了进来。 “我擦!美国变异人哦!”二娃子惊呼着连连往后退。 屋顶上那家伙也不搭理他,径直从房梁屋脊上爬过,一直爬过所以人的头顶,最后停在距离我爷爷头顶不远的地方。 我爷爷从刚才点了个烟锅子吧嗒着就没正眼儿瞧过打门外爬进来的这个“变异人”,直到这家伙停歇在我爷爷头顶处,我爷爷才用烟袋锅子磕了两下白墙壁,“我说都多大岁数了还是这般的不着调,快下来了!” “嘎嘎嘎~”房顶上的这坨白胡子又像老鸹般地干叫两声,然后使了个小燕衔泥的架势,双腿一用力,身子便轻飘飘地落在了我爷爷的旁边。 “嘎嘎嘎~”这家伙就又是一阵极其难听的怪笑,他把脸上擀毡在一起的胡子头发稍微理了理,我这才认清楚,原来就是斗兽场里与我爷爷打斗的那个老鬼。 那老鬼坐定后六爷和黑皮赶忙就过来施礼,而且施得还不是什么鞠躬握手的小礼。两人身子一塌,两腿儿一弯,“噗通”就冲着这老鬼跪下,直惊的我和在座的众人张大了嘴,舌头都伸出半拃来长。 要知道黑皮和六爷是何许人也哟!一般人根本就不在二位的眼里,要是他冲你轻轻点个头,那你祖坟一定是冒了青烟,绝对是拿来可以吹嘘好几辈子的事情。 刚刚两个人甚是唐突的给我鞠了一躬就实属非常不可思议的了,如今又给这个老家伙跪了下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行三拜九叩的大礼,这,这,这真是天下闻所未闻之奇事啊。 再看那如软蜡一般瘫软在炕上的这个老家伙,根本连拿正眼儿瞧都没瞧地上趴着的这两个,管我爷要了根烟,然后拿火柴点着深深嘬了一口,这才从鼻孔里哼出一句话,“都起来吧。” “是,是~”六爷和黑皮叔侄两人这才唯唯诺诺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来。 “给那几位赔过不是了没有?”然后这家伙一指仍旧云里雾里的我们三个,凶巴巴地问。 “赔过了,已经赔过了!”六爷赶紧回答。 “怎么赔的?”这家伙又问。 “鞠躬!深深地鞠了一个躬。”六爷赶忙回答。 “混账!”不料这家伙猛地一拍炕桌,把坐一旁的我爷爷都给吓了一激灵,“让你伤胳膊断腿给你鞠一躬试试?都说了要大礼相待!大礼相待!刚刚怎么交代你们的!鞠!接着鞠!最起码再来两个!” “诶诶诶诶……”两人赶忙应承着,忙调转身子冲着我们这个方向如鸡喯碎米般鞠了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 “行了,行了。”我爷爷又敲了敲白灰墙壁,冲着坐一旁的老鬼说道,“我说花大哥,孩子嘛,吓唬吓唬就得了,还真给吓出个好歹来啊!你今儿把我们请来不是有啥子事情嘛!有啥子事你就说噻,整着虚头巴脑的龙门阵有什么意思嘛!” “嘿、嘿嘿……”这老鬼见我爷爷脸上带一些恼火,便挥挥手示意这俩倒霉蛋儿停下来,然后也不正面回答我爷爷的问题,一手往空中虚点着我这个方向,“想必这位就是你家小少爷吧?” 我爷爷满眼含笑地看看我然后点点头。“正是。我说峰儿啊,还不赶紧上前一步让你花爷爷好生看上一看。” 我搞不懂我爷爷这葫芦里倒底是卖得什么金疮药,只好乖乖走上前来,走到这俩人的面前。 “呦呵~”只见这钱家老鬼那一滩身子稍微往前挣了挣,看着我讲,“林家公子好生的俊俏啊,这眉毛鼻子眼儿,这体态举止,一看就是年轻的才俊,人中的龙凤啊!”这钱家老鬼把我是一阵的好夸,然后扭过头又冲我爷爷赞许道,“这五官相貌颇有你年轻时候的神韵,林老弟好生的服气啊,有这么一个好孙孙。” 这滩玩意儿紧着把我好生夸一顿,直夸的我犯恶心,鸡皮疙瘩落了一地,心说道这老梆子扯什么犊子,在我爷爷面前装什么玩意儿!你特娘的当初不是见过我嘛!在那个灯光昏黄的小屋子里,搁一屏风后面,咋滴?贵人多忘事啊?装那个比! 不过我心里虽是这样想,可是碍于我爷爷和钱家人在场不便发作,只好阳奉阴违陪着笑。 我爷爷倒也是个明白人,身子半靠着沙发深深吧嗒口烟锅子,然后向半空吐出个圈儿,“行了行了,说这些阿谀奉承的话顶个卵用。你就有啥子话直说,有啥子拐弯屁直接放就行了,我还不晓得你!” “啊,啊哈哈,哈哈哈哈……”这老鬼就又是一阵极其尴尬的笑,“我说桐旭啊,这么多年了,你仍旧是改不了你这急脾气的毛病。都多大岁数了,黄土都埋眼眉的主儿了,有啥子事情要记得往心里搁上那么一搁,镇上这么一镇再往外慢慢说。当着这么多子孙的面儿,你得给我点儿面子撒~”这老鬼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对我爷爷恳请道,别看这老家伙对六爷和黑皮这号人吆五喝六的,可是一碰上我爷爷,这家伙可是立马萎了。 我爷爷可不吃他那一套,“什么!搁一搁?然后慢慢说?哼~”我爷爷冷哼那么一声,“爱说不说!反正是你求我们的事儿!又不是我们求你!峰儿,咱们走了!” “诶!爷爷。”我应承着便伸手去搀扶炕上的爷爷,作出要走的架势。 “别,别,别啊!”这下这个花大爷着急了,赶紧拦住我们,一咬牙,“好嘛~我说!我说不就得了嘛!” 第三百七十四章花逢春的请求 “其实,其实就是想让你们木族联合我们水族一同探山嘛!”这老鬼嗫嚅了好久,终于说出了最终目的。 “哼哼~”我爷爷又重新倚靠了回去,“其实你不说我也晓得是这件事。你水族化龙失败是要遭受天谴的,如若不快速找到解决之法,你偌大个钱家不消三年也就败落得跟我林家差不多了,哎~”话说至此,我爷爷竟然有些哽咽,我一听这是话里有话啊,曾经记得很小的时候偶然听父亲说过在解放前,我们林家在这方圆百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但是不知是遭受了什么天灾人祸,不消几年就彻底败落了,抽大烟?嫖?还是赌?天晓得。我一直以为这是一种很阿q的传言,今儿听我爷爷又说了起来,不觉心中一惊,难道还真有此事? 由不得我多问,这钱家老鬼已经重重地叹了口气,“哎!谁说不是呢!林老弟,实话跟你讲了吧,甭说三年五载了,现在才过了短短的两个日头就已经出现端倪了。你看见我给你家翻修的这个阴宅没有?原本这里人山人海、灯火辉煌,可你现在再看看这里,一个人也没有了啊。不是我们钱家不想修了,可实在是资金链出现在了些状况,力不从心了啊!” “呵呵呵~”我爷爷原本倚靠在白灰墙上静静地听着,可等这老鬼说完这句话突然狂笑了起来,“我说花逢春,我的花二爷!到这个时候还不说实话跟我林某遮遮掩掩的有意思嘛!啥子叫给我们家重修的祖坟,你背着峰子他爹娘在这村东老坟做得龌龊勾当事还需让我一件一件都讲出来嘛!” “我,我,我们哪有做啥子龌龊勾当!诶呦,我说林老弟,你把我们钱家人都想到哪里去了!”这个叫花逢春的老鬼辩解道。 “哼哼~”我爷爷又冷笑两声,“真把我当三岁小孩子耍哦!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明为修坟,实则探山找那地宫门,知道这片茫茫大山有鳞尸寄居,便雇佣‘哑巴’为人牲草菅人命,半年多过去了,坟地没修成一处,往山开的口子确实越来越大!真当世人都是傻子?所有人都被你们玩得团团转?”我爷爷越说越气,干脆自己从炕上跳了下来,“得得得!我看你花老鬼也没有什么合作的真心实意,你愿意找谁就找谁去吧!峰儿,咱们走!”说罢竟真的气冲冲地往门外走去。 我爷爷要往外走钱家人自是不干,可被我爷爷当面一顿抢白,这钱家爷仨干嘎巴嘴儿,愣是说不出一句整话来。 “拦,拦住他。”黑皮冒冒失失地整出这么一句话来。 我和爷爷都快走到门口了,钱家忠实的看家犬白西服一横身便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爷~”我刚出唇一个字,想要提醒我爷爷这家伙好生的厉害。 只见我爷爷理都没理,打鼻子眼儿里哼出一句话,“你算个什么东西!”然后我眼睛都没眨一下,愣是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儿,只听见“啪”的一声脆响,我们面前的这个白西服捂着腮帮子一溜滚儿的就飞了出去。 我了个大擦!惊天地泣鬼神,开天辟地头一回啊这是!不光我目瞪口呆,就连李家父子俩张大了嘴巴愣是说不出一句话。 要知道自打白西服出世以后,净见他打人可没见过人打他,不消说是我了,就是连李开山这样的角色被白西服一个飞踹下来,那还不是老老实实的?可,可如今却被我爷爷一个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一个嘴巴抽了出去,这特么是何等悬殊的一个体力差啊。 当我和我的小伙伴都惊呆的时候,一个怒不可遏的声音从身背后响起,我辨听了出来,是那个钱家的花老鬼。 只见花老鬼怒不可遏地一拍炕桌,直接把那木质的炕桌给击了个粉粉碎,“混账!混账!混账!”这花老鬼一口气骂了七八个“混账”,然后抬起手来一指黑皮,“你!带着你的杂碎还他妈不赶紧滚!” 黑皮早已经吓得体似筛糠,他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忙哆哆嗦嗦往门外冲,搀着白西服屁都没放一个就消失在了暗黑之中。 “我说,我的林贤弟,我的林大兄弟!这又是何必呢!何必呢~”花老鬼颤颤巍巍地从炕上站了起来,但这绝对不是因为年老体衰而产生的生理问题,“你打一条狗那不是脏了你的手嘛!刚刚你说的这些事情我是真的不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哟!我一直在城区化龙,这个你也是知道的,我对乡下的事真的是一概不知哟!” “哼~”我爷爷依旧是从鼻孔里挤出一句话,“你不知,可你们钱家有人那样子做哟!” 花老鬼沉吟片刻,低声喝道,“畜生!还不赶快给我滚过来!” “扑通”一声我就听见一个东西跪倒,正是往日万人之上的六爷,可谁知却有今天的这般狼狈相。这家伙以膝代腿,连滚带爬爬到了我爷爷和这花逢春的面前,“二叔饶命!二叔饶命!我,我,我也是化龙心切,一时糊涂,想,想……”六爷嗫嚅道。 “想啥子?说!”花逢春一立眉毛。 六爷身子立马便又矮了一截儿,“想在这太行山里找寻另外一把化龙神器或者化龙秘法之类的,看看能不能搞得到,这样化龙成功几率不是又大了一些嘛!”然后这六爷又把头冲向我爷爷的脚面,“砰砰砰”连磕三个响头,“林爷,此事我敢打包票,完全是我一人的主意,跟我二叔,跟林家绝对是半丝瓜葛都没有的啊!还望林爷看在与我二叔是多年故交的份上,这次无乱如何也要救救我们钱家啊!” “嘭!嘭!嘭!”话说完,六爷又磕了三个响头,直磕得脑门出血,地板砖都摇摇欲裂。 “是啊!是啊!我是一丁点儿也不知道啊!”花老鬼也赶忙帮腔做事。 我爷爷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六爷,又看看花老鬼,既而长长叹了一口气,“算了,大家都是苦命人。起来吧,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 第三百七十五章黑皮的叫嚣 我爷爷这话再明白不过了,他对刚才的事这就算是既往不咎了。 花老鬼又是何等精明干练的人,他见我爷爷情绪又缓和下来,忙满脸堆累着笑纹,且顺势“嘡”一脚踹在跪地不起的六爷脊背上,“小畜生!还不磕头谢恩!” “谢~谢~谢谢!”六爷早已经是吓得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鸡喯碎米一般又一口气磕了十好几个头,后背上挨了花老鬼一脚,一轱辘身从门房里滚了出去,这才算是结束了这场闹剧。 “嘿嘿嘿~大兄弟,请!”花老鬼做了个请的手势,我爷爷也不客气,抬了抬眼皮又重新坐回到了炕上。 我爷爷依旧是把背往白灰墙上靠了,紧着吧嗒两口烟,那烟袋锅子就又着了起来,“实不瞒你,你个老鬼在石家庄的一举一动我虽然不晓得,但是你们水族人自打一接触我们木族族人,你的那些儿子孙子一来到我们村子这里,我早就注意到了。你们自认为是会七十二变的孙猴子,可是不管孙猴子耍什么样子的花样,咋个能逃的脱我如来佛的手掌心哟!” 听闻这句话其他人没什么动作,李开山倒是先一惊,“照这样说来,林峰托我塞出去的那张纸条,也是老先生又照方抓药又给塞回来咯?” 我爷爷含着笑点点头,“正是。” 我这才恍然大悟一般,“我说呢!我一直以为是李开山这老家伙自己本事不济,没有把我托付的事给办到位呢!” 于是这个谜题,在我们几个你一言我一语中化解开了。 我爷爷浅浅一笑,“我说花老鬼,你接着说,想让我们林家咋子样帮你呢?” 花逢春看看站立在地的我和李家父子,脸上露出一副为难之色,“这……” “不碍事的,不碍事的。这些都是我的生死弟兄,斗兽场内也见过面的,信得过,自己人!”我赶忙给这李家父子打着圆场。 “还是稳妥些吧。”我爷爷倒不以为然,“这样,峰儿你先带着你的这两位朋友出去找个地方歇息一下,等会儿我自会去找你们。” “我~”我实则是很不愿意被支出去的,倒要听听这花逢春给我爷爷要探讨何等的机密要事,可是实在又迫于长辈的威严,想想六爷和黑皮都那个样式的了,我要是执拗的耍小孩子脾气会让我爷爷很没有面子。 我只好连连答应着退了出去,二娃子提议咱们几个守在门外听窗户根儿,我想了想然后迅速摇摇头,我看还是算了吧,就我爷爷和花老鬼这个出神入化的武功,蚂蚁打个喷嚏都听着跟打雷似的,何况是三个活蹦乱跳、连呼带喘的大活人呢!要是被花老鬼抓个一差二错,那可就麻烦了。 虽然我现在仍是不知道高高在上的钱家为啥偏要低三下四地跟我林家攀亲戚,但这里边儿绝对是有事儿的,而且肯定跟化龙脱不开干系。 我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带领着李家父子往外走,没走多大一会儿就见一辆汽车打着双闪,走近了一看,是来时拉我们的那个大金杯。 大商务车窗缓缓落下来,然后从里边探出一个包着白绷带的头来,是六爷。 “上来吧。”六爷冲我仨一努嘴,好像打早就料到我们也会被赶出来一样。 上了车还有俩熟人在车里,自然是挨我爷爷一嘴巴的白西服和挨了那个花逢春一顿臭骂的黑皮。这俩人见我们仨上车也不吭声,只是身子稍微往里挪了挪腾出个空地儿给我们坐了。 我打头阵,李开山李老头儿在中间,二娃子最后一个上得车来,这家伙平常就傲气得很,现如今看着原本比自己混得不知好多少倍的钱家人一个个臊眉耷眼的,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这家伙实在忍不住“吭哧”一声就乐了出来。 黑皮本来就憋着一肚子邪火正不知道往哪个地方撒呢,如今听二娃子这么吭哧瘪肚的一乐肺都快气炸了,这里可没有什么花逢春二爷爷之类的。只见黑皮横眉立目地吼道,“笑你妹啊笑,他妈有什么好笑的!” 二娃子本来就不是吃素的主儿,连挖苦带讥讽的一大堆,“诶呦喂,这话咋子说来呢,这还真是耗子扛枪窝里横啊!你冲我吼啥子吼!显得你嗓门儿粗?显得你音域宽?谁刚刚骂你的你找谁去啊!你搁这儿给我抖个屁的威风!哼!垃圾!” “你他妈说什么!你有种再说一遍!”二娃子一番话下去,黑皮当时就蹿了起来,像只被点着的汽油桶一样拔出了腰里的枪。 “诶呦呦~啧啧啧……”二娃子不跟他耍胳膊根儿,知道耍也耍不过他,便依旧冷嘲热讽、不阴不阳地说着怪话,“你真男人了啊你,你以为拔出腰里的铁疙瘩我就怕你了撒?谁也不是气吹的、泥捏的,我告诉你啊,来!有能耐你朝这儿打,对,就这儿!来!哪个要是皱一皱眉头跟你的姓,可是话又说回来,哪个要是不敢打,可得跟我的姓。”一边说着,二娃子一边得意洋洋得把头凑过去。 黑皮自然不是吓大的,这家伙盛气凌人,从小就是只说上句不说下句,杀个人还岂不是家常便饭。 “你他妈!我透你娘!”黑皮骂了一声极其粗鲁的话,他从没有受到过这般的屈辱,两手一撮给子弹上膛,抬手便要朝着二娃子的青瓜皮打去。这一枪在这么近的距离,这么局部的空间内根本是没得可能躲过的。二娃子也闭了眼,赌他没有这个胆量。 “黑皮!”六爷在副驾驶座大喝一声,可这时候这家伙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一样,不管谁也拉不住,抬枪、扣动扳机、子弹出膛,简直快如闪电,一秒钟都没用的了。 “嘭!”的一声,就在众人万般惊愕又无比愤怒当中,黑皮那颗带着极其愤怒的子弹离膛冲着二娃子那颗脑瓜弹子射了过去。 第三百七十六章白西服的告别 “砰!”一声闷响,等二娃子再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脑袋瓜子还在,只是在枪管与光头中间多出了一只拳头,那拳头横握着,在指缝间竟然有丝丝血迹渗出。这么近的距离,这么大的冲击力,不可能毫发无损的。 顺着拳头往上看,拳头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一直伴黑皮左右地那个白西服。 白西服轻轻叹口气,然后把拳头那么一松,一颗带血的子弹“当啷”一下便掉落在了车上,血迹沾染到白色的西服下摆上,似极了数九寒冬漫天雪地里盛开了几朵腊梅。 “你!”黑皮怒目而视白西服。 “你!”六爷怒目而视黑皮。 “东家~”白西服谁也不看,低眉顺眼冲着黑皮轻轻唤了一声,然后他用那无比沙哑的嗓音继续说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就算,就算是我老头子临行前求您的了。” “怎么?”黑皮握枪的手竟然有些微微颤抖,“你,你……”这家伙激动地说不出一句整话。 还是白西服淡淡地说,“我走了。对不住了少东家,小老儿才疏学浅,担不得重任,当初您对我的大恩大德看来只有来世再报了。您,您多保重。”话说完,白西服拉开车门就往下走,一只脚刚踏出门外,忽然又把身子转过来,“少东家,跟您这些日子我也替您办了不少事,解决了不少仇家,而今我求您一件事,你看可以吗?” 黑皮愣愣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根本说不出一句话。白西服也不理睬对方有没有搭言,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求求少东家您就放过这孩子吧,权当他年少不懂事,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诶~”黑皮这下蒙住了,连手里的枪都扔了下来,“你,你别走啊,这,这是咋了又!” 白西服现在已经下了车,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保重”,然后三蹿两蹦便消失在了茫茫黑夜里。 这下黑皮可不干了,这叫个啥子事嘛!没头没脑地撂下这么一句就走了?莫不是让我爷爷那一巴掌给抽抑郁了?来不及多想,黑皮赶忙下车转瞬间也消失在夜色茫茫当中。 转瞬间三个钱家人消失了两个,六爷也待不下去了,他虽然搞不清楚什么状况,但见自己的侄子这大夜茫茫的跑出去,心里自然要是担心些。便也忙打开车门,拄着个文明仗一拐一拐的消失了。 这一下子六个人消失了三个,剩下车上的我们仨人瞬间也就懵逼了。我看看李家父子,李家父子又看看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总该是要寻一寻他们去撒?”待这仨人消失了十来分钟,我才慢吞吞地说道。 “要去你去,老子才不去!”二娃子已经尽最大可能地把自己摆成极其舒服的样子,嘴巴里叼着颗烟卷,从金杯车的手扣里拿出一瓶红牛,这悠然自得的神情,看样子是给个县太老爷也不换哟。 我就又把目光瞅向李开山,李开山见被我盯得有些尴尬,便低声呵斥舒舒服服躺着的二娃子,“混账!混账!你怎么能这个样子!” 我忙帮腔做势,“是啊,你怎么能这样子,看把你爸气得!” 李开山便接着说,“二娃子,你把身子往里边挪挪!混账!就不知道给为父我也拿罐饮料嘛!”说完这话,李开山便也跟着躺了下去,然后我听见得是二娃子一连串肆无忌惮地狂笑。 我他妈的!不跟这两个家伙置气,他们不管,我咋着也得报个信去啊!这野外坟地可比不了村子里面,虽谈不上有什么豺狼虎豹,但是狐狸黄鼠狼的确实年年都能见到许多。这深山黑夜的,白西服和黑皮那俩家伙我倒是不担心,六爷这个久居城里的城市人要万一碰见啥玩意儿,一不小心给整出啥状况来,这可是谁也吃罪不起的。 想到这里我便气哄哄地下了车,暖烘烘的车厢内只剩下仍旧狂笑不止的李家父子。 我下得车来被冷风一嗖瞬间清醒了不少,是啊,钱家这叫多行不义必自毙,不光屡次三番要害我性命,现在弄得我人不人、鬼不鬼的,就连我爹妈现在在哪里我都不晓得,我管他们这屁事儿干啥子! 我想扭头转身重新上车去,可是如果刚下来就回去,一定被李家那俩老泼皮笑得眼泪都出来,我可丢不起那个人。罢罢罢!一不做二不休我干脆另寻一个地方忍忍罢了。 现在马上就到年关的月份了,天气着实冷得很,我身上又衣着单薄,在这空旷旷的野外溜达了那么两三圈儿实在不晓得去啥子地方遮挡风寒,情急之下我就想起了我爷爷和那个花老鬼待着的那个暖烘烘的保安室,我不如去那里避一避风寒,既不用在冰天雪地里傻呵呵地挨动,又能不被李家父子耻笑,就是花老鬼问起我缘由来,我还能说上那么一二,真可谓是一箭三雕啊! 行!就这样干!打定主意后我脚上加紧往保安室的方向赶去。可是越靠近保安室我脚步越慢,我得好好思索下等下见了花老鬼该怎样去说。说他们钱家孩孙起内讧?还是说李家二娃子把他们钱家给气到了?是说的严重些动刀动枪了好些呢,还是平淡无奇的一笔带过,就说是小孩子吵架互相吐了几口吐沫呢? 呵呵!我点了根儿烟猛吸一口,我自己都差点儿被自己逗乐,啥子叫小孩子吐口水?这套说辞讲出去,甭说花老鬼不信,就连我们村子三岁的小娃娃也不信球哦!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打烂了葫芦撒漏了油,我就如实说,讲他个天翻地覆,说得越血腥越好,讲得越暴力越好。最好是让这花老鬼一听,急火攻心“嘎嘣”一下就猝死过去。 对对对!这样想着我远远地就看见了那保安室,我把烟头往地上一扔,装作气喘吁吁的样子紧跑几步,一边跑嘴里还一边大喊着,“不!不!不好了!” 第三百七十七章爷爷的回忆 “不,不,不好了!快去看看呦!打,打起来了!”我脚下突然加速,嘴上哇哩哇啦的大喊着,连门都没顾得上敲,像颗炮弹一样“嘭~”一下子便打进了门房里。 我想整门房里的人一个措手不及,也确实整了门房里面的家伙一个措手不及,不过门房里的家伙不是两个,而是一个,只有我爷爷一个人。 我爷爷原本在这门房炕最里边儿的铺盖卷上坐着,我这蓦地一闯进来,直吓得他老人家一激灵,一蹦三尺来高,脑袋瓜子直接杵到了房梁上。 见磕到头的是我爷爷,我赶忙“诶呦~”一声,心疼道,“我亲爱的爷爷,您老人家闲着没事儿这是耍啥子杂技呢!” 我爷爷捂着头顶上鼓起来的鸭蛋大小的包,龇牙咧嘴道,“我耍杂技?我耍屁的杂技哟!还不是让你吓得!诶呦呦,可是磕死我了!” 我一边搀扶着爷爷重新坐下,一边发现我爷爷左手不老实,把啥子东西往铺盖卷里塞。 “爷爷,你塞啥子?”我问。 “啊?没有!没有啊!”我爷爷支支吾吾地打着马虎眼。 “你骗人!”我眼睛尖,手疾眼快一把便把那东西从铺盖卷里给抖搂了出来。 “嘡啷~”一声脆响,落地的竟然是一面光闪闪的小镜子。 我愣住了,我爷爷捂着他那脑瓜蛋子也愣住了,我弯腰捡起那个圆圆的光闪闪的小镜片片看,中间刚刚让我摔了一小条裂缝。 尴尬,大写的粗体字尴尬。我拿着小镜片回头看向我爷爷,我爷爷臊眉耷眼的,整个脸都通红通红的。 我会心一笑,又把小镜片还给了我爷爷,“我说您老人家都这般岁数了还臭美啊?” 我爷爷满脸羞愧地把镜片接过来,“这人家都讲老来俏、老来俏什么的!我这不也寻思着打扮打扮自己嘛。” 爷爷这番话不禁惹得我哭笑不得,“这里一群大男人,你打扮给鬼看哟!”然后我就又顺便想起来了那个花老鬼。我扫视了一圈儿房间,问道,“爷爷,那个花逢春花老鬼呢?” 爷爷依旧摸着头,依旧一副臊眉耷眼的样子,他将自己尽量隐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好让自己看起来没那样尴尬和局促,“那老小子你们没走多大一会儿就跑肚拉稀去了,人老了肠胃也不好,前列腺更是脆弱,天杀的老不死!原来他也还活着!你说说他都活这么大岁数还不死翘翘,真真是浪费粮食。” 我有心提醒爷爷这句话把自己也给骂了,可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我怕那样显得他更尴尬。 听爷爷讲那个花老鬼不在,我便彻底放松下来,身子一软也蹦到炕上瘫了起来。 火炕烧的很热,我四仰八叉躺在炕上别提有多安逸了。 爷爷仍旧将脸躲在黑影里,“我说峰儿,你咋子跑回来了?出什么事情了嘛?” 我连头都懒得摇,极其安逸地给自己点了颗烟,“木事,木事,就是外边太冷了屋里来暖和暖和。” “哦~”我爷爷轻轻点头,“那行,那你在屋里头暖和着,房间里太闷了,我出去透透气。”话说着我爷爷就想往外走。 “诶诶诶,别啊!”我好忙站起身来又把爷爷重新按回了黑影里,事情发展到现在,我有很多很多的话要问爷爷,不过之前一直迫于没有时间和合适的机会,事到如今此时此刻正是千载不遇的良机。 我于是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接了当的开门见山,“爷爷,这里边啥子事您就休要瞒着我了,天台山去了,广东野山去了,般若寺也闯了,孙家寨那边也住过了,这不东北也是刚刚才回来,我知道的事情可能不比您晓得的少,有什么事情您就明明白白、痛痛快快地说就得了,何必在遮遮掩掩啥子呢。现在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您不想让我晓得是不可能的了。” 我爷爷身子往上挺了挺,然后过了好久又突然很颓废地坐下,他摆摆手,“算了,算了,你想知道什么你就直接问好了。我当初本意是不想让林家子孙再牵扯到这件事上来,上辈子的恩怨就该烂在上辈子老人的肚子里。可现在看来你是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不说也不行了,得了!你想知道啥子你就问吧。” 让我问?那可太好了!我兴奋地手舞足蹈,可这许多问题到了嘴边儿了,就不知道先问哪个后问哪个好了,就像一团无数线头的麻团,天晓得先扯哪条线好。 爷爷也看出了我的疑惑,躲在黑影里说道,“不急,估计这老鬼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就是他回来也没啥子好怕的,想问什么理清头绪你就问吧。” 我于是抽了口烟问出了我的第一个问题,“爷爷,那啥子,你跟这个花老鬼啥子关系啊?” 我爷爷现在尴尬的劲儿缓和了好多,在阴影里摸出颗烟也给自己点上,然后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这话说来可就长了。还是我跟你云绮红奶奶在一起的时候。” 我,“爷爷,您不是说自从天台山后再没有跟我云奶奶联系过吗?” 爷爷,“这是在那之前,既然你已经把事情调查到如此清晰明了的地步,我也就没什么好瞒你的了。你也知道我和绮红调查五行氏族化龙的事情。是的,我承认当初是骗了你,我们不仅去过河南孙家老宅,而且你刚刚说的这些地方我们也都去过或者有所耳闻,这个花逢春老鬼头就是我们在路上结识的伙伴。这家伙原本称自己姓卢,叫做卢飞,原本我们只是以为这家伙是一个单纯好奇的考古探索者,可随着了解的不断加深,我们发现这家伙并没有那么简单。后来在我和绮红威逼利诱下这家伙终于说了实话,他根本就不叫什么卢飞,而是五行氏族水族族人的一支,本家姓钱,因为这家伙惯穿一身花里胡哨的衣服,原本的名字忘却了,只记得我给他起的一个外号——“花蝴蝶”。” 第三百七十八章花蝴蝶 话说到这里我爷爷又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犹如老僧入定一般又陷入深深的回忆当中。 我倒是暗暗思忖着我爷爷那句话,然后在身上摸索出一件东西来呈给爷爷看,“爷爷,你说的这个花逢春难道就是他吗?” 我爷爷接过东西来一看便又是一惊,结结巴巴地问我道,“这,这照片你是从哪里搞来的?”是的,我给爷爷看得正是在东北深山老林被一老汉救命后,他给我的那张照片。 我便一五一十将这张照片的来龙去脉又说了一遍,说完后我爷爷便又长长地叹口气,“罢罢罢!这是天意,天意啊。想不到几十年前给我们指路的那个小伙子还健在,更想不到几十年后你们竟然歪打正着正好瞅见他,这就是天意,天意啊~” 爷爷唏嘘慨叹了好一阵,我便又继续问道,“我听那老汉讲当时你们是四个人啊?可是照片上为什么只有三个人?” 我爷爷嘬口烟,“有个人回来的路上遇到雪崩死掉了。” 我叹口气,“哦~那就可惜了。爷爷,这个花逢春花老鬼之前两天还抓着我们不放,见了我们就跟见了杀父仇人一样,咋子现在热情得倒像是成了一家人?” 爷爷被烟呛了一口,咳嗽了一阵说,“化龙这不是失败了嘛!化龙成功,顺风顺水鸡犬升天;化龙失败,家道一落千丈不说,有可能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啊!” 我听爷爷讲,惊得我也是一激灵,浑身冒冷汗,“这化龙失败后果这么严重啊?” “哎~”我爷爷又叹口气,“谁说不是呢,想当年你太爷爷,也就是我父亲错走了这步棋,导致多么兴旺的一个林家家破人亡,百十人口的大家庭只剩下我们这么一支!哎~不提这些了,不提这些了。”我爷爷连连摆着手,似是很不愿意提起这些伤心事。 我就又疑惑了,“那这花老鬼更不应该找我们了?我们化龙失败后也曾经经历过灭顶之灾,他想保全钱家的血脉找我们有个屁用!” 爷爷,“此言差矣~花老鬼之所以找到我们因为我们之前有过一次接触化龙之法的尝试,要不就连我们林家这一点儿仅存的血脉也不该留存于世的,这就是为什么我和云绮红一直探寻化龙之法的终极秘密,一是为了给云绮红的学术研究提供有力的线索;还有最重要一点就是探寻出化龙失败后的补救之法,来保存我们林家的子孙后代。我没跟你讲过,其实在我们这辈的时候你太爷爷也就是我爹有七个孩子,但是自从化龙失败之后死的死亡的亡,到最后也就只剩下年岁最小的我了。” “那到底是啥子法子保留了我们林家的血脉呢?”不等我爷爷说完我赶忙问道。 我爷爷便又重新坐回阴影里,“这我就不知道了,是你云奶奶整的,她说找到什么克制化龙失败的秘法,但是那个时候我已经和她闹掰了,她半夜赶到这里来见我没有应允,你奶奶看见了,说她在我们门前磕了三头,然后绕着屋子走了那么几圈,就走了。” “就这样走了?”我满脸问号,“咱家就没事情了?” 我爷爷陷入回忆,“自打你云奶奶走后那晚上开始,天空就开始下雨,血红色的云彩下着蓝色的雨,那大雨围绕着我们村子一直下了半个多月才停歇。雨停了以后没多长时间你奶奶的肚子就大了,然后就开始显怀了,我们便知道这是诅咒解除了,虽然这个孩子最终没有保住,但是我们林家的血脉算是能够传承下去了。” “哦~”我长长哦了一声,恍然大悟,“所以你们打算再重新寻山,再去找寻那个破解化龙失败诅咒的秘法。爷爷,那咱可不能帮他们啊!钱家人心狠手辣心思歹毒,你想想看,有多少次尾随其后想要灭咱们的口!马大保死掉了,还在村子里毒杀了好几个本村的娃娃,就连您老人家跟钱家人交手都差一些枉送了性命,咱们可千万不能……” 我爷爷连忙摆摆手打断我的话,“花老鬼不是那样卑鄙无耻的小人,他跟我真刀真枪的干我还相信,如果让他用这种卑鄙无耻的手段他是行不出来的,我怀疑这里边啊还另有其人。” “还有别人?”我又是一惊,狠狠嘬了口烟,“我说爷爷,您说可不可能是第三股五行氏族势力,云绮红云奶奶这边……” 爷爷又连连摆手摇头的,“不可能!不可能!云绮红早就死了,她的后人我也没见过噻~” 我挠挠头,暗暗思忖我倒是见过一个,那就是我的女神陈果儿,可是我无乱如何也把青春靓丽的女神陈果跟杀人不眨眼的魔王牵扯到一起。那么这个背后的神秘人到底又是谁呢。 我问爷爷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爷爷叹口气讲,“有啥子办法嘛,走一步看一步咯~” 我一惊,“爷爷您还真想帮助钱家这群龟儿子啊?” “我有啥子办法?”我爷爷又点燃一根烟,眉头都拧在了一起,“你爹娘还落在钱家的手里头呢!” “怎么?我爹娘还在他们手里!你没把他们救出来!”我一直以为我爷爷把我爹娘救了出来,才心平气和的有这般好心力在这里给花老鬼他们扯犊子。 我爷爷则是一拍大腿,“我哪里有那个能耐哦,你又不是不知道,斗兽场刚炸那会儿就有钱家人押着你爸妈走咯。你们走后我找寻了好大一会儿都没有觅到他们的踪迹,这也是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谈判的原因。” “哎~”我重重地叹口气,“原来是这么个情况啊。那那条尸龙怎么样了?跑了没有?” 我爷爷摇摇头,“没有~那尸龙被我和花老鬼乱刀给砍死了。” 我心又是一惊,心想这个花老鬼真是心黑的很啊,连自家的先辈都下得去手。不过掉过头来想想也怪是可怜的,钱家好几辈人的心血就这样说没就没了。 第三百七十九章突然闯入的六爷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没啥子好可怜的!可现在想起我父母还在他们手上,我一时也没了主意。我问爷爷,“那您说下一步咋子办嘛!” 我爷爷想都没想就回答道,“我能有啥子办法,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咱们先想办设法把你父母救出来再说吧。” 我点点头,“对!爷爷说得极是,不光要把我父母救出来,我还有一个好兄弟叫做皮包儿也被他们押了去,到时候得一定救他们出来。” 爷爷,“哎~现如今顾活的就顾不了死的了,能救一个是一个吧。” 我就也跟着一阵唏嘘,不知道我父母现在到底被这钱老鬼藏到了哪里去,皮包儿这家伙现在又过得好不好。 事到如今我仿佛搞清楚了一些,花老鬼为了不让自己的家族遭受灭顶之灾,强拉硬拽着我爷爷再去深山探险,而我爷爷为了救出我的爸爸妈妈也只好硬着头皮勉为其难的答应。我问爷爷下一步打算咋子办,还真死心塌地的给这老鬼卖命? 我爷爷摇摇头,“当然,当然不能!不过现在我也没有啥子比较好的办法。我们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当什么和尚念什么经。我现在知道花逢春花老鬼的小九九,心里还算有些底,等下他回来后肯定求我答应这件事,我自然也是不会一下子爽快答应,我要给你尽快争取时间?” “给我?”我一时愣住。 “对啊~”我爷爷一摊手,“总不能让我去寻你的父母吧?我这里钱家耳目众多,看管甚严肯定是出不去的,这个伟大而又艰巨的任务只能交给你去做了。” “可是,爷爷我什么都不会,我怕~”我嗫嚅道。 爷爷抬抬手打断了我的担心,“怕也要去,现在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咯~你是要你父母活呢,还是要我那可怜的儿子儿媳死呢?我想你心里不会没有个数的。我这里只能帮你到这里了,进山的日子我尽量能让他延期就往延一些,你可得抓紧时间了!” “可是爷爷,我……” 我刚还要再说些什么,“嘭”地一下,许久关闭的小木门儿又被一个冒失鬼给撞开了。 冒失鬼气喘吁吁,这么大冷的天竟然跑得额头上见了汗珠,花白的头发上也结着一层冰霜,衣服也撕了,大褂也破了,鞋子也丢了一只,惶惶如丧家之犬一般。 我和我爷爷着实又被吓了一跳,我爷爷这次终于从黑影里走了出来,然后弯腰捡起刚刚这家伙跑进门来跌落在地上的眼镜,一边看着地上跌落的碎片,一边慢条斯理地讲道,“我说你个小六子,你慌啥子嘛!” 是的,这个慌慌张张闯进门来的冒失鬼不是别人,正是钱家老六,也就是平日里作威作福、吆五喝六的六爷。 六爷气喘吁吁好一阵,然后吧嗒着两只母狗眼往房间里一个劲儿地寻摸,然后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我,我家老太爷呢?” 不知咋滴,我见到钱家人这副倒霉模样就想笑。我咧咧嘴,“你问得哪个老太爷啊?这里有你两位爷爷,不知道你找哪一位哟。” “诶~峰儿,不得无理!”我爷爷见有外人,立马恢复了那副老态龙钟的样子。 “诶,爷爷。”我顺口搭音,眼神不经意间往爷爷那个方向一瞥,“我去!爷,您这是咋子了?”我只看见我爷爷从耳根处一大块儿皮肉都被掀了起来,伤口一直裂到下巴处,甚是瘆人。 我爷爷见我注意他那里,赶忙伸出一只手把伤口捂了,“没,没什么,一点儿小伤而已。不碍事的,不碍事的。” 我则赶紧走了过去,走到我爷爷侧面一脸关切的问道,“您还说不碍事呢!怎么搞的,怎么那么不小心搞了那么大一个洞洞。伤口大的吓人,赶紧让钱家老鬼送你去医院撒~这么大个伤口万一害了脓、发了炎可不是一件好事儿!来,您把手拿下来让我看下。” 我爷爷仍旧是捂着那个伤口不撒手,身子渐渐又退回阴影里去,“就是一个伤口嘛有啥子好看的!已经看过了,这是前几天我和花老鬼共同斩龙时留下来的,普通医院根本没有用的,只能用内功慢慢调理,不碍事的,不碍事的。” “可是爷爷……”我还想继续表达自己做孙子的一份孝心,可这钱家六爷已经不给我那机会,他把气儿已经喘匀,我俩都还没闹清啥子状况呢,这家伙“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求,求,求求两位帮帮忙,快,快,快救救我家黑皮娃子吧!” “黑皮他又咋了嘛!”我扭过头来瞪着跪在地上的六爷。 六爷,“那会儿白西服不是走了嘛,然后黑皮下车去追他,我放心不下也便跟着追了下去。他俩力气好,嗖嗖嗖地往前面跑着,我一个糟老头子力气差,只能拄着根拐杖慢慢、慢慢地往前跟着。我眼见着这俩小子一前一后往后山跑去了,这,这,这可真急死我了!我腿脚不利索便想着赶紧回来报个信儿,让大家给我出个主意先。” 我一听原来是这么回事儿,撒开搀扶爷爷胳膊的手,“我说六爷啊六爷,你家娃子不就是往后山跑去了嘛,问题不大,这有啥子好大惊小怪的嘛!他又不是什么三岁的小孩子了,俩人的武艺先不说好坏,就是你家娃子黑皮手里那铁家伙就没人敢惹啊!” “不是,我是说……”六爷打算争辩。我哪里给他这个机会,赶紧又把话茬接了回来,“豺狼虎豹怕啥子,豺狼虎豹见了你家黑皮娃娃也得绕着道儿走,你就不要担心了嘛!” “诶呦~”六爷急得站起来直拍大腿,“不是,我说啥子豺狼虎豹嘛!我是说鳞尸!这段时间山上的鳞尸活动异常频繁,这也是好多工友纷纷闹着罢工不干,回家的一个主要原因。您们也知道的,碰见那东西非死即伤噻!还望,还望二位出手相救,我钱某在这里给您二位叩头了!”说罢,六爷又直直地跪了下去。 第三百八十章条件 “诶~诶~你这是,你这是又闹哪个样子嘛~”我爷爷还担待些,我年纪轻轻的可受不了一个六十来岁老人的三拜九叩。 我刚要上前去搀扶钱六爷,突然一声咳嗽从钱家六爷的背后响起,我们仨人忙抬头去看,一个极其干瘪瘦小的身影从钱六爷背后慢慢走了过来。 等那个身影走到门框亮光处,灯打在他的脸上,我们认了出来——花老鬼! 花老鬼见我们俩个人发愣,又瞅了瞅地上跪着的钱六爷,恨得气儿都不打一处来,一脚正踹在这六爷的腚上,直把这家伙踹了一溜滚儿。 “滚滚滚滚!大老远就听见你搁这儿哭丧,哭啥子!哭啥子!你老子我这不是还没有死嘛!老子拉一泡屎的功夫你咋个还给他俩跪下了!” 六爷见来了自家人,赶紧连滚带爬匍匐到花老鬼的脚面前,“二叔!二叔!快,快救救您那可怜的孙孙吧!黑皮他,黑皮他……” “他怎么了!”别看花老鬼平时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但是真是自己家人遇到事儿,他比谁都着急。 “他,他进后山了!”六爷用一种万念俱灰的语气说道。 “什么!怎么个情况!”花老鬼大吃一惊。 然后六爷又跪在地上,原原本本、仔仔细细地将黑皮进山的始末缘由讲述了一遍,刚刚讲述完花老鬼一大脚丫子又狠狠地蹬踹了出去,直接一脚把这可怜的六爷给蹬出了门外,“哎!跟你说得什么!我跟你说得什么!黑皮那孩子年轻莽撞,叫你一定要看管好他!你就是这样看的?这下好了,本来我们钱家现在就捉襟见肘,还无故损兵折将,还愣着干啥子,还特么不赶紧派人去找!他妈的!” 花逢春老当益壮,再加上是动了真怒,一口气连骂了七八个他妈的,直把钱六爷骂得缩头缩脑,跟过街老鼠一般。 “可,可是咱们集结的人马在大洼子乡向西一百里外的金州市里,武器装备啥子的都还在采买中,一时间根本,根本调度不过来这么多人马啊!您要知道,要知道那深山老林可是有鳞尸所在的啊!” 花老鬼气得急了,好像还颇喜欢拿这个钱六爷撒气,气哄哄地走到院子里又抬起一脚,这下六爷倒学乖了,没等那只大脚落在自己身上,自己来了个假摔,一轱辘身滚出好远去。 “妈的!老子不知道山内有鳞尸啊!那你说咋子整,就眼睁睁地看着黑皮那娃子被吃掉脑壳?你个烧包!”花老鬼气呼呼地又骂了自己的侄子好大一通,但生气归生气,人终究还是要救的,这家伙很快做好了工作部署,“你!”他指着钱六爷,“你马上去城里集结大部队,我原本想等着时机成熟了再进山,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啊,现在看来只好早一点上山了!” “你们俩个!”然后他又一指站立在一旁看戏的我们俩人,“你们俩个只好委屈一下跟我进山咯~还劳烦这位小朋友把你门外的兄弟也喊起一块儿噻~”花老鬼耷拉着眼皮冲我笑,笑得我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要是换做往日钱家人对我吆五喝六,我自然是一点儿脾气没有。可如今不同,我爷爷在这里给我撑腰,我腰杆子自然要硬些,我连搭理这老鬼都没搭理,我爷爷则笑呵呵地在房间里开始踱步。踱了那么两圈儿后又笑呵呵地说,“花逢春,你这个样子做恐怕有些不好吧?我儿子儿媳妇还在你们手上,你去救你的孙子,我还得去救我的儿子呢!就这样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跟你上山去救人,我这岂不是把自己卖咯,还帮人家数钱噻~” 花逢春花老鬼毕竟是老江湖,岂是这一句两句闲白就能吓唬住的人,这家伙听我爷爷这么一说,立马换做了一副可怜巴巴的样貌,“诶呦~我说林老弟,我不是跟你讲过了嘛,您那儿子、儿媳妇在前几天斗兽场欣赏节目的时候受到了一些惊吓,现在我们已经送他们去省城最好的疗养院安心养病去了,咱们不妨先去探山,等探山回来了,他们自然也就回来了。到那个时候我绝对把二位八抬大轿安安稳稳、平平安安地给抬回来,你看咋子样?” 我爷爷想都没想,“不咋样!花逢春花老鬼你就休想骗我了,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玩啥子的聊斋,你心窝窝里那些小九九你真当我不知道噻~我刚刚还说你花逢春是一个敞亮人、爽快人,怎么也就是这么五六十年没见,啥子时候变得这么阴险狡诈、妇人心肠了噻~我林某人向来是有一说一,你小孙孙要紧,可我那独苗的好儿子也不是用来养大喂狼的!干脆这样,这趟进山啊,就咱俩去算了,让我家峰儿跟着你家六子回去得了,对了!”然后我爷爷扭过头来对我说,“把你带来的那俩朋友也带回去吧,山里的状况极其复杂,并不是人多就能好办事儿的,光我俩个也就够了。” “这个……”花逢春略微沉吟。 不等花逢春说出个所以然来,钱家六爷倒第一个从地上爬起来,“不行!是万万使不得的啊,我的林大爷!这茫茫太行山脉别说俩人了,就是成千上百的家伙进山都有可能走不出来啦噻~您们俩个虽然武功高强,但毕竟……毕竟身子骨摆在那里嘛!侄儿我担心,你们是万万去不得的哟!” 钱六爷一番肺腑之言倒也说的花逢春活动了心眼儿,“这个……这个……” 我爷爷看出了花逢春的心思便呛火道,“人道是老要张狂少要稳,怎么?你花逢春花老鬼这么多年怎么越混越萎了,年轻时见你胆子不是挺大的嘛,咋个到了现在越老越怕了呢!我一个帮忙的都还没怕什么,你一个管事儿的倒先是打起了退堂鼓。哈哈哈哈~真是让人耻笑啊!”话说完我跟着我爷爷一同笑了。 第三百八十一章爷爷同意了 花逢春没皮没脸倒也不在乎我爷爷这冷嘲热讽苦哈哈的,他抖抖身上的灰尘,往上走了两步又顺着台阶走进了屋子里,“不是我钱某人贪生怕死,我活到这个岁数说实话倒也算是够本了。实在是这茫茫太行山脉里除了那日渐猖獗的鳞尸,指不定还有什么山妖野怪,更或者是吃人的东东。我们这次进山可不是旅游休闲过家家,我们可是带着重要的使命去的,如果就这样冒冒失失地进去了,你也是知道的稍微一不留神我们钱家……” 花逢春说到这里不说了,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爷爷。我爷爷本来就是面慈心善的活菩萨,尤其在大是大非面前看得相当清楚,他也晓得可能自己一个决定会牵连到钱家几十条,甚至是上百条人命。于是我爷爷叹了口气,“哎~好吧,我答应随同你一齐进山,你在城区集合的那几百十号弟兄也可以让你家六子拉过来,我晓得你为了这次行动已经搭上了你们钱家所有的家当,不过水有源、树有根,你得把我儿子儿媳妇也就是这孩子的爸爸妈妈给放了,你少拿什么进城疗养之类的鬼话糊弄我,老子也是一天一天活到百十来岁的,也不是气吹的一下子长这么大!你们那点儿花花肠子少拿在我这里显摆!狗肉上不了大席面!人放了一切都好说,人不放,没什么好说的!就这!你们说中还是不中啊!” “对!人放了!放人!”我在一旁帮腔做事。 “这个……”花逢春花老鬼一时间又为了难,这次就连他那侄儿钱六爷也不敢说话了,花逢春也就是略微思索了一下,然后重重地长叹一口气,“好吧,这事儿就这么依你了。六子,你带着这位少侠回城,一是集合大部队不日便要开赴这里;二是带这位少侠去见自己的生身父母,给他们找个地方或者让人家自己找个地方好生安稳了。林贤弟,你看这样行不行啊?” 花逢春用商量的口吻对我爷爷说道,我爷爷听到这里脸上才算稍微显露出一点儿笑容,“早这样不就完了嘛!非得啰里啰嗦地讲那么一大堆,害的大家都口干舌燥的。” “爷爷,您路上可一定要……”我有些担心爷爷的安危。 我爷爷却一摆手打断了我的儿女情长,“诶~峰儿莫怕,爷爷只不过去和花逢春这位花大爷山上走一走逛一逛罢了,尸龙我都斩的了,还怕这区区的鳞尸不成?峰儿你就放心去吧,爷爷这里不用你担心,你等下和这六子回到省城去了,见到你爸妈赶紧把他们安置好,然后你们仨人安稳的等着我回去找你们!” “不!我要回来,我一定要回来陪你!”我言辞激烈地反对。 爷爷甚是宠溺地刮了一下我的鼻子,“傻孩子,这莽莽深山老林的有什么好看的,还是乖乖守在你父母膝前等着我去找你们吧,听到没有,乖~” “好吧~”我知道拗不过自己的爷爷只好有点儿委屈地答应道,话说完就想跟着六爷往屋外走,毕竟这边人命关天,他们俩个还要奔赴山里去救黑皮。 可等我刚扭身走了没几步,我忽然又想起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来,“爷爷,还有个事儿。” 爷爷,“啥子事?” “得让他们把我那个好兄弟皮包儿也给放了。”我说道。 “皮包儿?”我爷爷狐疑。 “就是我在外多年结下的一个好兄弟,可谓是生死弟兄,他跟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要不是人家,兴许我死了八九次也有了,这次从东北回来也是他跟我一起回来的,可是飞机还没落地,皮包儿就被钱家的人给扣了,爷爷,您一定要救救他啊!”我说这话说得颇带感情,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了。 “哦~是这么回事啊。”爷爷听完我的话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头偏向花老鬼,“我说花逢春,这孩子他爹娘都放了,连累一个外人也没多大意思,何况还是我家峰儿的朋友,我说你就把他一同给放了吧,你说中不中啊?” “这个~”花老鬼看向钱六爷,看那意思他显然对这个叫“皮包儿”的年轻人也没有什么耳闻。 钱六爷赶忙过去俯身在花老鬼耳边嘀嘀咕咕了几句,只见这个花逢春花老鬼眉毛时而舒展、时而紧簇,最后直到拧成了一个肉疙瘩,面色铁青、目露凶光。 “这么个人你怎么不早点儿跟我汇报!”花逢春狠呆呆地呵斥自己的侄子。 这个六爷被自己的叔父一呵斥,早已经吓得浑身体似筛糠般颤抖,“我,我,我,我们这不也是刚刚,刚刚打探出来的嘛!我,我,我们刚刚想要报告给您呢!” “哼~废物!”花逢春骂了这个钱家六爷一句便不再瞅他,而是扭过头来转向我爷爷这边,这次倒是换了一副不容商量的口吻说道,“不行!这个人不能放!” “为什么!”我和爷爷齐声问道。 “没有为什么!我说不能放就是不能放!听不懂中国嘛!刚刚说放你的父母就是放你的父母!现在多加出一个条件来我不答应!不要蹬鼻子上脸!”花老鬼好像一副很生气的样子,见我们不说话就懒得跟我们费口舌,“好了!还有什么事情嘛!没什么事情你这个娃子就赶紧跟着我家侄儿走吧,再回去晚些我可不能保证你父母的人身安全哦~” “我,我……”“我”了半天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我知道胳膊扭不过大腿便把求助的眼神看向我爷爷。我爷爷也无可奈何,天晓得这花逢春又发哪门子的鬼脾气,总不能为了一个陌生人让我爷爷跪求他去吧。 见我爷爷不吭声我也只得暗气暗憋,明的不行来暗的,寻思着回去后只能另寻机会是了。 六爷见大局已定,走到屋门口轻轻对我唤了声“走吧”,然后头也没回地便走了出去。 第三百八十二章钱家大本营 我看了看我爷爷和花逢春,俩人谁也没有看我,脸各自朝着一边儿,好像还在为刚刚的不愉快而生闷气。 “爷爷那我去了啊~”我轻轻说了声,我爷爷没有理我,我只好一扭身跟着李开山走了出来。 刚走出屋外就感觉一阵阴风扑面,直冷得我打了几个哆嗦,我赶紧把身上的衣服紧了紧。连夜返回城区,李开山自然要去开他的大金杯,等我俩走到大金杯面前一拉车门儿,发现李开山李二娃父子俩依旧悠哉悠哉地躺在后车厢里抽着烟。 见我俩上来,俩人儿叼着过滤嘴香烟愣是没有一个人搭理我。 我看见二娃子打心底就烦,远了抢我女神,进了又气走了黑皮,没他能惹出这么大篓子,害得我俩连夜搬救兵嘛! 我想都没想一巴掌拍在二娃子的小肚子上,“起来!起来!都他妈给我起来!火烧眉毛了,还有心情搁这儿给我跷二郎腿啊!” 二娃子被我这一巴掌拍得毛楞了,直直的蹿了起来,头顶到了汽车玻璃上,然后用极其难听的话问候了我的母亲,“你死妈了!说话这么大声!” “你妈才死了呢!”我白他一眼,然后用极其不耐烦的语气说道,“快快快,快下车!老子有事儿要出去一趟!” “出去?啥子事!”二娃子问。 “管得着嘛!”我瞅着这家伙就气不打一处来,言语上自然是不客气。 “你!”二娃子瞪着我,却不敢再往下言语,因为一只温暖的大手正落在他的左肩头上,这只大手的主人正是他的父亲李开山。 “小兄弟,到底怎么回事啊?要是不嫌弃,不妨跟李某说说。”李开山双眼带笑、满面慈祥地问道。 我见李开山态度这样真诚也不好意思拒绝,便一五一十地讲事情讲述了,讲述完李开山沉思良久,既而转过头来对自己的二娃子讲,“二娃子,你就随着这二位回去看下吧,我要留下来随同这俩位爷一同探山?” “您要留下来?”二娃子惊疑。 “二娃子要跟我们走?”钱六爷惊疑。 于是众人一同将眼神看向我,我不知道将眼神看向哪里,我便抬头望着天,“今晚的月亮真大哟~” 然后二娃子抬头看看,一脸阴郁地跟我讲,“今天他妈是阴天。得了得了,你就别装了,你赶紧跟我说到底咋个决定的?我和我爸爸这是让你给抓了壮丁了?” “没,没有。哪敢啊~”我嗫嚅道,“只是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敌人多堵墙嘛!众人拾柴火焰高不是。再说了让你们留下来也不是我的本意,是他们让留的,不关我事哦~”我拿手一指钱六爷,二娃子的目光便又随着我手指转移到钱六爷的身上。 钱六爷知道现在来硬的断然是不行了,只得苦笑热哈哈道,“留下来,留下来就算帮帮我们钱家嘛少侠,你说这样好不好噻~”这家伙脸都快笑炸了,满脸的褶子都能挤死苍蝇。 “我帮你大爷个屁哟!你们钱家杀我二叔时怎么不这样说!将我父子困在斗兽场内想要一网打尽的时候怎么不这样讲!”二娃子听见六爷这样讲就气得不行,直接抬起脚就要踹。 “诶!二娃子,休得无礼!”李开山赶忙拦了下来,越过二娃子的身子跳下车来,然后走到钱六爷面前恭恭敬敬施了个礼,“是蠢儿愚昧无礼,还望老哥哥不要挂在心上。” 钱六爷虽现在也是一身的狼狈,但是礼数方面还是懂得的,见李开山这般模样也便赶紧一拱手还了回去,“实在是父命难违啊,你也知道的两个百年的老头子我也挺担心的,我知道这件事本就不干你李家的事,只是恳请您帮一帮。”钱六爷说完这番话又深深地给李开山鞠上了那么一躬,态度诚恳卑微到了极点。 李开山看罢多时长长地叹了口气,“哎——我老头子就陪你走上那么一遭又何妨,我本来就是有心去的。只不过我家这个二娃无论如何也不能跟你们去了,你爱惜你家的香火,可我也不能断送了我家的香烟不是。你也是知道的,此次进山凶多吉少,我也得给我老李家留根苗子吧。” 钱六爷木呆呆愣了好久,然后把身子直起来指着一旁的二娃子讲,“好吧,那这位少侠就随我俩一同折返,那两位老人家的安危就拜托您了。” “好说,好说。”李开山微微然。 “爹!我不走!要走一起走,我不能把你单独就在这里啊!”二娃子哭天抢地。 “放肆!混账!”但被李开山几声呵斥后,二娃子也就悻悻地不敢再出声。 我们三人在李开山的目送下缓缓驶出了这个村东老坟未完工的工地,透过后车窗看见李开山拄着拐杖站在冷风里朝着我们这个方向挥手,钢铁硬汉的二娃子竟然有些泪水扑簌簌地落下,天知道这一别会不会是永别。 银白色的金杯车在夜色的掩护下行驶的极快,不消两个时辰我们就到达了距离我们乡镇百里之遥的金州市。金州市建国之前称之为金州县,世代以务农也就是土里刨食为生,后来勘测人员在这里发现了金矿,一时间声名大噪,陆陆续续的来了许多人,开矿的、冶炼的、住宿的、招待的、官家的、私人的……反正一时间翻天覆地,人多了自然整个地方的经济也就带动了,废县建市也就是理所当然的。 我们一行人进城,灯火璀璨,街上的行人虽是不比白天热闹,但是灯光幌子不计其数,浑然一副大城市的味道。 车子摇摇晃晃地从东大道驶入,然后进入市区后一直向北行驶,大概又在市区内行驶了半个多小时,钱六爷一脚刹车,我和二娃子的脸差点撞碎了前挡风玻璃。然后在我和二娃子骂骂咧咧的叫骂声中,钱六爷拉开车门,走下车去缓缓地对仍在车上懵逼的我俩说,“下来吧,钱家大本营到了。” 第三百八十三章方老二 我和二娃子龇牙咧嘴互相搀扶着下了车,刚寻思着怎样骂钱六爷一顿,可我抬头那么一看,直接惊得目瞪口呆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和二娃子直愣了好久,二娃子咽了口吐沫这才应声道,“我说亲,亲,亲爱的六爷,这是您守备军驻扎地?” 六爷听二娃子这小子连称呼都变了,捋着胡子这才含眼笑了,“我说你小子跟着我长见识吧。” 我则一语不发眼睁睁地盯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我做梦都不会想象得到区区一个金州市会有如此魔幻瑰丽的设计,在我们面前是一道玄铁大门,门高个七八米,如果你不是确确实实地站在这里,你会疑心这究竟是哪个科幻大片的场景。 钱六爷从衣服兜里掏出一个按钮按了,然后这青铜色大门就跟神话故事里的芝麻开门一般“吱嘎嘎~”地打开了。 “走吧~”这家伙冲仍在目瞪口呆地我俩招呼一声,然后整了整衣服,率先走了进去。 刚走进门没多远我们迎面便碰见一队人马,一个站在吉普车上的大兵端着枪冲我们这里大吼一声,“口令!” 这一声大吼着实把我和二娃子吓懵逼了,钱家六爷倒是不慌不忙,似是看吉普车那边,又似是不看,淡淡地骂了一句,“混账!看看他妈老子是谁!” 这句话把这个大兵给整懵了,几乎也就是在同时,原本在吉普车上优哉游哉端坐着的一人连滚带爬地从车上滚了下来,“舅舅!舅舅您怎么来了!” 六爷见到他这个外甥连好屁都没有,本来在村东老坟心中就积怨颇深,现在正好在这里一股脑全部撒了出来,一口气骂了十来个“混账”,我和二娃子都感觉到了这家伙自打进城以后气焰着实嚣张了不少。 他这个外甥只能在一旁连连点头带哈腰的,就恨不得扇自己几十个大嘴巴。 “好了~”钱六爷骂完人后心情倒也是畅快了不少,他使了个眼神示意他外甥让自己的手下退下,这外甥也机灵立马向后转,冲着这一队仍在原地待命的家伙吼道,“妈了个巴子的!副班长!带着全班人听我口令,向后转!跑步走!” 然后就又是一阵井然有序的踢踏声,这群大兵在吉普车的带领下渐行渐远。 众大兵走远后,这外甥才又转回身来一副老鼠见了猫的神情,“谢谢,谢谢舅舅在下属面前给我留脸。” “哼~”钱六爷明显来这里以后脾气大了不少,也不应承这外甥的虚情假意,径直向一处建筑物走去。 自家的地盘上,钱六爷肯定是轻车熟路。很快引领我们来到一处住所旁,进门才发现是一个比较小的会客室。 进门后六爷一一安排我们坐了,然后又吩咐自己的外甥赶忙给我们端茶倒水,等茶水一一摆放好,六爷又各自引了我们与他这外甥见过礼。 六爷这外甥姓方,是钱六爷实实在在的娘家人,因为钱家化龙准则是传男不传女,所以知道化龙这件事的只有钱家男丁,钱家女子知之甚少,尤其是等钱姓女子出阁以后更是对其闭口不提。 钱家倒不是受到什么重男轻女思想的迫害,实在是这种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你跟外人去说外人不但不信,还有可能把你当疯子送进精神病院。 再其次就是钱家女子身上五行氏族的基因少之又少,不像土族云绮红家那般传女不传男,每隔一代女子身上的遗传基因就会增强一些,所以土家一般都是传女不传男,土族男丁反而知道化龙这件事的少之又少。 钱家化龙原本是不干任何外姓人家事情的,可是化龙失败后就跟旁人有干系了,越来越多原本依附在钱家这棵大树上的人开始感觉地位不保,开始纷纷往外跳想要找寻自己新的东家。 找寻新的东家是需要敲门砖的,而钱家之前作恶多端,正是面见新任东家最贵重的贺礼,只要他的手下这些边边角角下脚料把原先替钱家做的坏事往外那么一抖,钱家这棵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大树轰然倒塌是分分钟的事儿。 这种挖墙脚的事情钱家手下人懂得,钱家自家人更是懂得。所以现在就成了时间战,钱家要抓紧找到破解化龙失败诅咒的秘法,于是除了钱家心腹人,这次心腹的娘家人、婆家人能用的,该用的也就都用上了。 这方姓外甥大名换做方仲,在家排行老贰,故外号称作“方老贰”,所以我们以后得时间都会称他为方老贰。这家伙初中下学后就不在读书了,够了年龄就去报名参了军,几年义务兵过后留在了部队,再加上那几年钱家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他这个外甥没少沾钱家的光。也就是是在今年还成了干部预备役,就差临门一脚升迁了,可偏偏也就是这临门一脚出了状况。 钱家化龙失败后军界肃清党羽,这方老贰在部队上混不下去了,识时务者为俊杰,随即给上边儿打了个报告,没几天的功夫便离开部队顺利转业。 方老贰在部队上这么多年,光转业费就有十好几万,按理说方老贰拿着这些钱开个小店儿,讨不讨老婆的先放一边儿,自己光杆儿一个踏踏实实地过几年是不成问题的。 可这方老贰偏不! 他想飞凰腾达,他想如日中天,他想万人之上,他想住大别墅,开大汽车,还要玩儿洋妞儿!呸!人渣! 俗话说的好,鱼找鱼虾找虾,乌龟老鼋找王八。 这方老贰退伍转业之后迅速与他这个舅舅还有黑皮搞在了一起。对于方老贰的到来,黑皮的态度是不温不火,毕竟化龙是件极度机密的大事儿,不是跟小孩儿过家家一般的儿戏。 可钱六爷不这样想,毕竟孩子的妈妈也就是黑皮的姑姑是正儿八经的钱家人,这才隔了一代人,关系能隔到哪里去?钱六爷不顾其他人的反对,义无反顾将方老贰吸收进了钱家心腹中来。 第三百八十四章打了一针 方老贰成为了钱家心腹,主要工作是负责一件事,那就是在金州市用尽一切人力财力集结装甲部队。方老贰纳闷儿,问六爷,莫非这是要造反不成? 钱家六爷想都没想反手就一个大耳帖子打在了方老贰的左脸颊上,“混账!” 这一大耳帖子过后方老贰明白了许多,从此这家伙只管埋头做事,其余的话再也不敢多问了。 钱家六爷只给方老贰说是发现了金矿上边儿派大家伙儿去挖,由于这次是秘密行动,上边儿不能直接派遣部队,只能依靠民间组织,所以这个重担交到了钱家肩膀上。 方老贰自然不信钱老六的鬼话,但是在人家手底下干差事,哪里轮的着自己说什么三道啥子四,再说了方老贰干不过钱六爷,就是按照算法来讲六也是大于二。方老贰只能暗气暗憋,茶壶里煮饺子,有口倒不出。 钱六爷给了方老贰一个月的时间来集结队伍,可现在连一个礼拜都没有到钱六爷就慌慌张张地跑来了,说要“即刻启程”!这方老贰自然是一脸的委屈,又想马儿跑,又让马儿不吃草,哪有这样的好事儿! 方老贰现在正一脸死了爹的表情靠墙角立正着,“六舅,您这是真的为难我啊~现在,现在您让我去哪里找那么多人嘛!” “我不管!你就要找!反正钱给你了,我不管!”六爷一脸泼皮相。 “可是舅舅这……”方老贰一时犯了难,“说好的一个月,这才几天啊,就是吃饭你不也得先做饭噻~”方老贰争辩道。 “好了!好了!”六爷极度不耐烦的一摆手,“现在有多少人?” “二百?”方老贰支支吾吾道。 “到底多少!”六爷言辞突然加厉。 “二百多!”方老贰随即打了个冷颤,“具体数字还没有统计过,我们以招工为名只招退役兵,农村锄地耍大刀的又不要,所以每天都有走有来的,具体数字没有统计。” “才二百?这么少啊!”六爷一时犯了犹豫,“不够,根本不够的。” “如果再给我半个月的时间,我人给你凑凑,凑个五百多人我看不成问题,可如今才过了三四天,您管我要人我实在是拿不出啊。”方老贰紧着磨叽。 如果磨叽能解决问题,估计现在已经世界和平了。现在是有这么个火烧眉毛的事儿,钱六爷才不听这家伙一个劲儿地磨叽,他把手猛往桌子上一拍,把桌子拍的山响,“我不管!再给你三天时间!武器装备都要给我准备好!一千人拿不出,七八百人总是可以的吧!如果连七八百人都办不到,我也就只能跟你娘,我那个老姐姐说他的儿子因公殉国了。” 钱六爷这几句话讲得声音并不大,但是句句如钢刀一般直插方老贰胸口,这家伙吓得哆哆嗦嗦的腰都直不起来。甭说方老贰了,就是我们这俩个外人听起来都觉得可怖,心想这钱家人真真是好狠的心啊! 钱六爷训斥完方老贰后自己也心神憔悴得很,方老贰便要把他请到自己的寝室去休息,钱六爷摆摆手说,“算了,你们都出去,让我自己在这里静一静就好了。”于是我们仨人悻悻地背起身往后退。 等我们仨人快退出门口时,钱六爷好像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把我们叫住。 “还有什么事吗,舅舅?”方老贰问。 钱六爷一指我,“把林峰的家里人都放了吧,我那大哥大嫂也该出来透透气了。” “真,真放了?”六爷这突然其来的命令让我简直感觉不可思议,我原本以为来到这里还要百般刁难我们一番,没想到竟然这么简单。 钱六爷点点头,“是噻~上面都说放了,我敢不放嘛。等把你爹妈接出来,你们几个就走吧,不用来请示我,我太累了,我需要休息。” “好滴嘛!好滴嘛!”我本来就不想跟这个老梆子再有什么瓜葛,他这么一说更是称了我的心意。 方老贰不明就里,但是多年的从军经验告诉他,不明白就去做,永远不要多问杂七杂八的问题。 方老贰办事还是很讲究的,等我们三个退出来后,二话没说便带着我们去了我爸妈的羁押室。说是羁押室说白了其实就是一个空荡荡的禁闭厅,里面除了床、柜子、沙发等基本生活用品外,没有任何可供娱乐消遣的东西。好在我爸妈在农村时本来就没有太多的娱乐节目,这个对他们来说忍一忍也就克服了。 为了防止我父母“越狱”逃跑,特地将这禁闭室的门改成了铁制的,我就笑了,你就是木头的我父母也是断断打不开的啊。 我原本以为我父母见了我会哭天抢地,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通俗资产阶级对他们的剥削与压迫。可等我随同方老贰一齐推门进来的时候却发现目瞪口呆的一幕,两个人正在炕桌旁边玩儿纸牌呢,我爸我妈脸上都贴满了长长的小细纸条儿。 方老贰愣了,二娃子也愣了,就连我都愣了。 “爸?妈~”我轻轻地叫了一声。 “诶呦~儿子!”还是我爸首先反应过来,“快快快!快上炕!三缺一,咱玩儿斗地主!” 我妈则也是满脸欣喜地将所有的纸条一把扯了下来,“斗啥子地主嘛!这不刚好五个人嘛!叫方官长给咱们去拿一副麻将牌,咱们四个打麻将好了!” “这……”我木愣愣地看着方,我父母虽是心大,但也不至于心大到这份儿上啊!现在傻瓜也看得出来,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事情! “说!”我怒不可遏地将眼神捩向方老贰。 方老贰只好一五一十地讲,“这俩个人当初来这里的时候闹得很厉害,不分白天昼夜的大喊大叫,一个喊啥子还我儿子,一个喊什么我是总经理,不光又砸又扔的,还打伤了我好几个弟兄,就连我的手指都被他俩咬伤了。我看他们不老实,便稍微给他们打了一阵药。” 第三百八十五章灵机一动 “什么!打了一针药!”我不听这话则已,一听这话真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抬起脚便向方老贰身上一脚踹了过去,方老贰防备不及,吃了我一脚。“噗通”一下就栽在了一旁,“诶呦呦”地哼哼唧唧着。 “我说林,林大公子哟,我说这一天天的你咋莽莽撞撞啊,是我舅舅让我这么干的,不关我事,不关我事啊!”方老贰立马招认。 “行了,行了~峰子。这人还活着不就是天大的喜讯嘛!”二娃子赶紧过来拉架,“现在依我看啊,咱们事不宜迟还是赶快把二老请出去吧!” 我听二娃子这话说得有道理,也就不再揪着方老贰不放。我们三个人赶紧给我父母带好了行李披好了外套,一阵忙活,急急忙忙走出了禁闭室。 在我收拾父母行李的时候,我爸妈围在我旁边拍着手笑道,“孩子他爹,你看这孩子长得可真像咱峰子啊!” 我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当场解决掉方老贰,还好方老贰识时务,赶紧从兜里掏出一针试剂,“等你们出去后,你把这个给你父母打进去就好。” 我把那管液体取过来瞧了瞧,是一管蓝色透着幽光的液体,我满面狐疑地看了看方老贰,方老贰一脸诚恳地说,“放心吧,绝对没问题。” 我看他一脸诚恳,这才将信将疑地将那管试剂揣了起来。 我们趁着月色茫茫将我父母从这禁闭室里救了出来,刚迈出门一拐弯儿,我忽然灵机一动,看似不经意地随口问了声,“方老贰,我兄弟皮包儿呢?” “你兄弟皮包儿?”方老贰被我这没来由的一句话给问懵了,“你,你,你说的是哪个?” “装傻是不是?装傻是不是!”我不耐烦道,“就那个我朋友!我的生死弟兄!被你们从东北抓回来那个!” “哦哦哦!”方老贰恍然大悟,“就那个个子高高的,身材瘦瘦的那个是不?好家伙!那是你朋友啊?我才知道这家伙叫皮包儿,这个家伙从东北回来后,不管怎样逼供是一言不发一个字儿也不说啊。要不是你说他叫啥子,我们还真是不知道呢!原来这家伙叫皮包儿哦,我们一直以为他是个哑巴哟!” 我一听皮包儿被刑讯逼供就更急了,“啥玩意儿!你们还他妈对他上刑了!快快快!快带我去见他!” “这个……这个……”方老贰挠着自己那个榆木疙瘩一时间犯了难。 “诶呀!你这个那个啥啊!没听六爷说只要是这位林峰林兄弟的亲朋好友都放嘛!你还磨磨唧唧犹豫个啥!”二娃子也看出了眉目,在一旁帮腔做势道。 “可是……可是……”方老贰仍在犹豫不决,“我好像没有听我六舅这么说啊,他老人家好像只叫我放了林峰林公子的父母,没有……” “哎呀!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是不是听力有啥子问题!”二娃子继续发动猛烈攻势,“你六舅舅分明说的是让你把林大公子、林大少爷的所有亲朋好友全都放了!你想想看啊,林公子的父母这直系亲属都放了,他那个朋友啥子的焉能有不放的道理?” “这个……这个……”看得出方老贰明显开始犹豫,“我听错了?” “好了!好了!”我表现得很不耐烦,一摆手道,“既然你没这么大权利做不了这个主,我干脆去找你舅舅好了!你也知道现在我林家跟你舅舅的钱家亲的跟一家人似的,到时候你舅舅要怪罪下来可千万别怪我林某人啊!” 方老贰一听这话吓得大惊失色,二娃子嫌药力不够赶忙又在旁边附和,“诶呦!我的林大兄弟,你可千万不要去六爷那里啊!六爷本来现在就在气头儿上,他那个黑皮侄子不就是让他亲手给宰了的嘛!亲侄子都宰了,何况你这个外甥呢,说破大天你不姓钱,你姓方,说句难听话,你毕竟不是钱家人,就是钱家的一条狗,人家让往东你不能往西走,人家说啥你是啥!你啥子权利都没有!” 钱六爷本来往金州市来这一遭就六神无主,心似火煎一样。对于我俩的介绍更是简而又简,只对自己的侄子说这是“钱家的贵客”,其余的一律没有多说。就连黑皮那个自己的表哥,时常跟在钱六爷身边的心腹怎么回事儿也没有交待,只推说自己累了便歇息去了。这又让二娃子这么一带,方老贰心里自然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放你妈的屁!”二娃子还要继续挖苦,被方老贰一声爆喝给吼了回去,“我咋子就没这么个权利!我好歹是钱家的亲外甥,我娘亲跟我六舅舅可是砸断了骨头4连着筋的血缘关系!我放他一个人又咋子了!”方老贰一脸懊恼地就领着我们几个人往另一间房子走去,一边往前走着一边嘴里还嘀嘀咕咕着,“我分明听见我舅舅说把林大少爷的父母朋友都放了嘛!我分明就听见我六舅是说把人全放了嘛!分明就是全放了嘛!真是的!怕啥子!” 我和二娃子听他这话就在后面讥笑,这小子看来是给他这个六舅吓出毛病来了。 这次我们在方老贰的带领下走的远些,一直拐过一个长长的弯儿,然后顺着地面往地下延伸。地面开始淌水,阴冷的寒气逼的双腿骨头缝儿都疼,我们看见甬道让出现一间间的小房子,这还没完,我们一直走到最里边那一间才停下来,方老贰轻轻咳嗽了一声对我们讲,“到了。” “要进去?”方老贰回过头来竟然毫无主意地征求我俩的意见。 我俩互相看了一眼,“废话,来这儿都来了,不进去,耍嘛!” 方老贰也就是稍微犹豫了那么一下,然后按动了密码锁,“我舅舅分明就说把人全放了的!人全放了的!”然后“吱嘎嘎~”一声响,这大铁门升了起来。 第三百八十六章插翅难逃 牢门打开,马上一股子强烈的血腥气味儿夹杂着医用药水儿的气味扑面而来,直刺的我脑仁疼。 “咳咳咳!”直呛得二娃子身子乱抖,“这啥子鬼地方嘛!” 直到里面的怪味散得差不多了我们才陆续走了进去,这一进小屋子又是让我大开眼界,五十米平方不到的小屋子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刑具,像极了万国刑具博览会。辣椒水、老虎凳、铁烙铁……自然不在话下,还有七七八八我叫的出名字叫不出名字的东西,高科技的电棍、电椅都有,邪术巫术的蛇、武功更是比比皆是,我们几个人径直往里走,一直走到最里面,才从一堆刑具架上找到了奄奄一息的皮包儿。 皮包儿被吊在一根十字桩上,具体是怎样一个姿态呢,依照我看来跟耶稣差不太多。两只胳膊平伸着,两只大脚叠在一起被一根长钉紧紧的锲了进去,血已经不从伤口往外冒了,钉子与伤口中间结了厚厚的痂,看着都让人胆战心惊。 现在皮包儿身上连一块儿好地方都没有了,烫伤的、烧伤的、鞭伤的、钝器伤的……简直是比比皆是。作为头号犯人的皮包儿在这里肯定受不了我父母那般的人道主义对待,只是每次在打晕他或者停讯期间,胡乱用些药棉花把他伤口敷好也就是了,根本管不了用,解决不了实际问题,只能让血流得慢一点儿,让这个可怜的家伙死的晚一点而已。 我瞅了瞅那团已经黑的发乌的药棉花,刚刚我们进牢房闻到的那股刺鼻难闻的味道就是这东西发出来的。 “包儿!皮包儿!”我见到被钉在柱子上的皮包儿赶紧扑了过去。 我叫了好几声,这家伙连动也不动,嘴巴更是一吭不吭。 “好几天了,这家伙体格子壮得很,愣是一个字也不说,我们便给他上了大家伙。”方老贰一边说着,一边拿嘴指了指旁边一个火腿肠粗细的针管,“美国产品,外瑞古德!听话水,花重金买来的。据说打上那么一点点儿问啥子对方说啥子,给他打针的那个家伙是个新手没得什么经验,手一哆嗦,一管子都给怼进去了,当场吐白沫子就给干休克了,估计活不成了,活不成了。” “你他妈!”我刚要发作,二娃子给我使了个眼神,我把气硬生生给按了回去,心想救人要紧,人救了回来,有的是时间跟这帮孙子算账,不能小不忍乱了大谋。 我们几个手忙脚乱把皮包儿从十字桩上给救了下来,由于挂的时间太长,那铁钉子又太憨,等取下来,整个人差不多都废了。 我二话不说将皮包儿背在身上,他的鲜血就滴滴答答着顺着嘴角流到了我的脸颊上。 “好兄弟,我来救你了,你可千万要挺住啊!”我把皮包儿的身子往上抬了抬,示意二娃子照顾着我父母,背着皮包儿一溜小跑就从地下囚牢里跑了出来。 跑到通风口处呼吸了那么几口新鲜空气,我竟感觉贴着我脸颊的这个嘴巴竟然有了呼吸声,然后过了一会儿又轻若游丝的有了讲话声。 “峰子,是你吗?”皮包儿声音很小的问。 我一惊,背他的双手搂得更紧了,“是,是我。”我非常激动,用同样只有我俩能够听到的声音回了过去。 皮包儿腹部动了动,看那样子是想要笑笑,但终究没笑出来,“你终究还是来了,我就知道你会来的,我的好兄弟。” “嗯。”我点点头,“你别说话,你伤得很重。我这就背你出去。” “逃~逃不脱的。钱家人在我身上做了手脚,只要我身子一离开那根木桩,这牢狱里边就会自动报警,我估计这个时候警卫员快到了,你们抓紧时间逃命去吧,别管我了!” “什么!”我真是大吃一惊,好狠心的钱家老少啊! 还没等我再说些什么,四周边灯光四起,还真有一大批武装势力向我们这边渐渐靠拢。 “咦!发生了啥子事情这是?”方老贰惊疑,眼看着两百余人的劲旅浩浩荡荡地从一个方向开来,正当中吉普车上端坐着的不是钱六爷又是何人。 “二娃子!”我低声叫了一声。 “嗯!”二娃子也回答了一下,目光里露出杀气,他也感觉到了事情不妙。 “轰隆隆~”吉普车载着杀气沉沉的钱六爷驶来。 “舅舅,你……”方老贰还如堕云里雾里,不知道发生什么状况。 “彭彭嘭!”说时迟那时快,方老贰话还没说完就被二娃子一个过肩摔给摔到了地上,二娃子手疾眼快,顺势便将方老贰腰间的配枪拽了出来,“不许动!谁都他妈不许动!钱家老儿,你要是不想你外甥死的话带领着你的人马后退!” 方老贰这才反应过来,惊呼自己是大意失荆州啊!可是现在说啥子也晚啊,只能连声向坐在吉普车上的六爷呼救,“舅舅,你可得救救我啊!” 坐在吉普车上的六爷则气得大骂,“我可去你舅舅的吧!你呀你,误了我的大事啊!” 方老贰自然不知道化龙对于钱家来说是何等重要之事,只是惊呼自己肯定是受人蒙蔽错放了一个大鱼,可即使错放了一个大家伙也不至于用这种阵仗啊! 钱六爷骂过自己的外甥后又转过头来冲向我们两个,这家伙在吉普车上把身子直起来,换上了一副皮笑肉不笑的假面孔,双手向上一拱,“我说林大兄弟,李大公子,二位是不是救错人了?我让方老贰放的是你家的双亲,这位皮包儿先生我可从来没有应允过呢!” 人家笑脸相迎,我自然也是笑脸相对,我眯起眼睛假做惊讶道,“诶呦~我的钱六爷,不是您亲口说的把我们林家的人都放了嘛,我听见了,二娃子听见了,就您的亲外甥方老贰也听见了呢!现在咋子又要出尔反尔呢噻~” 方老贰赶紧应承道,“嗯,对对对!听见了。” 六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家伙赶忙便闭了嘴巴。 第三百八十七章何方神圣 我尴尬地笑笑继续说道,“俗话讲得好,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底。您看看现在我们都好好的出来了,我朋友被你们打成重伤的事情,我父母被你们打了药的事情我也就全然不去计较了,希望六爷这边也大人有大量,放我们一条生路,不要忘了,我爷爷还跟您家那位共赴太行山呢!” 我原本想着拿我爷爷这张王牌压他一下,逼这家伙就范,没想到我好话说尽,可这家伙愣是油盐不进,把一副原本就假笑的面庞收回去,眼睛一眯,眉毛一竖,狠呆呆地冷笑道,“哼哼~我的林大公子,我要是不依呢!” 不依?不依那就打呗。不过借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是万万不敢率先动手的,两个本来就一身重伤未愈的家伙带着两个精神不正常患者,再背着一个奄奄一息将死之人,还带着一个俘虏,这特么无乱如何也是干不过两百多精兵强将啊! “来啊!”就在我迟疑怎样应付之际,钱六爷突然双臂往前一挥,“把这几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给我抓起来!” “是!”顿时间呼啦啦围涌上一大群人来。 “我看你们谁敢!”二娃子气焰嚣张,用六毫米手枪顶着方老贰的太阳穴,手指扣在机关上。 方老贰吓得身子直哆嗦,“别!别!别啊!舅舅!我亲爱的舅舅,您赶紧想想办法啊!” 然而在吉普车上站立着的这位,丝毫没有怜悯之心,毫不犹豫的又一挥手,“我说全都抓起来没听见啊!给我上!”钱六爷下完指挥命令后又一下子坐回了吉普车上。 “你们……”我不知所措,想不到这钱家六爷心狠地连自己外甥都不放过。 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啊,我还没反应过来,二娃子那边却早已有了举动,这家伙枪口一歪,用顶着方老贰太阳穴的那把枪就冲向了跑在最前边的那位士兵的脑袋瓜子,“嘭!”一声闷响,一团血雾升腾。 这群胆大妄为的士兵是万万想不到只有一把手枪的我们会还击的,二娃子这一枪彻底激怒了这群大兵。不用任何人再下指令,子弹该上膛的上膛,手雷该拉弦的拉弦,众人犹如饿虎扑食一般向我们这里扑来,看那意思分分钟把我们打成筛子都是有可能的。 我咽了咽吐沫,“二娃子,这……” 我话还没说完,“轰隆隆……”突然一声闷响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黑色的夜空上升腾起一个巨大的红云,震耳欲聋的响声让整个金州市都为之颤动。 怎么回事?我懵了,二娃子懵了,六爷自然也懵了,所有人都懵逼在现场了。 “弹药库!是弹药库炸了!”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于是所有人又都开始慌乱起来。 “什么!你说什么!”钱六爷仍然不明就里问着手下人。 现在所有人都开始慌乱,没有人再顾及我们,一个头戴大檐帽的家伙跑到吉普车前冲着他的长官回复道,“是弹药库,那个方向是咱们的弹药库!炸了!” 说完这句话便在一旁立正着等待车上这钱家六爷的进一步指示。 “炸,炸了?”钱六爷喃喃着这最后俩个字眼儿,无乱如何也不会相信好端端的一个弹药库怎么就会炸了呢,如果换做平时,炸掉一个弹药库对钱家来说不叫个事儿。可是现在火烧眉毛的时节,钱家人可是赌上了全部家当,这一个弹药库被炸了,救自己亲侄子的希望就又少了一些。 “长官!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那个大檐帽还在要着下一步的指令。 很可惜他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指令,“轰隆隆~轰隆隆~轰隆!”既而第二个、第三个弹药库也炸了起来,铺天盖地的气浪从四面八方扑过来,吹到脸上一股子呛人的火药味儿;震耳欲聋的响动惊得我们头发根儿都立了起来,身上的破衣烂衫都簌簌地往下落。 “乓乓乓!” “当当当!” “突突突……” 一阵猛烈的炮火声由远及近,突然从这大部队的正后方传来。钱六爷所带领的这两百余人的部队立马就乱了分寸。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钱六爷又问。 “不知道从啥子地方来了一伙人,他们把我们困住了!”大檐帽继续回答,“我们要不要反击,长官!” “反击!反击!”钱六爷身子都开始颤抖。 可又有哪一个听他的哦,所有雇佣兵本来就是冲钱来的,这种要命的关头自然是舍财不舍命,一窝蜂的丢盔弃甲纷纷做鸟兽散了。 “诶!诶!大家不要跑,大家不要乱嘛!给我稳住!都给我顶住啊兄弟们!只要大家顶住,我给大家每人一百万!”钱六爷本就不是行伍之人,对于这种临阵哗变的突发状况根本就是一点儿应付办法都没有。 这群雇佣兵本就是老兵油子,不是啥子新兵蛋子,哪里是钱六爷在这儿空许愿画大饼能够唬住的,唏哩呼噜,一时间二百余口子散去多大半,只还剩下几十个拿钱办事还算“心地善良”的老家伙负隅抵抗。 “诶呦~”我们被眼前这突然发生的一切惊的目瞪口呆,完全没有反应过神来。等再回过神来只听见这一声“诶呦”,我忙回头去看,不知何时方老贰已经抢了二娃子手里的枪,连蹿带蹦的往吉普车那个方向跑。 二娃子只能一边捂着被这家伙差点儿咬掉的手,一边想要冲过去把被这家伙抢走的枪重新夺回来。 “二娃子!”我叫了声,这家伙扭过头来看我,“逃命要紧!快!” “嗡!嗡嗡!”等二娃子再扭过头去的时候,方老贰已经驾驶着汽车载着自己的舅舅一溜烟的绝尘而去了。 “快!快逃命啊!”我又催促了一遍,二娃子只好骂了声娘然后扭头回来开始逃命,我们搀扶着我的父母还没跑出多远,突然一支队伍出现在我们前面,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第三百八十八章香 硝烟弥漫、雾气昭昭,探照灯也坏了,发电机也炸了,一时间这个屯兵营到处是哀嚎遍野的人间惨相。 就在我和二娃子拉扯着我父母准备逃命的时候,突然在我们的正前方出现了一群人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准确的来说这是一支全副武装的队伍,雾气昭昭的硝烟让我们看不清前方这群人的样貌,鬼魅一般的幽灵在这黑夜的笼罩下尤为可怖。 “啥子情况?”二娃子背着我娘问我。 “你问我,我问谁去!”我背着皮包儿,搀扶着我那可爱的老父亲。 这样僵持了一会儿,突然从这群“幽灵”里有一个家伙走了出来,朝着我们这个方向越走越近,我们俩人竟然吓得下意识往后退。 从黑色的雾霭里走出一个身材魁梧的家伙,一身浅绿色的军装,遮头盖脸的,让人辨不清相貌。 这家伙在距离我们俩人数米远的地方略微那么停顿了一下,然后看了看二娃子便继续往我这个方向走。 “你,你要干啥子?”我把背上的皮包儿紧了紧,拉着我父亲的那只手攥得更紧了。 这家伙不说话,一句话也不说,来到我的面前跟我没有任何的眼神交流,径直去拉扯我背后的皮包儿。 “你干什么!你干什么!”我挣扎着,“他是我的好兄弟!我不允许任何人去伤害他!” 这家伙依旧不搭言,把我乱舞的胳膊凭空那么一抓,也不知道扣到了我什么脉门,手指那么轻轻一用力,我整个身子都软了。背上的皮包儿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自己一下子便躺在了地上。 这蒙面人见我这样弱不禁风,也撒了手不再去管我。他弯腰去搀地上的皮包儿,并不跟我一样哭天抢地的着急忙慌,更不像钱家人那样对皮包儿使用酷刑,看样子,这家伙对待皮包儿还是比较友善的。 这家伙不急着把皮包儿扶起来,他掰过皮包儿的手背,用自己的食指轻轻敲了皮包儿手背几下,说来也奇怪,这皮包儿本来已经失血过多休克了,但是让这位这么轻敲几下的情况下,这皮包儿立马有了反应。 皮包儿伸出无名指,这家伙便很乖巧的把手背给递了过去。皮包儿又同样地敲了那么几下。等皮包儿敲完这黑衣人立马警觉起来,直起身子四处看看,四周围寻摸了好大一会儿后才过来背起奄奄一息的皮包儿就往雾霭中走去。 我擦?这什么情况!莫非还是手语不成,这我一下子懵住了,等我再回过味儿来的时候,这大个儿已经背着皮包儿走出去好远了。 “诶!诶!诶!”我一边叫着一边往那边赶,可还是没这黑大个儿速度快,一时间他就没入了那团鬼魅当中,然后我就听见几句叽里呱啦的嚷叫声。 我擦?我就又是一惊,原来特么会说话啊!我还以为是个哑巴呢! 叽里呱啦的嚷叫声过后,又从那团鬼魅里蹿出四五个家伙来,个个都是蒙着头盖着脸,走到我面前也不出声,架起我就走。 “我靠!干什么!你们干什么!干什么你们!”我大叫着,这几个家伙闷不吭声架着我就往远处走。 “二娃子!二娃子!”我请求二娃子的帮忙,扭头一看这家伙和我父母同样也被几个大个儿架着往我这个方向来。 “什么情况?”二娃问我。 “我他妈哪里知道什么情况!”我说。 我们一脸懵逼状态下被这几个架着往前走,走出这个已经废掉的军事基地,没多远就是一个空旷地,在露天广场听着四五辆大商务。我眼见着皮包儿被几个家伙抬进了最前边的那辆车里,那个背他的大个儿随即也上了那辆车。 “喂!皮包儿,皮包儿!”我喊叫着被这几个家伙拖进了车里。 “你们到底什么人!你们到底他妈是谁!”二娃子忍不住爆粗口。 可随同我们一起坐着的这几个家伙根本不理睬我们,完全就跟没有听见一样,我们几个人一边儿坐着一个这种神神道道的家伙,二娃子犯罪倾向严重,这家伙身边坐了四个荷枪实弹的壮汉。知道在劫难逃,于是我们便乖乖闭了嘴。 我嘴巴闭住了,心里就开始越发的活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这帮人是谁的手下又听从谁的调遣?既然与钱家人为仇作对,那自然不是钱家的部下。难道是其他的五行族人吗?我木族和云绮红家的水族自然是没那个能力,那么难道是剩下的两族吗?从始至终只有三支五行族人露面,这个说法倒是勉强说的通,可是这俩伙族人盯着我们干什么?难道他们也想搞到化龙神器自己化龙?没听说过啊! 我忽然又想到了从天台山开始就一直在我身边出现,却从未有正面交锋过的神秘组织和神秘人,难道是他们?这倒是也说得通,那么这个神秘组织到底想做什么?这个神秘人和神秘组织是否又是同一伙呢? 头疼,想问题想的我头疼。我便想冲旁边这群“哑巴”要一根儿烟来吸了提提神,可是我往四下瞅时发现这群家伙正纷纷从作战包里拿出一个面具来戴。我擦?这是要变身吗?我大为不解,我看向二娃子,二娃子同样用不解的眼神看着我。 就在我们几个疑惑的时候,突然后车厢与驾驶室中间那个小窗户开了,从小窗口里探进一个黑黝黝的管子来,“呲~”一股子黄烟从驾驶室那里喷了出来。 “我靠!”二娃子大叫,“是迷烟!千万不要呼吸!” “啥玩意儿?”我大惊。 “迷烟!迷魂香!”二娃子又喊了一声。 其实我听懂了,只不过一时间脑筋转不过弯儿来,我那可爱的父母亲则张着大嘴巴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气,“什么东西这么香!咋这么好闻呢!孩儿他娘你快闻闻!” 我那可爱的老母亲也提着鼻子去闻,“哇塞!真的好好闻哦!我说乖儿子,你也多闻几口!” “我……”我只说了一个字便昏昏沉沉地晕了过去。 第三百八十九章绿领带 等我再醒来时我发现我和二娃子赤身裸体光溜溜地躺在一个非常宽大的房子里,房子大到无法想象,就好像可同时容纳四五百人的放映厅那么大。 我跟二娃子头挨着头,肩膀挨着肩膀靠着,我第一个醒来,看见浑身光溜溜的自己大叫一声,“我擦!什么情况!” 二娃子原本睡得昏昏迷迷的,听我这么一嚷也睡眼惺忪地爬了起来,既而又是一声叫嚷,“我去!你个狗玩意儿,你对我做了什么!我跟你讲,我可不能对不起果儿啊!” 我白了他一眼,“去去去,一边儿待着去!老子只喜欢姑娘,你个黑不溜秋的大小子白给我,老子还嫌恶心呢!一边儿玩去!” 衣服就放在这张软床的一边,我们俩麻利的将衣服穿好。穿衣服的时候就很是惊疑自己身上的伤口不知道又被谁做了深度的包扎和清理,现在竟然开始慢慢的愈合和结痂。 自打从东北回来后我就一路带伤,带伤不谈,还得不到充分的休息,虽说在李家父子那个朋友的狗屁私人医院里进行过治疗,但是连惊呆怕的根本没有得到充分的休息,伤口自然愈合得慢。如今在这里只是睡了一个晚上,不知道是谁给用了什么灵丹妙药,反正身体现在正在快速的愈合。 也就是我们俩个人刚把衣服穿好,突然离我们很近的一堵墙上突然开了一个小门儿,一个身着高档衣服,脖子上系着一条绿领带的家伙走了进来。 这家伙一进门来便自动撑起一张自来熟的笑脸,“啊哈哈哈,两位大哥真是好睡好睡啊!怎么样,感觉精神头儿好多了吧?” 我俩云里雾里,不过这来人笑脸相迎,我们自然也不能慢待了,便赶紧从床上跳下来应承道,“嗯嗯,挺好挺好。您是?” 绿领带正正自己的领带,“诶,鄙人姓张,叫我小张就可以了。不要称啥子您啥子的,这个多生分啊!” “哦哦。”我立马改了口,“小张你们这是……” 等我话说完,这绿领带又抢了过去,“我们是皮包儿的朋友,你们也是皮包儿的朋友,朋友的朋友,那自然也就是朋友了!” “我们……你们?”我一时醒不过闷来。 绿领带一拍巴掌,“啥子你们我们的嘛!咱们!要叫咱们!来来来,吃着说,吃着说。” 绿领带一声巴掌过后,早有七八个小妞端着大盘子大碗的从那个门洞洞里走了出来。什么叫做鱼翅燕窝汤,哪个又叫做鹿茸海参羹,七七八八的碟子碗子摆在条案桌上,摞了半米多高。 我和二娃子一路过来不敢说饥餐渴饮,但是实则好久没有吃到油水了,见到这么多珍馐美味,直惹得我俩咽口水。 有奶便是娘,有吃的,我跟二娃子自然不在跟这家伙计较什么“你的我的”,在我们眼里通通都是吃的! 简单来说这场无与伦比的“吃饭盛宴”足足进行了两个小时才结束,等我和二娃子酒足饭饱,十分满足惬意地往炕上那么一躺,我俩的手都快摸不到肚脐眼儿了。 俗话说得好啊,饭后一根烟,赛过那活神仙儿。绿领带很适时地递过两根中华牌香烟来,我们相继点上了。 “怎么样?二位吃得还巴适吧?”绿领带笑吟吟地问。 “巴适,巴适得很哟~”二娃子眼里带笑,这家伙就是典型的知足常乐型的,管他是敌是友,有饭吃有烟抽,舒服一秒是一秒嘛! 绿领带见我们心满意足也就放心下来,站在旁边寻思了一会儿又说,“我让我们这里最好的医生给您们看过了,都是皮外伤,已经上了最好的药,做了最好的包扎,只要好生休息几日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那我爸妈呢?”我问。 绿领带,“服完药已经睡下了,就是被人打了点儿致幻剂,有些子兴奋,等那么一时三刻睡醒了也就没事了。” “那么皮包儿呢,他怎么样?”我又问。 绿领带,“皮包儿先生状况很是不好,现在一直在重症监护室观察,我们已经派了世界最顶级的专家过来,能不能活命还要看皮包儿先生的身体状况。” 绿领带这样说,我俩就更纳闷儿了,我将刚吃饱的身子又坐起来,冲着这家伙打了个千儿,“恕我冒昧的问一句啊张先生,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啊?咱们应该不认识吧?你们跟这皮包儿又是啥子关系?为什么帮他看病?” 绿领带听我这一连串的提问以后只是浅浅的一笑,然后很官方的说了句“无可奉告”便扭身走了。 “你娘~”二娃子望着绿领带的背影骂了一句。 到了晚上绿领带又来了,除了给我们带来同样一桌子丰富无比的盛宴外,还给我们带来一个不大不小的好消息,他说通过他们的调查李二娃子先生可以出院了,也就是可以走了。 二娃子惊疑,我也惊疑,我问,“那我呢?” 绿领带表现出一副很同情的样子,“很抱歉林先生,您还需要再观察一些日子。” 我知道我这是被软禁了,光杆儿一人在这里也只好听天由命了,不过看这意思,这群人应该不会对我怎样。 二娃子倒是够哥们义气,听到要放他出狱,屁颠屁颠地蹦起来就往外走,我一把拉住他的手,“二娃子,你就这样舍得我?” 二娃子含情脉脉地看着我,“舍不得……你个鬼哟!老子还有好多事情要办呢,成天跟你搁这儿磨叽个屁哟!” “诶诶!”我见拦不住他,便又问,“那你出去干啥去啊!我家那里你可千万别回去了,不是我吓唬你啊,真的是太凶险了。” 二娃子站在门口愣了愣,“不知道果儿怎样,我先去看看她和你那个朋友,哎!然后剩下的事儿再说吧,这年头谁又能顾得了谁啊!” “算你还有点儿良心。”我说。 二娃子也没搭理我,转身从门口消失了。 第三百九十章皮包儿的逆袭 接下来我的日子就像一潭死水一般,毫无波澜。简单来说,接下来一连七八天的日子,我一直被关在这房间里面,与其说是疗养院不如讲是禁闭室,在这所空旷到除了张床什么都没有的房间里吃了睡,睡了吃,就连上厕所也是在这所房间内进行。 根本没有任何课外活动和放风时间,原先绿领带还时常来找我说说话,可我一个劲儿地老是打听他们是些什么人,对我和我的父母兄弟要做些什么,绿领带总是一副吃了大便的表情,一脸严肃地跟我讲“无可奉告”。后来这家伙被我问的烦了,也就不再来了。 绿领带再也没有来过,我的生活就更加枯燥,只能盼着一天三顿饭的时候好跟给我送饭呢人念叨那么几句,送饭的总以为我是个神经病,放下饭就急急忙忙的要走。 通过切身实际的生活经验,我得出一个重要结论,人真的是可以被闲疯的。不行!我得找点儿事干,可是寻摸了一整天,连地上几块儿地板砖,盖的被子铺的炕单上有几个线头都数清了,还是觉得索然无味,不知道这会儿我爷爷跟那个花老鬼进山没有,他们进山又会不会遇到什么麻烦,钱六爷他们现在又怎样。胡思乱想这些想得我都快疯了。 好在我没有疯,就在我即将被逼疯的时候那扇小门儿突然又被打开了,我正惊疑不是刚刚吃过午饭嘛。 从门内走进几个人来,为首的是绿领带,后面跟着几个彪形大汉,有一个我认了出来,看那身高体型应该是从我背上抢走皮包儿的那个。 “你们想干什么?”我心里一惊,身子不免往后缩,一种不好的预感从我心底升腾而出。 “林大少爷,有一个人想要见您。”绿领带完全一副哈巴狗的神情。 “不见!”我直接了当。 “呃……”绿领带没想到吃这么闭门羹,既而又冷笑两声,“这可由不得你哟~”说完身子往后一退,那几个彪形大汉上来有的架我的胳膊,有的抬我的腿。 “你们要干什么!干什么你们!”我连等待踹,可是我在这几个高蛋白家伙的手上就像一只被蹂躏的小鸡子一样,根本容不得我胡乱动弹。 我被这几个壮汉连拉带踹着走出这间禁闭室,走出房间走过大厅走到院子里,这是我这么多天来第一次见到外面的阳光,虽说是冬天,但是让我感受到一丝丝春的气息。太阳悬挂在半空,冬鸟在枝头叽叽喳喳的乱叫,就连空气都带有那么一丝丝微甜,我真的是太爱这个世界了。 我太爱这个世界了,以至于我一分钟不想在回到小房间里去,等我发现这群人拖着我往对面的一所白房子走去的时候,我连蹬带踹使出吃奶的劲,一点儿也不想再进去。这群彪形大汉只好更加用力的拉扯我,连推带搡地将我涌进一个白色的小房子里。 这间房子一看就是间疗养室,医疗器械一大堆不讲,单就是鲜花水果各式各样的补品啥的从门口一直延伸到窗台上。 “进去!”一个彪形大汉冲我吼道。 “我就不进去!我不!” “进去!”那人吼了一嗓子,然后又踹了我一脚。 “我就不!”我执拗道,扒拉着门框死活不想再进这困人的牢笼里面。 “混账!”从房间里面传来一声爆喝,直把我和搡我的那几个大汉吓了一哆嗦。 我忙扭头朝屋子里望去,这才发现在堆满鲜花礼盒的病床上还躺着一个人,而这个人正是我的好兄弟皮包儿。 “皮包儿!”我大喜,叫了一声,然后由于惯性的作用直接从门外被挤了进来,身子扑倒在地上,一下子来了个狗吃屎。 “混账!”皮包儿又喊了一句,“我说的是请!你们这是请吗,你们他妈的怎么办事的!” “对,对,对,对不起!我,我,我,我们错了!东家饶命饶命东家。”等我再回过头去看门口那几个人时,发现这几个家伙犹如鸡奔碎米一般跪在地上连连告饶。 皮包儿胸脯一起一伏的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又长长地吐了口气,似乎很生气的样子,冲着门口那帮唯唯诺诺的人挥了挥手,“你们都滚出去吧。” 绿领带带着这一群人连滚带爬的出了门,我才欣喜若狂地扑到病床前。数日未见,皮包儿瘦了好多,头发也全部被剃干净包了绷带,皮包儿身上腹腔部位插满了管子,除了脸上的绷带缠得少些让我认得出原本的面貌,身子上所有地方都被管子和石膏、绷带整满了。 “皮包儿你咋子会弄成这个样子!”我一脸担心。 皮包儿刚刚那一吼好像花光了所有力气,现在他又重新躺到了病床上,“哎,没有啥子事儿,我这不是好好的嘛,放心吧,死不了!” 我白了他一眼,“你这还叫好好的啊!跟死人也就差口气儿了。” 皮包儿嘿嘿笑两声,“这不是也还活着呢嘛,峰子,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我真的也就完了。” 我点根烟,皮包儿也非要抽,我就也给他点上一根,“谢我啥子应该的嘛,话说回来也不是我救了你,要不是这群人,估计现在我们早都又落入了钱六爷的手里。诶,皮包儿我问你啊,这群人到底是什么人啊,跟你啥子关系?黑皮和钱六爷为啥子又一个劲儿地抓着你不放啊,他们跟你又是啥子恩怨啊?” 皮包儿嘬了口烟,“嗨~这话怎么说呢,一言难尽说来话长啊。” “那就长话短说!”我不耐烦道。 皮包儿磨磨唧唧半天后,“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搁火车站抢劫孙立堂的时候,这小子兜里除了有个人头外还揣着个化龙神器吗?” “记得啊,怎么不记得。”我说,“我拿的大包袱装着人头,你抢的那小手包儿里面据说有一个化龙神器啥的。” “嗯。”皮包儿点点头,“就是因为那东西。” 第三百九十一章我的就是你的 “怎么?”我心中一惊,“那东西在你手里?” 皮包儿摇摇头,“怎么可能!我上次不是跟你说过了嘛,那东西我见都没见过就被尾随我的家伙抢去了,然后又稀里糊涂地被不知啥子人给我装进了棺材里。” 我就更纳闷了,“那钱家人一直抓着你不放干啥子?” 皮包儿满脸委屈,“他们一直觉得东西在我手里噻~然后还严刑逼供我,可是真的那东西不在我的手里啊!” 我算了下时间,钱家人抓获我俩然后又秘密把我俩押运回来,对皮包儿严厉审讯的时间也正是钱家化龙最紧要的关头,这样一来倒是也说得过去,毕竟多一些化龙神器,钱家化龙成功的机会也就会更增大一些。 我就又问皮包儿,“那救咱们的这又是些什么人啊?不光管吃管住,还给咱请大夫瞧病,这关系可是不一般啊!” “嗨~”皮包儿摇摇头又摆摆手,“其实也没啥子,我一个干爹。” “干爹?”我惊讶地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突出来,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一种可能,“你,你,你不是贫苦农出身嘛,咋子会有能请得起雇佣军的干爹呢?这不是扯犊子呢嘛。” 皮包儿摇摇头不好意思地笑笑,“人家俺根正苗红,老头子看得起我呗。诶呀其实也没啥子,就是很早的时候我帮一位老财主、大资本家做过一些子事情,他口头上这样说给我口盟了这么一个誓约,说什么认我当干儿子什么的。你也是知道的,我从小就没爹没妈苦命惯了,但是当时人家富甲一方,我则就是一个搁火车站靠扒钱包儿为生的混混儿,哪有那资格跟人家攀上关系啊!我也就没当回事儿,全当那老爷子是信口胡说的几句戏言,过后也就忘了。可是没成想后来老爷子临危,这一生闯荡下来什么风风雨雨都经历过了,可惜就是没有孩子,这才又想起了我,于是撒出人去天南海北的四处寻我,其实就在咱俩打道去东北之前我就在世面上有所叶耳闻,但是我一直将信将疑不敢确定罢了,再加上你那时催的我紧,我便稀里糊涂地跟着你去了东三省!万幸啊——”皮包儿讲到这里故意拉长了尾音,身子向后懒洋洋地靠去,“我皮包儿实在是命大,好几次都是死里逃生命不该绝,要不是这样,我估计也就没我这后半生的荣华富贵享受和遗产继承咯~” 我如痴如醉地听完皮包儿这哩哩啰啰的这么一大通话,如痴如醉简直是做梦都不敢想象到的情节,就这穷了八辈子的穷逼玩意儿,估计连鱼翅是啥都没见过的家伙都一步登天成为富二代?成为上亿万财产的合法继承人?妈妈的祖姥姥哦,这个涩会太疯狂,耗子都给猫当伴娘了。要真是如皮包儿所讲的那样,皮包儿这不是祖坟冒青烟了,这肯定是他家祖坟炸了啊! 我寻摸了半天仍旧半信半疑,“皮包儿,我的好兄弟,你当真没有唬我?” 皮包儿白了我一眼,“我唬谁也不能唬你啊——我唬你做啥子嘛!不信啊?来,我拿样东西给你看你就相信了。” 话说着这小子就伸手往褥子下面去掏,三掏俩掏从床单下面掏出厚厚的一沓a4纸来递给我,我接过来一看是财产继承证明,虽然是影印本,但上面红红的大印章是造不了假的,被继承人那一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写着某某人的姓名,这某某人我没听说过,当然我这个身份地位也根本接触不到那一层次的人,然后再往后翻,还专门有几张a4纸上写着这位某某人的简介。什么房产大亨、金融泰斗、某某上市公司董事啥啥的,反正都是很高的帽子,很牛气的头衔。 我是再一次看的目瞪口呆啊,“我擦,皮包儿,你特娘的一跃成为了富二代哈~” 皮包儿得意洋洋,“那可不咋滴!我跟你说啊,以后你吹牛皮时也可以说自己认识啥子富二代了,哈哈哈哈……” 皮包儿笑得是那样肆无忌惮,让我都觉得这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不切实际,可是这所有的东西又真真切切地摆在你面前,让你不得不去信。 我问皮包儿他下一步准备咋子办,皮包儿毫不犹豫地答复我,“继承遗产,好好生活呗。” 我对“好好生活”这四个字眼儿不是很明白,便又进一步问他,“咋子好好生活?讨个老婆,买个别墅,再整辆豪车,时不时再做一些慈善,挣个好名声啥的?” 皮包儿用极其看不起我的表情白了我一眼,“林峰,我估计你这辈子的能耐也就这么大了,你注定是个穷人,眼界也就特么这么高了。我有这么多钱我还讨个屁的老婆哟!我跟你说这些钱够我十辈子躺着花都花不完的哟,可老子要在这一辈子花完,真真的是太难为老子了!” “那你……”我再度不解。 皮包儿把身子又是一正,“老子肯定要腐败啊!要花天酒地啊!还讨个屁的老婆,老子要天天换新娘,爷爷做新郎。还买啥大house,老子要买个小岛,买私人飞机,买花姑娘。我有好多好多票子,所以花姑娘也大大的有!哈哈哈哈……” 皮包儿说这段话时几近癫狂,俨然把穷人乍富的小市民心态演绎的淋漓尽致,我没吭声,只好眼神空洞洞地看着我的好兄弟皮包儿。当然,这个时候肯定不会嘴角儿发酸的去说些不疼不痒的屁话,什么你要节俭,你要多关注公益事业云云。我只能咽了咽口水,羡慕地说道,“我特娘的咋就没这么个干爹呢!” 皮包儿得意地笑笑,“哈哈哈,我说什么,但行好事,莫问前程,现在我的福分到了不是。峰子你放心撒,谁让咱俩是好兄弟呢,我的钱就是你的钱,你的父母双亲也就是我的父母双亲,咱俩可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啊!” 第三百九十二章孙立堂消失了 皮包儿说的这番话我倒是信,这家伙对“钱财”二字看得很轻,是典型的挥金似土,视钱财乃身外之物的人,并不是那种见财起意的家伙。 我听他这么一说也只好千恩万谢,表达我的感激之情。 “报告!”话刚说到这里,一个身穿军绿色戎装,头戴大檐帽的家伙站在门口。 “什么事?”皮包儿语气冷淡,一改刚才嬉皮笑脸的神态。 “外面来了两个人,说要见您跟这位林峰先生。”大檐帽身子站的笔挺,声若洪钟地说道。 “哦?”皮包儿表现出很感兴趣的神态,“要见我俩?是哪个?哪一个又知道我俩在这里?” 我也惊疑,“是哪个?” “不知道!一个男的一个女的,不过照我看来,那个男的看样子好像前几天我们放出去的那个。”大檐帽如实回答。 “我知道是哪个了。”我恍然大悟,一拍大腿对皮包儿说道,然后擅自做主对大檐帽发号施令,“快快快,叫他们进来!” 大檐帽颇为为难地看看皮包儿,皮包儿点头应允,这家伙立正喊了声“是”,转身出去了。 这家伙刚走我就乐出了声,我不觉好笑,“包儿,你这咋还整得跟部队上一样呢?还整得这么正规,哈哈哈。” 皮包儿不好意思地笑笑,“这都是我干爹生前留下来的臭毛病,他以前是当兵的转业,找来的雇佣也是完全按着部队上那一套,现在我接手了又不好意思遣散他们,让他们改过来,他们又一时不习惯,只能这样将就着。”说完,皮包儿又尴尬地笑笑。 我只好啧啧称奇着,“优秀,优秀!” “报告!人带到了!”一时间大檐帽带着两个人出现在了病房门口。 “好了,你下去吧。”皮包儿吩咐道。 “是!” 大檐帽身子闪过,将门外的两个人露出来。男的正是李家二娃子,女的则是我朝思暮想、心心念念多时的陈果果。 “果儿!”我叫了一声,欣喜若狂地扑过去,却被二娃子赶紧从中间横插一杠子拦住了。 “果儿你好了?你不知道这些日子可担心死我了,我日日夜夜茶不思饭不想的,可真是担心死我了呢!果儿你身体怎么样,现在还有没有什么伤痛,没留下什么后遗症吧?”我只好被二娃子横在中间,只闻得到气气搂不到人。 “你放屁!”陈果果还没说话,倒是先被二娃子抢了白,“咱俩在一块儿住过你休想骗我,吃得比猪多,睡得比猪香,你还茶不思饭不想的,你没见你这些日子都胖了嘛。” 陈果儿听着我俩的吵架拌嘴就嗤嗤一笑,既而转过头来对我说,“我很好,谢谢关心。这位是?”然后眼神越过我,看向躺在病床的皮包儿。 也难怪陈果果认不出来,皮包儿现在这副五花大绑的鬼德行,估计就是连他亲妈也认不出来。皮包儿和陈果虽然见过那么几面,但是从没有正是介绍过,于是我又赶紧把皮包儿给这二位介绍了。 一阵寒暄完毕我这才想起来,这里好像缺了一个人啊,我便扭过头去问二娃子,“二娃子,我还有一个好兄弟孙立堂怎么没见他的人,还昏迷不醒吗?” 二娃子和陈果原本欢天喜地的,听我这样一问脸立马耷拉下来跟霜打的茄子一样。 “怎么!”看见这副表情我坐都坐不住了,“我堂哥他怎么了?” “嗨~”陈果果叹口气,“没啥子,没啥子,你那个堂哥其实比我醒得还早,差不多在你们走后第三天就醒了,这也得益于我师傅临走前的嘱咐,医院给他用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她看了看二娃子又接着说,“你那个堂哥伤得是咱们四个人当中最重的,但这家伙醒来后就一个劲儿的要求出院,秦院长不同意,这家伙趁后半夜医院看管不严,自己换了身衣服偷偷跑了。” “跑出去了!”我惊呼。 “是的。”二娃子接过话茬儿来,“小护士第二天查看病房时才发现人已经不见了,赶忙就叫我秦叔。我秦叔也没啥子办法,只好派人把病床收拾一下,待护士收拾病房的时候发现了这个,你看看嘛。” “什么?”我问,然后看见二娃子从衣服兜里拽出个纸片片来递给我,我接到手里一看认了出来,是孙立堂的笔记。 孙立堂的字迹很缭乱,语言叙述也不是非常清楚,看得出这家伙那时候情绪波动非常大。 纸片片上的大致意思就是感谢,他感谢我,感谢李家父子,感谢陈果,感谢所有帮助过他的人,李家世仇终于报了,他这一生也就了而无憾了,他现在还有一件事情要去做,就是去给自己的兄弟姐妹收尸,将他们带回孙家寨。 我看到这里又是一惊,忙问二娃子,“二娃子,李家化龙的那片小区去过没有,他可千万不能再落入钱家人的手里啊!” 二娃子摊摊手,“放心吧,已经去过了,你还看不出来嘛,钱家现在已经败了。那片鬼域也已经成为了废墟,根本无人看管。” 我这才放下心来,拍打着自己的胸脯,“那就好,那就好。” 二娃子嘬着牙花,“不过孙立堂倒是没有找到,听回来的人说他们打探过,附近人将倒是前几日有一个家伙老围着这片废墟转,但是四周都已经被警戒起来,这家伙转了几圈后也就消失了,再也不见到下落。” “消失了?”我问。 “嗯,消失了。”二娃子如实讲。 我便又长吁一口气,不知所踪总是要比当场击毙好得多,有时候找不到结果可能就是最好的结果。 我接着往下看那张字条儿,现在已经是正面的最后一行了,于是我又翻过去看反面,反面只是简单明了的写着一句话,对李开山写的—— 李老伯,您的大恩大德我立堂没齿难忘,您要的东西我快尽快给您的。 然后字条儿在这里也就戛然而止。 第三百九十三章辞别 李开山要的东西?我就更纳闷儿了,“你爹要了孙立堂啥子东西了?” 二娃子摇摇头,“我哪里知道哟~这家伙说话没头没脑的,估计是写错了吧?” 我挠挠头,将这字条儿又翻过来覆过去正反看了两遍,仍然不知所云。索性把字条儿又还了回去,叹口气道,“今日跟堂哥这一别,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面啊~” 皮包儿知道我是一个重感情的人,便赶忙劝我,“好了好了,有缘千里来相会嘛,人找不到又不是死翘翘了,该来的总会来的,该见面的无论怎样也都会见面的。” 我望着皮包儿的小表情,也只好无可奈何地点点头,“也就只有这样吧!” 我俩唏嘘慨叹了好一阵子才又想起还有两位客人在这儿等着,我点燃根烟儿问二娃子,“二娃子下一步你打算咋子办啊?” 二娃子吸了两口烟气,嬉皮笑脸道,“还咋子办嘛!当然是进山咯~我和果儿商量了,父亲大人进山,我们这当小辈儿的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不管,那不成了鞭毛畜生、衣冠禽兽之流。所以我俩来找你,你爷爷不也是在那里嘛。你咋子,你去不去,你要是不去我俩就走了?” 这特么是将我啊,人家都把街骂到这个地步了我咋个能不去,我一拍桌子果断地回答道,“我去!可是……” 我一想起我那父母就犯了难,一边把我含辛茹苦拉扯大的双亲,现在大病初愈,正是我作为一个好儿子膝前尽孝之时;一边又是我年迈的爷爷,几个年过古稀的老头子去那危机四伏、鬼影重重的茫茫大山,实在又是让人放心不下啊。 我一时犯了难,皮包儿知道我的心思,将身子探过来拍拍我的肩膀,“好了好了,峰子。想去你就安心地去吧,你父母这里就交给我吧。” 我想了想,也只有这个办法了。我抬起头又看了看皮包儿的小表情,满眼的诚恳和真挚。我按了按皮包儿拍在我肩头的大手,“怎么?这次不跟我去了嘛?” 皮包儿一脸苦笑地让我看他伤痕累累的周身,“浑身就这么点儿零碎了,还都是破的。这把身子骨儿实在是经不起折腾咯~就让我照看伯父伯母吧,这也算我最后再给你做一点什么事情吧。” 我愣怔地看了半天皮包儿,然后叹口气,“只能如此了。” 一切琐碎都交待料理完后,皮包儿又扭过头来问二娃子,“我说朋友,你们打算啥时候动身啊?” 二娃子想都没想直接说,“马上走!” 皮包儿听完这话皱了皱眉,“这么着急?”然后看了看墙上的挂表,“现在都五点半了,马上天就要黑了,不如这样,今夜你们三位先好生在我这里休息一晚,明日一早我再派人护送你们进山也不迟撒~” 二娃子连连摇头拒绝了皮包儿的好意,“不讨扰了,这是去救人又不是什么探险野营,早去一会儿是一会儿嘛,我们都很担心自家长辈的安全,就不歇息了,谢谢你的美意。” “这个……”皮包儿沉吟着看向我,我也是持跟二娃子相同的看法,既然是救人,那肯定得争分夺秒噻。 皮包儿见我们去意已决也就不再挽留,“行!那好。住宿咱就不住了,你们这样,吃饭总该是要吃的撒,俗话说得好,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人心发慌。你们都是大病初愈,没有好身子咋子将革命事业进行到底呢!你们不住就不住吧,但是饭还是要吃的嘛。这样,你们先稍微休息一下,我派人马上准备饭菜,等吃罢晚饭后再走也不迟嘛!你说呢,峰子,你最起码也得见见你爹娘跟你爹娘吃个晚饭、打声招呼再走撒~” 皮包儿将眼睛看向我,他提出的这个要求尤其是最后一句,我硬是连一点儿反驳的理由都找不出来。 “好吧!”我答应道,冲着二娃子和陈果讲,“也不差这一会儿,就吃完饭再走撒~”两人没吭声,算是默许了。 皮包儿便马上叫来手下人吩咐,吩咐完后我提议去看看我父母,毕竟这次去是凶多吉少,皮包儿打电话问过去说我父母那边刚刚吃了药再休息,只得作罢,等吃饭的时候再说。 我们仨人便又陪着皮包儿话了一会儿家常,饭菜没多大一会儿功夫便准备好了,由于是最后的晚餐,皮包儿也就顾不得什么伤势不伤势了,硬是让人搀扶着列席。 晚饭桌上我看见了自己的父母,我父母也就是几天未见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儿,头发也白了,眼窝也塌了,两只眼泡子也肿起来老高。随行的医生告诉我这是药物催吐后的正常生理反应。 我父母见到我自然是情绪非常激动,又搂又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着钱家的种种恶行,我也只好低头不吭声静静地听着,心说要是我父母知道现在我爷爷还在帮这钱家老鬼,一准准的气昏过去。 我父母搂抱着我哭了好大一报儿,还是随行医生过来拉我说“患者现在大病初愈,不能有太大的情绪起伏”,才把我们三个分开。 他们老公母俩个和我分开后,推脱说胃口不好,并没有吃几口便回房间休息去了,并嘱咐我让我明天过去谈话,我连连称喏。 我父母并不知道我要进山玩命的情况,如果要知道是这么回事儿,说什么无论如何也不会放我走的。 这顿最后的晚餐寥寥收场,菜没吃几口,酒也没喝几两,二娃子推脱说吃饱了,我知道这家伙是救父心切,既然我父母也已经见过面了,那就趁早动身出发吧。 吃罢晚饭,二娃子,我还有陈果我们三个人起身便要告辞。 “怎么。这就要走了嘛?”皮包儿让人搀扶着从饭桌旁站了起来。 “是的呢!”二娃子用餐巾纸擦擦嘴,“饭也吃饱了,酒也喝足了,天色不早我们该动身了。”话说完便拱拱手打算跟皮包儿告辞。 也就是我们刚一转身,“等一下!”皮包儿喊道。 第三百九十四章皮包儿最后的叮嘱 二娃子带领着我们辞别皮包儿,也就是刚转身想要走的时候,突然又被皮包儿给叫住了。 “包儿,还有啥子事儿嘛?”我问。 皮包儿,“哦,我就是想问问,你们就这样去?” “啊~”我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皮包儿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不这样去还怎样去?” “不是~”皮包儿摇摇头,“你们就吃饱喝足一抹嘴,啥东西也不带就进去了?要知道你们那可是去玩命,不是去逛啥子菜市场。茫茫大山里什么山妖野魅没有,什么吃人的妖怪,害人的精灵都有,你们难道就不怕嘛?硬是胆子大,傻小子睡凉炕,全凭火气壮?” 这下我们原本雄赳赳气昂昂的仨人都不言语了。 “你们这样~”皮包儿说,“峰子的兄弟也就是我的好兄弟,兄弟出征我没有啥子好讲的,我送你们一个礼物如何?” “啥子礼物?”我问。 皮包儿笑而不语,冲着虚空拍了两下巴掌,一时间从门外走进来近百十口子彪形大汉来,个个穿盔带甲,一副天神下界临凡的气势。 “这是……”我大为不解。 皮包儿大手一挥,“峰子,兄弟我这次不能与你并肩作战了,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好送的。你这样,这支队伍就归你调遣了,这是我干爹临终前特地训练的一支作战部队,为的就是保护我的安全。我看这一时半会儿也用不着了,你就拿去用吧。” 我和陈果果俩人是惊的目瞪口呆啊,从来听说有送金银珠宝的,有送鹅毛飞鸿的,还没听说过有送军队的呢。 我结结巴巴半天,“不,不,不大行吧,我,我,不能要。太,太,太贵重了。” “诶~峰子,你这是哪里话来。”皮包儿倒是不跟我客气这个,“你拿去用吧,反正留在我这里也没啥子用,你正在为难着窄的时候,就随便拿去用吧。” “我……”有钱人的世界果然是我不能搞懂的,这家伙把这几十条人命托付在我手里,就像把阿猫阿狗或者其他没有生命的东西托付在我手里一样,木得半点儿感情。 “啧啧啧~这才当上地主老财几天啊,一点儿阶级感情也没得了,不要忘记阶级立场哦,要知道你也是穷苦人出身,他们雇佣兵可也是穷苦人出身,穷人何必为难穷人嘛!”我挖苦道。 “哈哈哈哈……”皮包儿被我这几句话给逗乐了,一拍巴掌道,“好,我不为难,不为难。我啊,就叫你去为难!哈哈哈哈~拿去,拿去!” 我也只好半推半就着答应了,不过刚答应就不免又犯了难,“可是,这些人又不是花草树木啥子不会动的东西,这是一群活生生东跑西颠、活蹦乱跳的人,我咋个知道他们让不让我指挥,我说话好不好使?” “哈哈哈~”皮包儿笑笑,“这个你根本不用担心,这是我的一批死忠,所谓的死忠并不是拿钱办事的家伙,这帮子家伙都有案底儿在我手里,家里的婆娘、娃子、老娘老汉也皆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不怕哪个敢不听我们的派遣!”皮包儿说到这里眼神突然变得凌厉,眉宇之间多了那么一层的杀气,他扭过头去对这批武士说道,“从今以后他就是我,我就是他!你们要向效忠我一样,誓死效忠林峰少爷,听没听得到!” “是!誓死效忠林峰!誓死效忠林峰!”惊天动地的口号声喊彻云霄。 在午夜时分,三四两大卡车满载着炮火辎重从皮包儿的军事基地驶出,我们三个坐在前边的一辆吉普车上,满身的盔甲和行囊,带着皮包儿的队伍还有胜利凯旋的期许。 一切变化实在是太快,一切变化又实在是始料未及。在二十四个小时之前,我还是一贫如洗的臭小子;二十四小时后,我摇身一变,却成了地主老财,拥有一大帮子为我卖命的死忠不说,而且还是这伙人的最高指挥官,想想,我是这个美哟! 夜色茫茫,卡车在省道上疾驰着,我已经和二娃子他们商量好,只要一进山搜寻到我爷爷和李开山的下落,拉起他们就跑,管他啥子黑皮花老鬼呢!钱家的事儿就让他们钱家人自己去顶着吧,办不办的成就看他们自己造化吧。现在我父母也救出来了,我们几家是万万不再蹚这浑水了。 这样想着,军绿色的野战车已经疾驰下了油漆路,开始在土路上扬长起好大的烟雾,临近我们村子的村口时,我手往东边的方向一打,司机扭动方向盘,四五辆大卡车便跟随着嘴头的这一辆往村东老坟地驶去。 现在所有人都在村东老坟这里,村子里已经失去了价值,就不用去了。 我们的车队依旧在那个写着“林家祖坟”的大牌楼底下停下,我让车上的所有人原地待命,我和二娃子下车先去那间保安室看了,一切都保持着我们离开时的场景,连炕上床单的褶皱都和我们离开时一样。这说明没有人回来,最起码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以内,再也没有人来过这里。 我和二娃子上车叫着司机继续往前行,车子再往前开上一段距离就来到了我们被分配任务的那个岔路口,我忆起来,我和皮包儿就是在这里被当的哑巴,差点惨死那个矿中。 我大手一挥,冲着司机说道,“往那个地方走,这次咱们带了这么多重火器,我非得炸了那坑里的怪物不行。” 司机还没打方向盘,二娃子却指着岔路口的另一个方向对司机说,“错了,其实该往这个方向走。这里才是进山的正确方向。” 我疑惑,瞅着二娃子。二娃子拍着我肩膀,“放心吧,我和我爹在这里呆了这么长时间,知道的肯定比你们多,跟我走吧。” 司机用不确定的眼神瞅了瞅我,我只好下命令,“听他的。”司机又一扭方向盘往另外一条路驶去。 第三百九十五章石榴花 这是一段超长的往上延伸的山路,在卡车弯弯曲曲地往上爬行的时候,二娃子跟我讲了事情的缘由。 原来我们那晚在矿洞里听到的“嘎嘎嘎”声就是挖土机在向山内挖掘时发出的噪音。这山内有山妖,也就是那具鳞尸,是钱家人一早就知道的,只不过知道倒是知道,却没有任何子的破解之法。 这鳞尸好吃人,钱家人便散去好多人往各大人才市场去招“哑巴”,哑巴穿着军大衣来了,往那吃人的矿井里一放,待那怪物吃饱了,也就消停了,钱家这边也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开山了。 二娃子说完,我才恍然大悟,我说咋子下得矿井后根本看不出挖矿的痕迹,却是一片狼藉,倒是像个杀人的战场呢,原来是这么回子事。 车队在一处废弃的工地停了下来,我们几个人相继从车上跳下来。凛冽的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吹的我面庞生疼,我赶紧从车上拿件衣服给披了。 这处鬼地方与我们刚进来时那处废弃的施工地一般无二,到处是残垣断瓦,到处是胡乱丢弃的铲子、锤子等开山工具,汽车灯照过去,四周围林立的钢铁机器,暗夜里倒是像极山洪猛兽,可怖得很。 “钱家这是做什么?”我大为不解。 “挖洞。”二娃子直接了当地回答,“打我们第一次跟踪他们进山来,这帮家伙就在挖洞,一直到我们下山去,这帮家伙还在挖洞,没日没夜地挖,好吓人哟!” “你瞧瞧,你瞧瞧!这四面八方多得数不过来的山洞都是他们挖的!”二娃子用手指着。 我向四周环顾,眼睛忘的到的地方确实是有好多孔洞,有的就在跟前,有的离的好远,有的一人宽,人进去还要侧着身子,有的八匹马横着进去谁也不挨着谁。 “他们挖这么多洞做啥子?是耗子嘛!”我疑惑道。 “听师傅说是要找什么化龙神器。”陈果说道,“当时钱家人化龙正在紧要关头,能想到的办法都想到了,除了用人头布阵,还有一个方法就是找寻更多的化龙神器。” 我就更疑惑不解了,“化龙神器会在这大山里?” 陈果很肯定地点点头,“很有可能,你不要忘了我也是五行族人哦,我跟你说神器所在之地必有奇异景象,按道理讲化龙失败的鳞尸定不久存于世,天地不容不出一个月必遭天谴。可是如今却有具鳞尸一直长远到现在,你晓不晓得是因为啥子啊?”这个鬼丫头把脸凑过来,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布灵布灵着。 “化龙神器?”我顺着她的思路讲下去。 陈果儿颇为机灵地一笑,“这就对了嘛!我师傅讲,这茫茫太行山脉中定是藏着不知哪家的化龙神器,这也是那具鳞尸能够长久生存的根本。这也是为啥子钱家人疯狂挖洞当土耗子的原因。” “可,可是,茫茫大山这成百上千的洞,我们要去哪里去找,去哪里去寻嘛!”我一时又犯了难。 “这个,这个嘛……”陈果果也不知道说啥子好。 “诶,我说,你俩快过来!”我和陈果聊天的时候,二娃子已经跑到了斜背着我们的一块大石头上,现在正趴在石头上招呼着我们过去。 “咋子嘛?”我问。 “过来!过来就是!”二娃子挥着手招呼着我俩。 “你们在这里原地休息,我们上去看看。”我命令着这群士兵。 现在我们卡车的位置已经开进了这茫茫大山的腹部,山势陡峭得很,周围光秃秃的更是平添了几分诡异。我和陈果手拉手爬上那块巨石,石头大的吓人,足够有三四层楼那么高。翻过巨石我们看见了坐在石头顶上抽烟的二娃子。 “怎么了,二娃子?”我问。 “你自己看嘛!”二娃子指着一棵树道。 我顺着二娃子的手指望去,一棵歪脖子石榴树就立在我们面前。这棵树长得不是很高,甚至可以用矮来形容,可以算是石榴树界里的侏儒。看那粗糙的纹理,年岁应该很大了,顺着树干往上看,我这才觉察出二娃子为何这般惊奇。 现在是寒冬腊月的鬼天气,按理说应该正是万物肃杀、一片寂赖的季节,不要说动物了,就是植物枯萎的也该枯萎,落叶儿的应该落叶儿。 可是这棵石榴树硬是长的怪,现在数九寒冬的鬼天气,这石榴树却花朵开的正艳,红艳艳的花朵在这寒冬里恰似当空的日头,冷夜的骄阳。 “二娃子!二娃子!有照相机没得!快快快,拍下来,拍下来!”我欣喜若狂,根本来不及多想想天下怎么会有这种奇异的事。 “诶——”陈果果想要拉住我,我身子却早已经蹿了出去,我要摘这枝头最鲜艳的那朵献给我的女神陈果果同志。 “林峰,快回来,太凶险了!”二娃子在后面喊。 “凶险个屁哦!”我头也不回地骂道,“你娃娃就是吃醋,吃我跟陈果果的醋,你喊我回去我就偏不回去,我非要摘枝头那朵最鲜艳的花朵来插到果果同学的马尾辫子上,让她成为这个城市最靓的妞儿!” 话说着我已经跑到了那棵巨大的石榴树底下,石榴树本来就不高,我三蹿两纵就爬到了树冠的顶部,我将早已经相中的一朵石榴花轻轻掐了下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树冠离地面本来就不是很高,我一纵身直接跳了下来。 拍打拍打身上的尘土,我笑呵呵地走向仍然惊魂未定的两个人,冲着二娃子挖苦道,“看吧,我就说没有事情吧!还拦着我不让我去摘,说有啥子事情,我看你就是个天生胆小怕事的东西!能有啥子事情嘛!”两人仍然不说话,眼神呆愣愣地看着我的后方。 “来!果果,我给你戴上。”说着我就把怀里的东西拿出来,不知道咋子搞的,那朵石榴花花如今变得又大又圆,咯的我身体痛。我就纳闷儿,把手伸进去拿出来这么一看,我擦!啥子时候石榴花变成了一颗骷髅头。 第三百九十六章入口 “啊——啊——”我大叫,想要甩手扔掉这个吓人的东西,可这家伙反过来一手咬住了我的手指。 “我去!”我于是吓得更是魂不附体,拿着被骷髅头咬住手指的这只手就往岩石上砸,三下俩下便把这骷髅头给砸个稀烂。 “诶呀妈呀,可吓死我了!”我摩挲着胸脯,好半天才把这口气给顺过来。 两人这么长时间别说过来帮忙,就是连关心我的话都没有说上一句,我就有些生气了,但是气肯定不能撒在我女神身上,我就直眉瞪眼地看着二娃子,“我说二娃子,你搞什么鬼名堂,没看见老子刚才差点儿就挂了嘛,你还不赶紧过来帮忙。” “二娃子?二娃子!”我连叫了好几声,这俩个家伙硬是不搭理我半句,我便疑心,扭过头去朝着他们发呆的方向去看。 这不看则已,我扭头这么一看,我的妈呀,哪里是什么冬季开花的石榴树,分明是阎罗殿的生辰木上吊满了冤死鬼嘛。 这棵石榴树也就是在我这一来一去的片刻钟时间里就变了个样子,不光个头窜高了七八你,满枝头挂满了干尸、骷髅头,冷风那么一吹,这些挂坠直在寒风中摇摆乱舞。 “我的妈呀!”我大叫一声跌了下去,一头正跌在骷髅头的旁边,于是“我的妈呀!”我再一次大喊。 “瘴气真得是太重了。”二娃子嘟囔道。 “是吖~好强的瘴气。”陈果果也附和着。 两人说完便一前一后纷纷从石头顶上跳下来,从我身子上迈过去,走到那棵挂满了行尸走肉的妖树前。两人往树上看了看,然后两人手中掐诀、口中念咒,开始绕着这棵鬼树走柳儿,陈果走的是反八卦,二娃子走的是正八卦,一阴一阳,相克相生。 我躺在地上就那样呆呆地看着,甚至连我头前这颗骷髅头都忘记了。两人越走越快,一时间也就天昏地暗,风云诡异。 黑漆漆空洞洞的夜晚突然莫名其妙地刮起了一阵狂风,风云大作,直吹的人睁不开眼睛。天晓得,这又是怎样的鬼天气。 等风过云轻,一切停息以后我再抬头那么一看,好家伙!树还是那棵树,只不过满树的人头全都刮落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 我再往地上看吓我一跳的那个骷髅头,不知道啥子时候又变成了一朵鲜艳无比的石榴花。 “咦~真他妈的是怪事啊。”我疑惑着从地上爬起来,刚想弯腰把这朵花再捡起来细瞧。 “别动!”二娃子一声爆喝喊住了我。 “怎么?”我惊疑。 二娃子这家伙也不理我,急匆匆地从树那边又跑了回来,手掐中指念动诀咒,我就感觉眉宇间突然有一股子钻心的痛,“麻里麻里哄!”咱也不知道二娃子嘴里嘟囔了一句啥子,反正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腾~”一下子一股无名火起,刹那间将那多红色欲滴的石榴花给化为灰烬。 “怎么回事儿?”我是一愣接着一愣啊。 “幻术!而且是非常强大的幻术!如果不是我俩,你就死定了。”陈果果解释道。 “看来是有人不想让我们发现这里。”二娃子见我没有多大事,起身四下寻摸着,“诶!这里!”这家伙转到大石头的一侧突然惊呼道。 我和陈果儿马上跑过去去看,只见这块儿巨大的岩石与地面之间有一个二三十公分的孔洞。 “兔子窝?”我瞪大了眼睛,“咋滴,你想吃兔子肉了?” 这下连陈果果都开始拿白眼瞪我,“这是下到地下面的洞,肯定是有人从这个洞里钻进去了,不得不说,二娃子还真找对地方了。”话说完,陈果便向二娃子投去一阵赞许的目光。 我吃醋心胜挖苦道,“他马那是误打误撞,再说了这么小的洞,稍微肥一点儿的兔子钻进去都费劲,何况是人呢!他肯定是找错了。” 二娃子挑着眉也不跟我执拗,“我说峰子,我找没找错,你叫你手底下那帮子过来挖一挖不就知道了?” 我看向果儿,果儿也是这个意思,于是我便爬到岩石顶上开始招呼那帮原地待命的家伙过来。 等七八十口子人都到齐了以后,我便下达了成为这群人领导后的第一个命令——挖洞。 现在我有了部队,自然很多事情不必亲力亲为,这群人挖洞,我们仨人便蹲在一个地方抽烟。这群大兵拿着军工铲手忙脚乱了大概半个多小时,然后跑过来跟我说洞口扩出来了,我赶紧把烟头儿往地上一扔,带着他俩跑过去一看,好家伙!还真是一个大家伙。 这洞大的吓人,由于洞口本来就是浮土盖上去的,并没有压实,所以洞口很好扩,一下子就扩出了一米见宽的一个大口子。我把脸探进去,感觉到有风从里面吹出来。 “是活洞!有空气!”我欣喜道。 洞外的人听到这一消息自然是欣喜若狂,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准备好一切开山工具准备进洞。 原本以为这几辆卡车能载着我们再往前边走上一程,可既然在这里发现了进山的入口,只得将这些没用的东西原地抛弃了。 所有人员马上集合完毕,由我和二娃子、陈果三人打头首先进洞。 刚进得洞来就感觉一阵阴森森的感觉,到处是潮湿的泥土和沙石,我们几个人打着手电在往里走些,潮湿的泥土不见了,山洞的四周壁也干燥了许多。 这个洞口本来就是被草草掩埋的,所以越往里面走洞口开的越大,越往里面有这洞也就越坚固,以至于后来我们一大队人马并排着走都没有问题。 可是越往里走我的疑心就越重,“二娃子,你说这洞口是被谁掩埋的呢?这么大的个工事,我们百十口子人弄了小半天才弄开,绝对不是我爷爷他们仨人掩上的啊。” 陈果果听了点点头,“有道理~” 二娃子走在最边上,一边走着一边踢踏着四周围的土,突然这家伙不动了,然后一脸凝重地望着我俩,“我晓得是哪个了。” 第三百九十七章断崖 通过以往的经验来判断,二娃子这般子见了鬼的表情,肯定是遇到了啥子事情,又发现什么状况了。 我和陈果果忙跑过去一看,果然,二娃子脚下踩着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拨去四周围的浮土再看,原来是一截子木棍儿,准确来说这是一根手仗。 “他的?”我倒吸一口冷气。 我之所以这样惊疑,正因为这根拐杖的主人我认识,正是与我林家相爱相杀许久的钱六爷。 “他走到我们前边来了?”二娃子也同样发出疑惑。原本我们以为在金州市弄出那样大的乱子,钱家肯定受不少牵连,甚至于这场蓄谋已久的计划也就随之付诸东流。 可万万没有到,这才几天的光景,他们竟然跑我们前边去了。难道是那天夜里出事以后,那几个瓜娃子连夜跑进这深山老林来的吗?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要是让钱家人抢到了先机,率先与花老鬼汇合,再把金州市的所遭所遇这样一说,免不了钱家人对我爷爷做出什么出格子的事情来。 不行!想到这里我内心是越发的着急,催促着后面的部队脚步加快,一定要赶在钱老六前头,找到我爷爷和李开山他们。 在跨过洞口那一片砂砾以后这里是一片坦途,四周都是松软的沙子和蓬松的土地,可这片坦途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我们脚步的不断深入,沙土地变成了红土,红土地又变成了硬沙石,硬沙石最后变成了陡峭嶙峋、难以攀爬的花岗岩石。 “老大!你快过来看!”一个跑在我们前面的排头大兵招着手冲我们喊道。 这是一处陡坡,30°角儿向外的凸起,我和陈果手拉手费了好大劲才爬上去。并不是我这种坡度对于我来说有什么难度,实在是和女神拉手的机会实属不易,能多温存一会儿是一会儿啊。 我们俩个手拉手,一直拉到陈果的现任男友二娃子连连咳嗽,陈果果才非常不好意思的把手从我手中挣脱开。 现在我俩已经来到了那排头兵的旁边,“老大!你快看!”排头兵这一声喊,瞬间让我感觉有种土匪附体的意思。 “咋子事!容老子看看!”我咧着嘴斜着眼顺着这半山坡往下去瞅,“我滴妈呀~”只消瞅了那么一眼,顿时又把我吓得立马现了原形。 下面是什么?成堆成堆的白骨,数不计数的死人啊。 这个时候二娃子也跟了过来,也只是看了一眼便立马用袖口捂住了鼻口,然后压低声音对我们说,“不想死的话,赶紧找东西来捂了!” 我们几个乖乖地听话,那大兵跑回人群里又一一的吩咐一遍。 待众人全部武装完毕,我们几个开始找下去的路,二娃子眼尖一眼就找了出来,“搁边儿上呢!” 这是一处断崖式的裂痕,我们一行人只能顺着这断崖旁的羊肠小道小心翼翼地往下探着身子。 这小道非常的窄小,一次只允许一个人通过,有点儿向云贵高原地区的鬼见愁,一边儿是悬崖陡壁,一边儿是光不出溜、根本借不到力的石壁。 我们下到一半前面的队伍突然停住了,但是没有人喧闹,没有人乱喊乱叫。我们无法判断最前面发生了什么状况。 由于看样子这里刚刚发生了一场杀戮,我们无法判断“凶手”走没走,我们不敢大声喧哗,只好一个一个地往前问去,前边的人又一个一个把原因传了回来——前边的路塌掉了。 塌掉了?这对于我们来讲无亚于是一个晴天霹雳,怎么会塌了呢?谁弄塌的?既然是塌的,那下面这群人是怎么下去的?难道采用无比壮烈的跳崖方式下到最下面去的?先不要说下面的人服从不服从,要是真这样,这个领队的绝对是一个十足脑残加傻瓜。 二娃子嚷嚷着要上前去看,但由于辎重太多,每个人负重四五十斤,害得我们连侧身都侧不过去,陈果儿担心稍微有个闪失再从崖角上跳下去,只得作罢。 最后还是我想了个主意,拿麻绳往下系,先把人系下去,然后再把这害人的辎重也顺下去,四下里倒不是先松快些? 二娃子和陈果果听了寻摸了半天,点点头,“只能照这样办了。” 麻绳倒是有的是,全部是军工级别的绳索,我目测了下距离,从我们到最下面垂直距离不超过二十米。我让背绳索的大兵截了根五十米长的麻绳给前面顺过去,这到最下面打个来回还得有富余,足足够了。 队伍开始缓缓得往前走,没往前挪动半米也就说明又下去了一个,直到我们往前挪动了十来米,下面站住了十来个人,我们才不往下系人了。 下边的人扽了扽绳子,表明底下一切安全。我们便开始解下身上的负重,从后往前传,一直传到最前面那一位,让他用绳子系了下去,我们后面几十口子死死拽住绳子这一端。 这是一项非常浩大的工程,我们全部的重型武器被系在一条双股麻绳上松了下去,一直到最后一挺机关枪被系了下去,不知不觉已经用去了四五个小时的时间。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从峡谷底传来,只听的人胆战心惊。 “喂~怎么样,下边的兄弟!”我气喘吁吁此刻也完全放松了警惕,冲着悬崖下面大声喊着。 二娃子听我这大嗓门儿吓一激灵,搡我一拳差点儿把我给推下去,我刚要骂娘又被这家伙给封住了嘴,直到好半天听下边儿没有一丝动静才把手放松下来。 懒得跟他计较,毕竟现在也不是个该计较的场所。这里的光线变暗了好多,我们无法判断下面是一个啥子情况,不过那么多人还有我们全部的重武器都下去了,我们肯定是要下去的啊。 又过了好久,峡谷底下静得一点儿声音也听不见,我咽了咽口水下达了一个最重要的指令——顺着绳子下去! 第三百九十八章突然变故 此时山涧下已经升腾起一阵浓雾,无论多好使的眼睛,现在谁也看不清楚下面发生的什么情况。 我们决定先派几个家伙下去打探一下下面的情况,为了保险起见我想出了一个办法,这根很长的绳子上每次只系三个人下去,三个人到地方后确认安全拉动三下绳索,就代表一切安全,我们便再系三个人下去;如果下面的人发现有什么不好的意外情况,就需要拉五下绳索,那么上面的人得到信息后,自然会用最快的速度将下面的人拉上来。 命令下达完毕后我们开始往下送人,说白了这种诡异的事儿谁当头一个谁壮士,谁当第二个谁烈士,这完全就是一个送死的活儿,现在我下面有这么多人,我们三人自然不会做头一批送死鬼。 我指派了几个看着不顺眼的家伙让他们做头一批“敢死队”,这几个家伙连吭声都没吭,往身上系上绳子就往断崖下边蹦,我暗暗慨叹,皮包儿他爹这是训练出了一批死忠啊。 唏嘘慨叹完毕,我估摸着那三个家伙差不多到地下了,我往断崖底下看,仍是薄薄的一层雾气,看不清楚下边状况。 我又等了那么一小会儿,果然,绳子有规律的动了。“一,二,三。”我一下一下的数着,“安全!”我冲着后面的人招手,于是便又一拨人顺了下去。 简单来说,百十口子一直顺到上面还剩七八个人,基本已经确定下面安然无事了,我招呼二娃子和陈果才缚上绳子往下滑,原本一切都挺顺利的,可谁知爬到半山腰,陈果突然拿脚踹我。 “干啥啊?”我没好气道,“不要以为你是我女神就可以为所欲为啊,你又没穿裙子,我也没那种癖好。” “不是~”果儿气得又踹我一脚,“林峰,你往头顶看。” “头顶看?”我仍不知所以,“看啥,看你这三十六码大皮鞋?” 果儿气得又踹我一脚,柳眉倒竖娇嗔道,“看顶上!” 我这才抬头去看断崖顶上,我们才往下爬十来米,按理说没来由看不清上面的状况,可现在那头顶竟然也升腾起厚厚的一层浓雾,黄色的雾霭从断崖的那侧一直蔓延到这边,一直从最顶部蔓延到我们的头顶。 “上面的兄弟,你们还好吗?”我喊了一嗓子,没有人搭理我,果儿又用她那三十六码大皮鞋踢了我一脚,示意我禁声。 我悻悻地把嘴闭上,睁着两只眼睛往上扒拉着,“腾~咣~当!”一个声音由远及近、由上及下,然后陈果手疾眼快一闪身,一个黑影不偏不倚、不歪不斜正砸在我戴的钢盔上,吓得我差点儿就松了手。 我“诶呦”一声,伸手就把那东西抓了过来,凑到鼻子跟前那么一看,差点儿气的骂娘,“谁把鞋脱了这是!啊?谁他妈扔的大臭皮鞋!把这儿当自己家澡堂子了!” 我骂骂咧咧,整个峡谷就只听得到我的骂骂咧咧,没有任何人响应。 不对,我怎么感觉手头儿这靴子有点沉呢,我在仔细往靴子里一瞧,好家伙!一只大脚丫子血次呼啦的还冒着热气。 “我次奥!”我一把将这鬼东西扔出去好远,惊魂未定,陈果那边儿又有状况发生了。 我女神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有可能是脚气犯了,脚趾头痒痒的难受,现在她一个劲儿地踹我头顶上的钢盔,一边儿踹着一边儿颇为急躁地冲我喊,“快快快!往下爬!往下爬!” “咋了嘛!撞鬼了不成!”果果这一顿踹把我脸都给整埋汰了,我没好气道。 我手攥着麻绳往头顶上看去,现在那黄色的浓雾已经临到了陈果的头顶,风儿一吹,浓浓的雾气变淡了不少,目力自然也就好了许多。 咦?真是奇怪!我搔搔头,我们可是从上往下一截一截爬下来的啊,我记得上面的麻绳没这么粗啊,咋子现在这会儿看来,上面的麻绳整整比下面粗了一圈儿多呢。 一阵风吹过,雾气又散去不少,这次我终于看出了门道,于是我的眼神从不可思议放到大极度震惊,嘴巴大到可以吃人,“跑,跑,跑!食人蚁!食人蚁军团!” 二娃子和陈果自然要比我晓得这东西的厉害,一个从下往上拼命拉我,一个从上往下拼命拽我,一时间我成了受气包,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别拽!别拽!我都快散架了!容我想想办法好不好!”我被这俩人整得都快散架了。 可是即使这俩人容我想啥子办法,那食人蚁军团也不容我啊!这伙蚂蚁爬行速度极快,一下子便爬到了果果的头部,陈果只能一边大叫着一边用一只手去胡乱拍打,于是更多的蚂蚁越过果果的头顶落在我的身上,大的如牛蛙那么大个儿,小的也有夏蝉那么大,一口咬掉一块儿肉,直咬的我龇牙咧嘴,心似爪挠。 “都闪开了啊!”就在我跟陈果俩人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最下面的二娃子一声爆喝,再往下看时这家伙将背着的火焰发射器枪口对准了我们。 “要干啥子?你要干啥子!玩火尿炕晓不晓得?快!快!快把手里的家伙放下!当心尿炕你妈打你屁股!”我已经忘记了疼痛,我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都他妈啥子时候了,还有空搁这儿跟我贫嘴!”二娃子骂骂咧咧道,“我数一二三,大家跟我一起跳!听到没有!” “不敢!我不敢啊!”我摇着头,目测从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到最下面至少得十来米高。 “一——二——”二娃子这边已经数开了数。 “三!”也就是三字刚出唇,一条火蛇从最底部蹿了上来,我和陈果儿连思考的准备都没有,完全凭条件反射撒了手,顿时一股烧焦的味道在这四周围弥漫开来。 “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我大叫着,随同陈果儿和二娃子向悬崖下面翻滚下去。 第三百九十九章大战鳞尸 “吭哧~嘭!” “噗通!” 自认为有主角光环的我们三个从很高的地方摔下来并没有摔死,甚至连点皮肉都没有摔伤,因为我们不偏不倚正砸在了一堆“肉馅儿”上,这堆“肉馅儿”正是我们源源不断从上面输送下来的大头兵。 “吧唧~”一个烤焦的大蚂蚁落在了我的脸上,我下意识地一张嘴,这死物竟然滑进了我的嘴巴。 “咳咳咳——”直惊起我一阵咳嗽,陈果赶忙爬过来关心地问,怎么回事儿。 我自然要装出一副男子汉的气概,“这烧烤有点儿糊了。” 陈果白我一眼,原本想要搀扶我的胳膊也弯了回去,倒是二娃子没功夫搭理我们这边儿的打情骂俏,这家伙从尸堆上跳下来,叽哩哇啦地大喊着,“什么情况!什么情况!” 我哪里知道什么情况,此时头顶麻绳上面被烤焦的蚂蚁和活着的蚂蚁仍在噼里啪啦不断地往下落,它们不断地落在我们刚刚躺过的那个尸堆上,被大火烧红了眼的食人蚁也顾不得辨清死活,反正见到人类的身体就疯狂地啃咬,一时间白骨堆积出老高,直看得我们几个阵阵作呕。 我们到了地面上,活动范围大了,自然也就不那么怕这些东西,我们一边跳跃躲闪着这群家伙的追击,一边小心翼翼地勘探着四周,试图找出杀人凶手。 我发现这些还没有变成白骨的死尸身上全部有一个共同特点,这些大兵身体四肢完好,不像是被火器所杀,只有脖子处有一道明显的勒痕,还有就是每个人嘴巴处都油亮亮的,像偷吃了腥油一般。 我擦!这又是什么诡异特殊的死法儿?难道这山谷下面有个卖香油的,拿麻绳一个一个勒死的不成?这,这,这特么也太说不通了吧。 不管咋子说,给我的人员全部报废,是我的严重失职,我感到深深的自责。我大概是带军史上最不成功的将官,把兵权交到我手里才短短的二十四小时不到,近百人的军团就即将消耗殆尽,我真是毫无颜面去见江东父老。 “呜~呜呜~呜呜呜~”就在我满怀自责之情,痛心疾首的时候。突然一阵阵哀嚎求救声从一个阴暗的角落里传出来。我们打亮手电往那个角落里一照,我的妈呀,吓得我差点儿就尿了裤子。 真是怕啥来啥,我说咋子下面这群家伙死的时候连吭都不吭一声,原来这帮家伙鼻孔里、嘴巴里全部被塞满了东西——粉丝,白色油亮亮的粉丝! 很多白色发亮犹如头发丝一般的粉丝从石头缝里钻出来,正在把五六个大兵往深处脱,我认得出来,这是最后下来的那两拨家伙。 这几个家伙捆绑的跟年猪一样,满脸满嘴的粉丝让人惊疑,这是从他们身体内部长出来的还是从外面塞进去的。 “砰!砰砰!”根本来不及多想,二娃子和陈果就开了枪。 可这如絮状的家伙哪里怕枪子儿啊,这些个“粉丝”听到巨大枪响后表现出异常兴奋,竟然放弃这几个大兵朝我们扑来。 “火!火!用火!”我大叫着,早有一条火蛇喷薄而出,与这团粉丝来了个正面交锋。 火真是人类文明重要见证,确实是个好东西,二娃子火蛇一出,“次卡~滋滋卡!”直烤得这团家伙连连后退。 “我次奥!后面,后面!”我拉扯着二娃子就想转向后面。 二娃子熄了火,气得大骂,“你他妈想变成烤鸡啊!” 我也不甘示弱,“烤鸡不烤鸡我是知不道,但是白斩鸡我估计有可能。” 那群食人蚁有个趋光趋热的毛病,二娃子这一吐火,这群吃人的妖魔纷纷从死人堆上跳下来,如潮水般向我们这里涌来。 “我去!”二娃子大惊失色,“熥——”一条火蛇又从火焰发射器里直直地打出。 霎时间,那群土黄色的蚂蚁烤焦一半烤糊一半,大快人心。可是这只是缓兵之计,我们都来不及松一口气,立马源源不断的蚁兵又从四面八方聚拢了过来,我回头一看,那团粉丝也张牙舞爪地冲着我们扑来。 果儿倚仗着自己是个女的,身子骨柔软,已经从那团粉丝下面扑救出来三四个大兵。 这团粉丝机警过人,触角又超多,一边应付着我们,还有时间应付果儿,一时间倒是把我们整了个手忙脚乱。 顾一头就顾不了那一头,二娃子本就是个莽夫,他哪里晓得啥子叫团队合作,更是没有一点儿协做精神。这家伙把自己身上缚的那燃料储备罐卸下来,使出九牛二虎之力狠狠地往尸堆那边抛去,无数的蚂蚁顷刻间便将那钢铁疙瘩变成了个肉球。 说时迟那时快,也就是燃料箱落在尸堆上,食人蚁军团刚刚爬满的那一刹那,二娃子掏出枪来,反手就是一枪。 我是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啊,我甚至连一句娘都顾不上骂,“嘭——”震耳欲聋的气浪一下子催起我十米多高,那堆由死人和数以万计的食人蚁构成的尸堆霎时间成了饺子馅,粉粉碎地被炸上天空,然后又窸窸窣窣地落到我们头顶上。 “呸!呸!呸——”我嘴里鼻孔里吸入了许多这东西的粉尘,直恶心的我连连吐口水。 “果儿!”我还在被炸得神志不清的时候,只听见二娃子一声大喊。我忙回头去看,不好!陈果果不知道啥时候已经被这团粉丝缠绕起。 这团粉丝经受过刚才那股气浪,变得更加凶猛异常,这团粉丝张牙舞爪挥舞着自己的触角要去卷躺在地上的士兵,被二娃子一梭子打了回去。它不甘心便又过来卷我跟二娃子。 我被气浪催起来的位置比较高,而且是一个拗角,粉丝费些劲,我左躲右闪躲过了;可二娃子就没那么好命了,稍微一个不留神就被这东西缠住了脚后跟,凭空吊起。 “特娘的!特娘的!没用的东西!”我气得大骂。 第四百章吹牛 “林峰!林峰!”二娃子被吊在半悬空冲我大喊。 “我他妈!”我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还有脸叫我,自己身手笨怪我咯?你等着啊,我这就过去救你。”嘴上我虽然气不过,但是该帮忙还是要帮忙的啊。 “先救陈果,救陈果!”这个时候二娃子倒是颇为仗义。 “行!那就先救果儿,你就委屈下啊!”我倒是好说话,人家不让咱救,咱又何必费力不讨好呢。 我从拗角里站起身来,拿着把短枪瞅准我女神陈果的位置,像所有武侠电视剧一般,救人前要先大吼一声。 我吼道,“我的女神果儿莫怕,区区小事怎奈何得了我!我这就救你脱出虎口,我来也啊!”我站在高处眼瞅着那团粉丝深处纵身就是一跳,还没等我向上跃起多高,忽感觉脚脖子一紧,“噗通~”一下,一个狗吃屎以脸抢地的方式重重摔在地上。 尴尬!大写的尴尬! 要是现在有个地缝儿,我一准准地钻进去。 我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起来,臊眉耷眼地都不敢抬头,我猜都猜得到,现在二娃子一准拿死了亲爹的表情在看着我。 怎么办!怎么办!我聪明的小脑袋瓜儿飞快地旋转着,不觉间,脚脖子上的粉丝也越缠越多。 “啊——嘿!”又是一声爆喝在我头顶响起,我忙抬头去看一斩利剑闪着寒光往我这边劈来,啥子情况,这又是何方神圣啊! 等我看清这寒光背后隐着的那张人脸,我心更是凉到了冰点——钱家六爷。 完了,完了,完了,我念着阿尼陀佛闭上了眼睛,这下估计连大罗金仙也救不了我了。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我只感觉眼皮子外白光一闪,拽我脚脖子那东西立马就松劲儿了。 过了好半天我才把眼睛又睁开,我现在保持着一种十分狼狈的跪立姿势,而钱家六爷双手举着明晃晃的宝剑就站在我的面前。 我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还连在自己的脖子上。嘎巴嘎巴嘴,傻了一般问钱家六爷,“我,我,我,我还活着?” 钱六爷没好气道,“活着,这特么不活得好好的嘛!”一个温文尔雅不随地吐痰,扶老太太过马路,就连说话都从不带脏字的人,今天居然对我说了“特么”两个字。不对!绝对不对!我肯定是死了,要不咋个会听见钱六爷骂街呢。 人家都说死了的人是不知道疼的,我赶紧正反来了十八个大嘴巴,钱六爷一脸死了爹的表情看着我,然后问我,“疼吗?” 我摇摇头,“不疼!” “是啊!能他妈疼嘛!你抽的是老子的脸,你自己能觉乎出疼吗!”钱六爷脸扭曲到变形,极尽所能怒吼道,要不是他嘴角还挂着刚刚被我打下来的血珠儿,我真的还以为刚刚抽的是自己呢。 “你特娘的倒是不傻啊?知道抽别人,你咋个不抽你自己呢!”钱六爷看我仍犯着愣怔,便懒得跟我计较,“行了行了,你醒过神儿没来,醒过神儿就赶紧去那边帮忙,别搁这儿装什么病号,我跟你说,老子时间紧得很,没工夫跟你穷磨叽!”钱六爷说完这话,拎着那口大宝剑便头也不回地扭身走了。 一直等这家伙走出老远我才醒过闷儿来,“诶,我说六爷,等一等我啊!”我刚站起身走两步,脚下一个没站稳,连滚带爬地向地势低处滚下去。 狼狈!极其的狼狈!但是现在并没有人关心我是否狼狈,等我脑瓜子磕的嗡嗡生疼,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我发现大家都在拼命。 方老二和另外几个手拿大宝剑的家伙正在解救被倒吊在半空中的二娃子,钱六爷则艺高人胆大,倚仗有宝兵器在手,只身涉险,孤身一人去救已经被捆成粽子的陈果儿。 这一群人马的加入让原本奄奄一息,几近殆命的我们,立马便又有了万分的活力。就连我带的大兵,那几个险些丧命,躺在地上刚刚苏醒过来的大兵,也纷纷掏出腰间的枪加入了战斗。 简单来说,几乎就是在刹那间就定了输赢,我们的气势已经决定我们是这场战斗的获胜者,看样子这庞然大物的粉丝也属于高智商生物,一见情况不好,立马收手。 扔掉了陈果儿,摔下了二娃子,“嗖嗖嗖~”几下,便迅速撤回阴暗处。 此时不装个比那何时还再有机会,面对节节败退的“粉丝怪物”,我二话没说拿起把枪就冲了过去。 一边冲着还要一边装腔作势着,“出来啊!你出来啊!有能耐别做缩头乌龟绿王八!你特娘的出来啊!信不信老子弄点土豆,整点猪肉,再把你撅吧撅吧来顿儿猪肉炖粉条?!你刚才不是挺牛笔的嘛,咋子老子一发威就立马萎了?来啊!有种的你特么出来!” 我喋喋不休地骂了足足有五六分钟,没人阻拦我,人家都低头各自收拾着自己的零碎。大家都知道我在装比,或许只有我自己不知道他们是在配合我演出。 我故意站在一个陈果儿刚好能看得见我的角度破口大骂,叉着腰,挺着胸脯,显得颇为神气。 “来啊!你个缩头乌龟王八蛋!你有能耐给老子……”我仍在喋喋不休地叫骂着。 “好了,你骂够没有啊?”终于有一个人听不过去了,冲我讯问道。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钱家六爷,他总是会在极度不合时宜的时候对我的装逼进行打脸,“林峰,我跟你说啊,那东西现在只是一时的怕了,等下子它回过味儿来一准还得跟上来,那时候可就麻烦了。识相的话赶紧收拾东西,招呼你的人跟我们一起走了。” “切!格老子的!老子怕他个鸡儿~”我嘴上虽这样说,但是双腿还是老老实实地跟着大部队往外走,“我跟你说啊,也就是你们来的稍微早点儿,但凡是晚上那么一会儿,老子分分钟……我他妈!”我牛比还没有吹完,只感觉脚脖子一紧,脚腕又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第四百零一章长头发 这触感,这力道,根本不用低头就知道,我那倒霉的双脚又被那鬼魅般的“粉丝”缠住了。 “我他妈……”我连街都没有完整的骂出一句,只感觉身子重心一偏,直直地栽倒为地上,然后被这家伙迅速往黑暗处扯去。 “救命!救命!救命!啊啊啊,妈妈呀!我可不想死啊!我滴亲娘祖奶奶啊,救救我吧!”我吓得都差了音儿了。 我哀嚎着,众人喧嚣着,一时间手忙脚乱乱了阵脚。我看见方老二和钱六爷举着明晃晃的宝剑就冲我这边袭来,可实在是为时太晚,俩人都还没到我跟前呢,我已经被“粉丝”拉拽着进了黑影里。 天晓得原来这里空间这么大,我就跟梦游一样被这家伙拖拽着,在一条长长的甬道里滑行,直拖得我遍体鳞伤,直拖得我不省人事。 等我再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躺在一块儿干净冰凉的岩石上,四周洞顶上镶嵌着万紫千红的宝石,一闪一闪的将整个洞照的闪亮。 “滴咚~滴咚~”的水声均匀且规律的落入池中,我顺着声音望去,是一汪清脆见底的池潭,池潭旁边摆放着石桌、石凳子。这些都不可怕,最匪夷所思的是那石凳子上竟然坐着一个人! 这个人背对着我,身材娇小玲珑,一身素纱裙,长长的乌黑发从头顶一直流到腰部。 大美妞儿?! 不不不,这个念头在我脑海一闪而过就被我马上否定了,怎么可能!这可是在茫茫太行山脉的地底下啊,怎么可能有人?即使有人也绝对是像我们这般蓬头垢面、衣衫不整,脏兮兮到连亲妈都不认识的人啊,怎么可能会有一个这般的家伙,一身轻装上阵,连口防身的兵刃都没有,必中必有蹊跷。 我越想越瘆得慌,越想心里越发毛,孔圣人曾经教导过我们:娘们儿这东西尽量少惹。于是我谨遵孔老二的教诲,打算给这家伙来个先发制人。 我蹑手蹑脚地从青石板上爬起来,连大气儿都不敢出的下了地,顺便从地上捡了块儿不大不小、分量正合适的石头。 一步,两步,三步……我慢慢地往长头发那边靠。 “滴咚~滴咚~”满石洞只听得见水滴的声音,安静得要命,我连大气儿都不敢喘,手举着石头往长头发那边走。 长头发忽然就动了,吓老子这一跳。差点儿把尿给下飞了。 长头发并没有回过头来,她开始梳头发,梳得非常细致,一下,两下,三下…… 我于是便又放松了警惕,咽了咽口水往她那边儿靠。 经过漫长的挪步,我终于到了一个可以一石块儿砍到她的位置,并且我相信,我这一石块子下去,这娘们儿非死即伤。 不知道为啥,有可能是寂静的地宫让我压抑太久,也有可能是滴咚的水声扰的我心烦意乱,我瞅着这瘦弱的背影不觉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我杀心已下,我猛地抬起手,准备狠狠的将手中的石块儿给飞出去。 “你醒了?”然后那家伙说话了。 “我……”她一说话我便呆呆地愣在原地,声音好温柔也很轻,我从未听到过如此好听的声音。 我愣在那里,保持着手拿石头,准备扔出去的姿势愣在那里。 见我不言语,长头发用温柔的语气继续说,“你还真是能睡,一下子就睡了好久。” “怎么?”我惊疑道,“好久?好久是多久?” “好久就是好久。”长头发依然没有回过头来,语气淡淡地说道。 “呃……”我满脸黑线,“你特娘的给老子好好说话,大姐,咱整得是悬疑剧,你要演琼瑶剧在隔壁屋,你是不是整错片场了我说。” “呃……”长头发被我这一呛竟然乖乖地闭嘴不吭声了,她开始震动,拖着长长的尾音震动,“呃……” “呃你麻痹啊呃,说噻!”我不耐烦道。 “从哪儿说起啊?”长头发声音弱弱的,连梳头发的手都开始轻微颤抖,分明就是吓得,完全是一副楚楚可怜的娇小相。与之相比下,我倒是成了十恶不赦、无恶不作的大恶人。 “打头儿说!”我愤愤地将石块儿拽到地上,懊恼地看着这长头发。 “打头儿说?”长头发重复了一遍我的话,然后说“好吧,盘古开天地,阴阳混沌分两仪,伏羲演八卦,女娲造世人……” “停停停!”我赶紧不耐烦地打住长头发后面的长篇大论,“你特娘的玩儿老子是不是?我让你打头儿说,你就从盘古开天辟地说啊?你咋子不从盘古他娘说起呢!” “盘古没娘,它跟孙悟空一样,是从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是你让我打头里说的。”长头发弱弱地回答道。 “呃……”这娘们儿竟真的把我整无语了,“那你打后边儿说!”我又气又笑道,现在我已经可以确定、肯定以及万分坚定,石凳子上坐着的这位,绝对是一个百分之二百纯种的逗比,虽然现在我仍然无法判断这家伙对我有没有害,但是这玩意儿智商肯定是没有的。 “打后边儿说?”长头发又重复了我的话一遍,“后边儿就是你在那儿,我在这儿,你醒了你想拿石头砸我,被我发现了呗。” “呃……”这次换我开始震动,被人揭穿了底细,脸皮自然是挂不住的,我赶紧遮挡脸儿,“你少给我岔开话题,我跟你说,头发长见识短的玩意儿!你就说之前,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那缠我脚腕的粉丝哪里去了,钱六爷和我朋友他们去了哪里,我爷爷还有李开山、花老鬼他们现在又怎样,说!你他妈的给我说!” 我极其暴躁地抛出所有问题,长头发端坐在石凳上一动不动地听完,然后依旧用那种植物人的语气跟我说道,“哦,原来你是想问这事儿啊,我跟你说啊~” “快说!”我催促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长头发喘着大气说出这句话。 第四百零二章果儿 “我,我,我,我他妈!老娘跟你拼了我!”我恼羞成怒,自认为伶牙俐齿的我啥时候吃过这亏,嘴上自来是不饶人的我,今儿却栽在这娘们儿手里了,想想我就是气不打一处来啊! 话说完,我捋胳膊挽袖子就要往上冲,那长头发赶紧服软道,“别别别,你退后,你退后。跟你开一个玩笑噻~你看你这么不禁逗,我知道,我知道还不成嘛!你退后,对,你就站在那儿别动就行,听我一一地把所有知道的事情告诉你。” 我是个听话的好孩子,人家既然不让咱动,咱也就懒得动了,不过为防止这娘们儿再耍贫嘴,我还是弯腰把地上的石头捡了起来,“我跟你逗了嘛我!行,我不过去了,你快说!我朋友们他们现在怎样?” “噢~你问你朋友们现在怎样啊?是不是那个钱六爷,方老贰,二娃子,陈果果这帮子家伙?” 我心里一惊,没想到这娘们儿对我们竟然这么熟悉,连名字都叫的这么准确,我点点头,“嗯,对就是他们。” “噢~”于是长头发便又轻轻应了一声,然后声音很小地说道,“他们都死了。” “什么?!”我了个大草!这蚊子般的响动在我脑海里简直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啊,“你再说一遍!”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们都死了。”于是那长头发便又轻轻说了一遍。 这次我算是彻底听清楚了,然后我肯定是不相信啊,我瞳孔放大,手脚冰凉,四肢乱颤,眼看就要昏迷过去,“不可能!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他们怎么可能会死!他们可是主角啊!”我迈着小碎步就想往前扑。 长头发赶紧起身子一躲,躲过了,然后又同样用那种姿势背对着我,坐在了另外一侧的石凳子上。 我真的很生气,五讲四美三热爱小时候没学好嘛!跟人说话要规规矩矩,眼睛直视对方,不东瞅西看不知道嘛! 我依旧歇斯底里着,“什么情况!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是怎么死的!” 我激动地用手去扒拉她,长头发身子一晃把我手弹了开,“好了,好了,是我没有表达清楚好不好,他们现在还没有死,不过马上就快死了。” 听长头发这样一说,我更是云里雾里,“你特娘说的是啥子玩意儿,把我都给整糊涂了!” “哎呀!”长头发也有些不耐烦,伸出胳膊指着旁边的那方潭水,“你自己去看。” 我现在已经跟这娘们儿脸儿对脸儿(准确点儿来说是脸对背)坐在了一起,那方池潭就在这石桌前面几步远。她让我去看,那我就去看,我站起身来往前走了几步就到了那方碧绿的池水旁,我墩身去看,“啥子也没有啊。”我扭头对那长头发说。 “你再看!”只见这家伙小手一挥,我扭头再往那池潭看去,只见原本湛清碧绿的水面儿现在跟个显示屏一样,上面出现了画面。 先是一个人一跛一跛地入画,他走到一块儿大石头前面,身子一歪便斜斜地躺了下去,看得出来这家伙很疲惫。 “我说,咱们是不是迷路了?”这家伙点燃根香烟,我这才认出来原来是二娃子那个瘪犊子。 “不知道,来,哥们儿,给我来一口。”说话的是方老贰,这俩家伙竟然搞到了一起。 方老贰从二娃子手里接过根儿烟来,点着,然后也直直地躺靠在石头上,“倒霉透顶!倒霉透顶啊!”方老贰深深嘬了口烟,然后开始发着唠叨,“娃子哥,你说刚刚那是啥怪物?咋滴那般凶猛!要不是咱俩跑得快,估计也跟那几个大兵一样成肉泥了。” “不知道,不知道。”二娃子摇着头,拿烟的手竟然也有些微微颤抖,看样子刚才发生的事情对这家伙惊吓不轻。 “猴子?人猿?莫不是他娘的齐天大圣孙悟空不成!”二娃子抽着烟开始了对那怪物的种种猜测。 我听到这里心里蓦地一惊,一股非常不祥的预感在我脑海里浮现出来。 “不知道。”画面里的二娃子又非常疲惫地回了一声。 “哎~也不知道剩下的那几个倒霉蛋儿怎么样了?”方老贰又说。 我正寻思着怎么只看见这俩货,不见六爷跟果儿两人。 二娃子马上给我解释了原因,“那是他们五行氏族自己的事儿,属于内部矛盾,跟咱们没得一点儿关系了。” “倒也是。”方老贰接过话茬来,“哎~我舅舅跟你家那个果儿我倒是不怎么担心,只是怕留下的那几个大檐帽,估计这次也差不多该报销了。” 二娃子有气无力地踢了方老贰一脚,“闭上你的乌鸦嘴吧你!”不过回过味儿来想想,方老贰这家伙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便改口又说,“这年头儿,年景不好,庄家欠收。只好爹死娘家人,个人顾个人咯~活着呢,算这几个兔崽子命大,死了呢,也算是命该如此,没啥子好抱怨的。” “呸呸呸!”方老贰一脸晦气相,“说我乌鸦嘴,我看你才是真正的乌鸦嘴,就不能盼着点儿好!这暗无天日的地下迷宫里,你还盼着这个死那个死的,不知道人多力量大这句话嘛!” “得得得,没工夫跟你逗咳嗽。”二娃子摆摆手,表现出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来,“歇息好没,歇息好了咱就赶紧继续赶路吧,这我爹还没找到,转脸儿又把果儿给整丢了,赶紧找一部分汇合吧,别到时候咱们真成了孤家寡人了!” 方老贰听他说的有理,便没吭声,自顾自爬起来抖擞抖擞身上的土,然后又去拉仍躺在地上的二娃子。 “快跑!快跑!你们咋子还在这个地方呢!快跑!” 两人也就刚站起来,突然一个人影冒冒失失地从远处打了过来,我辨了半天才认清,竟然是我女神果儿。 “果果,你……”二娃子话刚讲了半句,一只睚眦尽裂的人面白猿出现在了陈果果的身后。 第四百零三章神秘的天书 “嗷——”连愣神的机会都不给,人面猿见到这仨人后,直接张牙舞爪的就冲着陈果果扑了过去。 “不要!”我大喊一声,身子就想着往前纵,等身子跌到水底,冰凉的潭水一刺激我的皮肤,我这才猛醒过来。 “救她!救她们!”我在水里扑腾着。 “还救个啥啊,估计这会儿早已经凉了呢!”长头发回道。 “快快快!”我连滚带爬从池潭里爬拉出来,催促着长头发,“给我再整出来!我要看,快!” “看啥呀,一天只能用一次,而且潭水要在相当平静的情况下,刚刚让你跳下去这么一搅和啊,估计十天半个月都甭想用了。哎——”话说完,长头发就又是一阵叹息。 “啥玩意儿?半个月!”我是一分钟都等不了啊!我冲着那长头发就是一阵急赤白脸,“你赶紧,你赶紧告诉我这几个人在哪儿!” “你干啥?”长头发问。 “我还能干啥,我去救他们呗我去。”想想从今以后我就要与我的女神阴阳两隔,我心里就拿刀割那般疼,不行!我无论如何也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听我这么一说,长头发“噗嗤”一声乐了,“你可拉倒吧,就你这瘦麻杆儿的样,一阵风都能把你吹倒,你还去报仇?你跟我说,你去了你能收拾谁啊?多送一条人命,陪着一起死你心里得劲儿是不?别跟我搁这儿充什么英雄好汉!” “我,我……”我林峰自诩为男子汉大丈夫,没想到今儿被一头发长见识短的娘们儿骂了。 而且人家骂的咱一点儿脾气也没有,因为人家完全说的是事实嘛! 于是我很懊恼地往地上一蹲,湿漉漉的衣服往下“滴答~滴答~”地淌着水。 “你咋个不说话?”长头发见我不搭理她,主动问我。 “话都他妈让你说了,老子还说个屁啊!”我没好气道。 长头发也不恼,紧接着又是“噗嗤”一笑,“这就对了嘛,留下来。让你留下来啊,给你个小玩意儿瞧瞧。” “啥子小玩意儿?” “你来,你往这边来。”等我再抬起头,那长头发不知啥时候已经走到了一面石壁墙处,胳膊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扭着在向我招手。 人家叫我那咱就去,我不是一点儿戒心没有,但是我寻思着我一个大小伙子怎么着也干得过一个长头发,便站起身,抖擞抖擞身上的湿衣服跟了过去。 走进了才发现这里居然有一个暗门,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长头发见我跟过来也不多言语,扭身就走了进去,我小心翼翼地往前探着,到石洞门前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进去。 其实我心里已经做好了充分心理准备面对屋内的一切,什么尸山血海啊,什么骷髅头遍地是啊,什么死人码一大堆比楼还高啊,可等我探进头去发现根本没有这么八宗事儿,就是特别干干净净甚至可以说有一点儿温暖的一个小屋。 这小屋有一点儿书房的味道,四周石壁掏空改了书橱,正当中跟外边儿一样,老一套,一个石桌两个石凳,可就是不知道究竟是哪来的光源,也没见led灯,更没瞅见一百二十瓦大灯泡子,反正就是自来光源,说不清道不明的。让人产生一种恍如隔世,以为回到了地上的感觉。 “我滴乖乖,这得多少书啊?这要是卖废纸,不得卖个几百块钱啊。”我惊叹于这浩如烟海的书籍。 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从小对书便没有兴趣,我爸妈改造了我二十多年愣是没有改造过来,不过今天闲来无事还真想看一看。 我随手便拿起了手边儿书架子上的一本书,只看了一眼书皮便呆愣在那里——《化龙事件调查始末》 “这,这,这不是……”我结结巴巴道。 “放心,不是你爷爷手里的那本。那本记述的是个蛋啊,胡编乱造,狗屁不通,你再看看我这本。”长头发少有的吹捧道。 我半信半疑的将书皮翻开,这本纸页已经泛黄到发乌的书本上记载着我根本看不懂的文字,有的如蝌蚪,有的如阿拉伯数字,有的又跟甲骨文差不太多,我皱了皱眉,瞅着依旧背对着我的长头发问道,“洋文?” 长头发淡淡的回答道,“是天文。” 我把书往石桌子上一拽,“你这不打岔呢嘛,我特么中国字还认不全呢,你还给我整啥子天文,你是不是欺负我没文化!” 长头发就咯咯地笑,“你往后看,你接着往后看,保准你能看得懂。” 我将信将疑的将石桌子上的书又拿起来,接着往后翻,一大段一大段天文后面是类似于小儿书上面的插图,很劣质的化工,勉强看得出画的是什么个鬼名堂。 有天,有地,有树,四周围还有八卦太极图,天空飞着的有龙,咋子好像是还有飞碟,完全搞不懂。 就在我一脸懵逼完全准备放弃的时候,这书突然变的很亮,然后图案上面的小人小树之类的都好像活了一般,开始慢慢地游动。 这特娘的什么情况!我完全被吓坏了,我想抬起头来询问长头发,可是这本书好像有一股魔力一般,硬是深深吸引着,让我根本抬不起头来。 那书本上的光变得越来越亮,我害怕急了,但是视线又离不开书本。我只好扑腾着两只胳膊向长头发发出求助,“救命!救命!救我!我动不了了!” 我眼角是能瞟到一点点长头发的身影的。那娘们儿就站在那里也不动弹更不惊慌,她缓缓地举起一只胳膊,冲着我这个方向轻声念道,“去吧,去吧,不要害怕,我的族人。它会给你力量,它会给你启示,它会引着你走向光明,去吧,我的孩子。” 长头发说完这句话,我就感觉这本书越来越亮,越来越刺眼,与此同时我头痛的厉害。 我害怕了,大喊着,“不要!不要!大姐别玩了,我错了还不行!” “啊——” 那本邪书最后射出一道强光,我一声惨叫,昏厥了过去。 第四百零四章穿越 我昏迷了也就几秒钟,大脑便开始清醒。 “啊——”我猛地睁开眼睛,身子如针扎一般坐了起来。然后一看手指头,确实是被针扎了。 那“针”还会四处走动,它现在开始往我大腿根儿那边儿跑,不行!绝对不行啊这是!那是什么部位!重要部位啊!我赶紧用双手去抓,两只手也就是刚一碰触到那团“针”,“我次奥”着大叫着撒开手,身子随之飞了起来。 “好家伙!啥玩意儿扎的我满手是血!”我瞅着鲜血淋漓的双手懊恼道。 这时候那罪魁祸首,也就是那团“针”终于从草坑儿里爬了出来,显现出了它的庐山真面目——刺猬,一只浑身长满竖刺的刺猬。 “他妈的!原来是你这个鬼东西!扎的老子不轻啊!”我一边骂着,一边想飞起一脚把这鬼东西踢到外星球上去。 可是也就是在我抬起脚准备临门一射的时候,我愣住了。 等等!这他妈是哪里?不对啊!刺猬?草从?我再往四周围看,重峦叠嶂的群山峻岭,郁郁葱葱的山间林木,这特么是座山啊!我在山沟沟里! 我这聪慧的大脑一下子就给干死机了,什么情况!我出来了?难道我逃脱生天,从茫茫太行山脉给跑出来了?不可能吧。 我嘎巴着嘴往四下去瞅,大脑深处的记忆一点点儿又清晰起来。这他妈哪里是我家这边啊,看这地势,看这山脉起伏,这分明就是我们第一次探险的那座天台山嘛!我咋子到这里来了。长头发何在?李开山何在?我的女神陈果果又何在?这特么哪儿跟哪儿啊这是。 我正寻思着找一个人问问这到底是啥子情况,突然听到我旁边小树林里有两个人谈话的声音。我忙屏息凝气往那边猫,猫到一个隐蔽处把身子隐下,只听见一个尖嗓门儿的家伙说,“将军,你真的想好了吗?” 略微沉吟了一小会儿,一个中年人饱含磁性的声音响了起来,“就这样吧,能有啥子办法?我能有啥子办法!还求老大人开恩放我金族一条生路,用我的命去换我族人的生命。我发誓!我保证!”这声音突然变得慷慨激昂起来,“只要老大人您点下头,我立马照办!我定跟那石猿合为一体,世世代代守护着这座地宫的宁静。” “哼哼哼~”许久未开口的尖嗓门冷笑了几声,“那你的族人怎办?要知道五行氏族族人个个都是能掐会算,指不定哪一个推演出自己的来世今生,再将这世道给搅个天翻地覆,那是万万使不得的啊!你要知道,如今的天下再,再,再也经不起化龙了啊!”尖嗓门语气放缓,情绪也显得非常激动。 我听着这段对话直听得是心惊肉跳,眉毛一蹦一蹦的。一股非常不好的预感从我心底油然而生。 那个中年人重重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哎——罢罢罢!我这就立下遗书祖训命令我的族人,世代只许砍柴打猎为生,永不许踏出这天台山半步!同我世代守护着这处幽冥之界。” “嘎嘎嘎嘎~”尖嗓门儿又是两声怪叫,“那要是他们违背祖训私自下山成家立业呢?” “这,这,这个……”中年男又陷入了沉思。 我心里也是翻了个个儿,心说道这尖嗓门儿真是步步紧逼,发毒誓立祖训都不相信,他这是要干什么?真是好坏的心思啊。 又是沉吟了好久,中年男叫了声天,又喊了声地,听得出来这家伙几近癫狂,“彭彭嘭”紧接着我就听到几声以头触地的响动,“那就恳请刘伯父巧施一术,让我金家族人世代痴傻呆捏,永无二心,再不能踏出这天台山半步!”中年男声声带泪,字字带血,说到最后早已是泣不成声。 “哼哼哼……”我已经非常厌恶这个尖哑嗓了,但是他还是说话了,“你确定?” “我确定。”中年人回答道。 “不后悔?” “不后悔。” “嗨——”这次轮到尖嗓门儿叹气了,这尖嗓门儿重重地叹口气,再说话已经是语带悲声,“好吧,那我就成全你金族人。孩儿啊孩儿,不要怪伯父心肠狠毒,实在是为天下苍生考虑啊!你看我,看我土族人,看我刘姓人今后怎么做的就知道了!天命!天命啊——”尖嗓门儿声音极度悲怆,现在满眼苍松翠柏生机盎然的时节,却听出了一种万物肃杀、心如死灰的味道。 寂静,如死般的寂静。 过了好久,好久到我都觉得时间漫长,那中年人才又缓缓地说道,“刘伯,我有点儿担心。” “担心什么?”被称呼刘伯的这人问道。 “我只怕我与那石猿合二唯一以后,你镇不住那二十万大军。到时候给你来个哗变什么的,皇帝陛下那边不好……” 中年人说到一半不说了,尖嗓门儿笑着接过这家伙的话头继续说道,“怕什么!我早已经想好了锦囊妙计,我跟你说啊,你带大军南下之际,我早已经带人悄悄来过这里,看似山势茫茫,其实我让人在这深山当中已经掏出了一个洞来。在这洞里藏好了金银珠宝。” “啊?金银珠宝?”中年人一惊。 “诶诶诶,我说,你可不要动什么歪心思。”尖嗓门儿及时提醒道,“说是金银珠宝,实则是带色的毒药,要人的弯刀。大侄儿,事情到这个份儿上了,我也就实话跟你说了,那上面我让人全部涂上了化骨粉,闻一口腹肺尽烂,摸上一那么一摸,顿时间化为灰烬,那可是万万不能碰触的。待你化为山神后,你只需要……” 这俩人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我听不清这俩人的密谋。但是听不清我也知道了故事后面发生的事情,人面猿被当做看护天台山的山神受到二十万大军的拥戴,人面猿带大军进入茫茫大山去找寻财宝,最后全部死在了地宫之中,成了几百年来地下生态系统的食物供应链。 第四百零五章糟糕!被发现了 想到这里我是后脊梁沟发凉,头发根儿直竖,脚底心嗖嗖冒凉气。 我特娘的这是穿越了不成?这是哪里?这俩人又是谁? 不行!我得跑,我得赶紧跑!趁着这会儿小树林里没动静,我得快点儿跑,要不等会儿这俩人出来发现我了,不非得要我命啊。 我连个屁都没敢放,撒丫子扭头就跑,一扭头直直碰在一人身上,身子重新又萎回了草坑儿里。 我抬头这么一看,我的妈呀不是刚才那俩人还能是谁! 现在我们可以详细介绍一下刚刚小树林谈话这俩人儿的身材相貌。这是一高一矮,一老一少,一胖一瘦,一壮一弱,反差非常鲜明的俩家伙。 年岁小的那个身高八尺开外,生的是膀大腰圆,鼻直口阔,豹头环眼跟黑铁塔一般,往那儿一站不怒自威,真是威风凛凛好生的吓人。 年岁老的那个跟他正好是一个大调个儿,三寸钉枯树皮不说,一张耗子脸上长了一对母狗眼儿,蒜头鼻子上竟是坑坑点点,跟月球表面似的。砂纸一样的脸上糊满了渍泥,能咧到后脑勺的嘴里长满了芝麻粒儿大小的牙,两只招风耳朵长得就跟闹着玩儿似的,颌下两撇八字胡灰不溜秋、绿了吧唧的,谁知道是天生营养不良还是内分泌紊乱。 说归说,闹归闹,别拿生命开玩笑,我虽极度看不上那个跟耗子一样的老东西,但是只需打了一眼,我便认了出来——刘伯温。那个处处有他,回回有他,让我魂牵梦绕,甚至在我重度昏迷时候都能想起来的家伙。 “呔!尔等通名报姓,在这儿鬼鬼祟祟,乃是何人!”一脸尚武之气的中年汉子讯问道。 “我是何人?问我是何人啊,其实也不难,你是哪个先跟我说来听听,我就告诉你。”我大脑飞快地旋转着想词儿,照目前这个情况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拖延时间想后路了。 “我是何人?”人家都说四肢发达必定头脑简单,这话儿一点都没有错,我都不用套,这家伙乖乖地便自报家门,“我乃你家总兵爷袁爷爷是也!” 总兵?!我心就是一惊,心里寻思着嘴里可就秃噜了出来,“莫不是这二十万开山大军的总兵?” “正是!”这汉子回答道。 我的妈呀!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这个人身份的确认大大刷新了我固有的思维,这人原来就是我们第一次探险,在天台山荒山老林的大树里发现的那位,当时我们还这家伙被刘伯温老儿用计赚了兵权,被人活活害死打了生桩,今天照这样看来,完全不是这么八宗事儿!这总兵爷不但不是被害死,而且是心甘情愿、一心一意地去死。这,这,这,这真是想破脑袋也寻思不明白,到底是他娘的怎样一个因为所以,科学道理的。 还没等我寻思明白这其中到底是怎样个缘由,一直站在那大个子旁边儿的三寸钉说话了。 这三寸钉未曾说话之前先嘎嘎笑两声,声音喑哑难听,比老鸹都难听许多,“嘿嘿嘿,我说娃子,大白天不开山,跑到这荒郊野地里来干什么来了?” “我,我,我那啥,我内急,我上个便所。”我大脑比刚才转的更快了,听这话,这老杂毛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上便所?嘎嘎嘎嘎……”这刘伯温老东西笑得更猖狂了,“那我再来问你,荒郊野岭、漫野荒郊,这么大这么空旷的地儿,你搁哪儿拉屎不成,你咋子非来这个草坑了,你咋正好在我俩谈话的时候拉呢!啊?说啊——” “我,我,我……”没想到这老东西短短几句话便把我问的哑口无言,可真谓是伶牙俐齿,开国的军师啊。 “说啊?怎么,你怎么不说话了呢?”刘基这个老头儿继续逼问着,“好,你不说,我来替你说。你定是见我俩往这边儿走去,你找个理由上厕所来偷听我们的谈话,回去报告你的主子是不是?” “我,,我,,,我,,,我去你奶奶个腚的!”惹不起我还躲不起?说不过你我还跑不过你嘛,我撂下这么一句粗话,也不管在风中懵逼且凌乱的两人,撒丫子就往远处跑。 可是确实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低估里别人的实力。我刚跑出五六米远,后边儿那遭了瘟的刘老头儿就反应了过来,赶忙大喊道,“抓住他!赶紧抓住他!这家伙是朱老八派来的细作,他要是跑了,咱们可就全完了!” 话落人到,我就感觉一阵风由远及近,然后最少一只四十六码的大脚巴丫子“咣唧”一脚就踹在了我的后背上,我直接来了个狗吃屎,以脸戗地跟大草原来了个亲密的接触。也不知哪头牛那么缺德,一泡热热呼呼、新新鲜鲜的牛粪正好摆在我面前,我都来不及思考,一头就栽了进去。 “呕~呸!呸呸!呸呸呸!”我是连恶心带呕吐啊,刚爬起来就被后面上来的人又押在了地上。 “说!你到底是不是皇上派来的奸细!”后面传来那总兵的声音。 皇上!奸细?这特么哪跟哪啊这是。 “我冤啊,我冤枉啊大哥,我就是来拉个屎,没想到不禁碰见了你们俩个瘟神,我还自己吃了满嘴屎。我真是天大的冤枉啊!”我连连叫苦不迭。 这时候细嗓门儿也慢条斯理、慢慢悠悠地从后面踱了上来,“我说小兔崽子啊小兔崽子,你有啥子话就直说了得了,朱老八那点花花肠子还想瞒得过我刘某人?他还嫩得远啊!不就是想看看我到底给他断没断龙脉,不就想看看我借这二十万大兵到底想干什么吗?现在你这不都看到了,听到了嘛!哈哈哈哈……”这家伙忽然就狂笑起来,“我跟你小伙子说啊,世界上哪有什么龙脉,谁得天下,谁是真龙天子不还得掌握在我们五行氏族爷们儿的手里。怎么样,这回清楚明白没有?”尖嗓门儿不怀好意地问。 第四百零六章事情的由来 “明白,明白,非常明白。”我疯狂地点头,“您牛笔,您第一,您光腚赶上无人机,手速赶上波音747。”不知道这老小子听懂没听懂,反正我是一顿胡吹乱捧。 “嘎嘎嘎嘎……”这家伙哑着嗓子又笑笑,“可惜啊可惜,你知道的晚了。你明白的太晚太晚了,你再也来不及跟你那主子汇报了。”尖嗓门儿话锋一变,声音突然变得凌厉,“袁总兵,此时不杀细作更待何时!给我杀杀杀啊!” “诶!好——”踹我后背的这家伙真是个莽撞的汉子,抽出腰间的宝刀就冲我砍来。 “诶诶诶,别别别!”我大叫道。 “噗!呲~”说时迟那时快,不容我把话说完,宝刀砍上我的脑壳,霎时间红光崩现,斗大的脑袋咕噜噜在地上乱转。 “啊——我次奥!”我蓦然惊醒,猛地从青石条案上坐起身来。我再看看四周围,依旧是那个温暖明亮的石壁屋,长头发就坐在我身旁,四周围暖烘烘的,最使我高兴的是,我那脑袋还长在脖子上,噼里啪啦的汗珠儿顺着额头落在肩膀上。 “嘘——”我长吐一口气,原来是南柯一梦。 “你醒了?”见我伏案而起,长头发依旧用那种温温暖暖的腔调问我。 “怎么回事儿!我怎么睡着了?”我不解道。 长头发浅浅笑笑,“你没有睡着,你刚刚只不过是到书中去了。” “到书里去了?”我挠挠头。 “是啊——只有无限接近历史,才能发现历史的真相,这句话你没听说过吗?”长头发偏着头问。 她这个姿势真的是古怪的很,让我看得好生别扭,不过相比下来,现在更让我别扭的还是刚刚那太似现实的梦境。 算了算了,这里离奇古怪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一时半会儿要道出个所以然来,估计是不可能的。人家说啥我只好就先应着啥吧。 想到这里我就暂不去追究刚刚到底是梦,还是切真实地的与书中人物交流了那么一番。我的思路完全转移到化龙这个老生常谈的问题上来。 我问长头发,“那照书中所说,这个刘基和天台山的镇守总兵是一伙的?我原先还真的以为这家伙是设计害死了那个总兵,想夺得什么兵权之类的。” 长头发嗤嗤地笑笑,“怎么可能,刘家才不在乎这些,他要想要啊,整个天下都是他的,可惜啊可惜,纵使他机关算尽绝顶聪明,他也只是五行族人中的一枚棋子罢了。” 长头发说这段话的时候情绪非常感慨,让我觉得这里边儿肯定还有啥话。 我接着问长头发,“我虽不太爱学习,但从小也稍微听过那么几个故事。不是相传刘伯温是个相士、大风水学家,会寻龙点穴、看龙气斩龙脉嘛。因为这,明朝初年得到朱老八的信任,派他游历五湖四海专为斩断龙脉,以保大明江山万万年嘛!那咋刘老儿把我当成啥子细作,老板朱重八跟打工仔刘老头之间到底是怎样一个相爱相杀的关系?” 长头发略微沉吟了那么片刻,“你这个问题问得非常好,你也是五行氏族,你晓得,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什么龙脉龙气之类的鬼东西,整个天下苍生的命脉,至高无上的君主权利是被五行族人控制住的,可是刘伯温为什么要哄骗朱老八说那么一大堆鬼话呢。”说着,长头发背对着我伸出胳膊指着对脸儿的一本书说,“你要的答案都在那里。” 我愣怔一下,然后站起身往那本书跟前走去,“不会又把我吸进去砍个头啥的吧?” 长头发笑笑,“不会~哪有那么多梦可做。” 我现在已经把那本书从壁橱里取了出来,这本书很厚,厚道比《辞海》还要厚上一大截,上面积满了厚厚的灰尘,看得出来,好久没有人动它了。 我用嘴吹了吹,上面逐渐显露出“刘伯温秘史”几个字来,打开书皮去看,中国字,这次完全看得懂了。 前几篇主要介绍刘伯温这个老儿的生平,有点儿像屌丝逆袭史,通俗点来说就是这家伙如何从一个神棍发达成一个正规的,有资质的,经过国家授权和有关部门认证的权威神棍的故事。 没啥好看的,我也就是一带而过。 故事有意思处从朱老八坐江山后开始,书中记载原来这刘伯温老头儿跟朱元璋一样深信不疑天底下有龙脉之说,谁能占尽天时地利,广积天地之灵气,龙脉之王气,谁就能久稳江山,一统万年牢。 可是这家伙为啥最后转性了呢,一切还得从刘伯温找龙脉到达天台山后说起。 刘伯温找寻龙脉到达浙江天台山,由于误打误撞,在这里他发现了一所老辈子时候的地宫,具体老辈子到啥时候呢,没人说得上来。 不过五行族人从小就有占卜预算的能力,刘基通过八卦推测出这座地宫可能是建造于唐代,并且是由唐朝廷一位达官贵族亲力亲为,亲自所建,朝代大概是一代女皇武则天当政时期,这建造人极有可能就是同为五行族人的袁天罡。 看到占卜卦上出现袁天罡这仨字的时候,当时的刘伯温跟现在的我一样,完全一副日了狗的表情,不,准确点儿来说,是被狗日了的表情。 不管是日了狗还是被狗日,反正表情很复杂。俗话说得好,五行族人何必特娘的为难五行族人,这袁天罡老小子又何必为难我跟刘老头儿呢,他建造这地宫的目的何在,他想干个几把啥! 我是无能为力知道了,我只能往下继续翻书,看看刘老头儿有没有破解。中间是大段的推测和臆想,又夹杂着大段的实验和总结,但始终没有成功。 刘老头儿他倔啊,他不放弃啊,我一直把这本书最后边几页才算心里松快些,在最后的最后这刘伯温,刘大师,刘基,刘丞相,他终于终于推演出了袁天罡建造这所地宫的缘由。 第四百零七章刘伯温的诡计 刘老头儿发现袁老头儿搁这地宫里藏了一个秘密,啥样子的秘密呢?一个关于五行氏族根本的秘密,也就是说五行族人存在的终极。 至于啥子秘密呢,书上没说,咱也不知道,反正就是一笔带过说刘伯温懂了,他顿悟了,他醍醐灌顶了,他一飞冲天明白过来了,再也不是那个青春懵懂无知的小少年了。 刘基大哥开悟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疯狂调查自己的身世和族人分布,也就是说建族谱造家祠,把所有刘家族人调查了个底儿掉。 然后就是得到本族的法宝化龙神器。(前边儿说过,这化龙神器密不外传,只有族长级别的才能拥有和使用的权利,所以前边儿这家伙痴迷于寻找龙脉也说得过去)这大哥为了得到本族的化龙神器不择手段,用尽一切办法,什么贪污受贿啊,什么塞门包儿啊,什么美酒美食啊,什么美女烟粉计啊,以至于他们族里有一个位高权重的家伙喜欢男色,他都差点儿牺牲了自己,满足了别人。反正就是为了当上族长不择手段!丧心病狂! 我看到这段文字描写的时候心里一度惊讶,这刘基老头儿为了当上他们那个本族的族长,究竟心理变态到了何种程度,族长对他就那样重要吗?他要这化龙神器干嘛?难道他也想跟钱家一样化龙?自己取得天下坐江山?明朝以后也就还有两代啊,没听说过刘家人啊! 我接着往后翻,再往后翻就是刘伯温当上族长,获得化龙神器,权倾本族后的文字描写了。 他做了一个非常非常非常让我吃惊的决定,吃惊到我都感觉这小子脑袋进屎了——杀掉自己族人! 要知道不管是在古代还是现今代,就宏观到整个人类发展历史来说,个人取得巨大的成功,往往跟自己的家族和族人有莫大的关系。抛去什么权利金钱不讲,最最根本的你首先得人丁兴旺,也就是说有人,有人延续香火,有人传宗接代,有人秉承香烟,你本族才能在盛世活下去,也才能在乱世侥幸活下去。 自己族里拢共就两人,甭说整个啥买卖做啥生意,盼着族里出了当官做宦的了,就是本族不绝种就阿弥陀佛了。 明朝初年,虽说大局已定,但是时局不稳啊,番邦琉球年年捣蛋不说,自己人还窝里横打的热火朝天,刘老头儿选择这个时候对自己族人开刀,绝对是脑子里长泡了。 可我阻止不了历史,只能看着书,任由历史的发生。刘老头儿当上族长后开始杀人了,他先从本族的长老开始,位高权重、德高望重,岁数大资格老的优先,杀掉一批灭掉一批。然后再从壮年小伙子下刀,专挑身强体壮、脑门儿发亮、体格子杠杠的、脑瓜子当当的那种,后来,后来,这家伙竟然嫌弃自己杀人杀得太慢,他想出了一个“妙计”,利用自己在朝廷的力量说动皇上,让皇上派兵满门抄斩自己的家族! 纳尼!!!大写的懵逼! 这书是不是山寨的啊?我扭过头去看长头发,长头发自然背对着我梳着自己的头发,“放心吧,正版书。你看到的就是史实,继续看下去吧,你很快就会知道真相的。 真奇怪,这家伙虽然背对着我,但是我的一举一动她好像都能看见似的,难道是拿腚眼儿看得?呸呸呸!龌龊!反正这家伙肯定不是个普通人!或者根本不是人就对了,我心里暗自想着。 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刘伯温这个奇怪的行为深深吸引了我,我扭回身去继续去看。 我看了下时间,刘伯温彻底性情太变的时候是在从天台山回来之后。也就是说那个时候那个总兵和二十万大军已经完全丧送在了刘伯温的手里。 奇怪的是朱老八这么看重兵权的人却吃了个哑巴亏,并没有追究责任人,而是轰轰烈烈、风风火火的掀起了一个大案——胡惟庸案。 胡惟庸案波及之广,范围之大是在人类历史上都极为少见的,中外震惊的胡惟庸案首创了株连十族的全新模式,杀人不计其数,尸山遍野。我一直以为是正史中记载的那样,因为君主的乖戾和手下臣子的无能导致,可这本书却结结实实给了我一个耳光,完全不是这么八宗事儿!胡惟庸案的本质和真实目的竟然是因为刘伯温的一句话! 书就还剩薄薄的几页,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在这局部狭窄的小房子里我忘记了一切,衣服都干了。我继续往下翻。 刘伯温从天台山探险回来后,他跟朱元璋告诉了一个惊天大秘密,也就是我现在已经头疼要死的那个东西——化龙,才是掌握天下的根本;而化龙神器又是能够成功化龙的根源。 这话是万万不能跟朱老八说的啊!我们平常人听完就听完了,全然当个笑话听,可是这事儿在朱元璋耳朵里就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了。 朱元璋是一个权利渴望非常强的人,非常有控制欲,安全感非常不足,这可能跟他小时候悲惨经历有很大的关系。 朱元璋刚刚当上皇帝,他不可能让权的啊!他不仅自己要老死在皇位上,就连自己的儿子、孙子、重孙子也要在皇位上安然度过一生。所以他要找到化龙神器,不需要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五行氏族的狗屁存在。 朱元璋巧设了个明目希望将所有的五行族人一网打尽,这个明目想必大家都猜到了,那就是胡惟庸案。 朱元璋杀戮了尽十年,几乎灭掉了所有的五行族人,但是很可惜他只且只得到了一个化龙神器,也就是土族刘伯温自己主动上缴的那个,剩下的化龙神器由各自族长带着早已经远遁他乡,不知所踪。 看到这里甚至连我都觉得朱元璋胜利了,刘伯温真的是太特娘傻叉了,一直到我翻到最后一页才发现我错了,我彻彻底底的错了,刘伯温彻彻底底结结实实地利用了朱元璋。 第四百零八章小册子 刘伯温老头儿建造族谱、修葺家祠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杀人,杀光自己以及其他五行氏族的所有族人,但是单凭借自己一己之力是远远不够的,他便借助了是皇权的力量,最终刘伯温和自己所有的族人也因为胡惟庸案受到了牵连,最终朱老板还是没有放过自己手下的员工,他将刘族人杀戮殆尽,并把刘族从上古时期就一直携带着的化龙神器归为己有,也就是说化龙神器的藏匿之处只有他一人知道,等到这朱老八死了,就没有任何人知道了,至于他是不是把这能够严重威慑到自己皇权的东西带进了坟墓,只有天知道。 自己干掉自己,而且是花钱雇人干掉,这是我这辈子听到的最匪夷所思的事件,我疯狂地往后翻着想找寻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可是往后再一翻,这本书已经结束了。 这——就太没头脑了。到底是因为什么,什么原因,我打破脑袋也想不出来。真真的是太诡异了!这刘伯温小子莫非有啥子心理疾病不成! 我琢磨不透,就想着把这本书还回去,再从书架上抽一本来看。刚想站起身,“吧唧”一个小本本儿竟然从这本书的书皮儿里掉了出来,我拿起来一看是一个小册子,从发光的纸张来看,目测这纸册子的岁数可能比我爷爷还要大上一些。 有些事就是这样命当该然,我弯腰正准备将这本小册子捡起来重新塞回书本的时候,不知道哪里刮来一阵邪风,反正就是很巧的风将书本刮开,密密麻麻的文字别的我没看清,只看明白了“袁天罡”三个字。 袁天罡?我这就是一激灵。 赶忙把小册子捡起来仔细阅读起来,这小册子就薄薄的几页纸,比小人书连环画还要薄,但是记载的内容确实相当的重要。 “小人书”开头由袁天罡给武后寻找凤巢引出,也就是找坟,并没有像刘伯温记述的那样详细,反正一开始这个袁老头就是很牛笔很厉害的一个角色,他不但知道自己五行氏族的身份,而且身为金族族长掌管着本族的化龙神器。 这本书上对袁天罡的评价非常高,袁天罡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明阴阳、懂八卦、晓奇门、知遁甲,集万千大乘为一身的五行氏族最最最优秀的族人,推演预算能力第一,掐诀念咒能力第一,巧舌诡辩能力第一,反应就是技术过硬,服务过硬,化龙过硬,样样过硬的业内技术标兵。 反正颠过来倒过去就是一句话,袁天罡牛笔! 这么牛笔的技术道德双标兵袁天罡同志,自然是很早就熟悉并熟练操作了化龙的神通,相传武后夺权上位与其是有莫大的关系。 但是袁同志在成为宰相后开始不务正业,终日将自己关在一个小书房里推测演算,并和徒弟李淳风两人制作出那本举世震惊的《推背图》,袁天罡在人生的顶峰并没有扬帆起航,而是偃旗息鼓打了个报告回老家火井县当起了个县令,这真真是让人挠破头皮都想不通。 我直接往后翻去找答案,那答案竟然跟刘伯温的出奇一致,这家伙推演出了一个惊天大秘密,必须遣散自己的族人,毁掉五行氏族。但是心慈面软的袁天罡先生并没有刘老头儿那样暴力,在选择的岔路口上与其发生了分歧,一个是断子绝孙,一个是归隐山林。袁老头告老还乡,主动将化龙神器上交给了朝廷,为了保全自家的族人,带领全族回到老家,从此不问世事,一心务农。至于金家族那把化龙神器,相传让武则天带进了乾陵,一个至今无人赶踏进一步的皇陵重地。 我长嘘一口气,究竟是啥子样的一个秘密发现,让五行族人两位杰出佼佼者作出这样的判断和抉择来呢!我迫不及待得往后翻,意料之中的没有了。 “他妈的!”我骂了一声,极其愤愤地将小册子摔到石凳子上,“我问你,长头发,你特娘的知道啥秘密不?这到底是特娘的啥子秘密啊!可憋死我了。” 长头发晃晃她那脑袋,“不知道~我也再找,我寻摸了好多年也没找到到底是啥子秘密。不过……”长头发略微沉吟。 “不过什么?”我忙追问。 长头发寻思好久又缓缓地说道,“不过据我多年的调查,这五行氏族的秘密世界上一共有三个人知道,找到其中一个我们就能知道到底是啥秘密。一个是唐代的袁天罡,一个是明代的刘伯温,还有一个却是现代的人,非常有可能还活在这个世上,你要真想知道的话可以去问问他。” “谁?”我欣喜若狂,一听说还有这等好事儿,鼻听泡都差点儿给我乐出来,“谁!快说!” 长头发慢条斯理地吐出两个字,“李乾。” “李乾?”我搔搔头,“这名儿咋这么熟呢!”又仔细想了想,一拍脑门儿,想起来了!这说的不特么就是李结巴嘛! 我于是更纳闷儿了,“这李结巴也是五行族人?不能吧大姨,我咋个一点儿也没听说过呢,况且他要是五行族人他能不知道化龙神器的用处?还非要去找什么老棺材?不可能,不可能!”我连连摆手。 长头发不慌不忙地说道,“这李结巴的确不是什么五行族人,可是这家伙确实一个精通道学,颇有慧根的家伙。他用毕生的经历只闹明白了一件事儿,那就是关于五行氏族的一切,你要是能找到他啊,或许你可以解开所有的谜团,闹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嘎巴嘎巴嘴儿,心想这特么不等于没说嘛!李结巴都死多少年了,那都是光绪朝的事儿了,民国都靠不上边儿,要真活到这会儿啊,那还真成老王八了。 得!这次要想弄清这件事儿是彻底没希望了。 我刚想再问些什么,忽然就听得外间屋有人说话,“我说老弟啊,咱们就搁这儿先歇一歇吧,可累死我了!” 第四百零九章突如其来的人声 我听外间屋有人说话的声音,心里头就是一激灵,我忙看向长头发,看看这家伙是个怎样动向。 说时迟那时快,长头发“啾”地一下子就闪没影了,灯光也灭了,温度也将下来,四周围尽是一片黑漆漆的。 “啊——”这次我完全没忍住,叫出声来。 “谁!”外间屋外间屋那俩人听见这里有动静,警觉地喊了一声,然后就往这边贴了过来。 一束强光照到我的脸上,直刺的我睁不开眼,“别闹别闹,要瞎了,要瞎了!赶紧把手电闭上。” 这强光也知趣,只是在我面门晃了一下便赶紧离开了,紧接着是一个转惊为喜的声音,“诶呦!大孙子!” 我心里这个气啊!心说道,这是谁特娘的这么“客气”,刚见面就跟我逗,我跟你过得着嘛我。 我也没好气,我一边往起爬着,一边骂骂咧咧地看向旁边那俩人儿,“你管谁特娘的叫孙子呢!我是你……爷爷。” 最后两个字不是叫我,而是叫他。对面那俩人还真特娘的是我爷爷和花老鬼,你说这事儿巧不巧。 “爷爷?爷爷!真是你啊!”我又叫了一声,语气由疑问变成了肯定。 “是啊!可不是嘛!我亲爱的大孙子,我可想死你了,你还活着我真得是太太太高兴了!”我爷爷也赶忙一溜小跑跑过来对我是又搂又抱的。 “你们咋在这里?”我问。 “你咋在这里?”他们问。 “好,一个一个说。”我们一起说道。 于是我先说,我将自己的经历简明扼要地说了一下,大致就是什么把父母安顿好,然后不放心爷爷,然后跟二娃子一起上山救爷爷和李开山,进山来没走多远就碰到了食人蚂蚁和“粉丝”这些事儿,至于救出皮包儿和在这里遇到长头发,并且了然了一些五行氏族秘密的事情我是一概未提,不是自己不愿意分享,是实在是这里还有一个花老鬼虎视眈眈的看着我,非常不怀好意。 我交代完毕又扭头去问他俩,“爷爷,不是跟你俩同行的还有一个叫李开山的老汉嘛,怎么不见他啊,是不是死了?怎么死的?万箭攒身还是命丧虎口啊?壮不壮烈,刺不刺激?” 我话音刚落,一连串的大骂就从外面那间洞府传来,“去你妈的!林峰你个小兔崽子,你盼着我爹死是不是!就知道你不是个好玩意儿!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当初我们在斗兽场就不该救你!” 呦呵!这个声音怎么这么熟悉且亲切,我还没缓过味儿来,早已经从外面闪进四五个人来,分别是钱家六爷,李家开山大爷,愣头青二娃子,乌鸦嘴方老二,当然还有我的女神陈果果。 一时间突然涌进的人群把这间原本就不大的密室挤的是严严实实、密不透风,我是又惊又喜啊,激动得都不知道说啥好,“你,你,你们没死啊原来!哈哈哈,你们没死啊!真的是太好了!”一边说着,我一边挤过众人群,想去搂抱我的女神陈果,实则是想趁机揩油,被二娃子一巴掌就给呼了回来。 我只好一边捂着发红的右脸,一边贱兮兮地问道,“果果,你没什么事儿吧?伤着没有?你可担心死我了,我跟你说啊,那团粉丝把你卷起来的时候,你甭提我有多着急,要不是我鞋底子不防滑,我早……” “得得得……”这下连方老二都不耐烦了,“你可快别扯犊子了!就你屁话多!要不是你拖了后腿,我们早就成功脱险了!诶,我问你,你不是让那粉丝缠进山洞给吃了吗,怎么又会出现在这里?” 我冲着他吐口痰,“啊呸!盼我点儿好行不行,你才让粉丝吃了呢!我之所以来到这里,那是因为……”我原本打算着说出长头发的事儿,但是往四下一看这么多人,大大小小至少有七八双眼睛盯着我,想想还是算了吧,人多眼杂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指不定哪个就动些什么歪心思。 这样一想我就赶忙改口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是咋子回事,反正当我醒来的时候啥子也没有,只有这光秃秃的墙壁,和冷冰冰的岩石。” 是的,自打长头发一阵风走了后,这间小石室里就只剩下光秃秃的石头了,什么都没有了,石桌子石板凳没有了,那些足以震惊世界的文字书籍也不见了。 众人满脸狐疑地瞅瞅我,又向四周望望,他们不得不信,他们也只能选择相信。 小房间实在是太局部太狭窄了,众人又见这里并没有什么其他线索,便嚷嚷着出去。 我因为是在最里面,出去的时候我仍然是最后一个,等众人都出去后,我下意识地往后瞟了一眼,恍惚间只觉得一双绿幽幽的眼睛在黑夜里看着我。 “啊——”我吓得大叫,身子一蹿就蹿到了最前面去。 “我次奥,林峰你干啥子,吓老子一跳。”二娃子极其厌恶地将我推开了。 我爷爷和花老鬼则猛地纵身向后跳,又跳到那间石洞房间里端着手电打量了半天,等确定什么东西也没有后才悻悻地又走了出来。 “小鬼,刚刚你叫什么!是不是看见什么东西了?”花老鬼极度不怀好意地问道。 “没,没有。”我自然不能说实话,“我就想吓唬吓唬你们,环境实在是太紧张了,我放松放松。” 刚说完这话后脑勺便重重地挨了一巴掌,“妈了个巴子的!” 我扭头一看竟然是戴着大祖母绿扳指的六爷,这六爷自打下地后温文儒雅的气息荡然全无,一身江湖市井味儿,让我这个在江湖上阅历小十年的家伙都自愧不如。 “我次奥你妈的,你他妈……”我捂着后脑勺冲上去就要跟钱老六玩命。 钱六爷也从地上抄起一块儿石头跟我做拼命状。 “峰儿,住手!”爷爷大喝一声,我赶忙停住耀武扬威的身形,规规矩矩站在一边儿等待发落。 第四百一十章花逢春的妥协 我不向前扑了,钱老六举着块儿石头自然也不能砸过来,众人都看向我爷爷,我爷爷则看向花老鬼,于是众人便又把眼神重新聚焦在花老鬼的身上。 “逢春大哥,我说——”我爷爷故意拖着长长的鼻音,“我们这好歹也算是帮忙吧,我家孩子童心未泯,给大家开个小小的玩笑,缓解缓解紧张的气氛有何不妥。话说回来,纵使不妥,你们钱家人也不该出手打人,而且打得那般重吧!素来听说钱家家大业大,家教甚严,钱家子孙个个都是知书达理、识得大体之辈,今日一见真真是让我林老儿略发一笑,恐怕还不如那山野村夫,我们这种小门小户礼数周全吧!这哪里是让人家帮忙的态度!” 关键时刻还得看我爷爷,我爷爷嘡嘡嘡一大套话下去,直说的钱家叔侄俩人哑口无言,羞臊个大红脸,憋了半天连个屁都没憋出来。 我不禁暗自好笑,心说道姜还是老的辣,我这嘴上的功夫说不定就是从我爷爷这里遗传过来的。 “好了,好了~”我爷爷见钱老鬼不说话,拍了拍一身的浮土,冲我喊道,“峰儿,既然人家钱家人不需要我们的帮忙,我们还愣在这里干嘛!来啊,收拾行李,打道回府!” “诶!”我乐得直拍巴掌,这正合我意。父母也救出来了,好兄弟也整出来了,还傻兮兮得跟这儿给他卖个屁的命啊,正好找个理由脱身呢!真是天赐良机我这一巴掌挨得值! “啥子?你们要走啊?等等俺们,俺们一起走!”二娃子听这话也就坡下驴,跟陈果儿过来就要搀扶李开山。 “等一等!”许久未开口的花老鬼终于开了腔,脸上堆着笑,怎么看怎么像鳄鱼的眼泪、老虎的假慈悲,“对不住了各位,对不住各位。刚刚确实是我家小六略有冒犯,在这里我替他赔不是了,还希望诸位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子里能撑船,我在这里给大家鞠躬了……”说着,这个已过百岁的老人给大家深深地鞠上了那么一躬。 “二叔,您……”钱老六想上前阻拦。 “混账!跪下!”也就是刚走到花老鬼近前,花逢春身形一抖,都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儿,这家伙只见身子像弹簧一样一缩一弹,直直地就把钱家老六给崩了出去。 “吭哧——”一声闷响,众人扭头看去,钱家老六就像幅画儿一样贴到了墙上。 “吧唧~”六爷从石壁上摔了下来,哇哇就是两口鲜血从喉咙里冒着热气喷薄而出。 “没死的畜生就给我跪过来!”花逢春横眉立眼,语气也是冰到了极点。 钱家老六哪里敢有丝毫怠慢,嘴角仍往外淌的鲜血都顾不得擦一下,连滚带爬就跪爬到花老鬼跟前。 “跪错了,不是跪我,是跪他!”花老鬼用脚尖指了指我的方向。 “这个……”钱家老六用含混不清的声音吐出两字。 也就是仅仅说了两字,花老鬼脚尖一踢钱老六的下巴颏,轻轻说了一声,“走你!”再看钱家老六,双膝跪地,已经稳稳当当地跪在了我的面前。 “哼!没用的畜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花逢春愤愤。 我是吓到了,是彻底地吓到了。我多大岁数,这钱六爷又多大年岁,算起来比我爸岁数都大,是我该叫伯伯的年纪,这个岁数的老人竟然一脸狼狈相地跪在我面前,折寿啊! “别别别,诶呦——六爷,您这是何苦来的呢,我这不是跟您开玩……”话说着我吓得就想赶紧把这六爷搀扶起来。 “林峰!”爷爷一声厉喝制止住了我,“人家要跪就让人家跪吧,钱家教育子孙,外人不方便插手!” 看来我爷爷这是不准备替钱家老六求一句情了啊。 “这个……诶,诶诶,诶!”我连连答应着将都伸到半空中的手又硬生生给抽了回来,心想也是该让钱家人吃吃苦头了,平常作威作福欺压了我们那么久,也是该好好出出这口恶气了。 钱六爷就搁那儿老老实实地跪着,我爷爷开始坐在一块儿石头旁抽烟斗,花老鬼十分尴尬地立在一边儿,没人敢去求情,也没人愿意求情,就这么着吧。 人家钱家人唱了这么一出非常下血本的苦肉戏,我们纵使想走也磨不开面子走了。 我们只好各自找地方去休息,李家父子找了块儿大石头躺下舒展筋骨;陈果果是个女孩子比较爱干净,一个人跑水边洗手净面;方老二被吓到了,没想到自己亲娘舅这么大权势的家伙,在地上吆五喝六满城风雨的家伙,今天却被一个老头子揍得鼻青脸肿,而且连屁都不敢放,他被吓到了,自己又不敢去问,只好哆里哆嗦地也跪在六爷一旁守着。 我则管二娃子要了根烟凑到我爷爷身边去坐了,我爷爷并没有搭理我,只把身子往一旁挪了挪,我找个个还算舒服的姿势躺下,开始吸着烟。 我问爷爷黑皮和那个白西服找到没有,爷爷摇摇头,“哪里都找遍了,不见半点儿踪迹,我们只好做最坏的打算,顺着鳞尸的腥气来到这山脉的腹部了。” 听这话我心里就是一惊,但碍于这么多人在场只好故作镇静,“鳞尸?这里怎么会有鳞尸?” 我爷爷吧嗒两口烟,“我不知道,按理说咱家离这么近有点儿啥风吹草动我不可能不晓得的,更别说是化龙这么大的事儿。所以照我分析,这鳞尸要不就是从其他地方跑过来的,要不就是存在时间比我早,功力比我深,我无缘得知。不过~”我爷爷拖着长长的尾音,声音也变轻了好多。 “不过什么?”我问。 “不过有一个事情我想不明白,鳞尸即是化龙失败的尸体,因为被天地所不容,按理来说不出一周内定是被天雷所劈,从古至今无一幸免,就连前几日钱家那么厉害的龙尸骷髅,那可是化龙的最高形态,只可惜差点儿就成功了,功力和法术那么高强的东西都给雷劈了呢!一个区区的鳞尸不可能活到现在,其中到底是什么缘由,我到现在还想不通。” 第四百一十一章照片 我爷爷说完这话,叼着烟斗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我见爷爷无心言语,便也身子倒向一旁,郁闷地抽着烟想着自己的心事。 这个长头发难道就是鳞尸?不像啊!这么爱干净有一头秀发的女人怎么可能是脏兮兮的鳞尸呢!粉丝咱又不是没见过,在东北那嘎达的时候,二妮子、大强子尸化后,身子上不也是长出许多像面条一样的触角嘛,甭提有多吓人,多恶心了。 而人家这长头发,个头儿高挑,身材匀称,不笑不说话,一笑两酒窝(我猜的),一头霸王洗发水都无与媲美的“布灵布灵”的大长头发,这可是多少少年的梦中女神,多少宅男心中的波多野结衣啊,这这这怎么可能是浑身长满触角,恶心至极的鳞尸呢?不是!绝对不是!我第一时间否认了这种假设。 “大家快来看啊!这里有东西。”陈果果的一声银铃般的喊叫,打破了山洞内原有的寂静。我们三三两两忙起身凑过去去看。 陈果果现在就蹲在那潭清水的河沿儿上,手里捧着一抔稀泥,望着那捧稀泥发呆。 “果儿,怎么这么调皮,快放下,脏不脏。”我非常温柔地说道。 陈果还是捧着手里的稀泥不放手,咦?这就奇了怪了,没听说过我女神喜欢玩泥巴啊。 等我跟爷爷拿着手电走过去才闹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原来人家陈果果手里捧着的根本不是什么泥巴,而是一张满是泥巴的照片儿。 陈果又用她那双脏兮兮的手轻轻擦拭了一下照片,我拿着手电凑过去,照片上面的图像逐渐显现出来。 这是一张镀了膜做了塑封的寸照,看样子保存得很小心,极有可能是某个人珍藏的宝贝。 照片自然还是老照片,发黄的纸张、黑白的颜色,一股年代感十足的味道。照片上一共有三个人,一男一女还有一个娃娃,男的长得黑瘦,看相貌不小了,少说也得三四十岁,十足的汉人长相,两个大眼泡一副塌鼻梁,眼窝深陷、皮包着骨,浑然一副吊死鬼的模样,看样子就比死人多口热乎气,着实吓了我们几个一跳。再往身上看,这家伙着一身青布褂,头戴一顶瓜皮小帽儿,锃明的月亮门后留着一个金钱鼠尾头,清朝人!我心里又是一翻个儿,看这着装,看这发型,这绝对不是现代人啊,最晚最晚也得是清末民初的人士啊。 再往那女人身上看,女人倒是比男人俊美了不少,简直是天差地别的差距,女人裹着一身看不出身材的红裤袄,那时的女人不时兴露肉,这点儿可以理解,梳的是云理头,鬓角很高,显得面容非常姣好,看模样也就是十四五岁的年纪,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都快低垂到了见面,在那个年代能保养出这么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绝对不是一件易事。 这女人怀里抱着个孩子,很小很小的家伙,翠绿色的襁褓里包裹着一个半睁着眼睛的小家伙,两只手向天空挥舞着,头儿偏向女人这边,那意思看着像饿了要奶吃。 这孩子看样子也就刚出生没多久的样子,小鼻子小眼睛的,粉嘟嘟的小脸蛋,白嫩嫩的小手手,惹得人那样心生慈爱,好想摸摸他那小手手。 可这个念头也就是从我脑海里稍微那么一闪,我就赶紧摇晃脑袋给晃了出去。这都啥时候的照片,啥年代了!看这意思,我估计就这小屁孩儿岁数都比我爷爷大了,还摸他的小手手小脚脚,我估计现在都成黄土了吧。 这照片上的信息量实在不是太大,陈果又将纸片片翻过来,空空如也,依旧是没有什么信息。 “难道是顺着溪水流到这里来的?”二娃子搔着头。 众人都各怀心事的陷入了沉思,谁也不言语。 “诶,你们快来看!”没过多久,方老贰那边又发出了响动。 方老贰这小子原本陪六爷一块儿跪着,后来这小子实在是跪不住了,膝盖疼得要死,正好趁着陈果招呼的机会爬了起来。怕起来倒是爬了起来,但是往人堆儿这边挤的勇气实在是没有,他怕这个叫花老鬼的给自己也来个大背挎。只好一个人安安静静颇为乖巧地在不远处的河边儿待着,不承想,待着待着这家伙待出了这么一句。 众人丢下陈果不管,啼哩吐噜的一行人又往方老贰这边聚拢。此时的方老贰已经从泥里把一个东西起了出来。那是一个三十公分见方不算太大的小木盒儿,盒上上着把锁,锁头已经完全锈死,甭说锁头,就连木盒表皮都锈迹斑驳,要不是四周边关键位置裹了一层熟铜,估计这个时候已经烂得连渣都不剩了。 木盒子带着泥垢,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有年头儿了。 “打开啊~”二娃子成心使坏,这家伙欺负方老贰没野外经验,这荒山野地发现的东西,尤其是这种被什么东西包裹着的神秘物件儿,千万不能贸然打开,因为你吃不准里面会是什么。 手雷?炮弹?毒药?还是一触即发的暗镖?这都有可能,谁也说不好,万一整出个中国版的阿拉丁神灯,出来说满足我们三个愿望,那是再好不过;可是要万一跟潘多拉魔盒一样,放出无边无际的灾难那可是天大的罪过。 众人都不敢上前,小心翼翼地瞅着方老贰一点一点擦拭那只木盒子。这家伙又把木盒子放在水中涮了涮,在强光手电的照耀下,我们竟然还能看见这木盒上雕刻着的细细花纹。 图案颜色已经完全掉了,但是光看图形勉强能猜的到是“五蝠捧寿”的图案。这种图案多见于老人,跟麒麟一样寓意,希望被祝福人多福多寿,多活岁数大一些,但在一些地区也有用于少年或者儿童的,因为蝙蝠还有暗示“升官发财”的意思,希望子孙状元及第、财源滚滚,也是说得过去。 众人都搁不远处围拢着,我也暗暗揣摩这盒子到底是几个意思,“把它砸开啊!”李家二娃子又使坏喊了这么一嗓子。 “诶!”谁知道这方家老贰实在是个实心眼儿,双手往地上一摔,“嗙~”的一下,那木盒子打开了。 第四百一十二章木盒子里的秘密 “我去~”我们一行人吓得纷纷后退,李开山和二娃子赶紧用袖口捂住了口鼻,生怕中了木匣子里的什么毒气。 方老二一直完全懵逼地看着我们这几个人,一直等我们确认无事纷纷把袖口放下,这小子还没反应过来,“我说~你们做啥子这是?里边儿不就几个布片片嘛~咋子一个个都跟见了鬼似的。” 话说着,方老二伸手又把地上的布片片捡了起来,两只手一边拉扯一头,双手凭空那么一抖,竟然是一件花格子的小肚兜子,地上还有一件家什,被二娃子捡了起来,捏着鼻子假模假式道,“呕~这个谁家娃子用过的开裆裤?呕~还臊气得很呢!” 二娃子话说着就故意把那尿兜子往我这边扔,“林峰,赏赐你个好玩意儿!” “滚开!”我是有洁癖的,更何况是这种腌臜之物,我一伸手把这尿芥子打掉了,不想我这一打,“吧唧”一声竟然从里面掉落出本书来。 我们几个便又赶忙凑过去去瞧,花老鬼这次看明白了,这木匣子里盛装着的是一身小孩子的衣服,并没有什么有毒有害的物质,于是用了个身法,闪身形就把地上那本书抢了过去。 这老鬼把那本小册子夺了过去,大家自然是不敢哄抢的,嘈杂的众人只好规规矩矩地围拢过去去看。 这本小册子是用牛皮纸制成的,最上面被当做书皮的一层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繁体字,我辨认了好半天才猜一半懵一半地念出来,“林——家——家——谱?” 读完这几个字我就不知所措地去看爷爷,爷爷浑然一副“你看我,我也不知道”的神情。 花老鬼抬起眼皮扫量了一下我们俩,不怀好意地“咯咯~”一乐,拿手沾了沾唾沫,将那小册子翻开来看。 果不出我所料,这是一本清朝制成的书,(如果可以称之为书的话),记载着从努尔哈赤入关建都后,一直延续到溥仪皇帝被逼退位,将近三百年时间,林家十几辈人的辈分和人物经历。 书本上记载的这林家早年间还在清朝廷任职,其中还颇有些头脑者做到了位极人臣的地步,可谓声名显赫、风光无限,不知怎么搞的,等到了清朝廷中叶,这个林家举家辞官,远离京都、弃官不做。原本林家的族长想得是举家南下,去啥子云南啊,四川啊,那些鸟不拉屎的蛮夷之地,可是皇帝老儿不让,允许辞官,但不允许南下,不得离开直隶省半步,无奈之下,林家人只好选择了直隶省最边边的一个地方,也就是现在我们所在的,紧邻太行山脉的这里过起了田园生活。没有了朝廷的倚仗,权势的傍身,家道也就逐渐没落了下来,再加上林家往后面几代,添了几个大烟鬼、大赌徒、大嫖客,这数辈积攒的继续就犹如滔滔江水一般往外倾尽,一直到了咸丰年间,这林族变成了林家,林家又变成了林光棍儿。林光棍儿有抽大烟的毛病,没日没夜的抱着烟枪,据他自己说,抱着烟枪比抱着娘们儿还舒服,就是给个皇帝老子都不换! 当然,不是他不换,是皇帝老子不换。 那时候林家也就还有几亩地,这是林光棍儿的财产,也是唯一家产。 照着林光棍儿的意思来说,那就是把这几亩地租出去,或者卖了,找个大烟馆子,足足吸它几斤上好的缅甸烟,然后找个旷野荒郊没人的地方拴根绳儿,脖子往那上面一挂,一了百了,据传说抽大烟的尸体连狼都嫌臭,死了喂狼狼都不吃,正好给林光棍儿一个“遗臭万年”的机会。 林光棍儿想得了这一切就去偷家里的地契,为啥子还要偷呢,因为家里还有一个瞎眼睛的老娘,家里仅存的那几亩薄田的地契让老娘紧紧攥着死不撒手。 林光棍儿想好了,这次无论如何也得把地契给偷出来,一哭二闹三上吊,实在不行就搁那儿闹,哪怕是死,也得把地契给哄出来。要知道烟瘾发作起来,那滋味儿可是比死都难受啊! 可惜林光棍儿还是错打了算盘来晚了一步,等他蹒跚着打晃的双腿来到自己老娘那屋里的时候,里边不光有老娘,还有一个十四五六的大姑娘,大姑娘身穿一身翠花袄,下蹬着一双露脚趾的粗布鞋,一看就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当时林家虽说家产败得已经差不多了,但是仍然还算不上贫农,毕竟还有地。要知道在那个年月,穷人家,没地的人家,卖儿卖女换口饭吃的人家,比比皆是啊) 老娘乐呵呵地招呼林光棍儿坐下,给他介绍这是给他说的媳妇,让他看看中不中意,中意就领走,以后好生过日子,不中意也就这个了,实在是家里条件不允许,好赖只能这个了。 说实话,林光棍儿也是个男人,三四十年别说尝尝女人的滋味儿了,就是女人的手也没摸过一下子啊,这会儿正值烟瘾未发,思路清晰跟正常人一样,又件这姑娘虽骨瘦如柴,但是人样子生的还行,捯饬捯饬也是那么回事儿,另外那一头及腰间的秀发,是多少汉子魂牵梦绕的女性标志。 林光棍儿二话没说答应了过来,也没细考虑这个女人凭啥就跟了他林家。林光棍儿顾不得多想了,他也想不到那里,他饥渴了,他要尝尝女人的味道,他要把生米煮成熟饭,他要先把那事儿办了! 第二天天光大凉,林光棍儿终于不再是光棍儿,也终于尝到了做男人的滋味儿。但是也就仅仅是那么一晚上。 他的烟瘾发作了,他迫切地想要吸上那么一口麻酥酥、飘飘然的烟枪,他去找自己的老娘,自己老娘指着他身边的儿媳妇说,那几亩地现在成了儿媳妇。林光棍儿用他那尚不发达的大脑想了半天,一拍巴掌恍然大悟,哦!原来他妈的自己的全部烟资就换了这么一个臭娘们儿啊!不行,我不干! 第四百一十三章林家化龙 林光棍儿在烟瘾驱使下疯狂了,他开始又砸又摔,又哭又闹,当得知自己的那几亩地早已经被媳妇娘家又转手卖给别人,根本要不回来的时候,这家伙杀了媳妇和自己老娘的心都有。 可惜这家伙的念头也只能停留在想这个阶段,大烟早已经掏空了他的身体,现在不要说打人,就是自己走几步路都晃,迎面跑过一只哈巴狗来,能把自己撞一溜滚。 林光棍儿能怎样,也就只能这样了。这家伙不发病时就跑到地里去,坐在以前自家几亩地的田埂上长吁短叹;他在烟瘾发作也狠心打过自己婆娘几下,不过让自家婆娘三巴掌俩巴掌就给抽老实了,只剩下躺在上破口大骂的本事。 从此长头发妇人成了林家的一家之主,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缝缝补补、洗洗涮涮,一年又一年。 林光棍儿一生给林家只做了一件事,那就为林家延续了香火,林老太自然是高兴不已,拿出自己所有的体己钱让儿子儿媳妇还有带着自己的小孙孙拍了张全家福,那天也正好赶上这个孩子一百天,所以也就当了百天照。 林光棍儿生完这个孩子,自己今生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在四十五岁那年一天夜里,神不知鬼不觉的走了,具体死因不详。 剩下的日子只剩下林家母子与林光棍儿那瞎眼老娘相依为命。瞎眼老娘在自己八十多岁的时候无疾而终,这个林家媳妇也在把自己孩子抚育养大成人后撒手人寰,魂归那世去了。 花老鬼接着把小册子往后翻,也就是翻到了书本的最后一页,林家最后一代单传,在家谱上有记录的名字唤做“牙仔儿”,也就是林光棍儿和那个女人所生的儿子。 “牙仔?”我爷爷眉头一皱,“这不是我爷爷的乳名么!” “啥子!”我一惊,“还真是咱家的族谱啊!” 其实搁那会儿站在花老鬼身旁看字时,我心里就升起这么一种疑虑,现在又听到我爷爷这么一说,说什么这个“牙仔”是我爷爷的爷爷,也就是我的太爷爷,我的祖宗,我心里顿时乱了营,这到底是咋子回事儿啊! “哼!林桐旭,你们林家还有什么好说的!”花老鬼愤愤地将那小册子摔到地上,“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当年咱们几个从这太行山地府下来说的什么,发的什么毒誓你忘了嘛?说永不化龙,你不记得了嘛!我们钱家是违背了誓言,可我们是光明正大、大张旗鼓违背的啊,没有瞒着任何人啊!不像有些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明面上光明磊落,谁知背地里干了多少偷鸡摸狗、男盗女昌的勾当!我看这太行山的鳞尸就是你林家化龙不成偷偷放进来的!至于为什么这么久不遭受雷劫,进入六道轮回,定是你林家把化龙神器绑缚在了它身上,有神器的庇佑,自然免遭雷劫之苦咯~哼!”老头子实在是气愤不过,将那小册子踩了又踩,两撇八字胡微微颤动着。 “花逢春,你少他妈的跟我搁这儿血口喷人!”我爷爷是个暴脾气,听花老鬼这样指着鼻子尖儿骂心里是自然不服,“明人不做暗事,做过就是做过,没做过老子也不会承认!都跟你说了我林家那把化龙神器我根本就没见过,早不知道丢到什么地方去了,何来的化龙,我拿什么化龙!我看你就是血口喷人你个老王八蛋!” “你……”花逢春刚要发作被我赶忙把话茬接了过去。 “两位爷爷消消气,消消气。这不是菜市口,您们也不是为了两颗白菜,半斤豆角吵个不停。咱这是搁地下,伸手不见五指的地下,要我说究竟我家化没化过龙,到底是谁化的龙,那化龙神器又在谁手里,我看这事儿咱还是回到地上再说吧。咱们现在所需要做的是精诚合作、求同存异,共同抗拒地下的不明生物和随时可能来临的危险,要是等会儿再窜出几只刚刚方老贰他们遇到的虎猫豹,给我们来个突然袭击,大家可都要玩完了!” 俩老头听我说的有些子道理,便不再出声。 “诶?不对!”突然一声极其尖锐的嗓音从人群中响了起来,大家忙回头去看,原来是二娃子这个坏事包儿。 二娃子叼着根烟卷儿,两只眼睛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满是狐疑地打量着我。 “有啥子不对?”我瞅着他就烦,没好气问道。 “嘿嘿……”二娃子不怀好意地笑俩声,“林峰,我们路上遇到虎猫豹这事儿好像谁也没跟你们提过吧,你又是咋子知道的?” 我次奥!坏了!听他这么一问,我浑身激灵灵打个冷颤,咋子一不小心给说漏嘴了呢! “对啊!谁告诉你的!”花老鬼也虎视眈眈地看着我。 “是,那啥,那个啥,那会儿休息,方老贰告诉……”我应变能力不强,尤其是在这种紧要关头,我求助般地看向方老贰,方老贰吓得赶紧往后一缩脖儿。“不是。”我便又赶紧改口,“是那谁,陈果果告诉……” “放屁!果儿一直跟我在一起!”二娃子立刻打断我。 “这个……那个……”这他妈这是愁坏了我了,众人都满面狐疑地看着我。 尤其是花老鬼,两只眼神跟狼见了羊一般,“快说!你是不是遇到过什么东西,或者有什么人跟你说的,说!” “这个,那个……”不行!转移话题,赶紧转移话题。我慌不择路,“那啥,其实我们林家化过龙,村东老坟我和六爷他们一齐还下去过呢,当然我爷爷还在那里住着呢!我们绝对化过龙!不信你问你家六子!” 我原本是想拿另外一件事儿来遮掩过去这件事儿,我肯定是急昏了头,都不好好寻思寻思,我拉扯出来的这件事儿实在是比刚刚那事儿大太多。 花老鬼便皮里阳秋地笑笑,“哼哼哼~林老弟,我看你这次还有什么话说。” 第四百一十四章木盒争夺战 花逢春花老鬼眼睛瞪着我爷爷,嘴里却是跟钱家老六说话,“六子,我问你,真的有这么回事儿吗?” 没人说话。 “六子,真的有这么回事儿吗?”花老鬼又问了一遍。 还是没人说话。 这次大家都齐刷刷地扭过头去,看向那边跪着的钱家老六。 钱六爷现在仍然保持着跪立的姿势,刚刚他二叔花老鬼怎样调教他的,他现在就怎样跪着,丝毫不敢挪动分毫。 不过现在这家伙手里多了一样东西,一个木盒子,黑漆木盒。这家伙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那个盒子上,以至于他二叔喊他这么半天,他都没有听到。 “六子!”花老鬼愤愤然,中气十足得又喊了那么一嗓子。 “诶呦呵~”这才吓得钱家老六一激灵,身子一哆嗦,差点儿把手里的木盒子给撒了手。 “叔,您,您叫我啊?”钱六爷往这边跪爬几步,手里依旧托着那个木盒儿。 “哼!都叫你多少遍了!莫非聋了不成!”花老鬼自然不允许钱家后辈儿孙这样慢待自己,“你手里拿的什么?” 钱老六把木盒子往我们这边托了托,“孩儿也不知道,孩儿刚刚在那跪着,正暗记您老人家的教诲。突然眼前一花,我膝前就出现了这么一个玩意儿,我拿在手里正仔细端详着呢,可能是一时太认真,孩子我没听清您的话。” 我听这话听着这个恶心啊,都六七十岁的人了,还自称是孩子,真是老黄瓜刷绿漆——装嫩!可是人家钱家就是这家规门风,咱外人插不上嘴。 这套说辞下来,花老鬼仿佛特别受用,挺直了肩膀长长吐了口气说道,“六子啊,你手里拿的什么啊?” 钱六爷毕恭毕敬地回答道,“孩儿我不知,我也是刚刚到手,上面挂着把锁,我鼓捣了下根本弄不开。孩子我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诶~你说会不会是林家的化龙神器?”也不知道谁多嘴小声嘟囔了那么一嗓子,我捩眼过去,正瞅见二娃子捂着嘴偷笑。 他妈的!这小子自打下了这地宫怎么这么可恶,处处我给林家扣屎盆子抹黑,我可去他二大爷的,心里这样想着,我便有心去撕他那张破嘴。 二娃子讥笑着跑开了,听他这么一说,我们这七八个人分为三派。我爷爷和花老鬼争先恐后地去抢钱六子手里的东西;李家父子和陈果果则杵在一边儿,表现出一副完全不干我事的表情;而我和方老二则负责懵逼,我们俩个是完全彻底懵逼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六子,快把手里的东西给我!”花老鬼喊道。 可声音哪有我爷爷的身法快,我爷爷刹那间已经“飞”到了钱家老六的身边。 于是钱老鬼赶紧又换了一道命令,“六子!拿好了,可千万不能让这老梆子给抢了去!” “诶~”钱六爷答应道,可是答应归答应,这家伙是明显的力不从心啊,光这半个时辰的体罚就够他受得了,哪里还有什么多余体力保护那木头匣子。 钱家老六见我爷爷飞奔而来,叫了声“不好”,起身就想往别处跑。可岁数大了终究是岁数大了,别说老年人,就是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跪这么长时间,膝盖也疼的受不了啊。 钱六爷也就做了个起身的架势,膝盖一吃痛,“扑通”一下便又跪倒在地。 说时迟那时快,我爷爷已经飞奔到了这钱老六的身边,纵身形飞起来就是一脚,直接把钱老六胸前的木匣子给踢脱了手。 见我爷爷上前去抢,花老鬼怎耐得住性子,飞身一跃也跳到钱老六身旁。 木盒子腾空而起,就在三米多高的半空中盘旋着,而地下,仨老头正战得不亦乐乎。不!准确点儿来说应该是俩,我爷爷和花逢春战的不亦乐乎,钱六爷只负责抱头鼠窜。 “爷爷!挺住!小孙孙我来帮你忙了!”待花老鬼与我爷爷打斗了足足有二三十回合的时候,我这负责懵逼的人员才终于醒过闷儿来。 我得上去帮忙啊!那是我爷爷啊!我特么可不能跟李家父子一样干看着。 “别!别!千万别!”我爷爷一边跟花逢春打斗着,一边冲我连连招手。 我爷爷这是关心我啊,生怕我有什么闪失断了林家的香火,我听到这话心里甭提多暖和了。我爷爷越是这样我越得过去啊! 我一副大义凌然的样子冲爷爷说道,“不!爷爷!我要给你帮忙,俗话说的好,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您也不能这样娇惯我是不是,您这个样子是会把我宠坏的!” 话说完,我摸起块儿石头就冲了过去。 “别!别!”我爷爷仍然急切的大喊着,甚至都开始骂娘,“我跟你说,你特娘的别过来!我不是担心你,我特么是怕你给我添乱!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玩意儿,到时候你说我是救你还是抢盒子?!” “我……我特么……”我爷爷这番话愣是憋的我连个屁都放不出来。 说实在的,要不是说这话的是我爷爷,我一准早临阵倒戈,把愤怒的砖头砸向我爷爷的后脑海了。 可是说啥子已晚了,我已经冲到了这战场的圈子里来了。还真给我爷爷说的一样,我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玩意儿,花老鬼乐了,这下连跟我爷爷打都不打了,飞身过来就要取我的狗命,我爷爷护孙心切,自然是要过来救我的,就这一来二去我被俩人当皮球踢的空当儿里,木盒子落下来了。 花老鬼一见木盒子落下来了,才没时间跟我们搁这儿逗咳嗽,用了个力灌千斤狠命将我往石头墙那边一扔,这一扔力道极大,要是磕到那石头上面,我是非死即伤啊!我爷爷只好舍去那盒子前来救我,待我爷爷将我抱到怀里安稳落地的时候,再回头去看,花老鬼已经嘴角带着狰狞的笑,将木盒子捧到了手心里。 第四百一十五章木盒里面的秘密 这时候去抢已经来不及了,我们输了,因为我的完蛋将林家的化龙神器完美送到了敌人的手里,我自责,我懊恼,我悔恨,可这时候又有个屁用! 花老鬼狞笑着仔细端详了端详木盒儿,略带嘲讽地说道,“呦呵~还挺考究。” 木盒上边挂着把青铜大锁,锁着并没有钥匙。其实对于花老鬼这种份儿上的人来说也用不着什么钥匙,双手一用力,“嘎巴~”一声锁头就给拧开了。 花老鬼眼神里都带着贪婪,他将木盒捧在怀里,小心翼翼地用手去掀那木头盖子,我们众人都远远地踮着脚翘着头去看。 “我次奥!”只消看了那么一眼,花逢春就像被电击了一样,大叫着直直往后弹去。 木盒子也撒手了,“啪叽”摔到地上,木盒子里面的东西自然也骨碌碌地从里面滚了出来。 我们定睛那么一看,是颗人头,而且还特么认识——黑皮的人头。 这回众人全都傻眼了,谁也不争谁也不抢了,都呆呆地看着那颗人头。 那颗脑瓜子,脸儿正冲着我,眼睛睁着,满脸的血。双眼满是愤怒和恐惧。 “我次奥!”我大叫一声跳开了。 “孩儿~我的孩儿~”早已经有个人影泣不成声,以膝跪地,跪爬着扑向那个人头。正是老泪纵横、满面悲怆的钱六爷。 我们顿时都傻眼了,没人说话,四周静悄悄的,只剩下钱六爷无休止、甚是难听的干嚎。 “你!你!都是你!”钱六爷突然把黑皮的脑袋瓜子往地上一拽,双眼恶狠狠地盯着我,抬起发颤的右手哆里哆嗦的像是要吃人一样,“说!你说!你是怎样把我侄子害死的,你又是如何残忍地割掉了他的头颅!你说!你说!”钱六爷声嘶力竭地咆哮着。 我是一脸懵逼啊,我这不特么比窦娥还冤嘛!我憋屈着个脸,像根苦瓜一样地瞅着钱六爷,“六爷,诶,我说亲爱的六爷,您可千万别冤枉了好人啊!这事儿可千万开不得玩笑啊!我发誓,我发毒誓,自打我来到这太行山里跟你们走丢后,我是连一个人毛都没有见过啊!我怎么可能去加害黑皮呢。再说了就算是碰见真打起来,我也不是黑皮大哥的对手啊,何况黑皮大哥身边还有一个连子弹都能躲得过的白西服呢。对!白西服!一定是白西服干的!一定是!”我眼睛放光,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事实证明,危难时刻,人类最擅长的本能是出卖队友。 “白西服?”此时花老鬼已经从无比震惊之中缓了过来,这家伙毕竟是一个见多识广的老江湖,这一点儿血腥的场面还是完全在自己掌控之内的。 他念了一遍“白西服”这仨字,随即又赶忙摇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这孩子我接触过,是挺机灵挺懂事儿的一个孩子,绝对不会做这下三滥的事儿的。” 七八十岁的白西服被花老鬼称之为“孩子”,这要放到平时,我是无论如何都要笑的,可现在我并没有那么闲情雅致。 “对!就是他!一定是钱家人干的!肯定是他!二叔,您一定要替您的孙侄子报仇啊——”钱老六声泪俱下,字字带血,就跟疯了一般。 “我,我,我他妈……”我现在真是有理说不清啊,真真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百口莫辩。 我拿不出什么有利的证据来证明黑皮的死与我无关;万幸,钱家那边也拿不出什么证据来证明自家侄子的死与我有关。我们只好各执一词互相嚷嚷着,比的就是嗓门儿大。 “就是你!”钱六爷。 “不是我!是白西服!”我说道。 “就是你,你就别狡辩了。”花老鬼不阴不阳地说道。 “真他妈不是我!是白西服!”我喊道。 “你放屁,分明就是你!要不你怎么会无缘无故知道我们遇到虎猫豹的事儿!”钱家老六咄咄逼人。 “我,我,我他妈……”这次我是彻底无语了,总不能把长头发扯出来吧,我只好沉默片刻又把话扯了回去,“你放屁!你血口喷人!就是白西服杀死黑皮的,就是!” 我话也就是刚说完,一个带着浓烈血腥味的声音由远及近,“林峰,妈了个巴子丧良心的,敢污蔑你白爷爷,你不想活了!” …… 众人都不做声了,赶忙扭头往喊话的那边看去,呦呵!白西服! 白西服现在被吊在岩壁上,领带也没了,衣服也烂了,就连平时擦的锃明的大皮鞋也没了。 这家伙就跟吊威亚一般吊在半悬空,周身缠满了不计其数的粉丝,但这丝毫不影响他骂街,“妈了个巴子的林峰小儿!你敢污蔑你爷爷我,看我不下去撕烂你的嘴!”话说着,这家伙还颇有架势的往下面挣了两挣,可那只能是白费力气,一点儿效果也起不到。 刚刚还分为三派的我们现在又非常默契地围拢在了一起,二娃子陈果掏出枪,花老鬼跟我爷爷拽出背后的宝剑,方老二仍旧负责懵逼,钱家六爷因为伤心欲绝,现在抱着黑皮的人头跪立不起,我们也没心思搭理这个废人。 方老二大叫了一声,这场面他是真的没有见过,此时此刻从岩石壁后面转出一个人,那个长头发的女人,依旧背着脸对着我们。 我们所有人都吓得往后大退一步,手里的兵器握的也就更紧了。 “给我~”长头发轻轻说道,声音非常轻非常温柔,完全就跟对多年相知的老朋友讲话一般。 “给你什么!”花逢春压低声音,狠呆呆地问道。 “我孩子的衣服,还有我孩子的相片。”提到“孩子”俩字,女人的声音才略微显得那么有些激动。 “哼哼~好啊~”花老鬼皮里阳秋地说着,手里的家什握得更紧了,“想要这些东西没问题,把脸转过来,先把脸转过来让我看看你是何方妖孽!” “好~”女人也不抬杠,轻轻应了声好,身子飘飘然地扭了过来。 第四百一十六章认祖归宗 “奶奶!” 这长头发也就是刚扭过身来,人群里有人叫了声奶奶,然后就听见“扑通”一声跪地的声音,我扭头顺着声音那么一看,我爷爷! 这,这,这个……我一时犯了难,什么!这长头发还真的是我的太祖奶?刚刚我还口出不逊叫人家“老娘们儿”呢。可没想到这女人竟然是自己的祖宗! 我爷爷都跪下了,那我还能说啥,赶紧撒手扔枪,“扑通”一声也跪了下去,“祖,祖宗~” 这长头发并没有领我们的情,表现得非常冷漠,甚至连看我们都没看我们一眼,“我不是你们的奶奶,你们的奶奶已经死了~” 我和爷爷都没有说话,倒是花老鬼冷笑几声开了言。他冲着跪地的我爷爷冷笑道,“哼哼~怎么样林老弟,我就说是你林家化的龙吧,你还打死不承认,现在人赃并获你还说啥!我看你就是煮熟的咋子肉烂嘴不烂!嘿嘿~赶紧起来,赶紧起来,别搁这丢人现眼的,我跟你说她现在可不是你的什么奶奶,不是你家的什么亲戚,她可是鳞尸,本不该存货在这世间,不人不鬼的东西!快快快,赶紧起来与我齐心协力一同消灭了她,找到你们林家的化龙神器,好解我钱家绝种的诅咒啊!” 我爷爷不说话,长头发鳞尸也不说话,没人说话,花老鬼显得很尴尬。 他于是咳嗽了两声晃晃手里的照片和破布兜子又接着说道,“咳咳~怎么样,想要吧?想要就拿你的宝贝来换啊——” “什么宝贝?”这鳞尸明知故问。 “少他妈跟我废话!当然是你身上的那把神器!能够维系你百年来躲天灾、遭地难,苟活于世间的那把化龙神器!”花逢春恶狠狠道,“我跟你说啊鳞尸,我不管你之前是谁家的祖先,又是谁的奶奶,现在你弄成这副鬼德行你就是具鳞尸,一具没有情感,没有血肉,只剩下一副空皮囊的鳞尸!我跟你说,识相的话赶紧把那东西交出来,要是不识相的话,休怪爷爷我不客气!” 花逢春越说越急,越说越气,两只眼睛如饿狼一般在长头发周身寻摸着。 “哼哼哼~”长头发少有的冷笑两声,“人不大,口气倒是不小,你个小屁孩儿,搁姑奶奶这儿充什么独头蒜呢!我要是偏不给呢?” “你,你,你,你他妈……”花逢春都一百多岁的人了,净是他叫别人“小鬼”的份儿,他哪里听得了别人这样叫他,但是论资历、论岁数,我爷爷都得管这鳞尸叫奶奶,他也说不上啥。这家伙实在是气不过,把手里的东西扔到钱六爷那边,飞身上前就要与那鳞尸搏斗。 “啪!” 我们都傻眼了,我原以为花老鬼怎么着也得跟这鳞尸执拗执拗,大战上那么几十回合。可是花逢春飞身上前,连一个照面都没有打完,就被长头发不知怎么得一晃身形,一巴掌给抽了回来,这速度,真的是快到没朋友。 “嘭!骨碌碌~骨碌碌~” 花逢春被这一巴掌抽的,直直贴到了对面石壁上,然后又跟皮球一样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儿,鼻洼儿鬓角流血,在地上躺了好半天才身子踉踉跄跄地爬起来。 这老小子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冲着那长头发鳞尸那里深深鞠了一躬,然后饱含热情地问道,“您刚刚打的是我吗?” 完了,这老小子给打懵逼了。 钱老六伤心归伤心,可眼见着自己的亲二叔被人大耳刮子抽成了沙比,也不能跪视不管。这小子又放心黑皮的头颅,跪爬着跑到花老鬼那里,给二叔查看伤势。 前有车后有辙,前车之覆乃后车之鉴,花老鬼用惨痛的教训告诉我们,硬来是不可能滴。他这么好的身手,那么大的派头,不照样被人家一大耳刮子给呼老实了嘛。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不服高人有罪啊! 大家都不敢动了,就那样呆愣愣地杵着一动不动,看着长头发下一步的动向。 “林峰?”长头发突然叫我。 “啊?”我倒是颇感意外,“有什么事儿吗,祖宗?” 我挺客气,而且没法不客气,我可不想被一个大耳刮子给糊墙上去。 长头发“噗嗤”一声乐了,她对我倒是向来的说话温柔,“你不要害怕,你去把地上那衣物还有照片拿起来给我,对了,轻点儿拿,那可是你太爷爷生前用过的东西。” “诶,诶~”我心里这个别扭啊,但是又没办法,实在是萝卜不大——长在了辈儿上。我只好弯腰捡起来我太爷生前用过的尿芥子还有穿过的开裆裤,又走两步捡起那张照片,掸掸上面的泥,然后直起身来毕恭毕敬地给我祖宗奶奶送过去。 按理说这个时候应该有人出来阻拦我,可是谁也没有。花老鬼不敢,钱家六爷不敢,剩下的其余各位更是不敢。 我一步一停地往鳞尸那边走着,主要是因为实在是太害怕,腿肚子一个劲儿地抽筋,我只好走一步停一会儿。鳞尸也不忙不慌,这里是它的主场,这点儿时间它还是等的起的。 所有的一切就这样泡汤了嘛?钱家就这样死心了嘛?所有花费的努力,为获取什么破解之法,举全部之家财进到这里,最终就换来两个大耳贴子就完了? 我心里胡思乱想着,现在距离那鳞尸也就还有十来米的距离。 “峰子!躲开!”突然一声机器熟悉的喊喝声从这石头墙的顶部传来。 我都来不及寻思这话什么意思,更别说作出什么动作。一个冒着巨热的大火球几乎就是贴着我头顶飞过,将我的秀发都烫去好大一块。 “呲~嘭!轰隆隆!!!” 然后火球不偏不倚正落在那长头发的身上,发出震耳欲聋、扣人心弦的惨叫和轰鸣声。 硝烟弥漫、大地颤抖,就连这坚固无比的石房子都开始簌簌地往下掉落着石屑,在场的人全傻了,这肯定是又出现什么状况了啊! 第四百一十七章皮包儿来了 不等在场的人还有鳞尸反应过来,“呲~呲~呲~嗖!嗖!嗖!”接连又是好几个巨大的火球从上屋顶倾泄下来,有的擦着我的耳根台子,有的贴着我的脑袋瓜子,有甚至直接从我裆底下蹿过去。 我大叫着跳开了,嘴里喋喋不休地骂道,“他妈批的,你们这是打鳞尸还是打我呢!给我烫了头,给我除了腋毛,咋滴还他妈想给老子烤了鸟,让我林家段子绝孙啊!不干,这他妈打死老子,老子也不干!” 我一通大骂,只可惜现在没人关心在乎我的大骂,因为此时此刻,战场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鳞尸被这几枚火箭炮轰得不轻,大家伙见有便宜可占,便都拿着掂着手里的家伙跃跃欲试,毕竟每一个人心里都有着强烈的“有便宜不占,不是好汉”的江湖心态。 “杀啊!灭掉鳞尸!此时不上,更待何时!”喊这话的是花逢春花老鬼,此时这家伙已经从钱老六怀里挣脱了出来,手里拎着他那把玄铁血剑,身形往上纵,眉宇间是千般的煞气,浑然一副嗜血罗汉的相仿。 有一个带头的,就有两个响应的。钱家老六也不哭哭啼啼去做儿女情态,这家伙一手拿着长枪,一手抽出后背的大刀也冲了过去;第三第四个是李家父子:李开山秉着口桃木剑,嘴巴抿了口黑鸡血也冲了上去,二愣子拿的是现代化武器,自然不必细表;第五个冲上去的是陈果,陈果冲上去完全是因为自己的师傅师兄已经冲了上去。 然后这边我们就还剩下仨人,跪着的爷爷,我,还有方老贰。 “你咋不上去?”我满脸狐疑地问方老贰,按理说这家伙算半个钱家人,不应该这么不仗义啊。 方老贰颇为不好意地指指自己裤子,“刚刚不知道怎么搞的,应该是我在河边洗手的时候给弄潮了,我再等它干,只要一干我立马就上去。” 我暗自好笑,头一次听说将自己尿裤子说的这样清醒脱俗的,我也不再理他,我搀扶起跪在地上的爷爷,“爷爷,鳞尸没什么好跪的。” 爷爷点点头,“我知道,可是……” 我知道老人家下不去手,尤其对面这具鳞尸还是我们林家的直系亲属,便更是下不去手,便搀扶着我爷爷打算袖手旁观。 此时仍然是硝烟弥漫,只隐约间看得到在烟雾里跳跃腾挪的众人,头顶上的空中支援也更密集了,天知道头顶伤的那帮家伙是如何在辨识度这么低的情况下,精准找到鳞尸位置的。还是他们根本没有找鳞尸的位置,想要把全部人一齐打死。 趁着极度混乱的这个空当,我往头顶上看,原来穹顶和地面之间,有那么歪歪扭扭极其狭窄的一条小径,这群幽灵般的队伍不知何时攀爬到了这条小径最高的那个位置,一人扛着一个便携式的火箭筒,一边装弹一边往这边射击着。我找不出其他的词汇形容,我只能说一句话,真他妈的牛笔。 我认出了这支队伍的领袖,也就是那个我极其熟悉无比的声音——皮包儿!竟然是我的好兄弟皮包儿! 皮包儿见我抬头往这个方向看,还百忙之中抽个空当往我这边挥挥手,表示有他在一切都好。 简单来说,这场惊天动地的战争以鳞尸的失败而暂一段落。硝烟散去,现场留下了大片大片被烤糊烧焦的类似粉丝一样的触角,我们这方的人员无一伤亡,但全部都成了重伤员,伤痕累累。 鳞尸逃跑了,我难以想象满头秀发、款款温柔的鳞尸祖奶奶逃跑时有多么的狼狈,因为我没有看到。但是据陈果说非常狼狈,就连那满头秀发都烧焦了,烧成了一个秃子,一个尼姑。我赶紧打住她的话说,“停停停,别往下说了,我想象得到。” 皮包儿下来与我们汇合,大家又是一阵唏嘘。我热情洋溢地上去跟皮包儿又搂又抱,我问他怎么来了,这家伙拍拍我的肩膀,“你小子有难,当兄弟的我不能坐视不管啊!这不,等我伤养好后,我立马集结部队就赶过来了,我跟你说,这次可花去了我几乎全部的家产。” 我颇为心疼的看着皮包儿,“值得嘛,哎!不值当的,不值当的啊!” 皮包儿则两眼含情脉脉地看着我,“峰子,为你,什么我都愿意。” “呕——”呕吐的是二愣子,二愣子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赶紧走过来打住,“我说你俩说话能不能别特么这么肉麻!搞的这么基情满满很容易被锁文的,你们俩个有啥子情愫,回自己家去关上门自己搞去,搁这里这么多人看着,合适嘛!” 于是我俩赶紧闭了嘴吧,我偷偷瞄了一眼我的女神陈果,陈果果正在用一种“我懂,我都懂”的眼神看着我,看得我这个百爪挠心,看得我这个跳进黄河洗不清啊。 鳞尸逃走了,白西服被钱家人救了,大家也都对皮包儿表示了谢意,按理说这是皆大欢喜的一件事。可唯独有两个人跟吃了大便一样高兴不起来,甚至正眼瞅皮包儿都不瞅一眼,这俩人正是本次战争最大的受益者——花逢春和钱家老六。 “我说——怎么他妈这么不识抬举,刚刚要不是我兄弟救了你们,估计你们这会儿早都六道轮回变成猪了呢!”有皮包儿和他身后百十口兄弟给我撑腰,我语气也粗了不少。 “哼~啊——呸!”花老鬼连正眼都没瞧我俩一眼,冲着虚空说了一句,“我用他救?我他妈还没怪他坏了我的好事儿呢!我谢他?我谢他奶奶个腚!” “诶,我他妈。”听这话我气就不打一处来,“姓钱的,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没我兄弟,你他妈早玩完了,我兄弟大老远的跑过来救咱们,你非但谢字没有一个,还冷嘲热讽的恶语相对,你还是人嘛你!” 花逢春没有说话,这次倒是钱六爷正过脸儿来,恶狠狠地瞪着皮包儿说道,“救咱们?哼哼哼,他干嘛来了,恐怕只有他自己他妈心里清楚!” 第四百一十八章逃过一劫 “他自己心里清楚?”我挠挠头,“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 “哼哼~”钱老六又是冷笑两声,“你们关系不是铁嘛,你怎么不自己去问他!” 我于是把眼睛偏向皮包儿这边,皮包儿打着哈哈冲我笑笑,“算了算了,人家不谢就不谢吧,我看这俩家伙啊,八成是脑袋瓜子给摔傻了,算了算了,咱们不跟他一般见识。” 听皮包儿这样说,我也只好将信将疑地点点头,全当是钱家父子被刚刚的火箭筒给震傻了。 “走了,走了!这里太味儿了,咱们找一个空间大些的地方!”这个时候皮包儿已经开始招呼着他的这批手下往外走,我们一群人也便屡屡行行往后面跟着。 从这俩间石室拐出来,往右拐是一滩溪水,很浅的河滩,我们众人淌着水过去,再往前走了没多远是一孔巨大的溶洞。钟乳石千姿百态的绚烂着,晶莹闪亮的晶体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肆意地绽放着。 皮包儿命令他的队伍原地休息,我们也便跟着原地休息。所有人都保持着距离,因为各自都心怀着各自的鬼胎,因为刚刚的遭遇和突如其来的队伍,各自都不愿向别人吐露真言,这点儿其实也可以理解,毕竟在这所有人当中,除了我,没人比我更了解皮包儿,熟悉皮包儿,多机警一些也是对的。 皮包儿还在安排着自己的队伍,清点着人数,布置着岗哨,分发着补给。我们这群散兵游勇自然没那个兴趣看正轨军的操练,我们甚至龌龊地希望自己的战友一个个死去,因为这样可以少些累赘,少些牵挂,更快地从这孔魔窟里逃出去。 众人各自找各自要好的三三俩俩地散去了,我爷爷自己一个人躺在一块巨大的石板上闭着眼睛疗养心神,我走了过去想要坐下,爷爷挥了挥手,意思是说他累了,别让我打扰他。我便很知趣地走开了。 “峰儿~”我刚扭过身,爷爷又把我叫了回来。 “什么事吗爷爷!”我很听话地站在一旁。 “遇人只能三分语,不可全抛一片心。”我爷爷声音很轻地说了这么一句谒语便不再说话。 “啊?”我挠挠头,“啥意思爷爷。”我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完全一脸懵逼相啊。 我爷并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又抬起胳膊挥了挥手,示意我退下。 “啥意思啊爷爷,您说清楚些。”我又问,爷爷干脆扭过身去假寐,我自讨了个没趣,便悻悻地扭身走了。 这句谒语字面意思我是懂得,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讲鬼话,所有的话只能说三分,在肚子里七分,万万不可全部掏出来。可是他现在,在这样环境下说这样一句话又是几个意思,他是想让我防着谁,还是让我小心谁?我完全搞不懂,接收不到信号啊! 哎,怪只怪中国人往往喜欢把事情搞得太复杂,什么事儿都喜欢遮遮掩掩、虚虚实实的,太多时间用了扯犊子和费唾沫上了,实在是讨厌得很! 想不通这话啥子意思便干脆不去想,我悻悻地去找皮包儿,皮包儿正躲在一处孔洞里抽烟,见我来了身子往旁边挪了挪,给我腾出一块儿地方来,招呼我,“坐这儿!”然后很热情地给我扔过一根香烟来。 我也不客气,实在是也用不着客气,我坐了下来将烟叼在嘴里抽了,“包儿,你来了,我父母咋着啊?”我第一时间想起的还是我父母。 “放心吧。”皮包儿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已经派专人伺候去了,最好的医生,最好的疗养寓,最好的水和食物,保证这趟咱们回去了,还你一个白白胖胖的父亲母亲。” “哈哈哈哈~那我可得谢谢你啊!”皮包儿一句话,把我逗笑了。 不过笑完,我又是深深的一阵唏嘘和慨叹,我抽了口烟叹气道,“哎~也不知道这次还能不能活着出去。” 皮包儿冲我笑笑,安慰道,“放心吧,等休息完毕,我就带着大部队护送你们出去,不是这里没咱们啥事儿了嘛,那咱就出去算球!管他屁的鳞尸,屁的钱家化龙诅咒,又不关咱们得事!咱们出去好好耍上几年,我有的是钱,再也特么不搁这儿受这洋罪,再也不要掺和这屁事儿!” “真的?”我眼睛望着皮包儿,皮包儿眸子里写满了真诚,我于是便拍着手笑,“那感情好!我要去找姑娘,找好多好多的姑娘,我要游艇,要豪宅,要人头马,要82年的咖啡!” “哈哈哈……”皮包儿就嗤嗤地笑,“你个土老帽儿,是拉菲,不是咖啡,土不土啊你。” 我便挺尴尬地搔搔头,“一样,一样,都喝的,都是喝的。” 皮包儿也不反驳,“对!都是喝的,反正咱有的是钱,他们管不着咱怎么喝!到时候再给你整几个82年的老娘们儿,洋妞,让你也尝尝外国菜!哈哈哈……” “别别别,我赶紧打住,拉菲82年的就得了,这女人啊,还是越鲜嫩越好,我……” “说!你他妈说不说!你给老子说!快说!”我这臆想还没尽兴,一连串声音压得极其低的怒吼从不远处传来,声音充满了愤怒和暴躁,像极了失去配偶权的雄狮发出的低吼。 “啊~啊!”紧接着我们又听见两声沉闷的惨叫声,像是施刑人给受刑者嘴巴里塞了什么东西,防止他大喊大叫。 不行!这一定得过去看看啊,我们于是也不互相吹牛笔了,把烟灭了,蹑手蹑脚地爬起来顺着声音摸了过去。 皮包儿找的这孔洞离大部队和休息的人群比较远,属于紧临河滩的地方。出了孔洞顺着声音我们便来到了河滩,视野开阔,我们只能跻身于一块儿还算是比较大的岩石后面往那旮沓瞅,远远的我们就看见三个人:花逢春、钱家老六还有倒地不起、伤痕累累的白西服。 第四百一十九章白西服的屈服 “啊——”白西服又是一声沉闷又极其惨烈的怪叫,“东家,该说的我都说了,真的是黑皮叫我一起来的,真的不是我害死的少东家啊!” 钱老六拿着一根铁通条一般的棍子狠命往白西服肚子上一插,血光崩现,白肚皮立马破了一个洞。白西服又是一声惨叫。 “说!你他妈说不说!跟我们爷们儿玩心眼,我看你他妈还嫩点!”接近癫狂的钱家六爷是我不认识的,当他再把那根铁通条从白西服肚皮里抽出来时,黑褐色的金属表面沾满了鲜红的血液。 花逢春从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而是一个劲儿地围绕着这俩个人踱步,“你是说,这是你和黑皮的一计?”花老鬼轻声问道。 白西服嘴里本来塞着袜子,血液已经把袜子浸成了血般的红色,听到花老鬼要问话,钱老六赶忙把白西服嘴巴里的东西取了出来。 “咳咳咳~”白西服先是一阵咳嗽,冲着地上连啐了几口唾沫,然后嘴巴里才含混不清地说道,“是。那晚把林家那小子和姓李的那俩个接回来后,我们一齐进了屋,后来您来了不是催我们往外走嘛,黑皮见机会正好便拉我到一没人地儿,交代我说,让我找个理由跟他闹回别扭,上演离家出走的戏码,然后他再假装去追我,我俩搁后山的土山坡汇合,相约去一齐探山。” 白西服有气无力地说道。 花老鬼皱皱眉,“这小子真是愈发的胆大了,你就没有拦他吗?” 白西服又往地上吐了口血,“我拦了,我说此事非常重大,劝他还是等大队人马集合完毕再一齐探山来的好一些。可是少东家那脾气你是知道的,他不听啊!他说怕个毛线,老子才不用狗屁的林家人帮忙,他这就要去砍掉那鳞尸的头颅,将破解秘法取回来让大家瞅瞅,瞅瞅他黑皮有多能干,没有林家的帮忙,钱家照样可以!” 白西服字字带血,说得是情深意切,让我都为之动容。 但是后来一想,我立马就熄灭了这种情绪。我动容了屁啊!他可是反面角色,当初还欺骗了我们的感情,跟黑皮私自进山来呢。 花老鬼还算是个明事理的人,此时“吧嗒~吧嗒~”地抽着烟锅子,钱家老六可就没这么好脾气了,拿着铁通条,照着躺地不起的白西服后背上就是几抽,“你撒谎!你他妈撒谎!黑皮那么好的孩子,怎么可能私自做这么胆大、出格的事儿!肯定是你胁迫他的!肯定是你威逼利诱他的!肯定是你害死他的!”说着又是在白西服身上歇斯底里的一顿狂抽。 白西服真是条汉子,也不吭声,任由钱六爷泼妇般的撒着气。等钱六爷气撒得差不多了,他这才嘴角淌着血还击道,“真的不是我,跟你说了多少遍。鳞尸!是那具长着长头发的鳞尸!” “你他妈胡说!”钱六爷话说着举起铁棍子便又要向他身上抽去。 “嘡”一声脆响,花老鬼凭空那么一挥手,愣生生地把钱六爷手中的铁棍给磕飞了。 “嗖嗖嗖——嘭!”那铁棍在半悬空盘旋旋转几圈儿后直直的、不偏不倚地正插在我们所藏身的这块儿岩石上面。 顿时吓得我和皮包儿差点就从石头后面跳出来,我嗓子都蹦到了嗓子眼儿。还以为这花老鬼发现了什么呢。 花老鬼其实并没有发现什么,他现在面色铁青的开始训斥自己的侄子,也就是钱六爷,“你闹够了没有!要是没闹够回家闹去!我跟你讲,这可不是咱家那一亩三分地,你这沾火就着的臭毛病什么时候能够改一改!” 刚刚还气焰嚣张的钱六爷听自己叔叔这么一说,立马就萎了。“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他身子开始颤抖,颤抖了好大一会儿,终于转换成了一种因为无能而造成的放声大哭。 钱六爷跪爬了几步,扑在花逢春的脚面上泣不成声,“二叔,二叔!您一定要给黑子报仇啊!他死的冤,死的冤啊!” 花逢春虽是老江湖,但也有一颗疼儿女的心,他原本想扇自己这不争气的六侄一巴掌,想让他住声,怕他那嚎啕大哭引来里面的人。 但是巴掌抬起来,举到半悬空,停顿了片刻,终于又颓然地放下。 “哎——”花逢春重重地叹了口气,巴掌也变成了少有的怜爱,右手在钱老六的脑瓜顶上摩挲着,“孩子的苦我怎能不知道,孩子的冤我又怎能不晓得!仇一定要报,可是不是现在。”他拿手一指躺地上的白西服,“就这么一个废人,刚会拿刀的孩子都能杀得了他,要报仇早就报仇了,用得着这么费劲嘛!可是他死了能怎样?黑子能活过来?这老家伙已经废了,我们再要他的性命又能换回什么!” 钱六爷不吭声,就跪在地上静静地听着。 我也疑心,莫非是这花老鬼转性了不成?平日里嗜血如命,犹如杀神附体的花逢春,怎么今日里怜悯起自己家的一条狗来了?倒是为自己家一条狗的死活来开脱?莫非想要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一心向善、吃斋念佛不成? 花老鬼往四下瞅了瞅,这才低身对自己的侄子说道,“留着他有大用处~”然后用一种我们根本听不到的语调轻声俯在六爷耳边耳语了几句。 这钱六爷忽然就转悲为喜,一个劲儿乐地拍巴掌,“妙!妙!实在是妙啊!” 花逢春笑而不语,背过身去,大有望风瞭哨的意思。 钱六爷爬起身来走到白西服的身旁笑笑,“老家伙,你是想死还是想活啊?” 白西服犹豫了片刻,看看钱老六再看看花逢春,再确定钱家人没给自己开玩笑后,郑重其事地回答道,“想活!我想活下去。” “嘿嘿嘿嘿嘿……”钱六爷又是一阵怪笑,搓着手道,“好,想活就好,想活,那你可就得听我的。” 第四百二十章不见了 “听,我听,我保证,你说什么我都听!”白西服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疯狂地点着头。 钱六爷嘿嘿笑两声,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说出了他们那丑恶肮脏恶毒的计划,“到时候你只要一口咬定是林峰干的,此事就再与你无关联!” “好说,好说。”白西服一口答应。 什么!我不听这话则已,一听这话,直气得是三尸神暴跳,五雷豪气腾空。飞身就往外跳,在我一旁的皮包儿见我火气太大,又要鲁莽行事,赶忙过来拉我,可他还是晚了一步,我早已经火冒三丈地从岩石后头蹦了出来。 “呔!”我只这一嗓子便把这仨老头儿给吓了个激灵,钱家父子做梦可能也没想到隔墙有耳。 “我说钱六儿啊钱六儿,花老鬼啊花老鬼!”我怒不可遏,连平时的尊称“爷”字也免了,“我林家平日待你们不薄啊,我爷爷陪你们只身涉险,我又在你家黑皮手下卖命这么多年,没功劳也该有苦劳啊!你们他妈咋个就这么心狠手辣,不是玩意儿啊!卸磨杀驴,兔死狗烹,我可去你奶奶个腚,二姐夫个小鸡腿儿的!” 我完全被气糊涂了,也不知道自己骂了些啥。 这俩人原本被我突如其来的一喝给吓懵逼了,等听完我这长篇大骂后反而镇定了许多,往四下瞅瞅,见再无别人后(皮包儿还在石头背后藏着),胆子也颇大了起来。 “哼哼哼~我说林峰。”钱六爷冷笑几声,“死到临头了,爷爷我就姑且让你骂几句,痛快痛快嘴。省的到那边去了下拔舌狱,再没有机会说话。” 我,我,我可去你二舅舅的!我刚想运用我的三寸不烂之舌,再来上一拨精神上的胜利,可人家钱家人根本不给这个机会。 这俩人见我听得了此事,便杀心已经起。只见花老鬼三蹿两蹦,眼瞅着就要跳到我的身旁来取我的性命,我发热的大脑这才清醒过来,我干不过他俩啊,别说这俩人,就是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白西服,就伤成那样事儿的了,我估计现在也干不过。 “妈呀~皮包儿,还不赶紧过来帮忙!”我吓的身子连连往后退,眼睛下意识往岩石后边瞄。 这一瞄我是更傻眼了,皮包儿他不见了! 这小子该不会背信弃义,自己个儿知道打不过他们,背着我偷偷溜了吧。 那花老鬼原本见我叫人,快速移动的身形还稍微放慢了些,等我往岩石后面瞅了半天,不见一个人出来的时候,这老家伙才拍着手笑道,“娃娃。还敢耍你爷爷我啊!来吧!吃我一掌!” 话说着,这家伙又陡然直起身形,飞身过来就要拍我一掌。 “妈呀~”我大叫一声脚下站立不稳跌倒在地,心想完了完了完了,这下彻底完犊子了,好兄弟离我而去,旷野荒郊我惨遭敌手,到时候人家再毁尸灭迹跟我爷那儿来个死不认账,我这死的是比窦娥还冤啊。 我就这样胡思乱想着,正准备闭眼等死,忽然就觉得地面“忽~”的一下长了起来,说时迟那时快,从沙土地猛然跳出个人来,扬手就给了花老鬼面门一把啥子。 “啊——呸,呸呸呸!”花老鬼完全没有防备,吃了个大亏,站立在原地吐着嘴里的沙子。 “快跑!”从沙子堆里钻出来的那人正是皮包儿,现在这家伙大叫着跳到我面前,拽着我的胳膊就想往回跑。 想跑?哪有那么容易!就在这打闪韧针的时候,钱六爷也冲了上来,这家伙不是没本事,只是有花老鬼和我爷爷衬托着,显得自己没本事,平常又有黑皮上下搭理,根本用不着他亲自动手,可这根本不代表他不会武术啊! 这家伙现在真是发起狠来,他亮了个架门儿便冲了过来,跟我俩个游斗在一起,我们俩个大小伙子根本就占不了上风。 俗话说狗急了跳墙,我也不是那泥捏石塑的,我拔出那根铁通条就想跟钱老六玩儿命。 这回皮包儿一把拦住了我,“快跑!还不快跑!那边还有一位爷呢,等那小子眼睛睁开了,咱俩是跑都跑不了了啊!” 我这才想起来,不光钱老六,还有一个武功远高于我们仨人的花老鬼在呢!要不是刚刚被皮包儿迷了眼一下子,估计现在我们早成了刀下鬼了。 跑,跑,跑!跑他奶奶的吧! 我也不恋战,想明白了这些撒丫子就往外跑。可哪里还跑得了,钱老六着实是难缠的很,无论我们怎么挣脱都脱不开身。 “快走!我拖住他,你快去叫人,快把我的人都叫来!”皮包儿越打越急,自知到了决生死的紧要关头,不能不使出真本事。 皮包儿手上那么一加紧,我便得了空当,撒丫子就往洞内跑去。 时间就是生命啊!这句话说得一点也没错,我都顾不上回头看,心说皮包儿啊皮包儿,我的好兄弟,你可千万要挺住啊! 我连滚带爬就跑了回去,这群大兵休息在这溶洞最里面,也是这孔洞里最宽阔的位置。我迈过方老二,又越过陈果儿,火急火燎地直奔那群大兵就去了。 一进孔洞我就扯着嗓子喊开了,“快出去看看吧!出人命了!快起来吧!钱家人要杀人灭口了!你们的首领皮包儿这就要死了!” “什么!”一听这信儿,众喽啰兵像炸了锅一样,赶忙啼哩吐噜地爬起来,端着枪扛着火箭筒就往外跑,我爷爷、李开山父子也在我后面紧紧跟着。 二愣子颇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问我,“咋回事儿啊兄弟,这咋耗子动刀,还窝里反了呢!” 我哪有心思跟他逗咳嗽,我连搭理都没搭理他,火急火燎地跟着大兵往外跑。 等众人手忙脚乱地从孔洞里面跑到河滩时傻眼了,地上除了躺着两具尸体,活人是一个也没见着。 尸体一个正着脸儿一个背着脸儿,正脸的是白西服我认识,现在已经断了气,我一看这架势,这肯定是钱家父子杀人逃跑了啊,我跑到那趴着的那具尸体旁边连看都没看就嚎啕大哭起来,“包儿啊包儿,你说你咋子就走了呢!你死的咋就这么冤啊!是哥哥我对不住你啊!临死临死没能见上你最后一面,你说你咋就这么惨,命就这样苦呢。” 我正哭天抢地、满脸泪水的时候,有人拿脚从后面踹我,“诶诶诶,我说,别哭了。看清楚再哭,这死的是皮包儿嘛你就哭。” 说话的是二愣子那小子,打进洞了我就瞅他不顺眼,这家伙做事儿处处针对我,跟我对着干,我没好气地吼道,“这不是皮包儿还能是谁啊!这不就我那亲如手足的兄弟……诶呀呵!我次奥!”我一边说着一边去翻那具尸体。 等尸体翻到一半时,我不哭了,蹦着从沙土地上跳起来,“这他妈哪里是皮包儿,死的这位这不正是钱六爷嘛!”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大家都傻眼了,大家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爷爷走过来俯身去探钱六爷的鼻息,然后摇摇头,“已经死了,不过尸体还有温度,应该是刚死不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峰儿,你可千万要说清楚啊!” 爷爷这个时候让我说清楚是极度正确的,如果现在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将来免不了要有人嚼舌头根子,杜撰一些谣言,说什么钱六爷是我杀死的之类的鬼话。 我必须说清楚! 可是我也特么得能说的清楚啊!我现在一脸懵逼,大脑是一片混乱啊!这特娘的到底是咋子回事儿嘛! 我打量四周,四周沙质的土地确实是一片狼藉,可这根本证明不了什么,只能说明刚刚确实有四个人在这里,现在一个人死亡两个人消失了,只有我还活着,还立在这里,可是我说不清啊,剩下那俩个家伙又去了哪里呢! 难不成是私奔了不成? 这事儿无论如何是解释不通的,按理说如果我们跑回来地上有具尸体的话,那百分百是皮包儿的尸体,钱六爷战我们俩个都富余,何况再加上一个花老鬼。 可是现在死的人确是钱老六,花逢春跟我兄弟皮包儿却不知所踪,这到底是怎么个因为所以,科学道理呢! 难道花老鬼把皮包儿劫持了,带到一个偏僻无人的地方严刑逼供,施以毒刑?可这六爷又是怎么死的呢?如果说是皮包儿侥幸杀死了六爷,那钱老鬼也肯定饶不了皮包儿,以皮包儿的身手绝对不是花逢春的对手啊! 他俩人到底哪里去了呢! 正在我胡思乱想,不知道该怎么样跟我爷爷和大家解释的时候,方老二这个屡屡应验乌鸦嘴的家伙开了腔,他现在正蹲在距离我们不远处的一片河滩上,指着地上的一道红色说道,“你们快来看啊!这里怎么有滩血迹?他俩该不会是被水里的怪我给叼走了吧?” 第四百二十一章老鳖 乌鸦嘴说被河里的怪物叼走了,那肯定就是被河里的怪物叼走了呗。 于是大家又啼哩呼噜地移步到方老二那个位置,还真看到约摸得有半米见宽的血迹从那个位置,一直延伸到河水那里去。 大家是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又是一愣,被河里的大王八叼走了?可是这么浅的水(最深处刚不过没膝盖),怎么可能会出现什么匪夷所思的怪物呢。 我不信,大家也不信。 我开始延顺着河滩往上的血迹往河水深处走去,那血迹越往有水的地方越变得模糊,沙子上的血量也就越少。 这很好理解,被河水冲刷掉了嘛。 我赤着脚踏进没膝盖的水面,挠着头表示奇怪,这么浅的水面别说是有什么巨型食肉生物了,就是特么养个金鱼都养不活啊!怎么可能会有怪物呢!我摇摇头,马上就否定了有水怪这一假想。 我起身想返回去跟大家再琢磨一下,看看这俩人到底去哪里了。 可身子还没转回去就听见身后面几声惨叫,既而是“乒乒乓乓”的响动。头顶上一颗子弹擦着我脑瓜顶“嗖~”一声就飞了过去,吓得我直缩脖子!莫非这群大兵要杀人灭口不成! 我赶紧回身那么一看,我擦!哪里是什么杀人灭口啊!后面不知道何时候蹿出几大只人面猿来,现在已经乱了营了。 这大兵做有准备的战斗还可以,现在没了主帅,没有人指挥,根本不成,个个儿都是单兵作战,一时间乱作一团。 二愣子护着自己的老爹李开山,我爷爷腾空跃起朝着那猿猴的面门就踢去,方老二则畏畏缩缩地躲在一个角落里,祈祷着这些牲畜看不到他。 我彻底懵逼了,这是哪儿跟哪儿啊,怎么才一会儿的功夫就出了这么大乱子! 我有心想跑过去帮忙,可还没等我跑过去,早有一只半大的石猴子从河滩边儿上看见我,远远地跑了过来。 呦呵!这是想跟我练巴练巴啊,我亮了个架门儿,心说道要是不揍你一顿,你真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那半大的怪猿越跑越近,我叫了声“来的正好”,飞身跃起就要扑上去玩命。 也就是在我腾身跃起,准备扑上去跟这猿猴大战三百回合的时候,脚脖子突然一紧,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抓了一下,“扑通~”一下子我就跌入到了水里。 连娘我都顾不上骂,一张嘴“咕咚~咕咚~”我就被呛了好几口水。再张嘴,冰凉刺骨的河水又直往我气嗓里灌,我干脆学乖,闭了嘴巴。 “砰砰砰!乓乓乓!” “啊——” 刚开始我还能听到河滩旁的枪声和人类的惨叫声,可随着我身子越来越往下沉,越来越往下陷,这声音也就逐渐模糊了。 我身子被一股不知名的牵引力拉扯着往下走,我惊疑,原本没膝盖的河水怎么会这么深! 我身子还在继续往下沉,耳畔什么都听不到了。由于我这一年来的历练,水性大了许多,我可以在这水里睁眼了。 于是我便睁开眼睛去看,想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把我勾了下来,死也得死个明白不是。 我睁开眼睛去瞅,就瞅见在我身子下面,离我少说也得有四五米的地方有一个黑点在晃动,那黑点时大时小,时隐时现。这家伙向前,我身子就跟着向前,这家伙向左,我身子也便随着靠左。 哦!我恍然大悟,原来特么是这东西在拉扯着我啊!我现在已经憋得不行了,我得需要换气,再不换气我都可能有憋死的风险。可那黑点仍一个劲儿地往下走。这玩意儿是想让我死啊! 人被逼到份儿上,什么坏事儿都想得出来,我这样想着不觉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甭等它淹死我了,我先弄死它再说吧! 我杀心已起,不觉间手脚又恢复了些气力。我加快速度就往身下那个黑点处游了过去。 原先是那黑点拽着我游,自然速度要慢许多,现在我主动往下来,这家伙身子轻快,竟然速度又加快了许多。我他妈!这可不行,它是水里的玩意儿,我是陆地上的家伙,甭说别的,就耽搁一时片刻,我追不上它的话,憋也得把我憋死啊! 心里这样想着,我就更急了,我使出吃奶的力气往前赶,这回我速度加快了不少,我跟那黑点之间的距离明显拉短了不少。 忘记了持续了多长时间,或者根本没持续多长时间,就在我肺里的氧气一点儿一点儿被耗尽的时候,我也眼看着那黑点是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逐渐看见了尾巴,既而看见四个左右滑动的爪子,然后看见一个很大很大的壳子扣在这玩意儿上面,这他妈的是一个王八啊! 我懵逼了,这玩意儿又重又硬的,关键还皮糙肉厚的,我咋个弄死它?甭说弄死它了,就是从它身上剋下一块儿肉皮来,我都觉得费劲。 这王八还在往下潜,我身子也跟着往下走,天知道这条河流有没有底,就感觉前边一片黑咕隆咚的。这是地下河嘛,这特么分明是海啊! 我不想往下潜了,因为我已经没有力气了,我也不可能杀死这个大王八,我身子便掉了头开始往回挣。 我跟那王八的距离又开始越拉越远,身上那股牵引力又逐渐加重。 那老王八好像猜透我的心思一般,突然加速,我本来慢悠悠地与那老王八已经滑开一段距离了,可他这突然一加速,给我来了个猝不及防,我身子一吃紧,我一张嘴巴“咕咚~咕咚~”又灌了好几口水,得!这次我算是彻底一点儿氧气都没有了。 我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束亮光,而且那亮光明显有越变越大、越来越亮的趋势,是天堂的光亮嘛?诶呀妈呀,这是有天使来接我来了,这我得上天堂啊。 不行,就是上天堂我也得带这老王八走,我猛然一使劲,凭空一抓,竟然还真让我抓住了那老王八的尾巴。 老王八吃痛猛然加速,我眼前那么一黑便晕了过去。 第四百二十二章神秘的水下宫殿 “咳咳~咳咳咳!呕——”我再一次醒来,伴随着从我嘴巴里呕吐出一只活蹦乱跳的小鱼。 “这是什么鬼地方?”我头晕脑胀地从地上爬起来,捎带脚踩死了那条活蹦乱跳的小鱼。 我抬起头往四下打量,这是一处类似古代罗马宫殿一样的地宫,非常宽敞宏伟的哥特式建筑,高耸入云的汉白玉石柱,雪白的幔帐屏风下摆挂着五彩琉璃的珠宝玉石,我旁边有石桌石凳,上面是精致的碟盘,里面摆放着应季的瓜果梨桃。 我正寻思这他妈是哪儿啊,一个和蔼亲切到甚至有些猥琐的声音从屏风后面响起,“你醒了?” “谁!”我机警,“是特么谁在偷看老娘睡觉?!不,是老子!” “呃……”从雪白的幔帐后面一挑帘儿,走出来一位花白胡子的老头儿,面容可掬,双眼带笑,还是那句话,和蔼可亲到猥琐的表情。 我一看,我擦!我竟然认识。 这不就是我和皮包儿只身涉险探险东北,误闯云霄山寻仙洞,然后莫名其妙地被一个叫牛头,一个叫马面的两人带到地府,后来不就是这老头儿救的我俩嘛!老相识啊! 当初我一直以为是个梦,还误以为这老头儿就是李结巴,直到醒来看见自己手里有那颗起死回生的药丸后,才醒悟过来,原来一切都是真真实实发生过的啊! “老神仙,你怎么在这里啊?”我见到老熟人,情绪不免有些激动。 “这是我家,我怎么不能在这里呢?”这老头儿捋着胡子笑笑,一副猥琐至极的模样。 “你家?”我顿时又懵逼了,想起昏迷之前的那个画面,恍然大悟,“哦~原来你就是那个老王八啊!” “呸呸呸!怎么说话呢!你才王八呢!你们全家老王八!”这老头子别看这么大岁数了,骂起人来比我逊色不了多少,“那是我养的一个宠物,你懂什么啊你,我就是让他专门去接你来的。” 话说着老头子把手往旁边指,示意让我往水池子那边去看。 这大殿顺着台阶往下走,靠左手那边有一方很大的池子,原应该是供这房子的主人寻欢作乐,饮酒沐浴的地方。 现如今那里却趴着一个大王八,王八四仰八叉地翻着盖子正躺在这池子边儿小憩,小尾巴还一摇一摇的。俨然一副王八大爷的派头! 我擦!真是惊瞎了我的狗眼,真是落魄的凤凰不如鸡,如今我感觉自己还没这王八命好呢! “这,这,这是你的宠物?”我不可置信地看着白胡子。 白胡子又捋了捋自己的胡子,“那当然,怎么样,绿不绿?” “绿~”我目瞪口呆,随口说道,“简直比你的脑门儿还绿。” “去去去去……”老头儿不耐烦地抖了抖袖子,“没大没小的,我可没跟你逗啊。我是找你有事儿!” “找我有事儿?”我惊疑,“你找我有啥子事儿?我跟你说啊,我可没闲工夫给你介绍老太太,我现在忙的很,你要想夕阳红,你还是找别人去吧!” “得得得……”这白胡子又是一阵不耐烦,“我都好几千岁了,我要那玩意儿干啥!我是真心想帮助你,我要告诉你化龙的终极。” 化龙的终极?一听这话我就愣了,拿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好久,“怎么?你也知道化龙?” 白胡子见我表情严肃起来,也收起了刚才极尽猥琐的笑模样,“那是当然,不光清楚还非常清楚,比你爷爷都门儿清。比当年的云绮红、李结巴都门儿清,你——”老头子拿手一指我鼻子尖儿,叫了声,“娃娃,你想不想知道啊?” 我身子一震,比我爷爷都清楚,比云绮红、李结巴等人都清楚?这我就更纳闷儿了,反问道,“化龙不就是一种帝王术,化龙成功鸡犬升天,化龙失败全家遭殃嘛!那还有啥秘密可言,还有啥终极可讲?” “no!no!no!”白胡子将脑袋摇晃的跟拨浪鼓似的,竖起一根手指头示意我闭嘴,“哪有那么简单,哪有那么容易?要是真那样的话,能持续千年?五支氏族族人能延续千年不绝?这里面有诀窍的,有一个天大的秘密,你想不想知道啊——” 白胡子老头用一种“哄骗小孩打针”的面孔逗嗦我,以为这样我就能心甘情愿的上钩。 我连理他都没理他,反而换了个出发点问问题,“谁说五行族人千年不绝,不是有两支早已经死了嘛!” 白胡子原以为我会乖乖就范,谁承想被我这一问题差点儿噎死,“那是我费好大劲才灭掉的!费了好大劲才破了这个局!”白胡子气得哆哆嗦嗦,两条眉毛都气得突突乱颤。 “你!”我惊呼,“你到底是谁!老头儿,如实说来!你到底是谁!刚刚说自己好几千岁了,现在又说自己破了五行氏族的局,你到底是谁!” “我,我,我……”这老头子自知上了我的当,嘟嘟囔囔半天不肯说,后来干脆一摊手,作出一副混不吝、老无赖的样子,“你就说你想不想知道吧!其余的你也别问,也不干你事。” “知道!我想知道!我当然想知道!”我极其肯定地回答道,心中暗喜,自觉十有八九已经猜到面前这个白胡子老头是谁了。 “好~”老头子见我不再纠缠,便又恢复了刚才怡然自得、闲庭散步的悠闲,“那你跪下,你给我磕仨头,也算咱们有缘一场,省得外人说闲话。” 啥子?还要磕头!这我就犹豫了。 我林峰上跪天,下跪地,中间跪父母,死了跪空气,哪里跪得着你这个老畜生,老杂毛。 “我不跪!”我一脸倔强,“你爱说不说,你不说,老子还没心情听呢!”话说完我佯装生气,扭身就要往远处走。 那老鬼也不起身拉我,仍慢悠悠地坐石凳上吃着瓜果,然后见我扭身要走,从嘴里缓缓吐出一句话,“哦~看你这么倔强,那你就是连陈果的死活也不管了吧。” 第四百二十三章磕头 啥玩意儿!陈果果的死活!我往外迈的双腿立马僵在了那里,稍微愣了片刻,又极度不好意思地扭回身来,“啥意思!你个老家伙你跟我说清楚!我跪不跪碍着我女神的死活什么关系!她到底怎么啦?她现在在哪里?” 白胡子老头儿嘿嘿一乐,“不要悲伤,不要心急,假如生活欺骗了你,忧郁的日子里你需要一阵强心剂!假如……” “得得得。”我赶紧打住了白胡子老头儿的诗兴,“少侮辱普希金了,想不到你还特娘的会外文诗。你就直接跟我说咋了就行了,直要你说出个正当理由来,我一定跪你!” 白胡子笑而不语,手捻着长髯,说了声,“你往那边看。”然后手往虚空一指,半悬空便出现了一个亮白的屏幕。 屏幕里还是我刚刚下来的那个河滩,众人与人面白猿发生遭遇战,战况非常激烈,双方损伤惨重。 皮包儿带来的大兵几乎全军尽墨,只剩下少有的几名家伙在殊死抵抗,一息尚存的家伙们也是缺胳膊少腿的,叫人看着甚是狼狈。 再往我们阵营的这群人中看,李氏父子双双负伤,方老二已经不知所踪,现在殊死抵抗的就只剩下陈果和我爷爷。 我正惊疑着这陈果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为何能苦撑到现在,站在我旁边的白胡子道出了玄机,原来这人面石猿乃是上古神兽,与五行氏族相辅相成,同样是这女娲神娘留在人间的一种神兽。 这东西生性残暴、弑杀如命,女娲神娘将这种怪物留在人间的初衷是让它协助五行氏族。五行氏族在确定掌管天下的人杰后,如果碰到兵力不足、人烟稀少的情况,五行族人可以直接派出这种神兽抗拒外敌,以扶正统稳坐江山。 这也是为什么在上古皇帝时期有那么多阿猫阿狗兽类与人类打仗的缘故,并不是当时的人有多勇猛,可以驯服体重上吨、张牙舞爪的怪物,实在是有五行族人在暗中相助,为的是让德才兼备之人取得天下江山,一统万年。 后来不知道是不是由于血液淡化的缘故,还是五行族人内部出现了什么分歧,这些远古神兽开始纷纷不听从五行族人的调遣,掉头远遁深山,各自安身立命去了。 虽是这样,但是神兽在五行族人面前还是不太敢造次,这也是为什么我爷爷和陈果果能坚持到最后的原因。 我白了他一眼,颇为不屑地说道,“编,继续编,你接着编!切~老子在天台山给这帮玩意追的跟个三孙子似的,什么蜘蛛、蚂蚁、蜈蚣、长虫啊,又猴子、大象骆驼的,咋个?我也是五行氏族的族人,咋就没你说得那么厉害,别说怕我了,不弄死我就算好的了。” “这个……”白胡子尴尬地挠挠头,“有可能你不是你爹亲生的呗。” 我可去你奶奶个腿的!我伸手就要去打,白胡子闪身躲开了,赶紧告饶,“别打,别打,跟你开玩笑呢!这不是跟你开玩笑呢嘛!你不是亲生的,谁还能是亲生的?逗你呢!从上古至今都好几万年了,血液里的基因逐渐淡化,这也是难免的事儿,你说是不是?你看你爷爷,你爷爷基因就强,是你们现任木族的族长,他就没有任何事,你……” “啊!!!”这边话还没有说完,突然一声怪叫从那闪亮的大屏幕里传来,我们忙扭头去看,不知道啥时候,一个人面猿从背后扑来,趁着我爷爷不备,将爪子往我爷爷后背那么一拍,顿时间我爷爷口吐鲜血,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往外扑去。 “爷爷!爷爷!”我惊呼,大叫两声朝着那片虚空跑去。 “呲~啪叽~”虚空的影像哆嗦了那么几下,在我快要到达的时候熄灭了。 “爷爷!爷爷!”我大叫着摔倒在地上,“你还我爷爷!还我爷爷!”我扭过身去冲着白胡子就是一顿咆哮。 白胡子被我吼的不知所措,“我也没有办法啊,小朋友。这是天意使然,天命难违,天命难违啊——” “我去你奶奶个老臭屁!”我对这白胡子老头的最后一丝敬意也没有了,“放屁的天意使然,分明就是你害的!你说我爷爷和陈果有难他们就有难啊!这还不是你事先安排好的!” 这白胡子倒是一脸委屈相,“冤枉啊!你别忘了,我可也是五行氏族的人,推演预算是咱们的本能啊!但是也就仅限于推演预算了,我还不具备改变未来的能力。” “你放屁!那我咋没有这本能呢!”我呛声道。 “呃~我……”白胡子一时语塞,后来他发现实在说不过我,干脆一摊手也不打算理我,“反正我话说到这儿了,你爱信不信吧,再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我信!我信你奶奶个腿儿! 我起身就要往外走,“你送我出去!赶紧把我送出去!我要去救我爷爷!” 白胡子也变得很生气,“哼~你林峰真把我这儿当杂耍园子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啊!你今儿不给我磕这仨头你今儿就甭想走!” 我,我他妈!我当时是想死的心都有啊!但是在人屋檐下,怎能不低头啊! 我咬着牙撒着狠,“好好好,你让我磕我就给你好好磕上那么一磕!不过前提说好了,我磕完头到时候你不放我可不行!” “你不听终极秘密了?”白胡子表现出很不理解。 “我听个屁啊听,啥秘密也没我爷爷重要啊!赶紧的吧!”我暴躁道。 白胡子蠕动了一下喉结,欲言又止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既而重重地叹了口气,“嗨~好吧。” “行行行!快来吧!”说完我也不管他,跪到地上冲着他那个方向就是三个响头,“行了吧,这下好了吧!这下你心满意足、心花怒放了吧!来来来,快把爷爷我放出去吧!咦?你咋个不说话,我次奥!人呢!” 等我抬起头来再看,那白胡子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踪迹全无。 第四百二十四章突然造访的皮包儿 “我次奥……”我用极不礼貌的话语先问候了一遍这白胡子的祖宗,然后站起身来往四处张望,一边张望嘴里还一边嘀咕着,“这老小子特么就是来骗头的!下次见到他我撕烂他的嘴!” 我正这样嘀嘀咕咕四处乱寻摸的时候,突然有人从背后叫我,“峰子,你搁这儿干嘛呢!” 我寻思谁啊这是,声音咋这熟悉,我扭回身一看直吓得我汗毛直立,“我次奥!原来是皮包儿!” 皮包儿浑身带血,歪歪斜斜地靠在一根汉白玉石柱前,两只手扶着栏杆,身子一个劲儿地打晃。 “包儿啊包儿,你咋弄成这个样子了呢!”我赶紧跑了过去,将皮包儿搀扶到石凳子上坐下。 说来也怪,原本满满登登摆放着各种瓜果梨桃的石桌子,现在空空如也,啥玩意儿也没有了。我挠挠头不禁纳闷儿起来。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皮包儿看出了我的神情有恙,问我。 “哦,没,没什么。”我支支吾吾地搪塞了过去,毕竟这事儿太邪性,我跟皮包儿说我遇见鬼了,跟地府的二把手聊了好大一会儿?任谁说,谁也不信。 干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干脆闭嘴为好。 “包儿,你咋会弄成这个样子啊?”我关切地问道。 “哎——快别提了。”皮包儿叹了口气回忆道,“当时你不是去叫人去了嘛,我一人战六爷本来就非常吃力,等也就是你刚拐进那洞口后,花老鬼也迎了上来,这下我一下子就没办法了。我前胸重重挨了他们一掌,后背又结结实实地挨了两脚,血都给我震出来了。我心说别救兵还没搬回来呢,我早成了冤死鬼了,想到这里我就寻思着想跑。可是哪里容得我跑啊!这一览无余的河滩沙地,连个躲避物都没有!我就寻思着给他俩来个水遁逃跑,我水性好啊,我就赌一把,赌这俩别看陆地上功夫了的,水性一般。” “然后呢?”我咽了口唾沫问道。 “然后,然后我掉头扭身就往水里河当间儿跑呗!”皮包儿摊摊手。 “也没人拦着啊?” “有啊!咋个没有!眼看我就快要到河边了,那个钱家老六跑的速度极快,一下子就跑到我身子后边拽住了我的衣服,我脱掉外套,他就又抓住我的卫衣,我脱掉卫衣他就又抓住我的背心,我实在被他抓急眼了,扭身就跟他打了起来,可是刚打几个照面,花老鬼急匆匆地便从后面赶了上来。我一看大事不好,忙扭身又跑。可是这时候钱老六已经把我抓牢,死抓着我不放,就是不肯放手,我无论如何也挣不开他,后面那花老鬼拎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就冲过来了!” 皮包儿说累了,咽了口唾沫稍微喘喘气儿,我听得正入迷,一脸急切地问道,“怎么样!后来怎么样了!快说!你快说啊!” “诶呀~你不得容我把气儿喘匀了啊!”皮包儿有点不耐烦。 “你快说!快说!我还等着听呢!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钱老六就死了呗。”皮包儿一摊手。 “死了?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死了呢!”我表示不相信。 “是啊~”皮包儿接着说,“起初我也不相信,我寻思着是不是这钱老六有啥子心脏病,或者突发了啥子脑溢血啥的。直等我身子跳进河里才闹明白咋会事儿。” “咋回事?” “原来是那躺地上的白西服把钱六爷给解决了,这也算是一报还一报吧,谁让刚刚钱老六打人家打的那么狠。嗨!现世报啊——”皮包儿重重地叹了口气,身子往石桌子那边靠。 我也学着皮包儿的样子叹了口气,寻思着钱老六这也是咎由自取,刚刚审讯白西服的时候做得确实有点儿过了,不过这样也好,像这样的恶人留在世界上也没多大好处。 沉吟片刻我就又接着问,“那白西服呢?就眼瞅着你往河里游就不追你啊?” 一提这个皮包儿又来了精神,“追!他倒是想追!你也不想想,他亲侄子马上就要嗝屁着凉了,他哪有心思跟我计较这个。反正啊,我入水的那一刹那,亲眼看见这家伙抄刀子往白西服那边去了,要是我猜的没错的话,估计这会儿那家伙早凉了。” “嗯!”我极其肯定地点点头,“凉了!确实是凉了!我下来之前亲眼看到的。” “哦~”皮包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诶,那什么,兄弟,我还忘了问你了,这大半天净你问我了,我也没问问你,那什么,你怎么从上边下来的?” “哦,我被一大王八拉下来的。” “啥玩意儿?”皮包儿站起身来摸的头,“没发烧啊,这孩子咋大白天的说梦话呢!” “诶呀~”我把他的手打开,“说啥子胡话了!就是嘛!你不信你看看,那大王八还搁下边池子里泡澡呢!” 皮包儿肯定是不信啊,“越说越不着边儿了。”话说着,就随我一齐来到了台阶前往下观看,结果啥也没看着,池子还在,不过空空如也,翻盖的王八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 皮包儿看见了池子正好,他对我说,“我刚刚叨叨半天口渴了,你去给我整点儿水。” 我只好答应着往台阶下面走,一边走着一边寻思,人好找地方藏,那么大个儿的王八它跑哪里去了? 就这样寻思着我来到池塘边儿上,这才猛然想起我没东西啊!我连个水壶、水瓶都没有,让我给他端口水过去,我拿啥玩意儿盛呢! “找个啥玩意儿啊?”我搔着头四处寻摸,想找个盛水的家伙。 忽然间我就看见离我不远处的池塘边上有一个亮闪闪的东西,我以为捡到啥子宝石了,紧走两步弯腰捡起来那么一看,竟然是个小王八壳。 “乌龟王八的!”我嘟囔一句,顺手就想把这玩意儿扔进水里。 可还没等扔,这壳贝在我手中突然又亮了亮,我将她拿在手里仔细端详,竟然龟壳上面有细细的纹路,像极了一种文字又非常像有张图。 我正想把皮包儿叫下来我俩细细研究的时候,突然头顶一片嘈杂,抬头只看见皮包儿连滚带爬的从台阶上滚了下来,一边滚着嘴里还一边大喊大叫着,“峰子!快跑!快跑!它来了,它来了!” 第四百二十五章毒气 他来了,谁来了?反正总不可能是送外卖的来了吧?看皮包惊慌成那样,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皮包儿,咋了你这……”我一句整话还没有说完,只感觉喉咙火烧火燎的一股剧痛,皮肤暴露处开始出现红斑,不消一会儿变成了巨大的水泡。 我鼻孔发胀、嘴巴发苦,往上那么一抬头,就只看见这穹顶上空像是起了一层浓雾。 乳白色的雾气缓缓往下降落,一股热流从我鼻孔里喷薄而出,我用手抹了一把,我流鼻血了。 我眼睛也开始不听使唤地往下不住流泪,又涩又麻,我正寻思这是怎么了,皮包儿已经大喊大叫地冲到了我面前,“峰子!跑!快跑!是石灰!是石灰!” 我就恍然大悟过来,原来头顶上空漂泊着的白色雾气是石灰面儿啊!这可损透了!这东西具有强烈的腐蚀性,遇水融水,遇气融气。 我说怪不得我手背上起这么大的水泡,这玩意儿不光能把皮肤烧烂,就是没剥皮的生鸡蛋放进这生石灰里,不消一时三刻,也定会被煮的滚滚熟。 我和皮包儿的咳嗽越来越重,逐渐痰里带了血丝,既而是稍大些的血块儿,我想这白色雾气里肯定添加了其他成分,要不那漂泊的雾气还离着我们头顶少说还有十来米远,怎就会有这么大的毒性。 皮包儿按着我的头用,嘱咐我用袖口捂住口鼻,尽量低着身子往外走。我身上的瘙痒越来越弄,我拿手一抓就是一条血丝,再用手一挠,就能搓下很大的一块儿肉来。 原来这池潭是汪活水,我们便顺着水道往外遁去,谁知这水道越走越窄,最后窄到只剩半米宽,只能容单人侧身通过。 头顶的雾气越来越重,浓稠的白色颗粒就漂浮在我们头顶,粘黏在我和皮包儿的头发上,我的头发就迅速擀了毡、打了柳儿,大块大块地往下落。我的肺腑五脏感到前所未有的焦灼,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我们便不再顺着河道走了,我和皮包儿纷纷跳进这狭小局促的河道里,冰凉刺骨的河水浸入我的皮肤,流进我的肺腑,我身心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和清爽。 我再浮出水面抬头换气的时候,那浓雾已经非常接近水面了,我只感觉水面上的空气腥臭干烈无比,只呼吸了一小口,便又赶紧把头闷进水里,跟吃了大烟油子一样,头痛欲裂,五脏六腑说不出来的那么难受。 我顺着水势顺流而下,我原本想告诉皮包儿可千万不能换气了,肺会烂掉的,可扭头一看,皮包儿把头露在水面上半天不见潜回来,我疑心往上那么一瞅,我的妈呀,这玩意儿因为伤势过重已经昏死过去了。 这可哪儿成!这要是吸多了外面的毒气,那是想救也救不回来了啊。 人家救过我,危难时刻我不能见死不救,我一只手拉扯着皮包儿的身子,把他尽量往下拉,一只手划拉着水往前游。 河道越来越窄,水流也越来越湍急,我开始听到“轰隆隆”的轰鸣声,可是我往前边一看,是一个很小很狭窄的孔洞。应该是这地宫排水用的阴沟。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一咬牙一撒狠,哪怕是狗洞我也得爬啊! 我先把皮包儿塞进去,这家伙肉大深沉的,我从后面狠狠踹了这家伙好几脚才把他塞进去,然后是我从后面跟了进去。 我肺内的氧气越来越少,挪动皮包儿又花费了我不少的气力。 我眼前开始发黑,太阳穴一突一突地往外跳着,头开始晕,眼开始发花,耳畔的轰鸣声也越来越大。 就在我感觉要闷死在这排水沟里的时候,突然前边一松,我推皮包儿的那股力气卸掉了。 惊的我忙抬头去看,担心皮包儿该不会被什么大水鬼、大鲨鱼之类的给叼去了吧。 我都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感觉后面有一股非常大的推力把我推着往前走,等我来到皮包儿那个位置的时候,我才感觉到原来这里有一股巨大的暗流,我便向炮弹一样,“腾~”一下从这坑道底部弹射出去。 “轰隆~轰隆~”耳畔的轰鸣声越来越响,我往上浮的速度也越来越快,终于我耳畔清净下来,我的头从水底露了出来。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大口大口地吸着空气,空气里那呛人的腐酸味道已经没有了,虽然比不上野外森林里的新鲜空气,但是对于我来说已经完全满足了。 我的体腔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舒服,我像极了一个新生儿,大口大口地贪吮着甘甜的乳液。 皮包儿就在我不远的河面上漂着,等我喘匀气,我三扑腾两扑腾,赶紧游到皮包儿的身边,把这家伙又一把揽入怀里。 这是一片很宽阔的水域,处在一片峡谷之间,两边是荒凉的石壁滩,不长一根杂草。 等我把皮包儿真真切切地抱在怀里我才相信我们竟然又一次死里逃生,我们获救了。 不能老搁水里待着,我抱着皮包儿拍打着水花就往岸上游去。 “林峰!林峰!是你吗林峰?”我往一个方向游了没多远,就听见有人在背后叫我,我扭头一看,我去!真是又惊又喜,竟然是二娃子,旁边还站着李开山。 我于是调转了方向,拼命往他们所站的位置游去,这俩人见了我也是一脸的欣喜,二娃子直接“噗通”一声跳下水,远远地朝我这边游来。 这家伙并没有受多少伤,看样子还很身强体壮的,游到我俩身边也不打招呼,架起我俩就往岸上游。 等游到岸边两膀一用力把我跟皮包儿就从水里给扔了上来。 众人见我俩上岸便唏哩呼噜地围了上来,我这才看清楚除了李家父子还有方老贰,陈果儿,十来个大头兵。 看着看着我就纳闷儿了,怎么唯独少了一个人呢,我就问李开山,“李爷,我爷爷呢?” 李开山不听我这话则已,一听我这话眼泪就落了下来,“你爷他,他死了~” 第四百二十六章我爷死了 “啥玩意儿!”我腾楞一下就从地上直接坐了起来,“我爷爷死了!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是不是让那猿猴给一掌拍死的!透他妈的,我跟这帮猴崽子不共戴天!” 陈果听我这样说,赶紧过来打住,“林峰,你别着急,刚刚我师傅没说清楚。其实你爷爷还没死,只不过比死人也就还多那么一口气儿了。” “原来没死啊!”我长吁一口气,拿眼捩了一眼搁旁边儿蹲着的李开山,“生孩子不叫生孩子,咋个老搁这儿吓(下)人玩儿!快快快!搀我起来,我要去看看我爷爷。” 众人忙唏哩呼噜赶紧把我搀起来,架着我往河滩远处走。 没走多远我们来到这这峡谷的一处凹洼处,这是一片干燥的沙坑,坑里面被人细心地铺好了一层破衣物,尽量使沙土地躺上去不那样冰凉。 这堆破衣烂衫的上面躺着一人,正是我爷爷。 我爷爷此时完全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抬头纹也开了,眼犄角也耷拉下来了,鼻翼呼扇呼扇地喘着粗气,再也没有原先那仙风道骨、飘飘欲仙的神态,更像极了一个多日未讨到饭、饿坏了肚皮的叫花子。 “爷爷!爷爷!”我一见爷爷这般模样,再也忍不住立马就泪崩了。顾不得自己满身的伤痛,一下子就扑了过去。 “爷爷!爷爷!你怎么了!”我跪到爷爷旁边又使劲儿摇晃了他老人家几下,我爷爷根本连眼皮都不抬,腮帮子鼓鼓的,牙关紧咬,这是大限要到了啊。 “没伤啊?怎么了这是!”我看着爷爷问旁边的人。 确实是,爷爷安静的就像睡着了一般,从表面看根本看不出任何伤。 李开山便叹口气往前凑了凑,猛然将爷爷的上衣拽开。 “啊——”我惊呼一声,完全被吓到了。 这哪里还是一个人啊,我爷爷身体的前胸膛已经被撕裂了很大一个口子,鲜血从这原本就干瘦的体腔内流出来,在李开山给他换上新衣服的时候,我爷爷的血几乎已经流尽了。里边的肋骨、胰腺,甚至连心脏的颤动都能看得清楚。 “爷爷——”我又是撕心裂肺的一声喊,可是除了叫喊,我帮不上任何忙。 由于过度的激动和刚刚吸入过多的生石灰粉末,我开始出现痉挛和呕吐的现象。 “呕——”我吐出一滩绿水。 “呀~林峰,你怎么了这是,你中毒了,你需要好好休息。”果儿赶紧跑过来关切道。 我现在我心纠结这句话里有多少暧昧和正常战友情的成分,我难受得要死,感觉整个胸膛要炸裂了一般。 果儿说让我去休息,可我哪里能休息得了啊!我在二娃子的搀扶下勉强换了个方向,然后“扑通”一下,直直地给众人跪了下去。 “各位叔叔婶婶,各位大哥大嫂,各位兄弟姐妹,有认识我的,也有不认识我的。我叫林峰,躺着的这位是我的爷爷,我林峰这人嘴碎,人缘不好,又特别能瞎侃,好多人看不惯我。也免不了因为我这张臭嘴得罪了好多人,在此我给您们真诚地道歉了!”话说完我跪在地上冲着众人就是三个响头。 我抹了抹眼泪继续说道,“我林峰是混蛋,是不要脸,是办过很多错事,在这里我不希求大家原谅。”说罢我就苦笑一阵,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大家也看见我现在这副鬼模样了,浑身溃烂不堪,看样子应该也是命不久矣。现在甭说跑了,就是站起来走两步估计都费劲。没别的意思,在这里我只求求各位,在我爷爷死后能为他老人家竖起一块儿碑,立上一处堆儿,也就算是替我这个不肖子孙建起那么一个坟冢,让人家不至于戳着我脊梁骨骂我不孝罢了。” 我眼泪早已经流干,我把头四周扫视了一下,“还望众兄弟姐妹替我尽这份儿孝心,在此我谢谢大家了。”说完“砰砰砰”就又是几个响头。 一只纤纤玉手突然叼住了我的肩膀,顺着我的肩膀往上又碰触到了我的脸庞,“别哭了林峰,我,我,我……”这声音犹犹豫豫的,我听了出来是果儿的声音。 “我兴许可以救你爷的命。”这声音终于吞吞吐吐地把话说完。 什么!我猛地抬起头,两只眼睛里充满了不可思议,“你,你说的是真的?” 陈果果并没有回答我的话,而是扭回身去去看李家父子,只见二娃子并不看这边,故意装作漫不经心地将头偏向侧边,李开山也紧紧闭着眼睛,久久不言语。 然后果儿女神回过头来郑重其事地对我说道,“是的,身为唯一女性体质的五行族人,我们存在的职责除了化龙,还有就是在其他族的族人受伤后为其疗伤。不过经过世代炮火硝烟的洗礼,越来越少的水族人知道这个秘法,我也只是从我母亲和我姥姥的谈话中听到过,具体是真是假我还真没有试过,不过我可以尝试一下。” 我一听陈果这话立马又变得兴奋起来,“你说的是真的嘛!那真的是太好了!需要我准备什么,我这就去办!你是道家自然要用道场是吧,我这就去给你布置道场。对对对,还有桃木剑,黄表纸,鸡血、猪血、朱砂什么的……”我简直完全忘记了自己的伤痛,我开始眉飞色舞,我开始兴高采烈,我伸着脖子冲着李家父子喊,“喂~李老头儿,你口袋里有没有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啊!你先借我点儿,等救完我爷爷出山后,我一车一车地往你家拉。” 李开山老鬼仍是闭着眼睛不说话,倒是果儿拿小手一把就捂住了我的嘴巴,“诶~你说的这些我都不用。” 我把头又扭了回来,“这些都不用?那你要什么?莫非是天山的灵芝,极地的真火,那我可没地儿找去。” 果儿又笑笑,指指自己的胳膊,“我只需要自己的鲜血就可以了。” 第四百二十七章换血 果儿说救我爷爷的唯一方法就是用她的鲜血去换我爷爷的废血,这一下子让我犯了难,一边是我的至亲至爱的爷爷,我不能见死不救;可一边又是我朝思暮想的女神,我又实在舍不得,我又陷入了抉择,一时间真是难以取舍、头痛欲裂。 陈果蹲下身去拿手指往我爷爷脖颈处探了探,“时间不多了,我们快开始吧。” 我还在犹豫不决,陈果看出我为难便又补充了一句,“诶呀,还磨蹭啥,再晚了你爷可真就救不回来了啊~”说完这句话,便捋胳膊挽袖子走了过去。 “可是,可是~”我还在犹豫,“万一你失血过多,你也会有生命危险的。” 陈果儿冲我笑笑,“放心吧,五行氏族属我们水族族人最弱,但是又属我们人丁最兴旺,这跟我们独特的血液有很大关系,你就放心吧,别说这点儿伤就是再重的伤我一滴两滴血下去也能救活。就别说是根基这样好的五行族人,哪怕是个外姓旁人,根本不是咱五行氏族的普通人,我保证也可以把他救活。” 有果儿这句话我也就放心多了,明知道果儿是唬我放心,但是我又不得不让她去这么做,实在是因为我爷爷这边伤势惨重啊。 如果真像果儿所说,一滴两滴血就能把我爷爷救活,那她不早救了?还用等到这个时间,其中肯定是有什么不可多说的秘密。 我只好祈盼着苍天保佑,各都安好? 我正在这样胡思乱想的时候仪式已经开始了,这个仪式也是相当的简单,只见陈果儿用刀挑开自己的手腕,然后又用尖刀同样在我爷爷手腕上挑了一个口子。 两个口子一对接,我只看见果儿身子猛然那么一动,就像触电了一样。 果儿本来身子就单薄,皮肤也白,她将手腕子上的伤口与我爷爷手腕那么一贴,我只看见皙白的皮肤下那红血丝“嗖嗖嗖~”地往我爷爷体内滚去。 也就是瞬间的功夫,我爷爷面色开始逐渐红润起来,枯树皮般的老脸有了一丝丝生机,皱纹也消失了不少,就连那肉眼可见的五脏肺腑跳动的力度都明显要比之前剧烈许多。 “爷爷,爷爷!”我兴高采烈地呼唤道,我爷应该是听见了,手指头稍微动了那么一动,但是身子骨因为非常的虚弱,目前嘴巴还张不开。 但这就已经足够让我欣喜若狂了,“果儿!有效果,真的是太好了,有效果!” 我兴高采烈地一回头,不好!陈果的面皮现在由苍白变成了靑虚虚的,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毛糙分叉儿,原本红扑扑的小脸蛋儿也开始迅速干瘪下来。 “陈果!果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了!”我吓坏了,大喊着就想去拽陈果的胳膊把他俩给分开。 “嗞——”可是我刚碰触到这俩个人搭在一起的腕子,就像触电了一般,一股强大的电流把我的手直接给弹开了。 我大叫着再一次扑上去,就又一次被弹开了。 这时李开山拿着一截红绳走了过来,我向他投出求助的眼神,“快救救果儿!” 李开山也不言语,他走到我们仨人跟前坐下,然后拿着那根红绳开始绕两人的手腕。从大拇指关节处往下来,一直绕到手肘部然后往回绕,来来回回、左左右右,一直把数米长的红绳子全部缠完,一直缠到两只手紧紧绑缚在一起,不能动弹丝毫。 我这才看清楚,原来那红绳原本本不是红色,而是用不知什么的血浸泡出来的颜色。 这绳子一粘贴到两个人的皮肤就迅速变乌发黑,直到李开山做完最后一道工序,给这绳子狠狠打了个死结,原本鲜艳无比的红绳子已经成了一黑不溜秋的麻绳。 “你这是……”我一直呆呆地看这老家伙忙活完,我才轻声问道。 “这你就不明白了吧?”李开山抽抽鼻涕看着我,颇有显摆的神色,“系个死扣儿,这叫‘跑不脱’,甭管你有多大的力气,多快的宝兵刃,任你是刀砍斧剁还是拿大炮轰,就是拿迫击炮把这俩人儿轰零碎了,这两只胳膊也解不开。” 我他妈……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李开山是有精神病还是怎么了,一边是我的亲爷爷,一边是他的亲徒弟,还是自家儿子的准儿媳妇,这是有何愁何怨啊。 果儿脸色更苍白了,不觉间鬓角的黑发竟然开始发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青接着发白,嘴唇也干裂了,脸上的皱纹逐渐显露出来,一下子,我的女神陈果果苍老了二三十岁。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这是干什么!”我歇斯底里地冲着李开山咆哮道,玩命地去解捆绑在我爷爷和陈果手臂上的绳子。 但是无论我如何努力,结果都如李开山讲的一样——“解不脱”。 我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陈果儿从年轻靓丽变成苍老花白,从面色红润变成面如纸蜡,皱纹一点点在她脸上划出沟壑,血液和生命一点一点从她身体内流出,源源不断地流进我爷爷的身体里去。 这是一场生与死的交换,被救的人是我爷爷,我应该感到高兴,可是我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我看着陈果儿的身体逐渐衰弱下来,我伤心极了,就像看见一副活生生非常完美的艺术作品在我面前被摧毁一样。 我只好祈祷,祈祷着我爷爷能早一点醒过来,因为果儿身体内的血已经不多了,再这样下去,陈果果也随时可能有丧命的危险。 我两只眼空洞地看着李开山,李开山满脸贪婪地盯着陈果,看那眼神像极了一个盗墓者意外打开了一个上古时期的墓葬群,满墓的稀世珍宝让人应接不暇。 我开始有些看不懂了,这李开山不是陈果的师傅嘛,那二娃子不是陈果的男朋友嘛,我爷爷终究是个外人,无论如何也该是救陈果不救我爷爷啊,现如今却正好调了个个儿,整得他俩像外人,我倒是自己人似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真让人头大。 第四百二十八章爷爷醒了 “啊——”我还没寻思出个所以然来,陈果儿喉咙里突然发出一声惨叫,然后直直地往后躺去。 “果儿!果儿!”我大吃一惊,赶忙跪过去去搀果儿。好了,现在这家伙跟我爷爷之前差不太多了,面色铁青,牙关紧咬,无论我如何呼喊,陈果就是睁不开眼睛。 “没事儿~她只是太累了,你让她好生睡上一睡。”李开山走到切近,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让我随他出去。 没办法,我完全是个门外汉,这时候只能人家说啥是啥了。 我原本想着陪上果儿一陪,可是李开山讲陈果需要静养,我也不好多说,只能留下几个大兵看守,剩下的人和我跟着他往这山洞外面走。 走到外面的沙滩上,照样聚集着一群人,是抢救皮包儿的那群大兵。 这群死忠已经为皮包儿换上了身干净的衣服,我们走过去探望,这家伙浑身浮肿,就像被水蒸气熏了一下子一样,浑身的水泡。 我问催吐了没有,这群大兵点点头,指着不远处沙滩上的一片黄津津绿乎乎的东西说,已经吐过了。 我点点头,“他吸的毒气比我多,要静养,肺可千万不要烧烂啊。” 大兵也不说话,只是暗暗看着躺地上的皮包儿流眼泪。 我成了这群人中唯一一个还比较健全的人,虽说是遍体鳞伤,但是总体来说神智还算清醒,能说能走,逼急了我还能跳。 大兵又给我拿了些药膏让我抹了,说是专门治黑红伤的,特别管用,我也管不了那么许多了,拿过来就胡乱抹了。 抹完药膏,浑身倒是感觉清清凉的,李家父子就陪着我说话,他们将一堆肉罐头放到缸子里煮来吃了,扔给我一个,我吃了几口实在没胃口就丢到一边去了。 然后二娃子又递过一根烟来让我吸,我们百无聊赖地说着话,话题尽量避开里边躺着的那两位和河滩昏迷的这一位,可是我们发现出了这几个人之外,我们并没有太多的话题,于是我便不再理他俩。我实在是太累了,稍微一躺下被火那么一烤就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俩人说话。 那人叫了声“爹”,然后把声音压得很低,“您说的这一切都真的?” 另外一个人长长地叹了口气,“哎——是啊,我一直以为你爷爷死了,你爷爷死了的!可谁承想在这里遇到了,这真是天命,天命啊!” 我辨了出来,这声音正是李家父子的音调,他们好像在议论一件极度机密的事,我于是假寐想继续偷听下去。 “那照这样说来,当初我们假意收养这个陈氏女子,现如今看来是对的咯!”二娃子声音变得颤抖。 李开山也兴奋起来,“是啊!是啊!我的好儿子,你我父子今日能与他老人家见一面,也不枉我们这么多年风餐露宿所受的皮肉之苦啊!说来也是命中使然,谁承想五行族人中还有这么一支族人,这正好救了你爷爷一命啊——想当年你爷爷不辞而别,我以为早就客死他乡、尸抛荒野,我这谨遵母命一寻也是寻了多半辈子,谁承想竟然在这里遇到他老人家了,天意,天意啊!” 二娃子也颇为愤愤地说,“是啊——这几十年来害的咱父子好苦,他却逍遥自在在这里给那个臭小子当爷爷!” “诶~不得无礼!”李开山老儿呵斥道。 “是~”二娃子又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我说老爹,您是不是从斗兽场那次偶遇就发现了其中的猫腻,我说要不你怎会为了那个臭小子对我大动干戈。那么我爷爷他老人家认得咱们不认?” 李开山沉吟了,“这个就不好说了,据你奶奶说,你爷走失那年就是由于得了什么失心疯地怪病走失的,终日胡言乱语也记不得什么人,可如今这样一看,我却怀疑了起来,这哪里像是有病的模样啊!” “是啊~是啊~比我还要健壮,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能挺的住,肯定没病。”二娃子附和道,“这也是您跟我为什么钱家大仇已报,还不打道回府的原因吧?” 李开山久久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又重重地叹口气,“我就是,我就是想弄个清楚。可是这世间的事儿,又是谁能说得准呢。” “诶,爸爸。”二娃子也跟着唏嘘了一阵儿,既而又继续开始提问,“我记得您跟我说过一嘴,就是什么我大伯手里那化龙神器是假的,真的早在我爷消失那一年跟着一块儿消失了,这事儿是真的吗?” 李开山便把声音压得更低了,“我也是听说,具体这事儿是真是假谁也不知道,反正传的有鼻子有眼儿的,后来我大哥拿出化龙神器去会见钱家人,这个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二娃子发出长长地“哦”声,看来他对李开山的话也是半信半疑。 什么!这消息惊得我差点儿尿了裤子,实在是太劲爆,太刺激了。我爷爷不是我的亲爷爷,而是这俩孙子的长辈儿,陈果儿完全就是被当做一颗棋子摆弄着,李家父子对其没有任何师徒的情义,这个,这个,这不太可能吧。 我爷爷一直在我们家啊,咋子又跑到南方另成了一个家事?难道是这老头子假死那几年闲不住,跑到边陲之地哪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找了一个女人又给我们老林家添丁进口了?那也得姓林啊。可人家着着实实是姓李啊! 说不通,一切都说不通,哪儿哪儿都说不通。 不不不!这肯定是做梦,一定又是个梦! 我便在睡梦中扇自己大嘴巴子,正反扇了四五个,正寻思着说咋这个疼的时候,突然一个声音由远及近地跑来,“快看看去吧,快看看去吧!林家老太爷,他,他,他醒了!” 什么听到这里我再也忍不住一下子就睁开了眼,那声音跑过来看见我,不由分说架起来我就往那山洞里拖,一边托着还一边叫嚷着,“醒了!醒了!终于醒了!” 第四百二十九章龟壳 我又狠狠在自己胳膊上掐了一把,很疼,看来这不是梦。 我被一群大兵连拉带拽着来到坑洼处,远远地就看见一人搁坑里坐着,那是我刚刚醒来的爷爷。 我爷爷上身的衣服已经被扯的七零八碎,结实的胸膛袒露在外面,胸脯子一挺一挺的,看似已经恢复了活力。 再往脸上看,面皮紧绷一点也不松松垮垮的,太阳穴往外突突着,甚至连嘴唇边儿的胡子都显得那么有光泽。爷爷精神矍铄看样子比受伤前都年轻了好几岁。 “爷爷,您醒了!”我高兴地扑在他怀里。 老头儿虽然恢复正常,但是大病初愈,我这往上一扑直把我爷爷整得上气不接下气,我赶忙又把身子给移开了。 “咳咳咳~”我爷爷连着咳嗽了好几声,“可想死我了大孙子!” “爷爷,我也想你!”什么也抵不过血缘关系,我刚刚听李家父子那顿臭白话心里还打了一通鼓,可现在眼睁睁地看着我爷爷一个大活人坐在这里,我是什么疑虑都彻底打消了。 怎么可能?这分明就是我爷爷嘛!怎么会成为二娃子的爷爷,李开山的父亲,简直就特么是一个笑话! 我搂着爷爷是又说又笑,手掌不经意间碰了一个冰凉,扭过头那么一看,是一个人的脚,再往脸上那么一看,陈果! 陈果就在我爷不远处安详地躺着,牙关紧咬嘴唇发紫,靑虚虚的面皮跟一张老牛气一般,皱纹堆积、松弛下垂。 “果儿~”我轻轻唤了一声,生怕声音大一点会惊扰到她。 陈果没反应,还是那样静静地躺着。 “她已经死了。”不知道哪个人说道。 “什么?”我故作惊讶,其实我早就知道陈果肯定活不长了,但是听到别人这样一说,我心里还是不能承受。 “你说什么!谁说的!她没有死!没有!”我冲着人群激动地咆哮着。 一只大手落在我的肩头,是我爷爷,我爷爷想说些什么,终究抿了抿嘴唇,并没有说出来。 “没有,她没有……”我的声音开始变得颤抖。 “接受事实吧林峰,她已经死了,我也无能为力啊……”李开山走过来,假模假样地摸了摸陈果的脸蛋儿。 “你他妈给我滚远点儿!”李开山这一举动彻底激怒了我,我怒吼着站起身,双手紧紧扣在他脖子上,把他逼到了岩壁角落,“是你害死她的!是你害死她的!是你!是你!就是你!你个杀人凶手,连自己的徒弟都不放过……” 李开山黑眼珠让我掐得直往上翻,长长的舌头从嘴里吐出来,身子一抖一抖的,胳膊无力的扒拉着我。 二娃子自然是不干,冲上来就把我往外拉,我爷爷也赶忙站起身过来劝我,“何必呢!何必呢这是。峰儿住手,他好歹也算是救了我一条性命。” 我睚眦尽裂,虎口的血都崩了出来。 我看看李开山又看看我爷爷,最终还是徒劳的把掐住李开山脖颈的手臂放下,头也不回地往山洞外面去了。 “峰儿,峰儿……”爷爷一个劲儿地叫我,我没有回答,脑海里满是果儿的音容笑貌。 李开山好一阵激烈的咳嗽后用一种近乎悲愤的语气说道,“我可是救了你爷爷,我可是救了你爷爷啊~” 我没有理他们径直往山洞外走去,可等我气哼哼地从山洞里走出来后我才真正的发现,我无路可去。 我只好折身去看皮包儿,皮包儿现在仍旧被他那一群大兵围着,见我走过来,众大兵纷纷散开给我让出一条路来。 我看见躺在地上的皮包儿整个人比刚才胖了一圈儿,那是吸入大量毒气导致的,我问旁边那人怎么样,那人说刚刚醒了一小下,我们给他喝了点儿水,又服了些药,现在又晕晕沉沉的睡去了。 我点点头,并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而是转身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我在溪水边的滩涂上蹲下,从上衣口袋儿里摸出烟来抽。 “吧嗒~吧嗒~”打火机在我手心里连打了四五下都没能把我嘴唇叼的烟卷点燃,我手太抖了,根本没有力气去打火。 我愤愤,狠命地将打火机往远处扔去,塑料的机身撞在坚硬的石块儿上,“嘭~”的一声破裂,发出一声响动。 我又伸手去翻口袋儿,希望能再找一个火机,可是翻了半天我发现我只带了这么一个,我又不愿意去搁别人要,我只好又把手揣进衣兜里想仔仔细细再认真摸一遍。 突然,我的手指碰触到一个扁圆的跟石头一般的东西,我隔着口袋儿拿手摸了摸,摸不出来是啥,不记得装过这么一个东西。 从口袋里摸出来一看,竟然是我跟皮包儿在神秘地宫里寻得的那个王八壳子。 我越想越气,要不是因为那个老王八,我也不会去地宫,也不会让皮包儿受那么重的伤,要是我还在滩涂上,兴许我爷爷就不会重伤,陈果果就不会为了救我爷爷搭上性命。 去他妈的!去他妈的个老王八! 我愤愤,这样想着我就想把这龟壳扔进水里。 可也就是刚抬起手,这王八壳竟然隐约有些光亮从我手心里冒出来。 难道成精了不成?我赶紧又张开手去细致的观察。 这不看则已,一看,还真是好家伙! 原本这龟壳上有细细的纹路不太清晰,现在上面沾满了我的血,却隐隐约约的开始散发光亮。 我细细的去瞅,端详了半天竟然发现这龟壳上刻着的竟然是一个微缩地图,而那地图的标志我也完全认得。 我指着龟壳上的坐标,“这是我所在的这条河,这是爷爷躺的那个山洞,这是皮包儿所在的位置……” 我很惊诧,因为它上面刻画的正是我所在这个位置的位置图,而且更尤为让我惊讶的是,这张贝壳图上标示着在距离我不远处还有一间与这里毫不相连的小房子,没有一条路通向那里,但是它又实实在在的存在着。 第四百三十章地穴 我看了看那间房间的位置,在靠左的方向距离我并没有多远。 我就站起身来慢腾腾地顺着地图走。 奇怪,真的是奇怪,这里怎么会有一个洞穴,而且与我们所在的地方毫不相连呢。 “我靠……”我慢腾腾地走着看着那王八壳,并没有注意脚底下,谁知道脚底突然踩空,我就直直地摔了下去。 “我~啊啊~崩崩~滕!” 好在这地穴离地面的距离并不高,我一连串的撞击后,终于字膝盖磕到坚硬的岩石停了下来。 “我他妈……”我龇牙咧嘴疼痛难忍。 我往上抬头看了看,很可惜我滑下来的隧道是弯曲形的,根本看不见地面上什么情况。 等痛处稍微好一点后,我开始抬起头打量这座神秘的地下工事。 这座密室虽离地面不是甚远,但是光线非常差,我只好拿随身携带的小手电作为照明光源。 我踉跄着站起身往这密室里边挪,这密室是有多久不见天日了,满处都是难以言表的霉味和腐朽。 这是一间环境非常幽闭的密室,空间并没有太大,更没有什么岔路,顺着一个方向往前行进了大概有五六分钟便到了头。 这头依旧是光秃秃,阴冷到晦涩的石壁。 我开始拿着手电筒往四处打量,我正寻思着这间小石屋到底是做啥用的,难不成是那具鳞尸冬天储存大白菜的地窖?不太可能吧。 突然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从一个角落里传出,“你来了?” “诶呦我擦!”我直接吓得叫出了声,“谁?是谁!谁在那里!” 我剧烈地晃动着手电,恨不得能拿手电光束射死阴暗里的角落。 “别晃我的眼睛,太刺了。”这苍老的声音继续说道。 然后我很听话地将手电筒光圈调大。我看见一只满是污垢的手遮挡着的脸,那手慢慢放下,我认了出来那张脸。 “花逢春!”我惊叫道。 “干嘛?死爹了?叫那么大声干什么,老子又不聋!”花逢春仍旧是一副“皇帝他二大爷”的派头,虽说是极力地拿腔作调,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老家伙虚弱到了极点。 我往前走了两步,于是我看得更清楚了。花老鬼浑身血肉模糊,身上根本找不到一块儿好肉,身子下面潮乎乎血津津的,那是从他身体内流出来的血将他自己泡了起来。 “呀~你受伤了!怎么伤得这么重!”此时此刻我也顾不上什么家仇恩怨了,救人要紧,毕竟我们还是同一战壕的兄弟。 “别过来!”还没等我冲到切近,花老鬼用狠呆呆的语气呵斥我道。 我懵逼在他身子不远处,“你受伤了啊。我连白戚戚的骨头茬儿都能瞅得到,你得赶紧跟我上去。” “呵呵呵……”花逢春就一阵冷笑,用眼睛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出不去了,我是出不去了的。来~你坐下。”然后他用手一指旁边的一块石头,“听我跟你说。” 我没有理由去拒绝一个将死之人的请求,于是我就坐下。 “干啥?”我问。 他不回答我,却自顾自讲起了自己的故事,“我们钱家人的祖籍在关外长白山一代,原本世世代代以打猎耕种为生,后努尔哈赤进京便也跟着闯了进来。那时候五行氏族早已就是分崩离析、名存实亡,想必这段历史你也知道。” 我木讷地点点头,照目前这个状况来看,确实,五行氏族早在唐朝袁天罡时期就已经开始了分裂,到明朝刘伯温手里又是被这个狠心的家伙整的惨绝人寰。 可是我不明白这老小子跟我说这些的目的又是什么,会不会是在诈我?我只好假装漫不经心地听着。 花逢春接着说,“其实那时清太祖进关建立满姓江山,我们五行族人就已经是强弩之末,化龙大业完成后,五行族人玄学大成之人也已是死走逃亡,所剩无几了。其实每个朝代的建立,新任皇帝都会解决掉我们一批,正所谓狡兔死,把威慑到皇家政权的我们解决掉,是在明显不过的事情。” 我点点头,自古忠烈皆冤魂,不得不说是万分正确的啊。 “仅存的这三个五行氏族当中,由数我们土族出力最大,参与化龙的人数最多。于是新皇权建立后,我们钱家受到的牵连最大,人员伤亡也最惨重。从那个时候我们土族其实在心底就埋下了仇恨的种子,我们一直在等待一个彻底复仇的机会,我们受够了屈辱和泯灭,我们想自己化龙!” “所以你们就派老棺材进关,假意归降孙殿英的盗墓部队,炸开了慈禧陵祠,抢走了化龙神器?”我再也忍不住,一股脑将自己所知道的和盘托出。 花逢春听我这样讲,并没有半分毫的吃惊,仍是语气非常平淡地叙述着,“是的~我们得知水族将化龙神器交付清朝廷,让其重获新生再章政权的时候,我们就猜到了,很可能是让慈禧带进了陵墓,我们当时的预备族长老棺材便自告奋勇,涉险入关,为得就是得到其他族系的化龙神器,自己化龙。”花老鬼停顿了一下,似是在回忆,然后过了好久就又长长地叹了口气,“这个老棺材就是我的父亲。” “什么!你父亲。”我一惊,简直要从石板上跳下来。 “是的~我之所以知道这件事情的全部经过,全都是我父亲亲口告诉我的。”然后花逢春又顿了顿,“但是我们那次行动并没有将化龙神器成功带回来。” “是河南古宅那件事儿吧?”我问。 花逢春点点头,“是得,当时我们为了得到化龙神器可以说是不择手段,于是就想到了借助日军的力量将神器抢到手。可谁知这帮犊子靠不住啊,他们得知这一消息后更是如获至宝,本就有狼子野心,这下更是显露无疑了。” 我便嗤嗤地笑,“咬人的狗喂不熟的。后来你们联系到那人没有?他怎样了?” 我故意将“李结巴”仨字省去,因为这个李乾实在是太神秘了,我想看看从花逢春嘴里能套出点什么来。 花逢春摇摇头,“没有,那个年月实在是太乱了,我们派出了好多探子,也写了好多信,不过都是音空信渺根本就找不到这么个人。” 我心里暗自讥笑,没想到钱权一时的钱家竟然也有办不到的事儿,而且这事儿让我个小瘪三林峰给办到了。 他们不知道孙家寨的所在,自然也就更不知道李结巴的去处,不过我就又开始好奇了,既然钱家和李家在炮火的洗礼中断了联系,那么他们又是怎样联系上的呢,怎样又派孙立堂去取的神器呢。 花逢春看出了我的疑惑,他说道,“我们虽然没有找到李结巴,但是李结巴的后代找到了我们。” “找到了你们?” “嗯~”花老鬼点点头,“你知道云绮红组织的我们这个探险队伍一共几个人吗?” 我惊诧,“那还能有几个?除去下边打打杀杀的小喽啰,不也就是你们三个人嘛——你,我爷爷,还有云绮红奶奶。” 花老鬼笑着又摇了摇头,“不对,是四个。” “四个?”我心头一惊。 那花老鬼接着回忆道,“最早开始是云绮红自己在调查父辈的事情,然后查到了这太行山脉,也就是你们钱家曾经化龙的这个地方,结识了你爷爷,并且跟你爷爷发生了一段情愫;再后来俩个人去了东北,去了野山,去了河南那所古宅。当时河南那所闲置的古宅刚刚交付到我们钱家手里,我正在那里看守打扫,正好碰见了私自上山的他们俩个。他们俩个说是来旅游的,我打一眼就瞧出来了这其中有鬼,我随即表明了身份,他们也很快摊牌了。我们这才彼此知道自己都是五行氏族的族人,于是剩下的行程我们仨人一起同行。” “那李结巴的后代又是怎么回事儿,你们又怎么知道那个人肯定就是李结巴的后人?”我迫不及待地问道。 “你听我说啊~”花老鬼依旧不紧不慢,“第四个人是我们一齐探寻最后一座神山,也就是东北那座云霄山时偶遇的。当时我们集结了大部队,云绮红想着这次要把五行氏族的秘密彻底探寻出来,我们在路上就遇到了这个人,这人很高,比我高,个头儿跟你爷爷差不多吧,而且非常的削瘦,一看就是历经了许多磨难一步一步走到这里来的。当时他走不动了,正躺在一块儿大青石板上休息,我们大部队也走了过去,想探寻探寻有什么消息,没想到他也是个外地的。后来云绮红见他体力实在衰弱,怕他一个人上山有什么危险,便让他与我们同行了。” 我挠头,“不应该啊~按理说化龙这么极端机密的事情,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怎么云绮红这么轻易,随便就让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进入队伍当中来了呢?” 花老鬼接着说,“起初我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我也跟你想的一样,后来我明白了,因为我瞥到这家伙身上的一件东西。” 第四百三十一章花老鬼的独白 “什么东西,该不会是化龙神器吧!”我笑笑。 花逢春却很严肃地点点头,“嗯,没错,就是化龙神器。” “啥玩意儿?还真是!”我又一次从青石板上跳了下来。 “我也是无意中发现的。”花逢春回忆道,“我当时跟你一样好奇云绮红为什么会无缘无故收留这样一个陌生人,直到我们在行进途中看到了他腰间别着的隐约发光的化龙神器,我这才晓得,原来云绮红这家伙把他当成自己人了。” “你们就没有怀疑吗当时。”我疑惑道。 花老鬼摇摇头,“人家有化龙神器,我们怀疑个屁啊!我们只当是第四支五行氏族的加入,让我们这个探险小队又添兵买马、队伍壮大。” “那么这次探险结果怎样?”我问。 花老鬼同样是声叹息,“我们并没有得到任何可以改命的线索,我们只是弄明白了五行氏族的来历和我们所有人的职责,但是对于如何破解这个诅咒,我们并没有非常好的办法。这次探山也是我们最后一次共同经历的历险行为,我们四个人从云霄山回来后不久你爷爷和云绮红就因为性格不合感情闹掰了,一个回家务农,耕种锄刨,一个遁隐山林,从此不问世事。他们俩个是我们团队的灵魂人物,他们走后,我们这支历经数年的探险队也就原地解散了,最后只剩下我一人孤身寻找化龙神器和解决诅咒的秘法。” “那您找到了吗?”我脑抽一般地问。 花老鬼白了我一眼,“当然没找到。我们钱家自从上世纪这个探险队解散后,就开始重心转移,开始着手化龙。我们化龙一步一步越来越成功,我们家族人丁也越来越兴旺,便洋洋得意自觉已经具备成熟化龙的条件,于是探寻神山找寻神器的工作就搁置了下来。所以这个李结巴的后代再一次被雪藏。”花老鬼抬抬眼皮好像是在回忆,“一直到进入21世纪,我们钱家化龙的路越来越不顺,天劫次数越来越多,此时我父亲已经故去了,我开始全面主持化龙工作,我着急了,这才又想起去找寻原先组队伍中的仨人,想用他们手中的神器帮我们钱家度过这个难关。可是年代实在太是久远,我跟所有人断了联系,这种事情又不能大张旗鼓的去做,我只好动用钱家的权势,对这几个人有可能生活存在的区域进行了人口普查。” 我心里暗自一惊,怪不得我小时候老见好多戴袖章的往我们四邻八乡跑,原来是有原因的。但是那个时候我爷爷已经假死多年,钱家这番费心思后的结果也就可想而知并不理想。 花老鬼接着说,“我们只找到了两个,一个是云绮红的水族,还有一个就是那个李家后人,唯独不见了你们林家,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我才知道原来他并不是什么五行氏族的族人,而他手里的那把神器是当初我父亲给他的!自此,一场轰轰烈烈的夺宝计划开始了。” “他们还活着?”我惊讶,心说这帮子老家伙活的岁数可真不小。 花老鬼摇摇头,“云绮红已经死了,所以我就安排小六子想方设法接近她的女儿,也就是陈果果的母亲,为的就是查到化龙神器的下落。” “不过最后因为陈果母亲发现了你们的意图,被你们杀死了。”我补充道。 花老鬼也不否认,点点头。 “那那个李家后人呢?你们找到他了?”我还是比较愿意听李家的故事。 花老鬼又摇摇头,“其实并没有,李结巴的这个儿子,也就是我们以前的队友叫做李语休,这个时候也已经故去了,我们想方设法找到了他的俩个子嗣,也就是李开山和他那个哥哥,但是兄弟俩支支吾吾地声称并不知道有啥子化龙神器。我当时心就凉了一大截,这家伙肯定心里有鬼了。” “能不有鬼嘛!要是他李结巴心里没鬼,咋个会派儿子去寻那化龙的秘法,他们肯定是想自己化龙!” 花老鬼没有立即回答我的话,过了好久才叹口气说,“也许是吧,反正人心不古啊。从那个时候我们便转变了策略,软的不行来硬的,李开山大哥好赌,我们便投其所好拉着他玩儿,前期让他赢了个百八十万的,后期越赌越凶,这家伙也不赢了,开始往回倒,最后倾家荡产就差内裤抵当了,就在他打完最后一把牌我们把欠条放在他面前的时候,这家伙终于说出了实情,他父亲李语休临终前确实将一个玉佩交到他们手里,但是对这件玉佩的来历和价值他从没有说过。李语休死后,李家双兄弟只待这东西是父亲的遗物并没有动过,今后由于家境优越,好多日子里这俩人根本想不起来这东西的存在。还是我们那次的到来才让他们再次把这个东西想了起来,他们不告诉我们的原因也很简单,他们以为这是块儿什么无价之宝,跟我们讲实话会怕被我们惦记上,可殊不知这东西在他们手里就是破铜烂铁一块儿。但是那神器并没有在他身上,他要去一个地方去取,我们约定了一个礼拜后派人来拿货,然而……” 花老鬼说到这里不说了,我便顺着他的话茬儿接着说下去,“然而当你让孙立堂去取回神器的时候,李开山大哥却无故被杀了,而且化龙神器也随之消失了,所以你开始怀疑孙立堂,开始调查这个曾经跟随黑皮多年的心腹孙立堂!” “是的~我怀疑是这小子私瞒了神器,后来又恰巧他下车被你们打了一闷棍子,我就又开始疯狂调查你和皮包儿,我怀疑你们串通神器,知道了关于这件宝贝的秘密。” 我就嗤嗤地笑,“我能知道个屁啊!现在我脑子还是嗡嗡的一头雾水,我跟你讲,我要是知道打一棍子能引出这么多屁事儿来,我打死那天也不会让皮包儿打的。嘿嘿嘿嘿~”然后我又奸笑起来,“怎么样,纵使你财大势大,你也没查出什么来吧?要不是我们自己说……” 花老鬼摇摇头打住了我的话,“不然,这一查,我们还真查出了不少事。” 第四百三十二章长头发的总攻 “哦?发现了什么,说来听听。”我自恃自己晓得比他多。 花老鬼看着我的眼神,然后不屑地笑笑,“我知道了你是五行氏族的木族后代,我还知道了孙立堂跟我们钱家有世仇,而且我们还知道了皮包儿并不如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他根本不是什么无所依靠的流浪儿,他……” “嘎巴巴巴~咯嘣嘣嘣……” 大地突然开始颤抖,一种说不上来的凄凉从我心底油然而生。 “不好!快走!”花老鬼忽然大叫起来,扯着我的胳膊就往外拽。 走?往哪里走!我根本还没搞清楚这是什么状况,一个犹如贞子一般的家伙由远及近,忽忽悠悠地飘了过来。 “呀!”我一惊,长头发! 长头发跟幽灵一般飘到我们切近,“刚才还讲的热火朝天,怎么我一来就不说了?来啊~接着说啊~” “跑!快跑!”花逢春急得大叫。 “不!要走一起走!快走!”话说着我就去拉瘫软在地上的花老鬼。 咦?奇怪~怎么摸上去软绵绵的。 我触碰到了花逢春的身体,软得就像一滩稀泥一样,手抓上去滑不溜秋的。 “怎么?”我再去看这老家伙,发现他人比刚才整整要胖了一圈儿。 “我被人下毒了,识相的你就赶紧走,省的连累了你。”花逢春有气无力地说。 “你们啊!谁都甭想跑!”忽一下子,长头发带着凄厉的叫声就冲这边扑了过来。 我忙是一个闪身就躲了过去。 我能躲过去,可是花逢春躲不过去啊。花逢春就可怜兮兮地被长头发慢慢从地上拎起,“啧啧啧~又胖了,怎么才一会儿的功夫不见又胖了这么多。” 花老鬼虽然没还手之力,但是说话骂街的力气还是有的,“长头发,你个不人不鬼,不男不女的东西!有能耐你现在就杀了我!你倚仗着有化龙神器躲过了天劫是不是?我跟你说,就你这样的,老天放过你,五行族人也不会放过你的!你必遭天谴,必遭雷劈!” 长头发肯定是骂急眼了,实在是气不过,抬起双爪就往花老鬼身上扑。 我一看那长头发手上的指甲,好家伙!明闪闪、光亮亮,个个都赛钢刀那般明亮。 “别别别!别啊!” “嘭嘭嘭!”我实在是太着急了,我不能看见自己阵营的人受伤,遂掏出腰间的枪冲这家伙后背打了过去。 长头发抓花老鬼的手稍微停了停,弯下的身子又直了起来。 她把冲着花逢春的那一面转过来看向我,这次我才终于明白,这家伙两面都是长头发,根本没有脸! “啊——”我惊地叫出了声,“太太太奶奶,饶命!饶命啊!小孙孙无知多有冒犯,还恳请看在你我同是林家人的份儿上,饶过我这一次吧,我求求您了。” “哼哼哼……”这长头发就是一阵怪笑,“谁跟你沾亲带故了,我生是你们林家的人,可死就不是你们林家的鬼了。好狠的林家族人,我原本想着我马氏跟了你们林家,虽说不上可以吃香喝辣,但是总不至于再受那饥寒交迫、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穷苦日子。可谁曾想,好日子我没过几天不说,我死后不将我的尸骨埋进土内让我魂归故里,反而要为你们林家化什么龙尸,最后把我整成这副鬼模样,真真的害我生不如死啊!你啊,给我拿命来吧!” 我滴妈呀~听长头发为么一说,我是大惊失色,看来长头发对我家的怨念可是不浅啊! “奶奶!太奶奶!祖宗!”激动的我不知道叫啥好了。 可叫啥也没用啊!这长头发的玩意刹那间就向我扑了过来。 “我滴妈呀~”我又一声惨叫,那长长乌黑的秀发瞬时间变成血红色,无数凝聚在一块儿,蜿蜒着、缠绕着的粉丝,同时从这具鳞尸的身体四周也窜出了密密麻麻的、多如牛毛数不清的“粉丝”。 “完了~完了~”我闭眼等死,想不久前多少人围攻人家一个都没有成功,现在就剩我老哥儿一个哪里是它的对手。 我还是别反抗了,乖乖束手就擒吧。 “啊!!!”我并没有等到自己应得的“报应”,反而一声凄厉的惨叫在不远处传来。 我一睁眼,只瞅见长头发浑身颤抖,像发羊癫疯一样贴在石壁墙上,粉丝又恢复了头发的模样,披散的头发白发苍苍,整个人跟白发魔女似的。 我心说这老太太这又是闹哪个样子,只听见躺在地上的花老鬼用尽平生的力气大喊,“跑!快跑!我用我们土族的神器控制住了它,但是时间非常短,你快跑,再晚可就来不及了。” 我倒是听人说过,这五行氏族每族的神器都是相生相克、互相制约。我一直疑心化龙失败后,这钱家的神器落到哪里去了,原来一直在花老鬼的身上带着。 我睁眼细瞅,花老鬼用尽平生的力气坐起身来,手里拿着一根跟铁通条一样的东西,那铁通条发着炙热、光芒万丈,刺的人睁不开眼睛。 “快走!快走!”花老鬼冲着喊着。 “你怎么办!” “你不要管我,你赶紧走!” 我看见被贴靠在石壁上的长头发,痛苦地呻吟着,正一点儿一点儿的将自己身子往起挣,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能跑出一个是一个吧,我扭身撒腿就往来时的洞口跑。 “想跑?哪有那么容易!”我听见身后是一声爆喝,随之是“嘎崩崩~轰隆隆~”翻天地覆的响动,再扭过身回头那么一看,我的妈呀!长头发蓦地已经从石壁上飞了起来。 它现在腾空跃起停在半空中,手里拿着的却是刚刚那个在钱老鬼手里发光发亮的东西。 “嘎巴~嘎巴~”长头发不由分说,便将那铁器撅为两段,然后狠狠地往花老鬼身上一扔。 “哼!雕虫小技!” 这下我傻了,我更不敢跑了,连化龙神器都干不过,我只能待在这里乖乖等死了啊。 第四百三十三章寻找化龙神器 “哼哼哼~”长头发一阵怪笑,“我看你俩啊,就给我在这儿乖乖受死吧!” 话说完,这长头发突然发起狠来,就朝着我这里扑来。 “住手!”说时迟那时快,突然一个声音从我背后传了过来,“当~”的一声脆响,长头发也就是刚扑到切近,又被直直磕飞回去。 “轰隆~”又是一阵巨响,震的大地都开始摇晃,那长头发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栽在了石壁墙上。 我扭身回头一看,不知道何时爷爷已经站在了我的身后,在我爷的后面站立着李开山父子俩。 陈果儿死了,我对李家父子最后的一点儿好感都没有了,可是眼下正是生死攸关的时节,也就没功夫计较太多。 我和后面这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迅速便拉开了大战三百回合的架势。 那鳞尸被我爷一棍子打的连连后退,站立不稳栽到了地上,“嘿嘿嘿……”这家伙喉咙里发出极其难听的呱噪声。 长头发向四周扫视一圈儿,“都来全了?好,那我就一个一个收拾~” 还没等我们回话,二娃子首先骂开街来,“我呸!就你个老不死的,不人不鬼,不男不女的妖怪,你收拾谁?还是让老子收拾你吧!看老子不活活撕烂了你那张臭嘴!” 我呆呆地听着二娃子骂街,这话也就他能说,要是我说,估计会被我爷爷乱拳捶死。 “哼哼~是嘛!”长头发也不跟我们争辩,手臂“呼”得往虚空一抬,躺在地上的花老鬼就猛地飞腾起来。 “那就一个一个死。”长头发发着狠,一只手扣着花老鬼的脖子,长长的指甲往花老鬼肉里扣。 花逢春被掐的青筋暴露,这个年纪是经不起这般折腾的,但这家伙终究是一把硬骨头,嘴角的血都流出来了,愣是连吭都没吭一声。 长头发手臂又加些力道,花逢春的身体立马发出“嘎嘣~嘎嘣~”的响动。 “上!”我爷爷终于按捺不住,他不能亲眼看见自己之前并肩作战的挚友死去,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正如那句话说的,长头发现在就是一个不人不鬼的妖怪,而花逢春是真真切切的人啊! 我们四个人迅速作出战斗状态,趁长头发还没有反应过来,飞身就冲了过去。 可我们哪里是这长头发的对手,双方也就不过三四个照面,均被长头发这边儿一脚,那边一踹给揍了回来。 “老东西,你别怪我不客气!”爷爷从地上爬起来啐了一口血,他现在已经顾不上什么祖宗孙子的了。 我爷爷叫了声二娃子又喊了一声李开山,仨人对视一眼,猛然点脚飞身而起。 三人飞到半悬空距离我头顶半米高的地方,纷纷掐诀念咒,忽然周边狂风大起,就连空气都开始“噼里啪啦”的躁响。 我的衣服被狂风撕碎,我裸露的肌肤就像被小刀子划了一样,开始往外渗着鲜血。 仨人开始旋转。 长头发原本还在“咯咯咯~”的怪笑,但是待它看见这仨人在它头顶上空越转越来越快,头顶这片空气都开始混沌的时候,长头发不笑了,它发了疯一样想往外冲,但是哪有那么容易,仨人已经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结界,无论这怪物如何冲如何撞,根本从这东西里面逃不出来。 “啊~”长头发开始嘶吼,喉咙里发出极其难听刺耳的响动,掐住花老鬼脖子的手也松开了。 “林峰,快!快!把那把神器从它身体里逼出来,这东西在它体内太久了,差不多快合二为一了,要是再不把那把神器逼出来,估计我们也顶不住的。”二娃子在半空中冲我喊话到。 什么?咋个又是我!我扭头看了看,确实,仨人儿搁天上飞着,一个花老鬼已经跟植物人差不了多少了,这活儿除了我还有谁可以胜任。 此时这长头发犹如一个困兽一般在这结界里左突右撞,身上的衣服也碎了,那瀑布一般的青丝垂下变成了鲜红色。 “这玩意儿不会咬人吧?”我不置可否地问。 “不会!你放心吧!你怎么他妈这么磨叽跟个娘们儿似的!”二娃子骂道,“只有你跟花老鬼是五行氏族的人,只有你才能接近它拿到神器,我要是你我早他妈把它拿下来了,磨磨唧唧的,快点儿,你忍心看我们死啊?” “哦哦哦~”我连忙点头,我并没有听懂二娃子话里的意思,我现在一心想着得把这仨人救下来再说。 我脚步踉跄地迈进这结界,此时此刻长头发只有招架之功,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不要,不要~”长头发眼神里透着绝望,“我不想灰飞烟灭,我不想无法入那六道轮回。都是你们害的!都是五行族人害的!”长头发怒吼道,身子向我扑来,但是马上又被结界挡了回去。 “从哪里来就往哪里去吧,走吧~走吧~”我望了往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的花老鬼轻声说道。 让我找神器在哪?这可特么真的是难为我! 我围着这长头发转了仨圈儿,根本找不到它身上有什么藏匿之地。 “找不到啊大哥!”我冲着二娃子叫嚷道,“会不会是搞错了,这家伙根本没有把神器放在身上,你想啊,那么贵重的东西。会不会是把那玩意儿藏在了个秘密洞穴里?” 看得出头顶的仨人都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筋疲力尽的地步,俩老头儿都累的够呛,额头冒出了许多汗珠儿,只有二娃子还算年轻力壮,咬着牙吃力地回答我,“不可能!这鳞尸这么强悍,一定是将那神器放在什么地方了,你再找找看!” 找找看?让我特么怎么找! 我又围着那张牙舞爪的家伙转了仨圈儿,现在这家伙浑身长满了鳞片,身上的衣服都撕碎了,长长的头发变成了无数鲜红的粉丝,这可能在哪儿呢!我发了愁。 摸着自己的脑袋暗暗叫苦。长头发啊长头发,你特娘的把神器放哪里了呢?诶!一拍脑门儿,我特么想到了! 第四百三十四章找到了 长头发长头发,那它浑身上下也没个兜儿,会不会那东西就在头发里啊! 我这样想着就往这怪物的头顶去看,可惜这家伙比我高半米多,身板儿也比我壮,我根本摸索不到它的头顶。 我就冲着凌空飞起的那仨人喊道,“你们有没有办法让它把头低下来,这玩意儿太高了,我看不见!” 仨人也不说话,对视一眼,开始慢慢往下落。看得出这仨人往下落的姿势很费力,仿佛在压制着一股非常强大的冲力。 话说来也怪,仨人身形缓缓地往下落,那长头发还真慢慢地将头低了下来。 我都看傻了,这都快赶上仙侠小说了! “你他妈倒是快点儿啊,我快坚持不住了~”二娃子在半悬空咬着牙狠呆呆地说道。 “哦!”我木楞地点点头,开始围着这鳞尸四下乱转,想找出这神器到底在什么地方藏着。 “神器啊神器,你搁哪儿呢!”我一边叨叨念念着一边围着这长头发转圈儿,诶!有了!突然我眼前一亮,一个光闪闪的物体从长头发的脑瓜顶冒出来。 而且这光闪闪的物体随着上面施压越来越严重,有逐渐往下来的趋势。 “再低些,再低些,我好像看到了什么!”我冲着头顶大喊,那些人也不说话,咬着牙努着劲使劲往下压,看得出样子非常吃力。 “好了,好了,再低些,再低些。”头顶的结界越来越低,头顶上空这仨人距离长头发也就还有半米多高的距离,我能看见长头发头顶了。 “不,不,不要~我不想死……”长头发的声音近乎哀求,可我管它那个呢!我把手缓缓伸进这团粉丝里,我能清楚感觉到那团粉丝冰凉的质感。 “不,不要~”长头发哀嚎着,可我的手还是伸了进去,我手指触碰到那团光亮的时候,突然就感觉一股莫大的悲凉从我心底慢慢升起。 岁月的沧桑,斗转星移的悲切,大漠孤烟的凄惨,一下子充斥进我的脑海。我看见果儿在冲我微笑,她摇晃着纸扇,穿着小旗袍慢慢向我走来,我拿鼻子用力嗅着果儿身上的气息…… “林峰!林峰!你他妈快点儿!”一顿甚是凶恶的臭骂从我头顶响起,我猛然惊醒再摇摇脑袋,原来是幻像啊。 我咬了咬牙又定了定神,这才把那光闪的东西从长头发脑瓜儿顶上取下来。 我能清楚地看到这长头发身体一点点儿的衰老,那发光的物体越来越近也越来越亮,最终呈现在我面前——原来竟然是它梳头发的那把梳子。 “嘭~”一声巨响,结界破裂,仨人再也坚持不住跌倒在地上。 我赶忙去搀扶爷爷,将手里的东西呈给爷爷看。 爷爷叹口气,“哎~这件林家的神器我一直苦苦寻了大半辈子啊,你太祖化龙失败后,不久也便含恨故去,临了也没给我交代神器的下落,原来是放到这东西身上了,为了来延续这东西的寿命,不至于被天雷地火打了去。” 话说完我们几个人又扭头往长头发那个地方观看,长头发此时已经萎缩枯竭到了一定地步,身体佝偻着,腰背弯拱着,浑身颤抖。 我爷爷就又叹了口气,“命数啊~一切皆有命数!走吧,这家伙时日也不多了,危害不到什么人了,剩下的日子就让他在这里好好反省吧。” 花逢春就躺在距离这鳞尸不远的地方,二娃子走过去去探他的鼻息,扭过身回头对我们说道,“已经死了。” 于是我爷爷就又是重重地叹口气,“哪有什么诅咒,又哪有什么改天换地的命法,一切的一切,只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走吧,我们走吧。” 爷爷好是叹息了一阵,便摇摇头又摆摆手,招呼我们往外走。 我搀扶着我爷爷在前,李开山父子两个在后,也就是我们刚扭过头去,突然背后爆喝一声“不好!”然后就感觉到一个人冲后面猛地向我们扑来。 等我我们再扭身回头去看时,发现李开山已经口吐鲜血倒在了我爷爷的后背上。李开山的后心正插着一把断了茬儿的铁通条,我认了出来,那正是钱家的神器。 而扔这根铁通条,准备谋杀我爷爷的正是那佝偻成一团的长头发。是李开山救了我爷爷,他现在已经死了。 “山儿,山儿,山儿!”我爷爷一声一声地呼唤着,当然死去的李开山不可能再开口回答,“不!不!不——”我爷爷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吼,然后拔出宝剑就冲那鳞尸砍了过去。 一顿令人眼花缭乱的操作过后,空气中升腾起一片血污,至于那具鳞尸早已经被剁为肉泥消失不见。 大地开始颤动,岩石开始簌簌地往下掉落。 “走吧!要塌方了,快走!”我冲过去拉住爷爷的右手,爷爷扔秉着剑呆呆地愣在原地。 “轰隆!咔嚓~”巨大的震动使不远处的石壁上裂开一个口子,好机会!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我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那股子蛮劲儿,一使劲拖着爷爷和二娃子便从洞穴里冲了出来。 “轰隆隆~咵嚓嚓!”一阵浓烟阵阵,石穴坍塌,长头发、花逢春、还有二娃子的亲爹李开山将永远长眠在此。 “山儿,山儿,山儿……”爷爷仍然在细语喃喃。 “爹!爹!我的亲爹啊——”一向勇猛过人的二娃子也变得有些神经错乱。 “好了好了,走吧!人死不能复生,就当送到农村当化肥了!走了,走了!”我倒是显得没心没肺,一想到果儿就是被李开山这厮好端端给害死的,心里竟然还稍微升起那么一丝快感。 我要回家,我要带着这俩人回家!再也不回来了,再也他妈不回来了! 我拉着这俩个精神错乱的家伙顺着小路就想往山外走,刚没走两步,突然一大队人马拦住了我们的去路,“哼哼哼~林峰,你走不了了!” 我一抬头,脸色骤变,怎么——是你!? 第四百三十五章插翅难逃 我定睛往那大部队望去,为首一人全副武装,钢盔铁甲就跟漫画里走出来的一样,不过直觉告诉我,那可都是真家伙! 这人后面集结着上百人的大部队,个个手拿现代化武器,一身迷彩作战服,犹如穿梭在雾气泥沼当中的山妖野魅。 皮包儿! 我认了出来。 “是来接我回家的嘛?”我很傻逼地问了这么一句。 于是众人都笑了,皮包儿笑了,身后的众大兵笑了,就连最边儿上被绳捆索绑着的我父母也笑了。 不是,肯定不是啊! 皮包儿冲着这边看看,颇有玩味地说道,“是啊,不光接你,还接你父母,接你爷爷,接这个二娃子一起回老家。” 我,“回哪个老家?” “当然是西天老家咯~” 我,“……” 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两步,“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到底是谁?!” 皮包儿露着一副阴晴不定的笑容,眼睛狐媚地看看我,嘴里只淡淡地说出两个字,“老鹰——” “轰隆!”我的大脑神经迅速炸裂,无数的巧合与非巧合在我头脑里形成了风暴,我的意思开始变得模糊,我头痛欲裂! 老鹰,这个代号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出现过一次,但是恐怕是我这辈子永远也无法忘记的。 我记得在我第一次被皮包儿邀约时就见到了这个代号,“老鹰”这个代号还是出现在一名死去的探山队员的通讯手机上。 怎么?他现在也叫老鹰,这孙子不应该叫皮包儿嘛! 不应该是那个人见人不爱,花见花不开,烂泥扶不上墙,狗肉上不了大席的皮包儿嘛! 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皮包儿嘛! 这不是我认识的那个皮包儿啊! “你到底要干什么!”我握着爷爷的手下意识又往后退了那么一步,我已经闻到了浓烈的火药味儿。 “哼哼哼哼……”皮包儿是一阵冷笑,“不想干什么,只想看看你们林家的那把化龙神器。” “神器?什么神器!我也母鸡啊~”我装傻道。 “少他妈跟我废话!”皮包儿严声厉喝,一改当初狐朋狗友嬉皮笑脸的面相。 我,“……”我下意识摸了摸捂在口袋儿里的那把梳子,余温尚存,有些微弱。 这哪里是啥子化龙神器啊!这分明就是一块儿烫手的山芋啊!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林家的东西为何要拱手相让于你。”我不死心,心想哪怕是死,也得做个明白鬼啊。 “视为皇室效忠,一心辅佐我大日帝国的兴盛与崛起。你说我是什么人?” 皮包儿也不隐瞒,语气很平淡地说,说完还偏着头看我,仿佛在看傻子一般。 了然了,一切都明白了。原来我身边自以为生死与共的好兄弟,竟然是邻国的一个狗腿子而已,而这一切的祸根都要追溯到一百年前,钱家人将化龙秘法告诉关东军,想借助军方势力来获取孙家古宅的那枚化龙神器开始说起。 也就是说这件事自从一百年前起就埋下了祸根。 “那么一直尾随我的那个神秘人,谋害马大保还有我们村子其他几个小孩儿的也是你咯?” “没错~除了我,没有第二个旁人。” “你他妈!”我咬牙切齿。 “哼哼哼哼……”皮包儿又是一阵阴冷地笑,“实话跟你说了,不光杀他们的是我,就连杀死空空大师、那个司机还有他姘头的也是我。”皮包儿一字一顿地说着,仿佛像是让我听得更清楚些。 “你他妈……”我怒火中烧,手指被我捏的“嘎嘣嘣”直响。 “你真以为那晚你和孙立堂趴在探海阁上偷听没人发现啊?你真以为孙家寨的位置的泄露,真的是因为钱家人手眼通天吗?你真的以为我屡次救你是因为我对你心生怜悯,出于兄弟之情嘛?哼哼哼哼……你他妈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副鬼模样,要不是你人傻血统纯,我才懒得搭理你!” 皮包儿的话字字灼心,句句都跟钢刀一样戳我的肺管儿。 “林峰,还愣着干什么!跟他拼了得了!” 不知什么时候二娃子已经从巨大的悲痛当中清醒了过来,也有可能是为了撒泄怒火,不顾我的反对就往前扑了上去。 “诶,别……”我刚说了两个字,扑上去的二娃子便跟一枚炮弹一样又被直直地打了回来。 “轰隆~噗通!”这家伙吐血着摔到了对面的岩壁上。 太快了!简直是一秒真男人。 “你,你没事儿吧?”我赶紧跑过去去掺二娃子。 “你他妈说呢!”二娃子一把把我推开了,还想接着往上闯,被我拦住了。 行了吧,这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的较量,再简单粗暴点儿来说,我们就好比那三岁蹒跚走路的孩子,而对面这厮已经到了武林高手的级别。 跟我爷爷较量过,毫发无损;探海阁将空空大师吊打;将花逢春打成重伤。这孙子绝逼是隐瞒实力了啊! 硬的不行来软的,好汉不吃眼前亏,我狡黠地笑笑,冲着皮包儿说道,“嘿嘿嘿嘿……给,给,我给,你要的我都给。” 皮包儿对我这副举动早已就是习以为常,“这么乖就对了嘛,峰子。你识大体,你是个英雄,反正这东西放你身上也没什么用,我跟你说啊,只要你乖乖交出神器,等我面见天皇以后,别说我保你父母还有你爷爷、朋友的安全,就连我得到的赏银我都赠与于你,荣华富贵尽是你我二人独享。” “嗯嗯,好好好……”我点头道。 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现在不是谈判桌上据理力争的时候,现在是人家拿着核武器,你拿根小木棍儿灰溜溜给人家当孙子的时候,我只好点头哈腰陪着笑。 “好吧~”皮包儿又环顾四周一眼,“现在把你家的化龙神器交出来吧。” 一股无法抵抗的力道迫使我将手摸进裤兜里,然后缓缓地将神器掏了出来。 不要,不要,不要……我脑海里有一个声音若隐若现,吵得我无法安宁。 第四百三十六章山猴子 “对,扔过来,扔过来你就解脱了,扔过来吧~”皮包儿眼神里满是贪婪。 不要,不要,不要。 我内心的那个声音越来越强。 “扔过来,只需要把你的手臂轻轻抬起来,往我这边一扔~”皮包儿仍教唆着。 “不!!!”我一声咆哮从我胸腔里吼了出来。 谁知我的叫喊起了连锁反应,“吼~~”接连又是两三声吼叫在山洞里此起彼伏,这不是人类所能发出来的,我听了出来,是人面猿。 皮包儿不听则已,一听是脸色大变,“快快快!备战,备战!” 可哪里还来得及,一时间天昏地暗,不知从什么地方涌出了多如潮水的人面白猿,从石壁的缝隙里食人蚁 大军铺天盖地的袭来。 “防御!防御!”皮包儿大喊着。 人类的声音在上古神兽的面前是显得多么渺小,这群大兵还未来得及做好准备就被闪电般的歼灭一大半。 “轰隆隆~噗通通~咔嚓!砰砰砰!!!” 枪声,哭喊声,咆哮声,叫骂声,一时不绝于耳。 我们仨人这个窃喜啊,还真得说中国这个地界儿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如今我们落难,想不到就连昔日与我们为仇作对的畜生们都过来帮我们,真特娘的点儿兴! 我还没来得及乐出声来,只见我二娃子神色慌张,一只手拉着我爷爷,一只手牵扯着我的胳膊就嚷了起来,“跑!跑!快跑!” 我正寻思着这爷们儿是不是魔怔了,待我扭头回身那么一看,我的妈呀!差点儿把我尿吓没了——蛇!而且是剧毒之蛇! 密密麻麻的,不计其数的爬行软体动物正向我们这个地方袭来,大有群起而攻之的架势。 五步蛇、竹叶青、响尾、银环、鸡冠蛇…… 叫的上名字来的,叫不上名字来的一大堆,密密麻麻、嘁嘁喳喳的,看得我密集恐惧症都出来了。 “跑……快,快,快跑!”我嘴不跟腿,话都讲不利索。 待我扭身回头想拉扯着我爷爷跑的时候就发现跟拽死狗一样,很沉。 虽然这个比喻很不恰当,但是当时的感觉就是那样,怎么拽都拽不动。 我往我爷爷那边看去,好嘛,已经吓死过去了。 …… 这特娘的真是爹死娘嫁人——个人顾个人啊! 可我也不能丢下我爷爷不管啊,我背起这把老骨头,撒丫子就往地势稍微高些的地方爬去。 等爬到一半儿我忽然想起一个非常严峻而又非常搞笑的事情,我特娘的是五行族人啊!五行族人跟毒蛇是和睦相处、互不伤害的啊!这个是早在孙家寨就验证过了的。 这特娘的! 真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我跑个娘希匹!我爷爷昏厥个娘希匹! “啊——”我这街还没有骂完,只听见身后是一声惨叫,我再扭头回身望去,我的天啊——我发现二娃子已经置身于蛇海当中。 头上,嘴巴里,甚至连鼻孔里都爬满了慢慢蠕动、吐着信子的毒蛇。 二娃子用非常无助的眼神盯着我,“啊!!!”又是一声惨叫,然后倾身向后倒去,重重地栽进了蛇海里。 “林峰,给我,给我来个痛快的!” 这家伙身上缠满了数不清的蛇怪,我甚至无法分辨哪里是他的躯干,哪里又是他的四肢。 “……峰!给……来个痛快的!”他又喊。 我缓缓地抬起枪,朝着依稀还能辨认出来的头颅开了枪。 “砰——”于是一切都安静了。 “好兄弟,别怨恨哥哥,哥哥我马上也就去找你了。”我抹了一把眼泪,这里烟实在是太大了。 我原本以为抢救完爷爷就没我啥事儿了,可往皮包儿大军那边一回头才想起来——我靠!我爸妈可还在那边儿呢! 现在战况是愈演愈烈,要是我父母真有个啥子好歹的话,我这当儿子的可真是天杀的不孝了啊! 根本来不及多想,我背起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爷爷,抄着柄盒子炮就冲到了混乱当中去。 人家这帮日本兵拿的是啥?那是正儿八经的美国的半自动,德国的机关枪。我这枪在人家面前就是个弟弟! 可现在这群货根本顾不上我,他们在筋疲力竭地应付那帮刀枪不入的家伙,并且已经死伤过半。 我四下张望着去找寻皮包儿,却只发现了那小子一个残影,速度非常快的往洞口逃去了。 关键时刻扔下自己的弟兄,真特娘的仗义! 外国大兵这场战斗,看来终将来是要以失败而告终了。 “爸?妈?!”我叫嚷着举目四望,很快就发现了这俩人的身影。 其实也很好辨认,俩人又不知道被皮包儿注射了什么精神致幻剂,现在俩人儿正跟一个小猿崽子玩儿斗地主呢! 他妈的!这都特娘的啥时候了还玩儿斗地主! 话说从什么地方变出来的扑克牌我说! 话说猿崽子会屁的斗地主我说! 话说你们俩个就看不出个战况紧急我说! 我吐槽到无力吐槽,狂躁到无法狂躁。 算了,算了,还是那句话,这些都不重要! 我撒丫子就冲着那俩人一猴儿的地方跑去,一边跑着嘴里还一边喊,“爸!妈!快走!走了走了!” “诶,儿子!马上就走啊!” 我妈见我远远地跑过来,热情洋溢地伸手冲我打招呼,那副表情让我还以为她病好了呢,顿时感觉内心暖烘烘的。 可紧接着后面的一句话又马上让我的心坠到了冰点,“等我跟你猴儿叔叔打完这把牌啊!两炸一顺,这牌赢定了!” 呃…… 我手拿着盒子炮冲到牌桌面前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特娘的还赢个屁啊,四个二带两王都出了,手里就憋俩对三儿,啥智商! 这猿猴倒是一个莽撞脾气,见我追到近前,不由分说抱起我爸扛起我妈就跑,连要赢的牌都不要了。 “诶诶诶!”我就可劲儿在这仨后边追,“我说我的猴叔儿啊,我的猴儿大哥,您这是要闹哪样啊!” 这山猴子往前跑,我就搁后面追,它跑,我追,它越跑,我越追,不知不觉间竟然跑出了这个山洞,从地下跑到了地上来。 第四百三十七章假爷爷 我也就是刚出洞口的时刻,“轰隆隆——”一声巨响,大地开始颤抖,然后身后的洞穴迅速坍塌了,万千异国的游魂在中国这片土地上与兽类同葬。 出了山洞口那小猿崽子也不跑了,放下我的父母跟他俩一一握手,仿佛在说,“有机会还要一起打牌啊!” 我不知道我爸妈被用了什么香药,被这山风一吹,竟然悠悠然好了起来。 “峰儿,是你吗?”我妈问。 “我的好儿子,是你嘛!”我爸激动地说。 俩人扑过来就要抱我,被我一把给搡开了,极度嫌弃地说了一句,“四个王带俩二都能打输了,出去后可别说是我的父母!” 俩人现场懵逼,完全不知我所云。 …… 简单来说,我们一家人团聚也算是可喜可贺,皆大欢喜的熟悉剧情,可等我父亲见爬在我背上的这个老汉却皱了眉,他说这个人跟我爷爷长得很像,但却不是我的爷爷。 我懵逼啊,我没法不懵逼啊,这就像《楚门的世界》一样,自己的认知观怎么全他娘的是个错误呢! 哎!我扭头看了看趴我后背的这家伙,也就只剩下半口气了,而且现在还是个重度昏迷,有啥事儿等我们回到家后再说吧。 长话短说,经过长达二十多个小时的长途跋涉攀缘,我们终于在鸡叫三遍、五谷天明十分回到了家。 一番洗洗涮涮后,累到极点的父母早早回房里睡去了,我把这老头儿背到自己的房间,端详这这张久经风霜的脸,看着这位叫了大半年爷爷的人,久久不能释怀。 不是我爷爷?会不会是我爸太长时间没见面,给搞错了? 我这样一边思忖着,一边给这老头儿擦拭面庞。 突然在我擦到这家伙耳根台子的时候,我感觉有些不对劲儿。 这家伙的面皮跟紧,就跟蜡打了一样,而且你用肉眼细看,根本看不出毛孔。 我爷这是偷偷去韩国做了脱毛手术了? 不可能吧。 这样想着我就俯身仔细去看,我记得那晚在村东老坟那间保安室里,我和爷爷话谈过一次,而且我清楚记得我爷爷那个时候耳根这里是有个硬币大的伤口的,我问他怎么回事儿,他说是自己斩龙时不小心碰的,而现在却没有! 平整如初! 这有毛病啊!肯定有毛病! 我于是就按着肌肤的纹理往边缘出一厘米一厘米的瞅,一毫米一毫米的观察。 终于让我发现,这老爷子的肌肤纹理与脖颈的纹理不一致! 这真犹如一个晴天霹雳震撼了我。 假面!这人一直带着一张假面!那么这人想隐瞒什么?这假面背后又藏着一张怎样的嘴角呢?我不敢去接,我不敢。 我就那样在座椅上坐着,从日出一直做到了天黑。 烟吸了一包儿,我太想知道了,我快要好奇死了! 我找来一块儿热毛巾开始往那张面皮上敷,这张黑紫色的面皮开始变得极其软和浮囊,等我将热毛巾敷到第八块的时候,在脖颈与耳根的边缘处竟然出现了细细的卷边儿和褶皱,有效果! 我就一遍一遍的重复着这个动作,加之用我妈修眉毛的小刮刀一点点剋去周围的死皮。 终于!在夜半子时,一张我完全不认识的脸呈现在了我的面前。 这张脸比我之前看到的那张假面更显得苍老,甚至比我见到的任何一个老头儿都难看,他是萎缩着的,紧簇着的,像极了一朵还没有绽放就消亡了的花朵。 这肯定不是我爷爷啊!那这是谁的爷爷? 话说我这个时候特娘的纠结是谁的爷爷干什么,我说! 这人肯定不是啥子好人了,我得先把这家伙控制起来再说! 我找出家里宰年猪用的绳索,将这老头里三扣外九扣结结实实牢牢靠靠地绑在了木板床,又不放心,自己找了把凳子就放在床头与这家伙脸儿对脸儿坐着,手里握着从山上带下来的那把枪,心说,等他一醒过来,我马上盘问这孙子是谁! 他要是不说,我就开枪打死他! 我太亏了,我管他叫了那么长时间的爷爷,我得让这老小子给我叫回来! 就在这样屌丝般的幻想和无比兴奋中,我竟然昏昏沉的睡死了过去。 我实在是太累了,太累了…… 等第二天一睁眼,天已经大亮,我忙往炕上去看,绳子断了,人不见了,再往门口处去看,我靠!那老东西正倚着窗台把玩着那把我打算用来射杀他的枪。 “走吧~”他见我醒来,对我轻声唤道。 此时的他又换上了昨夜晚我好不容易弄下来的那张旧面皮,虽说不如之前匀整,但是如果不注意看,谁也不会认出这是一张假面。 “去哪里?” “去你想去的地方。” “做什么!” “做你想做的事。” 我,“……” “啊喂!我说咱能不能别整得这么武侠,我特娘的就想知道你是谁,你会不会害我,你骗我的目的是啥子!你这样聊天会很快聊死的!到时候别说金庸救不了你,就连古龙也不能救你!”我最终忍无可忍吐槽道。 这老头儿就撩起后背让我看他的伤口,我认得出来那是密密麻麻、一排排被毒蛇咬的牙印儿。 他跟我说,“时间不多了,如果想知道答案的话,跟我来。” 我没有理由不去相信一个将死之人的话,况且他从没有害过我。 我用银行卡里仅存的几千块钱搞到了两张飞乌鲁木齐的特价机票。钱家灭亡了,此时的祖国大陆已经对我放弃了追捕,我又恢复了自由身,可以随时出入境。 我和这老头子去了昆仑山雪,在那里我见到了云绮红的尸体;见到了袁天罡和刘伯温誓死保卫的终极秘密;见到了当年为追查五行化龙之谜前赴后继死到路上的很多人;见到了许多许多我无法相信又不得不信的事儿和人。 数月后,我怀着一颗无比激动的心,自己一个人踏上了回河北的列车。 是的,我的假爷爷死在了昆仑山上,永远与他的挚爱云绮红长眠在了一起。 我将本族的化龙神器与他们同葬,就算是对他们真挚爱情最好的祝福吧。 第四百三十八章大结局上 倚靠在回口里的列车车窗上,眼睛望着窗外转瞬即逝的风景,两行清泪夺眶而出,打透了我的衣襟。 我的思路好乱,请允许我将这个故事讲完。 我的爷爷名叫李语休,是的,他就是那个李结巴唯一的一位后人。 李结巴本就是精通史学和道法,李结巴在得到化龙神器后,更是疯狂迷恋于化龙和五行氏族的秘密。 可惜,李结巴并没有成功,最终抱憾而终。 李家真正融进五行氏族当中还是从李语休开始,李语休虽是个跟五行化龙扯不上任何边儿的凡人,但是这家伙天资聪颖,投胎投的好,这个就没办法了。 在此就不一一吹嘘这家伙有多牛笔,多厉害,三岁咋着,五岁那啥了。 反正这个李语休年至而立之年的时候,已经对五行氏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并且得知从自己父亲李乾手中继承的那个遗物,极大可能就是五行氏族其中的一枚化龙神器。 李语休婚后生有两子,分别是李开山还有李开山他哥。 但是婚姻并不幸福,家庭也并不美满,归根到底解释就是说李语休心怀化龙,从渣男的角度可以理解为,他的这两个子嗣只是为了他们李家传宗接代和满足男女之乐罢了。 李语休遍访名山,偶然的机会遇到了同样正在探险的云绮红大部队,并顺利打入这支由五行氏族组成的队伍内部。 世间的事儿就是有这般无理取闹和纠缠不清,李语休有可能是太久没有接触女人的原因,加入这支队伍不久后便迅速对云绮红产生了爱慕之情。 云绮红奶奶更是一拍即合,要知道当时这个女人诞有一女,并因为爱慕我的爷爷,迅速与前夫分手的。 云绮红奶奶奏是这般任性,可谓是新时代女性勇于追求爱,大胆追求爱的一代楷模。 我爷爷在经历东北云霄山探险后,发现了两人的苟且之事,愤怒至极,真的是愤怒至极! 爷爷的愤怒直接导致了探险队的分崩离析,花逢春自此安心化龙,我爷爷回河北老家务农为生,至于李语休和云绮红去了哪里,只有他们俩个人知道了。 故事并没有结束,李语休和云绮红最终来到了昆仑山脉,相传这里是龙脉的发源地,一切神话传说的始发地。 在这里云绮红奶奶终于探得了袁天罡和刘伯温誓死守护的秘密,原来五行氏族的存在确实是维护了人类的长治久安,因为杀戮会带来死亡,战争只会扰乱世界和平,只有安定,只有一代明君的统治,才会使人类慢慢走向正轨,人口得到昌盛繁荣生长。 而,这一切只为了饲养! 女娲伏羲确实是真实存在的,他被人类视为“爸爸”或者“妈妈”,誉为创造者也是正确的。人类最原始的生命形态也确实是这帮“神类”创造的。 而他们创造我们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把玩或者说欣赏,他们是来自史前文明的一批拥有超高科技的人群,他们拥有现代文明还不曾掌握的高科技,但是由于不正规操作,他们把自己的世界给毁灭了,地球已经变得越来越不适合人首蛇身人种的生存。 以女娲和伏羲为代表的神族只得迁移到另外一个星球上去。 但是由于另外一个星球资源的贫瘠和神族人口的与日俱增,作为神族的首领女娲和伏羲不得不考虑地球重启计划。 他们的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非常复杂。 就像人类创造机器人一样,他们制作一批人类将他们运送到地球自生自灭,为神族改善生态环境,期待着天启的再一次降临。 而神族在一次降临的时候,也就是我们“人类小白鼠”彻底覆灭之时。 我们并不简单是改善环境的机器,而且更是等待神启降临后供对方食用的“食物”,我们无能为力,我们只能坐以待毙。 五座神山相当于外星球与地球相互连接的传输基地,而每一次成功的化龙,神器的使用,都会让神族详细了解地球的一举一动,大举侵略之日也更是指日可待。 袁天罡通过血液里无与伦比的推演技能,推算出了这一结论,这也可以说是连女娲都没有想到的失算。 他非常非常害怕,于是他下定决心要除掉五行氏族。但袁天罡终究是仁慈的,他只是将自己本族的化龙神器弄丢失掉了,而且在每个五行氏族所出没的化龙之地刻注了警示信息,以警示五行氏族族人。 第一个参透这些信息的是明代的刘伯温,刘伯温老儿当时还是一个为朱重八鞍前马后,特别信奉化龙这套理论的小愤青。 刘伯温在走遍大山名川后顿悟了,一个阴险毒辣的计划也渐渐从他的心底油然而生——杀!杀!杀!杀光所有五行族人,以保全天下苍生、黎民百姓。 为了保护袁天罡的遗迹不被破坏,刘伯温又假借斩龙脉为名向那时的当权者要兵要粮,在五座神山上面,在袁天罡建造的工事前面建造了一层又一层,一间又一间的机关埋伏,这就是为什么从第一次探险开始,我就发觉总有那么一间房子与周围格局和风格都不一样的缘故,原来是不同历史时期的两个不同的杰出鬼才建造的。 云绮红早在昆仑山探险的路上就死去了,而李语休回来后悲痛交加,回到自己所在的广东农村一病不起,一直躺到七十岁。 这几十年里外面天翻地覆,发生了令人瞠目结舌的变化,但是这些并没有影响到心如死灰的李语休。 李语休憋的太久了,他想要倾诉,倾诉自己对云绮红的想念之情,倾诉他所知道的秘密! 是的,这个秘密对他折磨太久了,他作为一个非五行氏族成员来讲,这不应该是他所承受的苦痛,他的唯一人选有且只有我的爷爷,钱家化龙心切,他无论如何是不能把自己的神器再交付给钱家的。 李语休首先在自己家上演了假死的戏码,而且故意整了个假神器交付给了自己的儿孙们,为的就是有一天心怀鬼胎之人来找,能有所对付。 第四百三十九章大结局下 李语休心思何其歹毒,他在这假化龙神器里悄悄塞入了一张地图,而这地图终究将来人引入绝地,借刘伯温所设下的机关将其一举歼灭,心思不可谓不毒! 化龙神器最终被皮包儿抢去,他撒了谎,也为此付出了代价,让大批的日本士兵在天台山丧命,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再次入山会见到许多新鲜尸体的缘故。 皮包儿之所以选择我,首先是因为我血统纯正,另外归根到底我难以启齿的就是傻咯。 人傻听话还好办事,不骗我这样的,简直是天理难容啊! “哎~”我在列车上轻声叹息一声,呼出的哈气在冰冷的车窗上形成一层薄薄的雾气,然后又慢慢散去。 好了,现在李语休死了,知道秘密的也就只有我一个,我将永远地守护下去,永远不能让人再碰触神器和五行氏族。 …… 列车在茫茫戈壁滩上呼啸而过,我安然地闭上了眼睛。 到达邯郸火车站时已经是下午三四点的光景了,我并没有做半点停留,花钱租了个的士就往乡下赶。 这里已经没有我过多留恋的了,我只想快点儿回到父母身边,好好的陪陪他们,补偿这一年来我没有尽到的儿女该有的责任。 到了镇上离村子就不远了,我忽然想起我还有一个快递没有取,我让司机掉了个头。一拐方向盘先驶进了不远的邮政大院。 这快递信息是邮政包裹到达我们那里后才发到我手机上来的,没有署名没有说明物品,我视图按照收到短信的号码拨回去,才发现竟然是网络乱码。 这个时候邮政大院快要下班了,收发室的老头儿耳又聋眼又花,司机按了好半天的喇叭才给我们放行。 快下班了,当我火急火燎地赶到大厅说明来意后,邮政厅的营业员用一种近乎怀疑地腔调问我,“你是来取那个件儿的?” 我点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没~都放了快一个月了也没有人来取,我们还以为没人要了,正打算当问题件儿给处理了呢。”营业员如是说。 然后小跑着跑到隔壁房间里给我抱过来一个挺大的箱子,箱子上面积着一层薄土,我轻轻掸了去,依稀辨认这是一个从广东发过来的包裹,可我也不记得的我广东有什么朋友啊。 交完钱,我抱着这纸箱子慢慢往回走,司机很快将我送到了目的地,照样是交钱,下车,走人。 这箱子挺大,但不算太重,我抱着往家走。 回家后我迫不及待地拆开,里边儿是一木盒,木头板儿上刻着一行小字——“李开山要的东西我已经还了,请转交”。 孙立堂?我心头一惊。 寄的什么? 化龙神器? 木盒子上用的是那种密码小锁,锁身一边儿已经被刻好了密码。 我按图索骥捣鼓了几下,“嘎巴~”一声那木盒就打开了。 于是孙立堂的人头赫然成现在我面前。 …… 好了,现在就还剩我一个人了,一年的时间里所有人都死光了。 我热爱着的,我痛恨着的,我喜欢着的,我咒骂过的…… 不,还有一个人! 怎么能忘得了他呢! 我把一切伤痛养好后,又到了五六月份酷暑难耐的天气。 也总不能在家老待着啊,我寻思着再去庄里找个活路,半大小子总不能在家当啃老族不是。 说去就去!买张车票就踏上了火车,列车缓缓驶入北站,刚下火车我就被一乞讨声吸引住了,“大爷大娘~行行好吧,给口饭吃,给点儿钱花……” 这声音咋这个熟悉?我定睛一看,我擦!原来是皮包儿这孙子,而更尤为我吃惊的是,这孙子脖儿里挂着一块儿亮闪闪的怀表,分明就是云霄山寻先洞我意外寻得那一块儿。 不是说丢了吗?我纳闷,随口狠狠啐了口痰,特娘的!日本人的话还能信!麻痹的。 我走了上去,皮包儿认出了我,他旁边放着轮椅,但现在已经来不及了,于是他想爬,但是根本爬不动。 他全身浮肿,整个身子臃肿的跟注了水一样,要不是声音熟悉,五官眉毛都还在,我根本看不出来。 “怎么?我的皮包儿大爷在这儿潇洒呢?”我叼着根儿白塔说道。 皮包儿有意避开我的目光,很是显得狼狈,“军队都送光了,我在自己国家的家族势力也迅速垮台下野了,我身体犹如在那间密室吸入了太多的毒气弄成了现在这副鬼样子,家族嫌弃我把我除名赶了出来,我没地儿去,武功什么的也全部废了,只能又回到这里,至少还熟悉一些不是嘛。” “哼哼哼哼……”我只是笑,因为我不知道说些什么。 我们其实都是可怜人,被不同家族不同使命束缚着的可怜人。 我指指他脖子里挂着的那块儿怀表,“怎么不卖了去?怎么着也得值几百块。” 皮包儿瞅着我便又尴尬地笑笑,“实不相瞒,这个小泉先生本是我的家父,我……” “噢~”我一拍脑门儿,懂了,懂了,现在我什么都懂了,哈哈哈哈,快哉快哉啊! 我搂着皮包儿的肩膀,这家伙身子软塌塌的,身子里面的骨头差不多都化了,“接着跟我混吧,我林峰这辈子虽说不上能有什么大富大贵,但是管你一日三餐还是差不多的,吃不起好的咱吃赖的嘛~” 皮包儿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你,你不介意?” 我点点头,目光诚挚地看着他。 这家伙显然不相信,又重复了一句,“真不介意?” 我便抱着他的腰身将他放进旁边的轮椅上去,“我是你大哥,我是你爹,我他妈是你爷,我是你祖宗!我介意个屁啊!只要你保证每日让我骂上半个小时,并且不许还嘴的话!” 皮包儿又重新低下头,眼里的火苗开始熄灭。 “哈哈哈哈~”于是我又笑,“好了好了,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啦!你都这副鬼模样了,我还能把你咋滴!走了,走了,哥哥,带你去吃饭!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走了包儿皮!” 这家伙颇为狼狈的滚动着轮椅在后面跟着,争辩道,“是皮包儿!” “哈哈哈……”我又是一阵爽朗的笑,“我知道,包——皮——” 我又重重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