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强反派的乖宠(穿书)》 第1章 月夜微凉,屋内的龙凤双烛跳跃着清冷的光芒,大红喜字亦被映射得闪闪发光。当热闹和喧嚣退却,留下的便只有无边的紧张与忐忑。 屋子里布置得一片喜气,鲜艳的大红色宣告了这是个大喜的日子,可身为新娘的秦樱樱却怎么也欢喜不起来,因为这本不是她的婚礼。 更要命的是她知道,这场婚礼只不过是一场悲剧的开始。 一觉醒来,现实世界里混迹在娱乐圈不温不火的秦樱樱莫名其妙地穿进了一本古言坑文中,成为了里面与她同名同姓的炮灰公主,即将嫁给书中的最强反派——大祁权势滔天的国师从霄,看过书的她知道可怜的炮灰公主在成婚后的第七天就会死于从霄的算计。 房门突然被人用力推开,秦樱樱心头一紧,她知道从霄进来了。她紧紧地抓住手中的帕子,内心的恐惧上升到了极点,覆在头上的红盖头挡住了她的视线,她什么也看不见,只有无边的压抑感向她席卷而来。 身旁伺候的两名宫女看到新郎官进来便赶紧识趣地退下了。 听到关门的声音,秦樱樱差点就要站起来跑出去,可还是生生忍住了,忍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 接下去的时间,她要独自一人面对一个假装的醉鬼。 是的,假装。从书上她得知了大婚当天从霄喝醉酒是装的,他的目的只是想惹怒公主,让公主对他更加憎恶怨恨,从而方便他的下一步行动。 从霄其人阴险狡诈,冷酷无情,对自己的公主原配没有半分情意,在成婚的第一天两人便大闹了一场,只因从霄醉酒入洞房惹恼了飞扬跋扈、心高气傲的公主。 屋内传来桌椅的碰撞声,他似乎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坐到了凳子上。 秦樱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浑身都在颤抖着,她告诉自己,千万不能发火不能生气不能大声,她一定要乖乖地讨好从霄,让他狠不下心来杀她。 “水……” 低沉慵懒的男人声音传来,秦樱樱浑身一震,踌躇了半晌才缓缓地伸出手,自行揭开了头上的红盖头放到一旁,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往他的方向挪去。 他一身大红喜服,虽瘫坐在凳子上,但看得出他身量高大。微垂的头让她看不清他的相貌,她揪着自己的衣服一步一步地走过去,慢慢地靠近他。 突然,他猛地抬起了头,吓得她瞬间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摔倒。 “怎么这么……慢!” 冰冷宛若来自地狱的语调,听得让人的心都似乎被冰冻。秦樱樱止不住地心疼自己,为什么她要独自面对这么一个可怕的人? 她清澈的双目对上了他涣散的眼神,这个男人……竟十分好看,绕是她见惯了娱乐圈的各色美男,也不由发自内心地赞叹。书中形容他“丰神俊朗,玉树临风,乃大祁第一美男子”,竟无半点虚言。 可这并不能让她对他的惧意消减半分。 他半眯着眼睛盯着她,颊上泛红的醉意让他看起来添了一分魅惑。 秦樱樱心头一慌,忙不迭地走到桌前,手忙脚乱地倒了一杯水,送到了他的面前。 “夫、夫君,喝、喝茶。”她怯生生地说道。 夫君?从霄伏在桌上的左手下意识地握成拳,似是不认识她一般扫了她一眼,整个人差点坐不住,她的这声“夫君”像是一句魔咒直击他心底,让他浑身毛骨悚然。 这是大祁那个飞扬跋扈、高傲自负的四公主?他差点以为自己娶错了人。 可那张脸是分毫未错的。 他漠然伸手,拿过了她手中的茶杯,不经意碰到她的手,柔软细滑的触感令他的眼神暗了暗,他看着她慌乱地缩回手,藏到了身后。 茶杯中的水一饮而尽,他的手一松,空茶杯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顷刻间摔得粉碎。 秦樱樱吓得睁大了眼睛,无措地看着他,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 她这副恐惧茫然的样子激起了他内心的暴虐情绪,他浑身的血液因为酒精的作用而沸腾起来,一杯水完全无法抑制他内心的躁动,他烦躁地抓过桌上的酒壶,仰头,任由清冽的酒水灌入他的口中,直到剩下最后一口,他停下,把酒壶递给了她,冷冷道:“喝。” 秦樱樱不敢不接,将酒壶紧紧捧在怀里,大气不敢出一声。 “还不喝?”他的眼神又冷了几分,盯着她,意思很明确,非要她喝下。 秦樱樱不敢再磨蹭,抓起壶身一口喝完了壶中的酒,咦,这酒甜甜的,一点也不辛辣,这就是古代人成婚之夜喝的合卺酒吗?清甜可口,还挺好喝,有点意犹未尽呢,可惜被他喝了大半。 她伸出小粉舌舔了下唇,从霄看到了,心头掠过异样的情愫,喉结忍不住一动。 她轻悄悄地将酒壶放回桌上,正想离远些,却再一次听到了他的声音。 “扶我上床。” 秦樱樱犹豫了一下,慢吞吞走了过去,双手环抱住了他的右手,想要扶他起来,可是没能动得了他分毫。 “夫、夫君,扶不动,要不、要不我让灵雀她们进来……”人多一些,她就没那么害怕了。 从霄没有答话,从她手中抽回手,搭到了她柔嫩的肩膀上,慢慢站了起来。 秦樱樱觉得自己好像扛了一座山,就要被压坏了,这人怎么这样,他明明是装醉,却还要这样折腾她,心思太恶毒了! 可她不敢表现出半点不悦,只好努力地撑着,委屈巴巴地扶着他往床的方向走去,累得半死才靠近床,扶着他让他躺下。看着瘫软在床上闭着眼睛的他,明明知道他是装的,她却不能有任何埋怨责怪,真是憋屈到了极点。 想她在娱乐圈,虽然只是混个万年女配,但她颜值演技双在线,身后也有一众粉丝支持,小日子过得挺滋润。如今却要面对这么一个可怕的男人,呜呜呜,她究竟做错了什么要受到这样的惩罚? 深深吸了口气,她告诉自己,不管怎样,得先想办法保住自己的小命。 第2章 屋内烛影晃动,晃得秦樱樱心慌慌,她多想跑出门去,远远地离开这个躺在床上的可怕男人,可是她不敢啊,她怕他怕得腿软,看着他,她连挪动步子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像根柱子似的钉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他像是睡着了,闭着眼睛,呼吸平稳。他的睫毛很长,像一把蒲扇似的绽放在他的眼眸中,显得这张脸清俊出尘,如玉雕一般,令人过目难忘。 可现在并不是关心他相貌的时刻呀,他长得是好是坏与她半点关系都没有,保住小命才是当下最要紧的事。 秦樱樱心中哀叹一声,视线从他的脸上移走,落到了他的身上。他穿着一身大红色的新郎服,没有太多赘饰,胸膛微微起伏,气息平稳,浓郁的酒气萦绕在周身,灌入她的鼻腔,熏得她有些难受。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为他脱去鞋子,拉过被子为他盖好,轻柔的动作仿佛怕吵醒了他。 他看上去睡得很沉,连眼珠子也没有动一下,她心底暗暗叹服一句:这人演技真好。 如今,她的身家性命全都掌控在他的手中,书中说从霄只爱权势,不喜女色,所以当他面对美艳绝色的炮灰公主都能下狠手,无半点怜香惜玉之情。她若是想活命,就万万不能惹恼了他,相反她必须使出浑身解数讨好他,将他捧到云端里,所以—— “霄哥哥……” 一声软绵绵的唤,惊得从霄差点装不下去,虽然他表面波澜不惊,内心却已汹涌无边,浑身鸡皮疙瘩群起,连带着头皮发麻,指尖也渗透微微寒意。 这个四公主向来憎恶他,每次见了他都是冷眼相待、疾言厉色,半点不将他放在眼里,今日怎么彻底转性,变成这么一副娇软可欺的模样? 秦樱樱轻轻抓起他的左手,他的手指修长白净,骨节分明,他的一只手就有她的两只手大。她抓着他的手在她的脸上轻轻摩挲了下,他指尖的温热传递给她,让她不由红了脸。虽然她演戏的时候也有过感情戏,但她有个成文的规矩,演对手戏的时候最多只能牵个手,有吻戏的统统不接,所以,和男人这么亲密还是头一次。 为了活命,她不得不放弃一直以来的坚守。 “霄哥哥,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很仰慕你,崇拜你,你长得这么好看,武功又好,年纪轻轻就成为大祁的国师,放眼大祁国内,没有一个人能与你相提并论……”这话说得半点不假,从霄虽然为人阴狠毒辣,但本事确实不小,他在书中的设定是最厉害的反派,几乎没有弱点,也没有人能与他抗衡。 “以前是我不懂事,受人蒙蔽,所以才会对你……不够尊重客气。其实,当我知道父皇将我许配给你的时候,我的心中是……万分欢喜的。”她说着违心的话,脸上更烫了,幸好他闭着眼睛看不见,让她还能继续睁着眼睛说瞎话,“以后,我定会以你为天,凡事都听你的,绝不使小性子,绝不无理取闹,绝不惹你生气,我一定乖乖的,当好你的妻子……”她看着他的脸,看到他的睫毛微微动了动,她知道他听见了,他果然是在装醉、装睡。 “霄哥哥……” 她每喊他一声,从霄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她娇娇软软的声音敲击着他的心口,令他呼吸不畅,他很想捂住她的嘴,让她一个音都发不出来,省得她继续荼毒他的耳朵。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她抓着他的手贴着她的脸,她光滑细软的肌肤磨蹭着他的手背,像要起火一般,他何时这么被动过? 她说的那番话,他半个字都不信,他与她相识已久,她是什么样的性格他岂会不知,她绝无可能说出这样的话,可是,她偏偏说了,还是趁他醉酒的时候……他无法理解。 他又听着她絮絮叨叨说了半天,无非是些表衷肠的话,若非他耐性好,早就甩开她出门了。这与他本来的设想完全不同,他自认对她足够了解,倘若他醉醺醺地进入新房,对她不敬,她必定大发雷霆,与他争吵,而届时他也能顺水推舟地离开,与她分房而睡。 这桩婚事,本就是皇帝为了笼络他、监视他而强加给他的,他要他娶,他便娶,娶了,如何对待这位他名义上的妻子,那就全在他了。 只是,她这是在搞什么鬼? 她在他耳边说得没完没了,他本来听得不耐烦,但被她这么不停地念着说着,再加上本就有三分醉意,竟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待他一觉醒来,房里的龙凤双烛还燃着,而她已经伏在床沿睡着了,她的手还抓着他的手,枕在头下。 从霄侧过头,看着她沉睡的容颜,微微皱起了眉头。左手被她枕得血脉不通,他想抽回,试了试,却没有成功,而她嘤咛一声,抓住他的手紧了紧,令他的眸光更沉。 他眯起眼看她,诚然,她生就一副好相貌,这张脸足以魅惑众生,却打动不了他。在那精致的妆容下藏着怎样的祸心,他尚未得知,但她若是做出任何有损他利益的事情,他定不会放过她。 他的神情冷冽而阴沉,突然,他毫无预警地抽回手,力道之大吓得秦樱樱猛然惊醒,抬起头,茫然无措地四下看了看,最终视线落到了他的脸上,对上他淡漠无情的双眼,无比的害怕与委屈袭上心头,眼泪扑簌簌落下,花了妆面。 她都已经这般委曲求全,床也不敢睡,只能趴在床沿眯上一会,又饿又冷,哪曾想一觉醒来就要面对他又凶又可怕的冷脸,让她如何还能抑制住满心的悲哀,早已积聚的泪水倾泻而出,她不停地擦着眼泪,脸上很快便一片狼藉。 “哭什么?”从霄皱紧眉头,声音清冷而不耐。 哭什么?她为自己悲惨的命运哭。哀哀戚戚看他一眼,她渐渐止住了哭声,低垂着头,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副无辜可怜的模样。 从霄略显烦躁地掀开被子,起身下床,准备离开。走出几步,却又停了一下,微转过头对她说道:“把脸洗下。” 一团糟,丑死了。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拾玖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大豆和小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秦樱樱恍恍惚惚一觉醒来,新房依然还是新房,外头的阳光投进屋子,带来些许温暖。桌上的龙凤烛已经燃尽,告诉她一切是如此的真实而又……虚幻。 昨日从霄醒来后便离开了新房,而她洗净脸之后爬上了床,盖紧被子,在无穷的担心和害怕中度过了一夜。 一觉醒来,一切未变。 门外传来敲门声,是她的两个宫女:眉儿和灵雀。她坐起身,让她们进来了。 眉儿端着热水,灵雀拿着干净的衣服和帕子进了房间,打算伺候她梳洗。 秦樱樱没什么精神地下了床,眉儿为她换上新的衣服,一袭纯白的齐胸襦裙搭配青色披帛,衬得她身姿纤柔动人。 收拾床铺的灵雀看到床上干干净净,回转身小心地问了一句:“公主,昨夜……国师大人没有在新房过夜吗?” “嗯。”秦樱樱轻轻应了一声,精神还是恍惚的,原本清澈的眼眸也缺了些生气,黯然如灰。 “国师大人昨夜喝醉酒是不是怠慢公主了?”灵雀小心地观察着公主的脸色,心中有些忐忑。公主的脾气向来不好,但从昨日到今日却像变了个人似的,让她也看不透了。 秦樱樱说了句“没有”,见衣服已经穿好,便自行走到面盆架前,拿下帕子浸到水中,准备洗脸。 看到她的举动,灵雀和眉儿都呆住了,赶紧走过去,慌张地抢下了她手中的帕子。 “公主,奴婢伺候您,怎敢让您亲自动手。”眉儿慌得声调都变了,若是公主不要她伺候,就表示她是个没用的废人了。 秦樱樱睫毛忽闪了下,没有坚持,任由她们去了。既然穿到了这个年代,她就要习惯这里的一切,否则只会徒增她们的困扰与不安。 洗好脸后,眉儿要为她上妆,但她拒绝了,昨日妆面带了大半天,深夜才洗净,她感觉很不舒服,今日是万万不想上妆了。原主的肌肤底子是很好的,根本就用不着浓妆艳抹,而她向来不爱化妆,除了演戏的时候,平日都是素面朝天。 而眉儿听到她的话又是一呆,公主平素不上妆根本就不会出门的呀。 秦樱樱让眉儿帮她涂了些护肤香膏,眉儿要为她梳发髻她也拒绝了,只是让她找了一根发带过来,把乌黑的及腰长发绑起,乖乖地垂落在后背。 适时,国师府的丫鬟送来了早膳,秦樱樱正好饿了,一下吃了两碗米粥和两块糕饼才稍稍觉得满足。 灵雀和眉儿看得面面相觑,公主往日喝粥从未超过半碗呀,糕饼之类的点心也绝不会吃第二块,今日这是怎么了? 用完早膳,秦樱樱在灵雀和眉儿的陪同下出了门,她并没有打算走远,只在房门前的花园里逛了逛,毕竟这地方她人生地不熟的,若是去了不该去的地方惹怒了从霄,她就前功尽弃了。 也不知昨晚她说的那番话有没有打动他…… 花园里的海棠树下有一架秋千,她让眉儿扶着她坐了上去,慢悠悠晃着。 外面的风带着丝丝凉意吹到她的脸上,让她清醒许多。内心是焦虑的,她不知道从霄现在对她是怎样的想法,他可还想……杀她? “四公主!”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她抬起了头,入眼一张堆满笑意的脸,那人快步向她走进,一副欣喜的模样,却吓得她差点从秋千上摔下来。 若她猜得没错,这人便是从霄的堂弟从宇,书中的从宇贪图原主美色,经常骚扰原主,令原主极为怨愤,而从霄全然不管,引得原主更加憎恨他。 “从二爷。”灵雀和眉儿对着他行了礼。 “四公主,真巧,我刚想着要来拜见新嫂嫂,没想到竟在这遇见了。”从宇走到了他的面前,作揖行礼,一双不安分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她,一副惊艳的模样。 往日他见到的四公主都是盛装打扮的,没曾想今日素颜便服的她也是这般清纯动人,两种不同的感觉都叫他心痒难耐,这么个大美人儿怎么不是他的。 “嗯,免礼。”见他走得近了,秦樱樱感觉很不好,刻意冷了态度,眼睛也不去看他。 “听说昨日大婚我大哥喝醉了,没在新房过夜,四公主没有见怪我大哥吧?”他故意问道。 秦樱樱眉头皱紧了,这人实在过分,怎能说出这种失礼的话来? 灵雀看出公主不高兴,赶紧上前说道:“从二爷,昨日是我家公主和国师大人大喜的日子,国师大人高兴,多喝了几杯,在新房睡了半宿,都是公主在照顾。后来国师大人醒了,公主也累极了,为了不打扰公主休息,国师大人这才去了别的房间。”堂堂一国公主新婚之夜被夫君冷落,传出去可是极大的羞辱,她自然得维护好公主的颜面。 “哦,原来是这样。”从宇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点了点头,“大哥没有怠慢了四公主就好。” 秦樱樱半点不想同他说话,下了秋千打算离开,一抬头却看见从霄迎面走来,她整个人一震,呆在了原地。 树上的一片叶子晃晃悠悠落到了她的发上,从霄看见了,停下脚步,眼神一暗。 “四公主,别动。”从宇伸手,从她的发上拿下了那片树叶,陶醉地嗅了嗅,“真香。” 从霄的神情一冷,看得秦樱樱浑身一颤,赶紧提着裙子跑了过去。 “夫君。”她跑到他的面前,仰起头,怯生生地喊了一句。 白日里见他,他的容貌更显冷峻迫人,他的身形高大,足足比她高了一头有余。他穿一身白色长袍,披着宽大的青色罩衫,竟似和她穿了情侣装般。 她的一声唤,让从霄下意识皱起了眉,他显然是还没有适应的。 看着眼前的人,他竟觉得有些陌生,卸了妆的她竟是这番模样?瞧着倒是不那么盛气凌人,顺眼了许多。 “大哥,你来了。”从宇也走了过来,脸上笑意未减。 秦樱樱见他过来,往从霄身后躲去,两只手抓住了他的罩衫,低着头,默默不语。 从霄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眼中似有一道光闪过,但转瞬即逝。 “大哥,我正好碰到四公主,闲聊了几句,你不会介意吧?”他知道这桩婚事对大哥来说可有可无,这位四公主在大哥眼里也没有任何份量,所以他才敢这么放肆。 从霄扫他一眼,淡淡说了一句:“称呼,换了。” 第4章 称呼——换了?从宇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称呼换了?他唤他大哥,唤了多少年了,这应该没错,不用换,那他刚才还唤了谁? 对了,四公主……他愣了愣神,目光移向躲在从霄身后的秦樱樱,一脸不确信,大哥是要让他唤她……大嫂吗?大哥不是一向都不喜欢这位四公主吗? 风飕飕的有点凉,几片落叶打在他的脸上,有点疼。他对上从霄的眼睛,见他冷着眸盯着他,似在等着,他赶紧正了正神色,看向秦樱樱,试探性地喊了句:“大、大嫂……” 秦樱樱揪着从霄的罩衫,极小声地应了下,声音细如蚊蚋。 “以后没什么事情,不许踏入汐园一步。”从霄冷冷交代。 “是,大哥。”从宇很知趣,见他神情不对,赶紧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秦樱樱听到从霄对从宇的交代,小小吃了一惊,他那么说是为了她吗?书中从霄明明知道从宇对原主心怀不轨,可从来都没有阻止从宇接近原主,是不是昨晚她的那番告白……奏效了? “手,拿开。” 她兀自沉思着,听到从霄冰冷的声音传来,抬头对上他寒潭般的眸,吓得一下就松了手,退开一步。 对了,从霄并不喜欢别人碰他。她又悄悄后退一步,离他更远些。 “早膳用过了?”他问了一句。 秦樱樱“嗯”了一声,露出讨好的笑容,又问他:“夫君用过了吗?” “没有。” 咦?秦樱樱笑容有点僵,都这个点了,他还没吃早膳吗?她不过是顺口问一句,这下要怎么办?邀请他去她房里用早膳?还是假装没听见?她犹疑着,眼神下意识地看向了一旁的灵雀。 灵雀见状,赶紧上前说道:“奴婢这就去准备,国师大人和公主请在房中稍待片刻。”说完,她便离开,去准备早膳了。 既然如此,秦樱樱也只好说道:“那……那夫君要不……” 从霄没等她说完,自行迈开步子,往新房走去了。 他岂会看不出,她的心中并不愿意,那她昨晚上说的那番话又有几句是真?他倒想知道,她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秦樱樱磨磨蹭蹭地跟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房间,眉儿跟在最后。 从霄进了房间便坐下了,目光在秦樱樱身上逡巡一圈,最后落到桌上的茶具上。 有他在,秦樱樱觉得房间里顿时就变得压抑了,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双手揪着自个的衣服,心里慌慌的。 眉儿还算机灵,注意到从霄的视线,赶紧走过去拿过茶壶茶杯为他倒了一杯茶,又赶紧退下。 “夫君……渴啦?”见他拿起茶杯喝茶,秦樱樱呆呆地问了一句,话出口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什么蠢话,不管他渴不渴,茶总是要倒的。 “坐下。”他没有计较她的呆蠢,开口说道。 “嗯。”秦樱樱在他对面坐下,怯怯地抬起头看他,没有说什么。 屋外的阳光斜斜地打在她的脸上,交织出一片光影,衬托着她姣好的容貌。她的发上没有一样首饰,乌黑的秀发仅以湖蓝色发带绑定,系成蝴蝶结,令她看起来素雅恬淡得就似绽放在深秋的洁白兰花。 他看着她,心中是疑惑的,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他所认识的四公主吗?为何感觉全然不对? 灵雀很快端着早膳进了房间,一样样在金丝楠木圆桌上摆好。 待她摆好,从霄淡淡说道:“下去,把门关上。” 秦樱樱听到,眼睛一下子睁圆了,看向灵雀和眉儿,半点也不希望她们离开,可她们哪里敢违逆从霄的话,行完礼便退下,将门关上了。 他为什么又把她一个人留下?他不会又要折腾她吧?她的心里担心极了。 隔绝阳光之后,屋内瞬间暗了许多,他的脸隐于暗处,更显阴沉魅惑。他没再说什么,执起筷子开始用早膳。 秦樱樱看着他,心跳得快极了。 屋子里的气氛静谧得让人觉得尴尬,她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怕一句话说得不好不对,被他一刀砍了,虽然他杀人并不用刀…… “平日待在汐园不要随便出去,府中机关多。” 她听到他说了一句,赶紧应声:“我不会乱跑的。”可是,难道她这一辈子只能待在这个院子里吗?那……也太无聊了吧。 “这几日我比较忙,待我空了会带你在府上走一走,熟悉一下。” “嗯好,谢谢夫君。”这么听着,他似乎也没那么可怕,秦樱樱稍稍松了口气,笑得甜甜的。 他只是不想她误闯一些地方,过早死在他的地盘上罢了。在他看来,每个人的死亡都应该死得其所,无谓的伤亡是最愚蠢的。 不过,她的笑容还真是让他……不想看。 从霄吃完早膳,没再说其他话便离开了房间。 房门打开的刹那,阳光洒了进来,秦樱樱觉得生命瞬间又充满了希望,轻轻呼出一口气,她站起身活动了下筋骨。 不过是陪了他一顿饭的功夫罢了,却漫长得像过了半辈子那么长久。 灵雀走了进来,略有些担心地问道:“公主,国师大人没有为难您吧?” “没有。”她摇了摇头。 “国师大人好像对公主您……还不错。”灵雀斟酌着用字,不忘观察她的神情,见她并没有什么不悦,才继续说道,“这样公主就可以按照皇上的计划进行了,虽然昨晚国师大人没有在新房过夜,但奴婢瞅着只是时间早晚的事,公主还是要想办法留住国师大人,得到他的信任,以便掌握他的行踪。” 秦樱樱听到她的话,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哦对了,她差点忘记了,这个灵雀本就是皇帝安排在原主身边的人,她在原主身边伺候,时常提醒原主要讨好从霄,可是原主根本不听,也厌恶极了她。 她竟想要她留从霄过夜?她光是想象就觉得害怕。 她才不管什么皇帝的计划,她只想保住自己的小命,安生地活下去。至于从霄,她巴不得他永远不要踏进她的房间一步。不过,书中说了,从霄可是不喜女色的禁欲系人设,应该不会对她产生什么不合适的想法。 这么想着,她安心多了。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qing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秋日,夜风渐寒,门外的桂花树抵御着寒风,沙沙作响。 从霄在自己的房中看书,他坐在软塌上,面前是一张黄花梨木长桌,他右手斜倚在长桌上,左手执书,借着昏黄的烛光看得颇为认真。 屋子里没有过多的摆设,只有简简单单的几样家具摆放得整齐,让人觉得屋子的主人就像一个苦行僧。 已近三更,整座国师府都静谧无声,而从霄的屋子里更是静得针落可闻。 忽然,一阵邪风吹来,吹得烛火猛地晃动了几下。 他神色一凛,握书的手紧了紧,凝眉思索片刻,放下书,从怀中取出数枚铜钱掷于桌上,卦象的结果让他皱起了眉。 蹇卦,下下卦,险阻于前,出必有难。 这一卦,是为她算的。虽说她的死活他并不在意,但他并不希望新婚不出三天就扯上麻烦。 起身下榻,他披上外衣出了门。 新房离他的房间不远,月下,他的身影清冷颀长,透着无以言喻的孤独。他很快就走到了新房门口,推了下,房门从里面锁住了。 他拿下头上的发簪,长发立时披散下来,显得月光下的他更为邪魅。他用发簪拨开门栓,推门走了进去。 房里的烛火未熄,跳动着,似乎整间屋子都在晃动。 他径直走向内室,走到了床前。床幔已然放下,床上的人应是睡得沉了。他掀开床幔,坐到了床上,一眼就瞧见了窝在被窝里睡得香甜的她。 秦樱樱的睡相是乖巧的,向左侧睡,左手枕在头下,眼睛闭着,长长的睫毛安静垂落,伴随着平稳的呼吸微微颤动。 从霄看了她一会,伸手,掀开了她身上的被子,被子下面的她穿着中衣,身体侧卧弯曲,宛若一把良弓。纤细白净的玉足正好在他腿侧,他眼眸微敛,从怀中取出一根红绳,就要系到她的脚踝处。 睡梦中,秦樱樱觉得身上一凉,寒风入侵,让她瑟缩了下,迷迷糊糊,似醒非醒。她正疑惑着怎么突然变冷了,脚上传来的触感让她浑身一震,猛地睁开了眼睛。 头一抬,一眼就瞧见了脚边的人,她吓得一下子坐了起来,紧紧抱住了自己,声音都在颤抖。 “你、你干嘛?”他怎么会在她的房间?他想对她做什么? 从霄看到她满脸的惊恐,神情顿时冷了下来,她以为他想对她做什么?红绳还没有系上去,他攥在手里,冷冷看着她,一句话未说。 看到他冰雪般的眼神,秦樱樱慢慢冷静下来,这双眼睛分明是对她没有什么妄念的,而她方才的表现怕是惹恼了他,她若真的心里有他,断然不会是那样的表现,而应是……欣喜。 可是,她哪里欣喜得起来。 “夫君,对不起,我没有看清楚,我还以为有坏人进来了……”她小声地圆着,又忍不住问道,“这么晚了,夫君来我房间有事吗?” “脚,伸过来。”从霄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冷冷地开口命令,声音不高,却足以令她畏惧。 秦樱樱骨子里很想反抗拒绝,嘴上却只是弱弱地问道:“左脚还是右脚。” “伸过来。”他又说了一次。 察觉到他的不耐,秦樱樱不敢在耽搁,心一横,伸出了左脚,伸到他的面前。 从霄抓过她的脚搁到他的腿上,为她系上了红绳,系好后便放开了她,瞧着她又快速地缩了回去。 红绳系在她的脚踝处,衬得她肤色更加白净。 “夫君,为什么给我戴这个?” “这几天,不许拿下来。”他交代她。 “嗯,我一定好好戴着,绝对不拿下来。” “还有,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出汐园一步。”他又强调了一遍。 “嗯,不出去,不出去。”她赶紧答应。 见她答应了,从霄没有多作停留,起身离开了房间,将房门关好,颀长的身影投入了夜色之中。 目送他离开的秦樱樱一脸茫然,他究竟是来做什么的?就是为了在她脚上系一根红绳吗?系红绳又是什么意思呢? 百思不得其解,她只得躺下,盖好被子,继续睡了。 * 天很快就亮了,清早的阳光暖暖的。 从宇懒洋洋地躺在自个院子里的躺椅上,晒着太阳,好不惬意,脑子里盘旋着秦樱樱美丽动人的样子,挥之不去。 真不知道大哥是怎么想的,明明他对皇帝的赐婚并不满意,对这四公主也没有任何好感,怎么新婚之夜一过全然变了,竟然还让他称呼四公主为大嫂,难道他心里已经认定她是他的妻子了? 不行,他还要试上一试,虽然大哥不许他踏入汐园,可他可以想办法让秦樱樱出来呀。 想到这一点,他的脸上又浮出了笑意,他喊来了自己的丫鬟,交代了一番,让她离开了。 另一头,秦樱樱得到了一个消息,从霄让她到大厅去一趟,说是有重要的话要交代,而且强调了只能她一个人去。 秦樱樱没有多想,只是心里嘀咕着:有什么要紧话昨天晚上不能一并说了吗?如今又要她一个人面对他,真的很不想去,却又不得不去。 不过,转念一想,能到外面走走也不错,她都不知道国师府到底有多大呢。所以,她简单收拾了下自己,跟着那传话的丫鬟离开了汐园。 外面阳光很好,沐浴在阳光下,她的心情还算不错,四处看着,觉得很新鲜。 丫鬟带着她七拐八绕,走了很长一段路,她早已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 走着走着,她们走到了一片梅树林里。 丫鬟说道:“新夫人,大人就在前面的亭子里,您自己过去吧。” 秦樱樱好奇:“不是说在大厅吗?” “这边离大厅不远,奴婢为了方便便说是大厅,大人已经等久了,新夫人赶紧过去吧。” “好。”秦樱樱不疑有他,走进了梅树林,往前走了一段路,果然发现了一个亭子,亭子里立着一个人,背对着她。 她咬了咬唇,走向前去,靠近了,看到那人的背影,她却觉得有些不对,这背影……似乎并不像从霄。 不是从霄,会是谁?在这国师府,谁有这个胆子假传命令?她有些疑惑地一步步走向前去,一直走到那人身后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你……找我?”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qing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听到她的声音,身着月白色长袍的男子转过了身,秦樱樱立时吓得后退数步,脚下一个踉跄,差点从台阶上摔下去。 他他他、他戴着恶鬼面具,看上去可怕极了!他绝对不是从霄,从霄虽然阴冷狡诈,但他才不屑于干这种无聊的事情!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谁? 她惊惧万分地扶住柱子,好不容易稳住自己的身子,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一时竟发不出声。 “夫人,见到为夫怎么这般害怕?”面具男阴阴笑着,刻意变了声调,阴阳怪气地一步步走向她,对着她的脸伸出了手。 见他离她越来越近,见他马上就要触碰到她,秦樱樱惊叫一声,双手松开亭柱,提起裙子转身就跑。 “哎,哎,跑什么跑!我又不吃了你!”从宇呆了一呆,手僵在半空,未及多想,他身形一晃很快便拦住了她,模仿从霄的语调,说道,“这就是你对待为夫的态度吗?” “骗子!”两个字脱口而出,她转身换了个方向,更快地奔跑,一边跑一边喊着救命,只望有人能听见,赶来救她。 “喊什么救命?这里偏僻得很,没人会路过的。”从宇嘿嘿笑着,不疾不徐地追了上去。 走出几步后,哎,等等,她跑的那个方向……他蓦地神情变了,赶紧嚷道:“喂喂喂,你别跑了,那里危险,快停下!”脚下也没停着,拼命追上去。 他在她身后追,秦樱樱更加惶恐,步子也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直到……脚下踩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她还来不及去想、去看是什么,身子就突然不受控制地直往下坠落。 “抓住!”从宇飞身向前,伸手想要抓住她的手,却还是慢了一步。他眼睁睁地看着她掉了下去,看着地面的落叶一阵盘旋,瞬间又归于平静,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他整个人趴在地上,维持着伸手的姿势,心头涌起强烈的害怕与绝望,分明是寒秋时分,他的额头却渗出了冷汗,恶鬼面具更是将他压迫得透不过气来。 呆愣了许久,他缓缓爬起身,摘下了脸上的面具,面具下的脸已是一片惨白,他像是坠入冰窟般,觉得冷极了。 她掉下去了…… 下面是大哥不久前命人打造的地宫,距离地面约有十米,她掉下去不死也会受伤,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那地宫里……有东西,会、会吃人的东西,她掉了下去,一定活不成了,想到她会被撕成碎片,被一口口地吞食,他一阵反胃,几乎呕吐出来。 他不敢再想,转身,踉踉跄跄地离开了。 她一定活不成的……他不知道大哥知道了会怎样,大哥会不会非常生气?大哥会不会想杀了他?他把他新婚的妻子给弄没了……而且还是个公主,皇上那边怎么交代? 他的头疼得仿佛要炸裂,他后悔极了,他干嘛让她到这里来?他是猪脑子吗? 完蛋了。 * 秦樱樱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只知道此时此刻她浑身都疼得要命,整个人不能动弹。 四周一片黑,阴森而死寂,只有不远处透来一丝丝光亮,似乎是什么东西在发光。 她缓了好一会,双手终于能动了,眼睛也稍稍适应了黑暗。左手手臂似乎压到了什么东西,她拿起来凑到眼前一看,魂儿差点就吓飞了,居然是一根被咬了半截的白骨!她大叫一声,死命丢了出去,大哭起来。 她究竟掉到了一个什么地方啊? “救命,救命……”她一声声喊着,心里害怕极了,“从霄,救救我……”此时此刻,她唯一能指望的人只有他,可是他会知道她掉进了这里吗?她不会死在这里吧? 为什么她的命比原主还要凄惨呢?原主好歹是第七天才丢了性命,可她这还只是第三天啊……她哭得更加凄凉可怜。 黑暗中,一个庞然大物踩着轻盈的步子向她走来,一双绿幽幽的眼睛充满了魅惑和威胁。它就像是这地宫的王者,主宰着这里的一切,它就是一个杀手,摧毁着每一个鲜活的生命。 秦樱樱发现了它的靠近,恐惧上升到了极点,浑身的毛孔都打开,叫嚣着无以言喻的惶然。 她动不了,也发不了声,更不敢发声。 大型猫科动物,会吃人的那种。 黑豹慢悠悠踱到了她的身旁,矫健的身姿在黑暗中显得更为迫人。它绕着她转了好几圈,在她的脚边停住,豹脸凑了过去,仔细地嗅了嗅,又踱到了她的脑袋边,伸出了右前腿…… 在它碰到她之前,秦樱樱眼前一片发黑,整个人却意外的一阵松懈,昏死过去。 她真的……不想成为食物。 当从霄从宫中回来,已经是三个时辰之后,皇上让他三日后与公主一起回宫,是以他回府后便直接去了新房,打算跟她说这件事,让她做好准备。 “公、公主……不是被国师大人您叫走了吗?”灵雀看着他,说话都结巴了。 从霄眸色一暗,冷声问道:“是谁来叫她的?走了多久?” “是、是府里的一个丫鬟,个子……高高的,眼睛很大,走、走了快三、三个时辰了。”天哪,如果不是国师大人将公主喊走的,那还会是谁? 从霄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就离开了,很快赶到了从宇所住的桐园,直奔他的房间。 在府里,有胆子这么做的,除了从宇不会再有其他人。 从宇的房门紧闭,从里面落了锁,从霄敲了下,没耐性等他开门,一脚就将门踹开,走了进去。 走到内室,他一眼看到裹着被子坐在床上愣神的从宇,忍不住皱了眉,他看上去一副惊惧的样子,他心下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呢?”没有赘言,他直接问道。 “吃、吃了……”从宇瞳孔涣散,脸色刷白,显然还处于极大的惶恐之中。 “什么?”从霄没有听懂,陡然生了怒意,寒声道,“秦樱樱在哪里?不要再让我问第三遍!” 从宇浑身一颤,一脸哭相:“她、她、她掉进地宫了,我、我不是故意的……大哥,你、你饶了我……” 从霄闻言,神色一凛,转身离开了。心中竟隐隐有一丝慌乱,她竟掉进了地宫,已经三个时辰了……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小金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太阳西沉,狂风骤起,屋外瞬间冷了下来,四处落叶飘扬。 从霄的衣袍被吹起,在风中乱舞,黑墨般的眉间蕴藏着担忧,脸上凝结着骇人的寒霜,如玉般的容颜看上去更加清冷。他一路跑过去,只想尽快确认她是否还活着。 她若死了,会是个麻烦。 地宫中的黑豹是他三年前从猎人的手中花重金买下的,他为它取名“玄元”,他驯养它三年,它依然有着猛兽的野性,只在面对他时才会收敛。 秦樱樱掉进地宫,玄元必然会发现她,后果……他不敢想。 地宫的入口在他房中,他迅速跑回自己的房间,打开机关,从暗道一路奔跑向前。暗道的墙壁中镶满了大大小小的夜明珠,还有一些烛火,照得暗道一片通明。 跑出很远,他看到了玄元的身形,它正趴在一块石头上,悠然地睡觉。 见他进来,玄元一下站了起来,晃了下尾巴,一副很高兴的样子,黑色的皮毛在夜明珠的照耀下显得威风凛凛。 从霄无暇理会它,四处寻找着秦樱樱的踪迹,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终于,在那幽暗的角落中,他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她,他赶紧跑了过去,单膝跪下,伸手去探她的鼻息。还好,虽然微弱,但还活着。 他的心瞬间落了下来。 想到她从高处落下,他又检查了下她全身的骨头,没断。不过指间触及她的手腕,肌肤的冰冷触感令他心惊,他赶紧脱下外衣覆盖在她身上,将她抱了起来,打算离开。 玄元跟在他的身后,走了好长一段路,见他始终没有回头,步子渐渐缓了下来,目送他离开。 从霄抱着秦樱樱走出了地道,把她抱到了新房。 看到公主昏迷,脸色苍白,灵雀和眉儿看到都吓坏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国师大人,公主是怎么了?”灵雀忙不迭地问道。 从霄没有理会,径自将秦樱樱抱到床上,为她盖好了被子,这才交代道:“喂她喝点热水,准备些吃的,身子用热水擦洗一下,注意保暖。” “是。”灵雀和眉儿应着,赶紧去照应公主了。 从霄转身离开了房间,到外头喊了一个下人,让他去请大夫。想来她应无大碍,由那两个丫鬟照顾着就行,是以他准备回自己的房间,但他才刚刚跨出一步,就听到一声凄惨无比的哭喊,绕是他再怎么镇定也忍不住心猛地一跳,浑身一震,跨出去的脚步也缩了回来。 怎么了?他皱眉,虽然并不是很想管她,但还是回转身,走进了房里。 “走开,不要碰我!不要咬我!呜呜呜……”床上的人一声声哭着,双手胡乱地舞着,想要挥开什么,可她并没有醒来,依然陷在梦魇之中。 “公主,公主,不怕不怕,没事了!”灵雀和眉儿手忙脚乱地安抚着她,抓住她的手,可是一点用都没有。 从霄在一旁看着,心中略有烦躁,已经没事了,她还这般娇气,皇家的公主果真是温室的花。 “从霄,救救我……” 听到她喊他的名字,他微一愣,视线落到她的身上,心中仿佛被什么撞了一下,酥酥的。 “从霄,不要杀我,呜呜……” 他什么时候说过要杀她?见她哭闹得没完没了,越来越大声,从霄的耳朵饱受荼毒,实在有些忍无可忍。他走上前去,对两个丫鬟说道:“让开。” 听到他的声音,两人都吓了一跳,慌忙让开,退到了一旁。 他坐到床上,双手抓住了她细白的手腕,下手不轻,她再也动弹不得,却哭得更凶。 “别哭了。”他语带威胁地说道,似乎她再不停止哭泣,他就会动手打她。 她的手腕依然冰凉,像寒冰一般吸取他身上的热气,凉透他的掌心,渗入他的骨髓。 秦樱樱的意识还飘荡在黑暗无边的地宫,身后有一只猛兽在追赶着她,她惊恐地跑啊跑啊,却怎么也跑不快,眼看着那猛兽就要扑向她,她的双手却不知被什么掣住了,动也动不了。她绝望地大哭,拼命地喊着从霄的名字,她多么希望他能救救她,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她只能想起他,只能祈求他的救助。 “已经没事了,你若是再哭,我便再把你丢回去!”从霄冷冷地对她说道,声音不高,却透着无比的威慑力。 黑暗无边的地宫突然撕开一道口子,耀眼的白光照射进来,身后的猛兽也瞬间消失不见了。 秦樱樱浑身巨大的压力一下子烟消云散,她的心落回原处,震耳欲聋的哭喊声也变成了幽幽的呜咽,嘤嘤嘤,甚是委屈可怜。 “从霄,不要、不要杀我……”她紧闭双眼,哑着声调重复着,潜意识里依然记挂着这个令她寝食难安的梦魇。 “我没有要杀你。”他不知道她从哪来的想法,就算他再不喜欢她,只要她不给他惹事,他还是会让她好好活着的。 “你有、你就有,你一直都想杀我,呜呜呜……”她冰凉的身子渐渐回暖,脸上也微微有了红晕,似是活了回来。 她的眼泪和哭诉让从霄觉得碍眼极了:“只要你乖乖的,我便不会杀你。”他颇有些无力地说道,太阳穴隐隐发胀。 秦樱樱赶紧答道:“我很乖,一直、一直乖乖的,你不要杀我……”她呢喃完便不再言语,双手也软软地垂了下去,似乎是睡着了。 从霄放开她的手,将她的手放进了被子里,又看了她一眼。她的头发乱糟糟的,脸上似乎有……玄元的脚印,不过这已经算好的了,玄元对陌生人从不客气。 不过,玄元为什么没有攻击她?他细细思量了下,视线不由自主地移到了她的脚踝处。方才的一番折腾,她把被子踢得一团乱,脱去鞋袜的玉足露了出来,脚踝上的红线清晰可见。 是了,这红线上占着他的气息,所以视他为主的玄元放过了她。昨日卜算时,他算出她有难,也算出了化解之法:有金即可逃生。而他身上恰好带着五行属金的红绳,便为她系上了。 总算只是虚惊一场,没事就好。 “好好照顾公主,等下大夫来了,让他好好检查,确保无事。” “是,国师大人。” ※※※※※※※※※※※※※※※※※※※※ 文中的奇门占卜纯属胡诌,小天使们随便看看就好~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磕弹少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浓墨般的夜浸润着寒凉,屋子里的烛火亮着,忽明忽暗,交织着安静与寂寥。 已经过了三更天了,灵雀和眉儿在房中轮换守着秦樱樱,片刻也不敢松懈。 桌上的瓷饭盒里面温着饭菜,为了让公主醒来就能吃到温热的饭菜,灵雀已经去厨房换了三回。 此刻,灵雀趴在外间的桌上小憩,眉儿则在内室守着秦樱樱,略显稚嫩的眼睛盯着她一刻不敢移开,就怕她随时醒来。 不知又过了多久,秦樱樱的身子微微动了下,眉儿一个激灵,赶紧凑上去瞧。 “唔……”秦樱樱皱了下眉,头不安分地动了两下,似要醒来。 “公主、公主。”眉儿轻声地唤着她,想要令她安心。 终于,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懵懂的双眸触及床幔,充满了疑惑,她怎么会在新房里?她不是掉进了一个陷阱,碰到了一只大猫吗?她没被吃掉? 她撑着坐起身,眉儿立刻扶住她。 疼!秦樱樱身子一动就觉得浑身疼痛,忍不住喊出了声。对了,她摔进那么深的地方,没有断手断脚丢小命已经算不错了,受点疼就受点疼吧。只要一想到那只大猫绿幽幽的眼睛,她就浑身战栗,幸好她还活着。 “公主,您怎么了?” “没事,没事。”她摆了摆手,忽又想起这只手抓过白骨,忍不住一阵反胃,忙说道,“我要洗手!” 灵雀听到响动,赶紧跑了过来,听到她要水洗手,又跑回去在盆里的冷水里兑了热水,端到了她的面前。 秦樱樱葱白般的双手伸进盆里,用清水好好地洗了洗,洗了又洗,直到搓得手背泛红她才肯拿出来,让眉儿用帕子帮她擦干了。 她这才感觉好了一些。 “是谁救我回来的?”她问到。 灵雀答:“是国师大人抱您回来的。公主这是去哪里了?奴婢整整担心了一天啊。” “我……”秦樱樱刚想如实说,突然想起这灵雀是皇帝的人,倘若她泄露了国师府里的情况让皇帝知道了,从霄怕是不会轻饶她,所以她只说,“国师府太大,我跟在后头迷路了,踩到一块石子摔了一跤,昏了过去,其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她的睫毛忽闪忽闪的,漆黑的眼眸像黑宝石一般闪耀迷人,看上去说得比真话还真。 灵雀却一脸狐疑,这……也能迷路吗?可她自然是不好质疑公主的,便说道:“公主在这国师府千万要仔细了,国师大人心思重,公主可万万不能惹怒他。” 惹怒他?她哪里有那个胆子,她讨好他还来不及呢。 肚子适时咕咕叫了两声,她好几个时辰没有用膳,饿极了。 灵雀去外间将瓷饭盒端了来,放到一旁的桌案上,拿出温在里面的一小罐鸡汤,交给眉儿,让眉儿喂公主先喝下,垫垫饥,暖暖胃。 这一小罐哪里能满足饥肠辘辘的秦樱樱,她都嫌眉儿喂得慢,直接从她手中拿过鸡汤,咕嘟咕嘟喝了个一干二净。 “公主,您慢着点喝,小心呛到。”眉儿关心地说道。 秦樱樱喝完鸡汤,又吃了两小碗米饭才觉得稍稍满足,整个人恢复过来。想起那可怕的一幕,犹觉心惊。从霄居然养野兽,书里可半句都没提呢。 身上还痛着,她由眉儿扶着躺了下去,轻呼一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轻松感。 灵雀让眉儿把瓷饭盒收走,她守在公主的身边,轻声细语地说着话。 “公主,奴婢看着国师大人对您还是关心的,今日若不是国师大人,奴婢们都不知道该去哪里找您。待明儿天亮,公主可得好好谢谢国师大人。” “哦。”秦樱樱心里不是很情愿,因为她对他还是畏惧的,不过他确实救了她,若不说声谢怕是过于失礼了,他若计较起来,她终是理亏。眼一瞥,旁边还有一件他的外衣,她疑惑地眨了下眼。 灵雀心思灵巧,为她解惑:“国师大人抱您回来的时候,您的身上便裹着这件衣服,应是国师大人怕您着凉,公主明日可一并送过去。” 秦樱樱又“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合上了眼睛。 一夜平静无话。第二日一早,阳光明媚,天气稍有还暖。秦樱樱早早起了床,梳洗过后,拿着叠好的衣服去敲从霄的房门。 灵雀刻意拉着眉儿留了下来,没有跟过去。 秦樱樱的心里是非常紧张的,站在从霄的房门口,内心纠结了半天才伸出手轻轻地在门上叩了叩,叩门的声音连她自己都听得不是很真切,她非常怀疑从霄会听不见。 不过,门很快就被打开了,一身玄衣的高大男子站在门口,低头看着站在门外的她,一眼看到了她手上捧着的衣服,淡然问了句:“有事吗?” “夫、夫君。”她对着他绽放笑容,一脸讨好,双手伸向前去,说道,“这是你的衣服,我来还给你。”虽然面上镇定,其实她的心跳得快极了,手指也在微微发着颤。 他给她太过强烈的压迫感。 从霄拿过衣服,无意中碰到她的手指,通过微微一缩,脸上神情看不出喜怒,只又问了句:“还有事吗?” “嗯,那个……”她悄悄将手藏到背后,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谢谢昨日夫君救了我,若不是你,我怕我早就已经死了。” 他看着她,沉默了一会,才说道:“知道了。” “嗯,那、那我就先回去了,夫君今日还要去宫里的吧?”她轻声问道。书中说过,从霄每日都很忙,大多数时间都会待在宫中,成婚也不例外。 “是。” “哦,那夫君忙,我就不打扰了。”她小小地挪动步子,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从霄喊住了她。 秦樱樱赶紧回转身,乖乖聆听。 他说道:“两日后,你随我进宫,早些做好准备。” “嗯,好的。”她一口答应,心里却泛起了嘀咕:进宫?算是……回门吗?她对宫里的规矩一点都不懂呢,届时如何是好? 算了算了,到时候再说吧。 一阵风起,吹起她水蓝色的裙摆,划起一道好看的弧线,像绽放了一朵盛放的牡丹,瞬间又归于原位。 从霄看着她离开,敛下眼眸,关上了房门。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慕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两日后,大祁国师从霄携四公主秦樱樱新婚后首次回宫,参拜帝后,享回门宴。 从国师府到皇宫,下了马车后,秦樱樱便跟紧了从霄,他步子大,她几乎得小跑才能跟上他,灵雀和眉儿也跟在她身后快步走着。 她盯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脑海里忍不住回忆起原书中的内容。 从霄是觊觎皇位的,他热衷于权势的争夺,冷情冷血,令人生畏。可其实,他之所以想要夺取那至高无上的位置,是因为他想查清十三年前从家被灭门的真相,同时查出他父亲的死因。 从霄的祖父从博从老爷子当年是大祁的镇国大将军,一辈子征战沙场,令敌人闻风丧胆,建下无数战功。他的两个儿子从玄治和从玄泽亦是人中之龙,但长子从玄治成年后便独自在外闯荡,只有次子从玄泽跟随他上阵杀敌。 后来,从老爷子负重伤无法再出战,从玄泽随他一起回到了京城镇国将军府,服侍他终老。 从霄是从玄治和姨娘所生的庶子,他的母亲因病早逝,父亲又时常在外,所以他自小是由从玄泽的夫人养大的。 从老爷子归天后,从玄治在回来奔丧的路上遭人暗杀身亡,没过三个月,从家上上下下八十余口惨遭灭门,只有从霄和他的堂弟从宇因为躲进暗道捉迷藏活了下来。 从霄和从宇两兄弟多年来一直在追查仇人,根据他们掌握的线索,仇人指向友邦邻国大宴的皇室重臣,但大祁皇帝并不允许他们追查下去,他们若想复仇,便只有成为大祁的掌权者。 按照书中的设定,从霄是登上了皇位的,可书的内容到这里便坑掉了,接下去的发展她就一无所知了。 走在前面的从霄突然停了下来,秦樱樱快跑两步,跟到了他的身后。 “到我身边来。” 她听到他说,赶紧走到了他的身旁,抬头,正好对上他深沉的眼眸,不由怯怯地笑了笑:“夫君,你走得有点快。” 他知道,也知道她跟得累。转过头去,他继续往前走,但这次他的脚步放慢了许多。 走到乾华殿时,门口守着的朱公公眉开眼笑地迎了上来:“四公主,驸马爷,你们可算来了,皇上已经等了半天了,快随奴才进去吧。” 临进门前,秦樱樱又慢了一步,她头一次进宫,想到自己马上要见到那个至高无上的人,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忐忑。好在昨日她问过眉儿,见了皇上皇后应该如何行礼,眉儿虽然一脸惊讶,不知道她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但还是一一与她说了。 而她只是借口那日摔了一跤后脑子便时不时糊涂,不顶用了。 从霄见她又慢了下来,伸手就拉住了她的手,拉着她往里面走去,娇软细滑的手被他包裹在手中,他下意识的力道又紧了紧。 突如其来的牵手让秦樱樱倏地睁大了眼睛,抬眼向他看去,只看到他冷峻的侧颜,她不敢挣脱,只好由着他拉着她走进了大殿。 皇上秦越已经在等着了,看到他们握在一起的手,眼中似有一道犀利的光闪过。 秦樱樱随从霄对着皇上行了礼便乖乖地站着,低垂着眼眸,一动不敢动。 秦越听到从霄对他的称呼依然是“皇上”,不由笑了笑:“霄儿,你与樱樱已经成婚,就随她喊我一声‘父皇’吧。” 听到皇上温和的声音,秦樱樱像有一股暖流划过心田,觉得这皇上一点都不凶。 从霄微垂头,淡淡说道:“皇上永远是臣的皇上。”言下之意非常明确,称呼不变,拒绝得很彻底。 秦樱樱顿时觉得现场的气氛冷了好几度,她几乎连气得不会喘了。从霄此人实在是够嚣张,不过他也确实有着嚣张的资本。 大祁和敌国大金连年征战,多亏他通晓奇门卦术,兵法如神,凭一己之力力挽狂澜,稳定政局。多年来,从霄逐渐掌握了大祁近半数的兵权,在朝中呼声极高,因而受到了皇帝秦越的忌惮和猜疑。 过了许久,秦樱樱才又听到皇上说道:“如此也好,国师永远是大祁的国师。” 皇上还是个好说话的。她松了口气。 “樱樱,你和国师成婚数日,没有怠慢国师吧?” 见问到她,秦樱樱慌忙抬头,答道:“没有,儿臣很乖的。”话音刚落,她就看到皇上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她也忍不住愣了下,仔细一想,难道是察觉到她和原主的不同了? 对这个四女儿,秦越是了解的,她是已故淑妃的女儿,性格高冷自负,不是个好相处的,但好在容貌出众,这世上有几个男人能抵挡这样的姿容?把她安排在从霄身边,是希望她好好地留意从霄的一举一动,及时地向他禀报。不过,今日她怎么换了个人似的? 父女俩大眼瞪小眼片刻,他终是收回探询的目光,笑道:“如此便好,去拜见皇后吧。” 离开乾华殿,秦樱樱大大松了一口气,终于过了一关了,紧张死了。偷偷看了眼身旁的男人,他倒是一脸无所畏惧的样子,不由让她心生羡慕,她若是也能有这样的实力该多好。 走出一段路,迎面走来一个官员打扮的年轻男人,见了从霄恭敬行礼。 从霄看了秦樱樱一眼,说道:“你到一边等一会,我等下去找你。” 这么防着她,是要密谋什么吗?秦樱樱心说着,点了点头,带着灵雀和眉儿走远了,回头看了一眼,他们似乎在说着什么。 她问道:“那人是谁?” 灵雀一脸震惊:“公主,那位是玄瑓宫的赵呈赵大人,是专门辅助国师大人处理日常事务的。”自大婚后,公主真是越来越奇怪了,什么人都不认得,若不是她一直服侍在身边没离开过半步,她都要觉得眼前的这位公主是假冒的了。 秦樱樱干咳了一声,揉了揉太阳穴,说道:“哦,原来是赵大人。自从上次摔了一跤,脑子昏沉沉的,健忘了许多。唉,去那边走走吧。” 沿路种满了茶梅树,这个季节正是茶梅花盛开的时候,满目艳红,惹人喜爱。 她随意地走着,置身于花丛中,比那绚烂的花还要耀目三分。 这条路并不宽阔,堪堪容她主仆三人走过,走出不远,她听见身后有人唤她,她回过了头,眼睛……亮了。 “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描写的不正是眼前的男子吗? 她甚至一下子就猜出了来人的身份:方岩昭,翰林院学士,丞相方奇海之子。 在原书中,方岩昭温文尔雅,待人和善,深爱原主,愿为她赴汤蹈火。也因此中了从霄的设计,不但害死了原主,自己也身陷囹圄,还离间了皇上和丞相,让从霄距离那皇位又近了一步。 眼前的这个人,温暖得如同冬日的艳阳,令她浑身都暖洋洋的。 “四公主。”方岩昭快步走了过去,脸上是欢喜的笑容。 秦樱樱也对着他笑了笑,道:“你找我啊?”书中,原主对方岩昭是有几分好感的,至少比对从霄强。 “公主婚后……可好?”他在距她三步远的地方停住,问道,虽然脸上依然挂着笑,但那笑是充满了苦涩的。 “嗯,还好。”她可不敢说不好,方岩昭对从霄是怀了恨意的,她若说不好,他必定更恨从霄,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只会害了他自己。 “国师对您可好?”他轻声问道。 “挺好的,他……面冷心热。”她绞尽脑汁想了个夸他的词来。 “是吗?”方岩昭明显滞了滞,看向了她的发间,却见她头上只有简单的几样首饰,妆容也甚是淡雅,和往日大不相同,料想是那个清心寡欲的从霄不许她过分打扮。他了解她的,她心气高傲,在宫中总想压人一筹,所以从不允许自己在妆扮上输人。 这桩婚事,终究是委屈她了。 他伸手,摘了一朵茶梅花,上前一步,簪到了她的发间。 秦樱樱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慌乱地往后退了一步,却正好看到他身后从霄走了过来,当下更紧张了,不敢再跟他说什么,提着累赘的裙子跑向了从霄,在他面前站定。 “夫君,你事情谈完啦?” 从霄的视线落到了她发上的那朵茶梅花上,须臾又看向了方岩昭,语气微冷:“方学士,许久未见。” 方岩昭对着他揖了一揖,道:“国师大人,别来无恙。” 毫无情意的寒暄到此为止,两个男人四目相对,电光火石,让四周的气氛刹那间寒若严冬,令旁人瑟瑟发抖。 秦樱樱觉得压抑极了,他们是要在这里站到天黑吗?她忍不住伸出白玉般的手,轻轻扯了下从霄的衣袖,低声说道:“夫君,我们不是还要去参拜皇后吗?” 从霄低头看她一眼,暗夜般的瞳孔里映着她担心的模样,她在担心什么?为谁担心?从霄的脸色又冷了几分,说了句“走吧”,没再理会方岩昭,转身离开了。 秦樱樱冲着方岩昭摆了摆手表示再见,追了上去。 灵雀和眉儿对着方岩昭福了福,也跟了上去。 方岩昭心中一片失落,眼神也跟着黯然下来,他若是早些央父亲向皇上求亲,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般境地。 她定是……万般不愿的。 第10章 秦樱樱跟着从霄走了一段路,悄悄落后几步,伸手将方才方岩昭为她簪上的茶树花拿了下来,丢进了恰好经过的小池中。 花儿随着水流飘远,在宽宽的水面点缀了一抹鲜艳的红,她不敢多看一眼,匆忙回到了从霄身边,随他一路走着。 两人到达皇后宫中的宴厅时,皇后还没到,不过已经有不少女眷先到了,见了这对新人进来,纷纷上前道喜。 从霄带着秦樱樱虚应了几声,便和她一起落了座。 秦樱樱没怎么开口,这些个女人她没一个认识的,一开口就容易露馅,所以还是闭嘴吧。转头看了眼从霄,他坐得随意,低垂着头不发一言,就像冰雕似的,让她觉得冷飕飕的,也不敢和他说话。 收回视线,手边的桌案上摆着一些瓜子、点心和水果,吃不吃呢?她环顾四周,见大家都吃着,便也放宽心吃了起来。 “四公主嫁了国师大人,这风格一下子变了呢?” 一声吃吃的笑落入秦樱樱的耳中,她寻着声音的来源,看到了坐在她对面的绿衣女子,猜不出她是妃子还是公主,只能微微一笑,软软说道:“嫁了人,自是不同了。” 贵妃王卿悦脸上神情更显惊奇,忍不住看了眼从霄,道:“国师大人果真好本事,居然让骄傲的孔雀变成了乖顺的鸽子,让我们向来眼高于顶的四公主也开始食起人间烟火来了。” “王贵妃说笑了。”从霄淡淡应了句,看了眼正嗑着瓜子的秦樱樱,瞬间又移开了视线。 哦,原来是个贵妃。秦樱樱心中了然。 “四皇姐,你以前不是从不吃瓜子的吗?”一颗小小的脑袋探了过来,好奇地问道。 秦樱樱低头一瞧,是个六七岁的小女娃,梳着双髻,应该是她的某个皇妹了:“瓜子很香呀,给你一颗。” 七公主秦苏苏摇了摇头:“不要,你以前说过,吃瓜子,变麻子,会不漂亮的。”不过,她又好好地看了她一眼,慕道,“四皇姐今日比以前好看多了,是不是嫁了人都会变美呢?” “啊,也许是吧。”秦樱樱笑得有些尴尬。 她们正说着,外头一名身着粉色襦裙的少女走了进来,她的怀中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儿,猫儿的眼睛是湖蓝色的,乖乖地窝在主人的怀中,很是安分。 秦樱樱见到那猫儿,脸色却变了,她从小就怕极了毛茸茸的动物,偏偏那些毛茸茸的动物像跟她有仇似的都会跟她过不去,她小时候被狗追过,被猫抓过,还被兔子啃过后腿,而且她还对动物皮毛过敏,所以平常她见了这类动物都会躲得远远的。 现在,她能躲到哪里去? 她连瓜子都顾不得吃了,往椅子里缩了下,两只眼睛蕴满了惊慌,似乎下一秒就会落荒而逃。她祈祷着那只猫不要靠近她,离她越远越好,可偏偏事与愿违—— “国师大人,四皇妹。”三公主秦兰兰仪态万千地走了过去,唇畔却噙着一抹略带嘲讽的淡笑,“恭喜二位了,祝二位琴瑟和鸣,早生贵子。” “多谢三公主。”从霄语气平缓地应了声。 秦樱樱见那猫儿离她越来越近,喉咙口像塞了什么东西似的又干又涩,说话的声音也透着微微的颤:“离、离我远点……” “四皇妹你这是什么意思!”秦兰兰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声音拔高了几度,显然是怒了,“你嫁了国师大人,就可以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吗?” “不、不是,猫……”她伸手颤巍巍地指着她怀里的猫,怕极了。 “猫怎么了?你又不是第一次见我的团儿,团儿一直都很乖,难不成还会咬你不成?” 从霄坐在一旁冷眼旁观,并没有阻止她们争论的打算,只是深沉如海的眼眸带了些许思量,似在想着什么。 王卿悦走了过去,开口劝道:“三公主,好了,既然四公主怕猫,你抱远了就是,今日是四公主和国师大人回门的好日子,又是在皇后宫里,这般争吵着实不妥。” 这三公主和四公主向来不睦,三公主是皇后的亲生女儿,向来自视甚高,看不起其他公主,尤其讨厌生得比她貌美的四公主,但四公主也不是个好惹的主,平日见了三公主都会怼上两句,今日倒是稀奇,见了一只猫就怕成这副模样,委实不像她了。 “是她对我无礼在先,我的团儿何时招惹她了,她这副做作的模样是做给谁看!”她话音刚落,怀中的猫儿却不给面子地窜了出去,直扑向秦樱樱。 秦樱樱一声惊呼,一边伸手去挡,一边起身逃跑躲避,可也是奇了,那猫儿居然偏偏追着她不放,眼瞅着猫儿又要扑到她身上,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就近扑进了刚刚站起的从霄的怀中,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死死地,坚决不放! 他怎么可以这么冷漠地作壁上观?他好歹是她的丈夫,看她被人欺负也不管,看她被猫追也不理,太令她难受了。 从霄尚未从被她抱住的震惊中反应过来,却下意识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那窜上来的猫儿,拎着它的颈皮凑到眼前看了一下。 猫儿湛蓝的眼睛眯了起来,四条腿垂着,一副任人宰割的死相。 秦兰兰慌忙走过去,伸手想要抱回来,但从霄一个眼神就吓得她往后退了两步。 大祁皇宫谁不知道国师从霄是个心狠手辣的,连皇上都要忌惮他三分,更别说其他人。一众妃子公主全都噤声,只敢睁着两眼看着。 秦樱樱的哭声此刻显得突兀极了。 “放开。”从霄低头,对她说道。 “呜呜呜……”不不不,才不放!她眼泪鼻涕全擦到了他的衣服上,谁让他不帮她的,谁让他看着她受委屈的!她抱得更紧了,就怕他溜走。 娇软的身躯贴着他,从霄觉得浑身热得像起火一般,幽幽的发香传入他的鼻间,传达到四肢百骸,令他觉得身子都变得有些僵硬。 他耐着性子说道:“猫在我手上,要不要杀了?” 杀、杀了?秦樱樱一个激灵,放开了他,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急急地说道:“不杀不杀!”天,她虽然不喜欢那些毛茸茸的动物,可也不忍心看着它被杀啊。 “国师大人,手下留情!”秦兰兰壮着胆子说了一句,为自己的宠物求情。 从霄没有理会她,只问秦樱樱:“可有受伤?” “嗯。”秦樱樱小心翼翼地拉开了袖子,雪白的手腕上赫然几道狰狞的猫爪印,看着令人无比揪心,“疼死了。”她瞅着伤口,更觉得委屈,这伤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要是留疤了……思及此,她的眼泪又不自觉地啪嗒啪嗒直流。 从霄的目光触及那伤口,猛地一黯,抓住猫儿的手收紧,那猫儿凄惨地叫了一声。半晌,他才低哑着声问道:“你想怎么处置这畜生?” “还给她吧,让她抱远些。”怪她是招这类动物的体质,她一个大活人还能和这些长毛畜生计较吗?她抽抽搭搭,只能自认倒霉。 从霄将猫儿丢回给秦兰兰,说了一句:“三公主想想如何给我一个交代吧。”他为秦樱樱拉下袖子,也不管什么参拜皇后,带着她便离开了。 秦樱樱脑子里晕晕的,这样也可以吗?皇后不会生气吗?可他既然要走,她还能单独留下不成,自然是跟着一块儿走了。 等候在殿外的灵雀和眉儿看到他们很快就出来了,惊讶极了。 “公主,已经参拜过皇后了吗?”灵雀上前问道,看到她满脸泪痕的样子,吓到了,“公主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秦樱樱摇了摇头,闷闷地说道:“被猫抓了。” 猫?灵雀一下想到是三公主的猫,那猫平常性子柔顺,并不会抓人呀,怎么……她不及细想,忙问道:“公主伤得如何?奴婢唤个御医为您看看。” “回府再说吧。”从霄却阻止了,没有再多说什么,自己一个人走在了前头。 秦樱樱也赶紧跟上了。 另一边,皇后聂湘君出来时,见屋里氛围有异,而新人还未到时,心中不由恼怒了几分。待宫女将前因后果说与她听后,她更是蹙紧了眉头。 秦兰兰泪目盈盈地上前哭诉:“母后,四皇妹实在是太过分了,若非她对我无礼在先,团儿又怎会扑到她身上去。以前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偏偏国师在时她一番装腔作势,分明是故意让我丢丑!” “本宫知道了。既然如此,都先散了吧。” 在她看来,秦樱樱受伤事小,从霄不将她这个皇后放在眼里才尤为重要。秦樱樱便是受伤,也该等她来了再做处置,她自会好好安抚,可从霄却不说一声直接走人,未免太过轻视她了。 她知他一向嚣张,可她终究是一国之母,难道还担不得他的一丝尊重吗?皇上早就对他有了猜疑防范,他还如此猖狂,简直是自寻死路。 第11章 矮桌上的茶早已凉透,碧绿的茶叶沉在杯底,浸得泛黄。风声呜呜打在窗上,回弹出一声声的撞击。 夜已深,但从霄还在翻着玄学典籍,眉头微皱,神情冷淡。从宫中回来,他一直都在思索一个问题:究竟是什么原因能让一个人的性子彻底改变? 成婚前她没有任何异常,不可能突然失了神智。书中倒是有类似记载,解说是灵魂转换,但他研究玄学十数年,尚未见过这样的事情。 他放下书,从怀中取出铜钱,凝神片刻,掷到了桌上,可这次有一枚铜钱竟直直地滚到了软榻上,又一路滚下去,掉到地面。 他居然看不懂了。 她到底是什么来头?她果真还是秦樱樱吗? 想起白日的事情,他的腰间猛地一紧,仿佛被人牢牢揪住了一般,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秦樱樱虽看着怕他,胆子却不见得多小,若不然,她怎么敢当着那些后妃公主的面……抱他。 而他……居然未将她推开。 * 次日一早,宫里多了条传闻:四公主已经不是从前的四公主,在成婚那日便被国师掉包了,如今的四公主只是一个长得和四公主极为相似的人。 谣言偷偷地传遍了整座皇宫,没有人知道谣言从何而来,只知道它像长了脚似的越传越远。 当然也传到了方岩昭的耳朵里。 他是觉得她变了的,像是全然不同的两个人,一个如冬日寒梅般冷艳孤傲,一个却似春日桃花般娇美纯真。她……真的还是她吗? 可是天地间怎会有如此相似的人? “方学士,这是新送来的史籍,您看放哪里?”小侍官江旻捧了一大堆册子进来,问道。 方岩昭回过神:“先放着吧,等下我来收拾。” “好。”江旻把所有的册子放到他面前的桌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突然神秘兮兮地凑到他的面前,压低声音说道,“方学士,你听说了吗,四公主被人冒名顶替了?” 方岩昭手中的笔顿了顿,俊颜微凝:“不得胡言乱语。” “不是我一个人说,整个皇宫都这么说,大家说四公主的性子完全变了,连三公主的团儿也不认得她了,扑到她身上咬她呢。猫是最有灵性的动物,应该是辨得出真假的。” “便是真的,这样的话也不能乱说,皇族之事岂是我们可以随意议论的,小心引火烧身,下去吧。” 心却是烦乱至极,会是真的吗?他知道从霄一向心狠手辣,可他有必要对一个弱女子下手吗? 不,在他的心里,四公主并不是弱女子,只是一颗可以利用的旗子。 他们二人同年进宫为官,那时从霄不过是皇帝身边的一名侍卫,而他因时常出入乾华殿,与他也有一些交情。 他擅长五行玄术,为皇上解决了不少麻烦,更为大祁打了几场胜仗,因此受到了皇上的重用,一步步走上了国师的位置。 可是,这两年他的权势实在是太盛了,几乎到了大祁臣民只知国师,不知皇上的境地,皇上终于开始警醒,联合他的父亲试图慢慢架空从霄手中的实权。 可他没想到皇上居然会把四公主指婚给从霄。 从霄为人阴险狠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谁若是挡了他的道,他会毫不留情地铲除。曾有一名高级将领上书阻止他登上国师之位,结果从霄暗地里命人设计了他,给他安了个谋反的罪名,让他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从那以后,他便对他敬而远之了。 如今四公主落到他的手中,真的……会被冒名顶替吗? 手中的笔久久未曾落下,他攥在手中,越攥越紧,几乎要将之折断。 * 宫中的谣言,从霄自然也听说了。 “大人,可要揪出那造谣生事者?”赵呈问道。 从霄负手而立,背对着他,视线落在墙上的八卦图上,并没说什么。 偌大的玄瑓宫中没有太多的摆设,显得空旷而荒凉,他习惯了这样的冷清,可以让他心绪平静。平时无事他都会待在宫中研究玄学,少有人打扰。 所谓谣言,连他自己都要信了,掉包这种事情,他自然是做得出来的。那样迥异的性子,连他都怀疑是不是换了个人,而昨日的测算结果——没有结果的结果更是令他心生疑惑。 谣言对他有怎样的影响,他不在乎,他没有做过的事情,想要强加在他的头上也不是那么容易。至于是谁任由这谣言传出来,他根本不用猜,居于高位忌惮他的人才有足够的理由来对付他。 且放一边吧。 “明日我有事不来,玄瑓宫你替我守着。”他转过身说道。 “是。” “还有,三公主那边,让她记得她还欠我一个交代。”伤了他的人,妄图全身而退,他绝不容许。 “是,下官明白。” 下午,从霄处理完公务,早早地回了国师府,写了一封信让下人送了出去。当他走出房门,靠近花园时,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在海棠树下荡秋千的女子,她一身纯洁的白,飞舞在半空中,快活地笑着,似是要飞向天空,离他远去。 他的眸色暗了几分,突然一点也不想听到那笑声,一点也不想看到那笑容,却又偏偏挪不动步子,就这么看着,不言不语,面色冷凝。 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眼尖的灵雀看见了他,忙和公主说了下。 秦樱樱停了下来,转头看向了他的方向,四目相对,察觉到他眼底的阴沉,她的心里一个咯噔,不知道自己哪里惹着他了,赶紧回了他一个笑容。 伸手不打笑脸人,是这个理吧? “公主,快过去吧,国师大人盯着您看了许久,应该是有事情要和您说。”灵雀催促道。 秦樱樱虽然满心不愿意,但想着要在他面前留个好印象,让他舍不得杀她,她还是从秋千上下来,向他走去了。 从霄看着她走到了他的面前,娇小的身躯在他面前站定。 “夫君。”她柔柔开口。 他低头看到她手腕上缠着的麻布,问了句:“伤口如何了?” “上过药,不疼了,多谢夫君关心。” 她这样乖巧柔顺却无端让他心底有了丝丝怒意,连他也说不清是为什么。他计划中的婚事本不是这个模样,但性情大变的她破坏了一切。 思及此,他的神情更是冷漠,语气也变得有些恶劣:“明日一早随我出门一趟。” 为什么突然就变得这么凶了?秦樱樱瑟缩了下,觉得委屈,她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呀。低下头,她应了声,不再说什么。 而从霄转身便离开了。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拾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蓝凌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第二天一早便下起了蒙蒙细雨,漫天雨雾迷迷蒙蒙,天色一片乌沉沉的压抑,地面上已经形成了大大小小的水坑,任凭雨丝飘然坠落。 秦樱樱推开窗户看了下,心想:下雨天,应该不要出去了吧? 寒风吹进了屋子,案几上花瓶里的大丽菊被吹落了几片花瓣,随着风飘落地上,原本温暖的屋子凉了许多,她瑟缩了下,慌忙将窗户关上了。 “公主,等会出去披上斗篷吧,今儿降温,外头凉。”灵雀拿了一件红色丝绸斗篷出来,对她说道。 秦樱樱应了一声,坐在榻上有些心焦地等着,希望能等来不要出门的消息。 可是,从霄的侍卫时晋很快敲响了房门,请公主一人随他走,马车已在汐园门口等待。 “不能带上我的丫鬟吗?”秦樱樱愣愣地问了下,让她独自一人跟着从霄?怎么都觉得不安全。 时晋恭敬地说道:“夫人,大人交代了,只能您一人前往。” “可……” 秦樱樱还想说些什么,灵雀走了过来,为她披上了斗篷,系好带子,轻声说道:“公主,既然国师大人吩咐了,您就快些去吧,国师大人会护您周全的。” 其实,她也知道既然从霄下了令,不管她说什么都没用了,只是心有不甘,还想垂死挣扎一番罢了。 轻叹一口气,她跟着时晋离开了屋子,走到汐园门口,在一名丫鬟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马车里很温暖,她掀开帘子便看见了坐在里面的从霄,他冰冷的眼睛盯着她,就像外头的雨丝一样,冰冰凉不含一丝情意。 “夫君。”她低声喊着,走了进去,掀开斗篷上的帽子,露出了精致的容颜,带着一丝丝怯意,脸上飞起了两片红云,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羞的。 “坐下。”从霄往身边的位置看了眼,示意她坐下。 “哦。”秦樱樱走过去,靠着马车的另一边坐下,和他保持着距离,中间空出一个空位来,坐得直直的,不敢去看他。 “出发。”从霄对着外面驾车的人说道。 “是,大人。”马车立刻动了起来,一阵晃荡过后才渐渐平稳。 秦樱樱只觉得一阵窒息的沉闷,她想说些什么,却又不敢说什么,斗篷被她揪得死紧,她仿佛连呼吸都快停滞了。 突然,马车的车轮像是咯到了什么猛地一晃,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往从霄的方向滑了过去,一下就撞到了他的身上,她下意识地伸手抱住了他的手臂,生怕自己会摔下去。 马车瞬间又平稳下来。 从霄低头看着她的手,不置一词。她靠他靠得那么近,让他能感觉到她身体的温热,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叫嚣着想要爆发,令他烦躁极了。 秦樱樱忙不迭地放开了他的手臂,一下子缩回原处,紧紧靠着马车,揪住了马车边上的扶手,脸红透了。 她的逃离令他觉得身边一凉,心底的感觉没见舒缓,反倒令他更难受了。 要去哪呢?他不会找个荒郊野外把她埋了吧?这天寒地冻的可不好受。为什么他不让她带丫鬟呢?就她一个人,他想怎么她她都无力反抗啊……她忍不住胡思乱想,越想心里越慌。 不行不行,她得探探他的口风,看他到底想干嘛。 悄悄地回头看了一眼,见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她却又胆怯了:开口说话,不会吵到他,不会惹他生气吧? “你想说什么?”从霄察觉到了她的注视,先开了口。 她一下子受到鼓舞,放开扶手,转身看向了他,酝酿了下情绪,小声问道:“夫君,我们这是要去哪?” “去见我师父。”他没有瞒她,反正她早晚会知道。 见他师父?秦樱樱一脸迷糊,难道他是要让他的师父认认她这个徒媳?他有这么在意她吗? “那……给师父带礼了吗?我这样的装扮合适吗?”她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衣服,有些担心。今日要出门,灵雀给她挑的衣服艳丽了些,师父见了会不会觉得她不够端庄?师父要是不高兴,从霄会不会生她的气? 从霄看着她,抿紧了唇,脸有点黑:她在想什么? 当下便没有再理她。 马车很快便到了一处民宅,从霄率先下了马车,接过时晋递过来的伞,掀开帘子,让秦樱樱出来。 秦樱樱扶着马车门框,小心地踩到了地面,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一把搂住了腰,瞬移到了伞下。 她“哎”了一声一个踉跄,险些站不住,忙抓住了他的衣服才堪堪稳住自己的身形。 这人,太粗鲁了! 她心中抱怨着,放开他的衣服想要离他远些,可他居然不松手,搭在她腰上的手反而紧了紧,令她心一颤。 “别动。”他警告了一声,带着她走到了门口。 门已经被敲开,门口的用人带着他们往里面走去。 雨越下越大,她娇小的身躯被他拥着躲在伞下,倒是没有淋到多少雨。寒风像刀一般刮着她的脸,她忍不住往他怀里又躲了躲,他微微敛了眸。 民宅不大,进了院子往前便是正厅,他们走到正厅时,一个童子打扮的少年迎了出来,对着从霄恭敬地唤了声“师兄”,又对着秦樱樱唤了声“师嫂”。 从霄收起伞递给了用人,秦樱樱解开了斗篷,时晋赶紧上前拿过,收好。 “师兄师嫂,师父已经在里面等着了,你们快些进去吧。” 从霄点了下头,带上秦樱樱走到了里间。 里间香烟缭绕,墙上挂着太极八卦图和一些字画,一位玄衣的道人正在榻上打坐,他黑发长须,头上一顶玉冠,将头发绾得整整齐齐。 “师父。”从霄见到她,拱手弯腰作揖。 秦樱樱见状,也赶紧福了福,跟着唤了声“师父”。 “来了。”赵元晞睁开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两人,出口的声音平缓而带着一丝冷漠。 秦樱樱心道:这师徒俩还真有几分相似。 “师父,昨日徒儿修书给您,已将情况说了一下,今日特意带四公主前来,望师父为我解惑。” 解惑?秦樱樱转头看向他,脸上写满好奇:他要解什么惑? 赵元晞看了秦樱樱一眼,便说道:“亦真亦假,如梦似幻,镜花水月,永世永生。” 说的什么,这么玄乎?秦樱樱视线转到了赵元晞的身上,对上他深邃的眼神,赶紧低下了头。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很可怕。 “师父,徒儿不明白。”从霄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他是想知道为什么秦樱樱会性格大变,师父精通玄学,道行深不可测,应该会知道其中玄机。可是,师父方才说的十六个字,并不能解开他的疑惑。 “为师言尽于此,去吧。”赵元晞复又闭上眼睛,不再说什么。 从霄知道师父不会再对他透露什么,行礼告退了,但在他转身之际,他却听到了师父以传音入密之术跟他说的一句话: “若想成事,便杀了她。” 他脚下一滞,眸色一暗,神情复杂地看了秦樱樱一眼,和她一同离开了。 回去的一路比来时更加沉闷压抑,秦樱樱偷偷看着他的脸,总觉得他的心中多了些心事,他到底想知道什么?和她相关吗? 两人就这么一路沉默着回到了国师府,从霄没有再理会她,下了马车便径自离开了。 秦樱樱觉得心里闷闷的,一个人打着伞回到了房中,火红的身影在雨中显得无比孤寂可怜。 灵雀和眉儿迎了上来,为她收了伞,解下了斗篷,奉上热茶。 她坐下,喝了一口茶,把茶杯捧在手中,暖着手,方才觉得舒服些。 “公主,国师大人带您去哪了?”灵雀问道。 秦樱樱看了她一眼,有些不悦。这个灵雀真是无时无刻不想从她口中探出从霄的消息,虽然知道这是她身为皇帝眼线的职责所在,可还是心里不舒服,她这样的行为很容易就把她推进火坑。 “只是随便逛了逛,没什么特别的,一路上他也没和我说几句话,我都快闷死了。你们倒好,待在屋子里不用风吹雨淋,自得其乐。”她似是责怪她们,语气也不甚好。 灵雀一惊,赶紧低头道:“奴婢心心念念等着公主回来,不敢松懈半分,若不是国师大人有令,奴婢定随侍公主左右,尽心伺候。” 眉儿也慌忙表态:“奴婢和灵雀姐姐一样的想法。” “知道你们忠心,没有怪你们的意思。去准备午膳吧,我饿了。”她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漂浮在水面的茶叶,感觉就像自己的缩影,漂浮不定,岌岌可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沉下去,再也浮不上来。 从霄为什么要带她去见他的师父?他的疑惑是因为她吗?是因为她和原主不一样了,所以去寻找答案吗?那十六个字她也听见了,若是针对她所说的,那她还是有几分理解的。 亦真亦假,如梦似幻,镜花水月,永世永生。 亦真亦假,如梦似幻,不正是说她吗,她是真的秦樱樱,却是假的四公主,从现实世界穿越到书中,可不就是如梦似幻。镜花水月是虚幻之景,终有一天会幻灭,但永世永生呢?这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想不出了。 ※※※※※※※※※※※※※※※※※※※※ 男主苦恼中:杀,还是不杀?是个问题。 第13章 午后,雨止,天色渐渐放亮。秦樱樱收到了秦兰兰派人送来的一份厚礼,说是为猫儿挠伤了她赔罪。 是一尊上好的和田玉送子观音,玉质温润柔和,精致无瑕,看得出价值连城。 不过……送子观音?秦樱樱兴致缺缺,让眉儿放到一旁,充当一个可有可无的摆设。她对金银玉器没什么兴趣,在现实生活中,她最爱的是收集各种名贵包包和高跟鞋,可惜这里没有。 “公主,三公主向您赔罪,怕是国师大人对她施了压。”灵雀说道。 “嗯?”虽然她也觉得以秦兰兰那样的性子不可能主动来向她赔罪,可从霄会过问这种小事吗? “宫里的人来送礼的时候我多问了几句,说是昨儿晚上三公主的床榻上平白出现了一只被割喉放血的野猫,三公主早晨看见后吓得晕了过去,一醒来便赶紧差人送礼过来。想来是国师大人心疼您受伤,想要为您出一口气。”灵雀分析到。 心疼她?她怎么一点没感觉?他对她分明薄凉得很,只要一想到回来时他对她冷漠至极的态度,她的心里就觉得毛骨悚然,他不会在对她打什么坏主意吧? “公主,要不奴婢让厨房熬一盅甜汤,晚上您给国师大人亲自送去,聊表谢意?” 秦樱樱幽幽看她一眼,心道:你可真是个称职的红娘。 “公、公主,奴婢说错什么了吗?”见公主眼神古怪,灵雀不由结巴了一下。 “没有,就按照你说的去做吧。”讨好从霄是她保命的必修课,今日他对她的态度让她很有危机感,找个由头示下好,探探口风是个不错的主意。 见她准许,灵雀欢欢喜喜地去安排了。 甜汤熬好已经是两个时辰以后,秦樱樱捧着甜汤走到从霄的房门口,却踟蹰着不敢敲门,就这么独自一人在寒风中站了半天,浑身冰凉。 虽然给自己做了半天心理建设,她还是怯场了。罢了,回去吧。 她转身欲走,门却被打开了,屋内的人冷冷地看着她,问道:“你找我?”她刚到他房门前,他便知道了,等着她敲门,却等来她想走的意图,她是在戏弄他? “我……”对上他极不友好的眼神,秦樱樱心跳都漏了半拍,他他他需要那样不客气地看她吗?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她将手中的盅罐举高,说道,“夫君,我给你送甜汤过来。” “进来。”从霄转身回了屋子。 秦樱樱依言进了房间,把房门关上,顿时觉得温暖许多。 房间的布置简洁大方,没有任何装饰,看得出他是个清心寡欲的人。她稍稍觉得心安,将盅罐放到桌上,说道:“夫君,趁热喝吧。” “为什么给我送甜汤?”他站在她的身后,问她。 秦樱樱一转身,差点撞到他,吓得赶紧后退两步,站稳了身子才答到:“夫君为国事操劳很辛苦,就想着让厨房炖一盅甜品让你补补身子。” “你觉得我用得着补?” “……”秦樱樱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眨了一下,又眨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道他看不出来,这是她的一份心意吗?他的关注点落在用不用得着补,是不是有点偏题? 看着她这副纯澈的模样,从霄的心情却更为恶劣,再问道:“还有其他事吗?” “哦,还、还有,今日三皇姐送了礼过来,说是赔罪,我、我特意来和夫君说一声。”他那么凶,她又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碰到了凳子。 “她送了什么?” “呃,那个……”她迟疑了下才说道,“是、是一个送子观音……” 她的唇一张一合,吐出温软的气息,她的眼眸中映着他的影子,又带着一丝丝惶恐。这副娇软柔弱的模样,又有什么能耐阻碍他成事? 见完师父回来,他竟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谓的事情上。 他一身玄色在烛光的照耀下更显魅惑骇人,浑身迫人的寒意冻得她快要结冰了,她不明白为什么他突然之间就变得这么可怕,他、他是想杀了她吗? “夫君……”她红圈一红,又快哭了。她是来送甜汤的,可不是来送命的。 “不准哭。”他烦极了她的眼泪。 “可、可是你看上去好凶……”她拼命止住眼泪,委屈地指责他。她从来没对哪个男人这么用心思,她从来都是被别人捧在掌心的,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先前他只是对她冷淡,可如今他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仇人、看猎物一般,她何时惹到他了?她一直都扮演得那么乖…… 从霄盯着她,就好像老鹰盯着小兔子一般,想要一眼将她看穿,可那无害的容颜挡住了全部,让他无从窥探。他懊恼地伸手钳住了她的下巴,沉声问道:“你究竟是谁?” 他的力气好大,捏得她好疼!秦樱樱疼得再也顾不及其他,眼泪扑簌簌掉落,双手抓住了他的手,想要他放开。 她的眼泪扎疼了他的眼,连带着心里也烦躁得似要炸裂,他松了手,看到她雪白的下巴被他捏得通红,竟破天荒的生了三分罪恶感。几点眼泪落到他的手背,就好像火焰似的让他感到一阵阵的灼热,这无法化解的热又堂而皇之地深入他的内心,灼烧他的五脏。 疼死了!秦樱樱双手擦着眼泪,任是她脾气再好,胆儿再小,也止不住生气了:“我就是我,一直都是我,为什么你要欺负我,讨厌透了,呜……” “闭嘴,不许哭!”从霄头疼欲裂,语调软了几分,心里开始后悔让她进屋。 “那、那你不要再欺负我,不要再凶我,不、不要对我不好……”她偷偷看了他一眼,见他收敛了戾气,心不由放宽了些,开始讨价还价。 哪知,从霄冷冷说道:“我便是现在答应了你,将来也是有可能言而无信的。”未来变数太多,人性善变,他自然也不会免俗。 居然这么直接就拒绝了她。秦樱樱语塞,哽咽,转身就跑出了他的房间,连房门也没有帮他关上。 风直直灌进房间,寒意席卷了他全身,却没能将他内心的灼热消减分毫。他没有阻止她的离开,只是看着她消失在他的视野中,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不悦的情绪。 他坐到凳子上,打开了盅罐的盖子,拿了勺子舀了一口甜汤送到嘴里。 他不喜甜食,却吃完了这一整罐甜汤。 ※※※※※※※※※※※※※※※※※※※※ 女主:再也不讨好你了! 第14章 谣言不止,颇有愈演愈烈之势,好几位大臣都上书皇上,怀疑国师从霄谋害皇族,以假乱真,要求彻查此事,还皇室尊严。 皇上秦越召见了从霄。 乾华殿内,银色长袍的男子卓然而立,黑色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身后,微垂着头,形容淡漠。 “宫中近日的谣言国师听说了?”秦越负手踱步到他身旁,问道。 “听说了。”从霄淡淡说道,神情未有任何变化。 “国师以为,是谁在造谣生事?” “不知。”薄唇轻吐二字,眉眼间的冷淡如秋风肃杀,横扫大树,片叶不留。 秦越眼中闪过一道锐光,又道:“樱樱的母妃早逝,朕对她一直都是偏爱的,如今她卷入这谣言之中,实在令朕痛心……”他叹息一声,百感交集。 从霄极淡极淡地扯了下嘴角,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了讽刺的笑。他岂会不知,皇上是想利用这件事来打压他,最好能将他的势力连根拔起,彻底铲除。 秦樱樱是真是假,对皇上而言根本就不重要,他想要她是真便是真,他想要她是假便是假,牺牲一个微不足道的女儿换取权力的回归,对他来说非常划算。 “皇上无需忧心,今日便让四公主先回宫吧。”他既然想对付他,他便帮他做足了。 秦越疑惑了:“国师这是何意?” “此次谣言,四公主的身份是关键,公主自小长在宫中,自然是宫中的人对她更为了解。此事要查清不难,皇上可派心腹之人彻查,还公主清白。” “这……岂不是让国师受委屈了?” “皇族血统不容混淆,兹事体大,绝不可敷衍了事。再则,此事也关乎臣的清誉,臣不愿枉担罪名,令皇上失望,令大祁蒙羞。” “如此,便依国师之言吧,待真相水落石出,朕必定昭告天下,还国师清白。” * 当宫里的人前往国师府接秦樱樱回宫时,她震惊了,在那一刻她的内心是不愿意的,对她来说,皇宫比国师府还要令她觉得陌生。 当她知道了那个谣言,她的内心是惶恐的,她没有原主的记忆,若他们认定了她是假冒的,她会有怎样的下场? 从霄为什么要把她送回宫?他们如今分明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她若被认定是假冒的,便也坐实了他谋害皇族公主的罪名,所有的脏水都会往他身上倒,届时他如何自救? 然而,宫里的人在等着,根本不容她再去找从霄问个清楚,她只能随着他们离开了国师府,回到了皇宫,在全然陌生的凌月轩住下了。 回宫后,灵雀被皇上叫过去问话,她回来的时候面色不算好看,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尽心伺候着。 凌月轩门口多了几名侍卫守着,她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她分明是被软禁了起来。 她总觉得,自己成了待宰的羔羊。 “公主,用膳吧。” 天色暗了下来,宫女丁虞端了晚膳进来,在桌上摆好,对秦樱樱说道。 秦樱樱没有半点胃口,蜷缩在榻上看着窗外,任由寒风吹着她的脸颊,吹乱了她的发。 丁虞对伺候在一旁的眉儿说道:“灵雀在准备热水给公主沐浴,你过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这边我伺候着便可。” 眉儿应了声,离开了。丁虞是凌月轩的大宫女,性子沉稳,办事妥当,本应随秦樱樱一起去国师府的,却因为皇上一道口谕被灵雀换下了。 秦樱樱出嫁后,她便守着凌月轩,尽着自己的本分,直到今天。 “公主是有心事吗?”她走到秦樱樱的身旁,轻声问道,嗓音如同春风拂面,温柔动听。 秦樱樱没有看她,回宫后,她一一认识了下凌月轩的宫女侍卫小太监,那一双双疑惑的眼睛令她窘迫极了。 “你也认为我是假冒的,是吗?”她说自己是摔了,忘记了以前的事情,可有谁信?连她自己都不信。 丁虞笑着摇了摇头:“公主是大祁的公主,是国师的夫人,怎么会是假冒的呢?” 国师的夫人?呵,他怕是已经放弃她了,若不然,他为什么要她回宫?为什么不帮她?对他来讲,她不过就是一颗随时可以被丢弃的卒子罢了。 丁虞看出她的绝望,没有多劝,只说道:“公主还是先用膳吧,等下沐浴后早些上床歇息,也许明早就会有好消息传来呢。” 又何必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呢?秦樱樱懒懒地从榻上下来,坐到了桌前。 罢了,至少也得当个饱死鬼。 用过晚膳后,木桶和热水很快便送到了内屋,秦樱樱没要任何人伺候,自己一个人在水中泡了许久,直到水温渐渐变凉才起身,让宫人们把东西全收走了。 她穿着中衣上了床,盖好被子,合上了眼睛,却毫无睡意。脑子里盘旋着自己可能面临的种种酷刑,心头越来越害怕。 她到底是做了多大恶才会遭这样的罪!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一片阴影笼罩了她,她惊得一下睁开了眼睛,一眼看到了站在床前的人。 从霄!他、他怎么会来? 一身玄衣的男子静静地站在床前,似是冰雕一般俊逸出众又透着阵阵刺骨的寒意。 尽管他的眸子里全然没有半分情意,但仍是让秦樱樱惊喜万分,她坐起身,连声音都哽咽了:“夫君,你来了……” 她泫然欲泣的模样令他眯了眸,没有任何宽慰或寒暄,他很直接地开了口:“把衣服脱了。” 啊?诶?满面惊喜僵在秦樱樱的脸上:他想干嘛?! 见她干坐着不动,从霄不耐烦了:“我对你没兴趣,把衣服脱了,露出后背。” 秦樱樱感觉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 他对她没兴趣?他是嫌她丑还是他有病?他有病她便不计较了,他若是嫌她丑……哪个女人能忍! 他让她脱衣服?这跟他说的第一句话难道不是自相矛盾?简直厚颜无耻,她都已经落到这样的境地了,他还欺负她,绝对不能忍。 她抓住自己的衣襟,一脸防备地看着他,往床的里边缩了缩。 “要我亲自动手?” “你、你想干嘛?” 从霄耐性全无,单膝跪到床上,伸手一把将她拉了过来,右手五指搭到了她的衣襟上。 “不要!”秦樱樱涨红了脸,双手紧紧揪住自己的衣襟,不敢大声,但急促慌乱的语调也透出恼怒,拼命地抵抗着他,想要逃开。 从霄右手微一用力,她的衣襟便被扯开,他的眼神倏地黯了,呼吸也有片刻不稳,她……没穿肚兜,女子的娇软柔媚在他眼底一览无余。 秦樱樱羞窘得几欲发疯,她沐浴完图方便就没有穿肚兜,谁知道他会来,谁知道他居然要脱她的衣服! 他的脸上浮现一抹尴尬的红,眼神不知道该往哪放,神情中竟也有了一丝慌乱。下一瞬,他将她推倒在床上,让她背对着他,右手轻轻一扯便扯掉了她的中衣。 秦樱樱呜呜呜地扭动着,可他按住了她,她根本动不了分毫。 从霄的眼神在她的背部逡巡,她浑身的肌肤雪白细致,宛若上好的绸缎冰凉而又光滑,被他按压的部位迅速泛红,无声地抗议着他的粗暴。 他温热的手指就像烙铁一样灼烫了她,她无助地埋首在枕间,嘤嘤嘤哭泣,又冷又害怕,浑身都在颤抖着。 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背上一松,旋即感觉被子覆到了身上。 她听到他说:“关于你的身份,你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用做,交给我即好。三日后,我带你回去。” 呜……谁要跟你回去!秦樱樱泪眼朦胧,恼极了他。 她哭了许久,好半天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偷偷扭头看了一眼,才发现他早已离开。她松了一口气,却又无限自怜起来。 为什么她要被他这样欺负…… * 次日一早,进宫的路上,从霄被方岩昭喊住了。他等了他片刻,看着他跑到了他的面前。 “方学士有事?” 方岩昭看着他,向来温和的脸上有几分浮躁:“国师大人为何要让公主回宫?你这样是将她推入险境。” 从霄寒眸睇他,脸上笑意森冷:“方学士不怕公主是假冒的?” “国师大人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先前他确实有所怀疑,但得知他让公主回宫,他便确定公主不可能有假,可他这样做却给有心人制造了扳倒他的机会,若有人存心认定公主是假,不但他权位难保,公主也会性命堪忧。 “多谢方学士信任,不过我倒是没想到,方学士居然这么关心我的夫人,我便替夫人说声谢吧。” 方岩昭心口像被巨石猛砸了一下,脸色也白了一白,他确实越矩了,他也察觉到了他言语中的不悦,他黯然低下头,致歉:“是我唐突了,我别无它意,只是希望公主和国师平安无恙。” “承你吉言,定会如此。”从霄说罢便离开了。 方岩昭留在原地,心中疑惑未解,忧心仍在,看他似乎并不担心此事,或许他早已有了应对之法吧?只是不知道在他的谋算中是否将公主的安危放进去。 皇上派了心腹大臣大理寺少卿陈文奚和尚宫局尚宫冷夏彻查此事,限时三日。 三日后,会是怎样的结果? 第15章 尚宫局的冷夏冷尚宫带人到了凌月轩,说是奉旨问询四公主。 秦樱樱躺在椅子里,撑着头,看着那些来调查她的人,面无表情。 她一点心情都没有,脑子里还在想着昨晚的事,觉得自己委屈又倒霉,自从嫁给了从霄,她就事事不顺,他还特意跑来欺负她……一想到昨晚上被他看光,她就郁闷得很,可这种事情又不能对人说,只能憋在肚子里,憋得难受极了。 “公主,您怎么连自己的生辰和您母妃的忌辰都忘了呢?”冷夏问了许多问题,可公主除了摇头还是摇头,话也不多说一句,着实令人心疑。 在一旁伺候的丁虞说道:“公主成婚后摔了一跤,碰到了头,许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冷尚宫问话,轮得到你这个小小的奴婢插嘴吗!”冷夏身旁的女史江莨大声呵斥。 她声音大得连秦樱樱也忍不住看向了她,她要看看是什么人敢这么嚣张。哦,相貌乏善可陈,一看就不是个好相处的,年纪不算大,但看得出是在宫中横行惯的。 她是个横行的,但丁虞却也不是好惹的,只听她笑着说道:“江女史,这里是凌月轩,我家主子是身份尊贵的四公主,也是国师大人的新夫人,你在这里大呼小叫的,我家公主不计较,你是不是以为国师大人也会由着你放肆?” 听她提到从霄,江莨一下便怂了,忙跪下磕头告饶:“四公主恕罪,奴婢绝没有冒犯四公主和国师的意思!” 看来从霄的名头还是很好用啊。秦樱樱叹息了一声,懒得同她计较,让她退下了。 秦樱樱转头又看向冷夏,问:“冷尚宫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反正不管她问什么,她不答就是了,从霄交代过的,她什么都不用说,那她就闭嘴。 “臣没什么要问的了,臣会如实禀告皇上,皇上自有定夺。” “那我就不送了,冷尚宫走好。”她挥了挥手,让丁虞送她们到门口。 灵雀看着窝在椅子里闭目养神的她,忍不住问道:“公主,您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秦樱樱“嗯”了一声,眼睛都没有睁一下。 “她们若认定您是假的,那……”灵雀说不下去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四公主会性情大变,以前的四公主性子高冷、飞扬跋扈,对待她们这些当下人的常常没什么好脸色。可现在的四公主待人宽和,性子柔软,对她们也从不亏待,两相比较下,她自然是更喜欢现在的四公主。可是,若她被认定是假冒的,她定然无法活命啊…… 秦樱樱怎会不知道下场?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如今除了相信从霄能救她,她再没有别的指望。他说带她回去,总不会骗她吧? “公主难道一点都不担心吗?奴婢知道您不是假冒的,可奴婢人微言轻,帮不到您什么呀。” 丁虞送完冷尚宫她们回来,听到灵雀的话,忍不住笑了笑:“灵雀妹妹不用担心,真的假不了,我们只管伺候好公主就好,公主身后有皇上和国师大人撑着,难不成皇上和国师还能让公主受委屈了不成?” “可这些事情终归是讲证据的……” 她们说了些什么,秦樱樱听不下去,心里乱极了,也担心极了,她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没有地方可以让她逃跑,只能寄希望于旁人的救援。 第二天一早,御医局的三名女医前来为她好好查了下身子,查完后什么都没说便离开了。 之后没再有人来打扰她,可看守她的侍卫也没有撤去,她被困在凌月轩,除了吃喝便是睡觉发呆,真真度日如年。直到第三天辰时,皇上身边的朱公公亲自带了人迎她去乾华殿,说是有要事。 要事,自然是对她的审判了。她懂的。 她带上了灵雀和丁虞,留下老实乖巧的眉儿在宫里守着。 到乾华殿门口时,秦樱樱看到一队侍卫押来了两男一女,看其中一个男的扮相倒像是国师府的人,另外两人是普通的平民打扮,年纪看着四十来岁的样子,没什么特别的。 进到乾华殿,已有许多人在等着了,她所认识的只有皇上、冷尚宫还有那个安然坐在椅子里冷眼看她的从霄。他今日一身紫色官服,更显气势迫人,令她不敢直视。 在他的注视下,她就像是一只被剥了皮的兔子,毫无尊严可言,浑身难受到了极致。 秦越让她在从霄身旁坐下了,她低头坐下,身旁男人的气息传来,不禁让她想起昨晚的事,就好像那双手还在她后背上似的,让她如坐针毡,不安的厉害。 而他却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既然四公主到了,那就开始吧。”秦越说道,浑身上下都是帝王的威仪。 秦樱樱竖起耳朵听着,她专心的模样落入从霄的眼中,令他的眼神变得有丝晦暗。 大理寺少卿陈文奚率先做了陈词,秦樱樱听他文绉绉说了半天,大致明白他是先把案情说了下,而案件的关键点便是她,围绕她这个四公主是真是假的问题,他们进行了相应的调查。 其实,这件事情放在现实社会很好解决,做一个亲子鉴定,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哪还用大费周章地去做各种调查,搜集各种证据。 可惜,这里是古代,各种落后的古代。 陈文奚说完陈词后,便请尚宫局的冷尚宫汇报调查情况。冷尚宫如实交代了当日问询四公主的情形和结果,倒没添油加醋,也没妄下定论,只是尽自己的本分。 冷尚宫说完,秦越看向秦樱樱,问了一句:“樱樱,你果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秦樱樱转过头去,回了一句:“回父皇,儿臣确实什么都不记得了。”不小心看到从霄一眼,她慌忙低下了头,手揪得更紧了。 “可曾让御医看过?”秦越问道。 陈文奚回道:“回禀皇上,已让御医局的三位女医为四公主查看过,并无异样,这是御医局出的证据,请皇上过目。” 秦樱樱看他拿出一个折子样的东西,由朱公公接过,送呈给了皇上。 秦越看了下便放在了桌上,让陈文奚继续。 陈文奚看了眼始终静默的从霄,道:“奉皇上旨意,我们对国师府的下人们做了调查,结果发现了一些情况。” “继续说。”秦越抬手示意。 “请皇上容臣传证人到场。” 秦越点头同意,朱公公到门口传旨,押门口的三人入内。 从霄看到那三人,唇畔露出一丝笑,像是冬天屋檐上挂着的冰棱,格外森冷。 刚进门的尹征一抬眼,恰好撞上他阴冷的笑容,霎时像被千万支利箭指着一般,怕到了极致。 第16章 尹征是国师府的下人,在国师府已经有三年,平常在府上做些打扫的活。如今他被带进乾华殿,一眼看到从霄,竟腿软得一下就跪倒在地,而他身旁的两人也跟着他跪了下去。 很少有人知道,他其实还有着另外一重身份,他是皇上安插在从霄身边的眼线,负责盯着从霄的一举一动,在皇上需要他的时候成为攻击从霄的利器,就像现在。 可是,这些年的潜伏让他对从霄的恐惧渗透到了骨子里,因为从霄对谁都可以阴狠无情,尤其是背叛他的人。所以今日他必须遵从皇上的命令,将从霄从那高位上拉下来,让他再也无法翻身。 “四公主。”陈文奚转头面向秦樱樱,恭敬地问道,“您可认得这三人?” “不认得。”一个两个三个都是陌生面孔,她怎么可能认识? 陈文奚意味深长地点了下头,转向秦越,拱手说道,“皇上,这三人分别是国师府的下人尹征、鹤马县的酒老板赵奇和他的相好吴氏。” “这三人与此事有何相关?”秦越问他。 “皇上,事情是这样的……” 陈文奚极其详尽地地将调查的情况说了出来,而秦樱樱晕晕乎乎地感觉自己听了一个“欲加之罪”的故事。 鹤马县酒老板赵奇和他的相好吴氏有一私生女名唤施施,自小养在闺中,足不出户。国师府的下人尹征与赵奇私交甚笃,时常去赵奇处喝酒,某次听赵奇吹嘘其女儿花容月貌,人间罕见,好奇之余便让赵奇带他前去一睹芳容,结果他惊讶地发现那名唤施施的女子相貌竟和四公主秦樱樱如出一辙。 尹征将此事告知了国师从霄,适时皇上已下旨为四公主和国师赐婚,然从霄素来便不喜四公主张扬跋扈,因而决定偷梁换柱,在新婚之夜将真正的四公主谋害,而如今的四公主其实便是那民女施施。 待陈文奚说完,那赵奇便惶恐地磕头求饶:“皇上,国师大人许小民一世荣华富贵,又威逼小民万不可泄露此事,小民不敢拒绝国师大人的要求,不得已只好将女儿交出。小民有罪,还望皇上饶小民一命啊!” 他身旁的吴氏也跟着不停地磕头,害怕得直发抖。 秦越眯起了眼,看了他们半晌,不带感情地说道:“你们可知,污蔑国师和公主是死罪?” “小民不敢有半句虚言,望皇上明察!” 一旁的尹征也颤着声说道:“皇上,此事千真万确,所有的一切都是国师的吩咐,小人的身家性命都掌握在国师的手中,不敢不听啊。”他不敢再去看从霄的眼睛,却依然觉得那冰冷的视线锁住了他,让他打从心底觉得恐惧。 看着他们卖力的表演,秦樱樱觉得精彩极了,这些人的演技一个赛一个好,在娱乐圈混个金牌配角一点问题都没有! 可是,他们这是在往从霄和她身上泼脏水,他们一个个的摆明了要置从霄和她于死地! 说不害怕是假的,她不但害怕,也愤怒到了极点,她还从未被人这般陷害、污蔑过,她恨不得封了他们的嘴,让他们一辈子也说不了话! 她不知道从霄会如何应对。 忐忑地转头看向他,在触及他冷眸的刹那,她的心却莫名地安定下来。他没有看她,但她能感觉到他的从容,他根本就没有把这些人放在眼里,这些人根本就威胁不到他。 她突然想起那天晚上他对她说的话:三日后,我带你回去。 没有任何理由,她就是相信他,相信他一定有把握化险为夷,带她回国师府。 此时,秦越已经看向了从霄,道:“国师,你怎么看?” 从霄一副淡然之色,缓缓说道:“公主是真是假,伺候在她身边的人最为清楚,皇上何不问问灵雀,听听她怎么说。” 被点名的灵雀瑟缩了一下,整个人都抖了一抖,她看了眼公主,眼中带了不忍和内疚。若是可以,她宁愿自己被忽视得彻底。 秦越看了眼她,道:“也好,灵雀,你说说,如今的四公主到底是真是假。”他以为灵雀能向着他们吗?灵雀是他一手安排的人,岂会逆了他的意思去帮衬他们?再则,便是她真的帮了他们,一个小小宫女的话又信得了几分?只要证据确凿,结果如何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罢了。 灵雀的脑海中想起了前几日皇上召见她时说的话:四公主是真是假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朕目前的心腹大患是谁就可以了。 她颤抖着走过去,跪到了案前,匍匐在地,说道:“回皇上的话,奴婢、奴婢也不清楚,只是、只是大婚那晚国师进新房后,奴婢和眉儿便退下了,那晚发生了什么事情奴婢一无所知,只知道隔日开始,公、公主便性情大变,像换了个人似的……” 秦樱樱皱眉看向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撒谎,明明大婚前她就已经发现了她什么都不记得,明明那晚她一直守在新房门口亲眼目睹从霄离开,她那样心思灵巧通透的人,又怎会让人在她眼皮底下换了她的主子。 可是,她很快就明白过来,不是她要撒谎,是皇上要她撒谎,她的那个父皇已经舍弃了他的亲生女儿,他只想要从霄的性命罢了…… “国师,你还有何话可说?”秦越问道。 秦樱樱转头看向了从霄,却见他站起身,缓步走到皇上的书案前,拱手行礼,道:“臣无话可说,不过臣也有几名证人,此刻应该已在殿外等候,皇上不妨也见上一见。” 秦越深深看了他一眼,沉默了一下,道:“宣。”他倒要看看他还有何招数。 朱公公听命,到殿外把人带了进来,共有两人,一个是一脸富贵相的老嬷嬷,面慈目善,天生一副笑脸;一个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个子不高,长得黑瘦,进了乾华殿便直直站着,显得有些紧张。 一眼看到那老嬷嬷,秦越心中一个咯噔,这不是先太后身旁的金嬷嬷吗?她早已告老还乡,怎么竟被从霄找了来? 两人跪下行礼。 从霄说道:“皇上,这位金嬷嬷您可还记得?她从前是在先太后身边伺候的,当年四公主出生时,她奉太后之命去淑妃娘娘宫中服侍过一段时日,四公主身上有何特别之处再没有人比她清楚。” 秦越脸色未变,缓缓点了点头:“朕记得,确实是金嬷嬷。金嬷嬷年迈,起来说话吧。” “谢皇上恩典。”金嬷嬷腿脚利索地站起身,整了整衣服,站得毕恭毕敬。 “金嬷嬷,国师说四公主身上有特别之处,这话何解呀?” 金嬷嬷笑道:“回皇上的话,先太后仁爱,对每一位皇子公主都疼爱有加,每一位皇子公主出生时,其出生年月时辰,相貌如何,性情如何,身上有何特殊印记先太后都会亲笔记录在册,那册子至今仍存放在先太后宫中床铺的暗格内,皇上不妨派人取来亲自一看,现场比对,强过老奴人微言轻。” 秦越颔首,命朱公公前往珒宁宫取册子。他望向了从霄,见他微垂头,神情是一惯的冷凝,不由笑了笑:“国师还是一如既往的本事通天。” “皇上谬赞。”从霄淡淡说出四字,再无其他言语。 秦樱樱看着那金嬷嬷,好奇极了,她的身上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呢?她突然又想起那日从霄脱她衣服看她后背的事情,难道是她后背上有什么吗? 她看向他,见他挺拔站立,一动不动,像座山似的稳,心下很是佩服。若要她许久站着一动不动,怕是难呢。 过了好一会,朱公公从珒宁宫取来了册子,递交给秦越。 秦越翻开,很快翻到了记录秦樱樱的那一页,仔细看完,唤来了两名宫女,将册子上的内容给她们看了下,让她们带秦樱樱到内间查证。 秦樱樱随她们进去,由她们脱下了她的衣服。天气寒冷,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微微有些发抖。 两名宫女在她背上看了许久,嘀咕了几句,便赶紧帮她把衣服穿回去。 秦樱樱好奇地问道:“我背上到底有什么呀?” 高个子的宫女笑着说道:“四公主,您左后腰有一块婴儿拳头般大小的青色胎记,形状就像一朵莲花,和先太后记录的一模一样呢。” “哦。”秦樱樱此刻才安下心来,如此便能证明她是真的四公主了吧?从霄那晚想要看的应该也是这个。如此想着,她的心中释然了,他果然不是要轻薄她。只是他好好跟她说不行吗?非要那样粗暴…… 两名宫女带着秦樱樱出去,将查证的结果禀告给了秦越。 秦越看了眼从霄,内心泛冷。他知道这一回合他已经输了,不但输了,而且暴露了他要对付从霄的意图,以后再想要对付他变难了。 他毫无笑意地一笑,又问道:“国师,那另一位证人又是何人?” 从霄答道:“他是以前在赵奇的酒馆打杂的小二于成海,对赵奇和吴氏的事情知道得一清二楚,也曾见过他们的私生女。” 赵奇和吴氏一听到这话,齐刷刷抬头看向了那人,待看清那人的样貌,顿时抖得如筛糠一般,特别是吴氏立马瘫倒在地,脸色青白,是真的吓坏了。 尹征也是满面死寂,从头冷到了脚,觉得大势已去。一切居然都在国师的掌控之中,他们的一举一动怕是早就泄露了,可他们竟一无所知,国师其人真正可怕极了。 而原本以为胜券在握、老神在在的陈文奚也忍不住皱起了眉,一脸凝重,再不敢看皇上一眼。 殿内的气氛一时无比沉重,朱公公见状,忙开口说道:“于成海,你且睁大眼睛看看,这里可有赵奇和吴氏的私生女?” “是是!”于成海仔细地看了又看,过了许久才肯定地答道,“没有,没有,赵掌柜的私生女不在这里。” “你可看清楚了?”朱公公又问了一句。 “看清楚了,看得清清楚楚,绝对没有。赵掌柜的女儿是跟着一个做生意的跑了,听说跑的时候已经有了身孕,过了这么几个月,肚子应该很大了。而且赵掌柜的女儿长得一般,哪里比得上这里的姐姐们。” 事情已然一清二楚。 秦越冷笑一声,看向了陈文奚:“陈爱卿,这便是你办的事情,你可真是没让朕失望!” 陈文奚一下跪倒在地,再也没了先前的气势,活脱脱成了一只斗败的公鸡,耷拉下了脑袋:“臣,万死。” “将这些胆敢陷害国师的人统统带下去,等候发落。” 此起彼伏的哭喊声、求饶声让人听得毛骨悚然,秦樱樱看着一脸绝望悲怆的灵雀被拖下去,心有不忍,站起身想要说什么,但身后的丁虞轻轻拉了下她,对她摇了摇头,她只得坐下了。 此刻求情,确实不是好时机。 “国师,真相已经大白,是朕错怪你了,朕即刻下旨昭告还国师清誉,若再有人提及此事,定斩不赦。”秦越给了他承诺。 事情已经结束,他想如何处理,从霄并不在意,只是说道:“那臣便带公主回去了?” “你们也累了,赶紧回去歇着吧。”秦越看向秦樱樱,露出慈父般的微笑,“樱樱,好好伺候国师,莫要再让国师忧心了。” 秦樱樱应了声“是”,连“父皇”也懒得喊了,一个连亲生女儿都能舍弃的人哪配当父亲? 从霄行礼告退,看了眼秦樱樱,没有等她,转身就离开了乾华殿。 秦樱樱见状,连忙跟了上去,小跑着追上了他,扯住了他的衣服:“夫君,夫君,你走慢些。” 从霄转头瞟她一眼,放慢了脚步。 她抬起头,对着他露出了纯澈的笑容,显得很是开心:“夫君,你真厉害!”她衷心地夸赞。 对上那抹笑容,有那么一瞬,他差点陷进去,但他很快清醒过来,冷了眸子,脚下步子更快了。 “夫君,你等等我,我快跟不上了。” 第17章 丁虞回凌月轩收拾了一下,和眉儿一起回到了国师府。 得知了灵雀的事,眉儿心里很难过,她们毕竟是相处了一段时日的,灵雀一直对她照顾有加。她没有想到灵雀会害公主,如今她怕是连性命都保不住了吧。 “丁虞姐姐,你说灵雀为什么要害公主呢?害了公主,她能有什么好处啊?”她思来想去还是想不通,小声地问一边的丁虞。 天色已经暗了,丁虞在为公主铺床,听到她问,她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回头对她说道:“天家的事情不要随意猜测,知道太多不是好事,你只要尽心伺候好公主即可。” “眉儿知道了。”她是个胆子小的,听丁虞这么说,不敢再多问,做自己的事去了。 秦樱樱不在房中,她又端着一盅甜汤去了从霄的房间,感谢他救了她。 从霄开门时,看到她端着的盅罐,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沉思片刻,还是放她进来了。他看着她走到桌前,把盅罐放到桌上,莲藕般白嫩的小手小心地揭开了盖子,舀了一碗甜汤放到桌上,转头对他说:“夫君,趁热喝,很好喝的。” 他看了眼,和上回一样,又是红枣莲子羹,甜得和她脸上的笑容如出一辙,令他发腻。 这回,他绝不会再喝一口。 秦樱樱见他站着不动,伸手,轻轻拉了下他的衣袖,看着他,一副讨好乖巧的模样。她自然要表现得乖一点,因为她今晚来除了送甜汤表示感谢,还有一件事想求他。 为了灵雀。 “夫君,你坐呀。”她的嗓音温柔又好听,配着她一脸甜美的笑,酥得要命。 从霄觉得心里堵得难受,低头看着她在他衣袖间若隐若现的手,沉声说了句:“放开。” 桌上的烛火似是感应到了他的不悦,一阵抖动,晃得一室影影绰绰。 秦樱樱慌忙移开手,藏到身后,似乎要湮灭证据,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无辜。 在她殷殷的注视下,从霄眼神又冷了几分,坐到凳子上,问:“你还有什么事情?”她的眼睛里写满了有求于他,他想装看不见都难。 既然他问了,秦樱樱也不浪费时间了,在他对面坐下,软软糯糯地开口:“夫君,你……救救灵雀好不好?” “救一个背叛你的人?” “灵雀不是故意要背叛我的,她是身不由己,她服侍我一直都很用心,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实在不忍心看着她送命。夫君,你救救她好不好?你那么厉害,这种事情对你来说小事一桩,只是举手之劳嘛!”她又是求他又是捧他,言辞恳切动人,眼神楚楚可怜,实在令人不忍拒绝。 从霄看着她,没有说话。 秦樱樱再接再厉:“夫君,你对她施以小惩就够了,我也不会再用她,就让她回民间当个普通人过完一生好不好?我求求你了。” 她柔软得像是一汪清水,浇灌他全身,令他毛骨悚然。他的手微微握起,他的视线落在她白皙的脸颊上,沉默许久才说道:“明日随我参加一个宴会。”本不打算带她,既然她有求于他,他也不会白白地帮她,总得让她付出点什么。 秦樱樱一口答应了,笑得很开心:“好,夫君去哪我就去哪。” “还有,把这一罐甜汤全部吃了。” “啊?”她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硬,低头看了眼桌上的甜汤,一脸为难。她平素最讨厌吃甜食了,而且晚膳吃得很饱,再让她吃完这一罐甜汤,岂不是要她的命? “若吃不掉,此事便作罢。”从霄淡淡说道。 “我、我吃。”秦樱樱苦哈哈地拿过那一碗甜汤,舀了一勺送到口中,呜呜呜,太甜了……她一点都不喜欢,早知道就让厨房少放点糖,少盛一点了,这么大一罐甜汤吃下去,岂不是要了她的命了? 从霄看着她满脸愁苦地吃着,内心觉得舒畅了许多,神情也不自觉地舒缓了,唇畔露出了些许笑意,看着和煦了不少。 秦樱樱硬撑着吃完了一碗,每一勺都像是硬塞到嘴巴里的,感觉都撑到喉咙口了,她是真的不行了,再吃她一定会统统吐出来的。她放下碗勺,碗勺相撞的声音在静谧的屋子里显得很突兀,她泪光闪烁地看向从霄,整张脸都皱巴巴的,可怜极了。 “夫君……”她小心翼翼地开口,“我已经吃完一碗了,可、可不可以就这么算了?晚上吃甜的容易长胖,胖了就不漂亮了,到时候、到时候会丢夫君的脸的……” “不可以。”他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她。 秦樱樱鼻子一酸,一下子就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擦着眼泪,呜咽着说道:“我、我吃不下了,我吃得好难受,我最不喜欢甜食了……” 从霄的唇抿了起来,方才的一丝笑意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不喜欢吃的东西,给他吃? 她的哭声不大,却一声声撞击他的内心,就像猫儿细细的爪子挠着他一样。她的眼泪一滴滴落入面前的碗中,似要将这白玉瓷碗装满。 他不想再受这魔音荼毒,站起了身:“在我回来之前,把这一罐甜汤处理掉。以后,不许送甜汤过来。”临出门前,他将一方锦帕丢到了她的面前。 秦樱樱愣了愣:处理掉?那、那就不是让她喝掉了是吧? 她拿过锦帕,胡乱地擦了下眼泪,慌忙将盅罐和碗放进托盘,端着回到自己的房间,让丁虞和眉儿帮忙吃掉,随后端着空空如也的盅罐回到从霄的房间,坐等他回来。 可是,直到她困得趴在桌上睡着,从霄都没有回来。桌上的蜡烛一点点燃尽,空旷的屋子只有睡得深沉的她。 丁虞见公主许久没回,不放心,过来找她,正好撞见走到门口的从霄,赶忙行礼:“大人。” 从霄应了声,看到屋内变暗,没急着进去。 “大人,公主还在里面吧?不如让奴婢进去把公主唤醒?”丁虞说道。 “不必了,让她睡着吧。你回来就好,有你在她身边,我放心些。” “多谢大人信任,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待她离开,从霄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屋内一片漆黑,却仿佛并没有影响他的视线,他很容易地走到她的身旁,将熟睡的她抱起,抱到了他的床上,脱下她的鞋子,为她盖好被子。 随后,他走到软塌旁,点亮了蜡烛,坐到榻上翻看玄学。 没有一丝睡意。 第18章 秦樱樱一觉睡到天亮,睁眼时入眼的陌生感让她呆了一呆。以为自己在做梦,揉揉惺忪的睡眼,然而一切未变。 屋子里格局摆设和她房间里的迥然不同,这里简单而冷寂,清一色的冷色调令她忍不住瑟缩,家具是黑胡桃木的,床褥被子都是灰黑色的,若不是窗边的柜子上摆放着一盆紫色的墨菊,她真要以为自己的眼睛出问题了。 她这是在哪里?仔细回想了下,她昨晚上是在从霄的房间等他,结果一直没等到他,迷迷糊糊就趴在桌上睡着了,然后呢? 她掀开被子坐了起来,穿好鞋子,走到了外间,一眼就看到了软榻上撑着头睡觉的从霄,他一晚上都睡在那的吗?他不冷吗? 他的眼睛闭着,眉毛浓密英挺,脸型棱角分明,鼻子高挺,红唇微微抿着,乌黑的长发随意披散,看上去竟格外的……诱人。 秦樱樱脸微微一红,她可是见过各式各样美男的人,怎么看着他有些不淡定了。 眼睛从他身上移到他身前的长桌上,长桌上烛台里的蜡烛已经燃尽,黄铜打造的烛台泛着金属冰冷的寒意。他的左手边放着一本书,应是他昨晚看的。 “你站在那里还要看多久?” 他突然睁开眼睛,发出声音,吓了秦樱樱一跳。 早就知道她走了过来,等了许久却没有等到她发出声音,从霄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不再装睡,先开了口。睁眼看到她头发凌乱似鸟窝,他微眯了眼。 “夫君,昨晚是你把我抱到床上的吗?”她小声问他。 “这里还有别人?” “你可以喊醒我的,我回自己房里睡就行。”让他睡不踏实,她有点不好意思。 从霄没说什么,下了榻,走到她的面前,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到了里屋梳妆台前,拿了把梳子塞到她的手里便离开了。 秦樱樱看了下镜子,看到镜子里头发凌乱的自己,脸腾的一下红了,她方才就是这番模样跑到他的面前,他定是觉得她可笑极了。 她赶紧坐下梳理自己的头发,将头发梳顺,用发带系好,又对着镜子照了照,确认没什么问题才又走了出去。 从霄喊了下人拿热水进来,又让人把桌上的盅罐收走。 秦樱樱见了,快步走上去,走到了他的身边,扯着他的袖子,抬头看着他,说道:“夫君,甜汤已经全喝完了,你会救灵雀了吧?” 看着她满眼期待,从霄却并没有给她回答,只是拉回自己的衣袖,说道:“回你房间,好好打扮一下,晚上的宴会若是出了差错,我还是会反悔的。”他淡淡说道,言语间全无半点情意。 啊,宴会,她都快忘记还有这一茬了。 “是什么宴会呀?”她问他。 “齐国公五十大寿。” 齐国公?听到这三个字,秦樱樱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一件事,书中说过从霄和齐国公吴举昭素有勾结,从霄能登大位,吴举昭没少在后面推波助澜。对了,那吴举昭还是个老色鬼,从霄可是送了他不少美女的。想到这,她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那种人的寿宴,她真不想去。 不过,为了救灵雀的命,她不得不去。 乖乖答应着,她离开了从霄的房间,做准备去了。 从霄看着她离开,转身去了里屋,将凌乱的床铺整理好。在枕畔,他看到了她遗留下的岫玉白兰耳坠,拿到手中看了下,收了起来。 秦樱樱回到房间,丁虞和眉儿迎了上来,打热水伺候她梳洗。 “公主昨晚睡得好吗?”丁虞笑着问道。 秦樱樱坐到铺了软垫的椅子里,轻轻叹息一声:“还好。” “那公主为何叹息?” “从霄……他的房间比他还要冷,他长期待在那样的房间,怪不得性子也阴阴的……”她嘀咕着,说不清是什么情绪,“他好像也从不要人伺候,总是一个人待着,不会无聊吗?” 丁虞愣了愣,须臾才说道:“大人忧心国事,怕是注意不到这些,公主若是有空,可以多陪陪大人,你们终究是夫妻,要相守一生的。” “相守一生”这四个字传到秦樱樱的耳际,她的心猛地一跳,像是触电一般。从没想过这种问题,不过,在这个年代,离婚怕不是件容易事,那……难道她就得一辈子被箍在这个国师府吗?看着他一步步登上那最高的位置,然后……然后呢?他还会不会想要杀她? “公主,您的耳坠怎么丢了?”丁虞发现她右耳上的耳坠不见了,问了句。 秦樱樱摸了下,想了想:“怕是丢在他床上了。要不,你去问他讨了来吧?” 丁虞笑了:“公主,奴婢怎好向大人去讨要东西?这是不敬。奴婢另外帮您配付耳坠子吧,先前那对岫玉耳坠太过素雅了些,正好换换。” “哦。”她同意了,又道,“今晚上他要带我去齐国公府参加宴会,你晚些帮我看看,穿什么衣服化什么妆合适。” “是。”丁虞答应着,为她梳洗好,去让下人准备早膳了。 夜幕很快降临,早就妆扮好的秦樱樱得到时晋的通知后,跟着他上了等候在汐园外的马车。 从霄已经在等着了,见她进来,看了一眼,又忍不住看了第二眼。今晚的她特意妆扮过,不似先前的素朴,却也没有过分浓艳,清雅的妆容配着藕粉色的襦裙,格外灵动。他特意看了下她的耳朵,先前的坠子已经换成了古藤红玉珍珠耳坠,衬着她的肤色更显白皙精致。 秦樱樱被他看得低下了头,在他身边坐下,小声问道:“夫君,我这样妆扮可以吗?” 他“嗯”了一声,没有多说,却察觉到她的双手悄悄攀住了他的臂弯,转头看她一眼,正好对上她怯生生的笑,他的眼神不由一黯。 两人都没有说什么。 秦樱樱心里暗暗地想:男人都喜欢被女人崇拜,依赖,我便把他捧得高高的,把他当做不可或缺的,事事依靠他,乖巧又听话,叫他找不到理由、狠不下心来杀我。 她靠他很近,他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幽香,清清淡淡,很好闻,就好像她残留在他床上的香气,搅得他心绪难宁。 师父说:若想成事,便杀了她。可这样一个娇弱乖巧的女子,真的值得他下杀手吗? 两人各怀心思,马车很快到了齐国公府,他扶她下了马车,两人在国公府小厮的带领下进了大厅,大厅里已有许多客人,见从霄和秦樱樱进来,纷纷迎了上来,齐国公吴举昭也亲自过来相迎,安排他们入座。 吴举昭见从霄带了四公主一同前来,倒是没想到。大祁的这位国师向来清心寡欲,不好女色,身边从未带过女眷或侍女,没想到成婚之后好似变了个人,竟任由四公主攀着他,不见丝毫不悦。 这位四公主也是怪,先前分明性子张扬跋扈,高傲得紧,可自从嫁给国师,竟也像转性一般,以至于令人怀疑是假冒的。但澄清的圣旨已下,四公主确实是真的四公主没错,只留无限悬念给人去猜了。 他笑道:“国师,四公主,便只差你们了,快入座,宴会即刻便开始。” 秦樱樱随着从霄坐下,四下看了看,见大多数前来赴宴的客人都没有带女眷,但每一位客人身边都安排了娇艳美丽的丫鬟伺候着,看他们肆无忌惮地调笑,全场皆是糜糜之色,她不禁觉得尴尬,更加靠紧了从霄。 这种场合,他为什么非要带她来呢? 全场唯独从霄这边没有安排丫鬟伺候,只因吴举昭了解他的性子,知道他不喜女色,也不爱让人伺候,便由着他了。 从霄给自己倒了杯酒,也给秦樱樱倒了半杯,他举杯自饮,秦樱樱也拿过酒杯浅尝一口,立刻被辣到了,掩嘴轻咳两声,赶紧吃了几口蜜瓜解辣,方才觉得好些。 待客人全部落座,吴举昭说了几句官话便宣布宴会开始,歌舞登场,满座欢腾。 秦樱樱头一回看到真正充满古韵的歌舞表演,欣赏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尝一口端上来的菜,倒也自在。 不过,没多会,便有人时不时过来敬酒,她不好推辞,只能小啜一口,辣得悄悄吐舌头。转头看从霄,他倒是一杯接一杯,来者不拒,仿佛喝的是白水一般。 过了一会,吴举昭带着自己的长子吴明韬也过来敬酒了。 “国师,四公主,二位新人大驾光临,老夫蓬荜生辉,无比荣幸,今日携子敬酒一杯,祝二位百年好合,早生贵子,老夫先干为敬!”说着,他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吴明韬也说了几句贺词,干完了杯中酒。 从霄站了起来,说道:“今日国公寿辰,理应我敬国公,是我处事不周,自罚三杯。”说着,他便连倒三杯,连喝三杯,杯杯见底,面不改色。 “国师好酒量!”吴举昭大笑赞叹,转头又看向了站在他身旁拿着酒杯的秦樱樱,说道,“四公主,您也会赏老夫一个面子吧?” 秦樱樱很是苦恼,这杯中酒若是喝完,她怕是要倒下,可不喝的话也说不过去,若惹得从霄不快,怕他不救灵雀。她看他一眼,见他根本就没有替她挡酒的打算,没奈何,只得说了几句祝词,憋着一口气将酒喝完了。 这半杯酒下肚,呛得她直咳嗽,眼泪都出来了。 从霄轻轻拍了下她的背,给了她一杯水。 吴举昭意味深长地看了从霄一眼,笑了一笑,带着儿子离开了。 宴会依然继续,而秦樱樱已经开始觉得头晕目眩了。 ※※※※※※※※※※※※※※※※※※※※ 男主(眼神危险):撩我? 女主(笑容无害):嗯呐。 第19章 “夫君……”喝醉酒的秦樱樱直往从霄身上靠,“我好晕……”她感觉自己快要摔倒了,紧紧抓着他的衣服不肯放,好像抓着他才觉得安全。 她的脸色红得异常,眼神也没了焦距,醉态鲜明。她像是没了骨头般软趴趴的,蛇一样伏到了从霄的身上,仰面看着他,看着他一个变成两个、三个、四个…… 从霄抱着她,看着她迷迷糊糊的样子,目光柔和了许多。 “夫君,你别动,晃得我厉害。”她伸手想去碰他的脸,却被他抓住了手。 “我没动。”他对她说。 此时,吴举昭走了过来,看到秦樱樱的情形,笑了:“四公主酒量浅,这就喝醉了。” “国公,我带她回去,先走一步。”从霄抱起她,向吴举昭请辞。 “好,老夫送送国师。” 二人说着,离开大厅,走到了外面,两人的步子都缓了下来。 “国师和公主此次能逢凶化吉,老夫倍感欣慰,不过也看得出来,皇上已经按捺不住想要对国师出手了,不知国师下一步有何打算?” “煞星陀罗不日将冲撞紫微星宫,届时皇城恐有瘟疫爆发。”从霄看他一眼,道,“国公可早做准备。” 吴举昭愣了一愣,忙应道:“多谢国师提醒。” 从霄又道:“今日之后,你我联系暂断,以免皇上多疑。” “老夫明白,不过……”他看向了他怀中的秦樱樱,颇为不解,“国师今日为何要带四公主前来?她终是皇上之女,若被她知晓了你我之间的关系,岂非不利?” “她身边的眼线已除,无碍。” “国师如此说,老夫便放心了。” 吴举昭亲自将从霄送到门外,看他上了马车走远才转身回到大厅。 马车内,从霄看着怀中喝得醉醺醺的秦樱樱,眼睛里难得现出一丝柔光,就像寒冬的一缕暖阳,令人倍感温暖,又怕转瞬即逝。 马车轻微晃动,秦樱樱微微睁开眼睛,一眼就看到了从霄,她晕乎乎地伸出手去摸他的脸,呢喃:“从霄……” 醉了就唤他的名字么?这回,他没有阻止她的动作,任由她在他脸上抚着。柔软的小手又滑又暖,就像羽毛似的挠着他的脸,又酥又痒。 “从霄,你别杀我,我很乖的……”她可怜兮兮地求着,眼睛红红的,似乎马上就能哭出来。 我何时要杀你?从霄不解为什么她总担心他会杀她?他从未在她面前露出过杀意。 “……你今天都不帮我挡酒,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她忽而又换了话题,满腹委屈,“我不要和齐国公喝酒,我从来都不陪酒的……” “这么介意?那以后便不让你喝。”他低声在她耳边说道。 她的手在他的脸上又摸又捏半天才放下,整个人往他怀里缩了缩,靠得他更紧,两只手都抓住他胸口的衣服,不肯放。 等了许久,从霄再没有等到她开口,她睡着了,睡得很沉,窝在他的怀里,像个纯真无害的孩子一般,令人怜惜。 回到国师府,从霄抱着她回到她的房间,把她抱到床上,交给丁虞和眉儿照顾。 一夜过后,秦樱樱睁开眼睛,看到熟悉的床铺,脑子混沌了一会才逐渐清明起来。头还有些微的疼,她想了想才忆起昨晚的事。 昨晚喝了那半杯酒以后她便什么都不记得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应该……过关了吧? 丁虞见她醒了,忙走了过来,扶她坐起:“公主,可还觉得难受?” “还好,昨晚是国师带我回来的吗?” “嗯,是国师大人抱您回来的。” “我……没发酒疯吧?”她还从来没喝醉过呢,也不知道自己喝醉了是个怎样的德性,有点担心。 丁虞笑着说道:“没有,公主喝醉了酒乖得很,一直窝在大人怀中睡着,只是大人想把您放到床上的时候,您还拉着他的衣服不愿意,大人哄了好一会您才放开。” “啊?”秦樱樱红了脸,她有这么不知羞吗?还有,他……会哄人吗?她可什么都不记得呢。 “公主,奴婢伺候您梳洗用膳吧,喝点清淡的米粥,您会觉得舒服一点。” “嗯好。” * “大人,大将军回来了。”玄瑓宫,赵呈向从霄禀报。 大将军聂弘烜是皇后聂湘君的兄长,手握兵权,常年戍守边疆,劳苦功高。他在这个时候回京,对从霄来说并不是个好消息,这很有可能是皇上特意招他回来与从霄抗衡的。 文有丞相方奇海,武有大将军聂弘烜,两面夹击,确实是个不小的麻烦。 从霄冷冷一笑,道:“皇上真是用心良苦。” “大人,我们可要做点什么?”赵呈问道。 “一个武将,在战场厮杀才是正道,扯进宫廷纷争,便落了下乘。皇上怕是不知道聂弘烜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他说着,执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交给了赵呈,道,“妥善利用起来吧。” 赵呈接过看了下,顿悟:“是,属下这就去办。” 处理完宫中的事务,从霄早早回了国师府,去秦樱樱的房中,与她一同用晚膳。 没待她问,他便跟她说了灵雀的事情,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挨了二十板子逐出京城。他让时晋给她送了些银两,确保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也算给了她善了。其余的那些人,或被处死,或被流放,没一个善终的,皇上这次算是损了夫人又折兵。 灵雀能有这结果,秦樱樱总算满意了,她主动为从霄夹了许多菜,一脸感激。 “谢谢夫君。”她甜甜地说道。 从霄看她一眼,淡然一笑,这笑容竟把秦樱樱看呆了去。 用完晚膳,丁虞和眉儿将桌面收拾干净,从霄命她们下去了。 两人独处一室,秦樱樱觉得有些不自在,见他光看着她不说话,心里更是有点慌,忙倒了一杯水,递给他:“夫君,喝茶。” 从霄视线从她身上移到她手中的杯子上,突然一把拉住她的手,让她坐到了他的腿上,右手稳当当拿过她手中的茶,一饮而尽,将空杯放回桌上。 杯子和桌子碰撞发出一声闷响,秦樱樱心突突直跳,不知道他想干什么。这般亲密的接触让她很不适应,她想起身,可刚站起一半又被他拉了一下,坐了回去。 “夫君?”她一脸疑惑地看向他。 从霄什么也没说,垂下眸,目光落到她的腰间,伸手,扯开她的衣带。 秦樱樱更慌了,连忙抓住了他的手,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夫、夫君,你干什么?” 他抬头看向她,眼中带着些许情.欲的色彩,薄唇轻启,说出了两个字:“圆房。” 圆圆圆、圆房?秦樱樱吓得睁圆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整个人都僵住了。他说了什么?他是在开玩笑吗?他不是禁欲系人设吗?他怎么会有这种离谱的想法? 她才不不不、不要! 她挣扎着想要下去,但他根本不让她如愿,轻易就解开了她的衣带,扔到了一旁。 眼看着外衫松散开来,她连忙用手抓住衣襟,惊恐地说道:“不要,我不要!”她完全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情,她根本就没办法接受。 “为什么?”他微微眯起了眼,问道。 为什么?因为她和他不熟,因为她们之间根本就没有感情可言,因为她怕他……太多太多的理由,可是她无法说出口。 他还在等着她的回答。 没有太多的时间思考,她结结巴巴地说道:“因、因为你在我心里就、就像一个哥哥,我、我没办法……” 哥哥?从霄的目光瞬间冷了,眼中的情.欲消失殆尽:“你把我当哥哥?” ※※※※※※※※※※※※※※※※※※※※ 女主(委屈脸):我把你当哥哥,你却想上我…… 男主(透心凉):你死定了。 第20章 气氛凝结成冰,烛台里的蜡烛也似乎被冻住了,此时此刻连呼吸都成了过错。 秦樱樱僵硬地坐在从霄的身上,看着他转眼就如寒冰般的眼眸,大气不敢喘一下。 他很生气,很生气很生气,虽然从他脸上看不出什么来,但直觉告诉她就是这样!为什么他会想要圆房?之前井水不犯河水不是挺好的吗?书上明明说他不好女色,这不是骗人吗! “我在你心里就像一个哥哥?”他开口,平缓的语调充斥无穷的压力。 秦樱樱感觉有一座巨大的山压着她脆弱的心脏,想哭,却不敢,她觉得她现在要是敢哭出声,他肯定会灭了她,所以她只得硬着头皮很小声地说了个“嗯”字。 “你对我笑,扯我衣服,时刻讨好,只是因为你把我当哥哥?” 她尴尬地低下头,不敢应声。她自然也不是把他当哥哥,只是……只是他们是被强扭的瓜,他不曾追过她,她也不曾喜欢他,就这么圆房,作为现代人的她来说委实无法接受。 想她在现实生活中,连恋爱都没有谈过,现在却被要求圆房,而且圆房的对象是一个她打从心底害怕的男人,光靠想象她都觉得可怕。 “看着我。”从霄钳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他的眼睛。 秦樱樱下巴被他捏得生疼,对上他阴沉的眼眸,慌得立刻移走了视线。 他、他不会想杀了她吧?她怕极了。 “回答我。” 他那么凶,捏得她那么疼,她实在忍不住,晶莹的泪珠哗哗落下,湿了他的手背。 手背沾染湿意,从霄心情恶劣地放开她,站起了身,也令她退开了两步才勉强站稳。 “以后休再靠近我!”他丢下这句话,转身便离开了房间,消失在了她的视野里。 秦樱樱松了一口气,可心里却又有些难过,她之前所做的努力都白费了,她费尽心思讨好他,好不容易才让他对她有了一丝怜惜,现在他怕是对她只剩厌弃了吧? 可是,圆房……不行,她绝对做不来的,这太可怕了。 守在外头的丁虞见从霄打开门面色阴沉地离开了房间,心中疑惑,赶忙进房间看发生了什么事,却见秦樱樱衣衫不整地站着,眼角还带着泪,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公主,这是怎么了?”她走过去,捡起了落在地上的腰带,为她穿好衣服,小声问道。 秦樱樱摇摇头,没说话,这种事她怎么说得出口,便是她说出来,丁虞她们也定不会理解她的。在她们看来,从霄想要和她圆房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情。 不过,虽然她不说,丁虞也是瞧得出端倪的,她伺候她坐下,为她倒了杯热水,让她压压惊。 “公主不喜欢国师大人吗?” 喜欢?秦樱樱闷着头喝了一口水,她怕他都来不及,哪还顾得上考虑喜欢不喜欢的事情?她的目的很简单,只想在他的眼皮底下保住小命罢了。 “公主平日见了大人不是也很欢喜吗?为何今日不让大人留宿呢?”她也是从眉儿口中才得知,大人和公主成婚后尚未圆房,可她瞅着他们分明是有些情意的,为何偏偏卡在了这一步呢? 秦樱樱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什么都不说了。 见她神情黯然,丁虞也不好多说什么,安慰了她几句便伺候她上床歇息了。 许久之后,当烛火熄灭,当黑暗笼罩整个房间,她难过又害怕地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头,耳边回响起他的话: 以后若再敢靠近我,休怪我无情! 他……他是真的厌极了她吧? * 从宇因为上次害秦樱樱掉入地宫的事情,被从霄惩罚禁足半月,今日终于“刑满释放”,出了桐园,顿时觉得人生又变得无比美妙起来。 得知从霄没有去皇宫,从宇第一时间跑去了汐园,诚恳地道歉、认错,发誓再不敢招惹大嫂。 从霄听到“大嫂”二字,眉间添了阴郁之色,神情也冷了下来。 从宇见他神色不对,忙问道:“大哥,你遇到烦心事了?是不是皇帝那个老头子又找你麻烦了?”真假公主的事情他听说了,虽然此事已经解决,但他对那皇帝是更加看不上了。 从霄没有回答他,只是问道:“你和聂远棠平日关系如何?” “聂远棠?大将军聂弘烜的长子?一起喝过酒,还行。”他平日没什么正经事,和京城的那些王孙公子们倒是混得熟。 “他父亲回来了,你可以盯紧他些,有什么消息及时向我汇报。”从霄交代了一句。 “是,大哥。”从宇赶紧应了下来。他虽然是个纨绔,却不是个没脑子的,大哥不常交代任务给他,但若交代了任务他却办不好,那他就惨了,禁足半月还算轻的。朝廷里的那些关系门道,他心里清楚得很,所以大哥一说让他盯着聂远棠,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聂远棠位居中郎将一职,掌管皇家卫队,又是大将军的嫡长子,和他们有着利害冲突关系,是要注意。 “没什么事情就下去吧。” 从宇却没急着走,他看着从霄在桌上摆弄阵法,好奇地凑了过去,问道:“大哥,这阵法是用在哪里的?”不像行军打仗之阵,倒像防御之阵。大哥精通奇门之术,他耳濡目染,大概懂了个皮毛,不过自然是远远比不上大哥的。 从霄顿了下,说道:“用于汐园通往正门的必经之路,你自己研究破解之法,若是被困,不要指望我救你。” “啊?大哥,你明知道我不太懂这个……”国师府的机关已经够多了,大哥怎么还要增加?真是愁人,他之前的还没研究透呢,这样一来,他可去的地方又少了。 “不懂就学,下去吧。” “哦。”从宇应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怀中掏出了一本书,说道,“大哥,你大婚我也没给你送什么贺礼,这本书是我好不容易淘来的,就送给你和大嫂当新婚贺礼吧。” “搁一边。”从霄看都没看一眼。 从宇把书放到了软塌上的黄花梨木长桌上,临走不忘又说了一下:“大哥,你记得看啊。” 出了从霄的房间,他扭头看了眼秦樱樱的房间,正好看到眉儿从房里走了出来,他满面堆笑走了过去,拦住了眉儿的去路,问道:“小丫头,去哪里?” “从二爷?”被拦住的眉儿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触及他轻浮的笑容,头皮直发麻,赶紧低下了头,“您有什么事吗?” “我大嫂在房里?”他刻意压低声音问,生怕被大哥听了去。 “嗯,公主在房里。”眉儿老实地回答。 “我大哥有没有到我大嫂房里过夜?”他好奇地问道。 “这……”眉儿为难极了,这种事情她怎么可以告诉他?他又怎么可以问这种不该问的话? 从宇这个人精一看就明白了:“哈哈,我就知道,我大哥那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哪里懂得闺房之乐,真是浪费了大嫂生得这般天姿国色……啊哟!”后脑被什么东西砸了,低头一看,是一枚铜钱,回头一瞧,大哥正站在房门口冷冷看着他,他吓得一个哆嗦,拔腿就跑,“大哥,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妈呀,吓死他了,大哥这耳力也太好了吧! 眉儿也不敢再停留,做自己的事去了。 从霄远远地看着秦樱樱的房间,右手握成了拳,心中是说不出的滋味。 两天了,她足足两天没有出门。 房间里的秦樱樱跪在榻上,百无聊赖地数着大丽菊的花瓣,纯白色的襦裙拖地,衬得她的身姿更加窈窕,她看上去懒懒的没什么精神,就像照不到阳光的花,蔫巴巴。 “公主,为什么不出去走走呢?外面阳光多好呀。您都两天都不出门了,再这么下去,您会憋坏的。”丁虞在她身边劝道,看着她的样子,实在有些担心。 “等他去了皇宫,我便出门。” 丁虞无语。每天早上,公主第一件事情就是问大人有没有去皇宫,一听说大人没去,她便缩在房里不敢出门,这一躲就是两天。 难道只要大人在家,公主就不打算出门了吗?这样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啊。 “公主,听说今日厨房买了不少新鲜的柿子,成熟的柿子最是甜糯可口,奴婢去帮您拿些来吧,您尝尝。” “好。” 见她答应,丁虞退出了房间,关门时见到从霄正站在远处,她想了想,走了过去,对着他福了福。 “她在屋里?”从霄冷冷问了句,脸上神情极为阴沉。 “是的,公主许是前日受了惊吓,这两天怏怏的没什么精神,不爱出门,三餐也吃得极少,看着消瘦了不少。”丁虞说道。 受了惊吓?是他让她受了惊吓?从霄的脸色更见阴冷:“吃不下就让她饿着,饿都狠了自然就吃得多了。” 丁虞滞了滞:大人,您这可是说的心里话? 从霄没再说什么,转身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岚岚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晚上,从霄沐浴过后坐到软榻上准备看会书,目光瞟到黄花梨木长桌上从宇留下的书,顺手拿了过来。 他知道他平素喜欢钻研奇门之术,因而时常会寻一些相关的书给他,虽然多数时候他寻的书对他来说毫无价值,但总算是他一分心意。 蓝色封面的书籍有些破旧,上面没有名字,他翻开了第一页,一片空白,又往后翻了一页,是一幅图,没有任何文字。 不过,这幅图看着似乎有点古怪……从霄仔细看了看,待他看明白看仔细意识过来这是什么图时,他如玉的脸庞突地变红了,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窘迫。 他居然给他看秘戏图! 他像扔烫手山芋似的将书丢进了一旁的书盒中,再也不多看一眼,复又拿起玄学书,却怎么也看不进去了,只得合上书下了榻去床上睡觉。 躺到床上,毫无睡意,他向来睡得迟,觉也少,只能睁着眼睛在无尽的黑暗中放空自己。 直到接近丑时,他方才闭眼睡了一会,可是在睡梦中,他依然不得安生…… “你算个什么身份,不过是贱妇生的贱种罢了,还真以为自己是小少爷了吗!” “你给我滚到柴房去睡!你只配和畜生睡在一起!” “你也想吃饭?一天到晚在我这白吃白喝,简直就是个蛀虫!” “说,是不是你偷拿了我的镯子?真是有爹生没娘教的贱种、盗贼,我打死你!” …… 他蓦的惊醒,坐起了身,一身冷汗,内心止不住的阵阵恶寒,几乎要令他吐出来。 挥之不去的梦魇困扰了他无数年,所以他害怕闭眼,害怕睡着,尽管知道那个在他幼年时凌虐他的人早已死去,可心中的那根刺却怎么也拔不掉。 长发披散在身后,孤零零的身影在黑暗中显得寂寞,便是权倾天下又如何?在无人可窥探的境地,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孱弱与悲凉。 * 一早,宫里来了人,是皇后身边的小太监赵密,带来了皇后的口谕,传四公主秦樱樱入宫,参加赏菊宴。 从霄没说什么,让人带赵密去秦樱樱的房间,自己则收拾好独自去了宫里。 “赏菊宴?”听到赵密的话,秦樱樱眼睛亮了亮,她几日不出门,实在是闷坏了,能出去走走赏赏花,自然是不错的。可是她不知道从霄会不会同意她去,不由又有些迟疑,“大人……知道这件事吗?” 赵密笑道:“奴才刚刚已见过国师大人,说了这件事,国师大人没有意见。” “哦。”他……不知道气消了没有。 丁虞看了公主一眼,对赵密说道:“烦请赵公公到外面稍待片刻,我们这就为公主梳妆打扮。” “好。” 待赵密出去,丁虞问道:“公主今日想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你看着办吧。”她并不是很在意,不过能出门总是好的。 丁虞为她选了件淡珊瑚色丝绵袍,又让眉儿为她上了淡妆,梳了个朝云近香髻,挑了支镂空兰花珠钗为她簪上,看着既端方典雅又简约清爽。 秦樱樱也很满意。 妆扮好后,丁虞和眉儿扶着秦樱樱上了宫里派来的马车,一路往皇宫驶去。 到达栖云殿时,已有许多后妃到了,满殿菊花争奇斗艳,花香四溢,满殿美人千娇百媚,笑颜如花,真正是花娇人更美,群芳斗春华。 闻着沁人心脾的香味儿,秦樱樱的心情舒朗了许多。 贵妃王卿悦看到她,走了过来,笑着说道:“四公主来了。” “嗯,贵妃娘娘好。”秦樱樱应了声。 王卿悦一愣,随即更是乐不可支:“国师大人□□有方,四公主越来越温柔知礼了。” 提及从霄,秦樱樱不由红了脸,不再说话了。 “四公主,皇后娘娘还在等您,快随奴才进去吧。”赵密说道。 “哦。”亲樱樱随他一同进去,丁虞和眉儿在门口候着。 皇后聂湘君正在榻上品茶,见她进来,笑着让她到她身边去:“樱樱,等你许久了,快来母后这边坐着,尝尝刚送来的菊花茶。” “是。”秦樱樱乖乖地走了过去,坐下了。 宫女如辛为秦樱樱倒了一杯茶,她轻轻嗅了下茶香味,浅尝一口,微有些苦,又带着一丝甜。 “如何?”聂湘君问道。 “嗯,挺好喝的,谢母后。”她说着,有些拘谨,这皇后喊她进来做什么?既然是赏菊宴,任由她四处看看菊花不就得了吗? “上次回门宴,本宫还没见着你,你便随国师走了,本宫准备的宴席都浪费了,后头想再召你入宫,偏偏又发生那些个糟心事,让本宫心里一直惦记着你,不过好在雨过天晴,今日可要留下好好陪本宫吃个饭。” 还要一起吃饭?秦樱樱笑得有些牵强,这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啊,她只是想出来赏赏花,散散心,怎么还要陪皇后吃饭了?可嘴上不好拒绝,只得应了。 “你自小长在皇宫,本宫是看着你长大的,皇宫是你的娘家,本宫是你的母后,不管你有什么事本宫都会为你撑腰的,知道吗?”聂湘君温和地说着。 “嗯,知道。”秦樱樱表现得很是乖巧。 聂湘君看着她,心道:这丫头还真像换了个人似的,不过这般乖顺应是更好掌控些。 她不说话,秦樱樱也找不到话说,眼神飘到了一旁,看着桌案上的紫砂云顶香炉发呆,那袅袅清烟徐徐上升,弯弯绕绕,散发的馨香令人脑子晕晕然。 “樱樱,国师待你可好?” “啊?”秦樱樱转过头去看她,一脸茫然无害地答道,“国师待我挺好的。”相比宫里的这些人,从霄待她……算是好的了吧,至少在她几次身陷险境的时候,是他救了她;至少她在国师府的时候,他未曾亏待她。 “如此便好。”聂湘君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说道,“国师身居高位,心系国事,本宫怕他会忽略你,你平常要多花些心思在国师身上,国师有什么事情你也可以及时跟本宫说,本宫会为你出主意。” 秦樱樱品着她的话,反应过来,她这是要让她盯好从霄的一举一动,跟她汇报? 她以为她有那个胆子? 就算她有那个胆子,她凭什么要为这些不顾她死活的人卖命? 不过,她还是乖乖地应了,反正做不做在她。 见她答应,聂湘君笑了:“今年菊花的品种比往年多了许多,你也去瞧瞧,若有喜欢的就让赵密给你送到国师府去。” “谢母后。” 走到外面,秦樱樱才算松了口气:终于自由了! “公主出来了?奴婢们陪着您一同去赏菊吧?”丁虞笑道。 “嗯。” 第22章 栖云殿的菊花宴,少说也有数百品菊花,品品名贵,皆非凡品,看得出举办者是花了心思的。 秦樱樱对菊花并没有研究,她只知道这款好看,那款更好看,至于花是什么名字,她一无所知。倒是丁虞对这些菊花颇为了解,一路看过去,不停为秦樱樱介绍着。 “公主您看,这款菊花别具特色,一朵花上有两种颜色,红色黄色交错,看上去富贵非凡,这便是锦绣鸳鸯菊。” 秦樱樱看了又看,点头:“确实好看,要不我们就把这盆带回去吧,放在他的房里,也好给他房间添些色。”他的房间那样冰冷暗沉,摆放些色彩鲜艳的花儿会显得暖和些。 “他?公主说的是国师大人?”丁虞问道,眼中含了一抹笑意。 “嗯,他的房间尽是些黑色灰色,看着太阴森了,加些颜色显得有人味些。” 她话音刚落,突然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抬头一瞧,竟是一名身穿蓝袍的年轻男子,身材高大魁梧,面目俊朗实诚,一看便是武将出身。 这栖云殿怎会有男子呢? “四公主说得半点没错,国师大人确实是个没有人味儿的。”聂远棠笑着说了一句,故意曲解她的话。 他说得那样大声,附近的人都听见了,纷纷转过头来看,秦樱樱脸色顿时变得有些白:这人怎么胡乱说话?她哪里说从霄没有人味儿了?若是让有心人听去告诉了从霄,他怕是更要恼她。 “我没说……”她刚要解释,又被抢白了去。 “四公主是国师大人的枕边人,自然了解得更为透彻。”聂远棠又补一刀。 闭嘴好不好!秦樱樱气得瞪了他一眼,却见三公主秦兰兰也走了过来。 秦兰兰穿着绛紫色襦裙,梳着百合髻,看着亦是娇美可人,只是看向秦樱樱的目光并不友好。 “表哥你何须理会她?她自从嫁与国师,更是目中无人,你巴巴地凑上前只会自讨没趣。”她的心里实则是嫉恨秦樱樱的,国师大人那般俊逸出众,文武双全,父皇为何偏偏把秦樱樱嫁给了国师?论身份地位,论相貌品行,她哪一点不比秦樱樱强?自从她嫁给国师,似乎人人都开始讨好她,连母后也是,再三交代她不要招惹她。上回猫儿的事情,明明是她受委屈在先,可结果呢,她居然受到了死猫的威胁,吓得她不得不送上珍藏已久的送子观音给她道歉,实在憋屈死她了! “是吗?不过我看四公主温柔娴静,倒不像是个目中无人的。”聂远棠看向秦樱樱,评价一句。 秦樱樱默默地看了他们一会,忽而对着聂远棠问道:“你是谁?”声音温温柔柔,是纯粹的疑问。 可结合聂远棠刚刚说完的话来听,她还真像个目中无人的。 聂远棠怔忡了一下,他们之前打过几次照面,她居然问他是谁? 秦兰兰冷笑了一声:“表哥,我说得没错吧?” 气氛瞬间有些尴尬,站在秦樱樱身后的丁虞马上说道:“公主,这位是中郎将聂远棠,大将军的儿子,皇后的外甥,今日也是受邀来参加赏菊宴的。” 聂远棠?好熟悉的名字啊。秦樱樱想了想,蓦然想起,他不就是原书中的男主吗!是了,这讨人厌的臭嘴脾气和书中写得一模一样! 书中的聂远棠在和从霄的权势争夺中落败,在他的贴身丫鬟也就是女主的救助下逃离了京城,开始了虐天虐地的流浪之旅……然后坑了。 秦樱樱终于知道作者为什么要坑了,写不下去啊,这样嘴欠的男主哪里抓得住读者的心,他的人气全被反派国师从霄抢光了。 这么想着,她的心里便没那么生气了,反倒添了几分同情,他是从霄的手下败将呢…… 看到她没来由的一脸怜悯,聂远棠疑惑极了,他是哪里值得她同情了? “表哥,别跟她废话了,我们去那边。”秦兰兰拉着他就走。 秦樱樱目送他们离去,继续赏菊了,默默地记下几盆喜欢的,打算出宫的时候带走。 * 玄瑓宫,从霄听赵呈汇报这两日宫中的情况,脸上是一惯的阴冷。面前堆了几道折子,都是一些三四品的官员弹劾他嚣张跋扈、目无皇室、拥兵自重、只手遮天,说得有理有据,都指望着皇上查处他。 可惜,晚了。 “大人,这些折子稍晚便会送到皇上的手上,大人可有什么指示?”赵呈问道。 “送过去吧。” “这些人可要处置?” “不过是一些品阶低的小官,处理了还会有新的冒出来,随他们去吧,我们要盯的是大鱼。”他将手中的折子丢了回去,躺靠进椅子里,问道,“四公主去了栖云殿?” “是,探子来报,四公主单独进殿内和皇后说了会话,出来赏菊时遇见了聂远棠和三公主,也……说了会话。” 看他神情似乎还有未说完的话,从霄问了句:“他们说了什么?” “似乎四公主说……您是个没人味儿的。”赵呈低下头说道,声音越说越低,又偷偷抬眼观察他的反应,很好奇。 从霄脸色一凝,又冷了几分,挥手让他下去了。 心情再难恢复。他从怀中取出她遗留在他床上的岫玉白兰耳坠,看了一眼,紧紧握在手心,似乎要将她捏碎。 *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除了中午参加宴席时有些拘谨,这一天秦樱樱在宫中过得还算愉快。临走时,她选了早早看好的几盆菊花带走,皇后都允了,还送了她一串小叶紫檀佛珠手链,说是能保平安添福运。 宫里的马车载着她回了国师府,她让人把马车上的菊花都搬下来,搬进从霄的房间,但被时晋拦住了。 “夫人,大人的房间,谁都不可擅入。”时晋挡在门口,像一尊门神似的。 “啊?我只是让人搬几盆菊花进去。” “夫人还是等大人回来再说吧。”时晋并不通融。 秦樱樱沉默了,等他回来,她哪里还敢见他?本打算趁他不在做些事情讨好他,让他不要再恼她,可既然连门都进不去,那便算了吧。 她转身离去,可还没走出三步,她又折了回来,走到时晋面前,看着他,问道:“时护卫,你喜欢菊花吗?” 温温柔柔的嗓音实在好听,时晋忍不住憨厚一笑,说道:“还好。” “那我便送你一盆吧。”说着,不待他拒绝,秦樱樱就吩咐,“丁虞,你选一盆好的给时护卫送过去。” 丁虞一下明白了她的意思,选了一盆小□□端到手上,对时晋说:“时护卫,带路吧。” “夫人,不用了……”他哪好意思收夫人的花。 “时护卫,你就这么驳公主的面子吗?公主想给大人送花你拦着,公主想送花给你,你又推三阻四,我家公主在这国师府难道连这点主还做不得?” 丁虞伶牙利嘴,说得时晋只得应了,带着她去自己的房间。 见他走远,秦樱樱马上吩咐眉儿端上菊花进从霄的房间,她自己也端起那盆锦绣鸳鸯菊走了进去,把它放在进门的圆桌上,好让他一眼就看到。 她又接过眉儿手中那盆粉色的菊花,换走了内室的那盆墨菊。 随后,她便匆匆忙忙带着眉儿回了自己房间,那盆墨菊也被她带走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起风了,汐园里的海棠树叶子落了一地,又随风飘到更远的地方,满园都是。 从霄从宫里回来,和时晋一边说着话一边回房,推开房门,正对着他的一盆开得正娇艳的锦绣鸳鸯菊映入眼帘,被外面的风一吹,花瓣轻轻抖动,扎了他的眼。 跟在后面的时晋探头看见,吓得脸色立刻就变了:“大人,是属下疏忽,让夫人擅自进了房间,属下这就把花搬走!”大人最不喜欢这些花花绿绿的东西,夫人简直要害死他啊! “等等。”从霄阻止了他,走过去,伸手,轻轻碰了下花瓣,问道,“是她送来的?”他的脸色稍有缓和。 时晋赶紧回答:“应该是的,夫人从宫中回来时带回几盆菊花,说是要放到您的房中,属下当时阻止了,没想到夫人又偷偷放了进来。” “知道了,下去吧。” “那这花……”时晋说了一半打住了,看大人的神情并无半点不悦,显然并不打算处理,他松了一口气,告退了。 从霄看了会花,走到里间,脱下官服,打算换上常服,却看到窗边柜子上的墨菊也被她换了,换了一盆粉色的菊花,娇艳而纯真,恰似她的容颜。 为什么要送他花? 他将官服挂到衣架上,拿过银色的衣袍,穿上了。没有再多想,他走到外间,坐到软榻上,如往常般继续看书。不过,视线总被正对他的菊花吸引走,那鲜亮的颜色与他房间的布置格格不入,扰乱了他的心绪。 也许,师父是对的,留她在身边,会乱了他的心,杀了她,才能让自己心无旁骛。 从霄这一坐便是几个时辰,当万籁俱寂,烛火也即将熄灭时,他合上了书,打算到外面走一走,让自己清醒一下。 可是,当他走到外面,还没走出几步,就发现身后跟了一条小尾巴,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继续往前走去。 新的阵法已经启用了,他想看下效果。 第23章 秋夜星空寂静,夜风吹过树梢,沙沙作响。 已经过了子时,大家都已入睡,外面几乎没什么人了。 秦樱樱裹紧了披风,风吹在她细嫩的脸上,冰冰凉,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小跑着跟上前面的人,想要知道他去哪里。 倒也不是故意要跟他,她睡了一觉醒来,再也睡不着,便打算趁着夜深人静到外面走走,可刚出门没几步,瞧见从霄也出了门,她心下好奇便跟了上去,可他步子大,走得快,她小跑着才勉强能跟上,又不敢跟得太紧让他发现,一不留神就发现自己跟丢了。 她的步子慢了下来,停在原地,四下找了找,没有看到他的人影,他就像凭空消失一般,让她不由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找了许久还是找不到,她觉得越来越冷,便打算回去。可是,她走了好几圈却发现自己最终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她像是陷进了一个迷宫里,怎么也走不出去。 这是怎么回事? 她又冷又害怕,四处瞧着,发现原本一眼就能看见的房间也不见了,四周雾蒙蒙一片,黑压压全是树。她的心跳得厉害极了,紧紧的揪着披风,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她不会是见鬼了吧?脆弱的神经绷紧了,她浑身都在瑟瑟发抖。 “从霄、从霄……”她一声声喊着他的名字,多么希望他能像前几次一样来救她。可是,除了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她听不到任何回应。 她害怕得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鸟,用羽翼紧紧裹住自己,在一棵树脚下蹲了下来,惶然又无助。 直到在那片迷雾中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她像是看到救星一样猛地站了起来奔向他,直直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了他。 “我、我好冷……”她埋首在他怀中,汲取他的温暖,无限委屈。 两人身子紧密相贴,从霄能够感觉到她浑身散发的寒意,知道她确实冻坏了。可他还是狠心地将她拉开,冷冷地对她说:“我说过,不要再靠近我。” 秦樱樱一离开他的身体就冷得浑身发抖,她才不管那么多,再一次扑向他,黏到他的身上,两只冰冷的小手藏到他的胸口,寻找温暖:“你、你不要推开我,你就让我抱一会。” 这一次,从霄没有推开她,但语气依然冷凝:“我凭什么让你抱?” “你是我夫君呀。”她说得很小声,他的身上真暖和,她一点也不想放开。靠紧了他,她才觉得安全,有他在,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不是哥哥?”他依然没忘记她说过的话。 她弱弱地回答:“不是。”又紧接着说道,“我只是害怕……” “害怕什么?” “怕你杀我……” 从霄沉默下来,为什么她总是在担心这个问题?就算他曾经冒出这样的念头,但从未表露出来,她又怎会知道? 风呼呼吹着,她直往他怀里钻,他能感觉她娇小的身躯在不停颤抖,两只手也不安分地在他身上寻找更温暖的地方。 “你是我的妻子,我不杀你。”若想杀她,便不会救她。 “那……可以不圆房吗?”她的声音细若蚊蚋,显然她自己都知道自己理亏。 从霄感觉自己好不容易抑下的怒火又升腾起来,伸手就要推开她,但她察觉到他的意图,死死环住他的腰,不让他得逞。 “你、你不是对我没兴趣吗?”她委屈地说了一句。分明是他自己说的话,他怎么转眼就抛脑后了? 气氛陷入死寂。 半晌,他突然将她打横抱起,抱着她走出了这片迷雾。 “以后晚上不要随便出来,我在这里设下了阵法。”他对她说道。 设阵法?秦樱樱呆了呆,好厉害的样子。她看着他,双手悄悄环上他的脖子。夜色太暗,她看不清他的模样,可便是如此,她的心里也忐忑得紧,莫名觉得很不自在。 从霄抱着她走到她的房门口,将她放下。 见他转身要走,秦樱樱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像是依恋着大鸟的小鸟儿一般,不想他这么快离开,可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拉住他,只是下意识的就伸出了手。 他回头,看着她,等着她开口。 她咬了咬唇,才轻声问道:“送你房里的花,你可喜欢?” 从霄没有回答她,只是问道:“为什么送花给我?” “你的房间布置得太沉重了,添几盆色彩艳丽的花,会好些,你有没有觉得温暖多了?”她满脸期待地等着他回答。 不好,花枝招展,总是打断他的思绪。他深深地看她一眼,看到她璀璨如星的眸子,淡淡说道:“还可以。” 秦樱樱心头一喜,甜甜道:“那你是不是不生我的气了?” 几盆花就想哄他?从霄衣袖一甩,甩开了她的手,留下一句“明日准备我的早膳”便回了自己房间。 明天他要和她一起吃早膳?那就是不生气了吧?她放下心来,打开房门进了房间。 终于可以好好睡觉了。 * 淑玉宫,宫女柳枝伺候贵妃王卿悦梳洗完,端着水出了门,正好瞧见朱公公进了宫门走了过来,她将手中的盆递给一旁的小太监后,赶紧迎上前行礼。 “朱公公,您怎么来了?”淑玉宫偏僻,朱公公平日不会特意过来,过来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的。 朱公公笑道:“贵妃娘娘可在?” “在的,正用早膳呢,朱公公快请进吧。” 坐在桌前吃着粥的王卿悦瞧见柳枝带着朱公公进来,笑了笑:“今日是什么风把朱公公这大人物吹到本宫这来了?来来来,坐下一起再吃点吧。” “哎哟,贵妃娘娘,奴才怎敢跟您一同用膳?皇上知道了非扒了奴才的皮不可!”这贵妃是个亲和的,平素最爱开玩笑,所以他说话也轻松不少。 “那就不要让皇上知道,吃几口白粥算什么事!” “是是是,娘娘说的是!不过奴才奉皇上之命来传口谕,可不敢耽搁啊。” “那就快说吧。”王卿悦懒洋洋地说道。 “今日大将军要来宫中,皇上亲自设宴宴请大将军,特意请您也一起过去作陪。” “啪”的一声,王卿悦手中的勺子被她重重摔到了桌上,吓了朱公公和柳枝一大跳。 王卿悦皱了皱眉,恼道:“这粥里怎么有砂子?咯到我牙了,不吃了!” 柳枝慌忙走过去,端走了那碗粥:“许是厨房淘米的不够仔细,奴婢这就给娘娘换一碗去。” “不吃了,全部拿下去。” 朱公公见贵妃生气的样子,大气不敢出一声,平日这贵妃娘娘和气得很,今日怎么为这一点小事就动气了? 王卿悦拿帕子擦了擦嘴,看向了他:“宫里那么多后妃重臣,哪个不能陪大将军?非要叫上本宫?明知道本宫最不喜欢这种宴席。” “是是是!”朱公公应着,“奴才知道娘娘不喜欢,可这不是皇上的吩咐嘛,皇上说了,贵妃和大将军两家是世交,由贵妃娘娘作陪再合适不过。娘娘不必忧心,也就是请您到个场,没别的。”他好言说着。 “不想去。”王卿悦冷冰冰地回了他三个字。 “哎哎,娘娘,您就当给皇上一个面子,您要是不去,皇上会龙颜大怒的。”朱公公求着,他可不想在皇上面前落一个办事不力的印象。 王卿悦瞟他一眼:“本宫说不想去,又没说不去,怎么,表达一下不高兴、不喜欢、不愿意还不成么?你回去吧,跟皇上说,本宫知道了。” “是是是!”朱公公知道她这是答应了,喜滋滋地告退,回去复命了。 第24章 吃过早膳,秦樱樱随从霄去了皇宫,说是为迎接大将军聂弘烜还朝,皇上特意在翊清宫备了宴席,他们也一同参加。 到了皇宫,从霄并没有急着去翊清宫,而是带着秦樱樱到御花园走了一遭。 一路上,从霄并没有和她说什么,他走在前面,她跟在他的身后,他今日倒是走得慢,没让她跟得累。 时值深秋,御花园的景色亦不如春夏时明艳,一路走去,略略显得萧条,偶尔的几簇花便显得稀罕起来。秦樱樱一边走一边看,有些分心,一不留神就撞到了从霄的身上,撞疼了鼻子,也吓了一跳。 “夫君,我不是故意的。”她连忙退后一步,小声道歉。可是,她哪知道他会突然停下来。 从霄回头看她一眼,把她拉到了前面,伸手抚上她的脸颊,问了句:“冷不冷?” 语气虽然如往常般冰冷,话里的关心却不是假的,他温暖的手抚在她被风吹得冰冷的脸颊上,瞬间让她觉得好暖和,也好……羞涩。 “还、还好。”他怎么变得这么会关心人了?她一动不敢动,任由他的手轻轻抚摸她的脸,又在她鼻子上轻轻捏了下,要、要命的挑逗!她的脸立马就红了。 “国师,四公主。” 咦,哪来的声音?秦樱樱转头一瞧,却见方岩昭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正看着他们,一副失落的神情。 “哦,是方学士。”从霄缩回手,淡淡说了句。 秦樱樱对着他腼腆地笑了一下,站回了从霄身后。他方才应该看到从霄对她做的动作了吧?隐隐觉得有些尴尬呢,光天化日、大庭广众的…… 方岩昭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看到她脸上的笑容,心中却没有丝毫喜悦,只有苦涩。她真的变了,不再是曾经那个性情高傲的四公主,不再是那个眼中有他的四公主,她变得让他完全不认识了。 “国师和四公主今日要去翊清宫赴宴吧?”见她又往从霄身后缩了缩,像只受惊的小兔一般,他黯淡了眼神,收回视线,看向了从霄。 “是,方学士也去?”从霄问道。 “国师说笑了,我没那资格,今日是皇上的家宴,宴请的自然都是皇上的家人。国师和四公主伉俪情深、出双入对,叫人羡慕。” 从霄没有回应他的话,却将秦樱樱从身后拉了出来,揽住她的腰,低头对他说道:“时间还早,你素来和方学士关系交好,不如随他走走,我晚些带你去翊清宫。” 听到他的话,秦樱樱和方岩昭齐齐一怔。 什么意思?秦樱樱不安地抬头看向他,却只见他一脸平静无波,看不出任何情绪。他是要推她入火坑吗?书中原主之所以丢了性命,和她与方岩昭关系密切是分不开的,从霄如今刻意给她和方岩昭单独相处的时间,是在试探她还是在给她下钩子?他到底想干嘛? 哪有人把自己的妻子推给别的男人的?她心头警铃大作,忙不迭地摇头:“不要,我要跟着你,哪都不去。”他休想逮着她的错处!她两只手抓住他的衣服,深怕他将她丢下。 方岩昭听到她的回答,自是难受,却也知道她这么回答才是对的,从霄当着他们的面说出那样的话,显然是在怀疑他们,他们又怎能顺着他的意让他抓到把柄。 “国师大人,我还有事,先行一步。”他拱手低头,没有等从霄回话,便离开了。 待他走后,秦樱樱方舒了口气,松开了他的衣服。 “很害怕?”从霄看着她,没有忽略她如释重负的样子。 “嗯。”能不怕吗?怕你给我下套,怕你杀了我。 秦樱樱满脸幽怨地看向他,明明昨晚才说她是他的妻子,不会杀她的,可如今又给她来这么一手,让她怎么相信他的话? “你为什么要把我丢给别的男人?”她先发制人,委屈地质问他。 从霄眯起了眼:她倒是敢问他。 “我只想跟着你,你不要想丢下我。”秦樱樱目光莹莹地表忠诚,全然不给他找她错处的机会。 “走吧。”从霄心头又是一阵莫名的燥郁感,没再说什么,带着她去了玄瑓宫。 秦樱樱在玄瑓宫陪着他待了一个多时辰,没什么事情可做,便四处看看,可这玄瑓宫也实在没什么可看的,和他的房间布置一样,冷到了极致。可他倒是呆得住,和赵呈说了会公事,又看了会书,整个宫殿安安静静的,她连说话都得压低声音,生怕吵到他。 所幸有丁虞在她身边陪着,陪她说说话,说一些宫里的事情,让她不至于太无聊。 接近午时,从霄终于起身,喊上她前往翊清宫赴宴。 路上并没有走太久,他们到达翊清宫时,人几乎都到齐了。今日还真像一场家宴,一张富贵琉璃大圆桌早就布置好,桌上摆了一些菜,皇上皇后他们都已入座,似乎就等他们了。 秦越见他们来了,笑着让他们坐下:“今日是家宴,可随意些,不用拘谨。” 二人行完礼,坐了下来,秦樱樱靠着从霄而坐,另一边是贵妃王卿悦,而从霄身边坐的是聂远棠,聂远棠身边坐着的中年魁梧男子应该就是大将军聂弘烜了,他的脸上有一道刀疤,从右边眼角延伸到右耳耳根处,看着很是狰狞,他看上去性子沉默,冷着脸,话不多。 “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宴吧。”皇后聂湘君交代身边的宫女。 秦樱樱听皇上说了一番官话,意思大致是庆祝大将军还朝,今后皇城的守卫和兵部的职责大抵要落到大将军的身上。此前,从霄也负责了一部分,如今怕是要收回。从霄未置可否,只是陪着喝酒。 “国师既要负责朝中的事,又要管理军营的事,实在辛苦。正好大将军回朝,能够分担一些,国师也好轻松一些,多抽出时间陪陪樱樱。若早些为朕诞下皇外孙,朕重重有赏。” 王卿悦在一边凉凉地开了口:“皇上已经有三个皇孙一个皇孙女一个皇外孙一个皇外孙女了,还巴着国师和四公主生,真显得偏心眼。”她的声音又娇又嗔,听得皇上也忍不住笑了。 “是要偏心一些,国师是国之栋梁,国师与樱樱的孩子自然更是人中龙凤,将来朕还想养在身边,让人好好培养他。” 秦樱樱忍不住皱眉,他这么说的意思不就是想用孩子来牵制从霄吗,不过他怕是想得有点多,孩子这种生物……一时半会是有不了的。再则,从霄会为了孩子妥协吗?怎么看也不像。 她转头看了眼从霄,发现他除了喝酒,基本没怎么吃菜,宫女为他夹的菜他一口没动,满满的堆了一碟子。反倒是她,面前碟子里的菜都吃完了,一口不剩,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她确实是饿了呀。 从霄和聂弘烜碰了一杯酒,说道:“大将军常年驻扎边境,御敌之苦非常人能想,几次都差点丢了性命,才能保大祁边境安全,令国民无忧。这杯酒,从某敬大将军。”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以表心意。 “国师言重了,臣是皇上的臣子,是大祁的士兵,保家卫国是臣的职责。”聂弘烜亦饮完杯中酒,神情未变。 从霄又道:“大将军为国牺牲了许多与家人、与所爱之人相处的时光,如今回来,也可好好陪陪家人,一享天伦之乐。” 聂弘烜皱了下眉,微微抬头,眼睛似乎想看向某处,但最终还是作罢了。 见父亲没有答话,聂远棠开了口:“国师大人所言极是,下官自会好好陪伴父亲,多向父亲学习,为皇上分忧。” 从霄微微颔首。 秦樱樱看着他,总觉得他话中有话。 他像是察觉了她在看他,侧过头看了她一眼,竟将自己面前满满一碟子的菜给了她,道:“吃完。” 秦樱樱呆了呆:你这是要养猪吗?可众目睽睽之下,她不敢说什么,只得闷头吃了起来。 席间,王卿悦借着酒上了头,先告退了,皇上虽然有些不悦,但还是允了。 她离开没多久,聂弘烜说要出恭,也离了席。 从霄为自己倒满一杯酒,举杯之际掩去了满眼阴沉与算计。 * 出了翊清宫,聂弘烜很快追上了王卿悦,挡住了她的去路。 “贵妃娘娘请留步。”他看着她,声音有一丝急切。 王卿悦醉眼迷蒙地看他一眼,挥手让宫女退到一边,当只剩下他们二人时,她突然抬腿狠狠在他身上踹了几脚,毫不留情:“废物!懦夫!不是让你永远不要回来了吗?你回来干什么!你给我滚回你的边境打你的仗,死在战场上最好!” “悦儿,这么多年了,你还恨我?”他的眼中是明显的伤痛,高大魁梧的汉子在娇小的女子面前全然没有了战场上的狠厉残忍,卑微得如同蝼蚁。 “不、恨!谁知道你是谁啊,从你亲手把我送进皇宫开始,我心中的那个男人就已经死了,死得透透的!你,滚远些,别在我面前碍眼!” “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也没想过要回来,可是……皇命难为,我……” “滚蛋!”王卿悦冷笑,“本宫没兴趣跟个废物说话,你给本宫闪开,别挡本宫的路!”她又狠狠踢了他几脚,用力推开他,跌跌撞撞地离开了。 第25章 家宴过去了几天,这一日,从霄没有去宫中,他似乎有什么事情在忙,在书房接待了一些人,关上门谈了好几个时辰。 秦樱樱坐在秋千上,看着他书房的方向,任由眉儿推着,在风中晃啊晃。今天的太阳很好,照在身上暖洋洋,安静悠闲的日子,她还是挺享受的。 海棠树上的叶子已经落得差不多了,时而还有一两片落下,在她眼前晃晃悠悠飘啊飘,归于尘土,令她微微有些感叹。 丁虞端来了一些糕点茶水,放在一边的石桌上,转身对她说道:“公主,今日的板栗酥很好吃,您过来尝尝吧。” 正好有些饿了。秦樱樱应了声,下了秋千,坐到桌前,吃了起来。不过,刚吃一口,她就听见从霄的书房门打开,有许多人陆陆续续走了出来,她好奇地看过去,一个个都面生得紧,多是些年轻的面孔。 是在密谋什么吗?她的脑子里蹦出这么一个念头。不过,与她无关呢。她又转过头去,继续吃着喝着,直到时晋走了过来。 “夫人,大人请您过去。” “有什么事吗?” “大人只吩咐属下请夫人过去。” “哦。”秦樱樱点了点头,站起身,想要带上丁虞和眉儿一起去,却被时晋阻止了。 “夫人,大人请您一个人去书房。”他恭恭敬敬地说着。 秦樱樱怔了怔,只得应了,一个人朝书房走去。 刚进书房,秦樱樱一眼就看到了一边柜子上摆放的绿菊花,一盆开了三朵,花型硕大,品相富贵,还有两个花苞似开未开,比她上回在赏菊宴上看到的绿菊花还要好看,足足大了一圈。 她瞧着,爱不释手,在每一朵花上都戳来戳去,喜欢极了。 从霄正伏在书案上写着什么,见她进来,刚想说话,却见她径自去看绿菊了,他的手顿了下,笔尖碰到宣纸,立刻晕开一个圆形的墨迹,他忍不住皱了下眉头,搁下了笔。 这张纸算是废了。 而她还在那赏玩菊花,丝毫没有要见他的意思。 他起身,走到了她的身旁,问了句:“喜欢?” “嗯。”秦樱樱点了点头,鼻子轻轻凑过去闻了闻,说道,“这绿菊花真好看,远看着就像翡翠一般,香味儿也清新得很,你从哪得来的?” “别人送的。”他漆黑的眸子里满是她未施粉黛的俏颜,粉嫩白皙,仿佛要掐出水来。他偏偏移开视线,那娇俏的人影儿消失在他眼中,却进到了他的心里,他哑着声说了句,“把花搬去我房里。” 啊?秦樱樱睁大了眼睛看向他,他要她搬花?为什么他自己不搬?有那么多下人不使唤,为什么要使唤她? 她眨了眨眼,娇娇弱弱地说道:“夫君,搬不动。” 从霄扫了她一眼,倒也没有坚持,自己捧起绿菊花离开了书房,让她跟上。 绿菊花在他手上,轻得跟没有份量似的。 本来嘛,这种活就适合男人做。秦樱樱心里想着,跟了上去。 从霄一手推开房门,将绿菊花放到了里间,和她之前拿过来的粉菊花放到了一起。 “真好看。”秦樱樱凑过去看着,满心欢喜,有红有绿,这才鲜活嘛。 “大哥,大哥!” 门外传来从宇的声音,从霄让秦樱樱在里间待着,自己走了出去,从宇也正好进了门,他满面春风,看上去心情不错。 从霄负手走向他,问道:“有什么事?” “自然是好事,虎骁营那边刚传来消息说他们剿了一个大匪窝,收获颇丰,明日请大哥过去一起庆祝,顺便看看挑一些破烂忽悠忽悠那个皇帝老头子,让他也高兴高兴。” 他说得痛快,从霄想到里间的人,脸色沉了下来,却也没阻止他。 “还有啊,你让我给聂远棠带的话我也带到了,他当时那震惊的神情笑死我了,不过大哥,你说贵妃是他生母是真的吗?贵妃和大将军真有私情?”他喋喋不休地说着,把事情一股脑儿抖了出来。 从霄沉默不语,而从宇还在说个没完。 “那皇帝老头子也是个傻的,他以为召一个大将军回来就能对付我们吗?半数兵权在我们手中,朝中多是我们的人,连他身边的亲信也早就被我们拉拢了,他现在就是个空壳子,还自以为能与我们抗衡,实在天真!不过大哥,你为什么不干脆直接反了他?等你登上大位,不就可以调查我们从家被灭的真相了吗?” “出去。”耐心地等他说完,从霄对着他说了这两个字,脸色已然很不好看。 从宇抓了抓头,不明所以:“大哥,我说错什么了吗?” 从霄一个冷冽的眼神送过去,他吓得赶紧应着声出了门,把门关上了。 门“砰的”一声响,里间的人浑身一震,欲哭无泪。她听到了不该听的,虽然不是她故意要偷听,她也根本不想听,可她偏偏就是听到了,怎么办?她会不会被灭口? 悄然无声无息,秦樱樱眼看着从霄走了进来,看着他一脸阴沉地望向她,俊逸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呜呜呜,她该怎么办?不行,她绝不能坐以待毙!可是,她只觉得自己的头好重,手好抖,腿好软,倚靠着床栏,动也不敢动一下。 从霄走了过去,走到了她的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给她强大的压迫感,她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 “你知道了我的秘密。”他开口,语调平缓,可听在秦樱樱的耳里比催命咒还可怕。 他有不臣之心,她早就知道了,也从不觉得他有错,可他不知道她知道呀,他也不会相信她不会说出去吧。 他高大的身形就在她面前,将她笼罩在一片阴影里,让她看不到希望。她想后退,可身后就是床,她根本没有退路。 柜子上的两盆菊花在封闭的空间纹丝不动,只有那翡翠的绿和娇艳的粉交织,相映成辉。 秦樱樱受不了这极尽沉闷的压抑,红着眼眶扑进了他的怀里,娇言软语:“夫君做什么都是对的。” “是吗?包括夺你父皇的位,篡你大祁的国?”他的手放到了她的腰上,微一用力,让她贴紧了他。 她的腰身纤细娇软,几乎只有他一手宽,清淡的发香萦绕在他鼻间,搅乱他的心绪。他突然想把她锁起来,锁在他的身边,让她哪也去不了,这样他就不用担心她背叛他、出卖他。 什么位,什么国,她根本不在乎,她只想好好活着罢了。可这样说,他会信? “你是我的夫君,你的荣辱便是我的荣辱,自从我嫁了你便是你的人,我的心里以你为最重,再没有别的。” 话说完,她便听到头顶传来一声哼笑,她整颗心一抖,迫使自己抬起头,却对上那含笑的眼眸,一瞬间仿佛被那无底的深潭吸了进去,不能回神。 “真乖,看来你确实很怕死。”从霄凝视着她,缓缓吐出冰冷的话语,“怕死的人才好控制,不过,就算你把这些事情告诉了你的父皇也没关系,只是促使我把计划提前罢了。” 知道你厉害,知道你能耐,可是能不能先放开我?秦樱樱的腰被他按压得生疼,他手上的热度烫得她就像只煮熟的虾子,她实在忍不住,抽出了置于他胸口的双手,干脆环住了他的脖子,埋首在他胸口,娇声呜咽:“我什么也不会说的,你们刚才说的话我一句都没听到,我就待在府里哪都不去。你别再按着我的腰了,好疼。” 听到她喊疼,从霄下意识地松了手,看着她的举动,却是无奈又无力。 她不愿他碰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勾火。 她真当他是圣人么? 第26章 从霄松了手,秦樱樱才觉得好受些,闭上眼稍稍安了心,但吊在他脖子上的手没有放开,直到他的声音传来—— “你还要在我身上挂多久?” 她像突然惊醒般一下放开了他,速度太猛往后倒去,跌坐到了床上,小鹿般惊慌的眼睛看着他,又无辜又可怜。 有那么一瞬间,她居然觉得在他怀中好满足,她莫不是头脑发昏了吧?他可是随时随地都可能要了她小命的人。 从霄看她一眼,说了句“跟我出来”便先走到了外间,眉眼之间一改往日的平淡,添了几丝烦躁。 他并不担心她知道他的秘密,朝中局势皆在他掌握,凭皇上之力已难回天,但是他并不急着登上那最高位置,因为一旦皇权更替,朝中必定混乱,那些皇族和老臣必不会善罢甘休,他要花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处理这些问题,倒不如由着皇上稳坐皇位,他挟天子以令诸侯,更加省事。 至于从家被灭一事,他自然是要追查,但他只想知道他父亲被害的原因,其余的……只是顺手查一查。那个家从来都不属于他,他在那个家里也从未受欢迎过…… 这些事情都在他掌控之中,可那个皇上硬塞给他的四公主……他理不清自己对她的想法。 秦樱樱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怯怯地走了出来,不敢靠近他,离他有五步远,脸色是肉眼可见的红。 “过来。” 他看着她,轻声说道。 秦樱樱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 “我带你在府里走走。”他将她脸红羞怯又害怕的样子看在眼中,心中是说不清的情愫。 她抬头看向了他,晶亮的眸子带着些疑惑:刚才的事情就这么过了吗?他看上去并没打算再和她计较。方才他让她去书房,只是想带她出去走走? 从霄对着她伸出了手,她像魔怔般自然而然的把手放到了他的手中,他收拢掌心,拉着她的手走到门外。 他的掌心好温暖,让她冰冷的手也渐渐变得暖和起来,她任由他牵着在府里走着,听着他跟她解说国师府的格局,还有哪里有机关哪里有阵法哪个时辰开,开的时候需要避开。 他说得太多,她不能全部记住,不过看他细致讲解的样子,心情逐渐安定下来,又忍不住靠紧了他。 秦樱樱随着他在国师府逛了一圈,走走停停,差不多有一个时辰,她竟也没觉得累,只是第一次发现这国师府挺大的。 “以后,我是不是到处都可以去了?”她问他。先前她只能在汐园活动,现在熟悉了这府中的环境,应该就可以到处走了吧?一直待在汐园,诚然太无聊了些。 从霄低头看她,说了句:“随你。” 见他不再对她设限制,她开心不少。 逛完一圈,从霄送她回了房间,没再多说什么,径自离开了。 他去了玄瑓宫,刚到宫中,赵呈便迫不及待和他说起皇宫里新发生的大事。 聂远棠在皇后的栖云宫拦下了前来请安的贵妃娘娘,不知他们说了什么,但贵妃离开的时候是含着泪带着怒的,而聂远棠的脸色也难看得很。 一时间,宫里再度谣言四起,说中郎将聂远棠和贵妃有染,时常趁着贵妃向皇后请安的空隙与之私会,更有甚者将二人私会的过程描述得绘声绘色,宛若亲眼目睹一般。 此次谣言传播的速度更快,传得更广,被波及的除了聂远棠和王卿悦,连皇后也未得幸免,被质疑纵容二人私会,一时间宫里人心惶惶。 皇上震怒,将贵妃禁足于淑玉宫,听候发落,而他因顾及大将军刚还朝,并没有处置聂远棠,只是禁止其再入宫,命大将军严加管教。 “聂远棠回去后,便被大将军施以鞭刑,此刻趴在床上,只剩下半条命了。”赵呈说道。 从霄神情淡漠,不见任何波澜,只道:“安排大将军和贵妃再见一面,他们分开多年,也该好好叙叙旧了。” “大人可是要派人捉奸?” “不必,只是让他们再见一面而已,大将军为大祁浴血奋战,征战多年,他这小小的心愿我愿意为他实现。去安排吧,越快越好。” “是,大人。” 待赵呈离开,从霄取出随身所带的岫玉白兰耳坠,放在掌心,看着,有些出神。 喜欢一个人,会有多长久?为什么过去十多年了,聂弘烜还是对王卿悦念念不忘?是因为……从未得到过? * 是夜,淑玉宫的烛火亮着,透着昏黄的光。宫女太监们被带去宗正府问话还没有回来,王卿悦坐在桌前看着烛火跳动,许久一动未动,脸上是未干的泪痕。 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她以为是宫女们回来了,头也没有抬一下。 直到那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悦儿。” 王卿悦不敢置信地抬起了头,泪眼朦胧间,那个脸上带疤的男子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她的面前,满面寒霜,一脸歉疚。 他还敢来! 她一句话未说,站起身便狠狠甩了他一巴掌,聂弘烜没有躲开,硬生生地受了。 “混蛋!你毁了我一辈子的幸福不够,居然还让你的儿子来羞辱我,你有没有人性!如今皇上厌弃了我,你满意了!”她不敢大声,但刻意压低的声音依然听得出无穷的愤怒。 聂弘烜嗫嚅着,却不知该如何去安慰她,从一开始便是他对不起她。 当年,聂王两家交好,他们时常玩在一处,日久天长互定了终身,二人约好,只待她及笄,他便向她家提亲。 可是就在她及笄前夕,宫里来了圣旨,皇上看中了她,要她入宫为妃。她自是不愿,央求他去求皇上收回成命或者与她私奔,他答应了。 可是,他反悔了,考虑到两家人的利益,他放弃了她。她没有长兄,两家人协商让他以兄长的名义送她入宫,他亲手将她交给了皇上,亲眼看着她成为皇上的女人。 后来,他在家人的安排下娶妻生子,再后来,他求旨上战场,戍守边疆,一去就是十几年。他多希望自己能够战死沙场,可是却一次次地死里逃生。 他从没想过活着回来,可皇上一道圣旨就将他召回了京城,再见她时早已是沧海桑田。 可他,没有一日忘记过她。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阿初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次日一早,时晋带来了宫里传来的消息,贵妃王卿悦服毒自尽。 从霄听到这个消息,并没觉得意外,昨晚他见过王卿悦,在聂弘烜离开之后。 她是个聪明的女子。 “国师大人来找本宫,看来本宫是活不成了呢。”她的眼中流着泪,脸上带着笑。 他知道她与聂弘烜见面的事情,一对有情人因为皇权的阻碍而造成终身遗憾,着实可惜。十多年来,她一直都在避宠,也从未怀过孩子,他便知道她的心中始终忘不了聂弘烜。 而她,就是他对付聂弘烜最好的筹码。 “贵妃娘娘言重了,臣从未想过要你的性命,你陷入此等困境,皆因大将军父子而起,若你愿意,臣愿为你洗脱冤屈,将真正有罪之人绳之以法。” “国师大人这么说,看来是大将军有什么把柄落在你手上了。”王卿悦笃定。 “倒也不是什么特别之物,只是一些寻常的书信罢了。” 他的眼线长期潜伏在聂弘烜的身旁,对他的一举一动了若指掌,每年王卿悦的生辰,他都会亲笔写一封书信给她,以慰相思之苦。当然,这些书信从未寄出。在聂弘烜回朝之前,一把火烧毁了他的营帐,他以为这些书信早已付之一炬,却不知悉数落到了他的手中。 他将书信给了王卿悦,她一封封看过去,泪如雨下,那是他对她的愧疚和思念,是十多年如一日的爱恋,他从未忘记过她。 而她,又有哪一日不在思念他。 “国师大人为何要将这些书信给我看?” “臣只是想帮娘娘,还娘娘清白。” “你不过就是想扳倒大将军,让他无法帮助皇上对付你罢了。国师大人深谋远虑必然知道,大将军是国之功臣,在朝中影响甚大,他若因此事倒下,不仅是大祁失去了一根梁柱,也会使边疆将士军心不稳。你今日来找我,也是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吧?” 她确实是聪慧灵巧的,只可惜她入了宫,成了皇帝的女人。 他将所有的书信给了她,便离开了,他知道她会怎样做。她并不是多么有大义的女人,她只是有着心中的一份小爱,只给一个人。 王卿悦死了,聂弘烜对皇上的效忠之心便也死了。 “留意下大将军府的情况,及时向我禀报。”从霄交代完,便挥手让时晋离开了。 今晚虎骁营有宴会,他在想要不要带秦樱樱一起去,她那么柔软娇弱,面对一群糙汉子,不知道能不能习惯。 他放下手中的书,下了榻,披上外衣,出了门。 今日阳光灿烂,倒是适宜出门的。 秦樱樱的房门关着,他走了过去,轻轻敲了下门,没过多久,丁虞便来开门了。 “大人,您来了。”丁虞笑着请他进来,“公主还没起床,大人请稍待片刻,奴婢这就伺候公主起床。” “不必,下去吧。”他说道,径直走向里屋。 丁虞见状,叫上眉儿出了门。 从霄走到里屋时,秦樱樱还睡着,小小的身子窝在床铺里,只露出娇小的脸庞,长发乱蓬蓬地披散着,一副娇憨的模样。 他在床头坐下,伸手去碰她的脸,光滑细腻的触感,如初生婴儿一般,令人爱不释手。 睡梦中,秦樱樱感觉脸上痒痒的,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挠一下,结果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她疑惑地睁开了眼睛,咦,一只手?再抬头一看,从、从霄?他怎么会在她房里?什么时候来的? “夫君。”她小声唤了声,拉开他的手,坐了起来,拉高被子盖住自己,“你怎么来了?今日不去宫里吗?” “不去,今晚军营有宴会,你要不要随我一起去?”他问她。 “军营里的宴会?”以前因为工作原因,各种宴会、酒会她参加过很多,却从未去军营里参加过呢,会不会更有意思?她忍不住问道,“会有很多人吗?有什么特别的节目吗?”对了,昨日从宇提到过,是剿匪的庆功宴,应该还有许多值钱的玩意吧。 “军营里自然都是将士,会有一些舞刀弄剑的节目。”从霄耐心地同她介绍,“还有各种野味和美酒,一年难得一次,今晚会在军营住一晚上,明日再回。” 在军营住?住帐篷吗?她来了兴致,答道:“夫君去,我便跟着。” “军营不比皇宫,不得随意走动四处乱跑,你到时务必跟紧我,明白?”看她一脸兴味,蠢蠢欲动,他提醒她。 “嗯,我一定跟好你。”她乖乖应着,眼眉弯弯的,唇畔勾出甜美的笑容,看得人的心也变得柔软。 从那令人迷炫的笑容中回神,从霄点了点头,站起身:“你若想睡便再睡,下午早些做好准备,这里离军营有一段路程,需早些出发。” 秦樱樱点了点头,心中突然似有几道暖流淌过,他似乎对她还挺好的,一点也不可怕。 未时,从霄得到了大将军府的最新消息,聂弘烜在得知王卿悦的死讯时,什么也没说,将自己关进了房间,中午下人进去送饭时,发现他原本满头的黑发变得半白,整个人衰老了许多。 哀莫大于心死。 从霄命人妥善处理贵妃一事,停止对宫人的问询,惩治谣言传播者,恢复贵妃和聂远棠的声誉,还他们清白,并向皇上提议厚葬贵妃,以安人心。 此事到底为止。 申时,他们便出发前往军营。 天快黑时,他们到达虎骁营,马车刚刚停下,秦樱樱就听到了一名女子欢快的声音: “从大哥!” 她的心里莫名抖了抖,看向了从霄,却见他神色未改。军营里还有女人吗?会是什么人?随后她又听到了从宇的声音,一惯的不正经调笑声: “颜儿,你是在喊我吗?” 外头,一身士兵打扮的赵颜儿瞪他一眼,“嗤”了一声,道:“谁认得你!” “我不姓从?我不比你大?这声‘从大哥’我受得起!”从宇说得一本正经。 “懒得理你!从霄大哥是在那辆马车吗?我自己找他去!” 这时,从霄率先下了马车,又扶着秦樱樱下来。 秦樱樱刚下马车,就见一名高挑靓丽、英姿飒爽的女子跑了过来,她虽然穿着男装,但清丽的容貌一看便是女儿身,原来大祁军中也可以有女子吗?她好奇极了。 赵颜儿开心地跑向从霄,却在看到秦樱樱的时候,笑容凝滞了,脚步也停了下来:她是谁?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磕弹少女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虎骁营依山而建,在山中安营扎寨,气势恢宏,军营外有一道山泉通往营寨,在营地形成一汪深潭。虎骁营是从霄亲自训练的一支军队,军中将领多是年轻人,他们骁勇善战,直接听命于从霄,与朝廷并无太大瓜葛,一直是皇上的眼中钉。 秦樱樱头一回来虎骁营,觉得很新奇,正想好好瞧上一瞧,却对上了一双满是不快的眼睛。 她就是刚刚喊“从大哥”的人吧? 她好像对她有敌意。 “夫君,她是谁?”秦樱樱扯了扯从霄的袖子,问他。 “赵颜儿,赵勤将军的妹妹。”从霄简单说了下,拉过她的手往军营里面走去,并没有理会赵颜儿。 被无视的赵颜儿脸色白了一白,回转身去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心中一片苍凉。 夫君?从大哥……真的成亲了?她只是听哥哥提过一句,但她不信,从大哥一直都是清心寡欲不好女色的人,怎么会成亲呢? 从宇走到她的身旁,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笑了:“我大哥和我大嫂很般配是不是?我大哥那无所不能的人就该娶个娇娇弱弱的妻子,至于颜儿你嘛,配我刚刚合适。”他的手悄悄环上她的腰,但还没碰到就被她打开了。 “一派胡言!”赵颜儿气恼地瞪他一眼,跑开了。 从霄和秦樱樱的到来受到了虎骁营将士的隆重欢迎,开阔的平地上点起了一堆堆篝火,映得半天红火。 两人坐在上座,其余将领按照等级在两边依次入座,秦樱樱悄悄数了下,大约有十余人,都是些年轻人,一个个大大咧咧的,爽气得很。 一旁有军中的几个厨子在准备宴会的吃食,似乎在做烤肉,味儿香得让她差点流口水了,赶紧拿了面前桌上的水果先吃起,垫垫馋。 虽是深秋夜晚,但一堆堆篝火燃着,她又靠紧了从霄,倒也没觉得冷。 宴会开始,秦樱樱看到底下坐在首桌的一名年轻将军站起来说了几句,无非是欢迎国师大人和夫人到来的官话,又说了近日剿匪的情况和收获,什么珠宝玉器、古董字画,绫罗绸缎,听得她都快晕了,反正收获颇丰就是。 秦樱樱留意了下,之前碰到的那个女子坐在右边最后一桌,但她的目光一直投向从霄和她的方向,那炽热的目光看起来……她喜欢从霄? 她转头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他正襟危坐,自斟自饮,似乎完全没有发现呢。 从霄注意到了她的眼神,喝完杯中酒,酒杯放到桌上,低声说了句:“倒酒。” “是。”在身边伺候的丁虞上前刚想拿起酒壶,却被从霄拿走,放到了秦樱樱的面前。 “你倒。”他说,话语是不容拒绝的威严。 秦樱樱愣了下,拿起酒壶往他面前的酒杯里倒酒,但不知怎么就倒到了他的衣服上,她赶紧拿起帕子去擦,但还是在他银色的衣袍上留下了酒渍。 “夫君,对不起啦。”她小心翼翼地道歉。 从霄看她一眼,没说什么,继续喝酒,喝完一杯再让她倒,倒得多了,她终于做得顺手了,没再洒出来。 歌舞表演登场,都是军中将士们自编自演的歌舞,看着挺有男性魅力,很有气势,让秦樱樱耳目一新,不知不觉就忘了要倒酒,直到从霄勾起她的下巴让她看向他,她才醒过神来。 心中腹诽:为什么偏偏要我倒?你身边不有的是人吗。 不久,烤好的各种野味也端了上来,军厨们贴心地把肉类切片,方便夹取品尝,秦樱樱尝着,只觉得特别好吃,几乎停不下口。 从霄也吃了一些,但还是喝的酒多,因为陆陆续续有人过来敬酒,他来者不拒。不过,他倒是顾着她,没让她也喝。 “夫君,你少喝点吧。”他一杯接一杯地喝,看得她心惊,他千杯不醉吗? 关键是,她倒酒倒得手酸。 “从大哥,颜儿敬你。” 清脆的声音令秦樱樱抬起了头,她看到赵颜儿和从霄碰了杯,两人皆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她默默地在从霄的杯子里添满酒,却没想到赵颜儿拿过她面前的酒杯,用自己带过来的酒壶给她斟了一杯酒。 她什么意思?要敬她酒吗? “大嫂,初次见面,颜儿也敬你一杯。”赵颜儿双手举杯,面对秦樱樱,眼中的挑衅令人无法忽略。 秦樱樱等着从霄为她推辞,可这回他却一动没动,一声没吭,他是要她喝了这杯酒吗?可凭她一杯就倒的酒量……她想了想,转过身双手环住了他的手臂,可怜巴巴地求道:“夫君,我酒量浅,你帮我喝了好不好?” 娇软可怜的样子,真叫人无法拒绝。 他本想看看她怎么处理这情况,没想到她直接丢给了他,倒让他无法坐视了。 可赵颜儿却不同意:“大嫂,你身为国师夫人,难道连一杯酒都喝不了吗?”一有事情便娇滴滴求男人,她最看不惯的便是这样的女人,这种女人哪里能帮得到从大哥?她根本就配不上从大哥!看她巴着从大哥的样子,她更是来气,大庭广众之下,她也好意思! 秦樱樱察觉到了她对她的鄙夷,唔……她被人看轻了呢,她回看向她,柔柔说道:“夫君娶我不是让我陪酒的呀,是娶回家好好宠的。赵姑娘,我沾酒就醉,这杯酒我让夫君替我喝了好不好?” 赵颜儿自然想说不好,可是她的语气这般娇软,也不是不接受她的敬酒,她若是坚持,倒显得她不讲理了。 这时,从霄拿过了秦樱樱的酒杯,一口喝完,对着赵颜儿淡淡说了句:“下去吧。” 赵颜儿心里愤然又不甘,但终究不敢在从霄面前放肆,只得喝完杯中酒,回到了座位上。 她走开后,秦樱樱探头问从霄:“夫君,赵姑娘是不是喜欢你呀?”她一手掩着嘴,凑到他耳边,说得很小声,生怕别人听见。 从霄看她一眼,说道:“不如,你去帮我问一问。” “额,那还是不用了吧,我就是好奇随便问问。”她憨憨地笑着放下手,却没留意宽大的袖子打到了桌上的酱汁,一碗酱汁悉数翻到了她的裙摆上,她“呀”了一声,心道:这下糗了。 身后的丁虞和眉儿赶紧过来用帕子为她擦,可那酱汁又黏又稠,哪里擦得干净。 秦樱樱皱眉看着,想了想,转头对从霄说:“夫君,我找个地方洗一洗。”遂带着丁虞和眉儿离开了座位。 “小心一些,不要走远。”从霄提醒一句,便由她去了。 秦樱樱走了几步,想起来的时候经过一个水潭,便打算到水潭那边去洗洗。 此时,喝得有些微醺的赵颜儿对身边的兄长赵勤说道:“哥哥,我头有点晕,去附近走一走。”也离开了座位。 她的心情不好,需要吹吹风让自己冷静一下。 ※※※※※※※※※※※※※※※※※※※※ 作者亲妈说:霄霄儿砸,等着心疼,顺便给你尝点甜头o(n_n)o哈哈~ 第29章 没有篝火取暖,夜风吹到身上冷飕飕的。今晚月色很好,照得四处亮堂。秦樱樱带着丁虞和眉儿走到了不远处的水潭边,潭水是活水,流动不息,走近了能听到水流的声音。 秦樱樱只想快些把裙摆洗一洗,然后回去,这边实在是太冷了。她正想蹲下身,丁虞阻止了她。 “公主,奴婢来吧。” 水位很高,丁虞蹲下身洗了洗帕子,沾了水,擦洗秦樱樱裙摆上的污渍,眉儿在一旁帮忙清洗、递换帕子。这污渍显然是很难洗去的,只能勉强让颜色淡些。 “实在不行就算了,将就一晚上,没事的。”秦樱樱说道,她只是站了一会就觉得冷极,她们的双手还要伸进冰冷的水里,肯定更冷。 她不想她们陪着她在这里挨冻, “嗯好。”丁虞见确实擦不干净,也便作罢了,和眉儿搓洗着帕子,打算把帕子搓洗干净就回去。 不远处,赵颜儿醉意朦胧地走了过来,不经意看到在水潭边站着的秦樱樱,愣了下,躲到了一旁的望台后。 她看着她的背影,那纤弱窈窕的身影在月下站着,如月下仙子一般动人。她虽然不愿承认,可是她生得真美,身体又好柔软,看着便是个真正的女人,不像她一样常年在军营跟着将士们一起操练,皮肤变得粗糙,身体也变得和那些男人们一样硬实,哪里还有姑娘家的样子? 她真是嫉妒极了她,她为什么就能天生富贵,养尊处优?她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拥有从大这么出色的丈夫,她凭什么?命好吗? 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哪里懂得他们的悲苦?他们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一步,多么难!而那些王孙贵族们却可以一步登天,这世道太不公平了! 酒劲上头,赵颜儿整个人都被愤恨笼罩,她想着:若是她就这么消失该多好,她不要看着她对从大哥动手动脚,她不要看到从大哥那样宠她护她,从大哥在她心中完美得就像神一般,哪个女人配得上他。 恶从胆边生。赵颜儿俯身捡起了地上的一块石子。 潭水很深,天又这么冷,她若是掉下去,一定活不成的。满脑子都在叫嚣着要她死去,赵颜儿就这么出了手,手中的石子因为她的力道飞了出去,直直飞向秦樱樱的方向,打到了她的肩膀上。 秦樱樱只觉得左肩猛地一痛,随后整个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前冲去,一下就摔进了冰冷的潭水中。 “扑通”一声响,吓坏了丁虞和眉儿,她们定睛一看,公主已经掉到了离岸边五尺远的地方。 “公主!” “来人啊!救命啊!” 两人都不懂水性,伸手去够又够不着,只能惊慌失措地大喊。 赵颜儿被那响彻军营的呼救声吓到,酒顿时醒了大半,天啊,她做了什么?她吓得脸都白了,僵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好冷……秦樱樱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透骨的寒意笼罩了她,她像是被冰封一般,浑身僵硬得无法动弹,她连救命都喊不出,只能任凭自己往下沉、往下沉,直到冰冷的潭水灌进她的鼻腔,痛苦的感觉席卷而来。 她只知道,似乎有许多人往这边赶来,人声嘈杂。 率先赶到的从霄借着月光看到潭中快要沉没的人,什么也来不及想,脱下外衣便跃入潭中,向她游去。 这潭水深不可测,此刻又是天黑,她若沉了下去,想救她便难了。 “大人!”晚到一步的虎骁营主将林崇看到从霄跳入潭中,急得大喊一声。这样冷的天气,即便是白天他们也不敢贸然下水,他慌忙叫人去拿工具准备帮忙。 从霄终于在冰冷的潭水中找到了秦樱樱,他将她从水中拉出,让她仰面朝天,带着她往岸上游去。 她没有半点声息,身子软绵绵的,似是昏死过去。他的心猛然一阵刺痛,仿佛那冰冷的潭水像冰凌一般刺入了他的肺腑,令他透不过气来。他不敢耽搁,快速游到岸边,在将士们的帮助下把秦樱樱救上了岸,他也随后被人扶上岸。 月光下,她躺在地上,无声无息,苍白的脸色一片死寂,无论丁虞和眉儿怎么喊她她也不醒。 从霄皱起了眉,走过去,一把将她抱起,抱着她走入营帐,让人点灯生火,亲手为她脱去湿衣,让丁虞和眉儿为她擦干身上的水,把她抱到榻上,盖上厚厚的被子。她咳了几声,咳出了肺里的水,却还是没有醒转,脸色白得吓人。 “大人,您也赶紧把湿衣服换下吧,会着凉的,这儿有奴婢们伺候着。”丁虞看着他浑身湿漉漉的,头发上也滴下水来,劝道。 他点头,转身出了营帐,到另一个营帐换下湿衣,擦干了头发。 “大哥,你没事吧?”从宇走了进来,看到他一身玄色,面色冰冷,但并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又忍不住说道,“大哥,你怎么可以不顾生命危险去救她呢?女人嘛,要多少有多少,虽然她是个公主,但她的命哪及你的万分之一?你若是出了什么事,让兄弟们怎么办?我们的大仇怎么办?”他若有个万一,最开心的莫过于那个皇帝了。 “我还活着,你还用不着担心这些。”从霄说着,越过他离开营帐,去了秦樱樱的身边。 她的情况并没有好转,虽然营帐中生起了火盆,虽然她的身上盖上了厚厚的被子,但她眼睛紧闭着,浑身都在发抖,丁虞和眉儿想要喂她喝热水喂不进,想要用手温暖她,但她抖得厉害,她们一点办法也没有。 从霄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开口说道:“你们出去。” “可是……”丁虞想说什么,但看到他阴沉的脸色,只得闭嘴,拉着眉儿出去了。 火盆里的火焰跳动着,映着他白皙的面孔一片红光,他坐到榻上,伸手抚了下她的脸庞,指尖传来的冰冷触感让他的心为之一紧。 他缓缓解开自己的衣服扣子,脱下自己的外衣,只剩里衣里裤,掀开被子,躺到她的身旁,将浑身冷得如冰块一般的她搂进怀中,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 她抖得厉害,他便抱紧她,她无意识地寻找热源,他任由她往他怀里钻。她的身子未着寸.缕,勾得他的身体也忍不住起了反应,他闭上眼睛,承受着冰与火的双重煎熬,只想让她快些好起来。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g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待秦樱樱安静下来,不再颤抖,体温也渐渐回升,从霄才稍稍放开她,闭上眼睛,打算睡一会。 怀中的娇躯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她睡得熟了,他的双手环在她的腰间,越来越烫,她似乎也感觉到了,双手往下推开了他的手,翻了个身,背对他,继续睡。 他睁开眼睛,入眼是一片雪白的肌肤,美丽得像是白瓷一般,他突然很想在这肌肤上烙下专属于他的印痕,她本就是他的妻子,不是么? 她为什么不愿意和他圆房?他本以为她的心里还惦记着方岩昭,所以上次在宫中他出言试探,可是并不像。四公主和方岩昭有情意,他是知道的,他的心里也清楚,皇上把四公主嫁给他,一方面也是希望方岩昭更恨他。 可如今的秦樱樱并不是从前的四公主。 他的手悄悄放到她的小腹上,她又不满地去抓他的手,想要把他的手挪开。在她动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她的左边肩膀处有一个铜钱大小的红印,在雪白的肌肤上很是突兀,他的眼睛微眯了下。 是谁敢在他的眼皮底下伤他的人? 秦樱樱又翻了个身,面对他,长长的羽睫微微动了下,似要醒来。 从霄一动未动,静静等待着。 好像睡了很长一觉,好累啊。这是秦樱樱醒来前的念头,当她睁开眸子,当光线进入她的眼睑,她一眼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男人。 “夫……君?”她满是疑惑,他怎么离她这么近?他们这是在哪里? “可有不舒服?”他问她。 她一副茫然的样子,摇了摇头,触及他幽暗的眼神,脑子逐渐清明起来。他们这是躺在榻上,她的身上好像有点不对劲,微低头看了下,她的脑海顿时一片空白。 她她她没穿衣服! “啊!”她一声惊呼,手忙脚乱地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不露出半点肌肤,“你你你干嘛!”她就这样被他看光了吗?他他她还有没有对她做什么? 从霄的眼眸冷了冷:“怎么,我看不得,碰不得?” “你趁人之危!趁我什么都不知道欺负我,你可恶!”她红着眼圈控诉他。 “我趁人之危?”从霄啼笑皆非,“若不是我,你以为你还有机会在我面前放肆?” 她慢慢回想起来,她似乎掉进了潭里,好冷好难受,是他救了她?可就算是他救了她,他也不能趁机欺负她呀,她委屈极了:“你可以让丁虞和眉儿照顾我,你干嘛、干嘛要这样……” 从霄冷哼一声,掀开被子下榻,穿好衣服准备出去。 秦樱樱喊住了他。 “怎么?”他头也没回。 秦樱樱咬了咬唇,半晌才艰难地开口:“你、你有没有对我做什么?” 从霄很是自嘲地闭了闭眼,在她心里,他便是这种小人么?他回转身去,走到她面前,冷笑着开口:“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软玉温香在怀,你说我为什么要忍着?”他有没有对她做什么,她的身体应该最了解,竟还敢来问他。 可他哪里知道,作为现代女性的秦樱樱所了解的是,不是所有女性第一次都会落红都会痛的,他说的那样真切,她当下整个人都不好了,哇的一下就哭出了声:“你无耻!” 从霄烦躁地揉了下额头,不想再同她争辩,转身离开了营帐,让丁虞和眉儿过来照顾她。 丁虞一进营帐就发现秦樱樱哭得厉害,赶紧上前问道:“公主,您这是怎么了?” “他……欺负我!”泪珠儿湿了整张脸,她看上去可怜极了。 “大人欺负您?”丁虞却不怎么相信,好声道,“公主,是大人不顾生命危险从潭中把您救上来的呀,天那么冷,水那么冰,一般人都不敢下水的,若不是大人,公主怕是凶多吉少了。” “是呀,公主,除了大人,没人敢下水呢,便是下了水也会冷得动不了,更别说救人了。”眉儿也在一旁帮腔。 秦樱樱顿时语塞了,忘了要哭泣,她想起来,那水确实好冷好冷。若是换作她,一定不敢下水的。 丁虞用帕子为她擦去泪水,说道:“公主不要多想了,奴婢准备了一身衣服,为您穿上,再喝些热水就没事了。” 秦樱樱沉吟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 营帐中,从霄派人传来了赵颜儿。 赵颜儿进了营帐,一看看到坐在条桌后面满面寒霜的男人,脸色愈加显得苍白,她早该知道自己躲不过去的,从大哥何等聪明的人,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他? “说吧,为什么要对她下手。”没有多余的话,从霄直接切入主题。虎骁营那些个主将都是他一手教出来的,他清楚他们每个人的能耐,秦樱樱肩上的那个红印只有她的手法最为符合。 “从大哥……” “你还是随军中将士唤我一声大人吧。” 赵颜儿心中一滞,腿一软,跪了下去,讷讷说道:“我没有、没有……” “在我面前还想蒙混过关?你的武功都是我教的,你的手法、力道还要我来提醒你吗?” 赵颜儿浑身一冷,自知瞒不过,只得说道:“我不是故意的,她是皇帝的人,我只想给她一点教训,我没有、没有想过要她的命。” “如此便是认罪了,你知道我对犯错的人向来不留情面。”他双手交握,缓缓说着。 赵颜儿自然知道他的手段,他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手上沾了多少血她再清楚不过,她只是没想到竟会轮到她。既然如此,她便也豁出去了:“从大哥,不管你怎么罚我,就算你要我性命我也认了,可我还是要说,她配不上你,一个一无是处的女人哪有资格与你比肩,她不过是皇帝安插在你身边的一个眼线,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害了你!” “你觉得我轮得到你来教训,你来提醒?” 他的话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可她知道那其中已蕴含了杀意。 她瑟缩了一下,突然听到帐外传来声音。 “大人,赵勤求见!” 是哥哥!她的心中顿时燃起了希望。 “进来吧。”从霄淡淡说道。 年轻魁梧的武将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吊儿郎当的从宇。 赵勤一进营帐便跪了下来,说道:“大人,都是属下管教不严,令舍妹犯下如此大错,请大人责罚!” “是该罚,那你说说,赵颜儿谋害夫人,如何罚?你管教不严,又如何罚?”从霄看着他,问他。 “属下愿领二十军棍,也愿代舍妹领二十军棍。” 赵颜儿愣住了:四十军棍下去,他还有命在? 可从霄只是冷冷一笑:“如此便行了?” 赵家兄妹齐齐一怔。 从宇忍不住上前,开口劝道:“大哥,颜儿无心之失,你便饶她这一回吧。”一个女人而已,难道还要他手下两员大将的命来换吗? “你也想挨二十军棍?”从霄瞥他一眼。 “啊,不是,不是!”从宇赶紧否认,他本来是想跟进来做个好人,可看起来大哥在气头上呢,他还是闭嘴吧。 那个女人在大哥心里真这么重要? “赵勤管教不严,领杖二十;赵颜儿谋害夫人,领杖二十,逐出虎骁营。”从霄无情地说道。 赵颜儿一听,情绪激动地喊了起来:“从大哥,你不要赶我走,我宁愿死在虎骁营,我也不走!”他怎么可以赶她走,离开虎骁营她能去哪?这里是她的家啊! “来人,拖下去。”一旁的时晋见状,生怕她再惹恼大人丢了性命,忙让人把她带下去。 赵勤自知无回旋余地,只得退下,领罚去了。 “大哥,你这又是何必……”从宇忍不住叹息,那样一个有个性又泼辣的美人儿被赶走了,他可心疼得紧呢。大哥不要,给他也行啊。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琪琪不是琪琪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从虎骁营回国师府,一路上,秦樱樱一句话也没跟从霄说,看也没看他一眼,只是低垂着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从霄也没说话,坐在一旁闭目养神。 马车到了国师府后,从霄先下去,准备扶她下来,但她却拒绝了他,自己扶着马车下来了。 从霄皱了下眉,看着她一声不吭进了国师府,跟了上去。 两人各进各屋,关上了房门。 “公主,从昨晚到现在您都没怎么说话,可是身子还不舒服吗?”丁虞关心地问道。 秦樱樱摇了摇头,躺在榻上,还是没有说话。今晨醒来,她好好回想了下昨晚的事情,他……应是没有碰她的,因为他当时分明是穿着衣服的,而她也没觉得有任何不适的地方。可即便他没有碰她,那她也被他看光、摸光,一想起这一点,她的心里就堵得慌。 她很想说服自己,他是为了救她,若不是他,她早就死了。可还是不行,她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 不是恨他,只是觉得……不甘心。 案几上的菊花有些蔫蔫的了,她让丁虞拿出去换掉,翻了个身,继续趴着。 另一头,书房里的从霄正处理着这两天落下的公务,其中的一个折子是京兆尹陈度递来的,说是近日京城多地发现大片百姓发烧生病的情况,症状一致,药石难医,得病者浑身酸软,体温升高,食不下咽,有腹痛、呕吐等症状,怀疑是瘟疫。 这与他日前推算的一致。 “大人可有法子化解?”时晋问道。 从霄将折子扔到桌上,道:“先让皇上处理吧。” “是,属下明白了。”先由皇上派人处理,待皇上没有能力控制时,大人再接手,更能体现大人的本事,衬托皇上的无能。 “对了,大人,属下还听到一个消息,皇上有意和大宴联姻,将三公主嫁给大宴的太子,大宴应该很快会派使臣前来,我们需要做些什么吗?” 是吗,大宴? 从霄冷冷一笑,他的仇人终于要走到他的面前了么?既然如此,他得赶紧为他们扫清障碍才是。 “时晋,通知齐国公,他可以开始行动了。” “是!” 从霄将剩下的琐事一一处理好后,便让时晋下去了,打算看一会书,却看不进去,脑子里浮现那张娇美而又委屈的脸,甚是烦乱,明明他没什么错,却被她视作洪水猛兽般躲开,是他太过纵容她了吧?这世上除了她,还有谁敢在他面前这样放肆?虽然看着胆小怕死,他却怎么觉得她胆大妄为得很! 夜幕降临,用过晚膳后,他的心才稍稍静下来,拿过书看了一会,这一看便是几个时辰。 直到有人闯阵。 会是谁? 从霄放下书,打开房门,不疾不徐地走了过去,打算瓮中捉鳖。不过,出乎他的意料,阵中居然空无一人,只有一只——兔子。一只灰色的野兔在他的阵中乱窜,怎么也逃不出去。 他抓住那兔子的两只耳朵拎了起来,拎到面前,看了眼,笑了:“清蒸,还是红烧?算你倒霉,被人当成挡箭牌。”能破他阵法的人屈指可数,丞相府倒是有一位。 他拎着兔子出了阵,在府里找了笼子把它关起来。 而在国师府不远处,两道黑影在角落里低声说着话。 “少爷,你太鲁莽了,国师府岂是你可以擅闯的?里面机关重重,稍有不慎便会被从霄抓住,若不是属下及时将你带出,此刻你已是瓮中之鳖了。” “是我大意了,以后再不会发生这种事情。”方岩昭认了错,确实是他不谨慎,从霄擅长五行阵法,又怎会不在自己府中设防,他贸然闯入,不但是害了自己,也会连累父亲。 而他只是想见一见四公主罢了,他只想看她是否安好,是否受到了从霄的胁迫,是否真的忘记了他们曾经的情意…… * 次日一早,秦樱樱正在用早膳,时晋过来了,带来了从霄的一些衣物和书籍,说是从今日开始,大人会与夫人同住。 秦樱樱听到这个消息,吓得手中的勺子一下子掉到了地上,摔个粉碎。 他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要和她同住?他都没有问过她,怎么可以就这么决定了? 她不愿意啊! 不过除了她,似乎其他人都很高兴。眉儿默默地收拾掉地上的碎屑,为她重新拿来了干净的勺子;丁虞接过时晋手中的书和衣物,妥善收了起来。 时晋对着秦樱樱弯腰拱手说了句:“恭喜夫人。”毕竟在他们看来,能够得到大人的喜爱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大人不近女色,却对夫人与众不同,岂不是天大的喜事。 喜?喜个鬼啊!秦樱樱欲哭无泪,哪里还吃得下早膳。同住的意思,是要同睡吗?他和她睡一张床上?他、他想干嘛? “对了,大人还有一样东西要送您。”时晋招了招手,立刻有一个下人拎着一个笼子走了进来,是那只灰兔子。 秦樱樱定睛一看,心一颤,立刻就拒绝了:“我不要,我不喜欢,拎走!”但凡是长毛的动物,她都不喜欢。她害怕毛茸茸的动物,什么猫啊狗啊兔子啊她都敬而远之,因为小的时候她被猫抓过,被狗咬过,而且对动物皮毛过敏。 时晋有些为难:“夫人,这是大人送您的,属下不好随意处置,就先放在您这边吧,若您实在不喜欢,等大人从宫里回来,您亲自和他说。”怎么会有女子不喜欢兔子呢?这兔子又小又萌,他一个大男人看了都喜欢啊。 讨厌!秦樱樱好想哭,为什么他总是做一些她不喜欢的事情?对上那兔子灰溜溜的眼睛,她仿佛看到从霄在盯着她,令她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 好想把它煮了! 她好不容易才从军营里的那件事情中恢复过来,又要面对这样一个沉重的打击,她还不如干脆让他杀了算了! 门外的第一缕阳光透了进来,洒在她的脸上,映着她的容颜更加娇美可人。可她的心却满是不安的阴影,为着将要到来的夜晚而犯愁。 若是太阳永不下山就好了。 ※※※※※※※※※※※※※※※※※※※※ 推荐基友特别好看的同类型文,小天使们一定会喜欢哒! 作者:六月拾玖文名:《媚色动人(穿书)》 楚妧穿成长公主,戴着原主举止轻浮的大帽子, 被迫和亲给全书最可怕的人—— 邻国世子祁湛。 祁湛性格阴郁,占有欲极强。 楚妧记得,书中原主便是勾搭祁湛后,又与别人有染,从而被他一刀咔擦的。 祁湛抚弄着楚妧的脸颊,似笑非笑:“听说礼部侍郎送了珠簪给妧妧?” 楚妧声如细丝:“我……我已经扔了。” 祁湛:“乖。” 【阴郁狠戾占有欲极强男主x娇媚软萌治愈系女主】 第32章 晚上, 从霄没有过来用晚膳, 秦樱樱不知道他从宫里回来没有。她心里藏着事,没什么胃口, 晚饭只吃了一点点,手里握着筷子,看着瓷碗上的粉色牡丹纹发呆。 丁虞劝她多吃一些,她只是摇头, 让她们收下去了。 天冷, 她等了没多会,便梳洗好上床歇息了。一直等到二更时分,从霄还是没有过来, 她觉得他今晚兴许不会过来了,这才稍稍放心,没一会儿便睡去了。 而从霄在自己的房中看书, 直到三更时分才推门进来, 他习惯了晚睡,因为早睡了更容易做噩梦。这么多年, 他总是过了子时再睡。 屋里点了檀香助眠, 檀香氤氲的香气丝丝缕缕的萦绕在鼻间, 很容易就让人的心绪平静下来。灯已经灭了, 屋内一片黑暗, 但并没有影响到他, 他关上房门, 很容易就走到了里间, 脱下外衣,挂到了衣架上,掀开床幔,躺到了她的身边。 她睡得熟了,呼吸很平稳。他钻进被子里,一伸手将她搂进怀里,让她紧贴着他的身子,莫名的觉得心里很踏实。 四下都是一片黑,他与她仿佛沦陷在这片无尽的黑暗里,看不到出口,只是往复循环的沉沦,而他却宁愿沉迷其中,放纵自我。 他知道他搬来与她同住,她心里多少是不愿的,但她既是他的妻子,就该早点习惯这一切,他不想再等太久。 从前,他只觉得女人既麻烦又没用,能不招惹绝不招惹,所以皇上将四公主指婚给他时,他想的是如何才能不与她同床而眠。 结果,怀里的这个女人果真是既麻烦又没用不假,却软糯得让他的心开了一道口子,让他觉得有这样一个娇软乖巧的女人陪在身边也不错。 与那日抱着她的感觉不同,今日她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不过,她就算穿得再多,只要他想,她又怎么逃得过? 睡梦中的秦樱樱觉得有些热,难怪呢,往日是穿了中衣中裤入睡,可今晚他要和她睡一处,她不得不又加了一层。不过,她怎么有一种被绑缚的感觉,手脚都伸展不开呢? 疑惑地睁开眼睛,黑暗中看到面前一个人影,她吓得尖叫一声,伸手就去推他,却反而被抱得更紧,她的鼻子几乎要贴到他的,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浑身灼热的气息,似要把她烫坏。 “叫什么?”从霄手掌贴着她的后背,让她整个人几乎趴在他的身上,他的语气透着慵懒,声音是暗哑的,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听到他的声音,秦樱樱稍稍安下心,但还是紧张得不行,推了推他,说道:“你、你先放开我,好热。” “热就把衣服脱了。”他在她耳畔低声说道。 他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她的脸蹭的一下涨红了:“不脱!”这人果真是书中那个不近女色的禁欲系国师嘛?书里写的都是骗人的吧!此时此刻他靠她这么近,态度这般暧昧,言语这般轻佻,和一般男人有什么不同! “睡觉穿这么多,防我?” “不是,没有,我只是……怕冷。”她嘴硬不承认。 “哦,是吗?连三岁孩童都知道冷要穿衣热要脱衣,你却只知冷要穿衣,却不知热要脱衣?”从霄森冷一笑,笑得她浑身毛骨悚然。 秦樱樱说话声音都结巴了:“我、我还没热到要脱衣服的地步,只、只要你放开我,我就不那么热了。” “可我不打算放开你,你要怎么办?” “你……”她很想像只母老虎一样骂他一顿发发威,可话到嘴边还是不争气地咽了回去,整张脸苦巴巴的,纤长的柳眉也拧到了一起。 从霄虽然看不清她的表情,却想象得出她那副想要发火却又不敢发火的憋屈模样。他轻声一笑,指背划过她的脸,放开了她。 她一得自由,慌忙往床里侧缩去,想要离他远些,仿佛这样才是安全的。 “把不该穿的衣服脱了,过来我身边躺着。”他冷冷淡淡说道,言语中没带什么感情。 他凭什么命令她。秦樱樱又羞窘又委屈,很不想听他的,静默了半天一动没动。 居然不那么听话了呢。从霄勾了勾唇,没拿她如何,只是说:“乖乖听话,今日便只是躺着,若不然,我不介意再做些别的。” 被威胁了……秦樱樱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往头顶冲去,她就像一只被激怒的小兽,很想奋力一搏,可是当她感觉眼前男人冰冷不容拒绝的态度时,又蔫吧了下来。 从霄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过了许久,那娇小的身影才又躺下,拉了拉被子,倒把他身上的被子拉走了些。他伸手一捞,把缩在边上的胆小鬼捞到了怀里,又动手整了整被子,盖住两人。 “你说只是躺着的!”秦樱樱慌忙提醒他,怕他说话不算话。 “你在质疑什么?”他反问她。 “我……”她语塞,他确实也没做别的什么。可是被他这么搂着,她怎么睡? “听说你不喜欢我送你的兔子?” 兔子?啊,对了,那只兔子还在她房里呢,她让人喂了它一些菜叶子便把它丢角落去了,臭臭的兔子,早些处理了才好。 “我不喜欢兔子,你把它拿走吧。”她闷着声说道。 “因为是我送的,所以不喜欢?”他的话音透着不悦。 秦樱樱赶紧否认:“不是的,我只是不喜欢毛茸茸的动物罢了,从小就不喜欢,小猫小狗小兔子统统不喜欢,你不要送我这些。” “是吗?”从霄半信半疑,他本以为女子都喜欢这些萌物,“那就把它蒸了吃?” “啊?那还是不、不要吧……我不吃兔子肉。”虽然她不喜欢,可也没想要它的命啊,“还是把它放了吧,让它到野外去自生自灭,好不好?” “随你处置吧。”她的右手搭在他的胸口,温热的感觉直达他的心底,他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倦意袭来,他淡淡说了句“睡吧”便合上了眼睛。 今晚似乎特别困。 他……就这么睡了吗?过了许久,秦樱樱都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只听到他平缓的呼吸声,感觉到他缓慢而有力的心跳。她整个人慢慢松懈下来,像瘫在他怀里一般。 若只是这么睡在一处,那还可以接受。他这么容易就睡着,是太累了吗?明天应该也会这样吧?睡了一觉醒来的她没什么睡意,脑子里乱糟糟地想着,过了许久才又沉沉睡去。 * 京城里的瘟疫开始肆虐,传染速度之快、范围之广令人心惊,男女老弱皆中招,各大医馆人满为患,治疗效果却微乎其微。虽然这瘟疫一时之间要不了人的性命,却剥夺了人们的劳力,皇城各大商铺关门停业,连军队也受到波及,百姓苦不堪言。 皇上虽然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控制瘟疫,宫中御医也悉数派出,但情况没有丝毫改善。尤其是皇上采纳了一些官员们的建议,试图将病患隔离到城郊,此举造成百姓恐慌,纷纷大骂皇上昏庸。 书房内,时晋将瘟疫的情况一一向从霄禀报。 “齐国公那边按照您的吩咐,早早便请了民间的一些德高望重的老大夫研究疫情,制定了几套治疗方案,据说有一定效果。” “嗯,再观察两天,到第三天让他以皇上的名义向百姓免费诊治,免费发药。”从霄说道。 时晋有些不解:“大人,为何不以我们国师府的名义,反倒要以皇上的名义呢?”他说的时候,偷偷看了眼坐在大人身边的夫人,没敢说得太过。他进来禀报的时候,夫人也在,但大人没让夫人离开,他也只得当着夫人的面直说了。 秦樱樱低着头,一脸无奈。其实,她半点也不想听这些政事,因为她很清楚知道得越多越危险,可从霄非要拉着她,她实在没办法,只能一字不漏地听进耳朵里了。 端坐在书案后的从霄左手轻轻扣了扣桌面,说道:“皇上需要多一些可信任的人,你去传话吧,让齐国公多到宫里走走,多为皇上分忧。” 秦樱樱明白了,他这是要在皇上身边安插内奸呢,真狡诈。幸好她不是真正的四公主,要不然夹在父亲和丈夫之间多难办。唉,也不对,真正的四公主根本就没命操心这些事。 “在想什么?”时晋离开后,从霄的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问道。 昨晚他睡得前所未有的好,一觉睡到天亮,连纠缠他十多年的噩梦也没来惊扰他,一觉醒来,神清气爽,心情也格外好。 秦樱樱见他问她,忙抬起头,眨了眨眼,答:“没想什么。” 看着她既单纯又谨慎的模样,从霄轻轻扯了下嘴角,他知道她对他的防线依然很重,他不由想起成婚那日她在他耳边说的那番告白,如今想来,一个字都不能信。 可当时他却信了,他以为她没有那样的城府骗他。 他这辈子没怎么被人骗过,却被一个看似娇软无害的弱女子骗了这么久。 骗他的人,总要付出代价的。 第33章 桐园, 从宇躺在楠木摇椅里, 悠哉悠哉地晃着,身边有两个俊俏的丫鬟伺候着, 喂他吃点心。他左手搭在摇椅的扶手上,右手在丫鬟素儿的脸蛋上揉捏着,不忘调笑几句,素儿一张俏脸红得比晚霞还要艳。 不过, 虽然从宇是个名副其实的花花公子, 风流成性,却不会对府里的丫鬟下手,最多调戏几句, 吃点豆腐。因为从霄警告过他,敢在府里乱来,剁了他的手。 他很吃威胁。 听说大哥和大嫂同房了, 他乐呵得很:“你们说, 是不是我送的那本书让我大哥开了窍?男人嘛,就该受点刺激, 保管他再怎么不食人间烟火也会把持不住, 哈哈……啊!”他还没笑完, 脑门上就被砸了, 拿起砸他的东西一瞧, 铜钱……“大哥。”他苦哈哈地喊了一声, 坐起来, 瞧见了从门口进来的从霄。 两个丫鬟慌忙起身行礼, 从霄挥手让她们下去了。 他今日穿一件月色祥云长袍,腰间束镶钻玉带,长发以玉冠绾起,看上去更显英姿挺拔。他双手负于身后,居高临下看着尤自坐在摇椅上的从宇,眉眼间神色如常,只是添了一丝寒意。 “你对我的事情很上心。”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却透着绝对的威仪。 从宇哈哈笑着:“你是我大哥啊,咱俩是这世上最亲的人了,我不对大哥你的事上心,还能对谁的事上心?”他一边观察着大哥的脸色,一边小心地站了起来,搬了张凳子给他坐下,“大哥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从霄坐下,盯着他看,直看得他头皮发麻。 “大哥,我没给您惹事吧?”他战战兢兢地小声问,他觉得自己最近乖得很啊,都没怎么出去花。 “你坐下。” 从宇赶紧又搬来一张凳子,在他面前坐下,准备聆听教诲。 “你平日是怎么讨好女人的?”待他坐定后,从霄缓缓开口,问道。 从宇一听这话就愣了,呆呆地看着他,半晌没有回神。大哥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平白无故问起讨好女人的事情来?他是在向他……请教? 他思量又思量,暗道:大哥难道是想讨好大嫂?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大哥在他心中的形象瞬间从高高的云端落到了地面,从天人之姿变为凡夫俗子,哈哈哈哈,这样感觉大哥亲切多了。 干咳两声,他开始传授经验:“女人嘛,自然是要好好哄的,嘴巴要甜,出手要大方,你要让她觉得在你心里她是最重要的,最不可或缺的,这样她才会觉得你真诚,才会心无芥蒂地投入你的怀抱。” “女人想听什么?” “夸呀!不管男人女人,谁不喜欢被夸?你夸她美,夸她懂事,夸她温柔多情,夸她聪明能干,夸得她晕头转向,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那女人喜欢什么?” “珠宝首饰,胭脂水粉,漂亮衣服,贵的,限量版的,多多益善,准没错!” 所以,他送只没花钱的兔子,错了?从霄想了想,他似乎确实还没有送过什么东西给她,自从她嫁入国师府,所穿所戴都是她从宫里带来的嫁妆,他没有特意为她置办过什么。他总觉得那些都是世俗之物,可有可无,如今看来,世俗之物也有世俗之物的用处。 思及此,他扫他一眼,淡然道:“你平日便是这么骗女人上床的?” 从宇立刻不同意地叫了起来:“大哥,你这话说得难听,这怎么能叫骗呢?这是你情我愿,情到深处,情不自禁,我是个花花公子,可绝不是个骗子!”说着说着,他发现了他话里的一个问题,忍不住阴阳怪气地笑了起来,“大哥,不是吧,你的意思,你和大嫂到现在都还没有圆房?”他还要特意跑到他这边来讨教?哈哈哈哈,笑死他了,终于找到大哥不如他的地方了。 从霄冷冷蹙眉,指间多出一个铜钱来。 从宇见状,慌忙止住笑求饶:“大哥,别动手,我错了,我错了!”实在太好笑了嘛!“咳咳,那个,其实,大嫂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要是想,随时随地都可以啊,她哪有资格说不愿意?再说了,女人多是口是心非的,嘴里说着不愿意,其实心里想着呢,如果她一说不愿意你就停手,她八成会觉得你不行。” 接收到充满杀意的凝望,他的心跳停了一下,赶紧改口:“我大哥怎么可能不行呢,不过第一次嘛,可能不会太顺利。对了大哥,我给你的那本书你好好看没,上面很多姿势难度太大,不适合初学者,你就先看明白前几页的就行……哎,大哥,你怎么走了?我还有很多心得,你不听了吗?”是他眼花了吗,他怎么看着大哥的脸有点红? 离开桐园,吹了许久的风,从霄脸上的红才褪去,恢复了一惯的冷然。 从宇说的话虽听着不算太正经,倒也还算有道理,既然他打算哄哄她,准备些礼物也是应当的。 他喊上时晋驾着马车出了门,到皇城各大商铺逛了一圈,虽说瘟疫时期开张的店铺不多,但他逛了一圈,总算是把马车装满了。 时晋看着马车被塞得一点缝隙都不留,瞠目结舌:“大人,您这……还怎么坐?” 从霄看了一眼,道:“我再查看下瘟疫的情况,你先回去,把东西全部送到夫人房里。” “是,属下知道了。” * 当秦樱樱看到时晋送过来摆满了一屋子的东西,有点呆。这些都是从霄送她的……礼物?她看得眼花缭乱,都不知道先看哪样好了。 他怎么突然想到要送礼物给她?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过,她心里还是挺欢喜的,让丁虞和眉儿也选了几样珠宝首饰和胭脂水粉,让她们也高兴高兴。 秦樱樱试了几件看着喜欢的裙袄,还挺合身。丁虞说,这些裙袄都出自锦绣云坊,锦绣云坊是民间最好的制衣坊,每一件衣服都是最好的匠人用最好的丝线制成的,每个款式只做一件衣服,绝无撞衫困扰,所以价格奇贵,只有真正有钱的贵族才穿得起。 而从霄一下买了十件。 秦樱樱最终选了件款式简单的藕粉色留仙裙穿着,飘飘若仙,纤腰不及盈握,看得丁虞和眉儿都惊艳了。 晚上,明月照枝头,难得一个无风的宁静之夜,厨房早早准备好了晚膳,送到秦樱樱的房中,而从霄也恰巧回来了。 “夫君,你回来啦!”秦樱樱起身迎接,笑意嫣然。 看到她身上穿着的衣服,从霄的眼神黯了黯,微微点了下头,在桌前坐下了。“你穿这件衣服很好看。”他看着她,说了一句。 “嗯,谢谢夫君,送了我那么多礼物。”她真心地说道。 “喜欢吗?” “喜欢。” “那就喝点酒吧。”从霄拿过桌上的酒壶,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 一对儿羊脂玉酒杯中盛满了清冽的酒水,微微晃动,就好像少女心中的涟漪,轻轻摇曳,散发着迷人的芬芳。 啊?秦樱樱脸色一下就变了:“夫、夫君,喝酒就不必了吧?你知道我一喝就醉的。” 从霄拿了一杯放到她的面前,说道:“这酒和大婚那日一样,是果酒,不会醉人。你若喜欢便多喝些,若是不喜欢,便只喝这一杯。” 是大婚那日的合卺酒吗?秦樱樱好奇地拿过酒杯,浅尝一口,果然是甜甜的滋味,一点也不辛辣,很好入口。她笑了:“这个我可以喝。” 两人碰了酒杯,一饮而尽,丁虞走过来,又为两人倒满。 从霄挥了挥手,丁虞了然,和眉儿一同离开了房间,把门关上了。 烛台里的烛火跳动,透出温暖的光,照遍屋子的每一个角落。今日刚换的一盆纯白色菊花安安静静地置于案几上,绽放纯美无垢的娇妍,轻易走进人的心里。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相对而坐,自斟自饮。 秦樱樱爱极了果酒甜蜜的味儿,连喝了三杯,还想喝第四杯时,从霄却不让了。 “这酒虽不易醉人,终究是酒,慢着点喝,先吃点菜吧。”他夹了她最喜欢的鲈鱼肉到她碗中。 这鱼肉雪白香嫩,细腻可口,就像她的肌肤一般,让人看了就……好想吃。 她张开樱桃小口,一口便将鱼肉吃进嘴里,细细品着,咽下肚中,不忘对他一笑,说一句:“真好吃,夫君你也多吃些,我再喝些酒吧,酒也好喝。” 从霄看着她,眼中泛出柔光,不再似平日的冰冷。此时此刻,他光是看她,便饱了。 她的脸上有了一丝丝红晕,他知道她没醉,可再喝就要醉了,他不希望她喝醉,所以并没有把酒给她,只给自己倒,自己喝。 秦樱樱却不高兴了,伸手便要去夺,但他一下子举高,她连壶身都没有碰着。她不甘心,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就要去抢,可他左手勾住她的腰轻轻一用力,她就跌坐到了他的腿上。 他看着她,唇畔露出了勾人的笑,连眉眼都是弯的:“真的很想喝吗?”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拾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磕弹少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真的很想喝吗?秦樱樱听到从霄极具魅惑的问话, 内心猛地一颤, 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坐到了他的身上,她想起身, 却似乎……晚了。 对上他邪魅又温柔的笑容,秦樱樱的心突然跳得厉害,她没见他这么笑过,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她笑? “你放开我吧, 我、我不喝了。”她低下了头, 双手揪着自己的衣服,不安极了。 “你不喝,那我喝了。”从霄一手搂着她, 一手给自己倒满酒,一饮而尽。酒的甜香味在唇齿间弥漫,就好像她身上香甜的味道令他迷醉, 他放下酒杯, 微微低头靠近她,湿润的唇几乎要碰到她纤长白皙的脖颈。 烛光晃了晃, 他脸上的阴影也跟着晃了晃, 他没有再往前, 手上的力道也没有消减半分, 她在他的怀中微微轻颤, 就好像一只无依无靠的小鸟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你、你不要靠我这么近。”秦樱樱浑身都绷紧了, 他温热的鼻息就在她的脖子处, 她动也不敢动, 生怕一动就让自己身体的某个部位碰到他的唇。 “转过头来看着我。”乖顺的小兽已然落到他手中,但他并不急着品尝,夜才刚开始,好好逗弄一番才不负春宵。 “不要,我饿了,我想吃东西,你放我下去吧。”今晚太不寻常,她有了不好的预感,但还想垂死挣扎。 从霄单手托起了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他:“想吃什么告诉我,我喂你。”男人漆黑的眼眸中全是她的影子,仿佛要将她禁锢在其中,永不放开。 秦樱樱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灿如星子的眼睛里盛满了浓得化不开的欲望,她的呼吸都快凝滞了,也瞬间明白了他想要什么。她能不能再拒绝?在她已经拒绝过他一次以后…… 桌上的饭菜还热着,氤氲的热气缓缓升空,透着好闻的香味。每一道菜都用精致昂贵的粉色牡丹纹瓷碗、瓷盘装盛,极为讲究。可此时此刻,秦樱樱完全没有了一点胃口,因为她眼瞅着就要变成被吃的那道菜了。 “你……不要欺负我。”她的声音颤得厉害。 从霄问她:“怎样才是欺负你?”他的指腹在她的下巴上摩挲着,那娇嫩的肌肤如瓷器般光滑,却有着冰冷的瓷器所没有的温暖。 她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却发现他的手一路往下到了她的领口,她心一紧,再也顾不得其他,双手抓住了他的手,让他停下:“不、不要。” “不要干什么?”他看到她白皙的脸上添了几抹红,就像艳丽的牡丹一般惊艳倾城,艳压群芳。 秦樱樱快哭了,本来不是好好地在吃饭吗?怎么一眨眼画风全变了?他还不如把一瓶酒全给她喝,让她喝醉算了,醉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用怕了。 “我记得我们成婚那日,你在我身边,拉着我的手对我说,你仰慕我,崇拜我,嫁给我是万分欣喜的。”从霄重复她当日的话。 那日,她在他耳边说了许久许久,他虽然挺得反胃又不耐烦,但大多还是听到了耳里,记在了心里。 “……你说,你定会以我为天,凡事都听我的,绝不使小性子,绝不无理取闹,绝不惹我生气,一定乖乖当好我的妻子,对吗?” 不对不对不对,她一句都不记得了!一句都不作数!她心里叫嚣着,嘴上却不敢说出来。他敢承认装醉,她可不敢承认骗他,谁知道他在得知她骗他后会不会突然翻脸,她冒不起这个险。 “你不说话,我便认为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所以,我要做什么你都是愿意的。”从霄托起她的下巴,让她直视他的眼睛。 秦樱樱欲哭无泪:“我、我……”她为什么要给自己自掘坟墓呢? “还饿吗?”他问她。 她卑微地摇了摇头,哪里还有吃饭的心思。 “那就轮到我吃了。” “哦。”他要吃饭,那就必须得放开她了吧?她乐观地想着,稍稍松了口气,但下一秒,她整个人就被打横抱了起来,她惊慌地搂住他的脖子,睁大眼睛看着他,一脸不解,“你、你抱我起来干什么?你不是要吃饭吗?” 从霄回她一个“是”,抱着她进了里间,把她扔到了床上。 呜……他果然是对她心怀不轨的,他他他是要吃她! 秦樱樱像只鸵鸟一样缩进了角落里,眼睁睁地看着他脱掉外衣,坐到了床上,一点办法也没有。 “过来。”他对她伸出了手。 “呜呜呜……”不过去。 从霄轻笑一声,将那只傻乎乎的鸵鸟从角落里拉住来,拉到了他的身旁。 秦樱樱的长发仅以一根芙蓉玉簪固定,他伸手拿下发簪,长发落到腰间,让她看上去更加柔美。她又想逃,但他怎会放过她,一下便将她圈进怀里,单手解开她的衣带,她身上的衣服立刻松散开来。 “非、非要今晚吗?”她看着他,目光无辜可怜。 “非要今晚干什么?” “你!你明知道我在说什么的!”干嘛老是逗她,秦樱樱忍不住恼了,想要挣脱他的怀抱,却被他抱得更紧。 “好,既然你知道,那……”从霄的声音低了几度,更显暗哑,他没有说完,温热的唇落到了她的脖颈处,轻轻厮摩着,一点点加重力道,直到她雪白的肌肤上现出红印,那是属于他的印记。 秦樱樱慌乱地挣扎着,但哪里敌得过他的力道,她被他圈在怀中,就像一只困兽一样找不到逃脱的方向,只能承受着他的侵犯。她越挣扎,他双臂收得越紧,直到紧得她几乎透不过气来,他才放开她,可她还没喘上几口气,就被他压到了身下,她刚想说什么,他便低下头衔住了那两片娇嫩的唇,狠狠吻疼了她。 男人的气息沉重而紊乱,一如想象中甜美的味道令他在情.欲中迷失了自我,慢慢的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道,只想放任自己拥有她的一切,让她彻彻底底属于自己。 秦樱樱何曾经历过这些,她只觉得唇好疼,似乎浑身都沾染了他的气息和味道:“呜……你放开我,我乖乖的还不行吗?”她嘤嘤嘤地哭了出来,实在忍不住了,若真要这样,她还不如乖乖承受,只求他不要这么粗鲁,真的……好疼呀。 她的哭声拉回了他的理智,他稍稍抬起身,看着泪眼朦胧的她,伸手,为她拭去颊上的泪:“你要怎么乖?”他哑着嗓子问她。 “圆、圆房就圆房,可是、可是你要答应我,从今往后你都不能伤害我,一根头发丝都不许伤害。你要包容我所有的缺点,我要是发脾气、使小性子了你要由着我;我要是在外面犯了错或者受了欺负,你要帮着我,不能让我受一点点委屈。还有、还有你轻一些,我、我怕疼……”看在他是她丈夫的份上,只要他答应她的这些条件,她就勉为其难从了他了,呜呜呜,谁让这是万恶的古代! “好,我答应你。” 从霄想也没想便一口应了,爽快得令秦樱樱怀疑他根本就没听清她说什么。 她犹疑地问道:“你听清楚了吗?真的全都答应吗?不能反悔哦。” “听清楚了,全都答应,绝不反悔。”他看着她,一字一句给了她承诺。 秦樱樱不知道男人在床上说的话有几分可信度,不过有他的承诺总比没有强吧,既然做了真夫妻,至少以后她不用再每天战战兢兢的了,她也可以在他面前生气发火使性子。 她、她原本可也是有脾气的! 恍惚间,身上觉得有些凉,她才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脱下了她的衣服,她红了脸,抱住自己,脸转到了一边:“你、你把灯熄掉。” 从霄依她所言熄灭了所有的烛火,拉过被子盖住了两人,在黑暗中探索她的每一分美好。轻柔的吻落到她的唇上,她虽然还有些不适应,但终是没有再躲避。 床起初只是微微晃动,后来晃得厉害,就好像在风雨中飘摇的孤舟,寻不到理智的岸,只是在无限的欲望世界里放纵、沉沦…… “呜……你轻点……好疼……” 她轻声呜咽,他却迷醉在那前所未有的欢愉中,用炽热的吻吻去了她所有的委屈。 许久之后,秦樱樱一边哭一边骂:骗子! 什么禁欲系人设?骗子!一晚上,他足足要了她三回,折腾得她身上没有一处不酸疼,她说她饿了,他倒是体谅她,亲自去厨房热了些饭菜给她吃,可吃完后,他他他又……呜呜呜,男人都是大骗子!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蠢狗呀、不在 20瓶;g 5瓶;宝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秦樱樱躺在榻上, 怏怏地看着丁虞和眉儿在那收拾床铺。虽然已经过去了一晚上, 但她整个人还是恍恍惚惚的,发也没梳, 长长的披散在后背。 仿佛做了一场梦一般。 从霄在她睡着的时候便起床去了皇宫,她还以为他也会和她一样没力气呢,事实证明,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是非常大的, 尤其是男人和女人。 丁虞和眉儿从里间出来的时候, 脸上是带着笑的,她们拿着换下来的床单褥子走到秦樱樱的面前,说了句“恭喜公主”便出去了。 恭喜?秦樱樱脸色可一点都不好看, 有什么可恭喜的,左右不过是她被欺负了罢了。都说那种事情只有男人觉得快乐,她是见识了, 一晚上她除了痛便只觉得不舒服, 快乐?没有的事! 她翻了个身朝着里边,平常清亮的眼眸此刻也没什么光彩, 干脆闭着眼睛继续睡觉了。 另一头, 皇上在乾华殿召见几位重臣商讨瘟疫一事, 丞相方奇海, 大将军聂弘烜, 齐国公吴举昭都到了, 还有御医局的陈太医和杨太医。 从霄也来了, 他站到聂弘烜的身旁, 看到他果然如传言中所说的一般花白了头发,呈现老态,不由黯了眼神,没有多说什么。这员战场上的猛将,怕是回不去了。 在用了齐国公提供的药以后,京城瘟疫的情况有所好转,传染速度大幅降低了,染病的百姓也渐渐有了力气,正在恢复中。皇上责令御医局联合齐国公那边继续研制对抗瘟疫的药,以期早日解除瘟疫造成的不良影响。 从霄提了一点,那就是京城百姓共用的水井需全部清理,可有效防止瘟疫传染。 其余人亦各自说了一些措施,皇上统一安排后,就让大家散了。 贵妃一事让皇上心情不算好,毕竟王卿悦陪了他十多年,他对她一直都是有感情的,再加上瘟疫的爆发更是令他焦头烂额,这些日子他没有召任何后妃侍寝,多数时间都待在乾华殿处理政事。 从霄走出乾华殿,刚走了没几步就听到身后有人喊他,他停下了步子,转过了身,见是丞相方奇海。方奇海年逾五十,但精神矍铄,须发都是黑的。 他看着从霄,微笑着说道:“听说国师近日少来宫中,不知在忙些什么?” 从霄回他一个礼貌的笑,答:“陪夫人。” 方奇海捋了捋胡须,呵呵一乐:“国师何时竟变得如此幽默,倒让老夫刮目相看了。国师可从来都不是喜欢风花雪月的人,国师的心……野得很!” “丞相见笑了。”从霄没解释什么,只道,“丞相对在下的关心令在下受宠若惊,看来在下平时还是应该多到宫中处理公务,毕竟食君之禄,与君分忧。” “国师的本事老夫是见识了的,若国师真心愿为皇上分忧,那绝对是皇上之幸,大祁之福。” 从霄神色不变,淡然道:“自然是真心。” “丞相,国师,聊天呢?”后一步出来的吴举昭看到两人在说话,也走了过来,凑凑热闹。 “随便聊聊。”方奇海看向他,眼中略略带着一些鄙夷,对这位齐国公,他向来是没什么好感的,不过是倚仗先人的荫庇得了这个位置罢了,庸碌半生,未干半点实事,“此次瘟疫一事,齐国公出了不少力,皇上褒奖有加。老夫倒是好奇,不知齐国公哪来的先见之明,居然请了多位神医早早便研制了针对瘟疫的药方,齐国公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吗?” 吴举昭哈哈大笑:“方丞相啊方丞相,你这是对我不够了解啊,难道你不知道我生平除了爱美人就只剩学医这个爱好了?想当年我若是没有当这齐国公,怕是早就成了一名德高望重的神医了!” 他说得半真半假,方奇海也忍不住笑了:“竟是如此吗,那还真是可惜了,哈哈!” “二位先聊,在下还有事,先走一步。”从霄说着,没等他们回话,转身走了。 吴举昭看着他离开的身影,若有所思地对方奇海说道:“我们的这位国师大人高冷得很哪。” “有才者自然是恃才放旷的,齐国公习惯就好。” “方丞相,明人不说暗话,皇上对国师可是忌惮得很,不知道丞相有何对付他的法子,让皇上也高兴高兴?” “目前还是解决瘟疫一事要紧,其他的先放一边吧。”其实,他何尝不想对付从霄,可惜,从霄如今大权在握,想要扳倒他,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 从霄离开乾华殿后,便出了皇宫,回到了国师府。今日若非皇上召见,他本不打算去宫中。早上他走的时候,秦樱樱还睡着,如今应该已经醒了。 不过,当他一脚踏进房门才发现,秦樱樱居然又在榻上睡着了,昨晚是真的累到她了?是他没有控制住自己,放任自己折腾了她几回,他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沉迷在温柔乡,无法自拔。 “大人。”在一旁伺候的丁虞看到他进来,迎上前行礼。 “她一直睡着?”从霄盯着榻上那娇小的身躯,眼中闪过柔光。 丁虞点了点头:“公主睡了好一会了,奴婢不敢打扰,便让公主在榻上睡着了。” “下去吧。” “是。” 待房门关上,从霄走了过去,把秦樱樱打横抱起,抱到床上。把她放下的时候,她醒了,看到从霄,愣了愣,旋即脸上飞起了红云。 “你回来啦?”她的眼睛不知道往哪里放,反正左看右看就是不敢看他,她觉得难为情,在两人有了那样亲密的关系以后。 “嗯,身子好些了?”他伸手理了下她的发,问道。 “还好。”虽然那里还有些微的疼,但还在她能忍受的范围内。 “感觉如何?”他想知道她的想法。 感觉?什么感觉?秦樱樱愣愣的,没有理解他的意思,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疑惑。 从霄轻笑,又问了一句:“喜欢吗?” 喜……欢吗?喜欢什么?难道他是问她那个?他他他怎么可以问她那个!秦樱樱脸红得都快烧起来了,支支吾吾的,没有回答。 不喜欢,一点也不喜欢的,最好他再也不要碰她!她在心底默默说着。 他俯下身子,与她四目相对,他的唇几乎要碰到她的。 她紧张极了,睫毛忽闪忽闪的,心跳得飞快:“你干嘛?” 他轻扯嘴角,薄唇下移,在她的耳畔轻轻说了四个字:“我很喜欢。” ※※※※※※※※※※※※※※※※※※※※ 小更一章,么~为了夹子排名好看点,6日停更,7日晚上续更哈!谢谢小天使们支持!还有,作者的预收文《她很媚》求戳作者专栏收藏一个哈,再次感谢! 大唐美艳倾城的明晏郡主李桐玉穿成了大虞国的一名小小女官,想到自己上辈子枉担了个“妖艳贱货”的虚名,却连男人的一根手指都没碰过,她决定这辈子万绿丛中过,怎么也得逮几个模样周正的俊小哥,听说当今皇帝的九皇叔叶临昭温文俊美身体好,要不就从他开始。 叶临昭被一个小小的女官搭讪了,听着她不知羞地说着绵绵情话,他的脸有点红,心跳得有点快。不过,他只是三回没理她,她居然就开始寻找新的目标了???她当他是吃素的? 叶临昭:听说玉儿最近和刑部侍郎走得很近? 李桐玉:嗯,他那人太古板,没情趣,我觉得还是云麾将军更活泼有趣些。 叶临昭:你是觉得我伺候你还不够努力? 李桐玉:啊,怎么说呢,新人总比旧人强啊。 叶临昭:…… 这是一个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被妖艳贱货逼疯黑化的欢乐故事。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夜心 10瓶;磕弹少女、流火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我很喜欢…… 秦樱樱觉得从霄说的这四个字可怕极了, 纯澈的眸子里映满了惊吓, 他喜欢是不是就表示以后他会经常折腾她?一想起昨晚的情形,她的心就跳得厉害, 双腿也直发软,她可不希望从今往后每天都像今天这样有气无力的,那多难受呀! 她伸手想要推开他,却被他抓住了手腕, 她想把手缩回来, 但他抓得很紧。 “你、你放开我啦。”她的声音娇娇糯糯,有股撒娇的意味。 内心的小兽蠢蠢欲动, 咆哮着想要挣脱牢笼,从霄微微皱了下眉,堪堪将其压下去。他是魔怔了吗,居然这么轻易就被她左右。他看着她惶恐不安的小脸, 淡淡一笑,放开了她。 “再过几天是你的生辰,往年你都会去灵觉寺烧香, 今年要去吗?”他问她。 她的生辰啊?秦樱樱眨了眨眼,弱弱地问道:“我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从霄已经见怪不怪了, 语气平缓地回答她:“十月二十九,还有三天。” “哦, 那就去吧。”虽说烧香拜佛什么的她并不感兴趣, 但总比呆在府里无聊发呆来得强, 出去看看风景见见人也是不错的。 “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 她点头应了。 从霄没再说什么, 为她盖好被子,嘱咐她好好休息后便出去了。 待他关上房门,秦樱樱提着的心才落下来,此刻睡意全无,想起今后的日子,不免有些哀愁。经常同房的话,怕是很快就会有孕,可她从来没想过要生孩子呢,一生孩子身材就会走样,皮肤就会粗糙,那样就太可怕了。 可是,好像没什么好办法呢。忧愁。 这天晚上,从霄没有回房睡觉,秦樱樱吃过晚饭早早上了床,等着等着就睡着了,一觉醒来已是深夜,他还是没回来,只有屋内的一盏烛光静静燃烧,透着一丝亮。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没回房,但这样才是最好的。秦樱樱心里咕哝着,很快又睡着了,一觉睡到天亮,觉得神清气爽,心情好极了。 起床洗漱后,眉儿为秦樱樱梳了个云顶髻,选了支镂空兰花珠钗为她戴上,简单而显精致。 “今日大人有没有去宫中?”秦樱樱问在一旁布膳的丁虞。 丁虞答道:“没有,奴婢看到大人一早便起来了,现在约莫在自己的房里看书呢。” 秦樱樱“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只是觉得他可真自由,想不去宫中就不去,也没人能管到他。想想自己以前在娱乐圈的时候,哪天不被经纪人死死盯着管着,为了控制身材,她每天吃什么都是定量的,做什么运动都是定时的,想要睡个懒觉,吃个美食……嗯,要和经纪人斗智斗勇。 吃过早膳,从霄派人过来喊她去他房间,她正好闲着没事,简单收拾了一下便过去了。 门虚掩着,她敲了下门走了进去,把门关上,看到他正在软塌上看书。她走到他面前,看了眼他手中的书,眼中是好奇的意味儿:他经常待在房间里看书,都看些什么呢?一直看书不会觉得枯燥吗? 从霄穿了件宽松的青色长袍,头发随意地散在身后,显得慵懒。见她进来,他让她到软塌上来。 “呃,不用了吧,我在一旁坐着就行,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直觉告诉她,不能和他靠得太近。 从霄瞥她一眼,单手在长桌上敲了一下:“我的书盒有点乱,你过来帮我收拾一下,把里面的书全部整理到书架上。” 收拾书?秦樱樱看了一下,他的软塌和书架相连,书架上摆满了书,软塌上还有一个四四方方的红木书盒,就在他的身后。虽说这不算什么难事,可为什么偏偏要她收拾呢?哦,也许是因为他不喜欢其他人进他的房间,自己又懒得收拾。 那就帮他收拾一下吧。 她脱了鞋子,爬到了榻上,坐在书盒旁,一本本地将里面的书拿出来,大大小小规整好。这些书多是些天文地理玄学书籍,是她绝对不会翻看一眼的,没想到他居然看了这么多。她忍不住对他肃然起敬,果然成功的人都是有迹可循的,像她这样的懒人注定碌碌无为一辈子。 书籍的墨香味儿很好闻,她一本本放到书架上,排得整整齐齐,眼看着书盒里就快见底。 她又拿出一本书,这本书封面上没有名字,看上去有些破旧,似乎被人翻烂了。是什么书呢?她好奇地翻了一页,咦,一片空白,难道是无字天书?她又好奇地翻到第二页,是一幅图,一男……一女……他他他们在…… “呀!”她又羞又惊,低呼一声,慌忙将书丢了回去,仿佛碰到了烫手山芋一般。他他他怎么会看这样的书籍? 从霄听到她的声音,回过了头,低头看到书盒里的书,顺手拿了起来。 “你……你……”她慌乱地看着他,你了半天,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这本书是别人送我的,我还没空看,既然你来了,就过来一起看看吧。”他将书放到桌上,对着她伸出了手。他的语气那样平和,仿佛他看的是再正经不过的文史书籍。 秦樱樱拼命摇头,她才不要看,多难为情呀,更何况是和他一起看,他怎么好意思提出来的!他说他没看过,她才不信呢,他没看过的话能这么坦然? 可从霄岂是能被拒绝的人,他一手拉过她的手,轻轻一带就将她拉到了他的身旁,她反抗,想要下榻,他轻笑了一下,抱她入怀,单手制住了她。 为什么他昨晚没有回房睡觉?因为他怕控制不住自己,让她过于疲累,但经过一晚上的休息,她的身子应该是恢复了,那他就不用压抑了。以前他不明白为什么从宇喜欢流连花丛,如今他算是懂了,但他和从宇不同,他想要的只有她一人而已。 “坏蛋,你放开我!我不要看!”她掰着他的手,却一点也掰不开。她终于意识到他是故意的,他肯定知道书盒里有这个书,所以才让她收拾,然后趁机欺负她,他太可恶了!现在是大白天,他怎么可以想着这种事! 她动来动去,很容易就唤醒了早就似睡非睡的小兽,当她察觉到不对,身子一下就僵住了,一动也不敢动,浑身的血液也仿佛凝固了。 他他他……好过分! “这才乖。”他哑着嗓子赞了一句,搂着她,开始翻看书籍,“好好看着,若让我发现你不专心,我会罚你。” 呜呜呜,不要看…… 从霄翻到第二页,被他强迫着看的秦樱樱脸腾地一下红了,太过分了,为什么有人要画这种东西?在现实生活中,她知道有那种不可描述的小视频,从古到今,从现实到虚拟,原来龌蹉的人心思都是一样的! 在这种事上,她是一张白纸,可现在偏偏有人要在这张纸上泼墨。 “这个如何?”从霄翻了几页,指着图上的画面问道。 他问得那样波澜不惊,仿佛难为情、不自在的从头到尾只有她一个人,真是厚颜无耻的男人!秦樱樱眯着眼看着,图上的女子……她实在看不下去,脸红得发烫,视线悄悄往一边移。 她才不要回答他。 “要不试试?”他在她耳边以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问道,神态暧昧极了。 试……试试?试个头啊! “现在是白天,古人说了,白日宣淫有违伦常,不可取。”她故作冷静,试图说服他。 可是对一个满脑子已被欲兽控制的男人来说,她的话完全没有半点作用。 “哪本书,哪个古人说的?我博览群书,为什么从来没见过?” 这她哪知道啊,她也就是随便这么一说!秦樱樱苦着脸,想逃逃不掉,心里别提多委屈了。她还在想着能有什么办法脱身,整个人突然被他推倒在榻上,就像那画上的女子一样,她一惊,想翻过身,却被他单手按住了。 “从霄,不要!”她慌乱地喊着他的名字,可怜兮兮地乞求着。 可她娇弱无助的嗓音却让他浑身的血液更加沸腾,那把火将他烧得体无完肤,他只想寻找甘甜的泉水,让自己浸润在无边的清凉舒适中。他起初还能控制自己的动作,但渐渐地却只想粗鲁地对她,让她完完全全只属于他。他喜欢她喊他的名字,想要把那甜美的声音印刻在脑海里,永不磨灭。 “疼!”秦樱樱整张俏脸都扭曲了,他根本就没有耐心哄她、安抚她,他他他根本就不懂这些,她讨厌他!她不喜欢这种事情。 “怎么还疼?”从霄觉得疑惑,难道不是第一次才会疼吗?为什么她总是一副很难受的样子?他的手抚上她乌黑的发,那发髻将散未散,发间的珠钗歪了,原本整齐的衣服也凌乱不堪。 呜呜呜,不想理他!秦樱樱把脸埋在两臂间,不开心极了。 “咚咚咚”,门外突然有人敲门,随后传来了时晋恭敬的声音:“大人。” 秦樱樱吓得浑身一抖,双手一下握成了拳,头也抬了起来,紧张极了。 从霄闷哼一声,冷声对外面的人说道:“等着。” 外面顿时没了声音,可秦樱樱知道,时晋就等在外面,她难堪极了,捂着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丁点声音,就怕被外面的人听见。 可身后的人却依然故我,没有半分羞愧之心。 她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恨死他了! ※※※※※※※※※※※※※※※※※※※※ 这个傻男人很快就会自食恶果,敬请期待!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夜粟 20瓶;逆光下等归 18瓶;鱼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时晋估摸着自己等了有一刻钟,当他被准许进入房间时, 只看到大人在房内, 正好整以暇地拨弄着桌上的菊花,看上去心情不错。 不过, 他明明有听到夫人的声音的。他悄悄往里间的方向探了探, 一副了然之色。 “有什么事?”察觉到他的视线, 从霄的脸色冷了几分。 时晋赶紧正了正神色,说道:“属下刚收到朱鹮的传信,大宴已经确定要出使大祁,只待大祁瘟疫消除便启程。” 朱鹮是从霄安排潜伏在大宴皇宫的线人的代号,听从从霄的吩咐在大宴调查从家被灭一事, 多年来一直都和从霄这边保持联络, 传递消息。 此次暂定出使大祁的除了有大宴太子赵明劼, 还有大宴的六公主赵羽箴, 礼部尚书文乐礼以及忠武将军梁川。此次大宴主要为了促成大宴太子和大祁三公主的婚事而来,两国成为姻亲, 合作自然更加亲密无间。 “大人, 我们应该做些什么?”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先了解一下这四个人的情况, 看他们有何能耐有何弱点。皇上想嫁三公主,不过我倒觉得有更合适的人选。”从霄的眼中闪过一道利光,脸上神情却依旧淡然, 他勾指轻轻弹了下菊花, 花朵摇曳, 落下几片花瓣,落到桌面。 时晋不解:“如今皇室公主除了三公主适婚,再没有其他合适的公主了,大人何出此言呢?” “你错了,皇上还有一位公主,一位恨他入骨的公主。” “大人说的是……冷宫里的二公主?”时晋猛地想起,大人若是不提,他根本就想不起来还有这位公主。 二公主秦薇薇是德妃的女儿,德妃直言犯上,冒犯天威,被打入冷宫。二公主心疼母妃,为母妃求情,皇上却不念父女之恩,对她说若再求情便一同打入冷宫。这二公主是个傲气的,竟宁愿去冷宫陪伴她的母妃,直到两年前德妃郁郁而终,她对皇上的恨也到了极点。 若是秦薇薇嫁去大宴,以她对皇上的恨,自然不会过多地提供助力,这对他们来说是好事。 “那属下这就去安排。” “嗯,去吧。” 里间的秦樱樱躺在床上,他们的谈话落到她的耳中,可她一点兴趣都没有,她的心中有着很大的怨气,眼圈都是红的,似乎稍受刺激就会哭出来。 她的衣服是匆忙整理好的,头上的发髻也乱了,看着就像遭受了一番凌虐一般,蜷缩着侧躺在床上。她觉得身子脏脏的,难受得很,动都不想动一下。 时晋离开后,从霄走了进来,走到床边坐下,看着她,伸手想要碰她,却被她躲开了。 “我讨厌你,你离我远一点!”她的言语中带着哭音。 “怎么了?” 怎么了?他欺负了她,还好意思问怎么了!秦樱樱气得站起来,拿起枕头就向他砸去,狠狠在他头上砸了两下。 软软的枕头,自然是砸不疼他的,他一手夺过枕头扔到床角,一手环住她的腰坐到床上,让她坐在他的身上,动作利落,一气呵成。 “还疼吗?”从霄在她耳畔问道。 “不疼!”她别扭地转过头,不去看他。 “那为什么不高兴了?” 他的嗓音异常温柔,她鼻子一酸,落下泪来,湿了脸颊。他若一直这么温柔地对她,不欺负她,该多好。 从霄擦去她的泪,让她靠在他的怀里,低声问道:“不喜欢吗?” “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我想沐浴,那里、那里不舒服,衣裙上好脏。”她抽抽搭搭地说着,泪眼婆娑,虽然难为情,但也只能和他说。 脏?从霄想了想,方才意识到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俊脸微微一红,是他疏忽了,只知将她抱到床上,却没有帮她清理一下,这样确实是会不舒服的。 他复又把她放到床上,去外头叫下人准备沐浴用的水桶和热水,又让丁虞拿来了换洗的衣物,让她沐浴。 “你不出去?”秦樱樱站到水桶前,湿润的水汽扑面而来,迷了她的双眼。见他没有出去的打算,她揪着衣襟不满地看了他一眼,眼底尽是防备。 从霄试了下水温,正好,他走到她面前,淡淡说道:“我陪你沐浴。” “我不要你,你让丁虞和眉儿进来伺候着就行了。”她才不要被他看光了,虽然好像她早就被他看光了。 我不要你——这句话听在从霄的耳里,够伤人。“我是你的丈夫……”见她满脸倔强和拒绝,他叹了口气,换了口吻,“今日是我不对,我帮你清洗身子,以后我不会白天再勉强你。” 这个承诺让秦樱樱动心了,她内心天人交战了半天,终于松开了手,任由他去了。 从霄解开了她的腰带,一件件脱下她的衣服,直到最贴身的肚兜,亵裤……他的手不经意触及她光洁的肌肤,惹得她浑身轻轻一颤,而他的眸色也深了几分,但没有越雷池一步。 她的肌肤洁白如上好的羊脂玉一般,她的腰身纤细柔软,几乎只有他的一只巴掌般长。他让她扶着他的手走进了浴桶中,用水湿了毛巾,为她轻轻洗着身子。 “舒服吗?”他问她。 秦樱樱“嗯”了一声,没有去看他,只是问他:“你、你会说到做到吧?以后白天不可以再那样……” “嗯,不会再那样。” “也不许再逼我看那种书。”见他那么好说话,她趁机提要求。 “不看。”他也不过是心血来潮,那书他总共也就看过一回,今日……确实是想逗逗她,没想到却把她吓到了,看来还是要循序渐进,不能逼她太紧。 “还有,以后、以后每天晚上最多只能一回,我、我吃不消,你若实在想,你、你自己解决吧。”她这话说完,便觉得身后的人动作顿了顿,她的心也跟着凉了凉。怎么,她说错什么了吗? 听到她的话,从霄的脸黑了黑,手中的毛巾也攥紧了,他缓缓地问道:“自己解决?怎么解决?” ※※※※※※※※※※※※※※※※※※※※ 宝宝生病住院,少更点。希望宝宝赶紧好起来。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蘑菇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十月二十九,天气微凉, 阳光正好, 是个出行的好日子。 都说烧香祈福要趁早,辰时未到, 从霄便命人备好马车, 准备出发去灵觉寺。不过, 马车行到半路时,大将军的手下沈忱骑马拦下了他们,说是大将军有请国师一聚。 从霄心下是疑惑的,他与聂弘烜私底下从未有过往来,他怎么会这么突然地要见他?但沈忱确实是聂弘烜身边的人, 应该不会骗他。 思考片刻, 他让时晋带着几个侍卫护送秦樱樱去灵觉寺, 他则带上两个侍卫骑马去了大将军府。 没有从霄在身旁盯着, 秦樱樱自在了许多,心情舒畅了, 拘谨的脸上也有了轻松的笑容。她拨开厚厚的帘子看着外面, 热闹的京城大街人头攒动, 所有的沿街商铺都已经营业了。 她一路看过去, 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居然是方岩昭, 他骑在一匹高大的白马身上, 眼睛却盯着她的方向, 显然是看到她了。他在原地未动,马车很快行驶过他,把他抛在了身后。 他怎么会在那里呢?是巧合吗? 秦樱樱放下帘子,想了想,想不出个所以然,便作罢了。 看到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容一闪而过,方岩昭的心也仿佛跟着跑了。今天是她的生辰,往年的今天,她都会去灵觉寺上香,而他惯例会在路边等她,她瞧见他就会邀他一同前行。可今年的今天,不行了,她已经是从霄的妻子,又怎么能单独与他相约。 可他还是不自觉地跑到她去灵觉寺的必经之路上等她了。 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温暖着他冰冷的面孔,看着那远去的马车,他还是策马跟了上去。至少,送她到灵觉寺,再多看她一眼吧。 马车走了约莫一刻钟,离开了京城的繁华地带,走进了一片树林,穿过树林就快到灵觉寺了。灵觉寺是皇家寺庙,一般只有皇室重臣才准许入内,从霄早几天便递了帖子,让寺里的僧人们做好迎接准备。 马车内暖暖的,秦樱樱待着有些犯困,眯着眼撑着头打算睡一小会,可是她才刚合眼没多久,就感觉马车一阵剧烈的晃动,晃得她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随后她便听到时晋喊了一句“保护夫人”,而后便是刀剑相撞的打斗声。 有人……行刺她?秦樱樱整个人都不好了。 * 从霄到达大将军府后,在沈忱的带领下直接走了进去,走过一道长廊,走进了一间院子。 院落很空旷,从霄进入之前看到了院落的名字:卿园。 他沉了眸子,一脚跨了进去,一眼就看到了正在逗鸟的聂弘烜。 鸟笼很大,里面是一只有着黄色凤头冠羽、毛色雪白的小葵花凤头鹦鹉,看着精神怏怏的,似乎生病了。 “大将军。”从霄走了过去,唤了一声。 “哦,国师来了。”穿着单薄的聂弘烜淡淡说了句,并没有看他,而是一边逗鸟一边问道,“国师喜欢养鸟吗?”他脸上的伤疤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可有可无。”从霄答道,视线落到那只鹦鹉身上,微微眯了眼。 “这鹦鹉原本是一对,一公一母,整天吵吵闹闹,聒噪得很,我听得都觉得烦。有一天,我实在觉得它们讨厌得紧,便把那只母的抓了出来,轻轻一捏,就捏死了。”他做了一个捏的动作,脸上的神情阴郁沉闷得令人觉得窒息。 从霄拧起了眉头,看向他,没有说话。 聂弘烜终于转过头看他,花白的头发熠熠发光,他笑道:“让国师见笑了。对了,刚刚听说国师打算和四公主去灵觉寺上香,我这么冒昧地把国师请了过来,国师没意见吧?” “大将军找我究竟有何事?”从霄直截了当地问道,并不想同他兜圈子。 “没什么事,只是听说国师和四公主夫妻恩爱,我的心里有些羡慕罢了,只不知若是四公主香消玉殒,国师心里是不是也会有一丝丝难过。”他微笑着吐出冰冷的话语,那样子仿佛是从地狱来的恶鬼,而不再是战场上奋勇厮杀的大将军。 听到他的话,从霄的心被狠狠一撞,有了不好的预感,难道……他派人刺杀秦樱樱?未再逗留片刻,他话也没说一句,转身便离开了大将军府。 “国师慢走,我就不送了。”聂弘烜目送他离开,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逝,直至全无。 从霄,你也会担心了吗?我还以为你不会对任何一个女人动心,你害死了我最爱的女人,此刻也该让你尝尝心痛的滋味了。 从他知道悦儿的死是从霄一手造成的,他便起了报复的念头。他和悦儿分开了十多年,他知道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十多年来他一直都在后悔。他没有任何奢求,只是希望她在宫里好好活着,可是这个卑微的心愿却被人彻底地摧毁了。 悦儿死了,他本想随她一起去,她活着的时候,他没能保护好她,那就让他追到黄泉,他们再不分离。可是当有人告诉他所有的一切都是源于皇权的争夺,悦儿的死全都是某人的阴谋,他的想法变了。 他要报仇,害死悦儿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秦越,从霄,一个非要召他还朝,一个利用悦儿对他的感情逼死了悦儿,这两个人,他都不会放过。就从他的女儿、他的妻子开始吧,他们也总得失去些什么,才能感受他内心无与伦比的痛。 一路策马狂奔,一刻钟后,从霄赶到了树林。当他看到树林里遍地死伤、血流成河的惨状,整颗心都凉了。牵马车的马和车夫被砍杀,马车倾倒在地上,一副死气。他的手下死的死、伤的伤,一片哀嚎。 他下了马,走向马车,一步一步,脚步越来越沉重,心越来越冷,他想要知道结果,却又害怕知道结果,她……还活着吗? “大人!” 身后传来时晋的声音,从霄猛地回过头,看到了浑身是伤的他,但还好,他的伤都很浅,并不致命。 时晋急急地说道:“大人,我们遇到了埋伏,那些蒙面人是针对夫人来的,他们人实在太多,身手也好,属下……” “她呢?”从霄回转身,打断了他的话,问道。 “夫人她……她被方学士带走了。” 从霄闻言,心陡然落地,是方岩昭救了她?那她还活着? “可是、可是夫人摔下马车的时候摔伤了,属下看到夫人满头是血……”时晋有些担心地看着他,分明看到他神色一凛,“应该、应该没事的。” “照顾好受伤的人,带他们回去。”从霄交代了一句,再没说什么,跑到马前,翻身上马,策马离去。 只要她活着,一切就有回旋的余地,他只要她活着。 第39章 秦樱樱伤得很重, 她从疾驰的马车上摔下, 碰到了后脑,流了很多血, 已经陷入昏迷。 方岩昭将她带回丞相府后,便立即找来大夫为她诊治,大夫看了她的情况,摇了摇头, 表示无能无力, 只是为她包扎了伤口,用了些药便离开了。 方岩昭不死心,又让人去请其他大夫, 并派人到宫中请御医。他守在秦樱樱的身旁,看着脸色苍白、气息奄奄的她,一颗心像被什么东西牵扯着一样, 痛到了极点。 他若是能再快一步, 她就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了。眼看着她从马车上摔下来,那一刻, 他的心跳都停止了。 他的手轻轻抚过她的脸, 眉眼间蕴含着无限的怜惜和懊恼。 “公主, 你一定要好起来。”他低声地说着, 话语中是全然的乞求意味。他害怕她这一睡便再也起不来, 他还要好多话想要和她说, 他还有好多问题想问她, 她不能就这么一睡不醒。 原本只是想远远地看着她, 万万没想到竟会有人要杀她,那些人身手一流,手段狠辣,若不是时晋拼了命护着他带走公主,他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全身而退。 “国师大人,国师大人,你不能擅闯!” 门外传来下人们急切的阻拦声,方岩昭一惊,缩回了手,起身回头。 从霄竟来得如此快。他始料未及。 一路狂奔闯进丞相府的从霄不顾下人们的阻拦,直接进了方岩昭的房间,一眼就看到了床上昏迷的人。他走了过去,看到她的头上缠了绷带,脸色是异样的白。 他的拳一下就握紧了,沉声问道:“她的情况如何?” 方岩昭挥手让跟进来的下人们离开,这才说道:“不好,我已经让人去请御医,应该很快就会到。” “御医?废物而已!”从霄走到床边,弯腰就要将她抱起来,“给我准备一辆马车。” 方岩昭急切地制止他:“公主伤重,不宜挪动,你让御医先为她诊治吧。” 从霄却已抱起秦樱樱,转身看着他冷冷说道:“看在你救了她的份上,之前的一些事情我不与你计较,立刻准备一辆马车,她的生死我自会负责。” 方岩昭一愣,眼中掠过一抹复杂的情绪,终是没说什么,按照他说的去准备了。他没有把握救公主,从霄或许可以,他看到了他眼中的紧张,他应是……在意公主的,他相信他会全力去救她。至于从霄说的“之前的一些事情”,值得他计较的也只有擅闯国师府和尾随公主之事了。如今看来,从霄对他的行踪了然于心,只是不说罢了。 从霄抱着秦樱樱上了马车,他要带她去见师父,若这世上只有一人能救她,那必定只能是师父。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他在她的耳边许下承诺。这次,是他没有护好她,上了聂弘烜的当,让她受了这么重的伤。这样的事情,绝不会发生第二次,而聂弘烜,他也绝不会放过! 马车快速前行,很快就到了赵元晞住的地方,未待通传,从霄一脚踢开大门闯了进去,闯到了赵元晞的房间。 看着在榻上闭目打坐的人,他急急地说道:“师父,求您救她!” 屋内檀香缭绕,一丝一缕沁人心脾,本该让人的心也跟着安静下来,但从霄全然没有半点松懈,内心有一根弦绷紧了。 赵元晞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古井般的眼睛毫无波澜。半晌,他才说道:“我早跟你说过,若想成事,便杀了她,现在是天在帮你,你却还要作茧自缚?” “师父,她是我的妻子,我求您救她!” “妻子?”赵元晞冷笑了,“没有她,将来你可以妻妾成群,又何必受她牵制,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从霄的脸色如冰川般森寒,低头看着怀中的秦樱樱呼吸渐弱,他的心跌到谷底,他面无表情地说道:“师父,你若不救她,今日我们便师徒缘尽。”他说得决绝,全然没给自己留半点余地。 赵元晞怒极反笑,他一手培养出的徒弟竟敢这么对他说话,威胁他,不愧是他最出色的徒弟!他的一身本事,只有他有能耐学了六成,假以时日,他定能超越他,也定能为他撑脸面。 师徒缘分,自然是不能尽的。 “她的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我可以试着将她拉回来,但生死有命,我无法保证绝对会成功。”赵元晞淡淡说道。 从霄点头:“只要师父答应救她。” “把她抱进客房,喂她吃三颗大元丹,点燃七星灯。” * 秦樱樱在一条河边玩得不亦乐乎,河边开满了红色和白色的花,状似龙爪,红色妖娆,白色纯净,蔓延至无边的远方。 河面有一艘小木船,船上躺着一名老翁,正翘着二郎腿,闭着眼睛睡觉。河水微微荡漾,小木船随着波纹晃荡,船上的人悠哉极了。 秦樱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不过这地方看起来很美,遍地的花儿,没有一条路,她踩在花上,软软的,很舒服。 在这里,她的心情很好,没有任何不愉快的事情,也没有任何让她觉得讨厌的人。这个世界仿佛只属于她,安静而神秘。 “你该回家了。” 突兀的声音让秦樱樱回过了头,她看到来人,觉得眼熟,想了想:他、他是……从霄的师父?他一身黑色长袍,宽大的下摆在风中飘摇,宛若仙人。 “师父。”她乖乖地喊了声。 “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不知道。”秦樱樱老老实实地回答,她只知道自己一醒来就到了这个地方,虽然这里没什么人,但她并不感觉寂寞。 “这里是你的心境,我知道你来自另一个世界,现在,你可以选择回去,也可以选择留在这里,和从霄在一起。你想怎么选呢?”他认为,她的选择是毫无疑问的,他亲自教导的徒儿是世间罕见的优秀男儿,又有几个女人不喜欢? “我……想怎么选都可以吗?”秦樱樱小声地问道。 “自然。” “那要怎么选呢?” 赵元晞手一划,秦樱樱看到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她脚底下的花像是通人性似的在她左右两边分成两片,左边红色,右边白色。 “你若想回到你本来的世界,便跳入红色的花丛;你若想留在从霄的身边,便跳入白色的花丛。”他缓缓说道。 这么简单吗?她看着他,眨了眨眼睛:“师父,那我现在就可以选择了吗?” 赵元晞点头:“可以。” 他相信,她一定会选择白色的花丛,从霄那样在意她,若是一个对他无心无意的女子,怎么可能让他倾心至此。 他已经答应救她,但结果如何……听天由命,即可。 第40章 一念地狱, 一念天堂。盛开在忘川河边的曼珠沙华有红色和白色两种, 红艳似火,洁白无瑕, 红色通往地狱,白色联结天堂。 对于秦樱樱来说,回到她本来的世界是为天堂,留在不属于她的世界是为地狱。 赵元晞故意说反了, 他骗了她。从霄是帝王之星, 天命之子,不该为了一个女人而毁了自己的霸业。而他好不容易才收了这么一个玄学天分极高的徒弟,决不能看着他误入歧途。 可是, 赵元晞的两眼倏地睁圆了:“你……”他还未及阻止,就见那女娃儿毫不犹豫地跳进了红色的曼珠沙华没有花丛中,他的手伸长了僵在半空, 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红色的曼珠沙华顿时像龙卷风一样猛烈旋转直冲天空, 秦樱樱不受控制地被卷入其中,很快消失不见。当一切归于平静, 只剩白色的曼珠沙华在风中摇曳, 发出沙沙的响声, 似乎在嘲笑着什么。 小木船上的老翁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 站起身, 捋着白胡子呵呵笑了两声, 撑船离开了。 赵元晞的手颓然地放了下来。 她居然想都没想就做了选择, 一点也没有犹豫!她居然没有选择从霄, 她是有多蠢! 虚幻的世界在崩塌,他无声叹息,离开了。 * 秦樱樱感觉自己做了个梦,梦里她看见了从霄的师父,他让她选择是回到自己本来的世界还是留下来。 这需要选吗?她没有留下来的理由,却有一万个回去的理由。她想念现实世界便捷智能的舒适生活,手机、电脑、汽车、飞机、空调,还有琳琅满目的奢侈品,各式各样的中餐西餐日餐……在那里,她活得比公主还像公主,她为什么不选择回去! 可是,她真的能回去吗?也许,就只是一个梦吧。 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却只看到一片漆黑,怎么回事?天黑了吗?她隐约记得自己遭人刺杀,从马车上摔了下去,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现在呢?她安全了吗?是谁救了她? “你醒了?”一直守在她身边的从霄看到她睁开了眼睛,悬着的心这才放下,说话的声音都是哑的。 从霄……看来果然只是一场梦呢。秦樱樱在心底哀叹一声,转头看向他,可视线所到之处依然是一片黑,她连他的轮廓都看不见。 “没开灯吗?我怎么什么都看不见呀?”她疑惑地问道。 听到她的话,从霄一愣,看了下门外,阳光正好。他伸手在她的眼前晃了一下,但她却没有任何反应,她看不见了? “你等下。”他正打算去找师父,却见师父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忙说道,“师父,她的眼睛似乎看不见东西,你帮她看下。” “没什么可看的,脑子里的瘀血散了,自然就看见了。”赵元晞口气不善,面色不佳,显然还在为她选择离开而感到不悦,“霄儿,她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你,你又何必在她身上浪费感情。” 从霄沉了下眸子,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师父何出此言?” 赵元晞当着秦樱樱的面就将她如何做选择的事情全部说了,言语之间是万分的不满,似乎秦樱樱没有选择从霄便是天大的罪过,绝不能饶恕。 从霄沉默了许久。 而秦樱樱内心一片冰寒彻骨的绝望,原来那不是梦,竟是真的。师父太坏了,他居然骗她,不止骗他,还在从霄面前揭穿了她,让她怎么面对从霄?呜……他若是跟她说了实话,此时此刻她就已经回去了,师父实在太可恨了! 良久,她听到从霄说了一句:“师父为何要故意说反?” 赵元晞冷笑:“我早就和你说过,让你杀了她,你既然下不了手,师父自然要帮你一把。” 听到他的话,秦樱樱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他让从霄杀她?太恶毒了! “师父,我和她的事情,以后请您不要插手。既然她现在已经没事了,徒儿就不多打扰,这就带她离开。”他恭敬而疏离地告辞,抱起秦樱樱便跨出了房门。 秦樱樱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摸索着搂住他的脖子,头靠在他的胸口,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她不知道他心里现在是怎么想的,他不会……气得想杀她吧?想想自己做选择时的行为,她自己都觉得心虚,虽然她认为那是一个梦,但她心里确实是想回去的,她一点也不想留在从霄的身边,因为在他身边,她总觉得害怕,害怕突然有一天他就翻脸无情,要了她的小命。 从霄抱着她走到门外,上了马车,回国师府。一路上,他抱着秦樱樱,一句话都没说。看不见他,又听不到他的声音,秦樱樱心里忐忑极了,他若是和她说个一两句,她还能道个歉解释下,可他一句话都不说,她该怎么开口? 马车里安静极了,马车外车夫的赶车声显得格外醒目。 她贴着他的身子,她的脸几乎要碰到他的,她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和心跳,那样的平缓,却蕴含着汹涌的波涛。她酝酿了许久想要开口,却被他抢了先。 “好好休息,你的伤还很严重。” 她听不出他的语气是喜是怒,心里更慌,却也不敢说什么,咬了咬唇,乖乖地偎依在他怀中,闭上了眼睛。 马车很快到了国师府,从霄抱着她下了马车,一路回了她的房间。 当她在床上躺下,察觉到他要离开,她慌乱地手一伸,正好拉住了他的衣服,紧紧拽着,不让他离开:“夫、夫君,我……” “我让丁虞和眉儿来照顾你,再请个大夫帮你看下头上的伤,晚点我再来看你。” “对不起。”她小声说着,依然没有放手,似乎想留住他。 对不起?从霄轻扯了下嘴角,却是苦笑,他终于知道了,她对他没有半点留恋,没有任何感情,她可以决绝地选择离开,选择从他身边消失。 他素来最恨背叛,可她这样背叛他的感情,为什么他却对她恨不起来? “好好休息。”他掰开了她的手,转身离开了她的房间,让丁虞和眉儿过去好好照顾她。 接下去的几天,从霄每天都会过来看她,喂她吃东西,看着她换药,默默地陪着她,但他几乎不怎么说话,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便只有静默无声。晚上,他会回自己的房间,就像从前一样和她分房而睡。 秦樱樱觉得这样的相处快让她窒息了。 第四天的时候,秦樱樱的眼睛可以看见了,可看见还不如看不见,因为她看见了他阴沉无比的脸色,每次触及他的脸,她就觉得心跳几乎要停止。虽然他们近在咫尺,可他基本不看她,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拿着一本书看着。 第七天的时候,秦樱樱可以下床了,她尝试着靠近他,可他只是淡淡瞥她一眼,没有任何回应,她委屈得想要哭。 第十天的晚上,从霄打算回自己房间的时候,秦樱樱终于忍不住,跑上前去,从身后抱住了他。 “你不要走。”她哀哀地求着,不想再这样下去了,他这样根本就是在折磨她。他若是干脆些骂她一顿,打她一顿,她也便安心了,现在这样的相处模式,她压抑得快疯了。 他的手抓住了她的,淡淡开口:“你不是不想和我在一起吗,为什么还要留我?” 呜呜,可她现在不是回不去吗?既然留在这,那自然是要好好过的,她知道是自己伤到了他,其实仔细想想,一直以来,他待她不差,每次她有危险,他都会救她,他虽然算计别人,可从未算计过她,他对她一直都是呵宠的。 她不是不喜欢他,不是不想和他在一起,她只是……从未整理过自己的感情罢了。 “是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我只是一直怕你……”可他竟能为了她违背师命,这是她始料未及的。 “感情的事情没有对错,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没有必要跟我道歉。” 秦樱樱走到了他的面前,抬头看他,泪光闪闪地说道:“我没有不喜欢你,我、我希望你留下来陪我,你不要再对我这么冷淡好不好?你若想骂我你就骂,若想打我你就打,我一定乖乖受着。” 从霄低头看她,右手轻轻抚摸她的脸,像是抚摸着最深爱的宝物,那样细致,那样温柔:“我不想骂你,也不想打你,只想狠狠欺负你,你愿意任由我欺负吗?” 她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咬了咬唇,红了脸,过了许久才说道:“那你……可不可以不要那么、那么直接就……呀!”她话音未落,便被他打横抱起,丢到了床上。她还没反应过来,娇艳的红唇便被他狠狠地侵占,啃噬着,探索着,直到最深处。 她闭上了眼睛,娇软无力地承受着,似乎什么也不知道了,只知道他一寸寸地攻城掠地,令她跟随着他的动作沉迷其中。 这次似乎不太一样。 她晕晕的,双手一会环着他的脖子,一会又紧紧抓着床单,一会又抓向他裸.露的后背,难耐地发出娇吟声。他依然是粗鲁的,蛮横的,一次次地索求着,火热的身子全然不像他的外表一般冰冷,就好像冬日的暖阳一样温暖了她的灵魂,让她自愿地承受他强势的掠夺,无限沉沦。 ※※※※※※※※※※※※※※※※※※※※ 让我感叹一句:小天使们一个比一个聪明! 第41章 京城的瘟疫终于得到控制, 百姓们的身体慢慢好转, 京城大街又开始热闹起来。 从霄为秦樱樱补过了生辰,去京城最知名的同福源酒楼吃了一顿, 顺便带上了从宇这个聒噪的。 他们定了酒楼最好的雅间,一桌不过就他们三人。 从宇率先给从霄和秦樱樱敬了酒,一祝大嫂生辰快乐,二祝大嫂化险为夷, 三祝大哥大嫂永结同心、早生贵子。 一听到“早生贵子”四个字, 秦樱樱浑身一抖,对啊,她把这件事给忽略了, 古代都没有好的避孕方式,那要是怀孕了怎么办呢? 她的脸上肉眼可见的忧伤起来,她不会跟母猪一样一窝一窝地生, 生得身材都走样吧? “大哥, 听说大宴已经派人出使大祁了,使臣不日就会抵达京城, 可有什么事情安排给我做吗?”从宇问从霄。 从霄抿了一口酒,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而是问道:“你最近和聂远棠关系如何?” 从宇哈哈一笑:“打了几架, 没输也没赢, 他知道了是我故意害他, 恨我恨得紧。” “聂远棠冲动易怒, 易轻信, 却也讲义气,重情义,你可以把事情推到我的头上,同他道个歉,平日继续与他保持联系。” “好,我明白。”从宇爽快地答应,明白大哥是还想利用他,“那聂弘烜暗杀大嫂一事就这么算了吗?这也太便宜他了吧?” “自然不会就这么算了,但也不急于一时,他心中既对我有了怨愤,必然还会有其他动作,且等等吧。”这次的行刺,他是有备而来,并没有留下什么把柄,他暂时还不能拿他如何。 “樱樱,吃菜。”从霄夹了一块鸡肉给她,看她有些愣神,问道,“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秦樱樱赶紧摇头,难道她能告诉他,我不想为你生孩子?他非灭了她不可。 从宇看着大哥的举动,撑着头,似笑非笑,原来大哥也有这么柔情款款的一面啊,真让他刮目相看。不过看大嫂的表现,似乎并没有怎么动心嘛,有机会还是得多给大哥传授几招。毕竟,大哥第一次尝这男女□□嘛。 秦樱樱吃了一口从霄夹给他的鸡肉,察觉到他在看她,转过头去,清澈的眼眸眨了下:“你一直看着我干什么?你不吃吗?” 从霄还没答话,从宇就呵呵笑着开了口:“大嫂,秀色可餐,大哥看你就饱了,哪还用吃什么东西?” “那你怎么也不吃?”秦樱樱看向他,轻轻地问了一句,卷翘的睫毛忽闪了下,格外动人。 从宇一愣,下意识地看了大哥一眼,正好看到大哥也看向了他,目光森寒。他干笑一声,忙举筷说道:“我这不吃着嘛!这菜不错,大哥大嫂你们多吃些!”太阴险了,这个女人!她是想给他冠上“觊觎大嫂美色”的罪名破坏他和大哥的关系吗?这女人可一点都不是乖巧柔弱的小白兔。 早知道他就不该跟着来,唉,大哥的眼神……让他如芒在背。 “大宴的使臣来了以后,皇上会派人接待,到时候我把你也安排进去,你见机行事。”从霄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夹菜给秦樱樱。 “是是是,我知道。”从宇应着,专心吃菜,目不斜视,绝不多看秦樱樱一眼。 秦樱樱看着他这副模样,乐了,看来他很怕从霄呢。 三人吃完饭,离开同福源酒楼,从宇便忙不迭地找个理由开溜了。再待下去,保不齐他会被大哥揍一顿。 从霄和秦樱樱上了马车,回国师府。 马车内比外面温暖许多,从霄进了马车便将外衣脱下,顺手将她抱到了他的身上,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没有说话。 “怎么啦?”嫣红的樱唇轻吐娇软的话语,她回望他,一脸疑惑。 “表里不一,看着是只小兔子,实则是只小狐狸。”他这样评价她,话语中却是宠溺。他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温暖得如同春日枝头的那朵桃花。 从一开始,他就被她骗了,从新婚那天开始,她就在骗他,让他相信她的柔弱无辜,相信她对他真有情意,一点点让他卸下心防,攻占了他的心。 方才,她不过是随意的一句问话,却让他忍不住对从宇心生不悦,她果真厉害。 “你干嘛这么说我?我才不是这样。”便是真的,也不能承认。她轻轻在他的胸口打了一下,一脸嗔怪。 “你若坏一些,我才放心,这样不会被人欺负被人骗,毕竟我不会时时刻刻陪在你身边,你能学会保护自己是最好的。”他并不需要她多么善良,他宁可她自私一点,顾好自己便可。善良无私的人,往往不会活得自在。 秦樱樱忍不住伸手抚上他的眉,看着他的眉心在她的抚摸下一点点松缓下来。 他生得真好看。她仔细地用手指描着他的轮廓,从眉毛到眼睛到鼻子,最终落到了他的唇上。她的眼睛看着他的,他的眼中映着她纤弱的身影。 马车微晃,两人齐齐一晃,他赶紧抱住她,而她赶紧搂住了他的脖子,埋首在他颈间。 突然觉得,这样与他相处着好像也不错,若是回不去,那就这样过吧。 * 半个月后,大宴的使臣来到了大祁,受到了大祁最高规格的礼遇,入住嘉临轩。 嘉临轩和三公主秦兰兰所住的兰沁轩最近,皇上这样安排,心思昭然若揭,所有人都认为三公主将成为大宴太子赵明劼的太子妃,将来更能成为大宴的皇后,秦兰兰也是这么认为的。 这日,秦樱樱随从霄到了皇宫,在经过一座石桥的时候,他们看到了一名站在桥上凭栏眺望河面的女子,秦樱樱本没有在意,但从霄带着她走了过去。 “二公主别来无恙?” 二公主?听到从霄唤她的称呼,秦樱樱忍不住多看了那女子几眼,她就是二公主秦薇薇? 秦薇薇回转身,看向从霄,淡然一笑:“国师,许久不见了。”又转向秦樱樱,说道,“四皇妹,没想到再见面你已成了国师夫人,恭喜你。” “谢谢二皇姐。”秦樱樱看着眼前的女子,觉得……赏心悦目,她是恬淡而岑静的,虽然没有多么娇艳四射,可她身上散发的气质令人觉得很舒服,很安心。她穿着一身白衣,头发梳了个简单的发髻,未施粉黛,看起来温婉而又随性。 从霄说道:“大宴的使臣已经到了皇宫,二公主若是有时间不妨多走动走动,尽一下地主之谊。” “本宫正有此意,大宴使臣远道而来,本宫身为大祁公主,自然是要好好招待的,也望国师多多提点,莫叫本宫出了丑。”秦薇薇缓缓说道。 “臣自当尽力。” “那就好。”她的视线又落到了秦樱樱身上,“四皇妹平日若是有空可随国师多来皇宫走动走动,我们姐妹也好说说体己话。” “哦,好。”秦樱樱突然想起,从霄是希望面前的二公主嫁给大宴太子的,他们会成功吗? 唉,皇宫里的勾心斗角可真是一幕大戏。 第42章 从霄去玄瑓宫处理公事, 怕秦樱樱无聊, 便由着她在宫中四处闲逛,解解闷。 宫里的梅花开了第一批, 处处都是粉蕊盛绽,淡淡的清香味儿飘向很远。一路走过去,秦樱樱的发上落了几片花瓣,点缀着她乌黑的秀发, 很是惹眼。 她对宫里不太熟悉, 由丁虞和眉儿陪着,漫无目地地随处走走看看,见着有好的景致便多停留一会。 风有些大, 好在她穿得多,不觉得冷。 宫里来来往往的宫人很多,见着她都很恭敬地行礼。 “公主, 您走了许久, 要不要找个地方歇息一下?”丁虞关心地问道。 秦樱樱也觉得脚有些酸,便答应下来, 又往前走了几步, 看见了一座亭子, 正想过去, 却发现亭子里有人, 再仔细一瞧, 是一男一女, 那男的正是从宇, 而女子一身红火衣衫背对着她们,看不清模样。 从宇居然在皇宫私会女子么?还真是……色心不改啊。秦樱樱心里默默念叨一句,并没有打算过去瞧,正想带着丁虞她们离开,却反被从宇叫住了。 “大嫂,这么巧啊,这位是大宴的六公主,你也过来认识一下吧。”从宇热络地大声喊道,让秦樱樱想装没听见都不行。 大宴六公主?她想起了上回吃饭的时候从霄说的话,不由感叹,人家才刚到大祁,就被从宇盯上了,他可真是不遗余力地执行从霄的吩咐呢。 她走了过去,正好赵羽箴也转过了身,一身火红的女子宛若艳阳般明艳动人,她的着装与大祁女子的着装明显不同,风格更为大胆艳丽,凸显身材曲线更加窈窕。她的肌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一看便是经常在阳光下活动,她的脸蛋娇小,姿容出众,脸上带着友好的笑容,看着倒是极为亲和。 “羽儿公主,这位是我的大嫂,大祁的四公主。你初来大祁,多认识一些朋友总是不错的,我大嫂温柔和善,肯定与你能说到一处。大嫂,你说是不是?” 秦樱樱的视线移到了他的身上,悄咪咪瞪了他一眼,对他擅自做主很不满意。不过,当着赵羽箴的面,她也不好说什么。 赵羽箴看着秦樱樱,笑道:“听说四公主还是大祁国师的夫人,果真是郎才女貌,羡煞旁人呢。” “羽儿公主,我大哥可不光光是有才,他还是大祁第一美男子,你看我就看得出来。”从宇大言不惭,满脸骄傲。 他这不要脸的本事,秦樱樱很佩服,她笑了笑,对赵羽箴说道:“羽儿公主,你不要听他胡说八道,他一向没个正经。”他虽也长得不差,但和从霄还是没法比的,他不说话的时候看着还算顺眼,一开口便全毁了,十足的浪荡公子。 “你叫我羽箴就行,什么羽儿公主呀,那是他方才给我乱喊的。”赵羽箴瞥了从宇一眼,有些嗔怪,又有些娇羞。 秦樱樱看在眼里,心里啧啧赞叹:才这一会功夫,他就赢得了赵羽箴的好感了吗? 三人又闲聊了几句,从宇借口有事先离开了,剩下秦樱樱和赵羽箴二人在亭子里坐了会,说了不少话。 赵羽箴是大宴皇后的嫡女,在大宴,嫡公主也有一定的实权,能够参与政事,这在大祁是绝无可能的。此次她随太子赵明劼出使大祁,主要是为联姻一事而来。大宴属意的人选是三公主秦兰兰,所以赵羽箴向秦樱樱打听了下秦兰兰的一些情况。 从霄不希望秦兰兰成为大宴的太子妃,那秦樱樱自然是不会为她说话的,可她也不能明着说秦兰兰的不好,只是说道:“三皇姐是母后嫡女,身份尊贵,不是我能在背后随意评论的,若让她知道,非训斥我一顿不可。” 她这句话悄悄道出了秦兰兰的嚣张跋扈,自命不凡,赵羽箴不是个笨人,一听便懂了。 “嫡公主又如何?我也是嫡公主,可我和我的姐妹们处得都很好,也从未瞧不起她们。你未免太过小心谨慎了,你现在是国师夫人,国师是大祁最有权势的人物,你又何必觉得自己低她一等呢?”她为她抱不平,点出她如今的身份,希望她为自己争一口气。 秦樱樱娇软一笑,脸上带着几许无奈,怅然的样子惹人怜惜:“她终究是我的皇姐,平日也未曾苛待过我,我对她尊重是理所应当的。” “人越是表现得柔弱可欺,就越容易被人欺负,我看你平日也没少受气,不过这终究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我们大宴选太子妃,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可以的,若是有机会,我倒是想会会你们的三公主,亲自见识一下。” “自会有机会的。” “公主,大人过来了。”丁虞看到从霄远远走过来,小声提醒了一句。 秦樱樱朝着他走来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好看见他也在看她,他的步子沉稳,不疾不徐,宽大的衣服在风中摆动,更衬得他宛若天人之姿。 他的眼里只有她。 赵羽箴顺着秦樱樱的视线看过去,这一眼,却令她终身难忘,她从未见过这般俊逸出众的男子,男人玉雕般的面容冷肃而俊美,他的身形高大挺拔,行走之姿充满了王者气度,他就像是深秋时分悬于高空的冷阳,令人向往、追崇。 可他竟已娶妻了吗?她突然有些嫉妒身边的女子,她何其幸运能够嫁与这样的男人为妻。 她们一起站了起来,等待着从霄走近。 “大人。”丁虞和眉儿见到他,赶紧行礼。 “夫君,你来啦。”秦樱樱向前走了两步,抬头看他,温婉一笑,乖巧得很。 “见你许久不回,便出来找你。”从霄低头看她的眼神充满温柔,抬眼看向赵羽箴时却冷了几分,“这位是?” “哦,这位是大宴的六公主,我们方才在这里说了会话,所以耽搁了。” 赵羽箴,他自然是知道的,早在他们一行人到达大祁皇宫之前,他就将他们所有人的资料都掌握了。从霄没什么表情地一笑,对着赵羽箴说道:“六公主,在下从霄,见过。” 赵羽箴沉迷于他的笑容中,愣了一下才道:“大祁国师,久仰大名,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方才她还觉得从宇丰神俊朗,器宇不凡,如今一对比,从宇哪里还入得了她的眼。 秦樱樱听到她的声音语调一下软了下来柔了几分,忍不住转过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无所顾忌地盯着从霄看,陡然之间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她……是被从霄的美色迷住了? 她很想告诉她:眼前的这个男人虽然颜值逆天,可绝对不是个好人,他心心念念想要算计你呢…… “六公主谬赞。”从霄并没有跟她多说什么,而是将秦樱樱拉到了身边,对她说道,“逛累了吗?随我回玄瑓宫吧。”他直接忽略了赵羽箴。 秦樱樱点了点头:“累了。”她略显抱歉地对赵羽箴说了告辞,便随他离开了。不过她心里还是疑惑的,他就不用对赵羽箴客气一下吗?人家好歹是邻国的公主呢。 赵羽箴目送他们离开,没有掩饰对从霄的惊艳和对秦樱樱的羡慕,这样的男人……没有女人会不喜欢吧,他足够优秀,足够强大,完美得让人找不到任何瑕疵,她从未对哪个男人有过这样高的评价,只是一眼就让她对他再难忘怀了。 走出一段路后,秦樱樱突然停下了脚步,拉住了他的衣服。 “怎么?”从霄也停了下来,转过头看她。 “没什么。”她的语气听着闷闷的,她想起了小时候最喜欢的一个布偶熊,穿着帅气的西装,脖子上系着领结,萌萌的大眼,憨憨的模样,她可喜欢了。可是有一次表妹到她家做客,一眼就相中了这只布偶熊,吵着闹着要带回家,她不愿意,可妈妈却不顾她的意愿把布偶熊送给了表妹。 她又生气又委屈,哭了整整一个晚上。而现在的感觉,就是布偶熊被人抢走的感觉,令她觉得不舒服。 “从霄,你是布偶熊。”她低声地说道,放开了他,走到了前面,快步往前走着。 从霄一脸莫名,完全没有听懂她在说什么,不过看她的心情似乎不太好,难道是方才在赵羽箴那受了委屈?他跟了上去,拉住了她的手,同她并排走着,没有急着问什么。 两人走到了一棵梅树下,秦樱樱抬头看去,看到满树梅花生机盎然,在阳光下更显粉嫩娇艳。她挣开他的手,伸手便去折她能够到的梅枝,可折了半天都没能折断。 看她折得辛苦,从霄走上前,握着她的手轻轻一折,梅枝便断了,落到了她的手中。 秦樱樱却将梅枝放到了他的手中,说了四个字便转身离去。 招蜂引蝶?从霄回味着她说的这四个字,看着手中的梅枝,不明所以地皱起了眉,她是什么意思?招蜂引蝶?深秋哪来的蜂哪来的蝶?她为什么要将这梅枝给他?他要将这梅枝养起来吗? 他兀自沉思着,秦樱樱却早已走远了。 第43章 自从和秦樱樱睡到一处后, 从霄每天都睡得很早, 也再也没有做过噩梦。每天晚上他都喜欢搂着她睡,似乎拥她在怀他才安心。 这日, 用过晚膳后,两人又早早躺到了床上。从宫里带回来的那枝梅花插在了床头柜子上的雕花青釉花瓶里,静静地带来一室幽香。 秦樱樱看着那梅花枝,脸色不太欢喜, 一想起白日里赵羽箴见到从霄时的神情语气, 她就觉得浑身不适,心也揪了起来。 她一直都是小气的,自己喜欢的东西不愿意别人来觊觎。等等, 这么说的话,她是……喜欢上从霄了?她像被吓到似的看向了身旁的男人,看到他微眯眼眸, 撑着头看她的样子, 突然觉得有些恍惚。 “在想什么?”看她一副神游太虚的模样,从霄托起她的下巴, 开口问道。 “没想什么。”她挪开他的手, 翻了个身, 背对着他。 唉, 喜欢就喜欢吧, 他是她的丈夫, 她喜欢他, 天经地义。 身后的男人贴了过来, 搂住了她,让她紧贴着他的身子。她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热度,还有那早已不安分的小兽。她红了脸,不过,今晚不行呢,往后的七天都不行。 “你为什么对我说‘招蜂引蝶’这四个字?”从霄在她耳边轻声地问。 他温热的气息在她的耳畔似有若无地撩拨着,让她的心也跟着一颤。 她闷闷地说道:“你长得好看呀,就像梅花一样,好看的花儿都会招蜂引蝶。” 她觉得他好看?她说的这句话令从霄霁颜,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个弧度:“据我所知,梅花盛开的季节没有蜜蜂和蝴蝶,你那样说我有失偏颇。” “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就好了嘛,又何必纠结这些有的没的。”之前也不是没有女人喜欢他,可那个时候她一点也不介意,反而是一副看好戏的心态,可如今,唔……她介意了。 “你是在吃醋?”他想了一个下午才意识到这个可能。为了那四个字,他一下午什么正事也没干,光顾着猜她的心思了,想到那个可能,他的心情变得很好。 没有!她嘟起嘴,伸出细腻光滑的玉足踢了他一下,被猜出心思让她觉得难为情,踢完她就想躲远些,可从霄怎么可能放她,轻轻一拉就把她拽了回来,右手往下探去,蠢蠢欲动。 知道了她的心思,不做些什么,怎么对得起她的一腔醋意。 可秦樱樱急切地抓住了他的手,拦住了他的动作:“今天不行!” “为什么?”他以为她不过是害羞,没有在意她的阻拦,继续往下。 “我、我那个、那个来了,今天不行,往后七天都不行!”她喊了出来,脸都涨红了,拼命想要把他的手拉开,不让他越雷池一步。 “那个是什么?”从霄的声音充满疑惑。 天,怎么会有这么呆的男人!他他他不是很聪明很厉害很能干吗?怎么连这个都不懂? 大姨妈啦!秦樱樱内心崩溃地叫嚣着,红着脸说了个他听得懂的名词:“癸水啦。” 癸水?从霄这才明白过来,遗憾地叹息一声,低声问:“必须要七天吗?” “嗯!”她严肃地点了点头,心道:终于可以消停七天了。 可是,她想得过于美好了。 从霄思索了片刻,扳过她的身子,让她面对他,抓住了她的手往下拉,诱哄地说道:“那你……哄哄它。” 秦樱樱整个人一呆,神情凝滞,心里有一万只草泥马狂奔而过。 许久之后,当秦樱樱在他怀中睡着,从霄还醒着,他凝视她乖巧的睡颜,眼中是春风般的暖意。 从未料想,此生此世,会有一个人走进他的心里,让他的心变得柔软。他这半生没有什么开心的事情,也从未在哪处遗落过心,唯独对她心生挂念,不忍她受半分委屈,只想给她他的全部。 原来,毫无保留地去待一个人好,比争权夺势有滋味多了。 他拥着她,便是手发酸也不想移动分毫,生怕吵醒她。她的呼吸轻缓,左手置于他的胸口,让他的胸口暖暖的。他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可今晚他睡得并不安稳,即便在睡梦中眉头也是皱紧的,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直到他猛地睁开眼睛,坐起身,吵醒了怀中的人。 “怎么了?”被惊醒的秦樱樱揉着惺忪的睡眼看向他,迷迷糊糊地问道。 从霄看向她,眼中露出杀意,像被控制住一般伸手扼住了她的脖子。 秦樱樱顿时难受得透不过气来,双手抓住他的手,想让他放开她,可他的手越收越紧,直扼得她脸色发白,无法发声。 樱樱。脑中一个声音响起,他恢复了些许神智,看到自己的举动,浑身一冷,松开了手。 秦樱樱捡回一命,剧烈地咳嗽着、喘息着,脖子生疼。他怎么了?他为什么想要杀她?她害怕极了。 傀儡术!师父!从霄终于意识到是怎么回事,掀开被子下了床,外衣也来不及穿,跑到外间,刚打开门,头又是一阵眩晕,一步都走不动。 “丁虞!”他捂着额头,大声喊道。 睡在耳房的丁虞和眉儿迅速穿好衣服出来,看到他的样子,吓坏了。 “大人!”丁虞慌忙过去扶住他。 “去喊二爷和时晋过来!快!”他挥开她的手,急切地下了命令。 “是!”两人不敢耽搁,跑开了,分开去喊人。 里间的秦樱樱恢复过来,担心他的情况,披上外衣走了出去,看到他扶着门虚弱的样子,上前想要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了。 “你快走!离我远远的!”他吼道,生怕自己伤害到她,师父对他下了傀儡术,一定是要他杀了她,他修为不如师父,无法抗拒师父的指令,只能让她逃开。如今在府里,有可能控制住他的人,只有从宇和时晋联手。 秦樱樱被他的样子吓到了,退后了两步,想到他方才的样子,脸色一白,意识到肯定有什么不对,没有多逗留,跑到了门外,却又忍不住回头看他,看他痛苦难耐的样子,眼泪扑簌簌落下来。 他到底是怎么了? 夜晚的风好冷,她穿得单薄,只觉得刺骨的寒,可他只穿单衣啊,会不会冻坏? 她看到他站直了身子,抬起了头,似乎恢复了力气,她心中一喜,正想走过去,却对上了那双血红的、带着强烈杀意的森冷眼眸,她呼吸一滞,下意识地就要跑开,可他却追了上来。 没跑几步,她就被他抓住了,她用尽全身力气打他,想要挣开,但全然无用。 “从霄,你醒醒!你吓到我了!”她一边哭一边喊,怕极了,“你究竟怎么了呀?” 从霄一言不发,只是冷冷地看着她,眼神是嗜血的可怕,是想要虐杀猎物的猛兽的眼睛。他再次单手扼住了她的脖子,脸上露出冷残的快意,想要置她于死地。 秦樱樱再次被死亡的阴霾笼罩,她无法逃脱,无法说话,无法反抗,只能任由眼泪无声地滑落到他的手背上,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大人!”率先赶到的时晋看到从霄的举动,飞奔过去制止他。 丁虞看到也吓呆了:“大人,您快放手,公主快不行了!” 时晋拼尽力气才迫使从霄松了手,两人在院子里交起了手,但时晋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很快就落了下风。 丁虞扶住瘫软的秦樱樱,抚着她的胸口,帮她顺气。秦樱樱一句话也说不了,只有眼泪不停地落下,看着从霄和时晋打斗的方向,心中一阵酸涩,一阵担忧。 后脚赶到的从宇衣衫不整,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跑过来,看到大哥和时晋在交手,目瞪口呆:时晋造反啦? “二爷,大人像是被人控制了想杀公主,您快阻止他啊!”丁虞对着他喊道。 啊?大哥要杀大嫂?他舍得?他被控制了?谁能控制他?从宇脑子里一下蹦出无数个问题,又赶紧把这无数的问题塞回去,对丁虞和眉儿说道:“去,找根牢固的绳子来。”他束好腰带,加入战局,帮着时晋对付自家大哥。 “大哥,你是清醒的吗?”他一边动手,一边问。 从霄没有回答,脸上神情寒冷彻骨,似是没了灵魂一般,只有无穷的杀意。 “二爷,大人的情况不对,我们得先想办法把他制住。”时晋急急地说道,他挨了大人好几掌,这么下去,他也吃不消啊。 “知道。”从宇左手晃了个虚招,右手自下而上想要攻击从霄面门,却被他识破,被他一拳打得退后数步,“喂喂喂,大哥,我是从宇,你手下留情啊!疼疼疼!” 这时,丁虞和眉儿找来了绳子,丢到了从宇的手中。 从宇接过,给时晋使了个眼色,时晋会意,上前和从霄交手,吸引他的注意力,从宇则在一旁寻找机会,准备一击而中,用绳子将他绑起来。 好在被控制的从霄身手弱了一些,待时晋被打得惨不忍睹的时候,从宇终于瞅准机会,将绳子套到他的身上,收紧,又绑了好几圈,束缚住了他的手脚,这才让他安静下来。 第44章 秦樱樱站在从霄的面前, 看着坐在凳子上静默不语的他, 眼圈红红的。她的脖子很疼,脖颈处一圈鲜明的红印, 看得触目惊心。 从霄的黑发披散在身后,整个人显得邪魅而冷酷,他的身上披了一件斗篷,是秦樱樱让丁虞为他披上的, 她怕他冷。可是, 触及他冰冷陌生的眼神,她的心冷到了极点。 他为什么要杀她? “大哥,你醒醒。”从宇走到从霄的面前, 手在他的面前挥了下,却见他没有任何反应,视线始终停留在秦樱樱的身上, 满脸杀气。 这状况令人头疼啊!从宇也没什么招了。平常大事小事都有大哥解决, 现在大哥出了事,他找谁去? “时晋, 你说怎么办?”他转头问。 “要不请大人的师父过来?”时晋想了想, 提议。 “对啊, 这是个办法, 大哥的师父肯定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让他来肯定能解决!我这就派人去请。”他说着就要离开房间, 却被秦樱樱喊住了。 “等等。”直觉告诉秦樱樱, 不能去请从霄的师父过来, 她现在怀疑,从霄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和他的师父脱不了关系,因为他师父一直都想着要他杀她。从霄的本事不弱,能够控制他的人肯定比他厉害得多,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他的师父。 从宇转过身看向她,问道:“大嫂有什么事吗?” “你先别去,我有个办法,想先试试。”她看着从霄,见他视她为仇人的样子,难过极了。 “大嫂有什么办法?”听到她这么说,从宇很意外,他都没有招,她一个弱女子能有什么办法? “你们在这看着他。”秦樱樱转向丁虞,说道,“你随我走。” 从宇目送她们出门,托着下巴问时晋:“你说,她真的会有办法?” “夫人既然这么说了,那就先看看吧,不行的话我们再去找大人的师父不迟。”他也很好奇,夫人会有什么法子呢? 而踏出房门的秦樱樱心里恨恨地想:从霄,你既然这么想要我死,我就死给你看! 约莫过了两刻钟,秦樱樱和丁虞回来了。 从宇上上下下看了她一眼,没发现她身上多出什么东西来,她到底想怎么解决?目光自下而上对上她的眼睛,他吓了一跳,那眸子里盛着寒光和恼怒,是他未曾见过的,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凶了? “你们都出去。”秦樱樱说道。 时晋犹豫了下,说道:“夫人,大人现在失了理智,怕会伤害到您,我们还是在这守着吧。” “他现在被绑着,伤害不了我,你们在门口守着,若有什么状况,我会喊你们进来。” 几人互看一眼,终是出去了。 当房间内就剩下他们两人,秦樱樱看着从霄就哭了起来,哭得梨花带雨,眼睛都红了,声音也哑了。 “骗子,从霄你是个骗子!你答应过我再也不会伤害我,一根头发丝都不会伤害,可你刚刚差点就要了我的命!”一想起他方才的举动,她就浑身发冷,明明睡觉前还好好的,一觉醒来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成了一个一心想要她性命的杀人机器,让她情何以堪。 可是,听了她的话,从霄依旧没有半点反应,只是一双漆黑的眼眸死死盯着她,他就像一只饿狼一样,仿佛一得自由就会将她撕个粉碎。 “你就这么希望我死吗?”她的眼中含满了泪,似乎怎么也流不尽。 她自然得不到任何回应。 “好吧,既然你希望我死,那我成全你!”秦樱樱从怀中拿出一把匕首,匕首锋利的光芒刺到了从霄的眼睛,让他忍不住眯了下眼,怔忡地看着她。 秦樱樱用匕首抵住了自己的心口,绝望而决然:“从霄,你记得,是你对不起我!我做鬼也不会原谅你的!”说罢,她手上一用力,匕首扎进了她的胸口,她的脸上显出了痛苦的神情。 看到她的动作,从霄的瞳孔一下子缩小了,当看到殷红的鲜血染红她的衣服,他的脑海似有一道白光划过,心脏在一瞬间抽痛得厉害。 秦樱樱像一片枯败的叶一般轻飘飘地倒了下去,蜷缩着身子,痛苦地□□,血源源不断地从伤口流出,那样的鲜艳刺目。 从霄浑身的血液都似乎凝固了,他的眼神迷茫而悲恸。 片刻之后,秦樱樱便没了声息,一动也不动了,只有身下的血一点一点慢慢晕开,触目惊心。 “樱……樱樱!”一声如梦初醒的唤,夹杂着无限的恐慌,从霄在一瞬间挣断了绑缚他的绳子,一个箭步冲到她的身边,跪下,浑身都在发抖。 是害怕,害怕失去,害怕失去她。 斗篷落在地上,他仅着中衣,刺骨的寒意叫嚣着席卷他全身,他觉得好冷,可他的心却似冷了千万倍。 在她了无声息的那一刻,他清醒过来,傀儡术随之而化解。在此之前,他一直□□控着,他的神智被锁在了黑暗的牢笼,无法挣脱。 “樱樱!”他颤抖着抱起她,看她没有任何反应,他的脸色变得灰白没有一丝血色,从头到脚都是寒冷彻骨。眼中血色的杀意早已褪去,只剩下苍凉的绝望。 她怎么可以就这么离开他! 他将她紧紧搂在怀中,他那样的仓皇无措,竟然没有发现她还有着呼吸,有着心跳。直到一只温暖柔软的手抚上他冰冷的面颊,他如遭雷击,慌忙放开她,对上了一双满含泪水的、哀怨委屈的眼。 秦樱樱的头发乱了,她的身上全都是腥臭的血味,她自己都嫌弃自己,可他却毫不在意,任由她身上的血染红了他的衣衫。 他终于醒了吗? 既然他心心念念想要她死,必定是那个控制他的人想要她的性命,她若假装在他眼前自尽身亡,是否就能让他恢复过来? 她并不确定,但她决定一试,所以她带上丁虞去了厨房,让人杀鸡放血,用油纸包着置于心口,又选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在从霄面前演了一场戏。 结果,她成功了,他回来了! 她嘤嘤嘤哭着钻进他的怀里,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不肯放开。原来,被他宠着、护着是多么幸福,被他仇视、追杀是多么可怕。 “你差点杀死我了你知不知道!”她泣不成声,字字控诉。 “对不起。”千言万语却只化成这三个字,他万分后怕,却无比庆幸,她还是鲜活的,温暖的。他搂着她,感觉着她的温度,觉得自己也活了过来。 门外的四人听到屋内的响动,推门进来。 “大哥,你可终于恢复正常了,吓死我了!”从宇夸张地拍着自己的胸脯,如释重负。 从霄没有理他。 丁虞见他们两人身上都一片狼藉,忙上前说道:“大人,奴婢去准备热水,这鸡血腥气,得好好洗洗才是。”得到许可,她便出去了。 从霄扶着秦樱樱站起,由着时晋为他披上御寒的斗篷。 “大人是中了暗算?”时晋小声问道。 从霄扶秦樱樱坐到凳子上,转向时晋,说道:“今晚之事,你们只当没有发生,不得透露半句。” 闻言,在场众人慌忙点头,信誓旦旦。 师父终究是他的师父,他没有办法也没有能力去追究师父的责任,但这样的事情他绝不允许再次发生。 交代完毕,从霄便让他们回了自己的房间。 房门关上,桌上的烛光跳动了几下,映着秦樱樱的脸忽明忽暗。 从霄在她身旁坐下,看到她脖子上突兀的红印,内疚不已,伸手轻轻抚了上去,问道:“还疼吗?” “疼!”她点点头,如实说,偏要他感受她的委屈和难过。 “对不起,是我太大意,中了招,以后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向她承诺着,满脸愧疚。 “是你师父,对吗?”他不希望这件事情透露出去,说明他知道那个在背后操控他的人是谁,而他并不打算追究。比他厉害,让他不敢追究的人,除了他师父还会有谁? 从霄知道她是聪明的,心思也足够细腻,所以他并没有打算瞒她,只是略显无奈地叹了口气。 “为什么你师父非要我死呢?是因为我会挡了你的路吗?”秦樱樱泪光盈盈,看起来可怜极了。 “师父怎么想并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你,我会和师父说清楚,绝不会让他再有机会对我们下手。” 秦樱樱没再说什么,靠在他的身上,双手环住了他的腰。她知道,他一直都在护着她,为了她,他不惜违抗师命。他待她如此,她无话可说。 没多久,丁虞就让人准备好了热水和木桶搬进房间,他们好好洗了洗,洗净一身脏污和不好的记忆,黎明时分才又躺到床上,彼此偎依。 秦樱樱累极了也困极了,很快便在他的怀中沉沉睡去,而从霄一直盯着她的睡颜看着,心有余悸。 若他今日真的失去了她,他会不会发疯? 他竟不敢去想。 第45章 啪一声, 面前的小木人应声倒下, 一旁的烛火晃了几下,恢复原状。 屋内很安静, 檀香缭绕,袅袅升空,沁雅的香气盈满了整间屋子。 在榻上打坐的赵元晞睁开眼睛,瞥了眼倒下的小木人, 掐指算了下, 一脸凝重。 为什么没有成功? 凭霄儿现在的本事, 不可能破了他的傀儡术,可那丫头还活着,他的术法却被解了,实在古怪。 那丫头是霄儿命中的克星, 有她在,霄儿就不能成为天下至尊。为了一个女子放弃天下,实在是糊涂, 他不能看着霄儿走上歧路。 所以,他一定要把他拉回来。 * 次日, 从霄醒来后, 写了一封亲笔信,给了一个地址, 让时晋亲自送去。 秦樱樱见了, 好奇地问了一句:“是什么重要的信件非要时晋去送吗?” “我师叔。”他随她一同坐下, 准备用膳。师父不是一个容易放弃的人, 这次没有成功,一定还会有下次,他必须有所防范,可以他现在的能力根本不是师父的对手,他必须找一个能与师父抗衡的人——他的师叔云简。 师父和师叔是敌对的,他们师出同门,武功术法不分伯仲,这些年一直都在暗中较量着。此次请师叔帮忙,师父定会不悦,但师父不该动了害死樱樱的念头。目光触及她脖子上的那圈红印,他依然心有余悸。 秦樱樱没有再问什么,低着头开始用早膳。内心还是有些担心与害怕的,害怕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她的小命堪忧。 可他给了她承诺,她该相信他。 用过早膳后,秦樱樱穿了件高领的绛紫色裙袄,遮住那骇人的红印,随从霄一起去了皇宫。 这些日子,他每次去宫里都要带上她,说是怕她在府里待着无聊。可她在宫里的时候,他也没时时刻刻陪着她呀,她还不是一样无聊。毕竟,偌大的皇宫她认识的也没几个人。 “四皇妹。” 有人喊她,她回过头,看到了二公主秦薇薇,她的身旁还站着一个男人,气质贵重,面如冠玉,只是眉宇间透着些阴沉,让她觉得有些冷飕飕的。 “二皇姐。”她转过身,走了过去,唤了句。 今日秦薇薇应是特意打扮过的,妆容精致,更显温婉,举手投足间尽是女儿家的媚态,撩人得紧。不过她依然是一身纯白衣衫,简约素雅,头上的发簪也寻常得很。 秦薇薇淡淡笑着对她说道:“四皇妹,这位是大宴的太子。太子,这位是我的四皇妹樱樱,我朝国师的夫人。”她简单做了介绍。 赵明劼看着秦樱樱,微微颔首。 秦樱樱还礼,心里却感叹:这位二公主办事效率很高呀,这就和大宴太子走到一起了。看他们站在一处还挺登对的,再加上从霄暗中相助,秦兰兰的太子妃之位怕是悬了。 “太子邀我去嘉临轩品茶,四皇妹闲着没事,不如一起吧。”秦薇薇说道,脸上笑意不变。 “哦,好。”秦樱樱没有拒绝,她挺想知道他们会聊些什么,而她也确实是闲着没事的。 三人一起去了嘉临轩,正好赵羽箴也在,见了秦樱樱很是热络。四人一同坐下,宫女们泡了茶端上来,为他们一一斟上。 茶香四溢,是当年的庐山云雾,茶芽肥润,香气鲜奇独特,令人陶醉。 秦薇薇喝了一小口,看向赵明劼,轻道:“这便是太子从大宴带来的绿茶么?” “是,二公主觉得如何?” “茶色清澈,茶味甘甜,确是好茶,不过我宫中珍藏的茶叶亦是茶中精品,改日我送一些给太子尝尝。” 赵明劼点头:“那就先谢过二公主了。” 秦樱樱静静地喝着茶,听他们说话,只偶尔说上一两句。 坐在她左侧的赵羽箴频频看她,半晌忍不住开口:“樱樱,你每天都会和国师一起来宫里吗?” 秦樱樱看向她,礼貌地笑了笑,说道:“不是的,夫君叫我来,我便来,平日我还是在国师府呆的时间多。” 听到“夫君”二字,赵羽箴忍不住心里有点酸,但还是笑着问道:“国师对你挺好的吧?” 秦樱樱“嗯”了一声,满脸娇羞,看着便是一副琴瑟和谐的样子。 赵羽箴没再问下去,她终是一国公主,有着公主的骄傲和自尊,若是问得过多,难免叫人发现她的心思,她自然不愿意如此。 可是,秦樱樱早就发现了她的心思,对她已经有了防范,只是面上不动声色。 “三公主到!”门外有人通传。 今日这么热闹,居然都来了?秦樱樱看向门口,眼看着秦兰兰走了进来。 秦兰兰显然没料到秦樱樱和秦薇薇也来了嘉临轩,看到她们时明显怔了一下,脚步也顿了一下,神情不太好看,但还是走向前去。 四人一同站起,走到了她的面前。 “三公主来了。”赵明劼看着她,眸光并没有太大的波动。 在秦樱樱看来,赵明劼看秦薇薇的眼神温暖多了。 秦兰兰对着赵明劼行了礼,看了眼秦樱樱和秦薇薇,脸上神情显然是不高兴的:“二皇姐,四皇妹,你们今日怎么有空来嘉临轩的?” “是本王请二位公主来喝茶的。”赵明劼替她们回答。 秦兰兰噎了一下,心中不悦更甚:“太子是大祁的贵客,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来打扰的。二皇姐,四皇妹,你们要注意下自己的身份。”一个是罪妇之女,一个已嫁为人妇,她们有什么资格来嘉临轩,和大宴太子一起喝茶?不仅掉大宴太子的身份,也拂了她的面子。母后早对她说过,大祁和大宴已确定要联姻,而她是唯一合适的人选。 赵羽箴听到她的话,冷笑了下,却还是语气和缓地说道:“三公主,我皇兄说了,是他请二位公主来喝茶的,三公主是觉得我皇兄失了礼数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怎么敢责怪赵明劼,慌忙解释,“只是这宫里人多口杂,我担心太子的名誉受损。” “三皇妹。”秦薇薇开了口,温温柔柔,不带任何脾气,“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明白自己的身份,不会再打扰太子了。” 听到她说这样的话,赵明劼看了她一眼,目光又阴沉了几分。 秦薇薇转身向他行礼告辞,喊上秦樱樱,一起离开了。 秦樱樱跟在她的身后,走得很快,对她这以退为进的策略万分佩服,她这样示弱更加凸现秦兰兰的嚣张,也让赵明劼更加怜惜她而厌弃秦兰兰,毕竟哪个男人不喜欢温婉知礼的女子?尤其像赵明劼这种身份地位的男人,更容易对柔弱又倔强的女子产生保护欲。 秦薇薇将“白莲花”的角色演绎得极好呢。 离开嘉临轩,秦薇薇看向秦樱樱,说道:“四皇妹,实在抱歉,连累你也被三皇妹责怪了。” 秦樱樱看着她,可没从她脸上看到任何愧疚之情,便也客套地笑了笑,道:“没事的。” “那我便先回去了,改日再见。” “嗯。”秦樱樱目送她和两个宫女离开,深深地觉得这位二皇姐心思深重,按照从霄所说,她对皇上是有恨的,那她现在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取代秦兰兰成为大宴的太子妃,报复皇上。可是,为了报仇去诱惑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陌生男人,真的值得吗? 她不知道。 回到玄瑓宫,从霄正和赵呈谈事,见她进来,从霄让赵呈他们都下去了,让她到他身边来。 秦樱樱走了过去,他伸手一拉,让她坐到了他的腿上。她双手抵在他的胸口,小声道:“我自己坐着吧,会被人看见的。” “他们不会进来的。” 从霄的唇几乎要贴着她的面,她白皙的脸红了红,微微移开了些。 “我方才和二皇姐跟着大宴太子去嘉临轩喝茶了。”她说道。 “茶好喝吗?”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 “还可以,你说,二皇姐真的会取代三皇姐去联姻吗?”她问他,她知道他是这么希望的。 从霄说道:“这要看她自己的意愿和本事,我会推她一把,但不会为她决定什么。” “可那样做的话,她会开心吗?” “开心?在后宫之中,有多少人是开心的?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杆秤,不要让这杆秤太过失衡便是幸运了。” 好像有些道理呢,在这样的年代,这样的国度,有多少女人能活出自我呢?尤其是皇宫里的女人,多的是牺牲品罢了。 “她的事情你不用多想,我带你到皇宫,是想就近看着你,让你陪着,就像现在这样。” 他的脸靠她越来越近,秦樱樱的脸也越来越红,直到他的唇在她的唇上落下轻柔的一吻,她羞窘得赶紧捂住他的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怎么随时随地都能……发情的,真羞人! “别怕。”甘甜芬芳的味道让他上瘾,若让那两瓣红唇沾满他的气息该是多么诱人。 “你、你放开我吧,我有些饿了,可以用午膳了吗?”他的眼神让她不敢直视,那眼神分明想将她生吞活剥了,若不是她身子不适,怕是早就躲不过了吧? “好,那就用午膳吧。”从霄哑着声说道,维持着此刻的姿势,让人传膳了。 不管秦樱樱怎么抗拒,他偏不放她。 来来往往的宫人忙着布膳,每个人都目不斜视,仿佛什么都看不见。 第46章 晚上, 从宇到从霄的书房, 汇报这两日和大宴使臣的相处情况。 “我问过赵羽箴,这些年平英长公主甚少过问朝中事, 经常在外云游,行踪不定。” 从宇口中的平英长公主是大宴皇帝的胞姐赵媚,也是他们怀疑的灭从氏一族的仇人。他们通过调查得知,当年从家被灭之时, 赵媚恰好在大祁境内, 与从霄的父亲从玄治相识, 而从家被灭门之后,赵媚便迅速离开了大祁。凭从家当年的地位和实力,一夜之间被灭门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若是赵媚, 那便说得通了。赵媚在大宴拥有实权,手下能人众多,当初在大祁一直都很高调。 从霄颔首:“朱鹮反馈的消息也是如此, 不必急于一时,现在我们所要做的是尽快让赵明劼选二公主为太子妃。” 提到这个, 从宇非常自得:“大哥, 这不是什么难事,你看他们现在不是已经熟悉了吗, 这可全都是我的功劳, 大哥你要好好地奖赏我才是!” 秦薇薇和赵明劼相识相熟是他一手策划的, 那日他特意带着赵明劼经过秦薇薇玩耍的花园。亭台假山旁, 秦薇薇蒙上双眼,和宫女们玩蒙眼捉人的游戏,抓到了“碰巧”路过的赵明劼,把他从下往上摸了个遍…… “男人嘛,一旦被女人这么‘非礼’过,尤其还是一个长得不错、身份不低的女人,想要不动心思都难。”说起男女之事,从宇滔滔不绝。 从霄琢磨着他的话,忽然意识到,他似乎也被秦樱樱……非礼过。成婚那日,她拉着他的手碰她的脸;成婚第二日,她的手拉住他的衣服;回门那日,她为了躲猫抱住了他…… “今日三公主在嘉临轩小闹了一下,二公主受了委屈赵明劼看在眼里,我再从中撮合一下,保准他们郎情妾意,如胶似漆。”从宇一副很有把握的样子。 从霄提醒他:“赵明劼非嫡非长,他能成为大宴太子,靠的是自己的实力,你不要以为你的这些把戏他看不出来,或许他也只是顺水推舟罢了。” “是,我明白,我会见机行事,绝对不会给大哥你添乱的。”从宇一本正经地举手承诺,忽又想起另一件事,笑着说道,“对了,大哥,大宴的那位六公主似乎对你很有意思,每次见了我都问你的情况,我猜她喜欢上你了。” “这种无聊的事情不必跟我说。” 兄弟俩交谈完,便各自回房了。 离开书房后,从霄回了秦樱樱的房间,屋内放了火盆,一室温暖,她正坐在桌前看书,撑着下巴的样子很是专注。丁虞和眉儿让她打发回房休息了,她只想一个人静静呆着看书。 听到开门的声音,秦樱樱转过了头,看到从霄,说了句:“你回来啦。”便又低头看书了。 从霄关上房门,走了过去,看了眼她看的书,一眼扫过便知道她看的是那种极其无聊的情爱小说。 “这书很好看吗?”他问了一句。 “还行,不过这些字可真不好认,看得好累。”全都是繁体字,还是竖着的,一点也不符合她的阅读习惯,不过她闲着无聊,也只能看看这些消遣消遣了。 “看得累那就不看吧。”从霄从她手中拿过书合上,丢到桌上,打横抱起她,走向内室。 “喂,我正看到精彩的地方呢!”秦樱樱不满地捶了他一下,他总是这样动不动就给她来个公主抱,霸道极了。在他怀里,她总觉得自己像没有份量似的,因为看他抱得非常轻松。 从霄把她抱到床上,脱去了她的鞋袜,将她娇小的足托在掌心,仔细看着。这玉足就像上好的羊脂玉一般,光滑细致,漂亮极了。 “你干什么呀?”秦樱樱有些心慌地缩回脚,藏进了被子里。虽然她这几日身子不方便,他不能碰她,可他也没有一日放过她,总是想着办法折腾她,她怕了他了。 从霄深深看她一眼,没说什么,起身脱掉外衣,躺到了床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一脸防备的她。 “过来。”他轻轻拍了下枕头,对着她说道。 秦樱樱摇摇头:“我先坐一会。”一想起昨晚他让她碰他那,她就羞愧得想要死,他要是变本加厉,她该怎么办?本以为来大姨妈是好事,可现在她觉得还不如不来呢!他满脑子黄色废料,得不到满足,就想些其他花样欺负她,对了,肯定是照着那本书学的! “好,那我先睡了。”从霄没有勉强她,夜长着,他不急。 看他真的闭上眼睛睡觉,秦樱樱有些发懵,他就这么睡了吗?那、那她怎么办,是再坐一会还是和他一起睡? 她犹豫了半天,内心挣扎了许久,终于坐得累了,轻轻叹了一口气,摸索着脱去外衣,躺到了他的身边。 可她才刚躺下,身边的男人就一个翻身压到了她的身上,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唇,似是发泄似的啃咬着,舔噬着,品尝着她香甜的味道。 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她越是紧张害怕,他越想肆意地欺负她,他要她习惯他的碰触,一如他慢慢习惯她一般…… 坏蛋,呜呜呜……秦樱樱欲哭无泪,他咬得她疼死了!是不是欲求不满的男人都会这么疯狂啊,他就像只大狼狗一样,又凶残又霸道,而她就是任他□□的羔羊,逃不了,躲不过。 直到吻得她浑身瘫软如泥,从霄才放开她,看到她略显红肿的唇,他的眼中掠过一丝满足的笑,手指在她的唇上轻轻拂过,引得她一阵瑟缩。 “知道不听话的下场了吗?”他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那样温柔动听,却让她浑身战栗。 听听听!以后在床上,她绝对乖乖听话,她算是知道了,饿狼一样的男人根本就忽悠不过去。 从霄懒懒躺下,握住她的左手,轻抚着她葱白般细嫩的手指,低声道:“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嗯?啊!秦樱樱呆了一呆,很快会过意,左手很明显地颤了一下。 好、过、分!她真想狠狠咬他一口,可是,不敢……只得嘤嘤嘤呜咽着,红着小脸安抚那躁动的小兽。 * 次日,秦樱樱随从霄去皇宫的时候,被秦薇薇的宫女请到了静云轩。她到达时,秦薇薇正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景色,一副怅然的模样。 “二皇姐。”她唤了声,走了过去,顺着她的视线往外看,只看到一棵光秃秃的大树,显得孤寂而荒凉。 这有什么好看的呢? “来啦。”秦薇薇转头看她,拉过她的手在榻上坐下,让宫女箐儿倒茶,“在这宫里,我没什么可说话的人,却独独和你聊得来,我冒昧请你过来,你不会介意吧?”她浅浅笑着,嘴角浮现一个梨涡,好看极了。 “二皇姐见外了。其实,我来皇宫也是瞎转悠,很无聊,二皇姐若不喊我,我都不知道该去哪。”玄瑓宫是万万不敢多待的,和从霄在一块安稳不了多久,她必定会吃亏。 “如此便好,尝尝我这的茶吧,这是上好的碧螺春,我离开冷宫时,父皇赏的。”她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秦樱樱尝了一口,味鲜而醇,茶香长留唇齿之间,芬芳沁润,果然是极品。 “很好喝,父皇待二皇姐还是极好的。” 秦薇薇微微一笑,道:“父皇对他的儿女都是一样的,对我也没什么特别,他不过是念我多年受苦,稍稍安抚下罢了。”她顿了一下,又道,“对了,四皇妹,你说,大宴太子会喜欢这茶吗?” “太子看着对茶很有研究,是个爱茶之人,这茶是茶中精品,他没有不喜欢的道理。” 闻言,秦薇薇轻叹一声:“他今日又派人来请我去嘉临轩喝茶,可我想着这不合礼数,也会惹得三皇妹不高兴,便拒绝了他。可我方才又想起,我昨日答应了送茶叶给他,若是食言也不是太好,不知道四皇妹能不能帮我跑一趟,帮我把茶叶给他送去?” 让她去给赵明劼送茶叶?秦樱樱眨了眨眼睛,这……合适吗?她和赵明劼不算熟呢。 “我本想让箐儿送去,但箐儿身份低微,我怕会让太子觉得怠慢了,不得已才想到让你帮这个忙,你是我的皇妹,又是国师夫人,由你去送,才不至于辱没了太子。四皇妹,你会帮我这个忙的,是吗?” 她都这么说了,她还好意思拒绝吗?秦樱樱苦笑了下,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就为二皇姐跑一趟吧,二皇姐可还有什么话要带给太子?”秦薇薇和从霄终是一条船上的,她帮她也算是帮从霄,那她就勉为其难帮一把吧。 “谢谢你,四皇妹。你若是见到太子,便同他说,薇薇身份低微,担不起他的厚爱,惟愿他和三皇妹心心相印,白头偕老,愿大祁大宴两国邦交永固,地久天长。” 毒,真毒!秦樱樱心里啧啧赞叹,她这番话,看似拒绝了赵明劼的情意,实则更像是恋人吃醋的气话,她的自贬会让赵明劼对她更加怜爱,而对秦兰兰更加厌恶;她的祝福会让赵明劼觉得亏负她,更容易联想到自己的婚姻不过是一场交易。当一个男人的心里有了逆反的情绪,他会更努力地去争取自己内心真正想要的东西。 秦薇薇这朵白莲花真是太可怕了,幸好她们不是敌人。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长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和秦薇薇聊了一会, 秦樱樱便带上她给的茶包离开了静云轩, 直接去了嘉临轩,赵明劼正好在, 看到她来,以礼相迎。 秦樱樱站在门口,并没有打算入内,简单地说了来意, 便让丁虞拿出了秦薇薇精心包装过的茶叶, 亲手递给了赵明劼。 她将秦薇薇托她带的话如实转述给他听, 看着他的眼神一点点变得幽暗,她轻叹一声,道:“二皇姐身不由己,身为皇家的女儿, 她有她的无奈,望太子能体谅。” “本王明白,多谢四公主送茶。”赵明劼将茶捧在掌心, 看着极为珍视。 “太子不必言谢,二皇姐郁郁寡欢, 我为她做些事情也是应当的。”秦樱樱面色凝重地说完, 便告辞了。 看赵明劼的反应,他对秦薇薇应该是有几分情意的, 只是不知道这份情意是不是足以让他改变主意放弃身份更为尊贵、后台足够强硬的秦兰兰而选择势单力孤的秦薇薇。 可是, 她愿意相信, 从霄想做的事情绝不会失败。 待秦樱樱离开, 赵明劼冷了神色,说道:“文大人,出来吧。” 他话音刚落,文乐礼便从屋内走了出来,对着他恭敬行礼。文乐礼是大宴的礼部尚书,四十出头,正当壮年,此次随行主要是为联姻一事。 “联姻一事先拖着,本王会先和大祁皇帝商议两国联手对抗大金一事。”赵明劼交代。 文乐礼低垂的眼眸看到他手中的茶包,一本正经地作了个揖,笑道:“太子,大祁的三公主确实不若二公主温婉可人,善解人意。”方才那四公主的话他一字不漏的听到了耳里,如今看太子的态度,看来这联姻一事不会顺畅啊。 赵明劼瞟他一眼,道:“你想说什么?” “臣无话可说,太子深谋远虑,臣无法企及,听命便是。”文乐礼再次作揖,没有任何劝说之词。他知道,太子从不是轻率之人,他能想到的太子都能想到,又何须他来赘言呢。 “老奸巨猾。”赵明劼缓缓说出这四个字,不再理他,转身步入屋内,将秦薇薇送他的茶叶好生收了起来。 * 秦樱樱离开嘉临轩,回玄瑓宫的路上遇见了方岩昭,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刻意在等她,因为这是去玄瑓宫的必经之路,而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看着她,直到她慢慢走近。 他一身官服,眼眸中是略带愁绪的淡笑。 每次见着他,秦樱樱总觉得自己好像欠了他似的,看到那愁人的眼神,她的心情也变得有些糟糕。 方岩昭一个人站在河岸边,看着秦樱樱缓步走上桥,一步一步向他走近,他走了过去,对着她行了礼:“四公主。” “方学士免礼。”秦樱樱停下脚步,和他面对面,看着他抬起身,看到那双眸子慢慢变得炽热。 “四公主身体无恙了吧?”他轻声问道。这段时间他一直都担心着,但好在从霄确实有本事把她救了回来。 “我没事了,多谢方学士救命之恩,若不是你,我怕是早就没命了。”上回遇刺一事,她后来听说了,是方岩昭先救了她。 “四公主没事就好。” “可是,你那日怎么会正好路过呢?”秦樱樱好奇地问道。 方岩昭眼中的火花瞬间熄灭了,他看着她,半晌,才哑着声问道:“你……究竟是谁?”她什么都忘了,忘了她和他的过去,忘了他们之间的情意,忘了每年她的生辰,他们都会一起去灵觉寺祈福。除了这一模一样的相貌,她和她没有半分相似。 听到他的疑问,秦樱樱哑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定是知道她和之前的秦樱樱不同的,可她能告诉他,她是穿书而来的吗?他会把她当疯子的。 “方学士,四公主自然是四公主,您失言了。”一旁的丁虞开口打破这尴尬的局面,对秦樱樱说道,“公主,我们还是快些回玄瑓宫吧,大人还在等您。” 秦樱樱点了点头,略显歉意地看了方岩昭一眼,离开了。 若是可以,她也不想占用原主的身份,可是她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试着去习惯这个世界,习惯这里的一切。 秦樱樱回到玄瑓宫,和从霄一起用过午膳后,他们便回了国师府。 途中,从霄见秦樱樱一副沉思的样子,问她:“有什么心事吗?”从午膳开始,她就没怎么说话,他知道她和方岩昭见过,但他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是方岩昭说的话影响到她了吗?他的心里隐隐有一丝不悦。 秦樱樱转头看他,目光盈盈,却不知从何说起。 是她抢了原主的人生吗?可原主本来就活不过三章,她能坎坎坷坷活到现在已是不易,而方岩昭本来没什么好下场,如今只不过是失去了原主对他的情分罢了。 她又有什么可愧疚的呢?不是她想来到这个世界的,也不是她想破坏别人的感情的,她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地活着,不是吗? 这么想着,她轻松了许多,答道:“没事了。” 从霄还想问什么,却突然感应到什么,掀开了马车的帘子。 秦樱樱顺着方向看过去,远远看见国师府门口停了一辆马车,嚣张地挡住了大门,她好奇:会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挡国师府的门呢? 马车走近一些,从霄带着她下了马车,走了过去。 那辆马车看着奢华,比一般的马车大了一圈,金丝楠木的车身雕着幽兰图案,镶嵌着硕大的宝石,四周用精致厚实的布帛装裹,将马车内外彻底隔绝。赶车的是一名黑衣的少年,相貌清秀,雌雄莫辩,那白瓷般的脸上透着几分傲气,打量着走向他的从霄,哼笑一声。 从霄并没有理会他,而是走到马车前,弯腰行了大礼,对着马车里的人唤道:“师叔。” 师叔?秦樱樱豁然开朗,原来是从霄的师叔呀,怪不得有这样的阵势这样的胆量。她好奇地盯着马车看,心道:师叔会是什么模样呢?是和从霄的师父那般吗?看他用的这马车,应是一个极为讲究、极为挑剔的人吧? 她正猜着,马车的帘子被掀开了,答案揭晓。 唔,师叔……是个女的。秦樱樱有瞬间的呆愣,这显然出乎她的意料。 师叔从马车里走了出来,下了马车,向着他们走了过来。 师叔的年纪看上去比从霄的师父小许多,容貌并没有多么出色,但胜在身材极好,一袭贴身的黑色裙袄包裹着她玲珑有致的身材,看得她都忍不住垂涎。 “霄儿,我更喜欢你叫我师娘。”云简走到从霄的面前,双手负于身后,一副傲娇的模样,脸上的神情冷冷淡淡,说出口的话却令秦樱樱忍不住扑哧一笑。 师、师娘?她没有开玩笑吗?她想当从霄那个坏蛋师父的妻子? “师叔说笑了。”从霄面色波澜不惊。 云简听到了秦樱樱的笑声,看向了她,这一瞧,却令她倏地睁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像是看到什么稀奇玩意一般。 “你是谁?”她问道。 从霄代为回答:“师叔,她是我的妻子,秦樱樱。” “我没问你,我问她。”云简摆了摆手,没有看他,而是一个劲地盯着秦樱樱看,“小姑娘,你回答我,你从哪里来?” “啊?”听到她的问话,秦樱樱一脸茫然,这让她怎么回答? “不回答也没关系,这不重要。”云简走到她的面前,抓起她的手摸了下,又仔细相了下她的面,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问道,“你可还是童身?” 诶?秦樱樱一呆,脸一红,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她为什么问这个问题?她明明知道她是从霄的妻子,她这么问,分明是在质疑从霄的能力嘛。 果然,一旁的从霄听了,眉头拧紧,忍不住开口说道:“师叔,你……” 云简打断了他:“罢了,我看你也不像个耐得住的,这实在有些可惜了。好了,不说了,先进去吧,我可不喜欢在外面吹冷风。”她说着,转身,率先进了门。 这位师叔真奇怪。秦樱樱看向从霄,伸手掩嘴小声问了句:“师叔为什么要问那个问题?” 从霄看着她,抓过她的手,没有回答她,只是说道:“先进去吧。”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边南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云简到的时候,时晋还没有回来, 她来得很快, 看得出她对从霄还是相当重视的。 赶车的少年是云简最得意的徒弟, 名唤青夜。 云简和她的师兄赵元晞师出同门, 他们斗了几十年, 除了斗术法, 也斗徒弟。赵元晞门下弟子众多, 出色的不在少数, 但唯有从霄一枝独秀。?云简挑徒弟很挑,自从赵元晞收从霄为徒后,她羡慕嫉妒得很,四处寻徒, 终于找到了青夜这棵好苗子,只是他的资质也远不及从霄,令云简颇为遗憾。 从霄领着云简去了早早为她布置好的客房, 客房布置得精致奢华, 是刻意根据云简的喜好布置的。云简四下看了看, 表示满意。 “你叫我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云简躺进铺了厚毯的椅子里, 问道。她清楚得很,从霄若没有什么要事, 绝不会来麻烦她的, 他既然宁愿找她也不找赵元晞, 保不齐这件事与赵元晞有关。 果然, 当从霄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之后, 云简冷冷地笑了:“那个老东西可真够心黑的,自己的徒儿都能设计。霄儿,你可以考虑换个师父了。” 从霄了解她的脾性,没有接她的话,只是说道:“还望师叔帮我度过这个难关。” “帮你?有什么酬劳?”她可是个修道的俗人,没好处的事情向来不做的。 “从霄力所能及之事,师叔尽管吩咐。” “是吗?”云简眯眼微微一笑,看向了他身旁的小人儿,说道,“那就让这小姑娘陪我说说话吧。” 听到她的这个要求,从霄却迟疑了,师叔脾性阴晴不定,他担心樱樱和她在一起会受委屈。 秦樱樱却是不在意的,不过从霄没有放话,她也不敢多说什么。 “怎么,难道这不是你力所能及之事?”云简右手在椅子的扶手上敲了敲,一脸不高兴。 “师叔想要樱樱陪你多久?”从霄问道。 “一个时辰吧。”云简想了想,说道。 “师叔赶路辛苦,理应好好休息,樱樱也是刚从宫中回来,有些疲累,便以半个时辰为限,半个时辰后,我过来接她。”从霄上下嘴一碰,生生把时间砍半,态度鲜明,不容拒绝。 云简冷笑一声:“我又不吃人,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出去吧,把人给我留下。”不愧是赵元晞的徒弟,斤斤计较的本事和他如出一辙,要不是看他是小辈中最拔尖的一个,她哪容他和她讨价还价。 从霄交代了秦樱樱几句,便离开了。 云简看向秦樱樱时却笑得格外温柔,对着她招了招手,说道:“小姑娘,过来,让我再好好瞧瞧。” 看她瞬间变脸都不带过度,秦樱樱钦佩不已,这绝对是一个演技绝佳的优质演员呀。 她走了过去,满腹好奇地问道:“师叔,您瞧什么?”她低头看了看自己,也没什么不得体的地方呀。 云简站起来,拉住她的手,在她的身上摸来摸去,频频点头,又在她的脸上摸了几把,啧啧赞叹,颇有吃豆腐的嫌疑。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仿佛在她面前的不是个小姑娘,而是天大的宝藏。 秦樱樱又觉得痒又觉得不好意思,脸红得像红石榴一般,心道:这师叔究竟想干什么呢?她笑得未免太诡异了。 “根骨不错,是个好苗子,当我的徒弟吧。” 啊?半晌,秦樱樱听到她嘴里说出这么一句,惊得整个人都傻了,她要收他为徒?为什么? “是不是很兴奋?我可不像赵元晞那个老头子一样不挑嘴,收了一堆废材,我的徒弟可都是一等一的好,你若当了我的徒弟,我一定好好教导你,碾压从霄一头。” 秦樱樱笑得牵强极了,师叔看起来确实是个厉害的,可是,她完全没兴趣呢,当人徒弟就得受人管制,怕是还要像从霄那样每天花好几个时辰看书,这样的事情她一点都不想做。她还不如每天睡睡懒觉养养花,看看小说瞎逛逛,自由自在多好。 “师叔,您要不先问过从霄吧,他若是同意,我就没意见。”她把从霄拉了出来,想来他也不会同意的。 云简嗤了一声:“小姑娘,你不必拿从霄当挡箭牌。”她倒是一眼看出了她的心思,“我只问你,你想不想掌握自己的命运?难道你想一辈子都依附从霄,没有自己的主见吗?” “额,依靠自己的丈夫,没什么不对吧?”她是个十足的胆小鬼,也是个贪懒的,在这样的时空里,依附从霄也是情有可原吧?再说了,从霄对她不错,凡事也都由着她,对如今的现状她还是挺知足的。 “依靠自己的丈夫,自然是没什么不对。”云简像是看透一切般,笑得高深莫测,“可是,他真的是你的丈夫吗?你以为你真的能在这个不属于你的世界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吗?” 秦樱樱愣住了,精致的脸庞透着茫然,她知道她的来历?从霄……怎么就不是她的丈夫呢?她竟觉得有些惶然无措。她是甘于现状的,也是容易向现实低头的,她这样的委屈求全,竟还不能善终吗?老天爷究竟还想怎么折腾她? “把握自己的命运,才能无所畏惧。你学了我的本事便能知道过去未来,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落到这个时空,才能对自己的命运有选择权和决定权。所以,你要不要当我的徒弟?”云简循循善诱。 不可否认,秦樱樱心动了。如果真能决定自己的命运,那为什么不尝试一下呢? “可、可是,学这学那会不会很辛苦呢?”她对着手指,一脸纠结,“我从小就不爱看书不爱学习,学习成绩很差的。”要让她每天都和从霄一样看书,她觉得自己做不来。她就适合在娱乐圈当个不温不火的二三流演员,所有的事情交给经纪人打理,不用她费神动脑。 “不辛苦,你不爱看书那就不看,以你的根骨和天赋,只要我稍稍提点一下,你就能一日千里。” 她说得这么神乎其技,秦樱樱半点也不信,除了演技,她从不觉得自己有任何天赋,可她毕竟是从霄的师叔,应该不会无聊地来骗她吧?唔……反正先喊几声师父她也不吃亏,那就先试试看吧。 “那要怎么拜师呢?”她问道。 见她终于答应,云简满意地笑了,这是她的第五个徒儿,目前看来,是她的徒儿之中最有潜力的,虽然比不上从霄那种万年一遇的天才,但她有穿越时空的潜能,又是从霄心尖上的人,假以时日赢了从霄也未可知,届时她就能压赵元晞一头了。 只要一想到赵元晞落败的黑脸,她就开心不已。 她从怀中掏出一枚青玉指环,套到了秦樱樱左手的无名指上:“戴上这枚指环,你就是我云简的徒弟了。还有,你如今已非童身,本是件憾事,因为童女之身纯洁无垢,更利于修行,不过好在从霄也是修道之人,你们夫妻双修,事半功倍。所以,你平日没事便多缠缠他,大有裨益。” 秦樱樱倒吸一口凉气,这件事她绝对不会让从霄知道! 接下来,云简教了一些入门级的玄术给她,她听着倒没觉得难,多少有了些兴致。 半个时辰很快到了,从霄准时敲响了房门,秦樱樱得到云简的许可,过去开了门,走了出去,不忘把门关上。 “说完了?”两人走出一段路,停下,从霄低头看她,在她的头上轻轻揉了揉,一脸宠溺。 “嗯。” “师叔没为难你吧?” “没有。” 从霄余光看到了她手指上的指环,愣了一下,执起她的手,好好地看了一番,皱起了眉头:“这个是师叔给你的?” 秦樱樱点了点头:“她说戴上这个,我就是她的徒弟了。” “她居然收你为徒……”从霄说不清自己心里此刻是什么感觉,师叔的眼光一向很高,她选中的徒弟资质都是数一数二的,可是樱樱……她身上有什么特质让师叔看上眼?他怎么觉得这是个阴谋。 “有什么问题吗?你不高兴了吗?”看他神色凝重,秦樱樱小声问道。 “没有,师叔既然收你为徒,那你就跟着师叔好好学吧。”只是突然之间成了同门师兄妹,这种感觉……似乎并不怎么好。 “那……从明天开始,我就不能跟你去宫中了呢。” “那就不去吧。”她学一些五行玄术也好,必要的时候可以防身。有师叔在府里陪着她,他也能放心了。 两人没再说什么,一路沉默着回了房间。 房里新添了不少盛开的梅枝,满室幽香,非常好闻。那粉色的花蕊明媚如少女的肌肤,又像她的唇色一般娇艳动人,看着好看极了。 秦樱樱把今日为秦薇薇送茶的事情告诉了从霄,不过,从霄对这件事情并不感兴趣,而是问起了她与方岩昭见面的事情,语气淡淡,略略透着介意。 “他啊……”秦樱樱是不想谈他的,但从霄问起,她也只得说,“只是碰巧遇见而已,我谢了他上次救命之恩,也没别的了。” 碰巧吗?从霄是不信的,方岩昭对她的感情并不单纯,他本来无所谓,但她今日见他之后便一副落寞的样子,令他心里有些不安。 他伸手揽她入怀,低头想要吻她,却被她躲开了。 “夫君,那个、师父说了,我若跟她修行的话,就、就要修身养性、清心寡欲,男女之事还是少做为好……我想,要不,那个,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分房睡吧。” 气氛瞬间凝固了,明明一室温暖,秦樱樱却觉得背脊发寒。 “修身养性,清心寡欲,分房睡?”从霄重复着她的话,语调越来越冷,眸光也越来越寒。 一个简单的“嗯”字,秦樱樱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忐忑极了。 他、他不会是识破她的谎言了吧? 第49章 童子之身更利修行,这一点从霄是知道的, 可是她的那番说辞, 他从未听说过。他低头看着她, 眼中带着猜疑。 秦樱樱抬头看着他, 眼中尽是无辜, 心底却是紧张极了, 拼命告诉自己:绝对不能露怯让他看出来。 “在你心中, 是你师父重要还是我重要?”沉默半晌, 从霄幽幽开口问道。 这……“自然是夫君重要。”她很识时务地回答,眼睛闪闪亮,模样很乖巧。 “你跟着师叔修道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为了……掌握自己的命运?这么说的话,他会不会觉得她是想摆脱他?秦樱樱斟酌了下说辞, 小声说:“就是随便学学,反正也是闲着无聊嘛。” “既然是随便学学,师叔的话你随便听听便可。”他食指勾起她的下巴, 话语冰冷而透着威胁的意味, “倘若你是故意找借口想躲开我……” 他话没有说完, 可秦樱樱分明从他的话音里听出了“你死定了”的意思, 她强作镇定,但小脸还是冷不住发白:“夫君, 我没有……” “没有最好。你乖乖的, 我才会更疼你。”从霄低头, 在她柔软的红唇上轻啄了下, 这才放开她。 屋子里的火盆好热, 她觉得自己浑身都出汗了,脑子里晕乎乎的。她不懂,为什么男人总是热衷于这种事情,真的……会很舒服吗? “替我宽衣。” 咦?听到他的话,秦樱樱有片刻的呆愣,他从未叫她为他宽衣过啊,怎么今日提出这么个要求?他平常不都喜欢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吗? 见他双臂抬起,秦樱樱没奈何,只得按照他说的去做。他比她高了许多,她稍稍踮起脚尖才顺利把他的外衣脱下。 “你……要午睡吗?”平日他并没有午睡的习惯,因此她问了一句。 从霄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嗯”了一声,转身去了内室,高大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她的视野里。 秦樱樱忙不迭地跟了上去,把他的衣服挂到衣架上,看着他脱掉鞋子,掀开被子,躺到了床上。她站在床边看着,半天没有动弹,不知道自己是该跟着他一起睡会还是去外头看看书。 她兀自沉思着,从霄开口了:“还不上来?” “哦。”她回过神,脱下自己的外衣,爬上了床,在他身边躺下。觉得被子下有些冷,她往他那边靠了靠,顿时觉得暖和许多。 其实,他若不是总对她这样那样的,她还是挺愿意和他在一块的。 从霄转头,正好对上她晶亮清透的眼睛,令他喉头不由一动:“看着我干什么?”他幽幽问道。 秦樱樱没有说话,又往他那边挪了挪,钻到了他的怀中,在他的胸口蹭了蹭,像一只撒娇的小猫咪一般,萌极了。 他看她闭上眼睛,俨然一副想睡觉的模样,突然有些哭笑不得,他本有些睡意,被她这么一折腾,悉数跑到了九霄云外,而她却睡得这样安稳,实在令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想要以牙还牙折腾她一番,终于还是于心不忍。 娇软的身子在他怀中,少女特有的香气令他迷醉,他有时觉得,师父是对的,留她在身边会消磨他的意志,耽于美色便会误事,只有割舍了这份情,才能让他变得没有弱点,才不会让敌人有机会用她来威胁他。 可是,他割舍不下。 师叔收她为徒,或许不是一件坏事,她若是能习得五行玄术,多少也能有些自保的能力。师叔收徒从不马虎,樱樱能入她的眼,至少说明她的资质是不差的。 * 往后的几天,秦樱樱没有随从霄去皇宫,而是跟着云简开始学习道家玄术。云简教的时候,青夜在一旁看着,常是一副嫌弃的样子。 秦樱樱自然注意到了,她觉得这少年虽然生得俊美,但定是个没朋友的,因为他见了谁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即使在从霄面前也是一样,摆明了就是性子孤僻桀骜看不起人,不过她还是得唤他一声师兄,三师兄,他是云简收的第三个徒弟。 几天学下来,秦樱樱觉得,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师父说过的要点,她多练个几次也就上手了。莫非,她真有学习玄术的天分?她有些飘飘然。 “今日就练到这吧,樱樱,你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多问问霄儿,他的基本功扎实,可以给你很好的指导。”云简看着这个新收的徒儿,笑眯眯的,越看越欢喜,“他是你的丈夫也是你的师兄,对他,你无须客气,他会的你就学,他有的你就要,总没错。” 秦樱樱听着她的话,感觉怪怪的,总觉得她意有所指,要?要什么?她不认为是自己想歪了,肯定是师父指歪了,她才不听! “对了,师父,我们是什么门派呀?我还不知道呢。”她扯开话题,好奇地问道。 “海上有仙山,隔绝尘世间,蓬莱岛上寻仙骨,云仙宫外无仙人。樱樱,你是云仙宫第二十九代弟子,记得了?”提及自己的门派,云简很是得意,一首虚无缥缈的诗也不知是不是她自个儿编的。 “嗯,记得了。”秦樱樱乖巧点头,心里却直犯嘀咕:不就是修个道么,还真能成仙不成? “好啦,师父我去逛个街,体察下民间疾苦。青夜,你和你师妹聊聊天,就不用跟着我了。” 秦樱樱目送她离开,深深觉得这个师父真没什么师父的样子,她说体察民间疾苦,不过就是去街上逛吃逛喝逛玩罢了,不是修道之人吗,怎么也这么世俗吗? 她轻叹一声,摇了摇头,打算回房,却被青夜喊住了。 “师父让你陪我聊聊天,你没听见?”他一开口,便是满不客气的质问,眉梢还带着嫌弃。 秦樱樱不想惹他,好脾气地问道:“那么三师兄想要聊什么呢?” “从霄。”简单直白两个字,青夜摆明了只对从霄感兴趣,因为从霄是唯一一个值得他视作对手的人。 秦樱樱甜甜一笑,回道:“我家夫君不给聊,三师兄要不换个话题?” “不换。”青夜一副不容拒绝的模样。 “那……不聊,三师兄回见。”秦樱樱温温柔柔地拒绝了他,看都不看他一眼,转身走了,她才不要和这么没礼貌的人浪费感情和时间呢,他还想从她口中打探从霄的消息,哼,想得美! 几日没去宫中,她倒是有些好奇秦薇薇和赵明劼怎样了,赵明劼会去找秦薇薇吗?联姻的事情应该很快就会确定了吧? 青夜眼睁睁地看着她没事人似的离开,憋了一肚子气,偏偏她是个女的,他还不好和她动手。这笔账,他非得记在从霄头上不可! 第50章 夜晚,静云轩中, 琴声悠扬。秦薇薇擅抚琴, 她的琴艺在整个皇宫中是数一数二的, 即便是在冷宫中, 她也时常抚琴给她的母妃听, 为寂寞冰冷的冷宫带去一丝温暖。 火盆里的炭火快要燃尽, 箐儿想要进来更换炭火, 却被秦薇薇阻止了。 “别换了, 这屋子够暖和了,以前在冷宫的时候,比这冷多了,本宫都熬过来了。”琴声戛然而止, 她看着火盆,眼睛里透着一丝丝的寒。在冷宫的那些年,她和母妃受过的苦, 她一天都不会忘。 “公主……”箐儿看着她, 满满的心疼, 她一直都在公主身边伺候, 公主遭受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心知肚明, 她知道公主的心里有恨, 有怨, 尤其是德妃娘娘过世后, 这份恨, 这份怨,更甚。所以,当国师的人找上公主,公主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同他们合作。 “箐儿,别担心,本宫没事。”这么多年,她们主仆默契到只需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她知道,如果这世上还有人真正关心她,那就只有箐儿了。 她们正说着,门口传来了小太监邓斯的声音:“公主,嘉临轩的罗公公奉太子之命想要见您。” 赵明劼?秦薇薇脸上露出一抹深思,让箐儿过去开门,把人喊进来了。 罗公公面白声细,年岁不过十□□,他见了秦樱樱便谄媚行礼,笑道:“二公主,奴才奉太子之命,有一封太子亲笔写的信要交给二公主。” 秦薇薇知道他,他确实是在嘉临轩伺候的,她微点了下头,道:“拿过来吧。” 罗公公从袖中取出信件,交给了箐儿,箐儿双手送到了秦薇薇的手中。 秦薇薇拆开信,信纸上只有短短的几个字:亥时,小月湖边假山处,我等你。赵明劼。 他要见她? 秦薇薇抬眼看了罗公公一眼,说道:“信,本宫收到了,你回去告诉太子,本宫知道了。” “二公主会去赴约吧?”罗公公问了一句。 秦薇薇沉默了下,缓缓说道:“太子盛情相邀,本宫心中有数。小邓子,送罗公公。” 待罗公公离开后,箐儿忍不住问道:“公主,是太子要见您吗?” 秦薇薇将信纸按照折痕折好,唇畔露出一丝冷笑,在幽冷的烛光下显得阴森。是赵明劼要见她吗? 不过是临时派去嘉临轩伺候的小太监,居然这么容易就得到了赵明劼的信任,为他传话,是该说小太监太过机灵还是赵明劼太过糊涂? 她是得罪了谁,让人如此惦记?那个躲在幕后的人又打算怎样对她?她竟有些期待。 “箐儿,你也帮我传个话吧。”已经过了这么些天,她也该出手了。 * 天很快亮了,秦樱樱难得早起一回,陪从霄在他的房中看书,时晋带来了宫中的一个消息。 昨天晚上,有人借太子赵明劼的名义向二公主假传消息,约二公主在小月湖边假山处相见,二公主心知有诈,一面令宫人悄悄将此事告知赵明劼,一面派一名身形与之相似的小太监扮成她的样子前去赴约。 结果,小太监刚到假山,就被一名男子强行抱住,随后一群太监侍卫正正好出现,将二人团团围住,试图捉奸。而赵明劼也率人赶到,一场好戏拉开帷幕。 当那群人以为的“二公主”露出尊容,他们都惊呆了,而秦薇薇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被冒名的赵明劼震怒,连夜将此事捅到了皇上那边,皇上当即下令将假传消息的罗公公和那假扮奸夫的侍卫杖毙,并命令宗正府彻查此事。 听到这,秦樱樱实在忍不住说了一句:“涉事者问都没问一句就被杖毙,还怎么查?查什么?皇上真的想查清楚此事吗?” 从霄看她一眼,淡笑着摇了摇头:“那是你的父皇。” “哦哦,我觉得父皇这做法不妥。”秦樱樱很中肯地评论了一句。 敢这么直白地说当今皇上的不是,勇气可嘉。从霄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眼神。 时晋在一旁说道:“夫人,这件事是谁做的皇上心知肚明,若真的追查下去,定会弄得下不来台,只能先毁灭证据,再让宗正府走个过场找个借口安抚一下大宴太子罢了。” “可大宴太子也不是个好忽悠的吧?” “大宴太子会卖皇上这个面子,皇上心中有数,在联姻一事上自然也会卖大宴太子一个面子。” “那联姻一事就这么顺利解决了吗?” “不会这么快的。”从霄说道,挥手让时晋下去了,“赵明劼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到底选二公主还是三公主,他会仔细衡量,而我们要做的是推他一把,帮他做出决定。” “你打算怎么做呢?”秦樱樱好奇地问道。 从霄没有告诉她,而是问道:“你这几天和师叔学得如何?” “还可以,师父教的不多,我还应付得过来。” “你若是有什么不懂的随时可以问我。”他伸手拢了下她的发,动作很温柔。 秦樱樱忽然想起师父让她多缠缠他的话,脸顿时红成了樱桃色,悄悄往一边躲了躲,不让他碰到。这种事她绝对不可能做的,修行什么都是浮云,自尊和脸面才最重要。 她的躲避令从霄有些不悦,他放下手,状似不经意地问了句:“七天已经过了吧?” 七天?这两个字仿佛一记重锤狠狠砸到了她的心上,让她的整颗心支离破碎。她一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可、可能不能不要啊? “大、大约可能是吧,可师父说修行之人还是清心寡欲为好,我刚刚起步,平日更要注意,这样才会事半功倍,一日千里。夫君,你会支持我的,对吧?”她软软糯糯地蹭到了他的身边,双手环住他的手臂,抬头央求着,清纯乖巧的眸子叫人不忍拒绝。 从霄盯着她看了许久,问道:“你要清心寡欲多久?” 秦樱樱含糊其辞:“也就这几天,等我入了门就可以了嘛!” 他没有说话,转过头不再看她,从桌上拿起书看了起来。 她知道他这是妥协了,心中一喜,快活地说道:“谢谢夫君,那我这就去找师父啦!” 秦樱樱出了房门,小跑着打算去云简的房间,可没跑出几步就被人喊住了。 “喂。” “啊?”秦樱樱回转身,看到了一脸不友好,笑得阴恻恻的青夜,“三师兄有什么事吗?” “清心寡欲,事半功倍,一日千里,是吗?” 秦樱樱脸一白,突然感觉自己像被人拎住了耳朵的小兔子,被人揪住了尾巴的小老鼠…… 他、他几个意思? 第51章 被喊住的秦樱樱咬着唇看着青夜,大大的眼睛里透着不安, 这个阴阳怪气的三师兄喊住她, 怕是没什么好事。她方才骗从霄的话被他听去, 他要是去告诉从霄, 她就完了, 只要一想到从霄那张冰冷的脸, 她就浑身发冷。 “看来你并没有多喜欢从霄啊。”青夜双手环保睇她, 一脸嫌弃, 他向来不喜弱者,他追求的是强大的力量,崇拜的是强大的人,像秦樱樱这种弱小到尘埃里的女人, 他半点也看不上。 “三师兄,我和他的事情跟你没关系。”把柄被人抓住,她说话的声音低了好几分, 听着一点底气都没了。 “我真是同情他, 天纵英才又如何, 还不是被身边的人欺骗, 你说我要是告诉他真相,他会如何反应?”青夜很期待看到从霄知道被自己的女人耍时的表情。 秦樱樱的脸白了又白, 半晌才说道:“三师兄, 我们可是同一个师父, 你不会这么狠心出卖我吧?” “你连自己的男人都能骗, 我出卖师妹又如何?” “你、你要怎样才肯答应不告诉他?”秦樱樱卑微地问道。她怕极了从霄生气, 怕极了他在床笫间惩罚她,她知道,他是不容欺骗和背叛的,她本是想能拖一天是一天,可没想到出了青夜这只大幺蛾子! 收买他么?很好。青夜俊眉一挑,说道:“三日之内,你若有办法说服他让他跟我斗法,我就答应你,不说出去。”都说从霄是云仙宫二十九代弟子中最强的,他很想见识一下。 “斗法?怎么斗?”他们不是要打架吧?秦樱樱有些担心。 “这你就不用管了,你记得,我只给你三天时间,你自己考虑好。”青夜说完,没再说什么,踩着轻盈的步子离开了。对,他不会说出去,可没说不会写出去,这种心怀不轨的女人,他看不惯,帮她保守秘密?不存在的! 秦樱樱目送他离开,一脸愁云惨雾,怎么偏偏让他听去了?他的耳力怎么那么好?太过分了! 风吹起她乌黑的发丝,她白皙的肌肤在阳光下显得更加细腻光洁,美不胜收,只是眉间掩盖不住的愁绪和紧咬的唇透露了她内心极大的不安。 * 赵明劼亲自到静云轩,求见二公主。 箐儿进去通传,赵明劼在门口等了许久,才等到她出来。 “太子,我家公主有请。”箐儿低头恭敬地说道。 赵明劼微一点头,走了进去。屋内只有秦薇薇一人,她正坐在桌前,摆弄着桌上的茶具,手势熟练地泡茶。茶叶的香气在热水的浸泡下蒸腾而出,云雾缭绕间,令人倍感惬意。 她专注的样子很美。赵明劼站在她的面前看着她,久久没有挪动一步。 秦薇薇动作很轻柔,很快,她就泡好两杯茶,一杯端到了她的对面,一杯给了自己。她抬起头,盈盈水眸看着赵明劼,柔声道:“太子既然来了,就坐下喝杯茶吧。” 赵明劼依言坐下,端起面前的茶品了一口,赞道:“茶量,水温恰到好处,此茶鲜醇爽口,品质极佳。” “太子可喜欢?”秦薇薇轻声问道。 “自然喜欢。”品茶是他的爱好,他喜收集天下好茶,前些日子她送他的茶叶他也尝过,确是碧螺春中的珍品。 秦樱樱极淡地笑了下,显得那样空灵而虚幻,她的目光恍惚,像是沉迷在自己的世界:“其实我并不是很喜欢喝茶,也不懂茶艺茶道,可是有人喜欢,所以我就去学了,只学了这几天,只懂了个大概。” 赵明劼心中一震,看着她姣美的容颜,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她说的那个喜欢茶的人,可是他? “可这却是错的,萍水相逢之后便是天各一方,他的身边会有更适合他、讨他欢心的女子,而我只是一个过客罢了。所以,我方才在想,要不要让他进来,要不要……再见他一面。”她的手握着茶杯,微微有些颤抖,杯中的茶水晃了一些出来,湿了她的手背。 “二公主……” “昨日有人送信过来,说是他约我相见,我心中竟有那么一丝窃喜,可我很快知道那并不是他的意思,因为他是一个谨慎知礼的人,不可能做出那种不合礼仪的事情,可我的心里却是希望他能放肆一回的……我这样的想法是不是很无耻?”她低头苦笑,举杯喝完了杯中茶。分明是香醇的茶,可她喝得却似苦涩的酒。 “不是。”赵明劼的神情是认真的,“你所想的便是我所想的。” 她抬头看向了他,眸中是惊喜,是不敢置信,却也有着深深的惶然,许久之后,她才哑着声说道:“罢了,我在说什么胡话,又在期待什么呢?我从小便是不被喜欢不受宠的那个,什么时候拥有过自己喜欢的东西?卑微的人连做梦的资格都没有,只要知道他平安幸福,我便知足了。” “果真是傻话。”赵明劼轻声一叹,他知道了她的心意,内心却轻松了许多。这些日子,他又何尝不在纠结,若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他理应选择三公主秦兰兰为他的太子妃,可私心里他却忘不了那个眼神娇羞而又温婉的女子,忘不了那日她柔软的手一点一点摸遍他全身……她是聪慧的,也是敏感而理智的,他若不来找她,也许她真的会硬下心不再见他吧。 “二公主,你给我时间,我会想好该怎么去做。” 只是想好该怎么去做吗?秦薇薇对这样的承诺并不满意,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一副颓然失落的样子:“太子,不要为了儿女私情而罔顾国家大事,在我心中,你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你是属于大宴的,而不是只属于某个女人。我从不敢奢求什么,今日之后,相忘于江湖……便可。”她的声音发颤,似乎艰难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相忘江湖?不,他绝不允许。 “不要再胡思乱想,你相信我,我会处理好一切,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他终究没有百分百的确定。秦薇薇看得出来,他还在犹豫,可今日能有这样的结果,她已经知足了,来日方长,她不急于这一时,放长线钓大鱼才是她的最终目的。 她会继续寻求从霄的帮忙,她很清楚,她和从霄如今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们之间的利益是休戚相关的。 而她,一定会成为大宴的太子妃,成为赵明劼放在心尖上的女人。 她为他斟满茶,也为自己斟满茶,幽幽然说道:“我相信他,我相信他绝不会让我失望的。” 茶香四溢,芬芳恒远。她看着他,眼中是信任,是依赖,亦是恋慕。 第52章 秦樱樱一整天都心不在焉,从云简那边回来后, 她就站在今日刚送来的山茶花盆栽旁, 一片片地摘着叶子。丁虞进来时, 山茶花的叶子都快被她摘光了。 “公主?”丁虞放下手上端着的点心, 走到了她的身旁, 轻声问道, “公主是有心事吗?” 秦樱樱没有答话, 过了一会才迟疑地说道:“丁虞, 你说,要是有人骗了从霄,从霄会原谅他吗?” 嗯?听到这个问题,丁虞又偷偷打量了下公主的脸色, 心道:难道公主有什么事情骗了大人吗? 想了想,她回答道:“公主,没有人喜欢被骗的, 尤其是大人, 他身居高位, 权倾大祁, 若是轻易饶过一个欺骗他的人,大人该如何御下呢?” 秦樱樱摘叶子的手顿了顿, 脸上的神情更见悲戚, 如今她要怎么做才能把风险和损失降到最低?她真的要答应青夜, 帮他说服从霄和他斗法吗? 被人威胁一次, 就会被威胁百次吧? “丁虞, 让人把这盆山茶花搬走吧。”她低头一瞧才发现,原本枝繁叶茂的山茶花都快变得光秃秃的了,她丢掉手里的叶子,叹了口气,吩咐。 “是,奴婢这就喊人搬走。” 想了想,秦樱樱又喊住了她,说道:“晚上帮我准备一些果子酒吧,多准备一些。” “是。”丁虞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夜幕很快降临,从霄从宫中回来便直接去了秦樱樱的房间,推开房门时她正好在削苹果。 她的胳膊支在椅子扶手上,浓密的睫毛微微垂着,白皙的手指捏着苹果的一边,小心翼翼地用刀挖着上面的果皮,滚圆的苹果被她挖得坑坑洼洼,像是未剥壳的荔枝似的,笨拙极了。可她的神态却出奇认真,眼角眉梢间,甚至流露出一丝他从未见过的恬静与温柔,以至于他进门了她都没有发现。 从霄平静无波的眼眸微微一动,轻轻唤了她一声:“樱樱。” 秦樱樱捏着苹果的小手被他这声唤吓得一抖,苹果瞬间就掉到地上,滚到了他的脚边。与此同时,锋利的刀刃戳到了她左手的食指上,她痛得倒抽一口冷气。 见状,从霄匆忙走了过去,拿过她手中的小刀放到一旁,拉过了她的手。雪白的手指上出现了一道白白的口子,开始是白的,随后慢慢露出一条红线,沁出血珠,看了便觉得疼。 秦樱樱忙把手背到身后,似乎是不想让他看见。 从霄目光微冷,一把拉过她的手,几滴温热就这么落进了他的掌心中,像一朵鲜红的梅。 从霄微抿着唇,轻轻将她的手搁在桌上,转身去里间拿了伤药和绷带,拉了把椅子坐在她身旁,开始为她处理伤口。 他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看上去有些生气。 秦樱樱看着他冰冷的眸子,有些紧张地解释道:“我想削个苹果给你吃的……” 从霄没有抬眼,漆黑的眸底似结了冰,语声冷淡得听不出情绪:“为什么不让下人去做?” 他的态度让秦樱樱觉得有些委屈,鼻子抽搭了一下,小声道:“我想单独和你说说话,就让她们备好膳便出去了。今日膳房那边送来了一些苹果,我尝过很好吃,就想着也给你削一个,让你也尝尝的。” 她说话鼻音很重,眼睛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 给他也尝尝? 从霄冰冷的表情有那么一丝松动,指尖颤了颤,不小心碰到了她的伤口,那血珠便又沁出几滴。 秦樱樱吸了口气,却没有喊疼,只是眼圈比先前红了几分,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就像是被狠狠欺负了一样。 从霄微垂下眼,缓和了语声,轻声道:“我明白你的心意,只是这些事情还是交给丁虞她们去做吧,你做你自己擅长的事情就好。” 秦樱樱点了点头,扯出一抹笑容:“夫君饿了吧?晚膳已经备好了,我们用膳吧。” “好。”从霄坐下,看到了桌上的酒壶,问道,“你想喝酒?”他在府中鲜少喝酒,而她容易醉,平常晚膳是不会备酒的。 “嗯,是果子酒,今日想喝几杯,夫君陪我喝吧。”她的声音格外软糯,听着酥极了。 是错觉吗,他总觉得她今日乖得有些反常。从霄心中想着,面上却不动声色,拿过酒壶为她倒满,也为自己满上:“你想喝,我奉陪。”他举起了酒杯。 秦樱樱右手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喝了一小口,放下,又夹了些他喜欢吃的菜到他面前的碗中,说道:“夫君,多吃点菜。” “嗯。”从霄饮罢杯中酒,又为自己满上,“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她今日看着比往常要胆怯,是发生了什么事么? “夫君,先喝酒吃菜,等会再说。”她避开他的注视,端起酒杯,一口喝尽,又为自己倒了一杯,又喝完,又倒了一杯,一连喝了三杯,喝得脸比方才又红了几分,看起来又娇又美。 她需要酒来壮胆。 从霄的脸色微微沉了沉,看她慌张不安的样子,难道是不好的事情? 他没再喝酒,只是看着她,等着她开口说话。 秦樱樱又喝了好几杯酒,从霄没有阻止她,这酒酒性温和,醉了也不会难受,她若想喝,他便由着她。 许久之后,她抬起头,泪眼戚戚,甚是可怜:“夫君,我要是做错了什么事情,你会原谅我吗?”她哀哀地问道。 “那要看你做错了什么。”他虽然这样说,却并不认为会有什么事情让他无法原谅她。 “要是、要是我骗了你呢?”她握紧了手中的酒杯,心里忐忑极了。 骗了他?从霄缓缓问道:“你骗了我什么?”这个小骗子从一开始就在骗他,如今却还要骗他吗? “你先回答我,你会不会原谅我,你若是不原谅我,我就不说。”她耍赖地说道,偏要他先给她承诺。 他淡笑了下:“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会原谅你。”一个小小的女子能掀起什么风浪? 听到他这么说,秦樱樱“哇”的一声哭出来,说不清心里是放松还是感动,哭得从霄一阵心疼,走过去搂住她,让她靠在他的身上,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到底怎么了?” “我、我被人威胁了……” “被人威胁了?谁?”在府里,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威胁她? “我的三师兄,青夜。”秦樱樱一下就把人供了出来。 “青夜?他威胁你什么?”他对那个青夜并不是太了解,只知道是师叔的三弟子,性子冷傲了些,他怎么会威胁樱樱呢? “他、他知道我骗了你,他、他就威胁我……”酒意上头,她的话多了些,胆子也大了些。 “你究竟……骗了我什么?”从霄更想知道这个。 秦樱樱再也管不了许多,一口气说了出来:“修行需要修身养性,清心寡欲是我骗你的,师父并没有那么说,我只是怕你总要那个,所以、所以我迫不得已才骗了你!我、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她紧紧地搂住他的腰,闭着眼睛,不敢去看他的眼神。 反正都已经交代了,他想要怎样就怎样吧! 屋子里安静极了,气氛在一瞬间凝滞下来,可是她却听不到他的呼吸声,也没觉得他的心跳有什么变化,他……他没生气吗?如果生气的话应该会喘着粗气,心跳也会加快吧? 她的脑子里乱极了,心里也怕极了。 为什么那件事令她那样害怕?从霄心中是疑惑的。 为什么一点声音都没有?为什么他什么都不说?秦樱樱偷偷抬眼看了一下,没敢抬得太高,只看到从霄的两瓣唇便不敢再往上看了。他的唇抿得很紧,她的心也紧紧的,然后她就看到唇长了一条缝。 “你究竟在怕什么?” 她终于听到了他的声音,没有生气,声音还是一如往常的平和。秦樱樱茫然了,头又忍不住抬高了几分,看到他的眼睛里并没有半分责难和愤怒,他……不在意她骗了他吗? “告诉我,你究竟在怕什么?为什么你不能接受我碰你?” 因为你太粗鲁,技术太差了……秦樱樱咽了下口水,拼命忍住想要脱口而出的话,她要是这样说他,小命怕是真的保不住了。 从霄拭去了她眼角的泪,温柔地哄道:“告诉我,嗯?” 第53章 编一个什么样的理由才能保住小命? 秦樱樱呆呆地看着从霄的眼睛,想了许久, 突然觉得眼有点花, 头有点晕, 她眨了眨眼, 身子晃了晃, 感觉自己要倒下, 慌忙揪紧了他的衣服。 喝醉了?从霄看着她泛红的小脸, 忍不住伸手轻轻捏了下, 又软又滑,带着微微的热意,勾得他的心里也有一些燥热,就好像他也喝醉了一般。 秦樱樱瑟缩了下, 双手一下放开了他,可没有了支撑,她的身子便软绵绵地往后倒去, 幸亏从霄及时将她捞了回来。 酒量不好还敢喝这么多酒, 借酒装疯吗? 他缓缓蹲下身, 单手扣住她的腰肢, 她却伸手想要推开他。 “真的要我放手?”他的眼神淡淡的,却透出一丝笑, 看得秦樱樱也忍不住随他扯出了一抹笑。 “放开, 你抱着我……总没有好事。”她顺着自己的心意说道, 还在他的手臂上拧了下, 却没有拧得动。 “好。”从霄依言放开她。 可他一松手, 她就又东倒西歪的晃啊晃,吓得她赶紧搂住了他的脖子,深埋进他的怀中,挫败地说道:“好、好晕啊,你不要放开我。” 真像只喝醉的小猫。从霄一把将她抱起,把她抱到床上,小心地将她放下。 身子一沾床,有了着落,秦樱樱这才放心地把双手从他脖子上移开,又下意识地抱住了自己:“你、你不要趁我喝醉欺负我哦。” 从霄没说什么,只是小心地拉过她受伤的那只手,问道:“手指还疼吗?” “嗯,疼。”她顿时一副委屈的模样,媚眼儿也水汪汪的,娇滴滴的声音酥到了人的骨子里。 “你为我受的伤,后悔吗?”他把她的手托在掌中,另一只手在她摊开的掌心里慢悠悠地划着圈,划得她心里痒痒的,想要把手缩回来,却被他眼明手快地攥紧。 秦樱樱娇哼一声,摇了摇头。 “既然为我受伤都不后悔?为什么却害怕我碰你?”从霄再次问出了这个问题。 秦樱樱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是什么都没说,躲避着他的视线。她很想说出来,可脑子里有个声音在拼命提醒她:不能说!不能说!她有些糊涂了,为什么不能说呢? “因为……你讨厌我?”他循循善诱,偏要从她口中听到答案。 “没有,没有。”秦樱樱又摇了摇头,她不讨厌他,她挺喜欢和他在一起的,他长得那么好看,她看着好喜欢。 酒后吐真言,他相信她此刻的回答是发自内心,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 “因为我对你太凶?” “不、不是。”她不是个傻瓜,她知道他对她已经很好了。 “那是为什么?” 他的声音又轻又柔,每一个字都那么好听,在她的脑海里盘旋回声,经久不散。秦樱樱晕陶陶的,被他这样问着,只想乖乖地回答他。 “用我们那的话来说,你、你就像只小、小菜鸟……”技术又菜又嫩,和他的年纪一点也不相符。 小、菜、鸟?从霄听到这三个字,脸一下黑了,半天没能说出一个字,她……是嫌他……小?不可能,他以前也曾和人共浴过,多少还是有点数,而且她每次不都是一副难耐的模样么。 “你一点都不温柔!”酒精上头,秦樱樱只想把长久来的委屈都喊出来,“你从来都不会管我有没有准备好,你想做就做,一点都不给我适应的时间!你又凶又粗鲁又野蛮,就好像发情的公狼一样,只管自己爽!你都不会对我说情话,不会哄我,安慰我,每次做完了就只会抱着,一句贴心的话都不会说!人家书里面的男主都好温柔好温柔的,他们会顾及女主的感受,一点也舍不得弄疼她,可你就是个蛮横的大反派,坏透了!” 她一番话说得顺溜,抑扬顿挫,情绪激动,一处错也没有。说了这么长,几乎都不带换气,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从霄听得目瞪口呆,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神情要多可笑有多可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沉浸在她的指责里,说不清是愤怒、狼狈还是愧疚。 她竟有那么大的怨言,她竟敢嫌弃他……她哪来的胆子?他对她不够温柔吗?他觉得自己已经很克制了。 酒后吐真言,他相信她说的句句发自肺腑,所以,这就是她不愿意他碰她的原因。 他……被嫌弃了。 “人家以前看的书里,这种事明明都很美好的,可是没有没有没有……一点都不美好!” 她的话就像一把把尖锐的匕首狠狠地扎进他的心脏。他的拳紧紧握起,手背上的青筋根根爆起,他真恨不得拎起这口无遮拦的女人肆意凌虐一番,但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他不想趁她醉酒的时候占她便宜。 “你生气啦?”秦樱樱还不知死活地逗弄他,坐起身子,娇笑着捧住了他的脸,捏啊捏,“你不是无所不能的大国师吗?你也有不会的事情呀……呵呵?” 从霄深深吸了口气,脸上的神情恢复冷淡,语气也变得冰冷:“看在你喝醉的份上,今晚饶你一次。”日后,他会连本带利一一讨回来。 这一晚上,秦樱樱很不安分,不像上次喝醉倒头就睡,这一回她非常亢奋,说了不少话,把从霄的脸像揉面团一样又揉又捏,似乎想捏出个什么来。一直折腾到三更时分,她终于累了,没力气了,搂着从霄的脖子进入了梦乡。 此时,从霄的脸已经红得有些肿了。 看着身旁睡得香甜的女人,看着她脸上乖巧又迷人的笑容,他始终无法相信方才的那番话是出自她的口。 这一晚,他一夜无眠。 早上,天蒙蒙亮时,秦樱樱还在睡梦中,从霄却早早起了床,去了桐园找从宇。冬日最爱睡懒觉的从宇自然是没醒的,硬生生被他从温暖的被窝里拖了出来。 这个早晨,从霄一直都呆在从宇的房中,直到天色大亮,约莫过了两个时辰,他才从房里出来。出来时,他的手里多了两本蓝皮书,他的整张脸都是红的。 而另一边,睡到自然醒的秦樱樱睁开迷糊的双眼,四下看了看,没有看到从霄。她有些疑惑地想了想:我怎么睡着了呢?昨晚上我把事情都说了吗?从霄是什么反应呢?他、他有没有生气呢? 她想了又想,实在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只知道自己好像喝醉了,然后说了好多好多话,她不禁有些忐忑,她不会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她在床上坐了半天,正想掀开被子下床,外头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是从霄吗? 第54章 进来的是丁虞和眉儿。 “公主,您醒了吗?大人让奴婢们进来为您洗漱。”丁虞小声地问道。 不是从霄啊。秦樱樱微微敛了下眸子, 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 还是一副困顿的模样。心里说不清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失落。 她没有回话, 下了床, 穿上了外衣, 昏昏沉沉地扣着扣子。 你就像只小菜鸟! 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不知怎么突然在她的脑海响起, 声音震耳欲聋, 震得她踉跄了一下, 差点就站不住,混沌的脑子也鲜明起来,本来嫣红的脸颊霎时变得雪白。 这句话……好熟悉啊,是、是她说的?是她对从霄说的?她真的对着他说了这句话?她系扣子的手抖了抖, 细白的手指僵硬得无法动弹。 昨晚的记忆一点一滴袭上心头,她说的那些要命的话一句一句在她的脑子里回响,内心的恐惧不断上升, 她虽然不记得他当时的神情, 但她完全可以想象, 他一定非常非常想杀、了、她! 没有一个男人能忍受自己的女人这样说他, 没有一个! 她浑身都颤抖得厉害,欲哭无泪, 她居然还能好好活着, 她是不是应该对从霄感恩戴德, 谢他不杀之恩? “丁虞, 丁虞!” 听到她急切的唤声, 丁虞慌忙走了进去,问道:“公主,怎么了?”看公主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丁虞四处看了下,并没有发现什么可怕之物呀。 秦樱樱此刻的脸色又红得异常,她紧张地问道:“丁虞,你刚刚看到从霄了是吗?”她的唇微微颤动,说出口的话音也微微颤动。 “是啊。” “那、那他有没有说什么?他的神情怎么样?他、他有没有很生气?”她一连串地发问。 丁虞回想了下,答:“大人的神情和往常差不多呀,奴婢没觉得他有生气,他只是交代奴婢伺候公主洗漱,然后就回自己的房间了。”大人一直都是冷淡无情的样子,除了和公主在一起脸色和缓,她鲜少看到大人脸上有其他表情,她不明白公主为什么会问这个。 和往常差不多吗?没生气吗?秦樱樱却不敢相信,如果他没生气,为什么没有来她的房间呢? 丁虞低头一看,发现她的衣扣都扣错位了,忙说道:“公主,奴婢来为您穿衣吧。” 眉儿探了下头,也走了进来,两人一起伺候着秦樱樱,很快她就妆扮整齐了,只是眉眼间是化不开的愁绪和懊恼,看得丁虞和眉儿心惊,不敢多话。 用过早膳后,秦樱樱坐在窗前,看着窗外发呆,纠结着要不要去从霄屋里探探情况,可思来想去还是不敢,她现在过去简直是羊入虎口,保不齐就被生吞活剥。 可是,也许他在等着她去赔礼道歉呢?她若不去,他会不会更生气? 她烦躁地低头,看着左手被他包扎过的手指,轻轻碰了下,哀叹了一声,为什么她要喝酒呢?简直是自作孽不可活。 窗户开着,一阵冷风吹来,她浑身发冷,指尖都是冰凉的。丁虞想过来把窗户关上,却被她阻止了,她想吹吹风让自己好好清醒一下,她要想想究竟应该怎样才能挽回这次的过错。 * 青夜在自己的房中修习道术,他跟随师父修行多年,他目前的实力在云仙宫他这一辈可以排到前十,但师父说了,凭他的天分,用不了几年,他就可以跻身于前三位。 而从霄在同辈中是毫无疑问的第一,是远远超过第二位的,他一直都很好奇,从霄的实力究竟有多强,他很想见识一下,所以从进了国师府之后他便一直偷偷留意着从霄的一举一动。 昨日,在偷听到秦樱樱那女人骗从霄的话,他的心里是暗暗笑话从霄的,亏他精明一世,却被自己的女人欺骗,他的形象在他心里瞬间从云端跌落。不过对秦樱樱这样的女人,他更是没什么好感,她有什么资格什么能力配得上从霄?居然还成了他的小师妹,啧啧,真是丢他们云仙宫的脸面。 青夜白皙俊美的脸上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此次利用秦樱樱让从霄和他斗法,也不知道行不行得通,不过,不管那女人有没有说服从霄,他都会把那个秘密告诉从霄,最好从霄抛弃那个无用的女人,好好修行才是正道。 他正闭着眼想着,突然听到了一阵水声,他睁眼一瞧,讶然发现房间内不知何时已经被水淹没,水漫过他的鞋底,湿了他的鞋面,水位还在不断上升。 哪里来的水?青夜吃惊极了,他站起身,在水中走着,走向门口,想要打开房门,却发现根本就打不开,房门被人封死了?他快速走到窗前,窗户居然也推不开。 水位上升极快,很快就淹没了他的小腿,若持续下去,水很快就会充满整个房间,届时他定会淹死。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水?这不可能!是术法?是幻觉?难道是从霄?他凝神静气,想要寻找破解之法,可不管他怎样尝试,始终找不到生门,找不到逃脱之法,从霄的术法竟毫无破绽,无懈可击! 他慌了,他没有想到他们实力的悬殊会这么大,他本以为他至少能够抵挡一阵,却没想到根本就没有他出手的余地,他输得一败涂地。 水慢慢地没过了他的腰,他的脖子,他不断地向上游,可水位上涨的速度越来越快,很快整个房间都充满了水,他整个人淹没在水中,无法呼吸,只能徒劳地挣扎,越来越难受,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哗啦”一声,青夜浑身一抖,醒过神来,身上早已汗湿。睁眼一看,房间里哪有什么水?他的身上也一点都没湿,他依然坐在桌前,而师父正坐在他的对面,撑着头,一手敲着桌子,一脸的失望、失落、恨铁不成钢。 “青夜,看看你师父这张脸还在不在,有没有丢?”云简一脸凝重地看着他,语气格外沉重。她没想到自己的徒弟在从霄面前居然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输得真惨,要不是她出手,他就会被从霄整个半死了。 不过就是一个水系障眼法罢了,算不上高深,可从霄偏偏练到了极致,那孩子确实是个人才。也不知青夜是怎么得罪了他,竟被他如此惩罚。 脸啊,她这张老脸被丢尽了,从霄要是她的徒弟该多好!她慨叹着。不过没事,反正他的媳妇儿现在得喊她一声“师父”,自古以来阴阳相克,她偏偏要让她的乖徒儿以柔克刚,将来狠狠扳回一成! 青夜狼狈地抬手拭去额头沁出的汗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确实给师父丢脸了。但他觉得奇怪,从霄怎么突然就和他斗法呢?秦樱樱那个笨女人到底和从霄说了什么?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这个冬天有點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术法被破了。从霄面前盛水的黑瓷碗裂开了几道缝,发出“咔咔”的声音。 他睁开眼睛, 眼中是一惯的冷漠, 右手一挥, 碗被拂落地面, 发出清脆的瓷器坠地的破碎声, 水流了一地, 像一条蜿蜒的巨龙。 破他术法的人是他的师叔云简。 心情不好, 出手重了点, 倘若师叔不出手帮忙,他真的会让青夜淹个半死,虽然是障眼法,但效果却是真实的, 只要他想,就能让他死。 他想要的斗法,他成全了他。 可是他想要的…… 他的眸子燃起了两道火焰, 随意披散在身后的长发有几缕落到前面, 更显得他的容颜邪魅惑人。 从宇给他的书还搁在长桌上, 他瞥了一眼, 没有动,起身下榻, 出了房门。 屋外阳光正好, 暖暖地照在他的脸上, 赶走了些许阴霾。 他推开了秦樱樱地房门, 正在收拾房间的丁虞和眉儿上前行礼, 从霄让她们下去了。他的视线落在窗边榻上看着外面风景的小人儿身上,看着她回转头,清澈的眼眸里充满了慌乱。 知道怕了么? 秦樱樱看到了他的眼睛,那双眼睛冷冽而深沉,却又跳跃着炽热的火焰,她的心一紧,瞳孔一缩,直觉告诉她:危险! 她看着他向她走近,高大的身形给她强烈的压迫感,她吓得回转身下榻就想往外面跑,却被他拦腰逮住,那只手就像金箍一样箍住了她。 “想跑去哪?” 幽冷的声音直达她的耳际,她双手抓住他的手臂,僵硬地转头看向他,气息不稳地说道:“我、我给你倒茶。”她的睫毛扑腾得厉害,一看便知是受了极大的惊吓。 “你在怕什么?”从霄的目光锁住了她,不容她脱逃。 “没有、没有怕……” 从霄冷冷一笑,眼中的火焰却更甚:“夫人,我还以为你自知昨晚失言,心中有愧,所以不敢面对为夫。” 一声“夫人”,一声“为夫”,听得秦樱樱毛骨悚然,他是真的生气了,虽然他的神情依然平静无波,可她能感觉得到他浑身的气焰。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她嗫嚅着开口,却不知道如何为自己开脱,只能巴巴地看着他,努力装出委屈可怜的样子,希望能得到一丝丝的怜悯。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从霄一收手,她便落到了他的怀中,他伸手轻轻托起她的下巴,低下头,温热的唇几乎要碰到她的,“难为你把自己灌醉,将心里话全部说与我听,为夫一个字也不敢漏听,夫人不满意的地方,为夫一定好好改。” “不、不是的,那不是我的心里话,我、我……”她好紧张,好心慌,从头到脚都是冰凉冰凉的,他到底想要怎样嘛! “哪一句话不是?夫人要不把昨晚的话再重复一遍?” 重复一遍?她有几个胆子啊!秦樱樱欲哭无泪,拼命摇头:“夫君,我错了,那都是我醉酒说的胡话,你不要当真好不好?” “喝醉酒后说的话才是最真的,你平日应是积累了不少怨气,是为夫忽略了。”他笑了,笑得那般倾城绝艳,仿佛全天下都为之失色,只是那眸子里的热度没有减少分毫,炽热的火焰熊熊燃烧,似乎要将她熔化。他一把将她抱起,一个旋身,她身上穿的牡丹刺绣留仙裙绽放开来,在空中划了一个圈,美不胜收。 他将她抱到里屋,把她放下,将她抵到靠墙,两人之间不留一丝缝隙。他握住她的双手,拉高到她的头顶,看着她脸上浮现红晕,看着她玲珑的耳垂也变得通红,那双纯澈的眼眸泪汪汪地看着他,似要讨饶,又似要落跑。 “你你你、你说过白天不会勉强我的!”秦樱樱无力地说道,她不是个傻瓜,自然知道他要什么。 “不作数。”从霄冷冰冰地丢给她三个字,让她彻底绝望。 他低下头,冰冷的吻落到她的额头,她一颤,僵硬地靠着墙,想要后退,但哪里还有她后退的余地。他的吻一路往下,顺着她的脸颊落到了她的耳垂,将那饱满的耳垂含入口中,轻轻啃咬。 “呀!”秦樱樱一声惊呼,挣扎着,像一条被逮上岸的鱼拼命想回到水里,却是徒劳。那湿热的感觉令她心悸,她就好像是一道美味的食物任由他肆意品尝,她感觉自己就要被他和着血肉吞吃入腹,尸骨无存,“夫君,我错了!呜呜呜……你放了我吧!” 从霄如她所愿放开了她的耳垂,却又一口啃住了她的脖颈,轻轻噬咬,她不是说他是一头发情的公狼吗?那他就要告诉她,狼,是会咬人,是会吃人的。眼前的美味是他最好的那一口,他又怎会放过。 “疼!”她闭着眼睛可怜兮兮地叫唤着,却不敢动弹,那又疼又痒的感觉折磨着她,她觉得自己的身子也变得奇怪起来。他明明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可她却又觉得那霸道中含着一丝温柔,他的力道恰到好处,没有伤她分毫。 直到那微疼微麻的感觉转移到她的唇上,她终于尝到了他的味道,凉凉的,甜甜的,就像她夏日最爱吃的樱桃一样。她生涩地回应着他,就好像亲口品尝着鲜爽酸甜的樱桃,一口又一口,不想停止。 屋内的火盆燃得正旺,她觉得他的身子好烫,她的也好烫。 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放开了她的双手,一双大掌揽住了她的腰肢,而她的双手攀着他的脖子,娇软无力地承受着他霸道的吻,她觉得自己化作了一滩春水,流淌进那生机盎然的田野。 “就在这里,还是去床上?” 她听到了他的声音。 “去、去床上……”她红着脸,声音仿佛不受自己控制。话音刚落,她又被他抱了起来,三两步就被丢到了柔软的床铺里。 屋里暖热,她本就穿得少,一会儿工夫身上的衣物就被褪去大半,飕飕的冷意传来,她忍不住瑟缩了下,随后一条被子盖住了她的身子。 他、他为什么不脱?她睁着迷蒙的眼睛看着从霄,他身上的衣物依然完整,而他的手里拿着刚从她身上解下的腰带,欺身向前,绑住她的双手,拉到头顶,系在了床柱上。 “你干什么?”她挣扎了两下,没有挣得开,颤抖着声音问道。他平日没这么多花样的,他他他想干嘛? “你想要的,为夫统统都会给你。”从霄在床边坐下,黑墨般的眼睛盯紧了她,是猛兽猎杀猎物的妖艳嗜血。他的手伸进被子里,毫无意外地听到了她的惊呼。 “不要不要不要!”秦樱樱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惊慌无措地挣扎着,踢着腿想要摆脱他,可越挣扎越糟糕,那怪异的感觉笼罩着她,她又想哭又想笑。他干嘛呀,直接做完不行吗?呜呜呜…… 而一切才刚刚开始。 柜子上鲜艳的红梅静静地置于花瓶中,幽冷的香味儿早已被靡靡的味道遮掩。压抑娇软的声音不时响起,夹杂着低低的啜泣声,让人听到她的委屈。男人一点也不心急,他只想亲眼看着她完完全全、彻彻底底为他沦陷。 不知过了多久,当秦樱樱再也承受不了更多,气息奄奄地瘫在他的怀里,嘤嘤求饶:“夫君,你饶了我吧……” 从霄早已解开她的绑缚,让她坐在他的身上,动作一刻未曾停歇,温柔的嗓音撩拨人心,直探心底:“喜欢么?”他身上的衣服一件未脱,却已不那么整齐,而她被被子包裹着,稍稍露出肩膀,微微颤抖,他的长发与她的交缠落在那白皙瘦弱的肩窝,魔魅至极。 她的脸红到了耳根处,闭着眼睛无力地说道:“喜欢……”说不清是真情还是假意,她只知道她再也不敢说一个不字。 “以后还要拒绝吗?” “不、不了。” ※※※※※※※※※※※※※※※※※※※※ 黑色星期三,早点更完早点发,希望不会被锁。谢谢大家支持,么~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芝麻 3瓶;cnine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云简躺在椅子里,撑着头, 眯着眼看着正在练习术法的小丫头, 若有所思。 这丫头午休后便过来了, 红着脸, 一副娇羞的模样, 话也没怎么说, 一看便知没干什么好事。这几日她教她的是道家的根基, 她学得还不错, 等根基扎实了,她打算教她炼丹和隐遁之术。 她来国师府已经有几日了,赵元晞那老头子倒没再动手脚,不过她了解他, 凭他的性子一定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她会耐心等着,反正她闲着没事。 “师父, 我练好啦。” 云简听到秦樱樱的声音, 回过神, 看着她, 嘴角一扯,笑问:“乖徒儿, 你来之前在干什么?” 咦?秦樱樱神情一呆, 顿了会才小声答道:“午睡呀。” “和霄儿一起?”云简笑意更深。 秦樱樱的脸更红了, 支支吾吾地应了。她到现在还没有恢复过来, 浑身都觉得怪怪的, 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起那羞人的一幕,双手揪着衣服,搅啊搅。 “这是好事,阴阳相和方能天下太平,多多益善方不负此生。”年轻真好,她若是再年轻个几十岁,呵呵……她笑眯眯的,心情不错,随手拿过一本书递给她,“这本炼丹术你先拿回去瞧瞧,有看不懂的地方圈出来,明天问我。” “哦。”秦樱樱接过,翻了翻,看到上面的字,瞬间感觉自己变成了文盲,“师父,我一个字都看不懂。”这是天书吧,怎么比她平常看的小说还难懂? 云简并不觉得意外,换了个手撑头,说道:“让霄儿读给你听,你再凭着你自己的感觉去看,炼丹术的修炼一看天分,二看机缘,你若是有缘之人,不用书就能学成。” 真玄乎。秦樱樱歪着头眨了眨眼,似懂非懂,把书合起来抱在胸口,和师父说了声,出去了。 经过从霄书房的时候,她在门口站了一会,脸又止不住发烫,她伸手摸了下,匆忙走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公主,您回来啦,方才皇后娘娘派赵公公送了一些东西过来,您看看。”眉儿迎上前,说道。 皇后送东西给她?秦樱樱瞧了瞧,桌上果然多了一些东西,无非是些珠宝首饰之类的,着实没什么特别。不过,皇后送东西过来,她必然得亲自去宫中道谢,是皇后想要见她吗? “丁虞呢?” “丁虞姐姐去送赵公公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秦樱樱点了点头,吩咐:“把东西收起来吧。”看来,她得和从霄说下,让他明日带她去宫中。皇后找她,会有什么事情呢? 自那日家宴后,她再没见过皇后,每次去宫中,她也没想着去拜见,还是挺失礼的,想来此次皇后找她不会有什么好事,她的心里多少有些不安。 晚上,从霄过来用膳时,秦樱樱和他说了这件事,他答应下来,让她放心去见。 “你能陪我一起去吗?”有他在,她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她眼睛里蕴着水雾,娇滴滴地求着,白皙的小手拉住从霄的衣服,轻轻扯了扯,像极了撒娇讨好的小喵咪。 从霄看着他,唇角微扬,问道:“你害怕见皇后?” “也不是害怕。”她在娱乐圈哪样的大人物没见过,哪样的场面没见识,各种酒会宴会颁奖典礼参加过无数回,国际红毯也走了好几趟,可从内心来讲,她还是不太想见一个自己陌生的、身份高出她许多又极有可能想要利用她的人,“就是觉得不自在。” “那就不去吧,不过就是送了些薄礼罢了。”看她纠结又烦恼,他倒是有兴趣逗她。 “真的吗?”秦樱樱的眼睛亮了,“你若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去了,你为我在前面挡着,皇后若是责怪,你要帮我。”她本也不是爱讲礼数的人,脸皮也厚得很,能不去当然是最好的。 从霄夹了个鸡腿到她碗里,拉起她扯她衣服的手放到桌上,示意她好好吃饭。 “你若不去自然是可以,便是皇上也不敢说你一句,不过明天宫里会有好戏看,你不去会有些可惜。” “好戏?”秦樱樱来了兴致,“什么好戏?” “明天你去了就知道了。” 他不会又想害人了吧?看他面上波澜不惊的样子,秦樱樱心里寻思着,不知道哪个倒霉鬼又要倒霉了。 “那明日你早些喊我起床,我同你一起去。”她也很想见一见秦薇薇,看看她和赵明劼的事情如何了。 “好。”从霄答应下来,眼底是难掩的柔光。 下午青夜找过他,那少年倒是坦荡,在他面前认了输,还说了樱樱骗他的事情,他并未说什么,只是说知道了。 他确实知道了,也一一讨了回来,心满意足。 只是青夜似乎很不甘心,不过这并不重要。 从霄看着她伸手拿起鸡腿小口小口啃着,吃得很香。他知道她喜欢吃鸡腿,每次都会让给她吃,看她吃得欢喜,他的心情很是愉悦。 半晌没听到他的声音,秦樱樱抬头看向他,正好看到他也在看她,那目光幽暗深沉,瞧得她又心慌意乱地低下了头,白皙的小脸浮起两片红云,啃咬鸡腿的动作也顿了下,轻轻问:“你怎么不吃?” “鸡腿好吃吗?”他不答反问。 “好吃呀。” “给我尝尝。” 啊?秦樱樱看着自己手里被啃了一半的鸡腿,呆呆的,他要吃她吃过的吗?她犹豫着,不太确定。 从霄却拉过她的手,在她手中的鸡腿上咬了一口,酥香美味的鸡腿鲜嫩无比,但这味道却远远比不上她的十分之一,看着她呆萌的模样,他点了点头:“确实很好吃。” 说得好像他从未吃过一样。秦樱樱缩回手,幽幽地说道:“你要是喜欢,让厨房多做几个吧。”对他来说,这也不是什么贵重之物,何必要抢着吃呢。 “你吃过的才好吃。” 唔……秦樱樱的脸又红了红,卷翘的睫毛一闪一闪,娇艳的唇咬了咬,他、他是在对她说情话吗?感觉好不习惯呢,他那样高傲冷漠的人也会说俗人说的话吗?可是听着心里好像很舒服。 “快吃饭啦!”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cnine 2瓶;陈陈爱宝宝、第七号游轮、299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第二天,秦樱樱跟随从霄辰时入宫, 直接去了栖云殿见皇后。 皇后聂湘君看到她来, 很高兴, 赐了坐, 拉着她的手说了不少话, 无非是问她和从霄的一些近况, 还问及她生辰受伤的事。 “樱樱, 你生辰那日遭歹人暗算,本宫得知后很是担忧, 如今看你安然无恙方才放心, 你可知伤你的那些人是谁?”聂湘君面带关心地问道。 秦樱樱遇刺一事, 她也是才刚得知居然是弘烜派人做的,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秦樱樱死了对他们有什么好处?有她在从霄身边,多少能牵制到他, 而且还可以通过秦樱樱了解从霄的情况。可若是秦樱樱死在弘烜的手上,从霄捅到皇上那边, 皇上又怎能轻饶弘烜,那毕竟是皇室公主, 金枝玉叶,谋害公主可是死罪。 幸而这件事情弘烜做得严密,没有让从霄抓住把柄, 可她还是想知道从霄和秦樱樱的态度。 秦樱樱看着她, 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答道:“回母后的话,儿臣并不知道是谁要取儿臣的性命,儿臣从未得罪过谁呀。” “国师未曾去查吗?” “查了吧,可是没查出来,那些人来去如风,也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事情是谁做的她自然清楚,从霄从未瞒过她,可她又岂会告诉皇后,皇后是聂弘烜的亲姐,她是绝不会为了她惩罚聂弘烜的。 听了她的话,聂湘君才稍稍放心,宽慰了几句,又盯着她的肚子看了半晌,笑着问道:“你与国师成婚已有数月,可有消息了?” 秦樱樱跟着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肚子,红了脸:“还没有呢。”她又忍不住想起了昨天的事情,浑身止不住发烫。 “本宫让御医开个方子,给你调理下身子,保管不出三月你就能怀上。女人嫁了人呐,最要紧的就是给丈夫生儿育女,这样才能让自己的地位更加稳固。” 秦樱樱尴尬地笑了下:“多谢母后。” 聂湘君又说道:“前几日皇上还跟本宫说过,国师忧心国事,是大祁的梁柱,你与他的孩子皇上是极为重视的。考虑到国师府上并没有长辈,你也没有带孩子的经验,皇上便交代本宫将来定要帮你把孩子养育好。所以啊,你们的孩子若是出世便抱来本宫宫中养着,本宫定会像亲孙儿一般照顾它,培养它成才。” “母后,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到时候再说吧。”皇上皇后的心思她怎会不懂,他们是想借孩子牵制从霄,可他们真的认为自己有那个能力带走从霄的孩子吗?从霄岂是那般会妥协的人?她虚应着,并没有明确表态。 “凡事都要早作计划,才不至于手忙脚乱,你父皇一片好心,你可千万不要违逆了他,惹他生气,知道吗?” “儿臣知道。”她嘴上应着,心里却全然不在意,她怕的人只有一个从霄罢了,其他的人……从霄都会为她解决的,又有何惧? “母后!母后!” 急切清亮的声音,是秦兰兰,她未经通传就直接闯了进来,看见秦樱樱,皱了下眉头,一脸嫌弃:“你怎么在这?” “放肆!”聂湘君沉下脸斥道,“谁准你进来的,大呼小叫,哪有一点公主的样子!” 秦兰兰顾不得理会秦樱樱,对着聂湘君说道:“母后,我是有急事。” “你有什么急事?” “母后,您下道口谕,把二皇姐叫来,她做出不知羞的事情,丢了皇室的颜面,必须受到重罚!” 不知羞的事情?秦樱樱听了,忍不住瞟了她几眼,秦薇薇能做什么不知羞的事情?她这是存心污蔑吧?上回那件事情才过了几天啊? 聂湘君轻轻咳了一声,缓缓说道:“你在胡说什么?薇薇做了什么不知羞的事情?这话可不由得你胡说。”前两日她陷害秦薇薇的事情才刚了,她又想做什么了?这个女儿可真让她不省心,也不知将来嫁去大宴是福是祸。 知女莫若母,她的心思她是清楚的,大祁和大宴联姻,她是最合适的人选,她早就把那大宴的太子当做自己的夫婿,可那大宴太子却偏偏和秦薇薇走得近,她自然是嫉妒了,所以才会想法设法想要害秦薇薇。其实,她何须如此,等她和大宴太子的婚事确定下来,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一同回大宴,届时大宴太子自然也就对秦薇薇断了念想。区区一个秦薇薇,根本就不足为惧。 可秦兰兰不依不饶:“母后,我没有胡说,我是有人证和物证的,这次保管让她原形毕露。母后,您赶紧派人去喊她过来,我要与她当面对质!” 聂湘君拗不过她,只好应了,派了自己的贴身宫女如辛去传口谕。 秦樱樱在一边一句话没说,动也不动,就好像不存在似的,只是微微抖动的眼睫泄露了她些微情绪。 会有什么事情呢?她好奇着。 很快,秦薇薇就过来了,可令众人惊异的是,赵明劼居然也跟着一起过来了。 看到赵明劼的那一刻,秦兰兰的脸色当场就变了,看他们站在一起,那样的般配,她心情的嫉恨更甚,为什么他要跟着她一起来?他们这样堂而皇之地站在一起,把她置于何地?她的脸往哪里搁? “参加母后。”秦薇薇对着聂湘君款款行礼。 “见过皇后娘娘。”赵明劼作了个揖。 “太子怎么来了?”在秦兰兰开口之前,聂湘君先开了口。 “今天是黄道吉日,我便想着来拜见一下皇后娘娘,路上正好碰到二公主,便一同进来了。”赵明劼淡淡说道。 黄道吉日?秦樱樱听着颇觉得喜感,这大宴太子是认真的吗?因为今天是黄道吉日,所以他就想来拜见皇后娘娘,怎么听都觉得怪。她偷偷抿唇笑了笑,她才不信他们是正好碰到,肯定是早就在一起了,睁眼说瞎话呢。 她且静观其变吧。 聂湘君有礼地微笑了一下,说道:“多谢太子一番心意,本宫铭记在心,不过眼下后宫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太子还是先回避吧。” 赵明劼正要说话,秦兰兰抢先开了口:“母后,便让太子在此当个见证人吧,也好让他看清楚我的二皇姐是一个怎样的女子。” 赵明劼目光冷淡地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三皇妹,你这是什么意思?”秦薇薇蹙眉问道。 秦兰兰哼笑了一声:“你自己做过些什么,自己心里不清楚吗?你若是不记得了,我会让人帮你想起来的。” 让大宴太子留下,聂湘君觉得不妥,但兰兰话已说到这份上,她驳了她的面子也不是太好,既然她如此笃定,她便由她去吧。 “兰兰,你说清楚,究竟是什么事情?”她问道。 秦兰兰大声说道:“二皇姐在冷宫的时候不甘寂寞,私通太监,丢了皇室的脸!” 咳,咳咳!秦樱樱听到她的话,一下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秦薇薇私通太监?她给人按罪名能不能按个像样的?太离谱了吧! ※※※※※※※※※※※※※※※※※※※※ 咳,咳咳,隔壁有个7万字的完结小短篇,巴巴地求小天使们收藏一个呗~~么! 第58章 “三皇妹,你在说什么?”秦薇薇一脸疑惑地看向她, 声音轻柔, 眉眼间尽是无辜的神情。她本就生得柔美, 此刻的模样更是我见犹怜。 秦兰兰看她却是一脸嫌弃憎恶的神情:“二皇姐, 你做出有辱皇室尊严的事情, 我倒想听听你如何解释。” “三皇妹说的话, 我一个字都听不懂呢。”秦薇薇收回视线, 看向了秦樱樱,淡淡一笑, 问道, “四皇妹, 你听得懂吗?” 嗯?为什么要扯上她呢?秦樱樱心里咕哝一句,摇了摇头,老实地说道:“听不懂。” “好了。”聂湘君皱了下眉,显然对秦兰兰的这个说辞并不满意, 看着她问道,“兰兰, 你怎会说出如此荒唐的话?尼若不能给出合理的解释,不要怪母后责罚你。”秦薇薇虽然不是在她身边养大, 但她知道,她是个气性儿很高的丫头,怎会和太监厮混到一起?兰兰此番怕又是想栽赃陷害, 她若是有能耐陷害成功倒也罢了, 只怕这鲁莽的孩子又要她来收拾残局。 秦兰兰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母后, 我既然敢说出这样的话,自然是有证据的,冷宫的小太监华海和宫女陈合便是人证,您传他们到场,一问便知。” 听她说出这番话,秦樱樱忍不住想起了当日她在乾华殿被冤枉、污蔑的一幕,同样的事情又要发生在秦薇薇的身上了吗?她不相信秦薇薇会和太监私通,那秦兰兰口中所说的人证必定是她买通了来陷害秦薇薇的,他们有备而来,不知秦薇薇能不能摆脱这困境。从霄说会有好戏可看,难道说的就是这个?他会不会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呢? 她又偷偷看了赵明劼一眼,却见他一径的冷漠,一个字也没说,只是冷眼旁观,她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聂湘君思量了下,让人去冷宫传人了。 秦兰兰冷眼看着秦薇薇,心道: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纠缠上赵明劼,你明明知道他会是我的丈夫,却还要来跟我抢,别怪我让你颜面尽失,万劫不复。 秦薇薇察觉到她的敌意,敛了眸,嘴角轻扯:锦衣玉食的你尝过冷宫的孤独和屈辱吗?经历了风雨长成的野草是可以吞噬那些娇贵傲慢的温室花儿的,你以为可以将我连根拔起,殊不知自己早就成了别人的猎物。 去传话的赵密很快便回来了,却没有带回人来,而是神情忐忑,极为不安。 “人呢?”秦兰兰不耐烦地问道。 “三公主,这……”赵密欲言又止。 看他神色,聂湘君料到肯定出了什么岔子,但众目睽睽之下,她又不得不问:“怎么了,慌里慌张的,怎么没把人带来?” 赵密向前一步,语气不稳地说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奴才去冷宫得知那华海和陈合……他们、他们就在刚才双双自尽了!” “什么!”秦兰兰一声惊呼,不敢置信地喊道,“这怎么可能?他们怎么可能自尽?” “三公主,事实如此,奴才怎敢有半句虚言?而且、而且他们还留下了遗书,那遗书……许多人都见着了。”赵密为难地说道。 “什么遗书?”聂湘君从他的话中感觉到了不妙。 赵密没敢多说,从袖子里取出了那两人留下的遗书,呈了上去。 聂湘君看完,脸都绿了,啪的一声把手中的纸张摔到了桌上,冷声道:“把三公主带回兰沁轩,没有本宫的吩咐,不许出门。” “母后?为什么?”秦兰兰不解地问道,一脸的不甘心。 “是啊,皇后娘娘何故如此?”一直没有出过声的赵明劼终于开口了,他看着聂湘君,漆黑的眸子透着寒意,似乎她不给一个交代,他就不会罢休。 看到他的眼神,聂湘君心头一颤,这双眼睛透着阴寒,让她心里涌现丝丝寒意,但她终究是一国之后,很快便冷静下来,淡笑着说道:“不过是一场闹剧罢了,倒让太子看笑话了,这终究是我大祁后宫之事,太子身为大宴储君还是暂且回避吧。” 赵明劼点头:“皇后娘娘所言甚是,此事确实不该本王过问,不过若事情牵扯到本王的太子妃,本王也不能袖手旁观。今日便罢了,本王会尽快和大祁皇帝商议好联姻一事,以免在节外生枝。告辞。”他这番话说得并不客气,说完便转身离开了,临走之时还不忘喊上秦薇薇。 他这是什么意思?聂湘君只觉得浑身发冷,一旁的秦兰兰也感觉到了他话中的不对,脸色瞬间刷白。 气氛太过沉重尴尬,秦樱樱也不敢多留,找了个借口匆忙告退了。她要去找从霄,她要问清楚这一切是不是和他相关。 她离开栖云殿,一路上看到宫女太监们窃窃私语,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忍不住喊了一个过来询问。 原来,那冷宫的太监华海和宫女陈合留下的遗书直指所有的一切都是三公主秦兰兰所迫,秦兰兰命令二人做伪证污蔑二公主的清白,而且不知从哪弄到了二公主的贴身饰物让华海到时一并呈上,说是二公主与他的定情信物。 华海和陈合纠结了整整一夜,他们深知不听三公主的是死,污蔑二公主也是死,思来想去,倒不如一条白绫,一死了之。临死前,他们把所有的一切都写在了遗书上,字字血泪,无一不是对秦兰兰的控诉。 秦樱樱第一感觉是:秦兰兰完了。 她行色匆匆地去了玄瑓宫,见着从霄就把事情全部说了一遍。 从霄的脸上不见半点意外的神色,清冷俊美的容颜在看到她时才有了丝毫暖意,他拥她入怀,指腹轻轻摩挲她的下巴,问道:“赵明劼是什么反应?” 她把赵明劼最后说的话转述给他听。 从霄听了,微微点了下头。 “你说,为什么那两个宫人会自尽?他们是宁死也不愿和秦兰兰勾结吗?倒是挺有骨气的。” “自尽?”从霄挑眉看她,笑道,“你真的觉得他们是自尽的吗?” 秦樱樱愣了一下,看着他半晌才说道:“这都是你一手策划的吗?” “三公主若没有害人之心,又怎会引火烧身,一切不过是她咎由自取罢了。” “你怎么知道她要害秦薇薇呢?” 从霄点了下她的鼻子,说道:“在这皇宫中,想要盯着一个人,了解她的一举一动,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 秦樱樱忍不住啧啧两声,叹道:“皇宫里的勾心斗角,真可怕!”顿了顿,她又问道,“这就是你让我看的好戏吗?” “不。”冰冷的唇吐出这个字,他脸上的笑意更显森冷邪魅,“再等等,好戏还在后头。” * 一败涂地的秦兰兰回到兰沁轩,又气又恼,把屋子里能摔的统统摔得粉碎,吓的宫女们躲到一边不敢出声,白猫团儿也缩到了角落里,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她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输,为什么那两个贱奴会自尽?他们明明答应得好好的,怎么可能会自尽?居然还留下指证她的遗书,他们是在帮着秦薇薇吗?为什么为什么! 今天在赵明劼的面前,她的脸丢大了,她现在要怎么办呀? 看到那些大气不敢出一声的宫女,她更是来气,吼道:“都是些废物,给我滚出去!” 宫女们纷纷行礼退出房间,关上了房门,只有团儿还缩在角落里,喵喵叫了一声。 秦兰兰看到它,心酸地走过去把它抱了起来,用脸磨蹭着它雪白柔软的身子,落下泪来:“团儿你说,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是不是不可能成为大宴的太子妃了?若是让那秦薇薇成了大宴的太子妃,我要怎么办呀?” 猫儿自然是不会回答她的。 “我只是想守住我自己的东西罢了,错了吗?”她抱着团儿坐到椅子里,哭得伤心极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似乎有人在喊她,她吓了一跳,四下看了看,没有看到人。 但很快,一个身穿太监衣服的人从窗户那跳了进来,走到了她的面前。 秦兰兰吓得刚要呼喊,来人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抬起了头,让她看清楚他的脸。 是聂远棠! 聂远棠这才放开了手。 “表哥?”秦兰兰意外极了。 聂远棠摘下头上的帽子放到桌上,看到她满脸泪痕的模样,止不住心疼,掏出锦帕为她擦了擦眼泪,说道:“兰兰,你受委屈了。” 秦兰兰闻言,投入他的怀中,更是哭得不能自已,哭了许久才勉强止住,抬头问道:“表哥,你怎么会来?”自从贵妃那件事之后,父皇便不准表哥入宫了,表哥穿成这副模样她能理解,可表哥又怎么会知道她出事?消息竟传得这么快吗? “是姑母宫里的人给我带话,说你被人陷害,心情不好,让我来看看你。” “是母后?”秦兰兰惊讶极了,母后怎么可能这么做呢?要是被人发现表哥入宫,表哥就惨了呀。 “是啊。”聂远棠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秦兰兰还犹疑着,忽然感觉头有些昏沉沉的,眼皮也直耷拉下去,她一把拉住聂远棠的衣服,迷迷糊糊地说道:“表哥,我好困啊。” 这时,聂远棠也察觉到了不对,有人下迷药?这是他昏过去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当他们双双倒下,又有一人从窗口进入,竟是从霄的手下赵呈。他拍了拍手,看着面前昏迷不醒的两人,笑了笑,从秦兰兰的怀中拎走了那只白猫,把她抱上了床,脱掉她的衣服,仅剩肚兜,又把聂远棠脱了个精光,抱到了秦兰兰的身边,让他们头靠头躺在一处,然后为他们盖好了被子。 私通什么的,就得做到实处,什么人证物证的都太弱了,不是吗?赵呈体贴地为他们放下了床幔,从原路离开了兰沁轩。 就等人发现了,嗯! 第59章 秦樱樱看着秦薇薇,觉得看不懂她, 她的脸上是恬淡的笑容, 可那眼神中分明带着些许寒意, 令人不敢靠近。她知道她并不像她表现的那般与世无争, 她的心里在想什么, 没人看得透。 从霄的计划, 秦薇薇肯定早就知道了, 他们合谋设计了秦兰兰和聂远棠,一来断了秦兰兰成为大宴太子妃的可能, 二来让皇上对聂远棠更加不满, 间接离间了皇上和大将军聂弘烜的关系, 也是报了上次聂弘烜害她之仇。 “四皇妹,看你的神情,似乎对三皇妹很是怜悯,你觉得她无辜吗?”秦薇薇侧过头看着她, 问道。 她们站在玄瑓宫门外的花坛边,两道纤细柔美的身影相似, 只是秦樱樱多了分天真,秦薇薇多了分深沉。 怜悯吗?多少是有些的。午时, 后宫发现刺客,禁军四处搜寻,后妃公主们的寝宫都搜了个遍, 搜到兰沁轩时, 禁军怎么敲门也没人应声, 强行破门而入……现场如何她并不清楚,但完全可以想得到,秦兰兰那样骄傲的人怎能受得了这般屈辱。 皇上得知后龙颜大怒,将聂远棠关入大牢,命宗正府彻查此事,连皇后求情也没有半点用处。 不过,谁让秦兰兰害秦薇薇在先呢? “是她心术不正,害人害己,只有自己承担恶果了。”秦樱樱说道。 秦薇薇笑了:“我倒是觉得她挺无辜的,国师大人的手段可真令人发指。” 轻柔如春风般的声音听在秦樱樱的耳里却让她感觉像吞了苍蝇一般难受。她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不敢确定她方才说的那句话是不是认真的。不管从霄手段如何,他终究是帮了秦薇薇的,可她却好似并不领情,反而还要责难。 有本事你倒是自己搞定一切呀! “生气了?”秦薇薇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却并不在意,“我这么说国师大人,你的心里很不高兴?” 秦樱樱移开了视线,看向远处来来往往经过的宫人,低声说道:“没什么不高兴的,你并没有说错什么,他从来不是个好人,我想他若是过于善良的话,怕是活不到现在,也不会拥有今天这样的权势地位。” “嗯,确实如此。”秦薇薇赞同着她的话,看不出有几分真意,她的眼神飘向某处,莞尔,“四皇妹,方学士过来了,应该是来找你的吧,那我就不打扰了。”她的话里透着深意,没再逗留,离开了。 迎面碰上方岩昭,方岩昭对她行了礼,她微微一笑,翩然远去。 方岩昭?秦樱樱看到他,很想装没看见转身就走,但又想他或许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脚下硬是没迈得开步子,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到了她的面前。 “四公主。”方岩昭看到她,作揖行礼。 “方学士免礼。”她礼貌地笑着,可看到他一脸凝重的表情,她的心里有点慌,“方学士有事?” 方岩昭看着她,看着这越来越陌生的容颜,他的内心也越来越苍凉。过了许久,他涩然问道:“三公主的事情,四公主可听说了?” “嗯。”秦樱樱点了点头。 “四公主觉得三公主是真的和聂大人有私情还是遭人陷害?” “不知道。”他问得直白,秦樱樱答得干脆。 “四公主真的不知道吗?” “真的不知道,方学士为何这样问?”面对他的咄咄逼人,秦樱樱心里有些不高兴,他凭什么来质问她? “三公主丧失联姻资格,聂大人锒铛入狱,谁是最大的获利者呢?”暗淡的眸子仅有一丝微光,他看着她,眼中的失望遮不住。 对上这样一双眼睛,秦樱樱满腹恼怒却发不出,不是她亏欠他,可心里还是隐隐觉得有愧。 看她沉默不语,一副冷然的模样,方岩昭有些失神,她这副样子才有些像从前的她,冷艳而骄傲,善恶分明。 他缓了语气,声音也低了几分:“四公主,是他逼迫你的,对吗?” 秦樱樱清楚,他口中的“他”指的是从霄,看他眼中燃起光,定是希望事实如同他所想的那般,可她注定是要让他失望的呢。 “方学士,你认为我还是从前的四公主吗?” 方岩昭面色一白,嘴唇动了一下,却没有发出声音。 他应该是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的。 秦樱樱叹息一声:“你上次问我,我究竟是谁。我只能回答你,我是从前的我,却也不是从前的我了,从前的一切我不记得,往后的一切也与你无关。我们之间若是有任何过往,希望你悉数忘记吧。” 她微低着头,没有去看他的脸色,却看到他垂于身侧的右手握成了拳,微微颤动。她有些害怕,往后退了一步,转身便要离开。 “你若不是她,那她在哪里?” 她听到他的问话,脚步顿了一下,那感伤的话语让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沉默了片刻,她才说道:“我不知道。”留下这四个字,她匆匆离开了,不想也不敢再听到他的声音。 明明不是她的错,为什么心里会那样难受? 回到玄瑓宫,她站在门口,看着坐在书案后的从霄,咬了咬唇,站在原地,神情哀婉地看着他。 从霄发现了她的不对,站起来,朝着她走去。可没等他走到她的面前,她就先扑到了他的怀中,埋首在他怀中,双手环住了他的腰。 “怎么了?”从霄低头,轻轻拍了下她的背,问道。 秦樱樱的眼中充满了迷茫,喃喃地说道:“你说,我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是我抢了别人的人生吗?” 从霄静默了一会,才问道:“你见了谁?”语气透着些许寒意,若不是有人对她说了什么,她不会这样烦恼,这样难过。 “那不重要,我只是……” “是方岩昭。”不是问句,是肯定。 “我说了那不重要!”秦樱樱倏地放开了他,退后了一步,与他拉开距离,娇小的脸上蕴着一丝怒意,“你不知道我一个人在这里有多么担心害怕,我就像是个小偷,偷了别人的人生,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人揪出来,会让我把偷的东西还回去!”他对她的来历又了解多少呢?如果他知道了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又会如何? 他第一次看她这么生气,原来娇弱的女子也会有这么凶悍的一面,他察觉到了她的不安,伸手拉过她,将她紧紧拥在怀里,一字一句地对她说道:“你没有偷任何人的人生,你是我的妻子,没有人能够威胁到你,我此一生都会保护好你,不要怕。” 他的语气并不温柔,甚至带着霸道和冷淡,却纾解了她内心的惶然,她任由他抱着,闻着他身上的气息,让心绪渐渐平静下来,闭上了眼睛。 她真的会永远留在这里吗?她占据了别人的人生,那她自己的人生呢?是结束了,还是被其他人占据着?太多的未知令她彷徨,她只能紧紧地抱着他,寻找着一丝慰藉和安全感。 第60章 大祁和大宴联姻的事情定了,皇上封二公主秦薇薇为安平公主, 与大宴太子赵明劼结秦晋之好, 举国欢庆。皇宫设宴三日, 后妃大臣争相给秦薇薇送礼,静云轩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而另一边,秦兰兰被软禁在兰沁轩,听着外面锣鼓喧天, 歌舞声声, 恨不得咬碎贝齿,和血吞下。 她什么都没了,身份、尊严、骄傲、大宴太子妃之位、父皇的宠爱……一夕之间全都没了。 一定是秦薇薇那个贱人陷害了她! 她恨极了,也怕极了, 她不知道父皇会怎样处置她,这样屈辱的罪名让她以后如何在宫里立足? 她蜷缩在榻上,眼眶通红, 透着血丝, 连日来脸庞瘦削了不少, 原本精致的妆容不见了, 只剩下仓皇和狼狈, 以及滔天的恨意。 母后为什么不救她?她是后宫之主啊,难道连这点权力和能耐都没有吗? 还有舅父,舅父是大将军, 多年来劳苦功高, 是大祁的大功臣, 是父皇最信赖和仰仗的人,难道他会眼睁睁地看着她和表哥受罚吗? 她越想越害怕,浑身都止不住发抖,她到底应该怎么办呀? * 皇上秦越召见了从霄,为三公主秦兰兰和聂远棠一事,这些日子,他因为此事头疼得厉害。皇后每天都到乾华殿门口求见,想要为二人求情,而皇族的长者们则要求从重处罚,以儆效尤,绝不可姑息,反倒是大将军聂弘烜从容得很,只说让皇上秉公处理,好像那犯事的不是他儿子一样。 可这种事情又能如何秉公处理!在大宴太子面前丢了面子,丢了国体,他是真恨不得将那两个惹祸精处死。 “国师以为,此事朕该如何处置?”秦越问从霄。 从霄一身藏青色长衫,站在书案前,形容严峻,面无表情。他说道:“皇上,这是您的家事,哪容得臣置喙。” “国师亦是朕的家人,朕想听听你的意见。” 从霄微低头,淡然道:“臣的意见不重要,此事关乎皇族颜面,皇上若是轻饶,怕难服众,若是重罚,皇上心中自是不舍。再则,聂大人是大将军的独生子,难道皇上忍心让大将军无人侍奉么?” 他倒是说出了症结所在,只是该如何平衡好双方,这是个难题。秦越干咳一声,试探着问道:“若是朕将此事交由国师处置?”从霄在大祁只手遮天,若由他处理此事,自不会再有人敢有意见。 从霄眸色微沉,心思通透,皇上是想借他的力压下此事,让他来做这个恶人。他若是重罚了二人,皇后和大将军势必对他不满,若他判得轻了,那些皇族贵胄又会对他有意见,而皇上却可以置身事外,想得倒是很好。 “皇上抬爱,臣理应效劳,但此事涉及金枝玉叶的三公主,三公主和臣的妻子是姐妹,若由臣亲自审问,未免尴尬。臣认为,这件事情还是应该由皇上亲自裁决最为妥帖。”他三言两句便将此事推了过去。 被拒绝的秦越脸色变得不太好看,语调也冷了些许:“那还望国师为朕指一条路。” 从霄抬头看向他,黑曜石般的眼睛深邃难测,他薄唇轻启,说道:“管教不严,父母失职,才会酿出此等丑事,皇上若不想重罚三公主和聂大人,不妨从皇后和大将军入手,施以小惩,也便堵了悠悠众口。” 秦越眉头皱起:他这是要他惩罚皇后和大将军?他这盘算倒是极好。如今在朝中他能信任的人还有多少?皇后与他多年夫妻患难与共,大将军驰骋沙场为国效命,如果他因为此事惩罚他们,怎会不凉了他们的心?可是,这也确实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若不让他们担责,他便只能重罚兰兰和聂远棠,同样会让他们心存芥蒂。 他长叹一声,道:“朕明白了,朕再想想吧。” “那臣就不打扰皇上了,告退。”从霄恭敬作揖,离开了乾华殿。 他前脚刚走,秦越便问在一旁伺候的朱公公:“你说,朕要不要按照国师所说的去做?” 朱公公见问一愣,慌忙答道:“奴才不敢妄言,只是、只是以往皇族私通之罪,皆是处以极刑……” 秦越神色一暗,道:“朕知道了。” 从霄出了乾华殿,没走多远,在外面等待的秦樱樱迎上前来,有些担心地问道:“夫君,父皇和你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不过是关于三公主的事情。”从霄握住了她的手,让她安心,她在外面等了许久,小手有些冰凉,他温暖着她,满眼怜惜,“很冷吗?” “还好。”本来觉得冷的,可他的手那样温暖,让她瞬间就不觉得冷了,“那我们可以回家了吗?” “可以,走吧。”他拥她入怀,随他一同出宫。 但两人才走出几步,便遇见了赵明劼和赵羽箴,他们兄妹二人缓步而来,四人就这么面对面碰上了。 “国师!”赵羽箴看到他们,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快步走上前去,笑道,“真巧,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你们。” 赵明劼随后走上前,看着从霄微微点了下头:“国师,四公主。” 从霄回礼,说道:“太子和公主是来见皇上的?” 赵明劼点头:“是,有些小事和皇上商量。”他打量着面前的男子,心里在权衡着。大祁国师从霄之名他早已听说,也曾和大祁皇帝交流过,大祁皇帝对从霄颇为忌惮,试图联手大宴共同打压他,但凭他多日来的观察,此事极难。从大祁皇帝口中他还得知,从霄一直在调查从家被灭的真相,而他的仇家直指他大宴皇室,他身为大宴太子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一切还需从长计议。 “皇上正等着,二位可直接进去。”从霄淡然道。 “不急。”却是赵羽箴开口,她一脸欢喜地拉过秦樱樱,状似无意地对从霄露出一个娇羞的笑容,又迅速转过头看向秦樱樱,“见皇上要紧,见国师和樱樱同样要紧!樱樱,我们许久没见了,我可想你了呢。” 秦樱樱没有看岔她看向从霄的那个笑容,却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悄悄把手拿了回来:“是许久没见了,联姻之事尘埃落定,你们很快就要回大宴了吧?” “还要过段时间,我皇兄还有事情和皇上商议,我也有一些事情……”说到这,她又偷偷看了从霄一眼,脸红了红,又赶紧转过去,“所以啊,我们还有见面的机会。” “哦。”秦樱樱的语调平平,不惊不喜,“我往后怕是不会经常入宫呢。” “没关系,我可以去国师府找你。也许,以后我们见面的机会还会有很多呢。” 什么意思?秦樱樱陷入深思,她总觉得她话中有话,她正想发问,从霄却先开了口。 “我夫人畏寒,先走一步,告辞。”从霄上前拉过秦樱樱的手,不甚客气地说完,带着她离开了。 待他们走远,赵明劼看向了赵羽箴,问道:“你确定要这个男人吗?” 赵羽箴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转头看他,说道:“皇兄,我确定他就是我要的男人,所以你一定要帮我。” “他对他的夫人宠得很,你以为他的眼里还容得下你?” “事在人为,不试一下怎会知道?谁若挡我路,让他永远消失不就行了。”她嘻嘻笑着,转身走向乾华殿,“皇兄,走吧,不要让大祁的皇上等急了。” 赵明劼深深看她一眼,跟了过去。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22516465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三日后,圣旨下, 三公主秦兰兰被送往宝罗寺带发修行自省, 三年方得回宫;皇后管理后宫失职, 暂收回凤印, 取消其管理后宫职权, 由贤妃暂代;聂远棠杖责三十, 撤其中郎将一职;大将军聂弘烜教子无方, 致其铸成大错,品阶直降一品。 秦樱樱得知这个消息时, 正在书房帮从霄研墨,她刚和云简学完道术功课就被从霄逮了过来,说是要教她习字、写字,先从研墨开始。 研墨,她从未做过,从霄很有耐心地亲自教了她一遍, 她便上手了。时晋进来汇报情况时,她见研得差不多了, 便将墨锭搁到了墨床上。 听时晋说完,秦樱樱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儿女犯错,父母有责,如此, 父皇也得自省才是, 毕竟女儿又不是皇后一个人的。” 时晋听到她说的话, 瞠目结舌, 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无从说起。皇上乃一国之君,怎会为此事自省?谁又敢怪到他的头上,夫人说这话真是惊世骇俗了。不过,既然大人都无所谓,哪里轮得到他多说什么,他继续汇报其他事情。 倒是讲公平。从霄看她一眼,拿过狼毫笔蘸了墨,在宣纸上开始写字。 秦樱樱凑了过去,看着他写。她虽然没学过书法,却也觉得他写得好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一点也不拖沓。 “夫君,你写得真好。”她不吝赞扬。 “熟能生巧,你若用心学,也能学得好。”从霄写完一字,起身拉她坐下,把笔放到了她的手中,看她执笔姿势不对,又帮她调整了下,握住她的手,一笔一划教她写。 他写的是“从”字,她被他带着写,写出的字却也不差。她来了兴致,让他放开,自己蘸了蘸墨,写了一个,可是没了他的帮衬,她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如同蚯蚓一般,毫无骨力,丑死了。 真是看花容易绣花难啊。 秦樱樱皱了皱眉,对自己写的字很不满意。 “不急,慢慢来。”从霄瞧着那宛若孩童写的字,忍不住笑了下,却不忘安慰她,正要再带着她写,一个小厮敲门走了进来。 “大人,大宴六公主赵羽箴求见夫人。” 赵羽箴要见她?她居然真的找上门来了?秦樱樱抬起头看了眼小厮,又转头看向了从霄。 从霄眼中闪过一丝寒意,语气不善:“就说夫人身体不适,不见。” “是。”小厮正要离开,却被秦樱樱叫住了。 “等等。”秦樱樱看着从霄,说道,“就让她进来吧,她终究是邻国公主,这样回绝她,未免太不给面子了。”其实,她是心中好奇,很想知道她跑来国师府是有什么事情。 “你想见?” “嗯,就见一见吧。”她搁下笔,回转身抱住他,笑着说道,“你在书房里待着就好,我让人把从宇叫来,一起陪她聊聊,反正我也闲着没事。”赵羽箴的心思,她多少是清楚的,因为她表现得实在是太明显了。 看她这副模样,倒也不像容易被欺负的,从霄便应了。只是他的府邸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往后绝不会再有第二次。 得到他的允许,秦樱樱离开书房,让人将赵羽箴请到客厅,又让人去把从宇也请过去。 没多久,赵羽箴便到了,看到客厅里只有秦樱樱和她的两个丫鬟,不免一阵失落,却还是笑意盈盈地走了进去。 她今日的打扮令人眼前一亮,一身洁白如雪的狐裘配火红色的百褶裙,显得既高贵又优雅,妆容精致,梳灵蛇髻,缀鸽血红宝石,一看便知是特意打扮过的。 秦樱樱亲自迎上前去,颔首微笑:“六公主来了,快请进。” “樱樱,叫我羽箴就行。”赵羽箴纠正她,随她一同落座。 眉儿为二人端上热茶,丁虞端来了点心,放到二人中间的小桌上,行完礼退到了一旁。 “国师不在吗?”赵羽箴四下看了看,问道。她今日特意打听过,从霄并没有去宫中,所以她特地赶到了国师府,没想到他竟未相迎,她着实有些失望。 秦樱樱眼儿弯弯,笑得恬淡:“夫君在书房看书,他说我们两个女人说话,他就不在一边当电灯泡了。” “电灯泡?”赵羽箴呆了呆,显然没听明白。 啊呀,忘了,这个朝代还没有电灯泡呢。秦樱樱悄悄吐了吐舌,重新说道:“他的意思就是不来打搅我们,随我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哦……”赵羽箴不便多说什么,让随行的侍女呈上礼品,“这是我大宴宫廷特制的葆丽丹,专门是给贵族女子服用的,可以常保青春容颜,让肌肤更加白皙,身材更加窈窕。此次出使大祁,我特意带了一瓶,你我一见如故,我便送与你,每三日服食一颗,连服三次便能看到效果。”她拿过托盘里的羊脂玉瓶,放到秦樱樱的手中。 秦樱樱接过,随意看了看,便让丁虞收下了:“谢谢你呀,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种奇药呢。”她客套地说着。 “确实神奇呢,你吃了便知道了,我定不会骗你的。”赵羽箴又从托盘里拿过一本书,递给她,“听说国师喜欢钻研道家玄术,这本书是我从大宴带来的,也不知他有没有看过,麻烦樱樱帮我转交下,也算是我一片心意吧。” “嗯好。”秦樱樱接过,看也没看,就让丁虞收了起来,“我会转交给夫君的,告诉他这是你的一番心意。” 二人正说着,从宇一脚踏了进来,看见赵羽箴,咋咋呼呼地喊道:“羽儿公主,你今日怎么来了?是特意来找我的吗?好久不见,我可想你了!” 看见他,赵羽箴礼貌地笑了下,说道:“我是来找樱樱的,在宫里过于无聊了些,便想着找她说说话。” “你若是无聊,找我呀,你一声唤,我随时随地伴你左右!”从宇对着秦樱樱行了礼,在她们对面找了个位置坐下,勾了勾手指让眉儿倒茶,又细细打量了赵羽箴一番,一脸惊艳,“羽儿公主,你今日这打扮竟叫我不敢认了,天仙下凡也不过如此呀。” 赵羽箴扑哧一乐:“就你嘴甜!在樱樱面前,我算得上什么,她才是真正的倾国倾城,美丽绝俗。” 从宇点头认可,又笑道:“我大嫂自然是美丽不可方物,不过她已经是我大哥的了,可羽儿公主这朵名花不是还没主么,我还能肖想一下不是?” “去!你就知道取笑我!”赵羽箴红了脸,瞪了他一眼。 秦樱樱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句,倒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了。从宇还真是一个调情高手,见了哪个女子都能聊得起来,不愧是京城有名的花花公子。 “大嫂,我和羽儿公主难得一见,有许多话要说,等下我便带她去同福源酒楼边吃边聊,大嫂不会怪我半道抢人吧?”从宇看向秦樱樱,问道。他来的路上碰到了时晋,时晋告诉他,大哥让他尽快把赵羽箴带出府,不许她再踏入一步,他自然得遵从。不过心里还是慨叹,这样的一个大美人送上门,多看两眼也赏心悦目啊,大哥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 “啊,不会呢,你多点一些菜,可别怠慢了公主。我看时辰也差不多了,你们现在过去点菜,时间刚刚好。”秦樱樱求之不得,赶紧答应。 “那成,我这就带羽儿公主过去!” “喂……”赵羽箴有些懵,她还没答应呢,他们就这么帮她决定了?她还想在国师府再待一会,也许能见到从霄呢。 可从宇已经过来请她了,她也没有再留下的借口,只得和秦樱樱道了别,和他一起离开了。细细想来,她和秦樱樱还没说几句话呢,这个从宇实在是太讨厌了!可他毕竟是从霄的弟弟,也许以后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待他们离开,秦樱樱从丁虞手中拿过了药和书,看了下。这本书要给从霄吗?才不,她才不要他看别的女人送的书,不过倒是可以拿去孝敬师父。从霄那边嘛,提一句就行啦。 说走就走! 第62章 秦樱樱左手拿书,右手拿药, 敲开了云简的房门。 云简正躺在椅子里吃青夜刚帮她买回来的冬枣, 见秦樱樱进来, 顺手拿了一个给她。 “啊呀, 师父, 我没手拿了。”秦樱樱忙把书和药放到云简手边的矮桌上, 接过了她手里的冬枣, 问道,“师父, 甜吗?” 云简指了指一边碟子里的枣核,懒洋洋地说道:“你看我都吃了这么多,你说甜不甜?”手里的冬枣又被啃得一干二净,她姿态优雅地把光溜溜的核丢到碟子里,发生一声细微的声响。 瞧见秦樱樱刚放下的书,她顺手拿了过来, 翻了翻,问她:“这书哪来的?” 秦樱樱一边吃枣一边回答:“大宴公主送的, 说是和道家玄术相关的,师父你看看值得学吗?”这枣子又脆又甜,真好吃。 “俗世的兵法罢了,鸡肋。”云简毫无兴趣地丢到一边, 瞅见那羊脂玉药瓶, 又一手捞过来, 拔掉瓶塞, 闻了闻,满脸狐疑,又闻了闻,抬头看向秦樱樱,问,“这又是哪来的?” “也是大宴公主送的。” “你得罪她了?” 秦樱樱吃枣子的动作顿住了,一脸迷糊地问道:“什么意思呀?这个药……有问题吗?” “这丹药常食可保青春永驻,美丽长存。” “那不是很好吗?”哪个女人不想漂亮一辈子?秦樱樱继续吃枣,小嘴一动一动的,很是诱人。 云简笑得阴阴的,配着她一身黑衣,瞧着魔魅极了,她一手撑着头,一手把玩着药瓶,幽幽说道:“你不想给从霄生孩子了?” 咳咳!秦樱樱被呛得眼泪都出来了,她看向云简,不解地问道:“师父,这是什么意思啊?吃了这个药,难道还会生不了孩子吗?”虽说她暂时没有生孩子的打算,可那不表示她永远都不想生孩子呀,生不了孩子的话,额,她还是会很难过的。 “没错。”云简给了她肯定的回答,满意地看到她面如土色,一脸惶然,“永恒的美丽和青春是有违天道的,有所得必然有所失,以子嗣换取这些,你觉得划算吗?” 秦樱樱如鲠在喉,赵羽箴知道这一点吗?如果她知道,那实在太可怕了,她是希望她无法为从霄生孩子吗? “为师向来不屑炼制这种丹药,想来炼制这种丹药的也不是什么善类,那个大宴公主不可能不知道这药的弊端,她既然敢把这药给你,那你不妨去霄儿那告个状,看看霄儿怎么说吧。”敢打她小徒儿的主意,哼哼,找死。 她话音刚落,就见秦樱樱丢下吃了一半的冬枣,从她手里拿过药瓶,又从桌上拿过那本书,头也不回地跑出了房间。 啊,这么激动呢。云简微笑着,又拈了个枣儿吃起。 嘶,真甜! 秦樱樱一路跑到了从霄的书房,跑得气喘吁吁。房门关着,她用力推开,砰地一声巨响连向来从容的从霄也不由惊了一下,手中的笔一抖,在宣纸上留下一个墨印。 看到是她,他搁下笔,起身走了过去,却见她嘟着嘴一副委屈的模样,见着他时两行泪顺着白皙的脸颊落下,看着可怜极了。 “怎么了?”从霄伸手去拭她的泪,动作很轻,声音柔和低沉。 秦樱樱本不想哭的,可见了他眼泪就控制不住直往下掉。她没好气地把手上的东西塞到了他的怀里,瞪着他,恼道:“都怪你!”虽然人是她要见的,可还不是因为他才来的,所以,她就是要怪到他的头上,就是要蛮不讲理! 从霄低头看了眼手里的东西,一本书,一瓶药,怎么就怪他了? “怪我什么?”看着她气呼呼泪汪汪的样子,他不禁有些好笑。 “怪你长得太好看!”她使着小性儿,倒像只在老虎面前张牙舞爪闹别扭的小兔子。她伸出双手捏住他的脸,横眉怒目的,但很快又垮了下来,委屈巴巴地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听着她抽抽搭搭说着,从霄的脸色越来越沉,越来越可怕,黑眸微眯,其间蕴藏着滔天的怒意,脸上密布的乌云浓得仿佛马上就要掀起狂风暴雨。手中的书已被他抓成一团,化作无数碎片,风一吹,满屋子都是。 秦樱樱说完,抬头看到他的脸色,心不由紧了紧,先前的张狂早已消失殆尽,虽然不是她的错,她却莫名觉得胆寒,悄悄后退一步,想要远离这狂暴的漩涡,却被他一把拥到了怀中,紧紧抱住。 “我、我已经没那么生气了……”她在他怀里小心翼翼地说着,动都不敢动,他那可怕的模样吓到她了。可是他的怀抱还是那样温暖,似乎在他怀中她才是安全的。 “你若不生气,那受罚的便是你。”从霄哑着声说道,声音落入她的耳中,她的心跳几乎停了停。 “那、那我生气了,你就不要那么生气了,反正她也没有害到我,也许、也许她也不知道这件事情,只是无心之失呢?”她还是忍不住为赵羽箴开脱,那样一个明媚的女子,怎会这样害她呢?她害了她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不管有心还是无意,只要是伤到你的人,我都不会放过。”他的嗓音冰冷无情,透着骇人的杀意。 赵羽箴从来都不是良善之辈,身为大宴公主,她雷厉风行,手段毒辣,论心狠不在赵明劼之下,死在她手上的人不计其数,若说她是无心之失,他绝不会相信。她既然起了这个头,必然不会就此罢手,他会等着,看她还有什么动作。 被他这么一吓,秦樱樱心里的怒意全部烟消云散,眼泪也一滴不流了,她稍稍推了下他,反而哄起了他:“好啦好啦,我不气了,你也不要气了,我以后再也不见她了,见了她就绕得远远的。”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可从霄却只是冷冷一哼:“你是我的妻子,还需避开她么?在大祁,你无需害怕任何人,即便她是大宴的公主也一样。” “哦,我知道啦。”她乖乖地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说道,“其实我没有怕她,只是自己不喜欢的人,难道还非要凑上去吗?” “她不会在你面前碍眼太久的。” 秦樱樱听得心突突直跳:他、他不会要杀人吧?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阿婷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两日后的清晨,皇上派朱公公到国师府传口谕, 接四公主秦樱樱进宫面圣。 朱公公在时晋的带领下先去了从霄的书房, 从霄正在翻看书籍, 听到这个消息后没说什么, 挥手让时晋去通知秦樱樱了。 待时晋离开后, 从霄淡淡问了句:“皇上有什么事情?” 朱公公弯腰作揖, 笑着说道:“自然是皇上想念四公主了。”他虽然笑着, 心却是扑通扑通跳得极快,他就好像是砧板上的活鱼, 仿佛下一秒就要被人一刀剖开肚子,一命呜呼。 从霄瞥了他一眼,手上的书丢到书案上,吓得朱公公瑟缩了一下,连笑容也凝固了。 “你觉得宫里的事能瞒得过我?” 平缓的语调,却有着令人窒息的力量, 朱公公浑身冷汗都冒了出来,双腿一软, 跪到了地上:“奴才、奴才不敢有半句隐瞒,是、是大宴公主见了皇上几回……”他一五一十地将所有的事情说了出来。 从霄听罢,还没说什么,就见秦樱樱走了进来。 看到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朱公公, 秦樱樱狐疑地问道:“朱公公为何行如此大礼?”她又看了眼面无表情的从霄, 他有这么可怕吗? 朱公公干笑着, 没得到从霄的许可, 不敢站起:“奴才、奴才奉皇上之命接四公主入宫。” “我知道了,父皇找我有什么事情?” “这……”朱公公偷偷看了从霄一眼,不知自己该不该回答。 从霄起身走到了秦樱樱的面前,为她理了下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头发,说道:“皇上想要见你,你好好准备一下,随朱公公入宫吧。朱公公,我的夫人就烦请你照顾好了,起来吧。” “是,是,奴才一定尽心尽力伺候好四公主!”朱公公颤巍巍地起身,抹了一把汗,慌忙应着。 “那你今日会去宫中吗?”秦樱樱问从霄。 “我今日不去,在家等你,你见完皇上便回来,我带你出去逛逛。” “你带我出去?”秦樱樱的眸子里溢满了惊喜,他是要陪她出门逛街,买好吃的好玩的?她这些天忙着和师父学道,没怎么出门,早就闷坏了。 从霄点头,似被她感染似的,脸上也微微露出一丝浅笑,稍纵即逝。见她穿得单薄,他让丁虞拿了一件斗篷过来,亲自为她披上,系好带子:“去吧,见了皇上,乖乖听话就好。” “嗯。”秦樱樱点了点头,便跟随朱公公离开了。 时晋将人送到门口折回时,从霄将刚写好的一封书信交给了他,说道:“去见赵明劼,将这封信给他。” “是。” * 秦樱樱在朱公公的带领下去了乾华殿,秦越让她坐到了他的身边,和颜悦色地同她聊了会家常,像极了再普通不过的一名慈父。 他说着,秦樱樱便听着,需要她回应的时候,她便回应一句,乖乖巧巧,不多说一句,等着他切入正题。他特意将她叫到宫中,显然不会只是为了和她聊家常的。 “樱樱和国师相处如何?” 秦樱樱低头轻声说道:“夫妻相敬如宾,儿臣用心服侍夫君,不敢有丝毫逾越和怠慢。” “嗯,你做得很好,为人妻者,便是要处处为自己的丈夫着想。”秦越赞许道。 “儿臣明白。”他怎么说,她便怎么应,表面功夫她还是很会做的。 “国师最近在忙些什么?”秦越状似无意地随口问了一句。 秦樱樱略略思索了下,回道:“夫君在家的时候,时常在书房看些道家的书籍,那些书玄妙得很,儿臣看不懂。” “国师向来精通玄学,大祁国内少有人能与他匹敌。”秦越说了一句,又问道,“平日国师还会与其他人来往吗?” 这是要借她打听从霄的事吗?秦樱樱眼神流露出一丝丝不悦,但藏得极好,她摇了摇头说道:“平日没什么人来国师府,夫君也甚少出门。” 秦越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也便不再多问:“今日父皇召你入宫,是有一件事情要与你商量。” “父皇言重了,父皇有事尽管吩咐,儿臣定当照办。” 秦越对她的态度很是满意,点了点头,开门见山:“是关于大宴六公主之事。” 赵羽箴?秦樱樱怔了怔,她会有什么事情? “昨日大宴太子和六公主来见朕,说是要和大祁亲上加亲,朕听了觉得这个主意甚好。” 亲上加亲?怎么个亲上加亲法?秦樱樱不动声色地问道:“父皇难道是要某位皇兄娶大宴的六公主?” 秦越笑了:“若是大宴那位公主看上的是你的皇兄们,那倒也是他们的福分,不过大宴公主眼高于顶,看中的是我们大祁最出众的男儿。”他注视着秦樱樱,似在等着看她的反应。 大祁最出众的男儿?秦樱樱差点哼笑出声,不用问了,赵羽箴想嫁的人是从霄,不过,她是哪来的底气觉得从霄会娶她?再则,从霄已经有了她这位明媒正娶的夫人,难道她还想到国师府当小妾不成? 想得美!小妾也别想当! 不过,她面上还是一副疑惑的样子,歪了下头说道:“难道、难道大宴公主是想成为父皇的妃子?” 秦越一愣,瞪着眼睛良久没有说出一个字。 一旁伺候的朱公公差点止不住笑出声,四公主这是装傻呢还是真傻? 半晌,秦越才干咳一声,略有些尴尬地说道:“自然不是,那大宴公主看中的是国师。” “啊,是夫君呀……”秦樱樱一副“完全没有想到”的模样,顿了下,又有些为难地说道,“可是让堂堂一个大宴公主做妾,不是太委屈她了吗?” “自然不是做妾,大宴的公主怎么可能来我大祁做妾,那是对友邦之国极大的不尊重。” 秦樱樱愣愣的,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那父皇是什么意思?父皇是要儿臣与夫君和离,给大宴公主挪位吗?”她突然开始心疼起原主,被自己的亲爹利用了一次还不够,还要利用第二次呢。 “父皇怎会让你如此委屈?”秦越皱了皱眉,安抚道,“不是要你和国师和离,只是让大宴公主同样嫁于国师为妻,与你平起平坐罢了。” 呵,原来是“一夫二妻”啊!秦樱樱气笑了,这还真是一点也不委屈!综观大祁国内,从霄还是头一人吧。坐享齐人之福,他还真是美得很。 “樱樱以为如何?”见她不说话,秦越问了一句。 “父皇说的便是对的,儿臣的意见不重要。”她低眉顺眼,声音柔和,看着很是乖巧。 可秦越看着她,总觉得心里怪怪的,他想了想,没想出个所以然,只得道:“那你今日便先回去和国师提一提此事,明日朕会召见他,正式和他说此事。”想来,多一个身份尊贵的娇妻,他会欣然应允。 “是,儿臣知道了。” 赵羽箴想要嫁给从霄?哼,下辈子也别想! 第64章 秦樱樱见完皇上回到国师府,正好到了午膳时间, 她气哼哼的一脚跨进房间, 看到从霄一个人坐在桌前看书, 桌上摆了一桌子菜, 没有动过。 他看书的样子那么认真, 他是在等她?一瞬间, 秦樱樱心中的不快少了大半, 从外头带进来的寒意也悉数消散了。 看到她回来,从霄放下了手里的书:“回来了?”低沉的嗓音, 听在秦樱樱的耳朵里格外好听又舒服。 秦樱樱挥手让丁虞和眉儿下去了,关上房门,坐到了从霄的身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剑眉星目,龙姿凤表,她的夫君确实是人中之龙, 不愧为大祁最出众的男儿,却也因此引人肖想, 连邻国的公主也被迷住了呢。 可是,她才不要他们之间再多出一个人来! “在想什么?”见她撑着下巴光顾着盯着他看,一言不发,从霄问道。 秦樱樱回过神, 想了想, 问他:“夫君, 我问你一个问题好不好?” 她巴巴儿的样子就像讨糖吃的小娃儿, 可怜又可爱。从霄眼中闪过一丝暖意,说道:“你问,我看着回答。” 还要看着回答,哼,一点也不爽快!秦樱樱不甚满意,嘟了下嘴,斟酌了会才干巴巴地问道:“你……你有没有想过要纳妾?” 以前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因为书中说了,从霄是禁欲系人设,对女人素来是没什么兴趣的。她本来也是这么认为的,可与他相处久了才发现,根本就不是那回事,她每天都被他欺负得不要不要的,她都累瘫了,他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那谁又能保证他见了其他女人不会这样? 纳妾?从霄挑了下眉,似笑非笑:“你想给我纳妾?” 什么嘛!秦樱樱眼一瞪,脱口而出:“你想都别想!”样子可凶了。 “府中之事都由你决定,便是我也由你管,你若让我别想,那我便不想吧。” 他的前半句话让秦樱樱听得舒服,可后半句话她就不满意了,虎着脸说道:“那你之前还是想的是吗?” 从霄没回答,盛了一碗饭放到她的面前,又给自己盛了一碗:“饭菜快凉了,先吃饭,吃完饭我带你出去。” “你别想用吃的堵我的嘴。”秦樱樱虽然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面对一桌好吃的垂涎得很,但还是犟着想要他说清楚。 从霄看她眼神不断在饭菜上打着转,下嘴唇被洁白的贝齿咬着,想吃又不肯吃的模样,淡淡一笑,端起饭吃了起来,吃得很香。 他倒要看看她能忍多久。 “你……”过分,居然不回答她的问题,自己先吃起来了。秦樱樱看他自顾自吃着,心里难受极了,“你都不问问我皇上对我说了什么吗?” “他说了什么都没有你饿肚子重要。”从霄夹了个鸡腿到她的饭碗里,“更何况,我都已经知道了。” 他都已经知道了?秦樱樱讶然不已,睫毛颤动了一下,鼻子抽了抽:“那、那皇上要你一夫二妻,你、你要不要啊?” 从霄睨了她一眼,神色微冷,已经被人硬塞了一个娇弱爱哭的麻烦精,这个麻烦精看着像怕他,实则却敢骑到他的头上作威作福,不仅如此,还三五不时受个伤出个意外让他揪心不已。这样的麻烦精,一个就已经足够了。 秦樱樱被他瞧得心里直发毛,不自觉地拿起筷子,低头扒拉了一口饭。 怎么明明是她应该生气,又变成他生气了呢? “有你就够了。” 半晌,她听到了这么一句,心情顿时明朗得仿佛百花盛开,脸上也浮现了动人的笑容。 从霄看着她,眼神一黯,忽然伸手将她拉起,让她坐到他的身上,又把她的饭碗端到面前,拿过桌上的雕花银勺,舀了一口饭送到她的唇边。 呀!秦樱樱没反应过来,一手搂着他的脖子,看着他,神情呆呆的:“我自己能吃呀。”他干嘛要喂她? “乖不乖?” “额,乖。” “张嘴。” “哦,好。” 就这样,秦樱樱足足被从霄喂了两碗饭,虽然碗不大,可她平常吃一碗都吃不完的呀,他还夹了许多菜给她吃,她吃得肚子都鼓起来了,他是把她当猪喂吧?她很想反抗的,可看他脸色不善的样子,怎么也鼓不起勇气,只能含着眼泪把饭菜都给吃了。 当第二碗饭见底,从霄的神色这才好看了一些。 * 赵明劼收到了从霄派人送给他的信,看完以后,神色有些凝重。 一边的秦薇薇走了过去,柔声问道:“殿下,怎么了?国师大人写信给你是有什么事吗?” “羽箴想嫁她之事,他已经知道了。” “哦?国师大人怎么想的?”秦薇薇看他耸起眉头,心中清楚,从霄定是说了让他不愉快的事情。当她得知赵羽箴想嫁从霄一事,便知道此事成不了,从霄是什么人,他是这么容易就受摆布的吗?一夫二妻?呵呵,亏她那位父皇想得出来,这可算是大祁建国以来开天辟地头一遭的稀罕事了。 只是不知道,从霄会如何摆平此事。 赵明劼没有说话,在信中,从霄并未就此事多说什么,只是很简单地帮他分析了下大宴如今的局势,寥寥几句话,却字字戳中大宴的命门。他没有想到从霄居然对大宴如此了若指掌,到底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如今的大宴虽然表面上一片祥和,其实内里却是暗潮汹涌,他这太子之位坐得并不安稳,前朝那些重臣,后宫那些嫔妃哪一个是省油的灯,他上有兄长,下有幼弟,兄弟姐妹背后的那些势力无时不刻不在盯梢着他。父皇此次有意让他和大祁联姻,其实是在保护他,有了大祁的支持,他想登上皇位便容易许多。 可如今,这一切却被从霄看破了,他在提醒他,如果他行错一步,便是与他为敌。 大祁半数权势在从霄手中,与他为敌,便是与大祁为敌。 赵明劼心里清楚,从霄并不想娶羽箴,而他也不过是在羽箴的再三恳求下跟大祁皇帝开了这个口。他帮羽箴,是看在皇后的面子上,皇后无子,对他至少明面上是慈爱的,得到皇后一脉的支持,他的力量便会更强大。 但现在面临的问题是,这桩婚事成不了,按照羽箴的性子,绝不会善罢甘休,而从霄又岂是好惹的?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取舍。 * 吃完午膳,秦樱樱撑成了一个圆滚滚的球,她用眼神责怪着从霄,怪他喂她吃得太多了。 从霄只当没瞧见,让时晋安排了马车,载着二人去了外头。 秦樱樱坐在马车里揉着自己的肚子,消了会食,才有劲儿问他:“夫君,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她掀开帘子瞧了瞧,发现马车似乎往城郊驶去,不是去逛集市吗? “去了就知道了。” 马车行了许久,期间她犯困躺到从霄的腿上睡了一觉,醒来时马车已经停下了。 闭目小憩的从霄察觉到她醒来,睁开了眼睛,看到她睡眼惺忪、发丝凌乱的模样,伸手为她捋顺了头发,低声道:“醒了?” “嗯,我们到了吗?”她的声音懒懒的,眨了眨眼,才将他的模样看清楚。 “到了。”从霄看着她,喉结动了下,移开视线,先行下了马车,又把她扶了下来。 咦,居然是一个环境清幽的山谷,山明水秀,草木葱茏,沐浴在阳光下,泛着温暖的光。不远处是一片看不到边际的梅花林,清幽的梅花香随风飘来,交织着草木的芬芳,令人心旷神怡。 居然有这么美的地方呢。笑容在秦樱樱的脸上荡漾开来,她忍不住向前跑了几步,又回头看他,对他招了招手:“夫君,你快过来,我们去看梅花!” 从霄缓步跟了上去,看她提着裙子在山谷中奔跑的样子,唇角勾勒起淡笑。风吹起他白色的长袍,鬓角的几缕发丝随风吹动,宛若仙人一般飘逸出尘。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梅花林,娇艳的梅花尽情盛开,一阵风过,落英缤纷,粉色的花瓣落到他们的头上、身上,梦幻而唯美。 从霄看着她在前面奔跑,欢乐地呼喊,那灵动的模样深深地印刻在他的脑海,唇畔的笑意也更深了。 秦樱樱绕着一棵梅树跑了几圈,终于跑不动了,在树下喘着气儿休息。在这里,一点也不觉得冷呢。 从霄走到了她的面前,低头看着她,她的脸红扑扑的,就像一颗刚从树上摘下的蜜桃一般,令人好想咬一口。他上前一步,她退后一步,背部紧靠树干,抬头,纯真的水眸看向他,气息尚未平稳,心也跳得飞快。 “你离我这么近干什么呀?”她又往后缩了缩,小声问道,她怎么觉得他浑身的气息有些危险? “喜欢这里吗?”从霄将她困在双臂之间,沉声问她。 秦樱樱点了点头:“喜欢。”看到他极具侵略性的眼神,她不由自主地往下蹲去,想找个空档脱离他的控制。 可从霄一眼就识破了她的意图,一手将她捞起,未待她反应过来,炙热的唇贴上了她的,狠狠地吻着这专属于他的娇软和柔美。 秦樱樱整个人被他搂进了怀里,紧紧地贴着他的身子,两人仿佛要融为一体一般。 他的吻技越来越好了……她的头昏沉沉的,脑子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当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他才稍稍放开了她。这时,秦樱樱忽然意思到:这、这是光天化日之下啊……她的脸一下子红了,双手推了推他,喃喃说道:“别这样,会、会让人看到的。”那多难为情。 “这里只有我们,不会有别人。”这里整座山都是他的,山谷外各个出入口有重兵把守,不会有人闯入。 “那也不行。”秦樱樱还是摇头,义正言辞,“反正在外面就不行,上有天下有地,还有这么多动物植物,大家都有眼睛,不可以这样子。” 不可以这样子?从霄哼声一笑,眸色更加危险:“夫人,你以为我想干什么?” 秦樱樱眨了眨眼紧张地看着他,突然感觉背脊有些发冷。 他又叫她夫人了……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美目盼兮,巧笑倩兮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一片梅花瓣随风落下,正正好落到了从霄的头上, 衬着他墨色的发, 竟显得格外妖冶, 让秦樱樱看得呆了呆。 她缓缓伸出手去,踮起脚尖,从他头上拿下了那片花瓣,放在手心:“夫君, 你若是头上戴花, 也很好看呢。”她单纯地笑着,笑容比那娇美的花儿还要纯净。 “一派胡言。”从霄看着她娇艳的唇,那唇色鲜艳,还沾着一丝水光, 轻易勾动了他内心的涟漪。 他的神色缓和了许多,她心中的不安也消散了许多。 从霄不再逗她,牵过她柔软细滑的小手, 沿着石铺小路, 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秦樱樱的手被他包在手里, 他的手暖热的, 连带她也一点都不觉得冷。这山谷里的气候似乎比京城要温暖许多, 恍然如春。 往前走了一段路,在梅花林的尽头竟有一条河,河水清澈见底, 水面波光粼粼, 走得进来, 还能感觉铺面而来的水汽,润润的。河面上静静地停着一艘小木船,随着波纹微微晃荡。 “想不想划船?”从霄转头问她。 “好呀!”秦樱樱欣喜不已,笑容恰如盛放的梅花一样,点点滴滴都彰显最纯澈的美。 从霄带着她上了船,她的动作倒是灵活,张开双臂保持身体平衡,跑到船头,自个寻了位置坐下。从霄在她身旁坐好,拉过浆轻轻一划,小船便往河中央驶去。 “夫君,这座山有名字吗?” “凤沐山。” “这里环境真好,又安静又漂亮,如果每天都能住在这里,那该多好呀。”她望着远处的青山白云,憧憬着。在现实世界中,她所生活的大都市里没有山,也没有这么干净清澈的河,只有高楼大厦,车水马龙。 她曾经有个梦想,年纪大了、不再演戏以后能够住到风景优美的山里去,每天爬到山顶看日出,呼吸着山里的空气,吃着原生态的饭菜,平平静静地安享晚年。 “你若喜欢,我便常带你来,这里有几间小木屋,屋前有菜畦,种了当季的蔬菜;屋后有竹园亭台,还有溪水流经,春天可以掘笋,夏天可以捉鱼。” 秦樱樱听着,欢喜极了:“那我们今天可以住在这里吗?”这不正是她梦想的生活吗,没想到可以提前实现呢。 “今日就算了,木屋许久没有人住,需要打扫,而且也没有取暖的火盆和换洗的衣物,山里的夜间极冷,你挨不住的。” “哦……”秦樱樱略略有些失望,却也没有急于一时,看着水中游来游去的鱼儿,很快又高兴起来,伸手触碰水面,河水冰冰凉凉,她赶忙又缩回手,呵了呵气,藏到了袖子里。 “夫君,赵羽箴的事情你打算怎么解决呀?”静默了一会,她开口问道。 小木船划到了河中央,从霄收起浆,任由小船在河面飘着,将秦樱樱搂到了怀中。 “你想怎么解决?”他低头看她。 秦樱樱靠在他的身上,想了想说道:“那你就回绝了皇上嘛,你就说你心眼儿小,只能容下我一个,怎么样?” 从霄“嗤”了一声,似是懒得理她。 “要不你就说大宴最尊贵的公主应该配我们大祁最有权势的男人,大祁最有权势的人是谁?自然是皇上呀!既然两国有意亲上加亲,那就让皇上娶了赵羽箴嘛,这样就不用委屈她嫁入我们国师府了。虽说赵羽箴心仪的人不是皇上,可个人私情在国家大义面前总该让让步的,夫君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她可憋了一肚子气呢,赵羽箴既想害她生不了孩子,又想跟她抢从霄,这样的女人未免可怕,若提出让她嫁给皇上,她肯定就退缩,也就不会耍什么幺蛾子了。 倒是个有想法的。从霄眼神赞许,嘴角露出一丝笑:“你这主意倒是不错,不过让她留在大祁后宫兴风作浪却也不是一件好事,还是让她从哪来回哪去吧。” “嗯,夫君做主就好。”反正只要不让赵羽箴进国师府的门就行。 他们在船上一直晃悠到太阳落山,两个人相处在一块,便是不说话也觉得快乐。秦樱樱躺在他的怀中,真希望时间就这么停止,没有任何忧伤烦恼,只有他的怀抱和疼宠温暖地笼罩着她,令她依恋不已。 傍晚时分,他们乘着马车回国师府。在马车里,他们吃了些从府里带出来的吃食,垫了垫肚子。 马车行了许久,过了戌时他们才回到国师府,从霄扶秦樱樱下了马车,正要和她一起进门,突然有人从身后袭击,从霄察觉到时左肩已被人扣住,他微侧头,皱眉唤了声:“师父。” 一身黑衣的赵元晞一句话没说,对他下了定字诀,令他无法动弹,又将目光落到了秦樱樱的身上。 看到他,秦樱樱吓到了,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靠在了门上。她没有忘记从霄的师父是要取她性命的,今晚他是要亲自动手吗? “师父,我不许你伤她!”从霄急切地说道。 赵元晞放开他,冷冷笑了:“霄儿,她是你命中的灾星,留她在你身边只会误你大事,为师会助你斩断情愿,让你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任何弱点。” “你若伤她分毫,从此我们师徒便恩断义绝!” 赵元晞无动于衷:“无妨,等我解决了她,抹去你的这段记忆便可。” “你!”从霄气极,转而对秦樱樱说道,“你快跑,去找你师父!” “啊?哦!”秦樱樱从惊吓中回过神就要跑,可她哪里快得过赵元晞。 赵元晞拦住了她的去路,从怀中取出了一面镜子。 看到那面镜子,从霄愣了一下:乾坤八卦镜!他知道这镜子,这是能将人困在自己的意识中的镜子,一旦被吸入镜子里,就会被困在里面,无法逃脱。 赵元晞念动咒语,乾坤八卦镜泛出淡淡的柔和的白光,将秦樱樱笼罩其中,她整个身子往前倾,似乎马上就要被镜子吃进去。她拼命想抵抗镜子的引力,却没有半点作用。 “师兄,你在我的眼皮底下欺负我的徒弟,合适吗?” “师叔,快救樱樱!”看到云简,从霄急得大吼。 “啊呀,声音太大啦,耳朵都快聋了。”云简双手捂住耳朵,却一点也不急着去救人,慢悠悠地走到了赵元晞的身旁。 看到她,赵元晞明显一愣:“怎么是你?” “不能是我?”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不能在这里?” 就在他们说话的当儿,秦樱樱被镜子吸了进去,消失不见。在白光消失之前,云简眼明手快地解了从霄的定,一把将他推入那道白光中,让他跟着秦樱樱进入乾坤八卦镜,同样消失不见。 “自己的女人自己把她找回来。”云简对着镜子说了这么一句。 “你!”赵元晞向来镇定的脸色变得僵硬而难看,他气得浑身发抖,却已经无法阻止一切。 镜子的光消失了。 云简拍了拍手,看向赵元晞,露齿一笑:“师兄,我们好久没见了,你有没有想我,嗯?”她又娇又媚地靠近他,轻而易举地从他手里拿过了乾坤八卦镜,收到了自己的怀里,“我房里温着好茶,师兄要不要来一杯?” “你居然把霄儿推进去!”赵元晞简直要气得发疯。 云简一脸无辜:“你把我徒弟推进去,我把你徒弟推进去,这不是很公平吗?年轻人的事情就让年轻人自己解决吧,你这糟老头子非要多管闲事,多惹人嫌。” “谁是你的徒弟!” “秦樱樱啊,我前几天刚收她进云仙宫,你居然没有看到她手上的青玉指环吗?” “你!” “好啦,不要你你你我我我的,我们之间还分得那么清楚干什么?你随我进来吧,我们赌赌看,三个时辰之内霄儿能不能把樱樱带回来。” 第66章 乾坤镜中天地变。 早晨,从柔软的薄被里醒来的秦樱樱下了床, 拉开窗帘, 任由阳光洒在自己的身上, 心情非常愉悦。 今天休息,不用上妆,不用演戏,没有经纪人打扰, 她可以随便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真是美好的一天呢! 刷牙洗脸换上性感的白色无袖包臀连衣裙, 梳理好凌乱的长卷发,背上小包包,戴上墨镜,踩上纯白色小牛皮镶钻高跟鞋, 她打算出门吃早餐。 平常为了保持身材,她连大块的肉都没有吃过,每天都是限量的水果蔬菜, 一日三餐从来没有惊喜, 今天一定要好好吃一顿……肉。 所以她决定去的地方是:kfc! 很快, 她就到了m国际商场的kfc餐厅, 用手机下了单, 坐在座位上一边玩手机,一边等待服务员配餐。 她坐的位置在角落里,大早上的人不多, 多是些赶着上班的白领小年轻, 懒得自己做饭便来kfc解决。 她是个二三线的小明星, 平常低调得很,所以那种被当做珍稀动物包围的事情从来没发生在她身上,偶尔有人认出她来,投来惊艳又惊喜的眼神,她察觉了便礼貌一笑,便又低下头去。 手机发来提示,她的餐配好了,她走到点餐台前端了过来,一边看手机一边开吃。 呜呜呜,她怀念已久的鸡肉汉堡和美式咖啡,还有香喷喷的鸡腿和油条,好吃得让人直想掉眼泪!就算是垃圾食品,偶尔吃一顿也没关系嘛! 从霄找到她时,看到的正是她胡吃海喝、衣不蔽体的模样。 乾坤八卦镜里的一切都是虚幻的,时间也是虚幻的,现实世界里的一个时辰,约等于乾坤八卦镜里的七天。这里是困住秦樱樱的世界,也是她记忆中的世界。 他没想到她的世界和他的世界是截然不同的。 他花了三天的时间才勉强适应这个世界。 秦樱樱察觉到有人在她对面坐下,抬起了头,看到了一张好看到炫目的男人的脸,男人一身白色衬衣,衣领微敞,黑色短发利落,眼睛微眯,姿态慵懒,像极了一只潜藏在暗处等待捕捉猎物的豹子。 他是谁?难道……是她的粉丝?秦樱樱的心居然砰砰直跳。 从霄看着她露在外面修长白皙的胳膊,眼中是危险的光芒,若不是看了三天,知道这个世界的男男女女多是这样的打扮,他必定第一时间将她拎到一个谁也看不见的地方,把她包得严严实实。 他曾在书中看到过关于乾坤八卦镜的介绍,镜子里的世界是被困者内心的世界,秦樱樱被关进镜子里的时候,他也进入了镜子,进入了她的世界。凭他现在的力量,没有办法直接将她救出去,但是可以通过完成镜子交给他的任务,将她带出去。 在他进入镜子的时候便接了任务,任务的内容是:赢得她的信任,得到她的芳心。 在她已经忘记他的前提下。 此时此刻,在他的左手手腕上戴着一个黑色的手环,手环上有一个亮黑色的屏幕,上面有一个数值:10。这代表了秦樱樱对他的信任度和好感度,10是起始数值,如果数值掉到0,任务便宣告失败,他们将永远留在镜子里。 此刻,数值升到了13。 秦樱樱收回略显花痴的眼神,正了正神色。虽说这个男人长得挺好看,可她终究是在俊男靓女云集的娱乐圈摸爬滚打的,早就有了一定的免疫力,她对自己的定力还是有自信的。 “这位先生,你也是来用餐的?”她的语气淡淡的,礼貌而疏离。 从霄“嗯”了一声,她对他的陌生感令他有些燥郁。 “那你点餐了吗?”看他既没有带餐过来,也没有用手机点餐,她狐疑地问道。 “还没有。” “那你还不点餐吗?” “不急。” 秦樱樱心中起了防备,这个男人看着不像来用餐的,就这么大剌剌坐到她的面前,难道是对她不怀好意? 手环上的数值瞬间降到了11,从霄皱了皱眉,不明白自己哪里让她降好感了,这个女人这么善变么? 他缓和了下脸色和语气,说道:“我还不是很饿,看着你吃就行。” 我和你很熟?秦樱樱略略低头,喝了一口咖啡,咬了一口油条,心中警铃大作,他看着像是特意为她而来的,他到底想干什么?看他样子不像个坏人,不过坏人也不会把坏人两个字写在脸上,她还是防备一些比较好。 她三两口吃完了油条,剩下的鸡腿却实在吃不下了,喊了服务员拿了一个袋子过来,打包装走。用随身袖带的湿纸巾擦了下嘴,戴上墨镜,她对从霄说道:“我吃完了,先走了,你慢用。”起身离开餐厅。 看到她露在外面的光洁小腿,从霄的脸色又阴郁了几分,随着她站起,跟了上去。 秦樱樱离开餐厅走了一段路,一回头发现他还跟在她的后面,有些绷不住了。 她回转身,面带不悦地看着他,问道:“先生,请问,你是正好跟我走同一条路吗?” “我叫从霄。” 从霄?秦樱樱呵了一声,他叫什么名字跟她有什么关系? “先生,没有哪位女士喜欢被人盯着,我希望你可以正视一下你现在的行为,如果你做出什么不合适的举动,我会报警的。”她晃了晃手里的手机,不甚客气地说道。 她这副样子令从霄很不习惯,她在他面前一直都是乖巧知趣的,可现在的她看上去像只张牙舞爪的母老虎。 手环上的数值已经降到了9,他知道他不能再跟下去了,否则任务很快就会失败。 “我回酒店。”他不再多说什么,从她身边走过,往前走去。 哼,算他识相!秦樱樱走在他后面,远远地看到他进的酒店居然就是她住的那家。 是巧合吗?她疑惑极了。 她慢悠悠地走回了酒店,豪华的酒店大厅人并不多,她四周看了下,没有看到方才那个男人,难道他真的也是住在这家酒店? 这家酒店的安保工作是非常好的,没有一定的人脉关系,客房根本订不到,而且非住客是不能进的。 她一边想着,一边刷卡进了电梯,打算回自己的房间。 还是老老实实待在房间里吧。 第67章 对于并不喜欢出门的秦樱樱来说,宅在酒店待上一天完全不是事, 她外卖喊了一堆零食, 什么巧克力、薯片、水果、海苔……应有尽有, 躺在床上胡吃海喝,看看电视和手机,放松极了。吃得太撑,以至于她晚饭都不想吃了, 看着隆起的小肚子,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太过放纵,得节制,明天还要试镜呢。 怎么办?唉,去泳池游几圈吧, 消消食,瘦瘦身。 说走就走,她带上泳衣, 去了一楼专供超级vip客户尊享的泳池。 正值饭点, 这个时候, 泳池除了她一个, 再没有其他人。她自得其乐地换上v领短袖小短裙泳装, 像条小美人鱼似的在水里悠闲地游来游去,细白的双腿性感诱人,扑腾出水花, 溅落到她白皙的脸庞、乌黑的发上, 漂亮极了。 她游了没多久, 又有人进来了,是一个身形高大,裸着上身的男人还有一个帮他拎东西的跟班,男人戴着泳镜,体型壮硕,看到水里的秦樱樱时,笑了:“小樱,这么巧,你也在。” 秦樱樱看他一眼,掉转身往另一头游去,打算游完就离开,不想和他有什么交集。 他是娱乐圈炙手可热的一线男星洪少峥,身材长相自然无可挑剔,微博粉丝数千万,身价持续飙升。不过秦樱樱对这个人没什么好感,在她看来,他不过就是靠着一副好皮囊一天到晚在网络上卖弄罢了,既没有演技又没有拿得出手的作品,在娱乐圈也没什么好口碑,还是远离比较好。 洪少峥看着水里的秦樱樱,视线一刻也没有离开,他吩咐跟他一起来的男子把东西放下先出去了,此刻的游泳池只剩下他和秦樱樱两个人。 游完一圈回来,秦樱樱上了岸,拿过一旁的毛巾擦了下身子,收拾东西准备走人,自始至终没有跟洪少峥说一句话。 “小樱,急着走干什么?”洪少峥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一脸灿烂的笑。 秦樱樱扫他一眼,毫不客气地甩开了他的手:“洪大明星,请注意一下你的言行,你也不希望有什么流言蜚语传出去影响你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纯情少男形象吧?” 可洪少峥却不以为意:“如果由你来当我的女朋友,我想你我的粉丝都会乐见其成的。”秦樱樱虽然只是二三流演员,但她演技好,风评好,没有任何花边新闻,而且她比许多当红小花还要漂亮,他一直对她很是迷恋,这次有机会单独相处,他当然要好好把握。 当他的女朋友?他异想天开的本事还真不小啊!秦樱樱嗤笑了一声,给了他一个“你好弱智”的眼神:“别,我这级别的配不上高高在上的你,放过彼此吧。” “小樱,你不要妄自菲薄,只要你成了我的女朋友,我们就可以共享资源和人气,到时候我一定能把你带到当红小花之列,我是真心的喜欢你,想要帮你,你可要考虑清楚,这可是来之不易的机会。”他循循善诱。 脸皮真厚,真拿自己当根葱啦!秦樱樱笑了笑,也不想和他撕破脸,便说道:“那我就回去想想吧,想清楚了就让我的经纪人联系你。现在,请让开,我要回房了。” “别急呀,我们好不容易单独见上一面,要不一起聊一聊明天试镜的事?”他再一次抓住了她的手臂,不让她离开,语气也轻佻了许多。 这次,秦樱樱真的生气了,低头看着他不规矩的手,冷笑:“洪少峥,我可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你要是再这么挑战我的底线,信不信我送你上明天的娱乐新闻头条?”女人最好用的武器便是双手的爪子,趁他不注意抓花他的脸,看他明天怎么见人,怎么试镜,哼! 洪少峥却一点也不吃她的威胁,另一只手搭上她光洁的手臂,轻轻地来回摩挲:“小樱,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性子。” “滚啊,恶心,流氓!”秦樱樱气坏了,拼命想抽回自己的手,另一只拍打着他,双脚踢他,可男女力量悬殊,她怎么也挣不开他的钳制。她正要大声喊救命,突然有一个人从他身后袭击,一脚把他踹进了泳池。 她定睛一看,居然是早上在kfc看到的那个男人。 看到他冰冷骇人的脸色,秦樱樱倒吸了一口冷气,好像坠入冰窟一般全身发冷,她感觉到了他浑身迸发的杀意,还好那杀意不是针对她。 狼狈地摔到泳池里的洪少峥喝了好几口水才浮出水面,一边咳嗽一边指着从霄骂道:“你是什么东西敢这么对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从霄一言未发,跳入水中,一拳对着他的面门挥去,鲜血瞬间从他的鼻子里喷涌而出,吓坏了秦樱樱。 “喂,别打了,你别打了,他快被你打死了!”看着他一拳又一拳地打向洪少峥,看着洪少峥像块海绵一样软绵绵没有任何招架还手之力,脸上没了人样,秦樱樱真怕他把他打死了。 洪少峥虽然可恨,但罪不至死呀。 从霄是真的要他死,敢动他的女人,他便是有一百条命也不够他杀!但最终他还是在他丧命之前停了手,这毕竟是在乾坤八卦镜中,他不想造成太大的麻烦。 将昏迷不醒的洪少峥拖上岸,从霄拉过秦樱樱的手离开了泳池。 从泳池到客房的一路,秦樱樱没敢吭一声,因为他的脸色实在是太可怕了,而他方才的样子也实在太可怕了。她惊讶地看着他刷卡进了电梯,看着他按了她所住的那个楼层的按钮,由着他拉着她走到了她的房门口。 他怎么会知道她住在哪里? 她站在门口,呆呆地看着站在她面前浑身湿漉漉的男人,半天回不过神。 “开门。”从霄简单地说了两个字,语气不容拒绝。 秦樱樱没敢再犹豫,从包包里翻出房卡开了门,和他一前一后进了门。 算了算了,他好歹帮了她,不过分的要求她就忍一忍吧,如果他敢对她有什么不轨,她按动房里的报警器就行。 从霄进了房门便直接去了洗手间,他浑身湿透了,打算先洗个澡。 秦樱樱眼睁睁地看着他占用她的洗手间,嘟了下嘴,一脸嫌弃的样子。 她的洗手间只能她一个人用的好不好? 没过多久,洗手间的门开了,秦樱樱看到下半身裹着浴巾的男人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走了出来,裸露的上半身健硕结实,腹肌分明,直把她看呆了。 他的身材也未免太好了吧,脸还那么好看,简直是男人中的极品! 从霄擦好头发,看到她惊艳的眼神,嗤笑一声,把手里的毛巾丢向了她,正好盖住了她的头。 “哎呀,你干什么!”秦樱樱手忙脚乱地拿下毛巾,看到他似笑非笑的神情,恼极了,扬起毛巾往他身上抽去。 从霄不闪不躲,任由这只小野猫对着他撒泼。 毛巾打到了他身上的浴巾,就这么好巧不巧地打开了浴巾上的结,在她的注视下,浴巾自由滑落,从霄最隐秘的部位毫无遮挡地呈现在了她的面前。 双方静谧三秒。 “啊!”秦樱樱惊叫出声,双手挡住自己的脸,面红耳赤地转过了身。 太太太、太可怕啦! 第68章 从霄也不由有些尴尬,俊脸微红, 俯身捡起浴巾, 重新系好。 虽然两人早已有了夫妻之实, 但像这样毫无遮掩地暴露在她的面前还是头一遭。 心灵大受刺激的秦樱樱捂着脸不敢放,背对着他一点点转身,绕开他进了洗手间,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锁好, 这才放下手。 从霄刚洗过澡,镜子上还有朦朦的水汽,模模糊糊看不到人影。秦樱樱用毛巾擦了擦镜子,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整张脸都是红的,脖子也是红的,烫得像只煮熟了的虾子一般。 头一次见到男人的裸.体,天哪, 太可怕了, 那、那简直就是一把凶悍又极具攻击性的武器, 怎、怎么可能承受得了? 啊啊啊, 她在想什么?!她甩了甩头, 告诉自己不要再想这么尴尬又丢脸的事情,脱下自己的衣服, 打开了花洒, 准备好好冲个澡。 可是, 呜呜呜……方才那个画面一直都在脑子里盘旋着,怎么也挥不去,越是想忘记,越是冒出来,想要使劲按下去,偏偏膨胀得更厉害。 她快疯了!然而,当她洗完澡,她发现了一件更令她崩溃的事:她没有把换洗的衣服拿进来!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呀? 她的内心斗争了许久,百般无奈之下,只得打开了门,探出半张脸:“喂,喂。”她喊着从霄。 从霄从沙发上站起,走了过来,看着她,问:“怎么了?” 看到他裸.露的胸膛,秦樱樱的脸红得更加厉害,她不敢去看他的脸,低着头小声地说道:“请你帮我从柜子里拿一身干净的衣服过来,我、我忘记拿了。” 从霄“哦”了一声,视线锁住她绯红的小脸,声音透着性感的沙哑:“我叫什么名字?” “啊?”秦樱樱纳闷地抬起头看他,双手还把在门上。 “我是叫‘喂’吗?” 秦樱樱对上他灼.热的眼神,又忍不住羞窘地低下了头,他的眼神好露骨,好像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样,可她居然没觉得讨厌。他叫什么名字?她叫他‘喂’,让他觉得被冒犯了?她使劲地想了想,对了,他好像叫—— “从、从霄,你能不能帮我拿下干净的衣服呀?就在柜子里,随便拿一身就好。”她又重新说了一遍。 “嗯,好。”从霄答应着走开了。 秦樱樱等了会,看到他慢悠悠地走了过来,递给她一件粉色的裙子和一条粉色的小内内。一看到那条裙子,她的脸色瞬间变了,这是露背款蕾丝短裙睡衣,露得很,平时穿着倒也算了,可现在房间里多了一个陌生的男人,叫她怎么穿?柜子里明明那么多衣服,他为什么偏偏选这一件,故意的吧! “能、能不能换一件?”她弱弱地问道。形势比人强,她也不好对着他生气。 从霄淡淡说道:“你若是不拿,我就拿走了。” 言外之意就是他不会换。秦樱樱气得咬牙切齿,只好恨恨地拿过他手中的衣服,重重地把门关上了。 换上睡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又忍不住娇羞忸怩起来,心里频频念着:怎么出去呀?她的脑子里一片混乱,直到她洗完澡吹干头发,脸还是红的,心还是跳得好快。 可是,她在洗手间呆的时间实在太长了,没办法,只好打开门走了出去,一步一步挪到了房间里。 坐在沙发上的从霄转过了头,一眼就看到了长发及腰、身材姣好的她,她浑身上下的布料少得可怜,白皙的双臂露在外面,两块薄而透的蕾丝镂空布料堪堪遮住胸部,裙长只到大腿根,刚刚遮住小内内。 他的呼吸有片刻的停滞,眼睛微微眯起,喉结动了下,双手缓缓握成拳,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秦樱樱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快步走到衣柜前,从里面选了一件保守的睡衣,又匆匆忙忙进了洗手间。 从霄没有阻止,她若再穿成这样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他怕自己克制不住。现在的他在她眼里只是一个陌生人,他不敢太过分。 看了下手环上的数值:20。 很快,秦樱樱换好衣服走了出来,一身淡绿色的睡衣裙,七分袖,裙长过膝,很好地将她的身子包裹起来。 秦樱樱看着沙发上的他,双手环抱,问:“你什么时候走?”她绷着脸,样子有点凶。 “我这样子,能走?”从霄低头看了下自己,反问她。 秦樱樱瞄他一眼,干咳一声,移开了视线:“那我让人给你买一套衣服过来,多谢你帮了我,这样总行了吧?” “对不起,我的衣服都是定制的,其他衣服我穿不惯。” 秦樱樱沉默了半分钟,又说道:“那你住哪?我帮你去你的房间拿一身衣服。” “我刚刚退了房,所有的东西都让我的手下带走了。” “那你让他送回来不就行了吗?”秦樱樱觉得有一股无名火即将喷薄而出。他的手下把他所有的东西都带走,怎么没把他也带走?一点也不合理!还有,什么手下不手下的,他以为他是黑帮老大吗? “他还有其他任务,就算现在通知他,也要明天才赶得过来。”从霄不疾不徐地说着,摆明了想在她这赖上一晚。 秦樱樱倒是想帮他另外定一间房,可是想想,她怕是没那能力,而且要是让人知道她的房里藏了个男人,呜……她觉得她能被公司和经纪人埋怨死。 “那你究竟想怎样?”她崩溃地问道。 眼看着手环上的数值直线下降,从霄赶紧说道:“等下我把衣服洗了,放在烘干机上烘干,等明天一早我就离开。” 秦樱樱想了又想,好像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只能答应了:“不过我告诉你,你可别想打其他主意,这房间可是有报警器的。我也不过是看在你帮了我的份上才让你进我的房间,要不然我早就报警了。” “嗯。”从霄应了声,没再说什么。 可秦樱樱这个好奇宝宝却有好多话想问他,她坐到床上,拿过床上的小熊抱枕抱在怀里,看着他问道:“你是什么人?你认识我吗?” 从霄深深看她一眼:我说我是你丈夫,你信么? “我是一个生意人,我知道你叫秦樱樱。”乾坤八卦镜给他任务的时候顺便给了他一项福利:用不完的钱,让他不至于在这个世界活得太过狼狈。 “你……是我的粉丝?” 从霄沉默了一会才道:“算是吧。”幸好“粉丝”这个词他知道是什么意思,初来到这个世界,他看了很多书,虽然那些文字许多是他未曾见过的,但他总算是看懂了。他看了许多关于她的介绍,大概也了解了什么叫娱乐圈,什么叫小鲜肉,什么叫明星……乱七八糟的。 秦樱樱稍稍松了一口气,这样还算合理。看他虽然冷淡了些,却也不像坏人,让他在房里住上一晚,应该问题不大。 “对了,方才那个人,你、你没把他打死吧?”她还是有些担心,看他当时把洪少峥打得可惨了,她看得都瘆得慌。 “死不了。”从霄的声音瞬间冷了八度。 虽说死不了,可他把人打成那样,洪少峥要是报警的话,他肯定是免不了要坐牢的。秦樱樱心里不由开始为他担心,他毕竟是为了她才打人的。 看他冰冷阴郁的样子,秦樱樱心里又开始毛毛的,赶忙结束了这个话题,说道:“那你快去洗衣服吧,时间不早了,明天我还要早起,等下我们早点睡吧。” “嗯。” “那个……你睡沙发哦。”她可没大方到让他分享她的床。 虽然不情愿,但从霄还是微点了下头。 “还有啊,明天8点前你必须离开,要是让别人看到你在我房里,我就惨了。”过了8点,经纪人就会来敲她的房门。 “知道了。”从霄淡淡地说道,起身进了洗手间。 一晚上安静地度过。 酒店冷气开得足,秦樱樱怕他晚上冷,分了条毯子给他。她抱着薄被躺在床上,想到房间里还有一个陌生的男人,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可沙发上的男人却没有一点动静,似乎早就进入了梦乡,让她忍不住暗暗笑话自己:就你担心就你怕,以为全天下男人都想对你啥啥啥吧! 哼,睡了! 待平稳的呼吸声传入耳际,从霄掀开了毯子,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床边,坐到床上,看着熟睡的她。 床头灯开着,照着她娇小可人的脸庞,显得她乖巧温柔了许多。她抱着小熊侧睡着,长发随意地落在她的肩上、胸前还有她白皙的手腕上。这个世界的她性子不若在大祁时柔顺,或许这才是真实的她? 原来她生活的世界比他生活的世界先进许多,她在这个世界才生活得更加快乐舒适吧? 樱樱,如果让你选择,你是情愿跟着我回去,还是回到属于你的世界呢? 他在内心问着,却害怕让她去选择,因为她曾经选择过一次,而结果是让他大失所望的。如今,他或许能理解她为什么会那么选,在属于她的世界过惯了自由生活的她又怎么愿意被禁锢在他的身边,禁锢在千百年前的蒙昧而落后的时代里? “可是,你能为了我,委屈一下吗?”他伸手轻轻抚摸她的脸庞,低声地问着。 ※※※※※※※※※※※※※※※※※※※※ 男主:有那么一点点卑微…… 第69章 早上,咚咚咚, 有人敲门。躺在沙发上已经换好衣服的从霄看了下床上的秦樱樱, 只见她翻了个身, 没有醒。 咚咚咚,过了没多久,敲门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比前一次还要来得急, 来得响, 但秦樱樱依然睡得沉稳,没有一点要醒来的意思。 从霄起身走到了门口,打开了房门, 门口站着一个矮他半头的年轻男人,身材微胖,戴着眼镜,看到他吃惊的表情,从霄也不说话, 就这么半眯着眼看着他。 第一眼看到一个男人, 吴朗一愣, 以为自己敲错房门了, 抬头看了看房号, 303,没错呀!第二眼看清这男人的样貌, 他左手托了托眼镜架, 眼睛都瞪大了, 这真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吗?这颜值,这身材,这气质,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要是把他带进娱乐圈,好好包装宣传一下,那妥妥的顶级流量啊! 这个男人……和樱樱住一起?那丫头怎么不早点介绍一下,真是的! 当下,吴朗挂起了招牌笑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双手捏着恭敬地递给了从霄,殷勤地自我介绍:“这位先生你好,我是秦樱樱的经纪人吴朗,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知道先生的大名?” 从霄单手拿过看了一眼,眼神再次扫视了他一下:“你找樱樱?” “啊是,樱樱她在里面吧?”吴朗的口吻非常和善,近乎谄媚。 “她还在睡觉。” “还在睡?”这丫头平常不是个不守时的主啊。吴朗默默地看了看从霄,猜测:难道是昨天晚上太辛苦了?他忍不住问了句,“那个,是昨晚累着了吧?”话音还透着些许暧昧。 “是挺累的。”一晚上都听到她翻来覆去,很晚才睡着,当然要多睡一会。 吴朗一副“我理解了”的神情,暗暗想:樱樱这丫头看着心如止水的样子,平常演戏连手都不怎么愿意被异性牵,原来是藏了这么一个宝藏男友啊!怪不得,怪不得! “啊!”房间里传来一声惊呼。 两人齐齐看了过去,床上的秦樱樱一脸惊恐地坐在床上,看着门口的他们,一副“我完了”的神情,凌乱的头发乱七八糟的披散着,怀中的小熊抱枕也挡不住她的狼狈。 “你你你,你怎么还没走!”秦樱樱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恼怒地质问从霄。早就过了八点了,他怎么还赖在她的房间?啊啊啊,她怎么睡到这个时候才醒?被吴朗这个唠叨又小气的家伙逮到了,他肯定会念她一辈子的! 从霄走到了她的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说道:“樱樱,我不放心你一个人,想了一晚上,还是觉得陪在你身边比较好。”他的声音低沉而轻柔,像是情人间的呢喃,听得秦樱樱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我跟你熟吗?秦樱樱恨不得用眼神杀死他,可看到吴朗跟了进来,她也不好当着吴朗的面跟他撕破脸,坏了自己的形象,只得好声好气地说道:“我等下就要工作了,带着你不方便,你还是先走吧。” “方便,方便!方便极了!”吴朗却接了话茬,笑得合不拢嘴,“樱樱啊,就让你男朋友陪着你一起工作吧,也让大家认识一下。” 哈?秦樱樱一脸呆愣地看着他,半晌才明白过来:这家伙肯定是看上从霄的颜了! 是啊是啊!吴朗毫不掩饰自己的企图,他们家樱樱虽说是个二线演员,但演技口碑一向都是挺好的,现在谈了这么个又帅又酷又有气质的男朋友,宣传出去,那肯定人气高涨啊!他再顺水推舟把人拉到他们公司旗下,那可绝对是大功一件! 想想,简直太美了!正好今天童大导演的新剧《昙天下》选角,带着他们一起去,妥妥的新闻话题啊! “樱樱啊,你男朋友叫什么名字?” 男朋友?秦樱樱一听,撇了下嘴,什么男朋友,她刚认识他一天! “他叫从霄,他不是我男朋友。”她倍感无力地说道。 吴朗哪里肯信,都睡一个屋子了,这孤男寡女干菜烈火,没发生什么,谁信!就算真的没什么也要帮他们宣传到有什么! “樱樱,你就别遮遮掩掩了,这是好事,公司一定会大力支持的,你放心,所有的事情包在我的身上!”他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又不忘催她,“快把衣服换了,选角就要开始了,我们可不能迟到。” 秦樱樱看时间确实不早了,不好再多说什么浪费时间,匆匆忙忙放下小熊抱枕下了床,打开衣柜选了一身衣服,进了洗手间。经过从霄身边的时候,她恨恨地瞪了他一眼,顺便还踩了他一脚,心里才稍稍爽些。 从霄淡淡地笑了笑,不以为忤。 看到他的笑容,吴朗更是惊为天人,鼻血都差点流下来了。简直就是美到惨绝人寰啊,而且还不是现在娱乐圈泛滥的那种阴柔美,这位是真正的男性之美,浑身上下散发着强烈的男性荷尔蒙,连他也忍不住春心荡漾啊! 擦了擦嘴,吴朗不敢再看从霄,他怕自己真的流鼻血,那就尴尬了。他跑到洗手间门口,隔着门大声对秦樱樱说道:“樱樱,你知道吗,昨天晚上发生了一件大事,洪少峥被人给打成了猪头,今天的选角啊他可没戏了。看他平常那么嚣张,不把人放在眼里,这回总算是遭报应了!”他说得非常解气。 洗手间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吴朗又喋喋不休地说了一会,门才被打开。 换好衣服,洗漱完毕的秦樱樱打开门看着他,神情有些紧张:“洪少峥被人打了?那他有没有报警啊?他有没有说是谁打的他啊?” “报警?呵呵,他敢?他的经纪公司敢?这种事情他肯定想方设法遮住,要是让人知道了,多丢脸啊。我看啊,他会消停一阵了,看不到他那张虚伪的脸,我的心情舒畅多了!” 秦樱樱这才放下心来,看了眼从霄,正好看到他也盯着她看,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真是的,她干嘛要为他操心,她干嘛怕洪少峥报警?人又不是她打的,最好警察把他抓进牢里去,省得他在她眼前碍眼。 “樱樱,你准备好了吧,那我们这就走吧。”吴朗又转向从霄,盛情相邀,“从先生,一起去吧,樱樱可需要你的大力支持啊!” 从霄看着秦樱樱,嘴角轻扯:“她不反对,我就跟着。” 秦樱樱冷笑着磨了磨牙,正要拒绝,又被吴朗抢了先。 “她怎么可能反对,我郑重代表她代表公司邀请从先生一起去,从先生,请!” 秦樱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先出了门,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到底他是谁的经纪人啊! 第70章 从霄和秦樱樱跟着吴朗一起去了《昙天下》的选角现场,此次是终选, 《昙天下》的导演、国内电视剧金牌导演童京川将亲自到场, 选定《昙天下》的主要演员。 《昙天下》的女主演已经确定了, 是国内目前炙手可热的流量小花刘楚媛, 男主演呼声最高的是当红小生洪少峥和杨司阳, 但现在洪少峥突然宣布退出参选, 那杨司阳成为男主演几乎是毫无悬念的。 连秦樱樱都是这么认为的。 可是, 当从霄走到选角现场的时候,他仅仅是在门口一站, 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即便是在俊男美女云集的现场, 他依然是最出众的那个。 看到他时,连早已审美疲劳的童京川都惊为天人,亲自走到了他的面前,热络地与他商讨起了《昙天下》的拍摄事宜, 聊着聊着两人便进了童京川的专属办公室,选角进程宣告中止。 “樱樱, 你这男朋友从哪里找的啊?真的是人不?”吴朗到现在眼都还是直的,看着从霄离开的方向, 眼睛发出莹莹绿光。 “你才不是人呢!”秦樱樱下意识地怼了他一句,皱了皱眉,觉得有什么不对, 又补充一句, “我说了他不是我男朋友, 你别再胡说了。” 吴朗才不信她的话,瞄她一眼,笑得贱兮兮:“都睡一间房了,还不是男朋友?放心,谈恋爱没什么,你尽管放心大胆去谈,让他也签约成为我们公司的艺人,我保准你们小两口的人气水涨船高你信不信?” “越说越离谱,懒得理你!”秦樱樱别过脸去,心思却飘得远了。她和那个男人相识不过一天,还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呢,不过潜意识里她却并不讨厌那个人,似乎……认识他很久了一样。 他跟童导进去会谈些什么呢?总不至于第一次见面童导就给他安排角色吧?《昙天下》可是今年的热门大剧,圈内的演员一个个挤破了脑袋想进剧组,他不过是一个圈外人,也不知道演技怎么样,让他跑个龙套顶天了。 他们这一等就等了近两个小时,当从霄和童京川出来时,只见童京川满脸笑容地对从霄说道:“从先生,那就这么说定了,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从霄看着他伸出右手,迟疑了一下,也伸出右手和他握了下。 童京川转身离开,吴朗赶紧迎了上去,急切地问道:“从先生,和童导聊得怎么样?”他可从来没见过童导笑得那样开怀,方才童导说合作愉快,意思就是给从霄安排了角色?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知道了。 从霄没有理会他,绕过他走到了秦樱樱的面前,问道:“饿了吗?我们去吃东西吧。”早上走得匆忙,他们都没怎么吃东西。 秦樱樱抬头看他,想问些什么,但动了动唇,一个字都没说出来。问什么呢?怎么问呢?他对她而言不过是个陌生人,他的事情和她有关吗? 她还在纠结着、思索着,从霄却拉住了她的手,往外面走去:“这里我不太熟悉,你选地方,我请客。” 秦樱樱低头瞪着他的手,想要挣开,但他没有让她得逞。众目睽睽之下,她不想引人注目,只能让他拉着了。 她带着他去了nono西餐厅,这是国际上最有名的豪华西餐厅,餐厅里人不多,但秦樱樱故意要了昂贵的vip雅座,点了最贵的餐品。当她把菜单给他时,冲着他挑衅地一笑:“还要什么,你点吧。” 从霄接过,没有点餐,而是直接给了服务员,说了句:“刚才她点的,各来两份。”这菜单,他看不懂,也不会点,既然她点了,跟她点一样的,应该不会错。 服务员愣了一下,礼貌地笑道:“先生,两份的话你们两位吃太多了,您要不少点一些?” “没关系,就两份吧。” “那好的,这就为你们下单了,二位请稍等。” 这么豪气?秦樱樱挑了挑眉,不知道他有没有看价格,不会等吃完了他没钱结账吧?这个地方她平常都不怎么舍得来吃呢。 “童导和你说了什么?”她还是问了出来,因为她实在是太好奇了。 “说了《昙天下》这部戏。”那个童导和他说了很多,他听得并不是十分明白,只知道是想让他演戏,当演员,也就是戏子。戏子……在大祁,这是最末等的人,但在这个世界似乎不是,他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答应他的要求,出演其中的一个角色。 “除了说戏,还有说什么吗?” “他让我参演。” “演谁?” “盛天凌。” 啊?一听到这个名字,秦樱樱呆住了,盛天凌?居然是盛天凌!盛天凌可是《昙天下》小说里人气比男主还要高的反派男二啊,狂拽炫酷吊炸天,心黑手辣又深情,童导居然把这个角色给了这么一个外行?是认真的吗?不会太儿戏了吗? 一时间,她的心里酸极了。凭什么嘛,他一个新得不能再新的外行居然这么轻松就得了这么一个令人抢破头的角色,她在娱乐圈都混了好些年了,从来没有拿过这么好的角色呢……伤心,不就是长得好看了些吗,她长得也很好看呀。 “对了,你演萧明月。”从霄又说了一句。 “什么?”秦樱樱惊呼一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萧明月?妥妥的女二,是盛天凌的情人,一直都深爱着盛天凌,两个人夫唱妇随,狼狈为奸,干了不少坏事。这个角色是她喜欢的,可竞争太过激烈,她本来没抱什么希望的。 “听说盛天凌和萧明月是一对,我才答应演的。” 一对?是啊,盛天凌和萧明月是一对,也就是说,她和他,两个刚刚相识的人很快就要在剧中演情人了?她突然觉得有些尴尬,她看过剧本,这两个……吻戏不少,还有床戏,而且基本上都是萧明月主动……他他他是故意的吧?这让她怎么演?能不能不演? 就在她苦恼的当儿,餐品一道道上来了,摆满了整整一桌,颇为壮观。 从霄看着面前的牛排和一旁的刀叉,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用,视线不由看向了附近餐桌上的客人,看了一会便了然于心,左手拿叉,右手拿刀,姿势优雅地开始用餐,看着心情不错。 看他吃得香,秦樱樱也饿了馋了,暂时抛开所有的烦恼,尽情地吃了起来。 不愧是顶级西餐厅,每一道菜都好吃得令人感动。 两人吃了许久,桌上的食物也不过吃了过半,秦樱樱看着实在浪费,便让服务员全部打包起来,打算带回酒店晚上继续吃。 从霄拿出一张黑卡结账,这张黑卡便是乾坤八卦镜给他的福利,里面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钱。 结完账,两人便一起回了酒店。 回到酒店,秦樱樱突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难道从今天开始他要和她同住一间房吗? 合适? 第71章 回到客房门口,秦樱樱停了下来, 转身面对从霄, 抬头看他, 说道:“那个……童导没有给你安排房间吗?” 从霄看着她, 缓缓说道:“我跟他说, 我们是男女朋友, 可以住在一起, 不用另外安排。”男女朋友,这是他学到的新词, 感觉还不错。 秦樱樱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人就这么明目张胆地胡说八道吗?简直、简直就是有损她洁身自好的高冷形象啊! “谁跟你是男女朋友关系啊?你别仗着你帮过我就这么过分, 我对你的忍耐是有底线的!” “童导说,等下会送《昙天下》新的剧本过来,我们可以先看一下。关于我住的客房,等隔壁空出来, 我就搬过去,这样可好?”他与她商量。 “那隔壁什么时候会空?”一层不过两间客房, 要是隔壁一直不搬,他不得一直赖在她的房间?再说了, 这个酒店的客房哪有那么好订,他订不到怎么办? “我等下去问问,我们先进房吧。”从霄提了下手里的东西, 是刚刚从西餐厅打包回来的食物。 秦樱樱虽然不太愿意, 但两个人一直站在外面也不太合适, 只能勉勉强强地开了房门,进去了。 出去晃了一圈,身上出了些汗,她很想洗个澡换上舒适的睡衣,可看了他一眼,她瞬间就没想法了,把手里的小包包丢到鞋柜上,换了拖鞋,懒洋洋地躺到了床上。 “床,我的;沙发,你的。不得越雷池一步,不然我立刻赶你出门!” 从霄看着她洁白的小手指来指去,微垂下头,没说什么,把手里的袋子打开,将里面的餐品一样样放到了冰箱里,又问她:“要不要喝点什么饮料?”冰箱里有各种各样的饮料。 秦樱樱忍不住白他一眼:“刚吃饱午饭,哪里还喝得下饮料,你帮我倒一杯凉白开吧。”她倒是开始使唤起他来。 从霄关上冰箱门,转身拿了一个杯子,从饮水机里倒了一杯温开水,端到她的面前,递给她。 秦樱樱接过,喝了一口,不满意地抬头:“我说了要凉白开的。” “温水对身体好,冷水喝了容易肚子疼。”从霄淡淡地说道。 秦樱樱咕哝了一句,一口气喝完,把空杯子递给了他。从霄顺手接过,放到了一边的桌子上,没再多说什么,坐到了沙发上,抬手看了下手环上的数值:23。 他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放下了手,靠在沙发上,闭目小憩。 秦樱樱抱着小熊抱枕侧躺在床上,正好面对坐在沙发上的他,看着他闭着眼睛冷峻的模样,她的心跳突然有些加快。 奇怪了,怎么回事? 她翻了个身,背对他,才稍稍觉得好些。 所以,她真的要和他一起出演《昙天下》了吗?能够拿到女二的觉得,她是欢欣雀跃的,可一想到要和他一起演,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这个人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他接近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心里的疑惑太多,她想着想着就睡着了,睡梦中她似乎梦到了他,梦到他老是冷着一张脸欺负她,而她可怜兮兮地讨好他…… * 一觉醒来,秦樱樱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三点了。坐起身揉了揉眼睛,从霄不在房间里。她自己倒了杯水正打算喝,房门被人打开了,身材高大的男子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几个袋子,进门就把房门关上了。 “醒了?”看到她,从霄问了句,换了鞋子,走了进来,把手上的东西放到了沙发上。 秦樱樱看了下,似乎装着一些衣服,他……难道真的打算在她的房间长住了?她的脸忍不住变得有点黑,神情不太好看。 从霄从中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她:“这是《昙天下》的剧本,童导刚让人送过来,你看看。”翻了翻,又拿出另一个文件袋,“这是他要和我签约的合同,你帮我看下。” 秦樱樱一手拿着水杯,一手拿着剧本,不好拿了,干脆把水杯放到了一旁,接过了他的合同。虽然其实心里很好奇他的合同的内容,但她还是装模作样地说了一句:“你的合同,让我看干嘛?” “我没演过戏,对这些不懂,你是我的女朋友,帮我把把关。”从霄一边说着,一边收拾着衣服,把拿过来的衣服一件件挂到了衣柜里,整理好。 谁是你的女朋友!秦樱樱斜看他一眼,懒得多说,看起了他的合同。刚看到一半,她就慕了,童导对他实在太好了吧,福利待遇哪里是新人的标准,居然比她还要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她看完就气哼哼地丢到了沙发上,说道:“你签吧。” 从霄看她板着脸,噘着嘴,长而卷的睫毛也像是恼了似的微微颤动,不由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你签就是了,童导看中你,还能让你吃亏。”她拿着剧本坐到床上,看起了剧本。 “我刚刚去问过,隔壁的房间十天后会空出来,到时候我会搬过去。” 十天?呵呵。秦樱樱头都没抬,不想说话。 接下去整整十天她都要面对这个男人吗?她只想say no! 后来,趁从霄再次出门的当儿,她打了个电话给吴朗,问他能不能帮忙在酒店给从霄另外安排一间房,可吴朗想都没想就说没办法,还交代她和从霄好好相处,好好研究剧本,好好准备拍摄《昙天下》。 太过分了,他就不能装腔作势一番再回绝她吗?这么直白地一口拒绝,以为她看不穿他的心思? 她心情恶劣地拿着睡衣进了洗手间,好好地冲了个澡,等她浑身香喷喷出门的时候,从霄已经回来了,还买了不少水果,有葡萄、西瓜、水蜜桃,都已经洗干净,切好,摆在了玻璃小圆桌上,而且他还在剥着葡萄皮,把一颗颗剥好的葡萄放在一个透明的小碗里,剥了有小半碗,一颗颗绿色肉囊的葡萄晶莹可爱,又大又圆,看着就非常好吃,她忍不住吞咽了下口水。 见她出来,从霄抬了下头,对她说道:“过来吃吧,我尝过,都很甜,也很新鲜。” 秦樱樱依言坐到了他的对面。 从霄刚剥好一颗葡萄,顺手塞到了她的嘴里。她虽然对他堵她嘴的行为有些小意见,可这葡萄真甜真好吃,还没有籽,她吃了一颗还想吃,看着碗里剥好的葡萄,她问他:“这些都是剥给我的吗?” “是。”从霄点了下头。 秦樱樱开心极了,纤白的玉手拿起葡萄吃了起来。 看着她贪吃又欢喜的模样,从霄的瞳孔微缩了一下,嘴角勾勒出若有似无的淡笑,不动声色地低下头,继续剥着。 他的十指修长好看,紫色的葡萄在他的指尖蜕变成莹莹的绿球,似乎那酸甜的滋味也变得更加美妙了。 秦樱樱很快就把他剥的葡萄全部吃完了,还意犹未尽地盯着他手里的,自己却不想着去剥,仿佛他剥的才好吃。 从霄看了下手环上的数值,31了。 第72章 五天后,年度古装大戏《昙天下》正式开机。其实, 早在半年前, 拍摄的准备工作就已经做好了, 所以此次几位主演一确定,立刻就能开拍。 而此次童大导演破天荒的先拍男二女二的戏份,一方面是因为女主演刘楚媛档期问题,要晚三天到剧组, 另一方面则因为他非常期待从霄给他带来惊喜。 但秦樱樱却陷入了愁云惨雾之中, 因为她所扮演的女二萧明月是个妩媚风流、性感妖艳的女子,在剧中一开始她就想方设法勾引男二盛天凌,还主动献吻。 让她主动对从霄献吻?她怎么都觉得浑身不对劲,可偏偏今天就要拍她主动献吻的那场戏了。虽说早在昨天两人就已经对过戏, 她也强调了不会真的接吻,只是错位拍摄,可她还是觉得怪怪的, 心跳得快极了。 拍摄开始, 从霄扮演的盛天凌因为被父亲训斥在书房喝闷酒, 秦樱樱扮演的萧明月来找他。 这个时候的盛天凌还没那么阴狠毒辣, 人性中还保持着几分善良, 妆扮也是阳光开朗的,一身月色长袍,乌黑的长发用玉冠束好, 俊朗无匹。从霄将盛天凌这个角色诠释得很好, 他坐在书案后, 一手拿着酒壶,酒壶里的酒已经喝空,他也已经半醉,撑着头闭着眼,眉头紧锁。 秦樱樱悄然走进了书房,走到了他的身边,拿走了他手里的酒壶,在一边放好。 从霄醒了,抬头看她,带着醉意懒懒说了句:“明月,你来了。” “你醉啦?”身穿淡绿色留仙裙的秦樱樱身材凸显得极好,□□半露,纤腰不及盈握,乌黑的长发垂于腰间,妩媚而柔美。她笑意盈盈地望着从霄,眼中是勾人的媚态。 “没醉。”他强撑着想坐好,却发现根本就做不到。 他确实醉了。 秦樱樱掩嘴笑了:“还说没醉,那你站起来,转两圈给我看看。” 从霄微眯眼眸扫了她一眼,却让秦樱樱的心跳漏了半拍。他这样看她是什么意思?这眼神……看着就觉得好可怕好危险,害得她差点忘词。 “做不到吧?就知道你嘴硬……啊呀!”秦樱樱一声惊呼,纤细的腰肢被他一把揽住,整个人坐到了他的腿上。她想站起来,可身子稍稍起了下,又被他拉了回来。 “你不是一直想勾引我吗?现在我给你这个机会。” 剧中的萧明月听到这句话,心中是窃喜的,秦樱樱脸上倒是浮现了窃喜的笑容,可内心早已把编剧骂了千百遍,什么狗血台词,什么狗血人设,就不能走点实在的剧情吗?一天到晚调情做什么! 可台词还是要说:“你认真的?” 从霄“嗯”了一声:“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 秦樱樱内心“切”了一声,只给一次机会?从这次开始,后面两人同时出场的时候基本上都是不可描述,男二自己打脸打得啪啪响。 她坏坏地笑着,捧起了他的脸,没有犹豫,低头吻了上去。昨天他们已经演练过一次,错位接吻,点到为止,应该没什么问题。 可是,是哪里出了错…… 秦樱樱只觉得腰上一紧,下一秒,两人的唇已经碰到了一起,她的脑海瞬间一片空白,完全忘记了要做出反应,男人的唇在她的唇上游移,舌尖轻轻撬开她的牙关……似曾相识的感觉令她内心一片恍惚,一时之间,她就像魔怔了一般,任由他一寸寸侵入更深处…… 这场戏一次通过,童大导演非常满意,对两人大加赞赏。 可是,秦樱樱完全不知道童导说了些什么,直到她在从霄的陪同下回到酒店进入客房,整个人还是浑浑噩噩的。 说好的错位拍摄呢?为什么她没有反抗他明目张胆的侵犯?为什么她觉得这一幕曾经发生过呢?她茫然地想着,却得不到答案。 从霄看着傻愣愣地坐在沙发里的她,坐到了她的身边,伸手,轻轻碰触了下她的脸。 “你干嘛!”秦樱樱猛地回过神,瞪向她,语气不善地拍掉了他的手。 “终于回魂了?” “你!”想起他强吻她的事情,秦樱樱气恼不已,可他一副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模样,更是令她火冒三丈,“你怎么可以吻我?你故意的是不是?你知不知道这样是犯规的?”她的初吻啊,就这么没了,还是给了一个她根本就不熟的男人,这让她情何以堪! 从霄注视着她带着怒意的娇美容颜,突然很想将她压到身下,肆意欺负。这些日子,他已经忍了很久,明明就在身边,明明就在眼前,可他却触碰不得,这对他而言难道不是一种煎熬? 可是她什么都不知道。 今日,他是故意的,却也是没有忍住,放肆了一回。开了这个头,以后便顺理成章了。 可嘴上他仍是对她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听到这三个字,秦樱樱才稍稍霁颜:“那以后不许这样,再有下次,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好。”从霄答应得很爽快。 而秦樱樱直到又双叒叕次拍摄后,才最终醒悟:这个人根本就不能相信!这个男人口中说出的话一个字都不能相信! 之后的每一次吻戏他都做到了实处,一次比一次过分,一次比一次深入,而她却一次都无法拒绝,因为童导觉得他们之间真实接吻的效果非常好,而且认为他们是男女朋友的关系,根本就无须有任何压力。 谁和他是男女朋友关系啊! 只是,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一次又一次以后,她已经习惯了他的亲吻,从最开始的茫然无措到后来的坦然承受,她甚至下意识地开始回应他。 没有一个人怀疑他们的男女朋友关系,因为他们配合得那样默契。 这天晚上,拍摄了一天的秦樱樱回到酒店洗完澡后让酒店的服务员送了一些餐品到房间。 从霄洗澡出来时,看到她正在倒酒,圆桌上摆了一些精致的餐点还有蛋糕。 “怎么今天想要喝酒?”他走了过去,在她的对面坐下,看着面前的酒杯倒了半杯红酒,而她自己面前的酒杯里只倒了一点点。 秦樱樱放下红酒瓶,拿起酒杯晃了晃,看着里面暗红色的液体在柔和的灯光下流泻出点点光芒,妖艳而瑰丽。 “今天是我生日,我心情好,请你喝酒吃蛋糕。” 她的生日?从霄疑惑了一下,她的生日不是十月二十九吗?不过,仔细一想,怕是她的生日和原来的秦樱樱也不同。他暗暗记下了这个日子,举起酒杯,和她碰了一下,说道:“生日快乐。”便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了。 看他一口气喝完了杯中酒,秦樱樱咋了咋舌,也把自己杯子里的那一点点红酒喝完了。 他的酒量似乎很好的样子呢。 从霄拿起酒瓶打算给她倒酒,可她却双手挡住了酒杯,不让他倒:“我酒量很差的,只能喝一点点,再喝就要醉了。” “我只倒一次,今天是你生日,我没有准备礼物,也得让我聊表下心意吧。” 秦樱樱想了想,犹犹豫豫地移开了手:“那你只能倒一点点啊,多了我喝不掉的。” 从霄确实没有多倒,只比她方才自己倒的多了一点点,而他却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 “你……不会喝醉吗?”她没有见识过他的酒量,不知道他能喝多少,“你要是喝醉了,我会把你丢出去的哦。”她提前警告他。 从霄嘴角一挑,举起了酒杯:“这一杯我敬你,祝我们在这个世界相识。” “谢谢。”秦樱樱举起酒杯和他碰了下,看着他又是一口气喝完了酒,钦佩极了。受他感染,她不自觉地将杯中的酒喝完了。 从霄又给自己倒满,看瓶子里还剩一点点,便问她:“还要吗?” 秦樱樱想了想,感觉自己还没醉,便点了点头,让他把剩下的酒都倒给了她。 这一次,两人没有一口干,而是一边喝着酒,一边吃着菜吃着蛋糕,随意地聊着天。 可是没多久,秦樱樱就觉得晕乎乎的了,说话也开始放肆起来,漂亮的眼睛盯着他,危险地眯了起来:“喂,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第73章 又醉了。从霄静静地看着她,眼底蕴着一丝笑意, 刚刚洗过澡的他换上了深蓝色的短袖翻领睡衣, 领口开得比较下, 睡衣包裹着的胸肌若隐若现,引人遐想。 坐在他对面的小女人分明醉了,精致的小脸添了一抹红晕,带着三分凶悍七分娇羞, 看他的眼神活脱脱一只瞧见了肥羊的小母狼。 不是他对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倒像是她对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犹记得上回她酒后吐真言的样子,让他恨不得灭了她,这一回她又会说些什么?看着她撩人的模样,从霄静静等着。 “你干嘛不回答我?”见他光盯着她看不说话, 秦樱樱恼了。 从霄哼笑了一声,冰雕似的容颜在面对她时才有几分暖意,他拿起酒杯, 微微敛眉, 饮了一口酒, 放下:“我有些醉了, 你过来扶我, 我回答你。” “你醉了?”秦樱樱半信半疑,想想他确实喝了不少酒,再睁眼瞧他, 看他晃来晃去的, 似乎真的醉了呢……“谁让你喝那么多酒的, 不会喝就跟我一样少喝点嘛!”她撑着桌子站了起来,摇摇晃晃走了一步,咦,她怎么这么晕?难道她也喝醉了吗? 她正迷糊着,突然身子一软就要倒下,从霄扶了她一把,让她顺势坐到了他的腿上。 “你、你干嘛?”她推了下他,却觉得自己的手软绵绵像棉花一般使不上劲,自然也推不动他。 “乖,吃蛋糕。”从霄一手搂着她,一手拿勺子挖了一勺蛋糕送到她的唇边,低声诱哄,就像在喂自己心爱的小宠物一般,极有耐心。 秦樱樱下意识地张开嘴吃下了蛋糕,红润的唇微微动着,嘴角沾了些奶油,被他舔了去。她愣愣地看着他,目光迷离,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点也不反感他的碰触。 对他……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呢,脑海里隐隐闪现一些片段,似乎都与他相关。秦樱樱双手捧住了他的脸,眯起了眼睛,问他:“你……到底是谁呀?” 从霄伸手拢了下她的秀发,目光是前所未有的柔和:“我是你的……” 他刚说了四个字,一个煞风景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的话,是秦樱樱的手机铃声响了,有来电。 两人的视线同时看向了桌上的手机,套着粉红兔耳朵手机壳的手机一边唱着歌一边震动着,提醒主人有人找。 从霄长臂一伸,将手机捞了过来,手机上显示“吴朗”两个字,他手指轻轻一划,接了电话,放到了秦樱樱的耳边。 这个世界的人聪明得过分,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连人与人之间的沟通联系也只在顷刻之间,掌中的一个小小物件蕴含万千世界,令人叹为观止。 “喂,干嘛?” 手机那头的吴朗听到夹着不耐的娇嗔声,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樱樱,你喝酒啦?” “对啊,你找我有事?”秦樱樱说话的声音懒懒的。 “你不是从不喝酒的吗?” “我想喝酒就喝,你管我!” 那一头静默了一会才又说道:“从先生和你在一起吧?” “在啊,你找他干嘛?”她的声音高了两度,显然有些不高兴,双手搂紧了从霄的脖子,一副“这是我的,你别跟我抢”的模样。 “没事没事,他在你身边我就放心了。”吴朗打着哈哈,继续说道,“那个,樱樱啊,我打电话给你是要告诉你,明天拍男女主的戏份,你和从先生可以休息一天,明天就不用到片场了,好好休息啊。” “哦,知道了,挂了。”秦樱樱嫌他吵,不想和他多说。 从霄见她说完便挂了电话,将手机放到了一旁,见她还挂在他的脖子上,他淡笑了下,双手环住了她的腰,问她:“还要吃蛋糕吗?” “不要。”她空出一点距离,努力睁大眼睛看着他,又伸手在他脸上摸了一把,嗯,这张脸虽看着白皙俊俏,手感终究是不如她的!她拉过他的手,抚上她的面颊,可爱地笑着,“是不是比你的光滑好摸?” 从霄“嗯”了一声,指腹温柔地摩挲着她光洁柔嫩的肌肤,身体忍不住有了反应,眸子也变得暗沉,燃起了两团炽热的火焰。 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他都触碰过、抚摩过,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她的身体,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属于他的。 “夫君?” 她一声疑惑的唤稍稍拉回了他些许理智。 “你记起我了?”他凝视她娇美的容颜,却只在她眼里看到茫然,此刻的她并不清醒,她对他的那声唤或许只是潜意识在作祟。 秦樱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想靠近他,他们不是应该很陌生吗?她白玉般的手指探进了他的衣领,抚过那结实的肌肉,撩拨着他。 他为什么长得这么好看?看得她好想吃……不对不对,她怎么可以有这样的想法! 她似乎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猛地缩回自己染.指他的手,推了他一下,从他身上站了起来,摇晃了两下,倒进了身后的沙发里。 唔,沙发好软,好舒服,好想睡一觉。 一瞬间,她似乎什么都忘了,抱着沙发上的靠枕,趴着就要睡觉。 从霄站起身,坐到了沙发上,就坐在她的脚边,看着她露在睡衣外面的小腿和娇小的双足,眼神幽暗。 秦樱樱一伸腿,感觉踢到了什么东西,翻了个身,微抬起身子,看到了脚边的他。她歪了歪头:他似乎不乐意她睡沙发? “你今晚睡床吧。”她大大方方地说道。让他睡了这么久的沙发,她不介意自己慷慨一晚上,关键她现在躺在沙发上太舒服,一点也不想动。 从霄没说话,伸出手拉开了她的睡衣腰带,丢到了一旁,淡紫色的睡衣立刻敞了开来,她姣好的身段若隐若现。 忍了这么多天,他不想再忍。 男人的气息笼罩过来,秦樱樱整个人变得更加迷糊,双手抵着他的胸膛,说话的声音有些不稳。 “你、你做什么呀?” “下次拍摄有床戏,要不要……先试试?” 他的声音听在秦樱樱的耳朵里,魅惑极了。可是,床戏哪里有真拍的?她想反驳,却在看到他灿如星河的眼眸时,大脑一片空白,只是呆呆地问道:“你、你戴套套了吗?” “什么?”从霄没有听明白。 秦樱樱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低下头红着脸咕哝了一句:“我、我是第一次……” 早就不是了。从霄心里说着,嘴上却安抚她:“我会轻一些。” “不、不行,我害怕。”她抱住自己,瑟缩了下,那可怜巴巴的模样看得人更想狠狠欺负她。 “别怕,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可、可我们才认识没多久……”她从来不是一个随便的人呀,那么多人想追她,她都能拒绝得很干脆,可为什么面对他的时候,她却一点也拒绝不了他呢? “不,很久了。”他没有再让给她说话的机会,灼热的唇封住了她所有的不安与疑惑。 记忆中的味道,香甜而美妙。 * 当秦樱樱一觉醒来,只觉得浑身酸软,像是做了什么剧烈运动似的,仿佛整个身子都不是她的了,怎么回事? 她转过头,一眼看到了躺在她身边熟睡的男人,脑海一片空白,又发现两人未着寸缕时,吓得一张俏脸变得毫无血色。 天啊!她又惊又羞又恼,伸手一巴掌对准他的脸甩了过去,“啪”一声清脆的响,成功地将他从睡梦中打醒。 被打醒的从霄睁眼时,满眼的杀气与寒意,却在看到她时悉数褪去。他一个翻身将惶然的她压到了身.下,被子滑落,他壮硕的身材尽数落入她的眼中,吓得她立马闭上了眼睛。 他他他、他们居然做了吗?他他他、那么吓人的尺寸,她怎么承受得了的? “你打我?” 他的语气非常危险,听得秦樱樱浑身一颤,可她一想到自己就这么毫无准备地被他占了便宜,又怒从中来,双手握拳恨恨地捶着他的胸膛:“你太过分了!我是第一次!” 从霄抿了抿唇,忽而笑了:“不,四次了。”那笑容说不出的邪魅惑人,似乎全世界都为之失色。 什、什么!秦樱樱一听,脸色一下变得通红,气得手脚并用狠狠打他:“混蛋,流氓,你可恶,你无耻!” 从霄轻而易举地制住了她,悠悠说道;“现在开始……第五次。” 早晨的阳光透过素色的窗帘洒满屋子,照耀着满床狼藉。不知过了多久,当从霄将秦樱樱搂进怀中,躺到床上,被折腾狠了的秦樱樱早已没了半点力气、半点脾气。 她被他吃得透透的,委屈得想哭,却哭不出来。渐渐回想起昨晚的事情,她悔得肠子都青了,喝什么酒嘛,她这一沾酒就发酒疯的体质只能把自己葬送了! “樱樱。” 她听到他喊她的名字,可她一点也不想理他,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怎么可以趁她醉酒的时候欺负她?亏她那么信任他,请他喝酒吃蛋糕,没想到他是一个包藏祸心的坏蛋! 本来还说十天后他就从她的房间搬出去的,可现在早就过了十天了,他还是赖在她的房间,提都不提搬出去的事,是她对他太过宽容,导致了如今这样的恶果。 呜呜呜,现在她要怎么办? 从霄从她身后搂着她,能够感觉她浑身都很僵硬不自在,她对他终究还是不信任的。她忘记了与他有关的一切,想要得到她的心,不是那么容易。 他余光看了下手环上的数值:59。 原本,在她醒来之前,是有80的。 他轻轻在她的脖颈处落下一吻,却让她瑟缩了一下,想要逃开,却逃不出他的禁锢。 “身子有没有不舒服?”他知道她累坏了,她向来娇弱,而这次他并没有太过控制,再加上昨晚的放纵,她已经到了极限,所以现在才会任由他抱着,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秦樱樱依然没有回答他,可心里却有些奇怪,为什么她没有觉得疼呢?不是说第一次都会出血都会疼的吗?虽然她昨晚上喝醉了,却并没有醉到人事不知,她清楚地知道他的每一个动作,她与他……就好像早就熟稔了一般拥有彼此,一切就好像曾经发生过一样,为什么她会有那样的感觉? 难道他们真的曾经相识?那为什么她一点都不记得? “饿了吗?”从霄刚问出这一句,就听到她的肚子咕咕叫了几声,似乎是给他的回答。他了然,放开了她,下床穿好衣服,和她说了下,走出房门去买早餐了。 此时秦樱樱才略微松了口气。身子疲软得紧,可她不敢耽搁时间,硬撑着下了床,跑到洗手间好好冲洗了一番,试图冲洗掉他留在她身上的气味和那些斑驳的青紫印痕。 洗好后,她从衣柜里选了一套最保守的衣服穿上,抱住自己坐到了沙发里,头发还有些微湿,有几缕搭在额前,一看就是被人狠狠欺负过的模样,可怜极了。 坐了一会,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急急地站起来走到床边,掀开被子,在雪白的床铺上寻找着什么。 床上乱极了,床单和被子都是皱的,她最喜欢的小熊抱枕孤零零地丢在一边,没人理会。她的视线从床头移到床尾,又从这一头看到那一头,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脸上的神情纠结极了。 有纵欲过后的羞人印记,可是为什么没有血迹呢?她百思不得其解,郁郁寡欢地坐回了沙发上。 从霄很快就买好早餐回来了,看到缩在沙发里一声不吭的她,他走了过去,从精美的包装袋里取出了一份豆浆、一根油条还有一盒蔬菜沙拉,摆在边桌上。 秦樱樱看了一眼,没有和自己的肚子过不去,拿起食物吃了起来。酒店其实是有早餐的,平常他们都会一起过去吃,只是今天迟了。 两个人许久没有说一句话,气氛冷凝着,房间里一点声音都没有,秦樱樱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透露了她的紧张不安。 她背对着他快速吃完,突然转过身,把包装袋包装盒什么的一股脑儿塞到了他的手里:“你、你出去扔掉!”她一点也不想和他呆在同一个房间里,一看到他,她就觉得心里好慌。 从霄没有多说什么,站起身,把一旁桌子上昨晚剩下的餐品和垃圾也收拾了一下,走出了房门。 待他折返回来的时候,看见她已经躺到了床上,正背对着他看手机。床上一片狼藉,她躺在乱蓬蓬的床上,整个人都显得憔悴而落寞。 他走过去坐到床上,伸手触碰了下她的肩膀,她却像被针刺一般快速一缩,又往里面挪了挪。 “你别碰我,你自己找个房间住去,我这里不欢迎你。”秦樱樱冷冰冰地说着,手里的手机被她紧紧攥住,她根本就没有心思看手机,满心满脑都想着怎么和他撇清关系。 可令她意外的是,他居然“嗯”了一声答应了,随后,她听到了关门的声音。 她讶然地转身,发现房间里空荡荡的只剩下她了,心中突然一阵伤感,眼中湿润润的,仿佛下一刻就要落下泪来。 他是什么意思?就这么离开了吗?是不是得到了就不在乎了? 她坐起身,屈膝抱住自己,咬着自己的唇,狠狠地咬出牙印来。 “从霄,你可恶!” 秦樱樱不知道自己一个人在床上坐了多久,以前从不觉得独自一人有什么不好,可此时此刻她只觉得好孤独,那孤独的滋味像一根根尖锐的冰棱一样刺进她的心脏,让她几乎不能呼吸。虽然她不愿意承认,但这么些日子来,她早就习惯了他的陪伴,习惯了身边有他的日子,习惯了事事都依赖他,可他却就这么走了。 她现在才发现,她虽然嘴上喊着要他走,可是心里却完全不是这么想的。 门突然又开了,她抬起头,看到去而复返的从霄向她走来,她愣怔地看着他,不明白他怎么又回来了。 从霄把她从床上拉了下来,拉着她就要出门。 “你干什么?”秦樱樱慌忙问道。 “我另外定了一间房,带你过去。”从霄抓着她的手,对她说道。她既不愿让他住她的房间,那他就让她住到他的房间去。 “你……”秦樱樱目瞪口呆,他就这么一会功夫居然有能耐在这个酒店定了房?他到底是什么来头?就算是童导也没这个本事吧?“你你你等等,我要拿下我的手机!” 从霄没有放开她的手,转身从床上拿过她的手机,拉着她继续走。 “我还有很多东西要收拾。”她看着他,整个人还处于震惊中,随着他的脚步往外走,忘了要拒绝。 “等下会有人收拾好送过去。”他拉着她出了门,刷卡进了电梯,电梯上行,在9楼停下。 9楼?9楼是最顶级的vvvip豪华套房啊…… 从霄带着秦樱樱刷卡进了901房间,房门一关上,秦樱樱就被他抵到了墙上,他高大的身形压迫着她,令她逃无可逃。 “你干什么?”她的声音细小得连她自己几乎都听不见。为什么?明明是他欺负了她,为什么现在却好像是她犯了错?她在慌什么?她应该理直气壮地扇他才对呀! “盛天凌最后成为了萧明月的丈夫。” 他提到了《昙天下》里的人物,秦樱樱茫然地看着他,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从霄并没有为她解惑,任由她猜去,手指轻轻勾起她的下巴,看到她眼圈微红。 “哭了?” “没有!”秦樱樱倔强地扭过头去,她怎么可能哭?她才不是一个爱哭的女人呢! 从霄打横抱起她,像抱一只小猫儿一样轻松,把她抱进了卧室,放到了床上:“好好休息,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我才不要你陪。”秦樱樱口是心非地怼了他一句,心里却是从未有过的甜,她冷着脸转过身去,没有让他看到她脸上洋溢的笑容。他没有离开她,真好。 * 秦樱樱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她的姨妈期晚了一天! 这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自从他们发生关系以后,接下去的每一天他都没有放过她,不把她折腾得气息奄奄不罢休,她虽然几次提出抗议,可每次都被他吻得七荤八素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他也从来没用过套套,不、不会真的有了小娃娃吧? 要知道,她的姨妈期一向很准,雷打不动的28天。 不行,她得去药店买个验孕棒验一下!正好现在从霄不在,她从酒店后面的小路去药店,很快就能回来。 为了不让人认出来,她全副武装了下,戴上墨镜、口罩和帽子,把自己挡得严严实实,开门离开了酒店。 从酒店后面的小路出去,尽头右转走一段路就有一个药店,她小声地问了下药店里的药师,挑了根最贵的放进包包里,匆匆忙忙又返回酒店。 然而,就在她快要到达酒店的时候,从暗处冒出两个戴墨镜的男人,捂住她的嘴把她拖走,上了一辆黑色的汽车,绝尘而去。 去外面买东西的从霄回到客房,没看到秦樱樱,他把特意为她买的冰淇淋蛋糕放到桌上,找遍了每个房间都没有看到她,他的神色微凛,有不好的预感。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他打开门,看到了酒店的服务生,服务生恭恭敬敬地递给他一个信封便离开了。他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信纸,纸上写了一个地址,让他一个人前往。 是有人绑架了她。 他目光冰冷,揉皱了信纸,准确无误地丢进了远处的纸篓,带着一身肃杀之气离开了酒店。 * 秦樱樱被带到了一个天台,当绑架她的人解开蒙在她眼睛上的黑布,她一眼就看到了她最讨厌的人:洪少峥。 因为上次被从霄狠狠揍了一顿,洪少峥在大众面前消失了近一个月,直到今天他脸上的伤还没有好,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格外瘆人。 他的身边站着一个身材魁梧壮硕的黑衣光头男,光头男手臂上纹了龙形纹身,一身肌肉,两眼凶狠,一看就是道上的人。除他之外,还有十来个彪炳大汉,看着让人害怕。 看到秦樱樱,洪少峥笑着走到她的面前,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小樱,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 秦樱樱皱眉退后两步,非常反感他的接近:“洪少峥,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 “我想你了,想看看你,可是你身边跟着一只恶狗,每天都把你看得紧紧的,我没办法,只好派人把你偷偷请过来,你不会怪我吧?” “你才是恶狗!”秦樱樱无法容忍他诋毁从霄,恶狠狠地骂了他一句。她没想到他居然会和黑道上的人扯上关系,这个人的人品实在恶劣到了极点。 “哟哟哟,这么快就开始维护自己的野男人了?我还以为你真的是多清纯的女人呢,原来也不过是一个耐不住寂寞的贱货!”洪少峥从手下的手里拿过了从她包里翻出来的验孕棒,在她的眼前晃了晃,出言讥讽,“他是你的第几个男人?你和他睡了几次?居然要买这东西,没带套?” 秦樱樱又羞又气,满脸通红:“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龌龊!” “我龌龊?”洪少峥指着自己的脸,满脸狰狞,恨声吼道,“要不是那个姓从的,我会这么久都出不了门?我会丢掉出演《昙天下》的机会?《昙天下》的男主演明明应该是我,将来红遍世界的国际明星也应该是我!凭什么让那个姓从的抢尽了风头?要不是你们这对狗男女,我的人气会掉得这么厉害?我告诉你,你们两个,我都不会放过!”他重重摔掉了手里的验孕棒,脸上露出了冷残的笑容。 他疯魔的神情让秦樱樱心中一阵害怕,可她仍是强撑着说道:“你想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行为是犯法的?要是让人知道你做的事情,你的演艺之路就毁了,还要坐牢的!” “不不不。”洪少峥伸出右手食指摇了摇,“我请的这些道上的兄弟,他们的手法可是专业的,不会留下什么证据让你们去搞我,而我……却会留有你们的把柄,让你们一辈子都匍匐在我的脚底下,没办法翻身,哈哈哈哈!”他想要去摸她的脸,却被她躲开了,他也不在意,继续说道,“知道我会怎么对付你们吗?我会废了他,毁了他的那张脸,再让他亲眼看着你被我的这些兄弟们干得快活,哈哈,我还会让人把整个过程都拍下来,你说这样是不是很爽、很过瘾?” “你有病!”秦樱樱一阵恶心反胃想要逃跑,却被他命人抓了起来,双手用绳子反绑。 天台的门被人推开,身材颀长的男人走了过来,浑身散发的阴冷寒意令炽热的阳光消退不少,他就像万年不化的冰山,积淀了千百世的寒。 看到被控制住的秦樱樱,他冰雕似的脸庞更是森冷骇人,他一步一步向前走去,直到有人将他拦下。 “你来了。”洪少峥回转身看着他,被他浑身的气势震住,愣了几秒,很快又回过神,“想救你的女人,求我啊,像狗一样趴在地上求我,我高兴了,就放了她。” “洪少峥你太过分了!”见他这样羞辱从霄,秦樱樱怒从中来,“从霄,你不要和他废话,你赶快报警,让警察来收拾他们!” “报警?”洪少峥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呵呵笑了几声,“你以为你们还有机会报警吗?”虽然这个姓从的有点身手,但他请的这些黑道上的人可个个都不是吃素的,他就不信这个姓从的一个人能对付这么多人。 从霄的视线始终放在秦樱樱的身上,他唇角轻扯,低声对她说了一句:“别怕。”话音刚落,他出了手,右手打向拦住他去路的人,看似没用什么力道,却一下把他打飞数米远,重重摔落到地上,两腿踢腾了几下,昏死过去。 其他人见状,一拥而上,试图借着人多占上风打得他措手不及,看得秦樱樱心惊胆战,闭上眼睛不敢再看,她害怕他受伤,这些穷凶极恶的人怎么会手下留情,那么多人打他一个,他怎么可能应付得过来? 可是,除了一声声陌生的惨叫,她一点都没有听到从霄的声音。她悄悄地睁开眼睛,看清楚战况,眼睛倏地睁圆了,他以一敌十从容不迫,那些魁梧雄壮的男人在他面前就像小鸡仔一样毫无威慑力,基本上都被他一招搞定,不是飞出去摔个半死,便是被他废了手脚,惨叫连连。 他、他未免太厉害了吧,他这一身本事都是从哪学的?她只在电视上看到以一敌十、以一敌百的高手,没想到这样的高手居然活生生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洪少峥见状,大受惊吓,他没想到他竟会有这么好的身手,眼看着他的人一个个倒下,连最厉害的光头男也没能幸免,他慌忙从裤兜里掏出一把枪,拉过秦樱樱,用枪抵住了她的太阳穴。 “从霄,你要是还想她活命的话就给我住手!”他大声喊道。 从霄听到他的声音,停了手,看向秦樱樱,漆黑的眼眸中蕴满了狠厉的煞气。这时,一个穿花格子衬衫的男人从他身后狠狠一棍打向了他的后背,他双拳握紧,竟是纹丝未动,却看得秦樱樱一下哭了出来。 “从霄,你别管我了,你快走!”她撕心裂肺地喊道。 从霄脚下动都没动,他看着洪少峥手中的枪,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直觉告诉他那很危险,他不能让樱樱担险。 尚未倒下的几个人纷纷拿起手中的武器打向他,他笔直站立,一动不动,就好像察觉不到痛似的生生受着,一下一下,狠辣的棍棒敲打在他的身上,洁白的衬衫渗出殷红的血来,触目惊心。 “洪少峥,你让他们住手,别打了!”秦樱樱泪流满面,不忍直视,“从霄,你还手呀,你会死的!” 洪少峥却得意地笑了:“没错,没错,就是这样,你可千万不能动。你知道吗,小樱肚子里可怀了你的种,你要是敢动一动,那就是一尸两命的事情。” 她怀孕了?从霄不敢置信地看向了秦樱樱,眼光中是询问,是惊喜,她怀了他的孩子?那她为什么不告诉他? “没有没有没有!他骗你的!”她都没有确定的事情,他居然拿来威胁从霄!秦樱樱忍无可忍地大喊,“从霄,我求求你,你还手呀,你这样,我们两个都活不成!我们不过就是认识了几天,我不需要你为我这样不顾自己的性命!” 不过就是认识了几天?从霄几不可见地笑了,缓缓说道:“秦樱樱,你是我的妻子。”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是他最为珍视的人,为了她,便是丢了性命又如何? “这么为对方着想?真是催人泪下的感情啊!”洪少峥听着,又妒又恨,突然举起手枪对准了从霄,扣动了扳机。 “你干什么!” 伴随着秦樱樱的惊呼,一枚子弹射进了从霄的体内,他眉头微皱,只觉得浑身一麻,单膝跪下,很快倒了下去,侧躺在地上。 “放心,只是麻醉弹而已,死不了人的。”洪少峥将手枪丢给了身后的手下,看从霄已经没了反抗的力气,这才放心走了过去,走到他的面前,蹲下了身子,“滋味怎么样?这就是你冒犯我的下场,后悔吗?” 从霄一个字都懒得跟他说,这种人不值得他开口。 只是,他的浑身已经麻痹,无法动弹,他要怎样救樱樱?或许,他该使用禁术,那是唯一的办法…… “你能拿下《昙天下》的角色,不就靠着这张脸吗?”洪少峥阴笑着,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把刀,在他的面前晃了晃,“你说,我要是划花你的这张脸,你还能在娱乐圈混下去吗?” 从霄毫不在意,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他。 “你求我啊,像狗一样求我,我心情一好,也许就会少划几条了!”冰冷的刀尖碰到了从霄的脸,洪少峥手上一用力,刀尖刺破了他脸上的皮肤,鲜红的血瞬间流了出来,“啧啧,真好看!” 从霄闭上了眼睛,开始默念咒语,可就在这时,他听到了秦樱樱凄厉的呼喊—— “不许伤害他,我不许你们伤害他,你们都给我住手,我要你们一个一个统统消失!” 整个世界像是感应到了她的情绪,开始剧烈地晃动、崩塌,天空撕开一道口子,地面也裂开了无数道巨大的缝隙,所有的人惨叫着掉了下去。在一片混乱中,秦樱樱跑向从霄,在她跑到他身边的时候,一道白色的光芒包裹住他们两人,带着他们离开了乾坤八卦镜。 秦樱樱的世界分崩离析,而从霄手上的手坏断裂开来,随着空间的崩塌坠向了无边的深渊。 第74章 桌上的乾坤八卦镜泛起了白光,躺在躺椅里的云简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总算要回来了, 比我预想的时间要长呢, 都快五个时辰了, 天都快亮了。”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依然一副犯困的模样, 眼皮都快耷下来。 而一边端坐的赵元晞脸色难看:“若不是你把霄儿推入乾坤八卦镜中, 又怎会生这些事端!” “狗咬吕洞宾, 不识好人心。”云简白了他一眼,赏他一个“你是蠢瓜”的表情, “你以为你把霄儿的媳妇儿弄丢了,他还能当你是师父?人家小夫妻的事情,要你这糟老头子插手干嘛?你是不是看不惯别人浓情蜜意,非要拆散人家?” “混账!霄儿是天命之君,若不是那丫头横空出现,他早已君临天下、皇权在……” “砰!” 一整套茶具砸向他所在的位置, 他迅速移形换位,看着茶具落到地上, 摔得粉碎,眉头紧紧锁起。 “混账说谁呢?师兄你好歹是云仙宫的长老,没想到也这么世俗,羞死人。”她又冲他翻了个白眼, 左手手指刮了刮自个儿的脸皮, 嘲讽他。 “你!”赵元晞气结, 还想再说什么, 只见乾坤八卦镜镜面的白光达到鼎盛,刺眼得令他闭上了眼睛,再睁眼时,秦樱樱和从霄凭空出现在了房中,相拥而立。 依然是五个时辰前的装束,可对他们来讲,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 秦樱樱紧紧地搂着从霄的腰,埋首在他怀中,依然害怕着,害怕他受伤,害怕他离开。她想起了一切,也猜到了她回到现代不过是镜子里的一场梦罢了,可即便是梦,她也不希望他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回来啦?”云简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心情顿时好转,就是要气死赵元晞那个糟老头子,这一回合还是她赢了不是吗? 从霄轻轻拍了拍秦樱樱的背,放开了她,面向云简弯腰拱手说了句“多谢师叔”,又看向赵元晞,极冷淡地喊了声“师父”。 赵元晞看他一眼,同样没什么好脸色,一甩袖子,哼了一声,离开了房间。 “乖徒儿,怎么哭啦?霄儿欺负你了?”云简注意到秦樱樱脸上的泪痕,问道。 “没有。”秦樱樱低着头,紧紧挨着从霄,一刻也不想与他分开。 从霄面向她,伸手为她拭去眼泪,轻声哄了一句:“没事了。” 秦樱樱抬头看他,眼圈红红的,眼角又渗出几滴眼泪,像只可怜的小兔子一般。她双手捧着他的脸,摸了又摸,看了又看,担心地问道:“夫君,你没受伤吧?” “没有,乾坤八卦镜里的一切都是虚幻的,离开了,一切都会恢复原状。” “那倒也未必,虽说乾坤八卦镜里的一切都是虚幻的,可你们却是真的,你们若是在里面自相残杀,那可复活不了。”云简插了一句嘴。 听到她的话,从霄突然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急切,但还是沉稳地转头,语气平缓地问道:“师叔,若是樱樱在乾坤八卦镜中有孕,那……” “怀孕啦?”云简眉眼弯弯,似乎笑得很开怀,但下一瞬却又冷笑一声,瞬间变了脸,“就知道你们两个在里面也不会消停!霄儿,亏你多年修习玄术,难道你不知道时空的变幻对没有神识的胎儿来说是致命的吗?” 从霄和秦樱樱齐齐一怔,谁也没有想到竟还有这个说法。从霄虽然多年修习玄术,可对时空之类的研习甚少,自然不懂其中门道,而秦樱樱不过刚入门,连乾坤八卦镜都从未听说,又怎会知道其他? 如果她怀孕,孩子会保不住吗?秦樱樱紧张地看着云简,问也不敢问。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怀孕了,但此时此刻她只希望没有。 “师叔,如果樱樱有孕当如何化解?”从霄沉默片刻,问道。 云简叹了口气,从躺椅里站起身,走到秦樱樱面前,执起了她的右手,探了下她的脉搏,半晌又是一声冷笑:“准备一碗堕胎药,打了吧。” 秦樱樱觉得眼前黑了黑,脚底软了软,幸好从霄及时扶住了她才没倒下去。所以说,她确实怀孕了?却是一个噩耗? 从霄的心里像被人割开了一道口子,血淋淋的,疼到无法呼吸。他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苍白,语气也变得沉重:“师叔,为什么会这样?” “两个世界的时间是不一样的,在镜中怀上的胎儿没有神识,呆蠢得很,离开镜子以后无法适应新的时空,会停止生长。当然,如果它能及时的适应那倒也无碍,不过这个时间有可能是十年八年,你们等得起吗?”看他们一副难过的样子,云简有些无法理解,孩子没了可以再怀,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何必如此呢? 十年八年?秦樱樱一阵晕眩,怀个孩子十年八年?那不是比哪吒还要哪吒了?可是让她放弃这个孩子,生生地剥夺它生的权利,她……于心不忍。 此时此刻,从霄的心中是深深的自责,若不是他放任自己的欲望,又怎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真是的,年轻人啊,总有太多不舍,看得她也心有戚戚焉。云简摇了摇头,说道:“其实,还有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两人齐齐转头看向她,一脸期待。 “明年的三月初三是云仙宫五年一届的玄斗大会,玄斗大会的前三名除了得到对应的奖励,还能得到一颗元灵丹,你们若是能搜集三颗元灵丹让樱樱服下,便可激发胎儿的神识,让它正常生长。”云简看了从霄一眼,又道,“上一届的玄斗大会你觉得无聊弃权了,这一次要不要参加就看你自己了。当然,一碗堕胎药能搞定的事情,其实也无需太过折腾,你说是不是?” 从霄微低下头,陷入沉默。 “好了,等了你们五个时辰,我都困死了,出去吧,我要睡了。”云简下了逐客令,打着呵欠躺回躺椅里,闭上了眼睛。 “是。”从霄应着,搂着秦樱樱出去了。 屋外,天色将明未明,莫名起了狂风。寒风打在脸上,像利刃划过一般疼痛,从霄将秦樱樱护在怀中,带她去了他的房间,将她抱到床上,细心地为她脱去鞋袜,盖好被子。 秦樱樱见他转身要离开,慌忙拉住了他的手,问道:“你去哪里?” 他轻轻拍了下她的手,安抚地说道:“我去翻看一些书籍,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法子。” “不要走,我要你陪着我。”她泪光莹莹地盯着他,紧紧拉着他的手不愿放开。 看着她憔悴难过的样子,从霄眼底泛出一阵酸涩,喉结动了动,声音嘶哑地说道:“好。”他和衣躺到床上,将她拥在怀中,靠在他的胸口。 两人久久没有说话,只是感觉着彼此的体温和心跳,逐渐让心平静下来。 回想乾坤八卦镜中发生的一切,她的心隐隐作痛。那里是属于她的世界,而他初到那样一个世界,应该比她更加不适应吧?在大祁,他权倾朝野,无所不能,而在那里他不但要屈尊陪她演戏,还要因为她受到伤害。 那时,她对他没有半点记忆,可他始终陪在她的身边,容忍着她的疏离与嫌弃。 如今,怀上这样一个孩子,他一定也很难受吧?若是真要去参加什么玄斗大会,那朝中的一切必须得放下,可他哪里走得开?一旦给敌人喘息的空间,也许他就会万劫不复。 思量许久,她涩涩地开口:“夫君,这个孩子,我们还是不要了吧。” 从霄瞳孔收缩了下,指尖也沁着丝丝寒意,直达心底。他并不希望听到她说出这样的话,他宁愿她央着他保住他们的孩子,那样他才有更多的理由说服自己去努力。 “为什么?”他低声问道。 “因为、因为它不值得你牺牲太多……” “不后悔吗?” 不后悔吗?秦樱樱的心猛地一颤,会不后悔吗?她不知道,也许会难过一时,也许会是心里一辈子的刺,以后的事情谁又知道呢? 从霄将她的反应看在眼底,揉了揉她的发,说道:“便是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也会尝试的,它是你我第一个孩子,我会竭尽所能护它周全。” 秦樱樱泣不成声,紧紧抱住了他。 “最不济,便等个十年八年吧。”他幽幽一叹。 秦樱樱一愣,旋即啼笑皆非,在他的胸口捶了一下:“你是要我怀孕怀十年八年吗?真到那时,我都生不动了!”她又哭又笑,一瞬间心情似乎并没有那么糟糕了。 第二天一早,朱公公带来了皇上的口谕,请国师从霄乾华殿议事,从霄简单收拾了一下便随他进宫了。 秦樱樱目送他离开,猜想着应该是皇上要和他说让他娶赵羽箴的事情,心里不禁有些烦躁,虽然知道他对赵羽箴全然没有半点兴趣,但一想到他被人觊觎,她还是会不痛快。 “公主,外面风大,我扶您回房吧。”看她脸色难看,丁虞以为她不舒服了,赶忙说道。 秦樱樱摇了摇头:“我去见我师父,你们不要跟着了。”说罢,她便离开了。 她决定了,从今天开始跟随师父好好学习玄术,为明年的玄斗大会做准备,她不能把所有的压力都推到从霄的身上,孩子是他们两个的,她也应该担起责任。 “你一定要好好的,知道吗?”她轻轻抚了下肚子,温柔地说道。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秋秋 17瓶;陈陈爱宝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从霄到乾华殿时,殿内除了皇上秦越, 大宴太子赵明劼和六公主赵羽箴也在。 看到从霄进来, 赵羽箴欢喜地迎了上去, 笑道:“国师,你来了。”她满脸娇羞地看着他,一身红衣妖艳,妆容精致, 竟比往常更加美丽。她灿烂的眼瞳里映着从霄的身影, 似乎除他之外再也装不进其他。 从霄微点了下头,看也没看她一眼,径直绕过她走到秦越面前, 行礼:“臣见过皇上。”又转向赵明劼, “见过大宴太子。” 赵明劼颔首。 端坐在书案后的秦越笑了笑,心情看上去不错:“国师免礼,今日请国师过来,是有喜事与国师相商。” 从霄低头沉默, 并不接话, 秦越不禁有些尴尬,看向了赵明劼,但赵明劼目光看着正前方, 全然没有接收到他的视线。 秦越干咳一声,只得接着说道:“大宴太子迎娶朕的二公主, 两国成为姻亲之国, 乃是天大的喜事。前几日, 朕与大宴太子商议,不妨亲上加亲,进一步巩固两国关系。”他顿了顿,看了眼走到从霄身后的赵羽箴,继续说道,“大宴六公主娴雅端庄,身份贵重,乃是世间罕见的绝色佳人,这几日朕一直在头疼,大祁国内有谁能与之相配……” “臣以为,皇上英明神武,乃真龙天子,与大宴公主最为般配。”一直沉默的从霄终于开了口,却一句话令秦越噎住,令赵羽箴刷白了脸。 赵明劼倒是淡定,如墨的眼眸看向从霄,说道:“国师大人,羽箴是我皇妹,皇上是我岳丈,还是不要乱了辈分为好。何况羽箴心仪的人是国师,国师是大祁栋梁,与我皇妹再般配不过,国师以为如何?” 从霄神色未有丝毫变化,似乎一点也不意外他这么说,也不见半分喜色,冷淡得仿佛隆冬时刻河面凝结的厚厚冰层:“臣家中已有娇妻,夫妇情深,大宴公主是想给臣做妾?” 殿内气氛瞬间冷凝,无比尴尬。赵羽箴双手紧握衣角,贝齿紧咬下唇,浑身都在轻微颤抖。 他……怎么可以这般羞辱她? 而秦越亦是脸色不佳,心中暗自狐疑,为何从霄的话与樱樱此前说的如出一辙? 还是赵明劼解围:“我皇妹身份尊贵,自然不能委屈做妾。我与皇上早已商议过,让羽箴以正妻身份嫁入国师府,与大祁四公主平起平坐,而国师坐享齐人之福,岂非美事一桩?” “哦,原来如此。”从霄唇角勾起,邪魅冷漠的笑容出现在他脸上,让人不由心惊肉跳。他转过身面对赵羽箴,问了句,“你想嫁我?”言语中不带任何感情,却令人不由自主感觉到冷。 可惜赵羽箴并没有察觉他话语中的威胁意味,当他回头看她时,她娇怯地低下了头,红了脸,绞着手指,嗫嚅了半天才缓缓点了点头。 “想进我国师府的门便要守我国师府的规矩,不知道公主能不能做到?” 赵羽箴心中一喜:他这么说是答应娶她了吗?她赶紧点了点头。只要他肯娶她,假以时日,凭她的本事定能得到他的心。 “那好。”从霄伸出左手,掌心赫然是上次赵羽箴赠予秦樱樱的羊脂玉瓶,里面装着葆丽丹,“公主想要进国师府的门,今日便在我面前把这瓶药尽数吃了吧。” 赵羽箴诧异地抬头,待看清他手上的东西,脸一下绿了,嘴唇苍白轻颤,从头到脚都是凉的。 怎么可能?难道他发现了这药的问题吗?除了大宴皇室之人,几乎没有人知道这种药,他怎么会…… 她怎么可能将这一整瓶药全部吃完?她若吃完,怕是连命也保不住了。这药虽然能够保持女子的青春和容貌,但极为伤身,若是长久服用便再也不会生孩子了。她将这药赠给秦樱樱,只是不想秦樱樱为从霄诞下子嗣,她一心想要嫁给从霄,已经委屈自己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又怎能容忍别人为她所爱的男人生下孩子。 见她久久僵立一言不发,秦越和赵明劼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看她神情便知不是什么好事。 秦越润了润嗓子,刚要说话,却被从霄抢了先。 “公主不吃?” “我……”赵羽箴死死盯着他手里的药,像盯着洪水猛兽一般。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她?难道他是在为秦樱樱出头吗?思及此,她心中又恨又妒,却无处可发泄,只能咬紧牙关,几乎把牙咬碎。 从霄面色冷然:“既然公主不吃,看来并没有嫁入国师府的诚意,那此事便作罢吧。”他收回了手,转身对秦越说道,“皇上,若无其他事情,臣便告退了。”说罢,也不等秦越回话便离开了乾华殿。 “你……”秦越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这般无礼委实令他在赵明劼兄妹二人面前丢尽了面子,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看得一旁的朱公公亦是心惊胆战。但他终是一国之君,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很快便恢复过来,换上笑面,对赵明劼和赵羽箴说道,“国师许是刚听到这个消息,高兴得还没反应过来,一时乱了方寸。此事从长计议,公主无需担心,自有朕为你做主。”他心中其实不解,为何从霄面对此等如花美眷竟无动于衷,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况且赵羽箴何等身份地位,难道还辱没了他不成? 没反应过来?他明明是有备而来,不然怎会带上那瓶药!赵羽箴心里清楚得很,秦越那番话不过是哄骗她的鬼话罢了。 从小到大,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她是被父皇母后捧在掌心的明珠,放眼大宴国内,谁不对她唯命是从,多少男人想要娶她为妻,可她从未放在眼里。如今,她纡尊降贵愿意和别的女人共嫁一夫,没想到她中意的那个男人竟丝毫看不到她的真心,反而将她的真心践踏,叫她情何以堪。 “皇上,那今日便先如此吧。”赵明劼见赵羽箴失礼半天不回话,赶紧说道,走过去,拉上她行完礼离开了乾华殿。 出了乾华殿,走出一段路,赵明劼才将赵羽箴放开,看她脸色阴沉,抿唇一言不发,他问道:“那瓶子里是什么?”他心里清楚,若不是她做了亏心事,断不会这般忍气吞声的。 “跟你没关系。”赵羽箴硬邦邦地说道。 赵明劼也恼了,冷冷说道:“若是与我没关系,我便先行回大宴了,本来联姻一事早已尘埃落定,我又何必留在这里横生枝节。” 一听这话,赵羽箴急了,态度立刻软了下来,拉着他的衣袖说道:“皇兄,我知道你最疼我了,你忍心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吗?” “你也可以随我一同回去,从霄摆明了不想娶你,你又何必自讨苦吃,大宴难道就没有男人了吗?”他的话说得重,只希望她不要为了一个男人昏了头,她在大宴惹了事有父皇母后护着她,可这里是大祁,由不得她胡来。 提到从霄,赵羽箴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眼中交织着爱恨,是得不到又放不下的恼羞成怒:“皇兄,你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死心。”大宴的男人再多、再好,可又有几个人能与从霄相比?她要嫁这世上最出色的男人,而从霄恰恰是她喜欢的类型,她怎么可能放过。 赵明劼知道劝不了她,不再多费唇舌,只说了句“好自为之”便先行离开了。 想起从霄写给他的那封信,他的心中添了几许燥郁感,但愿羽箴不要让他难做。 * 云简将乾坤八卦镜送给了秦樱樱,秦樱樱接过,这镜子比她的巴掌大不了多少,倒是挺适合随身携带,不过—— “师父,这不是从霄的师父的吗,怎么到了你的手上?”她好奇地问道。 云简双手环抱在胸前,一脸坏笑:“他的就是我的,没想到这糟老头子手上还有这宝贝,他自己送上门来,我当然笑纳了。”天亮时他曾折返想要回这镜子,不过到了她手里的东西,他怎么可能要得回去?好在他也不敢跟她硬抢,看他气哼哼地无功而返,她开心得很。 这镜子用处大,还是在她徒儿手上好些。 “乖徒儿,你好好收着,这几日我会教你一些时空类的术法,可以驱动这乾坤八卦镜。教会你以后,我就要回云仙宫了,你好好练习,下次见面我再教你新的东西。” “啊?”秦樱樱抬头看她,有些意外,“师父这么快就要走了吗?可我还没学成什么东西呀。”这些天的相处,她倒是很喜欢这个师父的,听她说要走,还真有些舍不得。 云简笑眯眯地说道:“你成了我的徒弟,赵元晞那糟老头子不会再来找你麻烦了,我算是完成了从霄的托付。至于玄术的学习,我已带你入门,我走时会给你留几本书,你好好钻研,不懂的地方就问霄儿,假以时日必有大成。” 秦樱樱却是半点不自信,低着头闷闷地说道:“只怕有他指点,我也很难学会,一过年很快就是玄斗大会,我怕是帮不上什么忙……” 原来是为了这个。云简安慰她道:“你不用太过焦虑,这孩子若是与你们有缘,自然能平安出生。你只要尽心去学,顺其自然,便无愧无悔。” 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啊。秦樱樱只得点了点头,说道:“师父,我明白,我会努力学的。” ※※※※※※※※※※※※※※※※※※※※ 有一种人,总以为全世界都要宠着她、哄着她、爱着她。 第76章 回到嘉临轩后,赵羽箴唤来了梁川, 梁川是大宴的忠武将军, 年纪轻轻便纵横沙场, 武功不凡, 而且是一流的用毒高手。此次他奉皇后之名随同出行, 主要是负责赵羽箴的安全。 “梁川, 本宫有一件事情要你去办。” “公主请吩咐。”梁川身材瘦削, 但个子很高,相貌清爽, 一身青灰色的常服穿在他身上很好地衬托出他英武不凡的将门之气。他面向赵羽箴,一脸恭敬,等候她下命令。 赵羽箴压低声音凑到他耳边和他细说一番,他听着,脸上的神情有一丝惊愕,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 待她说完, 梁川看着她,迟疑着问了一句:“公主, 太子殿下知道这件事情吗?” “皇兄忙得很,这种小事不用去麻烦他,你只管听本宫的吩咐,你要知道你是母后的人, 母后不在本宫便是你的主子, 明白了吗?”赵羽箴瞟他一眼, 语气不容置喙。 梁川犹犹豫豫地说了个“好”, 退下了。 “皇妹回来了。” 一个温温柔柔的声音响起,赵羽箴吓了一跳,转过头,看到是秦薇薇才放下心:“皇嫂,你怎么神出鬼没的?” 秦薇薇走到了她的身边,看着她,唇角勾起,噙着一抹淡笑:“方才殿下回来,心情似乎不太好,我劝了他几句。” “哦。”赵羽箴目光游移,没看她,“皇兄心情不好,皇嫂就多陪陪他吧。” “嗯,我会的。”秦薇薇顿了顿,问道,“皇妹刚刚交代梁将军去办事了?” 赵羽箴囫囵地答道:“是有一点小事让他去办,没什么要紧的。” 秦薇薇看她神情闪烁,明显不愿多说,很体贴的不再问下去:“我在宫中待得有些闷,想出去走走,皇妹可要一起?” “不了,我刚回来,有些累。” “那好吧,皇妹好好休息,我出去了。” 赵羽箴目送她离开,娥眉轻轻一皱,她的这个新嫂嫂看着温柔贤淑没脾气,但她每次见了她,总觉得内心隐隐发憷。她和秦樱樱不同,秦樱樱心思单纯,容易看透,可她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一副超然淡笑的样子,让人猜不透她到底在想什么。 * 从霄离开乾华殿便回了国师府,待在书房和从宇、时晋商量事情。 “大人,据我们的探子回报,平英长公主近期在大宴和大祁边境出现过,之后……便又跟丢了,我们的人怀疑平英长公主已经注意到我们在跟踪她。”时晋汇报刚刚收到的消息。 从霄坐着,右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扣了下桌案,没有说话,面色略显阴沉。 从宇看向他,说道:“大哥,要不干脆加派人手将她抓住,好好审问一番,这样不是更省事?一天到晚盯着她又不动手,那也太耗时间了。” “二爷,我们在大宴安排的人手还不足以对付平英长公主,若她来到大祁境内,在大祁境内出事,又会引起两国矛盾,这不是大人希望看到的。”时晋向从宇解释。 “那我们就这样干等着,什么都做不了吗?”从宇满脸不悦,语气也有些冲。 时晋不知该如何应答,低头噤声了。他们的人盯了平英长公主多年,确实没有太大收获,但大人似乎并不着急,这件事便一搁再搁。 兀自沉思的从霄一句话也没说,俊眉微敛,冷峻的面庞透着令人不敢直视的寒,一身玄色长袍更是凸显他的不可接近。 “大哥,你倒是说话呀,下一步我们应该怎么做?”从宇见他不说话,心情更是焦躁。 从霄终于开口:“这段时间,你先忙过年祭祖的事情,年后我会离开京城,亲自处理这件事。” 从宇和时晋闻言皆是一呆。 “大哥,你要离开京城?那宫里的事情怎么办?没有你坐镇,皇帝老头子趁机使坏收回你的实权怎么办?”从宇急急地问道,并不希望他离开,“调查平英的事情交给我去做也行啊,哪用得着你亲自去!”他们辛苦多年才在宫中站稳根基,一旦被人连根拔起,那就一无所有了,还如何报仇? “是啊,大人,您要三思。”时晋也劝道。 可是从霄心意已决,又岂是他们三言两语能劝阻的:“宫里的事情我会安排好,你们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行了,下去吧。” 从宇还想说什么,但对上他冰山一般的脸,咽了下口水,老老实实闭嘴,和时晋一同出门了。不过,他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觍着脸问了句:“大哥,那个……我明年有没有小侄子抱?”大哥这么勤奋好学,又努力耕耘了这么久,也该有所获了吧?“若是有好消息,过年祭祖的时候也好跟祖宗们报个喜啊。” 从霄抬头看他,那冰冷的眼神直看得他浑身发毛。 他、他有说错什么吗?从宇小生怕怕,不就是关心一下大哥大嫂的造小人情况吗,怎么好像戳到大哥的痛处了? “滚。”从霄薄唇微启,对着他说出了这个字。 “好好好,我滚,我滚,大哥你再接再厉!”从宇说完便一溜烟地跑了。 待他走后,从霄的眼神黯了黯,从书案上拿过一本书随意翻看,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只得合上书,丢到一旁。又执笔蘸墨,在宣纸上写字,可写不了几笔便揉皱纸,丢到了地上,反反复复…… 直到秦樱樱在云简那边学完术法,来书房找他。 他是怎么了?秦樱樱惊讶地看着满地的纸团,刚刚跨进房内的脚步顿了一下,慢慢走过去,走到了他的身边,有些忐忑,步子也仿佛有千斤重。他没有看她,她看到了他写的字,偌大的宣纸上只有一个字:心。笔力苍劲,却隐隐透着一股伤感的情绪。 难道是今日皇宫之行不顺吗?秦樱樱不敢问,只是悄悄伸手,放到了他的肩膀上。良久,她听到他说:“我们的孩子,叫它心儿吧。” 心儿?她又看向他写的那个字,这是……给他们的孩子取的名字吗?从心?心爱的?她听到了他话语中的失落,他……很难过吗? 从霄拉住她的手,让她坐到他的腿上,拿过桌上的笔放到她的手中,握住她的手,在“心”字的旁边两人一起又写了一个“心”字,就好像这个字就是他们的孩子。 她能感觉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她转头看向他的眼睛,竟发现他的眼眶泛红,眼中也带着血丝。她的心大为震动,一时间竟连呼吸也停滞了,她以为自己才是最难受的,却没想到他竟然也这么在意,原来强大如他也会有这么脆弱的一面。 她伸手抚摸他的脸,希望拂去他的伤痛,想要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觉得眼睛酸酸涩涩的,唇角也酸酸涩涩的,想哭哭不出来,喉咙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 不要难过了…… 她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埋首在他的颈间,右手在他的肩膀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就好像哄一个孩子一般。 * 玄瑓宫,好几日未到宫中的从霄处理完公务以后便闭目小憩了一会,中午时分,尚食局送来了午膳,他吃了一些便打算回府,但他才刚起身就察觉到不对,喉头一甜,吐出一口黑血。 毒? 他用手背拭去嘴角残留的血迹,唤赵呈进来。 赵呈一看到他青白的脸色,再看到地上的血,惊住了:“大人,您中毒了?”怎么可能?为了防止有人在膳食中做手脚,每回膳食送来时,他都会亲自用银针试过毒,这次也不例外,可并没有发现饭菜中有毒啊。 “送我回府,这里打扫干净,不要声张出去。”从霄闭了闭眼,吩咐。他知道赵呈行事向来谨慎,若是没有事前查出饭菜中有毒,只能说明这毒厉害,用银针根本就试探不出。 是谁害他?他尚不及细想,脑中便一片剧烈疼痛,身子晃了晃就要倒下,幸好赵呈扶住了他。 赵呈不敢再耽搁,让国师府的马车进入玄瑓宫,将从霄扶上马车,交代车夫务必将大人平安送回国师府,让二爷和时晋妥善照顾。 马车一路疾驰回到国师府,直接停到了汐园门口,当从宇和时晋得到消息,匆忙赶了过来,将从霄扶进他自己的房中。 “大哥,你怎样了?我派人去喊大夫!”从未见过他这般虚弱的样子,从宇吓到了,深怕他倒下。 从霄阻止了他:“不用去,这毒一般的大夫解不了,只会闹得沸沸扬扬。” “那怎么办?” “玄术中有解毒之法,这几天我会待在地宫尝试解毒,对外便称我闭关,不见客。”从霄顿了一下,又低声交代,“若是你大嫂问起,不要告诉她我中毒了,以免她担心。” “是,我知道了。” “还有,对我下毒的人必然还会有下一步动作,你们要做好防范,有什么事及时到地宫告知我。” “是,大哥。” “是,大人。”时晋扶着他,说道,“那属下安排几个可靠的人去地宫照顾大人。” “不必了,有玄元陪我就好。” 从宇一听就急了:“那黑豹子怎么会照顾人?大哥你一个人在地宫中,出了事怎么办?还有一日三餐总得有人伺候吧?”现在都不知道他自己能不能解毒,这么逞能干什么! 他絮絮叨叨,从霄颇觉不耐,命时晋带他出去。等他们都离开后,他打开机关,一个人进入了地宫。 第77章 秦樱樱午睡醒来后,在梳妆镜前让眉儿为她梳发。镜子里的人一副慵懒的神态, 打了个呵欠, 显然还没有睡够。 以前她午睡总能睡上一两个时辰, 可自从得知怀孕的事之后, 她每天只给自己半个时辰的午睡时间, 到点就让丁虞和眉儿叫醒她, 醒来便是学习玄术。虽说还算不得十分勤奋, 到底是比之前好了许多。 前日师父便离开了,走之前把乾坤八卦镜相关的术法教给了她, 内容很多,她脑子记不住,便用笔记下了。她的字写得丑,后来又让从霄誊写了一遍,她每日便照着背诵练习。 “大人回来了吗?”梳好发,她问道。 在一边泡菊花茶的丁虞手上的茶壶晃了晃, 几滴水花落到桌上,在桌面滚了滚, 滚出一道水痕。她静默了一下才回道:“大人已经回来了。”大人中毒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时晋交代她不能让公主知道,可这种事情能瞒得了多久? “好,那我等下去找他。”她语调欢快地说道, 一想到等下就能见到她, 她就觉得很开心。两人在一处静静地做自己的事情, 便是一句话也不说, 也不会觉得无趣。 “公主,大人他闭关了,您、您还是晚些时候再去找他吧。” 闭关?秦樱樱一愣,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居然……还有闭关这个词?他怎么可能不和她说一声就去闭关?直觉告诉她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起身走到丁虞面前,问道:“他为什么要闭关?他要闭关多久?”她的声音急切,明亮的眼眸中蕴含着担忧。 “这……奴婢不太清楚。”丁虞低下了头,“是时护卫和我说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和公主说,只好推到了时晋的身上。 秦樱樱不是个傻子,她看丁虞的神情就猜到从霄肯定出事了,可他们为什么要瞒着她,难道很严重吗?她卷翘的睫毛颤动着,内心很不安,抬脚便往外面走去,想去他的房间找他。 “公主!”丁虞和眉儿赶紧跟了上去。 时晋正在从霄的房门口守着,看到秦樱樱走过来,赶紧拱手行礼:“夫人。” 秦樱樱没有理他,想要去推房门,但被他阻止了。 “夫人,大人正在闭关,交代了任何人不得打扰,夫人回去吧。”时晋挡住门,劝道。 “为什么他突然要闭关?他怎么了?” “大人没什么事,只是玄术方面有些疑惑未解,需要静想几日。” “你骗谁!”秦樱樱怒了,他们都把她当作傻瓜一样哄吗?若只是为钻研玄术,从霄根本就没有必要闭关,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什么话都没对她说突然没了人影。她一把推开挡住门的时晋,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时晋一脸无奈,和丁虞对看一眼,两人都摇了摇头,跟了进去。 房间里冷冰冰、空荡荡,秦樱樱找遍房间也没有找到从霄,恐惧占满了她的心房。他会去哪里?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人呢?”她近乎崩溃地问道。 “夫人,您不要急,大人真的没事。”时晋垂死挣扎,一口咬定,可连他自己都清楚这谎言是多么拙劣。 就在这时,一名小厮急冲冲地跑了过来,禀报:“夫人,大宴六公主求见,已经在门口了。” “不见!”秦樱樱愤怒地一口回绝,她这个时候来干什么?自从知道她的险恶用心之后,她便再也不想见这个人了。 “可、可是……”小厮犹豫了下,又说了一句,“她说是为大人的事而来的。” 所有人的眼神齐刷刷地看向了他。 为从霄的事情而来?意思是赵羽箴知道从霄发生了什么事情?秦樱樱逐渐冷静下来,看了时晋一眼,没再问他什么,对那小厮说道:“让她进来,请到客厅。” “夫人!”时晋急了,赶忙说道,“大人交代过,不许任何人进国师府,那个大宴公主您还是不要见吧。”大宴公主在这个节骨眼上来国师府,怕是没什么好事,她指明了和大人相关,更让他心生警惕。 秦樱樱冷眼看他:“你们一个人都不告诉我他怎么了,我与你们又有什么可说的?既然赵羽箴知道,那就由她来告诉我。” 她说着举步要走,时晋赶紧挡到了她的前面,一脸为难的样子,但最终还是凑到她耳边仔细说了一番,将所有的事情告知给她听。 秦樱樱的脸色瞬间白得可怕,在这严寒的天气里更加觉得冷,指尖冰冷得似乎已经麻木。她良久没有说话,但终是深深呼出一口气,说道:“如此,我更要见她,我想知道这件事情是否与她相关,我想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 “可……”时晋还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听她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什么可是的,只是区区一个邻国公主,难道国师府还怕了她不成?便是大人不在,我也能够应付的,让她进来吧。”秦樱樱说完,不再理会时晋,先行去了客厅。 小厮领命跑开,丁虞和眉儿跟着秦樱樱离开,时晋见状,也只能跟上了。 秦樱樱到了客厅,坐等没多久,赵羽箴便带着她的侍女进来了。 看到秦樱樱,她笑着迎了上去,热络地说道:“樱樱,有几日没见了,我都想死你了!” 秦樱樱垂头一笑,站了起来,目光炯炯地看着她,莞尔:“羽儿公主跑我国师府跑得勤快,可我却从未主动上门去拜访过羽儿公主,实在汗颜。” 赵羽箴拉住了她的手:“我们之间还分得这么清楚干什么?我来见你不是一样么。” 秦樱樱缓缓抽回自己的手,看她的眼神带着疏离的微笑:“羽儿公主今日前来,是有什么要事吗?”她不想跟她浪费时间,直接问道。 赵羽箴自然也察觉到她此次态度与先前不同,却没有太过在意,她并不怕她知道她的目的,因为她想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的,而妄想跟她争的人从来都不会有好下场。 她四下看了看,问道:“国师今日又不在吗?” “我家夫君正在书房忙于公务,羽儿公主是来找他的吗?”她可以强调“我家夫君”四个字,宣告主权。从霄是她的丈夫,没有人可以讲他从她身边抢走。 “是吗?国师果真是在忙于公务吗?”赵羽箴笑了笑,“那正好让我们好好说说话。你们先下去吧。”她转头对自己的两名侍女说道。 “是,公主。” 秦樱樱明白她的意思,也让时晋他们离开了,客厅只剩下她们两人。 她们面对面站立,相仿的身形,却不一样的气质,赵羽箴就像一团火焰炽烈燃烧,所到之处将一切化为灰烬,而秦樱樱就像一汪清泉滋润万物,带来温暖和生机。 “樱樱,我听说国师中毒了。”赵羽箴开门见山。 秦樱樱依然保持着微笑,状似不解地偏了偏头,说道:“没有啊,羽儿公主怎么会这么说?” “你就不要瞒我了,我方才在宫中都听说了,是你父皇因前几日的事情对国师起了杀心,在他的午膳中下了毒。” 呵,居然想把自己做的事情嫁祸到别人的头上吗?如果真是秦越对从霄起了杀心对他下了毒,怎么可能还会让他有机会出宫回到国师府,早在宫里的时候他就应该命人将他一网打尽了。从霄在宫内宫外的势力如何,秦越多少是清楚的,他还不至于贸然对从霄动手,因为一旦让从霄的人反扑,他未必有能耐控制局面,届时很有可能玩火自焚。 她说出这番话,秦樱樱已经能确认,给从霄下毒的人就是她。 “你说什么?”她装出一脸惊疑的神色,“前几日的事情……是什么事情?” 赵羽箴叹息道:“你父皇为巩固大宴和大祁两国的关系,希望国师娶我为妻,可国师并不愿意,当场驳了你父皇的面前,转身就走了。你父皇是一国之君,怎能咽下这口气,他给国师下毒一点也不奇怪。” 你以为堂堂一国之君玩过家家呢,不顾后果说下毒就下毒,如果秦越如你所说沉不住气,他的龙座早就拱手让人了。秦樱樱瞟她一眼,在心中冷笑。 “真没想到父皇竟会如此……”她慨叹一声,眼中满是失望和痛心。 “所以,我得知这个消息就赶紧来了国师府,想看看国师的情况,我正好有一名手下精通药毒之术,这世上没有他解不了的毒。樱樱,你带我去见国师,我……” 秦樱樱打断了她的话:“可是,我家夫君并没有中毒呀,他好好的在书房处理公务呢,我方才已经跟你说过了。” 赵羽箴明显一怔,一脸狐疑:“怎么可能?”梁川下毒不可能有闪失,从霄午膳过后匆匆离开皇宫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真的呀。”秦樱樱笑了,看她就好像看笑话一般,“我不知道羽儿公主从哪得来的错误消息,真是太好笑了,我家夫君现在好端端的,我方才就是从他那边过来的。”赵羽箴一心想见从霄,她多少能猜出她的心思,她是想给从霄一个恩情,然后挟恩求报,让从霄答应娶她。 可是,她不会让她如愿,她相信从霄也不可能答应见她。 不管怎样,她会先想办法见到从霄,然后再决定下一步怎么办:“时晋,丁虞。”她对着外面唤道。 时晋和丁虞赶紧走了进来。 “大宴公主要回去了,你们亲自送到门口,切勿怠慢。” “是。”两人领命,对着赵羽箴说道,“公主,请。” “你……”赵羽箴心中怒气和不甘陡生,却也不好在国师府放肆,只好长袖一甩,气哼哼地转身离开了。 第78章 时晋和丁虞送完赵羽箴回到客厅,一眼就看到秦樱樱端坐在椅子里, 冰冷的眸瞪视着他们, 在她身边伺候的眉儿僵立着,显然已被质问过, 低垂着头瑟瑟发抖。 “夫、夫人……”时晋想挤出一个笑容, 却笑得难看又僵硬,夫人平常看着温柔胆小无害, 怎么这会儿看着忒吓人? 丁虞不敢去看秦樱樱的眼睛,低着头挨着时晋, 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他在哪?”秦樱樱问道, 脸上的寒意越积越浓,令三人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公主, 奴婢、奴婢真的不知道。”丁虞赶紧表明, 不敢承担公主的怒火。 秦樱樱的目光落到了时晋的身上,她知道只有他没有理由说不知道,他是从霄身边最信任的人,谁都可以说不知道, 唯独他不行。 时晋被她看得浑身直冒冷汗, 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说的话, 他就是违背了大人的命令;可要不说的话, 想过夫人这一关好像也不是容易的。 他内心纠结万分, 秦樱樱却等得失去了耐性:“我再问最后一遍, 他到底在哪里?”她从发髻上拔下一根簪子, 尖锐的一端抵着自己的脖子,“你可以不说,不过我若是得不到想要的答案,这支簪子就会刺进去,我也不知道我的力气有多大,能扎多深,你看着办。” 时晋被唬得魂儿都快飞了,夫人若是惩罚他,再怎么严酷的刑罚他都受得住,可夫人居然对自己下这狠手,他哪里担得起责任,大人若是知道了,非废了他不可! “公主,您不要这样!”丁虞和眉儿同样吓坏了,纷纷求道。 “我没有耐心等太久。”一刻不知道从霄的情况,她一刻都不能安心。她手上微一用力,锋锐的簪子划破了她柔嫩的肌肤,血珠立刻渗了出来,点点鲜红,格外刺目。 “公主!” “夫人!”时晋顿时双腿一软,跪了下去,“大、大人他、他在地宫……”他再也不敢隐瞒,说了出来。 地宫?秦樱樱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那个有黑豹子的地下宫殿?她一下站起身,对时晋说道:“带我进去!” * 地宫的入口在从霄的房间,时晋将机关打开,陪秦樱樱进去了。进去前,时晋让秦樱樱披上了从霄的斗篷,他说地宫中的那只黑豹子只认大人的气味,夫人穿上大人的衣服才能保证不会受黑豹子攻击。 地宫的地道曲曲折折,弯弯绕绕,如果没有时晋带路,秦樱樱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走。一路上,她的心里很是不安,她不知道从霄现在怎么样,据时晋所说,从霄当时中毒的情况非常不好,进入地宫时也没让任何人作陪,她的心里又气又急,他都已经中毒了,为什么还要那么逞强! 走了许久,时晋停下,转身压低声音说道:“夫人,前面拐弯您就会看到大人了,属下不方便过去,您请小心。” 秦樱樱点了点头,一个人继续往前走,到了拐角处,她突然停下了脚步,双手揪住斗篷,眼神变得有一些黯淡。 她从未见过他的虚弱的样子,他从未让她见过他虚弱的样子,这一次他中毒了却不愿让她知道,分明是不想让她担心,可他难道不明白,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他们早就是一体的了,她会担心他。她更生气的是他出了事,她却不是第一个知道的。 就算她帮不了他什么,可是她可以陪在他的身边,守护着他,照顾着他,陪他一起渡过难关呀。 她深深吸了口气,继续往前走去,走过拐角,远远的,她就看到了从霄的身影,顿时眼睛一湿,落下泪来。他盘腿坐在石床上,整个人像是静止一般一动不动,石床下面卧着那只黑豹子,一人一豹孤零零的在这地宫中,竟显得那样苍凉。 她不知道他有没有好些,不知道他的毒有没有解掉,她只是觉得好心疼,从未有过的心疼感觉令她几乎要窒息。 黑豹子玄元发现了她,站起身向着她的方向走来,可向来警觉的从霄却好像并没有发现玄元的离开,依然坐在石床上一动不动。 秦樱樱向来是很怕那些长毛动物的,可这一回她并没有害怕,反而继续向前走去。她的眼里只有他,只想快一些靠近他,摸摸他,抱抱他,确认他还活着,确认他好好的。 玄元走到了她的脚边,嗅了嗅,讨好地昂了下头,甩了甩尾巴,掉转身,随着她的脚步往前走去。 一步一步,她终于走到了他的面前,可是他依然没有发现。 她的鼻翼一酸,眼泪又忍不住滑落,湿了面颊。他的脸色青灰骇人,唇畔带着醒目的血痕,牙关紧咬,似乎在强忍痛苦。石床下还有一滩黑血,白色的衣服上也满是血污。 他何曾这样狼狈过?她难受得无以复加,却一句话也没说,屏住呼吸,静静地等着。她不敢打扰他,害怕会影响到他。 地宫中并不是很冷,幽暗的火光下,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当从霄缓缓睁开眼睛,发现面前站着人,愣了一下,当他抬起头看到泪流满脸的人儿,心脏一阵猛烈的收缩,竟又吐出一口黑血,单手撑住了石床。 “夫君!”秦樱樱一声惊呼,坐到他的身旁,扶住了他。 从霄缓了缓才看向她,眉头皱紧,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我明明交代过……”他的话顿住了,他看到了她脖子上的伤口,伸手抚了上去,“这是怎么回事?” 她苦涩地笑了笑:“他们若是再不告诉我你在哪,你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你……”他明白了,声音变得沙哑,“何必如此,我没事的。” “你这也叫没事!”秦樱樱气极了,“是要死了才叫有事吗!” “我死不了。” 秦樱樱不想和他争论这些没用的,调整了下情绪,扶着他问道:“你的毒解了吗?” 从霄沉默了一下才说道:“压制住了,但是并没有解掉,这毒很厉害,一时半会怕是没什么办法。”他对玄术中的解毒之法并没有深入研究,只是学个皮毛,能将毒性暂时压住已是不易。 “所以,一定要有解药是吗?” “必须先找出下毒之人。” “不用找了。”秦樱樱脸色变得难看,咬牙切齿,“是赵羽箴。”她把方才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对他说了。 果然是她。从霄听罢,脸上杀意顿现,眸光森寒。 他早就怀疑是她了,之前他安排在大宴的探子将大宴几位使臣的资料全部给了他,其中的忠武将军梁川便是一名用毒高手。在宫中,皇上虽然很想要他的命,但还不至于只是给他下毒而没了下文。赵羽箴性格高傲,报复心强,若说是她给他下毒便说得通了。 “要不先让她帮你解毒,她提什么条件就先答应着。”秦樱樱建议。反正对付小人就用小人的手段,她不仁,他们便不义,用不着对她讲什么仁义道德。 “用不着。”他从不接受别人的威胁,更何况是一个令他厌恶的女人。他抓住秦樱樱的手,对她说道,“你去找秦薇薇,她会帮你。”他在她耳畔细细说了一番,告诉她怎么做。 秦樱樱听完,点了点头,可看他虚弱憔悴的模样,又止不住的心疼。她摸着他的脸,看着他说道:“我让时晋过来照顾你吧,你这样若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我不放心。” “不用,我心中有数,不会有事。”他从不愿别人看到他狼狈的一面。 “这个时候你还逞强……” 她的泪落到了他的手背上,滚烫的,一滴,两滴,像是窜入他心底的火苗,燃烧着,让他温暖,令他动容。他的手轻轻抚上她的发,长叹一声,道:“罢了,你让时晋过来吧。” 黑豹子玄元自始至终趴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乖巧懂事,没有发出半点声音打扰他们。 * 申时,齐国公吴举昭亲自登门嘉临轩,邀请赵明劼、赵羽箴兄妹俩赴晚宴,而秦薇薇借故身子不适并没有前往。吴举昭如今是皇上面前的红人,深得皇上信任,所以赵氏兄妹还是很愿意与之交往。 赵明劼和赵羽箴离开后不久,秦樱樱便来到了嘉临轩求见秦薇薇,宫女箐儿通传后,秦薇薇便请秦樱樱到寝殿,并将箐儿之外的宫人都屏退了。 秦樱樱看到秦薇薇时,她正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寝殿内炭火烧得很旺,她穿着白色的留仙裙,披着紫色的披帛,四周异常安静,落针可闻。 “来啦。”从镜子里看到秦樱樱,她恬淡地笑了下,并没有回头,对着镜子里越走越近的人说道,“我等你很久了。”在齐国公吴举昭登门邀请之前,她就得到了消息,让她设法留在嘉临轩,不要去赴宴。当秦樱樱来到嘉临轩时,她便明白,定是从霄有什么事情要她帮忙了。 秦樱樱停住脚步,在她的身后站定,轻声说道:“二皇姐,只有你能帮我了。” 第79章 赵明劼从齐国公府回来的时候,已经有了七分醉意, 他由手下搀扶着, 摇摇晃晃走向嘉临轩。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的一个亲信匆匆忙忙跑过来, 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他脸色沉了沉,挥手让他离开了。 “皇兄, 他说了什么?有什么事吗?”跟在后面的赵羽箴问道。 “没你的事!”他冷冷地说道,似乎酒醒了大半, 推开扶他的人, 径直走进了嘉临轩。 赵羽箴一脸莫名,觉得委屈极了, 本来今天没能如愿见到从霄她的心情就已经很不好了, 没想到皇兄还莫名其妙甩脸色给她看,偏偏她又不敢惹发怒的他,只好跺了下脚,回了自己的房间。 明天她还会再去国师府, 她倒要看看他们能撑多久, 梁川下的毒虽不致命,却让人痛苦难忍, 她相信经过一晚上从霄一定会急于解毒而答应她的要求。她自然不会那么轻易给他解药, 她会让梁川一步步为他解毒, 直到他将她娶进门, 她才会彻底让他痊愈。 这么想着, 她的心情好了许多,只待天明。 赵明劼猛地推开房门,屋子里正研究着刺绣图样的秦薇薇和箐儿都吓了一跳。 看到是他,秦薇薇放下手上的东西站起来,笑盈盈地走了过去:“殿下,你回来了。” “出去。”赵明劼对箐儿说道。 箐儿看他神情不善,怕他伤害公主,沉默着不肯走。 秦薇薇却并不在意,挥手让她出去了。 待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秦薇薇走上前打算为赵明劼脱下外袍,却一下被他抓住了手腕。 “今天谁来过?”他盯着她的眼睛,就好像饿狼盯着羔羊一般,想将她生吞活剥。 “我的四皇妹秦樱樱,殿下认识的。”秦薇薇依然微笑着看他,回答他,尽管手腕被他握得生疼,可她却一声也没吭。 “她来干什么?”赵明劼继续质问。 “羽箴给国师下了毒,她来求我帮她问梁川要解药。” 赵明劼没有料到她会如实告诉他,竟愣了一下,半天没有回神。羽箴给从霄下毒,他刚刚才知道,她这样擅自做主,他自然恼怒,可若能趁机除掉从霄,倒也是一件好事,毕竟大宴和大祁交好,大祁皇帝的敌人便是他大宴的敌人。 “殿下觉得我不该帮她?”见他沉默不语,秦薇薇主动开口问他。 看着她纯澈清透的眼睛,赵明劼不自觉地松开了手,但突然他像意识到了什么,脸再次沉了下去:“梁川怎么可能给你解药?你做了什么?”梁川是皇后的人,对皇后和羽箴忠心耿耿,他怎么可能平白无故把解药给她? “殿下认为我能做什么?”秦薇薇低下头,神色黯然,“樱樱告诉我,殿下今日赴的是鸿门宴,若她拿不到解药,殿下便不能平安回来了。” “为什么?”赵明劼不解。 “因为齐国公是国师的人,国师若是出事,他们便打算鱼死网破了。”她苦笑了一下,“朝廷上的事我不懂,我只知道殿下是我的丈夫,是我一生的依靠,我不能让我的丈夫出事。” 赵明劼因她的话而动容,他一声轻叹将她搂到怀中,低语:“罢了,此事终究是羽箴鲁莽了,待明日再说吧。” * 国师府的地宫中,秦樱樱喂从霄服下了解药,看他逐渐好转,她才放下心来。 她坐在石床上,从霄躺在她的腿上,她动作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脸,而他闭着眼,似乎睡着了。 能够顺利拿到解药,多亏了秦薇薇,却也离不开从霄的提点。 那个叫梁川的大宴将军忠于皇后,要让他心甘情愿拿出解药几乎是不可能的,但从霄却知道他的弱点。梁川是一个孤儿,无依无靠,无牵无挂,但在他生命中有一个最为在乎的人,一个陪他吃苦、陪他成长、一心一意待他的青梅竹马,这个女孩子的存在,即便是大宴皇后也不知道,他将她藏得极好。 当她在他面前说出那个名字,说出她所在的地方,他震惊了;当她告诉他,他们的人要取那女孩的性命易如反掌,他妥协了,双手奉上了解药。为了逃避赵氏兄妹的问责,他们联合编造了一个真假莫辨的谎言,说齐国公是国师的人,赵氏兄妹信也好,不信也好,他们是不会捅到皇上那边的,因为是赵羽箴愚蠢在先,她在秦樱樱面前诋毁皇上下毒害从霄时就已经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 秦樱樱低头看着从霄,看他的脸色恢复如常,呼吸平稳,总算松了一口气。 趴在她脚边的小豹子玄元抬头看了她一眼,她也正好对上它的视线,一人一兽就这么对视片刻,各自又收回了眼神。 她依然不喜欢毛茸茸的动物,还是看上去这么凶悍可怕的毛茸茸的动物,虽然说它看上去对她没有任何敌意,可骨子里天生对这种动物的怯意不是轻易就能扭转的。 一直到天黑,从霄醒来,他们一起离开了地宫,回到了房间。 秦樱樱感觉就好像获得了重生一般,她伺候着从霄沐浴更衣,温柔而细致,这是她从未做过的事情,可如今她却甘之如饴地做着。此时此刻她才真正觉得她把他当做自己的丈夫、自己的男人。 “在想什么?”穿好中衣的从霄转过身,看到她有些走神,双手搭上她的肩膀,问道。 秦樱樱回过神,摇了摇头,伸出双手为他理了下微有些褶皱的衣服,说道:“夜深了,上床歇息吧。”她抬头看着他的脸,那棱角分明的脸庞就像是夜空中的寒月,皎洁而唯美,透着隐隐的冷意,却又让人觉得安心。 “以后……你要一直、一直都好好的。”她一点也不想看到他命悬一线的样子,她的心会狠狠地揪起来,难受极了。 从霄的脸上露出一丝暖意,消融了他惯有的冰冷,他伸手抚摸她的脸,缓缓点了下头。 “明日随我一同进宫。” “你的身体无碍了吗?为什么不多休息几日呢?”秦樱樱还是有些担心。 “你放心,没事了。”从霄安抚着她,目光中忽然又添了一丝嗜血的寒,“大宴使臣也该回去了,我们要去送送。” * 远远地看到从桥上经过的秦樱樱和从霄,方岩昭默然地躲到一棵树后,直到确定他们走远,他才从树后走出,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 那次别过之后,他再也不敢见她,见一次,伤一次,他几乎快要忘记曾经的四公主是什么样子。可是,越是不见,越是思念,那无尽的思念就像成千上万只小虫子啃噬他的内心,令他痛苦不堪。 她到底是谁?她还是不是他的四公主?他曾经问过府上的甄先生,甄先生说,或许是借尸还魂,或许是时空的交错导致了灵魂的错位。他不懂那些玄之又玄的东西,可为了她,他会努力地去了解。 他黯然地低下了头,回忆过去种种,心中不无遗憾。他从未向她表露过心意,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 * 清晨,赵羽箴得知了从霄的毒已被解,怒得扇了梁川十几个耳光仍不解气,拔出他的佩剑就要杀他,却被赵明劼一把抓住手,甩到了一边。 “你要闹到什么时候!”赵明劼冷冷说道,不再给她留面子,“身为大宴嫡公主,使出这种卑劣的手段抢男人,你希望让回去之后怎么跟父皇和母后交代?是我没有管好你,才让你丢脸丢到了大祁!” “皇兄,你、你也怪我!”赵羽箴又羞又恼,可在他面前不敢太过放肆,“我有什么错?我自己喜欢的人,我自己想办法得到,不过就是成王败寇罢了,我若是赢了,对你,对两国邦交来说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可是你输了,不仅输了,还丢了大宴公主的尊严。”赵明劼压住怒气,尽量和缓地对她说道,“羽箴,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大祁这边的事情已经结束,我们不能再耽搁,必须回去了。” “我不!”赵羽箴依然不甘,硬气地拒绝。 “由不得你!”她这样的态度令赵明劼彻底对她没了耐性,“梁川,将她软禁在屋内,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她踏出一步!” “是!” 就在这时—— “四公主驾到!国师驾到!”门口的小太监大声通传。 在场的人都愣了一下,赵明劼看了赵羽箴一眼,见她终于有了一丝怯意,不再管她,带着一旁的秦薇薇去了客厅。 “皇妹,把剑收起来吧,小心伤了自己。”秦薇薇经过赵羽箴的时候,好心提醒了她一句,淡淡笑着,跟着赵明劼出去了。 两人到达客厅的时候,从霄和秦樱樱已经等着了。 “二皇姐,姐夫。”看到他们出来,秦樱樱走了过去,拉过秦薇薇的手,笑着对赵明劼说道,“姐夫,我和二皇姐到外面走走,说说话,你不会介意吧?” 赵明劼看了眼冷然矗立的从霄,道:“你们去吧。”待她们姐妹离开,他又开口,“国师大驾光临,可是有什么要事?” 第80章 两个男人相对而立,气势不输彼此, 但一身黑衣宽袍的从霄胜在容貌俊美冷逸, 无人可及,便是尊贵如大宴太子亦难免有些自惭形秽。 赵明劼和从霄还未曾单独相见, 此时相见, 为何事,赵明劼心知肚明, 他耐心等待从霄开口,斟酌着该如何应对。 “多谢太子赐解药。”从霄没有让他等太久, 缓缓开口, 神色一径冷漠,没什么变化。 赵明劼微微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面带歉意苦笑了一下,说道:“国师大人大量, 不计较羽箴的胡闹, 本王谢过。” 从霄眸色一沉, 嘴角轻扯, 俊美的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他并没有接他的话,只道:“太子离开大宴的这段时日,可知大宴发生了一件大事?” “什么事?” “大宴皇后已有身孕,据说已经有三个多月了。” 赵明劼吃了一惊, 宛若当头一棒。皇后多年未孕, 怎么这个时候突然有了身孕?若她生下公主那倒无碍, 若是生下皇子……那对他而言将是极大的威胁,皇后有了亲生子,有了依靠,便不会再支持他。 “还有一事。”从霄瞟他一眼,过了一会才道,“你的父皇最近身体不适,听说许多国家大事都交由国舅处理,看来你父皇对国舅还是相当信任的。” 赵明劼看向他,神情复杂,为他对大宴国事了解得如此清楚而心惊,他在大宴到底安排了多少眼线?这些事情,他身为大宴太子居然一无所知。 父皇身体一向康健,怎会在他离开的短短几个月间就身体不适,还要国舅处理政事?而偏偏这个时候皇后有孕?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他居然还停留在大祁浪费时间! 他叹道:“国师真是无所不能,本王佩服。本王感谢国师提点,明日便会向大祁皇上辞别回大宴。” “太子明智,那明日我便不送了。”他转身欲走,却又停了脚步,略回转身,道,“太子妃与我夫人姐妹情深,还望太子善待于她。” 赵明劼静默了一下,才沉声说道:“自然。”他目送从霄离开,眉头紧皱,内心沉重。若大宴局势真如从霄所说,他回大宴之后必定是艰难重重,行差一步便会万劫不复。或许,借助大祁之力他才能够翻身。 而大祁的掌权者,到底谁才能助他一臂之力?是秦越,还是从霄?从霄方才提到薇薇,又是什么意思? 许多疑问盘绕在他脑海,他需要花时间去一一理清。 * “方学士挺喜欢你的。”秦薇薇在院子里的榕树下站定,对着身后的秦樱樱说了这么一句。 秦樱樱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说这话,看着她的背影,没有说话。方岩昭喜欢她吗?不,不是的,他喜欢的是曾经的四公主,不是她。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呢?”秦薇薇抬头看着高大的树木,看着那在寒冷的冬日依然常绿的叶子,看着那叶子里透出的蓬勃生命力,声音有些飘忽,“在见到从霄之前,我从没喜欢过谁。” 哎?秦樱樱心里怪怪的,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呢?难道她喜欢从霄吗?她不是已经嫁给赵明劼了吗?赵明劼看上去待她也不错呀。 “我第一眼看到从霄时,觉得他就好像是从天上下凡的谪仙一样,是来拯救我的……” 谪仙吗?秦樱樱默然,从霄更像是从地狱来到凡间的冥王吧,他哪里是一个会去拯救别人的好人? “可那样出众的一个男人,我却依然对他提不起兴趣呢。” 咳,咳咳!秦樱樱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这个二皇姐说话还真是让人猜不到下文。不过,没兴趣就好,省得她烦恼。 秦薇薇回转身看着她,看着她纯真美丽的容貌,微微一笑:“樱樱,国师和方学士都很优秀,你喜欢谁?” “自然是喜欢我自己的夫君。”秦樱樱想也没想就回答。她不是以前的四公主,她来到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个男人是从霄,嫁的人也是从霄,他宠她、护她,她没有任何理由再对其他男人动心。 “喜欢自己的夫君吗?”秦薇薇重复着她的话,若有所思,半晌,又笑了,“我估计很快就要随殿下回大宴了,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再相见,虽说我们姐妹相处的时日不长,可你却已是我在宫中最亲近的人了。” “二皇姐,若是有缘,我们肯定会再见的。” “嗯。”秦薇薇点了下头,余光看到从屋内走出来的从霄,对她说道,“去吧,他出来了。” 秦樱樱转头看到从霄,开心地跑了过去,挽住了他的手臂,对着秦薇薇挥了挥手,离开了嘉临轩。 隔日一早,赵明劼以联姻一事已成,两国合作之事已稳,向秦越辞别,带上秦薇薇匆匆赶回大宴。 回到大宴后,宫中情形果然如从霄所说,皇后已经身怀有孕,而皇上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皇后和国舅一脉逐渐掌控朝中局势。虽然皇后对赵明劼依然看重,但赵明劼却深深感觉到了危机。 而他们回到大宴没多久,又发生了一件事情,赵羽箴在一次出宫途中被劫,被人喂下整整一瓶葆丽丹,虽然经太医及时救治保住性命,却容貌却变得丑陋,并且再也不能生育子嗣。 赵明劼心知这是从霄的报复 ,但他们早已离开大祁,她又是在大宴出的事情,谁会怀疑到从霄的手竟会有伸得那么长,所以尽管她疯狂地喊着是从霄害她,却没有人相信,皇后虽然心疼,但她更关心自己腹中的胎儿和宫中的权势,没有更多的精力去关心她。而赵羽箴认清这一点后,更加绝望。 * 快过年了,进入大寒节气,天气越来越冷。 从宇忙完了祭祖的事情后,把整个国师府装点得喜气洋洋,说是大哥娶了妻是天大的喜事,过年的时候要好好闹上一闹。 他乐得忙活,从霄和秦樱樱便由他去了。 火盆里的碳火烧得正旺,整间屋子暖和得很,从霄坐在榻上翻看着书,一页一页,看得认真。他的身后,秦樱樱趴在榻上,也在看书,她一手撑着头,一手翻着书页,两条腿翘在空中交叉着,看着便怡然自得。 她的进步很快,和乾坤八卦镜相关的术法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一些简单的术法偶尔也能成功,不过从霄交代她在人前不得展示,她便只在和他相处时跟他闹着玩儿,比如说利用乾坤八卦镜藏起自己让他找。 从霄翻完书,把书合上放到了一边,转头看到她翘着的两条小腿,心念一动,伸手在她的脚底心轻轻挠了一下。 “呀!”秦樱樱痒得叫了一声,翻转身看着他,嗔怪地说了一句,“你干什么呀?” 从霄没有回答,视线从她的脸上移到了她的腹部,左手轻轻抚了上去,“心儿乖不乖?”他低声问道。 秦樱樱默然,一个多月的胚胎而已,她自己都感觉不到呢,哪里知道它乖不乖?唉,若是肚子里的小家伙能健健康康成长,等它出生了,这个当爹的不知会多欢喜。只是……也有大夫为她把过脉,可连她有孕都诊不出来,可见那小家伙真的一点也没长。 “乖,很乖的,你多摸摸它,它就更乖了。”秦樱樱顺着他的话说,只想他高兴一点。 从霄怎会不知道她是在哄他,不过他还是如她所愿,在她的肚子上打着转多揉了几下,揉得她舒服极了,看着她发丝微乱、妩媚撩人的样子,他的眼神暗了暗。 腰带被解开了。秦樱樱察觉到后,迅速反应过来,睁大眼睛看向了他,却正好掉进那两汪深潭中,原本想阻止的手自由垂落,她的身子也变得柔软下来。 自从得知她怀孕,他便很少碰她,每次碰她都是小心翼翼,压抑得很,生怕伤到孩子。 这一阵,他又忍了很多天呢。 她的脸泛起一丝微红,就好像刚成熟的小桃子一样,青涩中透着娇媚。她伸手拉住他靠近自己,双手环上了他的脖子,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其实,没事的……”她低声地说着,害羞极了,她还是第一次这么主动地邀请他,多多少少觉得尴尬难为情,可一想到他憋得难受,她又有些于心不忍,何况,她还是很喜欢的…… “嗯。”他的喉结动了一下,俯下身在她香甜嫣红的唇上落下一吻,单手扯开了她的衣服,露出了里面粉红色的肚兜。他正想进行下一步,门口却传来了敲门的声音,他的神色肉眼可见的变得冰冷。 “大哥,大嫂,你们在里面吗?我进来啦!”是从宇的声音。 秦樱樱吓得赶紧推开从霄,坐起身,手忙脚乱地穿好自己的衣服,缩在他的身后,脸更红了。 从霄冷冷地吼道:“给我在门口站着!” 门口的从宇敲门的手僵在了半空,他这个过来人一下就猜到了里面在干什么,大哥的声音明显就是欲求不满、恼羞成怒嘛!完了完了,打扰了大哥的好事,不知道大哥又要怎么给他穿小鞋了,悲催啊! 第81章 从宇在门口站了半天,得到允许后, 才轻手轻脚的推开门, 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往前走,走到了榻前, 看着榻上明显好事被搅的两人, 咧嘴一笑,尴尬地装傻。 “大、大哥, 大嫂,要不我先出去, 晚点再过来……”看到大哥满脸冰霜, 目光凌厉,他怵得很。 “有什么事?”从霄开口,声音也透着森冷的寒意。 从宇不敢耽搁,赶紧说道:“就是团年饭的事嘛,大哥大嫂有什么想吃的, 我让人去买食材, 快过年了, 这好的食材还是挺紧张的……” “就这事?”从霄的右拳握紧, 分明有揍他一顿的冲动。 秦樱樱在他身后轻轻扯了扯他的衣服,让他不要太生气。探头看了眼从宇的脸色,她忍不住笑了,从宇在从霄面前就像老鼠见了猫儿, 小鸡见了黄鼠狼, 乖乖站着, 一动不敢动,大气不敢出。 “还有还有,就是那个,从岸他刚刚派人来传信,想提前给大哥大嫂拜个年,不知道可不可以?” 从岸是从霄的族弟,他的祖父从渊和从霄的祖父从博是亲兄弟,在从家灭门后,从岸的父亲从玄海帮助过从霄两兄弟,所以从霄对这个族弟还算不错。 听到是他,从霄的神色缓和了下,道:“随他吧。” “好,那我就让他这两天挑个日子过来。”从宇说着,偷偷看了下从霄的脸色,“那、那我就先走啦,大哥大嫂你们忙。”也不待从霄说话,他悄咪咪地转身就要溜之大吉。 “过年前把《道德经》抄三遍,抄不完的话你不用吃团年饭了。” 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从宇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昏死过去。把《道德经》抄三遍?道德经全文五千多字,三遍就是一万五千多字,眼瞅着离过年还有五天了,大哥这是要他累死吗?不就是打扰了他的好事吗,有必要这样惩罚他吗?他可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他内心狂飙泪,却不敢违抗从霄的命令,只能可怜地点了下头,出门了。 他离开后,秦樱樱好奇地问从霄:“夫君,从岸是谁呀?” 从霄告诉她:“是我族弟,你见一见也好,明年开春我们离开京城,他会帮我管理相关事务。” “哦。”秦樱樱点点头,想到明年要离开京城去云仙宫的事情,又忍不住有些担心,他们离开的事情怕不会短,到时候也不知道宫里会不会生什么变故,“夫君,你离开那么久,真的不要紧吗?” “没事。”从霄将她拉到怀中,轻啄了下她的唇,“过了年,我都会安排好,你无需担心。” “好。”他说什么,她便信。 * 三天后,从岸带着厚礼亲自登门,给从霄和秦樱樱拜了个早年,寒暄了几句,便随从霄去了书房,说了许久的话。期间,从宇匆匆现了个身,和从岸打了个招呼,又赶紧回房忙着抄写《道德经》去了。 从岸和从霄年龄相仿,为人温和沉稳,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风范。从家的人都有着一副好相貌,从岸的身材长相亦是不差,他是从玄海的嫡子,年纪轻轻就已是御史大夫,除了从霄的提拔,他自身的能力也不差。 秦樱樱见过从岸后便回了自己房间,和丁虞、眉儿一起整理年货,吃的、穿的、用的堆满了屋子。秦樱樱选了一些自己和从霄爱吃的备到一边,又让丁虞和眉儿也选了一些,其他的吃食便让下人们拿去分了。 “公主,这件玉梅织锦红袄裙挺适合过年穿的,又大气又喜气,要不就给您备着?”丁虞选了一件大红色的衣裙,拿到秦樱樱的面前。 秦樱樱看了一眼,笑了:“还真是喜气,那就备着吧,另外再选几件素色的,不要太艳。”她又亲自为从霄选了几件过年穿的新衣,也让丁虞收进了衣柜里。 她们几个忙活了半天,终于能够坐下歇息的时候,从霄带着从岸过来了,从岸是来道别的。 “你不留下吃顿饭吗?”秦樱樱问道,都快中午了,正好是饭点。 “不了,我还有一些私事要处理,就先走了。嫂子,我们明年再见。”他拱手说道,眼睛弯弯的含着笑意,很是有礼。 “那好吧,明年再见。”秦樱樱也不再挽留。 从岸又和从霄客套了几句,便告辞离开了国师府。 从岸离开后,丁虞和眉儿识趣地行礼告退去准备午膳,关上门,让他们独处。 “夫君,聊了这么久累不累?我帮你捶捶背吧。”秦樱樱笑嘻嘻地拉他做到凳子上,站到他背后,体贴地为他敲起了背。 她也就是敲个样子,手上也没什么力气,两个娇小的拳头落在从霄的后背,软绵绵的。不过,从霄倒是很享受,也很配合地让她捶着。 “夫君,舒服吗?” “嗯,舒服。” “那换你帮我捶捶好不好?我刚刚一直都在整理年货,都没顾上歇一歇,有点累了呢。”她又娇又软地央着,那声音听着就像柔软的云彩一般,令人浑身都酥酥的,无法拒绝。 从霄啼笑皆非,原来她主动为他捶背的目的是要他为她捶背。他淡淡笑了下,站起身,扶她坐下,依言为她捶背。 “啊呀,夫君,轻一些。”他的手劲大,秦樱樱有些吃不消,缩了下身子,慌忙说道。 从霄手下力道轻了些许,道:“这些事情可以让丫鬟们做,你累了便好好休息。” 他敲得真舒服,秦樱樱闭着眼很享受:“其实也没多少事情,我只是想着快过年了,挑一些自己喜欢的年货罢了。不过,好东西可真多,这一挑就几个时辰过去了。”挑得她脚底有点酸疼,腰和背也好像绷紧了,以前也不这样啊,难道是怀孕的缘故?不过她没敢跟他说,怕他担心。 她怀孕的事情除了他便再没别人知道了,这样玄幻的事情,换谁都觉得不可思议吧。倒是丁虞是个细心的,察觉到她月事许久不来,关心地问了几句,不过被她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了。 这几天每家每户都忙着过年的事情,从霄也许久没去皇宫了,每天都在府里陪着她,指导她修习玄术,或者就是陪她到外面逛逛,她觉得很满足。 他敲了许久没有停下的意思,倒是秦樱樱不好意思了,睁开眼,回转身说道:“夫君,可以啦,我不累了。”末了,不忘夸赞一句,“夫君的手法真好!”力道不轻不重,敲得浑身舒服,感觉整个人都神清气爽,精神极了。 “你若喜欢,每天都帮你敲。”从霄一边说着,一边坐下,倒了两杯水,一杯给她。 “嗯!”秦樱樱欢喜地点了点头,端过茶杯喝了一口水。 大年夜很快就到了,这一天,从宇直到申时才把三遍《道德经》全部抄完,抄得右手都抽经了,但总算能和从霄、秦樱樱一起吃团年饭,他非常高兴。 天黑下来,京城处处都是鞭炮声响,欢声笑语,偶尔还有绚丽的礼花绽放在皇城的上空,引得人们纷纷驻足观赏。这是一个热闹的年,和秦樱樱所在的那个世界不同。在秦樱樱的世界里,城区已经禁止燃放烟花炮竹了,所以每当过年的时候城市里都是静悄悄的,一点声响都没有,一点也没有过年的气氛。 好在,时隔多年以后,她再一次看到了儿时才能看到的绚烂烟花。从宇为了讨好她,早早地买了许多烟花爆竹,吃过团年饭后,便一一在院子里排好,一个一个燃放。国师府所有的人都聚集在一起,看着缤纷多彩的烟花在空中炸裂,欢呼着,尖叫着,闹腾极了。 听着声声爆竹响,秦樱樱捂着耳朵在从霄的身边跳着,笑着,仿佛天真稚嫩的孩童一般。 从霄看着她开心的模样,也被她感染,脸上露出了浅笑,可同时他也有些担心,她毕竟是怀孕的人,这么蹦蹦跳跳的,他看得都心惊,只好时不时提醒她一下,看她乐得忘乎所以,干脆将她搂到了怀里。 对他来说,这是他有生以来过过的最快乐的年,是他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大年初一,心情不错的秦樱樱给前来拜年的从宇包了个大大的红包,从宇甭提多高兴了,虽说他不差钱,可是大嫂给的红包意义非凡嘛! 国师府的每一个下人也都收到了红包,每个人的脸上都喜气洋洋。 新年很快就过了,正当人们还沉浸在喜悦中的时候,宫中却传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原来,是五皇子得了怪病昏睡不醒,御医们束手无策,药石难治,急坏了皇上和皇后。 五皇子是皇后唯一的儿子,今年十四岁,从小便被皇上和皇后寄予厚望,当做储君培养。皇后生育过二子一女,可惜大皇子早早夭折,三公主又因犯罪被送往宝罗寺,所以五皇子便成了皇后唯一的指靠,可如今五皇子命悬一线,皇后几乎要崩溃,日夜求着皇上救救五皇子,救救他们唯一的嫡子。 万般无奈之下,皇上召从霄进宫,希望他一起想想办法。 于是,从霄带上秦樱樱在新年的第六天一起去了皇宫。 ※※※※※※※※※※※※※※※※※※※※ 过完年啦,准备出宫! 第82章 秦樱樱随从霄赶到了凌华宫,凌华宫中挤满了人, 皇后聂湘君守在五皇子秦天烨的床边, 频频抹泪,皇上坐在太师椅中愁眉不展, 看着那些束手无策的御医就来气。 “父皇, 五皇弟怎么样了?”秦樱樱先看到秦越,行了礼, 低声问道。 秦越指着跪了一地的御医,对从霄说道:“朕白养了这些废物, 一个个只知道跪地求饶, 半点用处也无!” 从霄拱手道:“皇上息怒,臣先看下殿下的情况。” 秦越叹了口气,点头道:“辛苦国师了。”若是可以,他并不愿意求从霄帮忙,可是三天了, 烨儿已经昏迷三天了, 而这些无能的庸医居然束手无策!烨儿是他和皇后唯一的嫡子, 聪明灵慧, 仁爱孝顺,是最合适的太子人选,他是决不能让他出事的。从霄精通道术,道家有消灾驱邪之法, 他想让他看看烨儿是不是中邪了。 秦樱樱跟随从霄走到床边, 见过皇后娘娘之后便静静地站到了一旁。床上的少年安静地平躺着, 呼吸微弱,但脸色还是红润的,看上去像是睡着了。少年相貌稚气不失文雅,肌肤白皙,眉毛浓密英气十足,脸庞还有一点婴儿肥,看着是个讨喜的孩子。 从霄探了下秦天烨的呼吸,把了下脉,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又掀开被子,为他全身检查了一番,看着极为用心。可秦樱樱心中却疑惑,他真的会看病吗? “国师,烨儿他到底是怎么了?”聂湘君看了半天,心急如焚,终于忍不住开口。 从霄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问道:“殿下可还有其他症状?” “除了昏睡不醒,倒也没其他症状,水能喝得下,粥也能吃些,可他就是醒不过来呀,任凭本宫怎么喊,他一点反应都没有,这可如何是好?”她说着,又忍不住抹起泪来,神情哀伤至极,手上的帕子也快要湿透了。 “御医怎么说?” 听到他问起御医,聂湘君更是来气:“那些没用的废物,根本就查不出烨儿的病症,一个个都是可能这样,可能那样,就是治不好烨儿!” 她的语气充满怒意,秦樱樱在一旁听得心扑通扑通猛跳了几下,忍不住想:治不好烨儿的是废物,那若是从霄也治不好,那……她看了她几眼,总觉得她这么说太过故意和敌意了。 不过也难怪,皇后的亲生女儿和娘家人都因为从霄而遭了秧,她的势力大不如前,若说她不对从霄有怨愤那是不可能的,但她又动不了从霄,只能逞逞口舌之快了。 从霄为秦天烨盖好被子,走到了秦越的面前,道:“皇上,殿下病症不明,恐是邪风所致。臣方才看了一下,应无性命之忧,可再观察数日,若无好转,再想他法。” 秦越一听便急了:“国师,你若有法子便赶紧说出来吧,不要再等了!” “办法不是没有,只是……”从霄微低下头,神色看着有些犹豫。 这时,聂湘君也走了过来,听到他的话,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红着眼睛求道:“国师,求你救救烨儿吧,只要你能救他,你让本宫做什么都可以!” “皇后言重了。”从霄看向她,思索半天才缓缓开口,“臣的师门云仙宫有一棵元灵树,元灵树每五年会结一次元灵果,由元灵果制成的元灵丹有驱邪消灾、治愈百病的功效,若能得之,便可使殿下苏醒,康健如常。” 一边的秦樱樱瞪大了眼睛,看向他,一脸不可思议。他怎么会提到元灵丹?元灵丹不是要用来救他们的孩子吗?她总觉得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聂湘君听了,激动万分:“那赶紧去云仙宫求药啊,只要能救烨儿,不管花多大的代价都可以。” 秦越也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道:“是啊,国师,烨儿的性命就全指望你了!若能让烨儿醒来,朕当感激不尽!” “皇上,皇后。”从霄的脸上却分明写着“不甚情愿”,带着些许与己无关的冷漠,眉头微拧,薄唇微抿,“元灵丹极为珍贵,只在玄斗大会中作为奖品奖励给本门弟子,得之不易。” “那玄斗大会是在何时?”秦越急切地问道。 “便在今年的三月。” “那国师能否将之赢回?” 从霄沉默片刻才道:“臣宫中事务繁忙……罢了,殿下身体要紧,臣回去准备一下,三日后便出发前往云仙宫。此去时日漫长,臣顾及不到宫中之事,还望皇上恕罪。” “你为烨儿之事劳心劳力,何罪之有,若能救回烨儿,朕记你大功!”听说他要离开长久,一时间秦越心中竟有了几分窃喜和算计。从霄若离开宫中,他就有机会逐步削弱他的权力,将兵权收回到自己的手中,如此,他对他的威胁便小了许多。看来,此次烨儿得病是老天在帮他!从霄若能带回元灵丹救醒烨儿自是最好,若他失败,他就能治他欺君罔上、办事不力之罪,想想便痛快。 “臣定当尽力。”从霄应道。 “好!” “那臣和樱樱就先告退了。” * 坐在马车里,秦樱樱看着从霄的脸,看了半天,一句话也没说。她在等他对她解释,她想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可从霄竟也憋得住,只是回看着她,似笑非笑着,马车走了半路都没有开口,还时不时拨弄她耳朵上的耳坠,看着耳坠晃来晃去,自得其乐。 终于还是秦樱樱先忍不住了,她拉下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腿上,一脸认真地问道:“夫君,五皇弟昏迷不醒和你有没有关系?”她总觉得秦天烨好巧不巧这个时候昏迷不醒太过离奇。 “为什么这么问?”他低头看着被她按住的手,嘴角漾开一丝笑意,声音也显得暗沉而惑人。今日他没有束发,长发率性地披散着,配着他一身玄衣,让他看起来魔魅十足。 外人看来,他是冰冷无情的,可秦樱樱却知道他冰冷的面孔下蕴含的火热与霸道。察觉他往下的视线,秦樱樱干咳一声,想要移开自己的手,却反被他的手覆盖了。她的手完完全全被他包裹住,他掌心传来的热度令她浑身都燥热起来。 怎么回事?明明只是问了个问题罢了。 她的脸有些红,呼吸也有些不稳,想抽回自己的手,可她那微不足道的力气哪能挣脱他的钳制? “好啦,你不要逗我了。”她尽量压低声音,害怕外头的车夫听见。 从霄嘴上说了个“好”字,双手却抱过她轻盈的身子,让她坐到了他的腿上,托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他的眼睛。 秦樱樱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也看到了那蕴藏在深处的火焰,她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好像捂住他的眼睛,就捂住了他全部的渴求。 从霄并不急着拿开她的手,双手圈住了她柔软的身子,回答了她的问题:“秦天烨昏迷不醒,是中了我的符咒之术,我若不为他解咒,他便不会苏醒。” 果然是他!秦樱樱心中百感交集,能怪他不择手段吗,居然对一个小孩子下手。若换了别人,她肯定会义正词严地批判一顿,可他这么做,她却半点责怪他的底气都没有。 他让秦天烨昏睡不醒,借为他求药掩盖为他们的孩子求药一事,一方面为自己长时间离开京城找了一个完美的理由,另一方面则让皇上有所忌惮,不敢明目张胆地削他的权,反而要全力助他求药。 还真是一个狡猾的人! 怪不得他能掌控皇权,那皇上也不知道吃了他多少暗亏,真是被他卖了还要帮他数钱。 “不问了?”见她半天不说话,从霄开口问道。 “不问啦。”秦樱樱把手从他的眼睛上移开,右手食指下移,在他的心口轻轻戳了一下,“你这里想什么,我都知道了。” 从霄长长的睫毛掀了起来,炙热的眼神望进她的眼底,像要将她吞噬入腹。 “好啦好啦,我要下去了,我一个人坐着就好。”她被他看得浑身都酥软得要命,就好像今早吃的花生酥一样,入口就化了。在房间里她便由着他去了,这可是在马车上,多难为情啊。是不是男人都不会考虑这么多的? 这次从霄没有拦着,让她顺利地坐到了他的身边。他握住她白净温软的小手,感觉着她的温度,似乎才觉得安心。 “回去以后好好准备一下,我们三日后就出发。” “就我们两个吗?”她偷偷挠了下他的手心,他的眼神黯了黯。 “时晋和丁虞会跟着,我们先去颍都办一些事情,然后再去云仙宫。” “嗯好。”他说什么,她便听着;他去哪里,她便跟着。反正有他陪在她的身边,她到哪都是一样的。去云仙宫应该就能见到师父了吧?师父离开这么久,她还是挺想她的。 颍都……从霄的思绪却被拉得远了,颍都是大祁和大宴的交界处,也是大宴平英长公主赵媚的活动范围。他等了许久,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一见那个女人,他想知道当年究竟是不是她灭了他从家满门,他想知道他父亲的死是不是也与她相关。 记忆中的杀戮从未在他脑海抹去,不过,当他看着从家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当他看到那个虐待他的女人死状凄惨、死不瞑目,他的心中却只有无比的快意和释然。那些人的死活他半点也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自己的父亲,那个在他的童年唯一给过他温暖的男人。 ※※※※※※※※※※※※※※※※※※※※ 祝大家七夕快乐,都要幸福哦! 第83章 颍都是大祁和大宴交界处的一座都城,这里贸易往来频繁, 民生富裕, 一片繁荣之景。 秦樱樱和从霄到颍都已有两天,在当地的和缘客栈落脚。 秦樱樱发现, 远离京城的颍都居然也有从霄的人, 他们听命于他,似乎在调查什么事情。到达颍都后, 从霄和时晋就没有歇着,今日好不容易大家才有时间坐在一起吃午饭。 “夫君, 你吃这个!”秦樱樱殷勤地夹了一个鸡腿放到从霄的碗里。 从霄“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 秦樱樱笑盈盈地看他一眼,低下头扒拉着自己碗里的饭。这男人, 在人前便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对她也不见多温柔体贴,话也没几句, 倒像是她热脸贴冷屁股了。 “夫人, 您也多吃一些。”反倒是丁虞关心她,夹了许多菜到她碗里。 颍都这边的菜式口味繁多,但总体偏辣, 秦樱樱倒是很喜欢,饭量也比之前大了些。 “站住!站住!” 突然,外头响起了一阵喧哗吵闹声, 秦樱樱转头看去, 见几名捕快追着一个黄衣小女孩冲进了客栈, 那小女孩身手灵巧得很,也有一些拳脚功夫,绕着客栈跑来跑去,那些人高马大的大男人一时竟追不上。 “臭丫头,你再不站住,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 小女孩转头看他们一眼,嘻嘻一笑:“怕你们咋滴,有本事就抓到我呀!”模样儿调皮得很。 咦?看清那小女孩的容貌,秦樱樱不由惊艳了下,虽说是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样貌还没长开,可那脸庞精致娇小,肌肤吹弹可破,眼睛乌溜溜又大又亮,睫毛又卷又翘,一张小嘴粉嫩嘟嘟,瞧着便赏心悦目。 不知道是哪家的孩子,怎么会被捕快追呢? 秦樱樱正疑惑着,那小女孩却跑向了她,眼瞅着她就要撞到她的身上,从霄手中筷子随手一丢,正好从秦樱樱和那小女孩中间穿过,并擦着小女孩的脸庞飞过,差一点点就要划花她漂亮的小脸。 小女孩吓了一跳,忙往旁边一跳,转头正想看是谁暗算她,对上从霄幽暗的眼睛,看清他的长相,她先是一愣,旋即一喜,冲着他便扑了上去:“哥哥!” 一声“哥哥”,众人都惊呆了,齐刷刷地看向了她。 这小女孩喜欢随便认亲? 她还没近从霄的身,就被时晋长剑一伸给隔开了。 “小姑娘,我家大人没有妹妹,你认错人了。”他好脾气地说道。 “我……”小女孩正想说什么,那几个捕快围了上来,将她团团围住,这下她可跑不了了。 “臭丫头,看你再往哪里跑!”为首的黑脸捕头呵斥一句,命令手下,“把她带回去!” 小女孩见状不妙,就近一把抱住秦樱樱可怜巴巴地求救:“姐姐,姐姐,救救我!” 一会哥哥,一会姐姐的,这小女孩还真会攀亲。不过秦樱樱并不打算蹚浑水,毕竟她们萍水相逢,她不想给从霄添麻烦。再则,捕快也不会无缘无故抓人吧?莫非这小女孩真的犯了什么事? 她正想开口说话,那些个捕快却过来粗鲁地拉扯小女孩,偏偏那小女孩抱秦樱樱抱得死紧,这一顿拉扯害秦樱樱也跟着遭殃。 “还不快放手!”捕快拉不动小女孩,竟把气撒到了秦樱樱的身上,冲着她大吼。 秦樱樱愣了愣,看向他,眉头耸得半天高。 从霄的眼神冷了冷。 而下一刻,那个胆敢冲秦樱樱吼的捕快便被时晋一脚踹飞出去,砸碎一张桌子,两腿蹬了几下,白眼一翻,昏死过去。 “大胆,竟敢妨碍我们执行公务!弟兄们,上!”黑脸捕头一声喝,捕快们纷纷拔剑,和时晋在客栈内大打出手。 客栈里的客人吓得纷纷跑路,掌柜的也吓得躲了起来,暗自心疼被砸坏的桌椅碗盏。 秦樱樱看了眼依然抱着她不放的小女孩,拍了拍她的手,对她说:“放开吧。” “好嘞!”这回小女孩乖乖地放了手,看向她,笑得很可爱,“姐姐是哥哥的媳妇儿?” 秦樱樱没回答,而是问道:“为什么他们要抓你?” “他们呀……”小女孩眼珠子转了转,嗯哼一声,道,“我不过就是顺手拿了一块石头罢了,盯着我追了半天,没见过这么小家子气的!” 顺手牵羊?偷东西?秦樱樱又上上下下看了她一番,她衣着华贵,看着不像是个小偷呀。 “你……确定顺的是石头,不是金银玉器?”秦樱樱摆明了不相信。若只是顺了一块石头,那些捕快会大张旗鼓地追她一路? “不是,哪有那么贵重,一小块铜罢了,又不值钱!”小女孩双手环抱看着打斗的人,还不忘给时晋呐喊助威。 “是官印?”一直没有开口的从霄说话了。 小女孩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她一点一点转头看向他,像个木头人似的,僵硬得很,眨巴着眼睛,张大了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偷官印?秦樱樱不敢置信,这小女孩是不要命了吗,敢偷朝廷命官的官印?可看她一脸被猜中的表情,显然事实便是如此。 “哥哥,你咋这么聪明?”好半晌,小女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说话间,时晋已经搞定了那一群捕快,冷眼扫了下横七竖八躺在地上惨叫的人,他拍拍手,回到了从霄的身边。 “你为什么要偷官印?”秦樱樱问她。 小女孩头一昂,很神气地说道:“我无聊啊。” 秦樱樱被她理所当然的样子惊得无言以对,这就是典型的熊孩子吧?无聊就可以偷官印?不怕麻烦上身? “交出来。”从霄冷冷地说道。 小女孩往后退了一步,声音清脆地拒绝:“不要!” 从霄给了时晋一个眼色,时晋领命,走到了小女孩的面前,摊开了右手:“小姑娘,拿出来吧,不要逼我动手。” “啪”一声,小女孩狠狠打了时晋一个手心,转身就要跑,可没跑出几步,就被时晋揪了回来。 这下,时晋不再客气,直接搜身。 “放开放开!你再摸我,我就要你负责了哦!” 她嚷嚷的话听得秦樱樱扑哧一乐,这丫头还真好玩,被男人搜身倒也不忸怩,依然凶悍得很。 时晋满头黑线,脸一红,匆匆在她身上搜出了官印,放开她,恭恭敬敬地交给了从霄。 从霄转头看向了黑脸捕头,道:“让你们县令亲自来找我。” “你、你、你什么人?”黑脸捕头壮着胆问了一句。 时晋眼一瞪:“我们大人的身份岂是你有资格知道的?还不快滚!” 那些捕头不敢再多问,一个个连滚带爬地离开了客栈。 小女孩也想离开,却被从霄喊住了。 “你走不了。” 秦樱樱不解地看向了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留下这丫头,难道他还要追究她偷盗官印之罪吗? 小女孩一脸委屈:“哥哥,我官印都给你了,为什么还不能走?”她看他一脸阴冷,心里不由有些害怕,全然没有了初见他时的惊喜。 “你既然唤我哥哥,我便当你几天哥哥,什么时候你的家人来接你,你才能走。”从霄说着,不容她拒绝,吩咐时晋,“把她看起来,不准离开客栈。” “是,大人。”时晋点头,走过去,低声对她说道,“乖乖听话,免得吃苦头。” “讨厌鬼,你要敢让我吃苦头,我就让你吃一辈子苦头!”小女孩气得跺了两下脚。 真是不识好歹!时晋白眼一翻,不再废话,拎起她的领子上了楼,任凭她对他拳打脚踢也不放手,直到把她丢进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夫君,你为什么要把她关起来?”秦樱樱想了半天,实在想不出他为难一个小女孩的理由。 “钓鱼。”从霄看着心情似乎不错,把吃了几口的鸡腿夹到了她的饭碗上,又给她夹了一些菜。 整个客栈被破坏得乱七八糟,所有的客人都跑光了,只剩下他们这一桌。 吃完饭的丁虞在从霄的授意下站了起来,找到掌柜的,拿出一锭银子塞到了他的手里,让他尽快修缮好客栈。 掌柜的颤巍巍地接过,忙不迭地答应了。他看得出来,那位气质高贵、长相俊美的大人绝对不是他惹得起的人物,万万要伺候好了。 * 用过午膳后,丁虞伺候着秦樱樱在楼上的客房休息。没多久,秦樱樱听到客栈里一阵嘈杂声,便让丁虞出去看下是什么情况。 原来是当地的县令带着十几个捕快包围了客栈,指明了要从霄下去见他。可惜那长胡子矮胖县令没能嚣张太久,他还没见着从霄的人影就被一队官兵给拿下,押进了从霄所在的房间。 秦樱樱真心同情那县令,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可从霄这条强龙分明是秒杀地头蛇,让对方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她的心里还惦记着那个小女孩,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从霄说用她来“钓鱼”,那她便是个“诱饵”咯?不知道钓的是哪条大鱼呢。 想了想,她对丁虞说道:“走,我们去和刚刚那个小女孩聊聊吧。” 丁虞却有些担心:“公主,那丫头看着不是个安分的,又不懂什么礼数,若是冒犯了您就不好了。” 秦樱樱摆了摆手,道:“没关系,不过就是一个小丫头罢了,翻不了天,走吧。” “是,公主。”见她坚持,丁虞只得应了。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随便看看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秦樱樱去了软禁小女孩的房间,刚一进门, 就被满地破碎的杂物惊到了。 这小丫头人虽然小小一只, 破坏力却是惊人! 时晋守在门口,脚下几乎没有立足之地, 苦着脸一言不发, 而那小丫头也仿佛是折腾累了,坐在床上喘着粗气, 胸脯起起伏伏的。 丁虞扶着秦樱樱小心地跨过那些杂物,搬了把椅子让她面对小女孩坐下。 秦樱樱看着那小女孩, 柔柔一笑,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若是告诉你了,你会放我出去吗?”小女孩的眼睛滴溜溜一转, 问她。 “不行呀。”秦樱樱摇头, “我家夫君没说放你,我若擅自做主把你放了, 岂不是要遭殃?” “你是哥哥的媳妇儿, 他不会拿你怎样的。”小女孩试图说服她,她才不想被人莫名其妙地关个几天,就算是那漂亮哥哥也不行。 “可你都不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为什么要帮你呢?”秦樱樱微笑着反问她,嫣红的面颊像朵开得正艳的桃花一般,让小女孩看得有些呆。 小女孩忍不住吸了下口水, 想了想, 她说的似乎也有道理, 人与人之间最要紧的是信任嘛!不妨和她处好关系,也许她一心软就把她放了呢。 “我叫雪球儿。”她不再瞒着,直接告诉了她,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雪球儿?秦樱樱突然想起了秦兰兰的那只通体雪白的猫儿,倒真正是雪球儿,可那雪球儿是会挠人的。她拉回思绪,对她说道:“我叫秦樱樱,樱花的樱。”她又问她,“我看你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怎么你出门都没有人陪着呢?” “我都这么大了,有手有脚有脑子,自己能照顾自己,为什么还要别人陪着?”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一边的丁虞和时晋,似乎在表达些什么。 秦樱樱当然明白她什么意思,但没有计较,她若是计较,那不正中她下怀?她弯了弯嘴角,卷翘的睫毛像蒲扇一般掀了掀:“你家人不担心?你方才要是被那些捕快抓去,可就麻烦了。” “他们才不敢把我怎么样呢!”雪球儿嗤之以鼻,“就算是颍都的城主我都不放在眼里!” 哦?这么说来,她的身份还不一般? “我看呀,你就是仗着家人有些权势,所以才那般胡闹。” 雪球儿一下便喊了起来:“才不是!我是靠我自己的本事,才不是靠我娘!” “那你倒是说说看,你娘是做什么的?”秦樱樱趁机追问。 “我娘是……”雪球儿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住了嘴,看着秦樱樱,眼神怪怪的,“姐姐,你套我的话!”她才不傻,才不会轻易揭了自己的底。 啊,被发现了呢。秦樱樱有些遗憾,看来这小丫头也不是好糊弄的。她抬手撩了下额前的刘海,淡定地说道:“雪球儿,你的防备心未免重了些,我不过是随便一问罢了。” 雪球儿顿了顿,看了眼时晋,一脸嫌弃:“姐姐,我只是不喜欢有旁人在这偷听,要不你让这个讨厌鬼还有你的丫鬟都出去吧,我只想和姐姐你说话。” “不行!”时晋抢先拒绝,对秦樱樱说道,“夫人,属下要保护好您的安全。”谁知道这个鬼灵精的丫头会做出什么事来,若是害夫人出了岔子,他可担待不起。 “没事,你和丁虞就在门口守着吧,有什么事我会喊你们的。”秦樱樱并不担心。 “这……”时晋还是不太情愿,怕出什么意外。 “丁虞,和时晋去外面吧。” 丁虞想,就在门外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便拉上时晋出去了。 看到门被关上,雪球儿的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就好像一只小狐狸似的,可坏可坏了。 “咦,好香。”空气中突然间弥漫起一股奇异的香味,甜甜的,腻腻的,秦樱樱嗅了几下,立马头脑便昏昏沉沉的了,一手扶着额,眼神开始涣散。 是娘的手下来了呢!雪球儿早早便闻到了熟悉的香味,那是迷药的气味儿。她担心武功高强的时晋会发现,便想办法让秦樱樱打发了她。 看着秦樱樱昏倒在椅子里,她开心地站了起来。这时,一个鬼影似的人从暗处走了出来,朝秦樱樱走去。 那人浑身都被黑衣包裹住,只露出两只幽深的眼睛,显得神秘而诡谲。 “傑影,你干什么?”雪球儿看他抱起秦樱樱,愣了一下,小声问道。他不是来救她的吗?他把人家的媳妇儿带走是什么意思? “主子要此女。”傑影说着,抱着秦樱樱便从后面的窗户口离开了。 这、这敢情不是来救她的?被丢下的雪球儿一脸懵,内心百味交杂,半晌,她一咬牙,跟了上去。 她倒要回去问问娘,究竟是什么意思! * 颍都百敦县的县令是个贪赃枉法的昏官,平素横行霸道、无恶不作,从霄来到颍都后便听说了他的事迹,本想找个机会处理了他,没想到那个小女孩误打误撞帮了他一把。 不过那丫头的身份也不简单。 处置了那县令,从霄打算回房,却看到时晋和丁虞守在关押那小女孩的门口。 “你们怎么在这?”他走了过去。 “大人。”两人向他行礼,说道,“夫人在里面。” 樱樱在里面?从霄视线看向房门,闻到一阵似有若无的香气,漆黑的眼瞳收缩了下,眉头拧起。他一把推开了房门,只见房中只剩一片凌乱,哪里还有秦樱樱和那小女孩的影子。 时晋和丁虞见状,吓得脸色大变,齐齐跪到了地上。 “属下该死!” “奴婢失职!” 从霄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时晋和丁虞赶紧起身跟了上去。 他知道是谁带走了她。 大宴平英长公主赵媚有一女名唤赵雪丘,年十五,貌秀美,性顽劣,好打抱不平,擅窃取之术。早在到达颍都之前,他就掌握了与赵媚相关的一切信息。 樱樱和赵雪丘一同消失,定是赵媚派人做的手脚。赵媚在颍都已有多时,对周遭环境比他熟悉得多,虽然他的探子一直在探查赵媚的行踪,但赵媚何尝不是时时刻刻在盯梢着他的一举一动?他想利用赵雪丘引出赵媚,不曾想却把樱樱搭了进去。 是他大意了。 他没有大张旗鼓地调动当地官兵去寻找秦樱樱,而是让自己的探子盯好赵媚经常出现的几个地方,如有可疑,及时汇报。此外,他命人传颍都城主季东成来见他,有些事情,他出面未必管用,但身为颍都城主的季东成可以让他省却很多麻烦。 * 赵雪丘看着眼前的几个人,满脸狐疑。 她跟着傑影回到她临时住的陈府,发现娘已经不在了,她问傑影娘去了哪里,可那个可恨的只听她娘命令的傑影半个字都没跟她透露,只是抱着秦樱樱走到了一间房中,而那个房里除了陈府老爷陈鸣还有两个陌生的男人,一个是身着秋色长衫的年轻男子,雪白滚边绣着竹叶花纹,头戴白玉束髻冠,唇红齿白,生得温雅俊逸。他身边道士打扮的瘦高中年人看着像他的随从,双手环抱站在一旁,神情淡漠。 他们是谁?打哪冒出来的?她疑惑极了。 看到傑影抱着秦樱樱进来,正和陈鸣说话的方岩昭忙迎了过去,看着他怀中的人一脸关切:“她怎样了?” “中了迷药,半个时辰后会醒来。”傑影言简意赅地说完,把秦樱樱抱到了床上。 方岩昭也想跟过去,却被赵雪丘拉住了衣袖,他回头看她一眼,谦和有礼地拱手说道:“这位便是长公主的千金赵小姐吧?方某见过赵小姐。” 看他脾气挺好,赵雪丘脸色缓了缓,问:“你是谁?你认识那个姐姐?” “在下方岩昭,乃是大祁翰林院学士,床上那位姑娘是我大祁四公主,我们自然是相熟的。” 赵雪丘得知他和秦樱樱的身份,并没有太过意外,她盯着他看了半天,突然笑了一下:“方学士好像挺在意樱樱姐姐啊?” “四公主金枝玉叶,身份尊贵,是在下的主子,在下自然在意。” “哦,那方学士会把樱樱姐姐送回你们大祁国师身边吗?”她故意提起了从霄。其实,早在她看到从霄的第一眼,她就知道了他的身份,因为她在娘那边看到过他的画像,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方岩昭的神情明显一僵,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他当然不希望四公主回到从霄身边,此次他不惜违抗父亲千里迢迢追着她来到这颍都,就没打算再回去。凭他一己之力对抗从霄自是以卵击石,可当他来到颍都后,大宴的平英长公主便找上了他,并给了他承诺…… 见方岩昭面色沉了下来,陈鸣赶紧过来打圆场:“小姐,此事还需主人决定,不急于一时。您饿了吧?我让下人为您备膳如何?”年过半百的陈鸣天生一张笑面,看上去就像个和事老。 听他这么一说,赵雪丘倒真觉得饿了,便点了点头,跟着他出了房间。 傑影走了过来,走到方岩昭的面前,冷声道:“半个时辰后我再过来。”说完便走了。 方岩昭转向那道士,道:“甄先生,你也先出去吧。” “是,少爷。”甄先生走到门外,把门关上了。 方岩昭看向秦樱樱,缓步走了过去,在床边的红木雕花凳子上坐下,看着昏睡的她。 终于可以好好地看着她了,若是能永远这样与她在一起,那该多好? 他想不通很多事情,而他也不想放弃,或许只有亲自去尝试了,才不会留有遗憾。 “四公主,我只是希望你能回来,希望我们……能回到当初。”他轻轻握住她的手,在她的耳畔倾诉着内心的希冀。 第85章 秦樱樱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她睁了几下眼睛才看清眼前的一切。房间里的装饰大气典雅不繁复, 看着像是富贵人家,她身上盖着的绣花缎面被子很厚实, 也很暖和。 房里的檀香味儿浓郁, 可秦樱樱闻着却有些反胃。 “四公主,你醒了?” 突然传来的男人声音吓了秦樱樱一跳, 她转头一看,看到了坐在床边的方岩昭, 眼睛倏地睁大了。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京城吗?他这是……绑架了她? 她一边想着,一边坐起身,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可两脚刚沾地她就觉得脑袋昏沉沉的, 好像随时都会晕过去。 方岩昭见她身子晃了晃,赶紧站起来将她扶住, 扶她坐到床上。 “你中了迷药, 药性过了就好了,不要担心。”他对她说。 秦樱樱推开了他的手,温热的手指触碰到他冰冷的手背, 她瑟缩了下,慌忙收回了自己的手。 “我……怎么会在这里?”她略显不安地问道。 方岩昭缓缓地缩回手握成拳,扯出一个笑容, 安抚她:“四公主, 别怕, 在这里没有人会伤害你。” “方学士,你不该在京城吗?”秦樱樱调整了下情绪,抬头看向他,纯澈的眸子里带着不解。 “四公主,我、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你找我……干什么?”她总觉得有些不对,看着他的眼睛,看到他有些躲闪。 方岩昭沉默了许久,才又看向她,轻声问道:“樱樱,你真的不记得我们之间的……过去了吗?” 秦樱樱内心颤了颤,她能感觉到他的伤痛,可她又能如何?她早已不是原来的“她”了,她不可能去回应他的感情。在这件事情上,他们谁都没有错,要怪,便只能怪命运弄人。 “我不记得了。”她语气冷淡地回答他,不想给他任何期待。 方岩昭苦涩一笑:“你究竟是谁?你不是她,那她去了哪里?我还……能不能找到她?” 秦樱樱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房间里一片静默,仿佛连空气都是凝滞的,她双手撑在床上,揪紧了床单,只想逃离这片压抑。可她现在在哪里?他把她带到这里究竟想要干什么?还有,那个小女孩呢? “她可醒了?” 正当她一筹莫展的时候,她听到有人推开门走了进来,隔着屏风说话。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声音低沉,透着冷漠。 “醒了。”方岩昭答道。 傑影走了进来,径直走到了秦樱樱的面前,低头看着她:“那就开始吧。” 开始?开始干什么?秦樱樱看着眼前这个一身黑衣只露出两只眼睛的男人,心中不由产生恐惧,他们想对她做什么? “方学士,你还是快放我离开,若让国师知道,他不会放过你的。”她转向方岩昭说道,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提起了从霄。 可方岩昭并不为所动,只道:“四公主,不要担心,你好好地配合傑影,很快就好了。” 很快就好了?秦樱樱愣愣的,却听到那个黑衣男人喊她的名字,她下意识地转过头去,对上他的眼睛,就好像陷进一个巨大的漩涡中,无法抽身。他说了些什么,她没有听清,她只觉得那个声音充满了魔力,仿佛要将她的意识全部吞噬。 “催眠术还需要最后一步,若要她醒来,给她一个暗示。” “暗示?什么意思?” “就是说在怎样的情况下,她才能醒过来。” 半昏迷的秦樱樱许久没有听到方岩昭说话,直到—— “除非从霄死,否则她永远不会醒来。” 她惊恐万分,手脚却动不了,嘴巴也说不出一个字。他怎么可以这样?她满心的焦急与害怕,却终是抵不过那汹涌而来的黑暗,很快就失去意识,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方岩昭慌忙上前扶住她,让她靠在他的怀里。 傑樱看了他一眼,乌黑的瞳看不出任何情绪。他单手按上秦樱樱的额头,口中念念有词,却没有人听得懂他在说什么。许久,他收回手,脚下微微一晃,似乎耗费了太多的精力。 “可以了。”他的声音有一些虚弱,“你陪在她的身边,尽可能多的和她说过去的事情,明天一早,她就会醒来。” “多谢。”方岩昭对他点了下头。 傑影转身便出去了。 * 第二天一早,赵雪丘看到秦樱樱的时候,觉得有些不对。 樱樱姐姐和那个大祁的方学士怎么那么亲近?而且,今天她第一眼看到樱樱姐姐的时候,那感觉完全不对呀,樱樱姐姐是温和亲切的,可今天这位怎么看都让她觉得冷飕飕的,她脸上的妆容也艳丽许多,整个人看上去冷艳高傲,还真像个骄傲的公主。 一夜之间,性格大变? 她趴在栏杆上,看着亭子里开心聊天的两人,满脸狐疑。 傑影走了过来,对她说道:“小姐,我们该走了。” 回头看他一眼,赵雪丘突然想起了什么,问他:“傑影,你老实说,是不是你对秦樱樱下了催眠术?”要让一个人一夜之间改变性情,催眠她是一个办法,而傑影便是一流的催眠师。 傑影也不瞒她,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是我娘的主意?”使用催眠术很耗心神,她才不信傑影有那个闲工夫无缘无故去催眠一个陌生的女人。 “是。” 得到确定的答案,赵雪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那个娘哟,折腾什么呀,真是的! “我知道了,我在这多待几天,你先回去吧。”她挥挥手让他先走。 傑影站着没动。 这时,远处传来了嘈杂声,赵雪丘伸长脖子看过去,发现有很多人朝这边走来,走在最前面的陈鸣满头大汗地在说着什么,看起来很紧张。 哦,是哥哥来了呢。 看到从霄,赵雪丘挺开心,哥哥找人的效率还是挺高的嘛,这么快就找上门了。还有那个讨厌鬼跟班也跟着,哼! 在亭子里和方岩昭说话的秦樱樱也听到了声音,转过了身,当她看见从霄时,笑容瞬间敛去,脸色沉了下来。 “四公主,国师来了。”方岩昭说道。 “嗯。” “你……会跟他回去吗?”他看着她,隐隐有些担忧。 秦樱樱冷冷道:“父皇的赐婚并非我愿,本宫自有主张。” 四公主,你真的回来吗?方岩昭凝视她,唇畔浮现一丝笑意。甄先生说过,若是时空的错乱导致灵魂的错位,那身体还会保留着一丝原主的记忆,若能通过催眠术限制现主的神识,唤醒曾经的记忆,只要时日一长,原主的记忆和现主的神识融合,就等于原主回归了。 很快,从霄便走到了亭子里,看到秦樱樱安然无恙,他才放下心来。 陈鸣是颍都首富,在颍都有着很大的影响力。据探子回报,赵媚在颍都的时候和陈鸣常有往来,最近也曾现过身。 一般的官兵不敢直接闯入陈府,所以从霄让人请来了颍都城主季东成,让他亲自带着进了陈府。从霄不过问了几句,那陈鸣便承认了四公主在他府上,但却说四公主是自愿来他府上,他们也是以礼相待,恭敬有加,不敢有丝毫怠慢。 当从霄看到秦樱樱身边的方岩昭,皱了下眉,他竟不知道他也来了颍都,他来颍都干什么?他又怎么会和樱樱在一起? “国师大人。”看到他,方岩昭拱手行礼。 “方学士擅离京城,皇上可知?” 方岩昭淡淡一笑:“国师大人来到颍都,怕也不是皇上的意思吧。” 从霄眸色一黯,没说什么,转向秦樱樱,对着她伸出了右手:“樱樱,我们回去吧。” “啪”一声,猝不及防的一记耳光,让现场所有的人都呆住了。 大祁权势滔天的国师,居然被他的夫人、大祁的四公主打了!一干人等张大嘴巴,瞠目结舌,简直不敢置信。 赵雪丘站在一旁,啧啧两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不忍直视从霄的表情。 没有人敢发出哪怕极细微的声音,陈鸣本有打嗝的冲动,但拼命地忍住了。大腹便便、满头白发的季东成本想说亲自送国师和四公主回客栈,但所有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跟在从霄身后的时晋和丁虞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呆呆地看着秦樱樱,表情要多可笑有多可笑。 夫人这是跟谁借的胆子敢打大人啊?时晋心里反反复复默默念着这一句。 公主、公主莫不是疯了……丁虞全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而站在秦樱樱身边的方岩昭亦是没有料到她竟会突然动手打从霄,倒是像极了她张扬狂妄的性子,可是从霄又岂是好惹的?他怎么可能容忍一个女人打他耳光?他留意着从霄的神情和动作,已经悄然做好准备,若从霄胆敢对公主不敬,他绝不同意。 “本宫的名讳,岂是你能喊的。”秦樱樱冷眼看着从霄,一脸厌恶之情。 从霄冰冷的眸看着她,像是不认识她一般看了她许久,而那倨傲的女子同样回望他,全然不见丝毫惧意。 他一点一点缩回了自己的手,脸上还隐隐作痛,她这一巴掌打得极狠,那锋锐的指甲划过他的脸庞,划出了一道醒目的血痕,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而此刻他才发现她的不同,她盛装打扮,冷艳高傲,一双美眸盛气凌人,哪里有往日乖巧温柔的样子,倒像是曾经的那个憎他、厌他的四公主。 他的心冷了又冷,在萧瑟的寒风中只感觉扑面而来的寒意。 “樱樱,你怎么了?” 第86章 随着从霄开口,众人的心稍稍落下, 可秦樱樱接下去的话, 却又让他们的心揪紧。 “本宫说了,你没有资格唤本宫的名讳, 还有, 本宫在这里住得好好的,不准你来骚扰本宫。滚!” “公主!”丁虞慌忙走了过去, 行了礼说道,“公主, 您昨日失踪后,大人一直都很担心您,派人四处寻您, 今天好不容易得到您的消息便匆忙赶来了, 公主还是随大人一起回去吧。”虽然不知道公主究竟怎么了,但她这样一再挑衅大人, 大人如何能忍? 秦樱樱瞟她一眼:“你是本宫的奴婢, 竟还要为他说话吗?” “公主,奴婢、奴婢只是……”丁虞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她已经许久未见公主这般盛气凌人的样子。 “你对她做了什么?”从霄转向了方岩昭, 眼中蕴含了怒意。 方岩昭脸上露出淡笑,反问他:“国师大人此言何意?”他曾遭受的痛苦与心伤,也要让他尝尝, 看着他透着愤怒的双眸, 他知道自己终于赢了他一次。 从霄知道不可能从他嘴里问出什么, 视线又转到秦樱樱身上,在她的眼里,他只看到仇视与憎恨。他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陈府,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说什么都没有用,他必须先搞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临走前,他注意到了站在赵雪丘身边的傑影。 时晋匆忙跟了上去,而丁虞犹豫了一下,选择留在了秦樱樱的身边。公主身边现在没有伺候的人,方学士又向来对公主心怀爱慕,她实在不放心公主单独和他在一起。再则,留在公主身边,她才能找机会弄清楚公主为何会性情大变,为大人分忧。 季东成交代了陈鸣几句,让他妥善伺候好四公主,交代完便赶紧去追从霄了。 陈鸣答应着,又偷偷看了秦樱樱一眼,抹了一把冷汗,心道:这位四公主可真是令人胆战心惊啊! 一干人等先后散去,就剩赵雪丘和傑影留在原地。 赵雪丘眯着眼睛,视线在秦樱樱和方岩昭身上来回看着,一副了然的笑。 这个姓方的男人看来真的要和哥哥抢樱樱姐姐呢,还真是可耻。她有些意难平,人家都已经是夫妻了,感情也不错,他非要插进来搞破坏,这心眼儿可真坏! “小姐,走了。”傑影小声提醒一句。 “走什么走!”赵雪丘瞪他一眼,没啥好气,“樱樱姐姐在这,我还要多陪她几天呢,省得有人打她主意,心、怀、不、轨!”她意有所指地看向方岩昭,一脸嫌弃的样子。 方岩昭只当没听见,转向秦樱樱说道:“四公主,外面风大,我送你回房吧。” “好。” 赵雪丘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开,心里挺不开心,瞪了眼傑影,问他:“我娘究竟想干什么?她是想拆散他们吗?” “不知道。”傑影漠然回答。 “那怎样才能让樱樱姐姐醒来?催眠术是你下的,这件事情你可别跟我说不知道。” “不能说。”傑影的语调丝毫未变。 赵雪丘气得牙痒痒,狠狠捶了他几拳,踹了他几脚,哼了一声,离开了。 从霄回到客栈,便让人送来了赵媚几个亲信的资料,经过比较,他确定了他在陈府看到的那个黑衣男人便是赵媚最得力的手下傑影。 傑影从不以真面目视人,无人知他容貌和年龄,他跟随赵媚十多年,对其忠心耿耿,深得赵媚信任。傑影擅长催眠术,他的催眠术迄今为止无人能解。 是了,若是被催眠,便会性情大变。 “大人,您、您的脸……要不要先处理下?”站在一旁的时晋小心翼翼地问道。 从霄这才想起脸上还被秦樱樱挠破了,这世上能伤他的人寥寥无几,她打他的那一巴掌……他记住了。 “不必了。”他缓缓合上面前的资料,交给时晋,让他去销毁,“这几日,让探子继续盯好陈府,留意傑影和方岩昭的一举一动。” “是。” 从霄心里清楚,这是赵媚给他的一个下马威,是他小看她了,本以为能借着赵雪丘将她引出来,没想到不仅未能如愿,反倒被她将了一军。虽然知道陈府是她的落脚点,但早在他们抵达陈府前,她就已经撤离了,他再一次失去了她的行踪。 赵媚,我倒要看看你还能躲我到何时。 * 晚上,天气很冷,屋内即使添了火盆,依然驱散不了阵阵寒意。丁虞早早伺候着秦樱樱上了床,在床边陪着她。 两人并没有说什么话,秦樱樱侧躺在床上,似乎在想着什么,而丁虞仔细观察着她的脸色,恍惚间好像看到了曾经的四公主。曾经的四公主虽然在人前一副张扬跋扈的样子,其实私底下对她们这些当奴婢的并不差,至少从未苛待过她们。 在嫁给大人之前,公主和方学士确实是有一些私情的,在面对方学士的时候,公主会显得比平常要开心许多。皇上给公主赐婚,公主是不愿意的,在成婚的前一晚,她看到公主在房中偷偷垂泪,直到天明…… 成婚后,公主性情大变,大人曾找她问过情况,她也不得而知,可看着公主和大人的感情一天天变得和睦、融洽,她打心眼里为他们高兴。可如今,真的是曾经的四公主回来了吗? “公主,您渴吗?奴婢倒水给您喝。”她回过神,轻声问。 “不用,你就在这陪着我,等我睡着再走。”秦樱樱说着,闭上了眼睛。 丁虞愣了下,曾经的四公主便是这样要她们陪着她入睡,公主从小怕黑,每晚都要人陪着。她眼神复杂地看着公主绝色的容颜,暗暗为大人忧心,公主变成现在这样,大人心中一定很难过吧?她看得出来,大人对公主是真心喜爱的。 时间过去了许久,丁虞见公主睡得沉了,便放下两头的床幔,熄了灯火,悄悄地走出了卧室。走到外间时,她惊讶地看到大人不知何时进了房间,正站在门口看着她,她慌忙迎上前行礼。 “她睡着了?”从霄看向里间,神情淡然。 “是,公主睡得沉了。”丁虞抬头回答,看到他脸上的伤口,心微微一颤,又赶紧低下了头。 “把灯熄了,出去吧。” 丁虞本想和他说一下公主的情况,但见他一双眼睛只顾看向里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她不由在内心轻轻一叹,依言熄了外间的灯火,悄然离开了房间。 整个房间暗了下来,稍稍适应后,从霄便向卧室走去。 走到床前,他掀开床幔,坐到了床上。 床上的人儿呼吸均匀平稳,果然睡得沉了。黑暗中,他看不清她的样子,但她的容貌早已深深刻在他的脑海,挥之不去。他伸手抚上她的脸庞,轻轻摩挲着,光滑柔软的触感就像最上等的美玉。 她嘤咛了一声,似乎说了一句梦话,但说得含糊,他没有听清。 “我会尽快带你离开,让你醒来。”从霄的手指划过她柔润的唇畔,对她许下承诺。不管她对他如何,他都不会放开她,因为她是他的妻子,是他要携手一生的女子。 睡梦中,秦樱樱感觉到一颗酸酸甜甜的葡萄送到了她的嘴边,她下意识地张嘴,一口咬了下去,却没想到这葡萄硬得很,磕到了她的牙,疼得她一下就醒了过来。 而突然被咬的从霄疼得闷哼一声,缩回了手,看床上的人有了动静,似要醒来,他怕她呼喊,迅速俯下身,侵占了她柔软的唇。 “呜,呜呜……”被突然吻住的秦樱樱瞬间清醒过来,吓得浑身都在发抖,她拼命的舞动双手拍打着侵犯她的男人,锋利的指甲往他的脖子挠去,毫不手软。 从霄没有松口,双手轻松制住她不安分的手,推到了头顶,吻得更加深入。 秦樱樱又气又急,狠狠一口咬下,咬到了他的舌,尝到了腥甜的血味。 她咬得极狠,从霄痛得皱眉,不得不放开她。 “来……” 秦樱樱正要呼喊,却再一次被他吻住了唇。这一次从霄有了防备,她几次想要咬他,都没有得逞,直到她被吻得透不过气来,浑身瘫软,他才放开她,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是我。” 是他!听出他的声音,秦樱樱更是怒从中来,一手对着他的面门甩去,却被他抓住了手腕。 “混蛋,放开我,我喊人了!” “你喊人又如何?你是我的妻子,我是你的丈夫,难道还怕人非议吗?” “你!”她没想到他竟这样厚颜无耻,“我从未承认你是我的丈夫,你也休想让我心甘情愿做你的妻子,这辈子都不可能!” 从霄皱眉,即使知道她是被人催眠才会如此,但亲耳听到她说出这样的话,他的心里还是不舒服。他冷冷说道:“你不做我的妻子,还能做谁的妻子?” “不关你的事,你没资格管!” 从霄眸色一沉,一把掀开了她身上的被子,狠狠撕扯她身上的衣服,秦樱樱吓得坐起身,拼命阻止他,却只听到布料被撕裂的声音,很快她的身上就只剩下肚兜,她瑟瑟发抖地缩到角落,拉过被子遮盖住自己。 “你无耻!下流!”她恨然骂着。 这一回,她连唯一能遮挡的被子也被夺了。 “公主?”就在这个时候,门口传来了方岩昭的声音,他听到她的房间有响动,不放心,特意赶了过来。他轻轻地扣着门唤着她,等待着她的回应。 秦樱樱一下子呆住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不想他看到她此刻狼狈难堪的模样,可是……看着面前的从霄,难道她就由着他这般欺凌羞辱她吗? 第87章 从霄静静地看着她,并不出声, 他便看着她打算如何回应。 门口的方岩昭听不到她回答, 心中焦急, 又敲了下门,问道:“四公主,你在里面吗?” 秦樱樱怕他生疑,忙应道:“我没事, 只是做了个噩梦, 外面天冷,你快回去吧。”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露破绽, 其实她又冷又怕,浑身都在打颤。看着眼前的男人, 她的心中恨极了。 可他说的半点没错, 纵使她不承认,他们终是父皇赐婚的, 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又是大祁位高权重的国师,就算让人发现他在她的房中,又能拿他怎样?再则, 她并不希望方学士被牵扯其中, 因为她知道他不是从霄的对手,让他看到她如今的样子, 只会让他更加难受。 “四公主, 你真的没事吗?” “真的没事, 我已经睡下了。” 门外静默了一会,才又传来声音:“好,那臣就回房了。” 秦樱樱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可下一刻整个人被拉进了从霄的怀中,她正要挣扎反抗,他拉过被子盖住两人,紧紧搂着她,让她无法动弹。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恨然。 她裸.露的背紧贴着他的胸膛,她能感觉到他的体温、呼吸还有那强而有力的心跳,她一点都不习惯与他这样亲近。他的长发与她的交缠落到她的脖颈处和胸口,若有似无的摩挲着,令她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而从霄只是想静静地抱着她、陪着她。 若不是顾及她有孕,他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当她在角落冻得瑟瑟发抖时,他的怒气已尽数消了。 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头顶,头顶传来的茉莉花味儿的发香很是好闻。她柔软的身子倚靠在他的身上,让他的心也变得柔软。 房间里一片漆黑,一片静默,他不说话,她更为紧张。 “你还不快滚!”她压低了声音,怕再引来别人。 从霄一言不发,抱着她顺势躺到床上,合上了眼睛。他一手绕过她的脖子搂住她,一手放在她的小腹上,轻轻揉了揉。 “你放开我!放开我!”这样暧昧的姿势令秦樱樱倍觉难堪,她拼命挣扎,指甲毫不留情地划伤他的手背,就好像一只发狂的小野猫一般。 从霄任由她折腾,而她在许久的折腾之后累得香汗淋漓,再也没了一丝力气,窝在他的臂弯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秦樱樱发现从霄已经不在了,但身边的床铺还是温热的,说明昨晚不是一个梦,他真的来过!她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双手紧紧攥住了被子,恨透了他。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她只记得不管她怎么骂他、挠他,他始终不开口,也不放她。她能想象他的手背被她挠成怎样的惨状,可他竟好像没有感觉似的一声不吭,也不阻止他,他是傻的吗? 她正想着,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是丁虞,她让她进来了。 丁虞端着热水进了屋,走到里间,当她看到地上被撕得残破的衣物,愣了一愣,把水盆放到桌上后,俯身捡起了地上的衣物,担忧地看向了裹着被子坐着的秦樱樱。 昨晚……大人他……她细细地打量着公主,可公主只露出一个头,除了头发凌乱一些,倒是看不出什么来。 她在看什么!看到她探询又带着怜悯的眼神,秦樱樱顿时气红了脸,难道她以为…… 丁虞注意到公主涨红的脸,更是担心:“公主,您……没事吧?”低头看了眼手里破损严重的衣服,她暗忖:大人未免太粗鲁了些。 她又在想什么!秦樱樱气不打一处来:“本宫能有什么事!那衣服是本宫自己扯破的!还不去帮本宫拿衣服,伺候本宫起床!” 公主,这衣服连奴婢都扯不破……丁虞没有揭穿她,将破衣放到一边,去给她拿要穿的衣服了。 都是那个混蛋,让她在奴婢面前丢了脸!一想起从霄,她就恨得牙痒痒。 丁虞拿了衣服过来,伺候她穿衣,当她看到她手上斑驳的血迹,惊呆了,点点滴滴的血迹在她白皙的手背上、手臂上,就好像朵朵红梅绽放,妖艳刺目。 秦樱樱自己看到也吓了一跳,居然、居然把她手上弄成这个样子,那个该死的从霄!她忍不住一阵反胃,干呕了几声。 “公主,您、您受伤了吗?”丁虞惊呼。 “不是本宫的血,快帮本宫擦干净!” 不是公主的血?那是大人的血?丁虞神情复杂,他们这一晚上到底是做了些什么呀?她不再多问,仔细地用帕子沾了水为她擦洗,再伺候她穿上衣服,梳洗打扮。 丁虞拿过妆奁,正要为她敷粉,方岩昭过来了。 看到丁虞手中的妆奁,他伸手拿过,说道:“我来吧。” 丁虞虽不情愿,但也只得退到了一旁。 “你也会帮人妆扮?”秦樱樱从镜子里看着他,有些好奇。 “会一些。”他知道她喜欢打扮,特意学过,只想着有朝一日能有机会亲自为她梳妆。如今,他终于盼到了这一天。 他打开精致的青瓷粉盒,里面装着芬芳怡人的桃花粉,他托起她的下巴,凝视着她娇美的脸颊,细细地为她敷粉。 丁虞在一边看着,心中不是滋味,公主任由男子为她上妆实在不合礼数,若是让大人知道,不知会如何动怒。可她人微言轻,又不好说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恰在此时,一身雪团儿似的赵雪丘走了进来,看到这一幕,心中的小火苗蹭蹭蹭往上涨:这个方学士乘人之危实在可恶,明明知道樱樱姐姐现在是被催眠的,居然还与她这般暧昧不清! 想了想,她大步走到他身旁,直勾勾地盯着他,笑嘻嘻的:“方学士,听说你是大祁有名的学士,那对大祁的风俗人情应该也清楚吧,那我问你个问题哦。” 方岩昭看她一眼,笑了笑:“赵小姐请说。” “你们大祁的男子是不是不介意别的男子为自己的妻子梳妆呀?你们的民风还是很开放的嘛!”她感叹道。 方岩昭的手微微一颤,秦樱樱的神色也是一僵,两个人都尴尬无比,沉默着,谁也没有说话。 “啊,还有,你们大祁的已婚女子若是未曾和离便跟其他男子卿卿我我,合乎礼数吗?”她又问道,末了还不忘补充一句,“你们不要多想啊,我就是好奇问一下,虽然大祁和大宴两国离得近,但可能在风俗上不太一样吧,若在我大宴发生这样的情况,怕是要被千夫所指,颜面尽失呢。” 秦樱樱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却找不到话来反驳她。确实,这不合礼数,她是皇室公主,这样的行为更会让皇室蒙羞,可她打从心底就不承认她和从霄的婚姻,她讨厌那个人,恨不得永远都不要与他相见。 丁虞趁机走了过来,拿走了方岩昭手中的粉盒,一边继续为秦樱樱上妆,一边对赵雪丘说道:“赵小姐,我们大祁的风俗和大宴大体是一样的,所以两国才能结为同盟。赵小姐在颍都呆了些日子了,可还习惯?”她岔开了话题,内心对这小丫头很是感激。 赵雪丘这才满意,道:“只要不差我吃喝玩乐,我到哪都习惯。樱樱姐姐,你呢,从霄哥哥没有陪在你的身边,你习惯吗?” 听到那个名字,秦樱樱几乎咬碎贝齿,他没有陪在她的身边?呵,他陪得相当好! 见她不答话,赵雪丘也不在意,自言自语道:“从霄哥哥也真是的,把你丢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若是换了我,丁定要狠狠修理他!” 她喋喋不休地在秦樱樱的耳边说着话,没有人搭理的方岩昭自觉没趣,只得开口告辞,秦樱樱也只得应了。 目送他离开,丁虞这才松了口气。 * 清晨,时晋去从霄的房间汇报平英长公主的最新情况,可是,当他看到从霄,一下就呆若木鸡了,这这这真是大人吗? 他上上下下看了他好几遍,大人的脸上旧伤未愈又添新彩,脖子上也添了几道醒目的抓痕,最夸张的便是大人的手背上,那纵横交错的伤……夫人是如何狠心下手的呀,大人还能出去见人嘛! 昨晚大人夜探陈府他是知道的,可他万万没想到大人这是送羊入虎口啊,大人何时受过这样的伤?也不知夫人是不是还平安活着…… “赵媚那边可有新的消息?”从霄坐在圆桌前,一边看书,一边问道。 时晋神色一正,赶忙回答:“我们的人探到平英长公主的人马离开了颍都,似乎准备回大宴。” “回大宴?”从霄重复了一遍,不带笑意地扯了下嘴角,“她暂时还不会回大宴,重点盯着赵雪丘和傑影,他们必定会有联系的。” “是。”时晋应着,犹豫了半晌才磨磨蹭蹭地说道,“大人,属下、属下请个大夫为您看下吧?”大人这一身的伤他都不忍看,虽说不会伤及性命,可实在是太惨了,大人如此天人之姿,若是留了疤,多可惜。 可从霄却一点也无所谓,摆了摆手,让他出去了。 他查看了傑影的资料,也了解了催眠术的相关信息,若要解除催眠术,除非找到一个比傑影的催眠术更厉害的人,或者知道他催眠樱樱时留的暗示并执行那个暗示。 不过,目前来看,都很难。她如今不愿跟他回来,他便暂时让她留在陈府,他想知道赵媚究竟有什么计划,还有那个方岩昭……他跟来颍都是什么目的?为了樱樱,他真的可以放弃一切吗? 第88章 晚上,秦樱樱怀着心事好不容易才入睡, 可当她睡了一觉醒来, 睁开惺忪的睡眼,再一次对上那张令她生厌的脸, 顿时感觉自己要崩溃。 “丁虞!丁虞!”她又心慌又生气, 坐起身喊道,声音无助而恼怒。 卧室的灯亮着, 她明明交代丁虞一晚上都要陪着她,可现在她人呢?为什么半点回应都没有? “你以为区区一个奴婢能拦得住我?”从霄慵懒地坐起身, 看着她,问道。 “你怎么又来了!”秦樱樱气恼极了,抱着被子缩到了角落里, 一脸防备地看着他。 “你是我的妻子, 你在这,我不能来?”被子全被她抢去, 他伸手扯了下被角, 却被她用力拉了过去,他只触碰到被子上的余温。 “你明知道我讨厌你,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 她讨厌他?他确实深切地感受到了, 那样的眼神,那样的态度,那样的动作, 无一不在向他表达她对他的厌恶。 “你为什么讨厌我?” “因为你狂妄自大、冷酷无情、嚣张霸道、没有人性!”秦樱樱想都不用想, 一口气说完。 从霄凝神注视着她, 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下,嘴角微微一扯,似乎是想笑,却终究没有笑出来。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上的伤,突然觉得她方才说的那些形容词用在她身上倒是极为符合。 秦樱樱注意到他的视线,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他的手上……伤痕累累、纵横交错的血痕……全都是她的杰作,还有他的脸上、脖子上……她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出门见人的。她知道他伤得严重,可亲眼看到还是吓了一跳,她偷偷地藏起自己的双手,仿佛想要掩盖伤人的工具 。 可再一想,难道不是他活该吗?若非他对她无礼,她又怎会伤他?她瞬间又理直气壮了许多。 从霄没再说什么,身子往后靠去,靠到了床上,闭上了眼睛。 他是什么意思?秦樱樱悄悄打量着他,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他不再搭理她,那她要怎么办?躺下睡吗?他就在旁边,她一点也不想靠近他。就这么一直坐着吗?她不认为自己有精力坐上一夜。 看他自顾自地闭目养神,她满腹不悦,越想越不是滋味,猛地抬脚,狠狠踢向了他。可没曾想,她没能把他踢开,反倒牵扯到了自己的肚子,肚子一阵绞痛,她低喊一声,额头沁出冷汗。 “怎么了?”听到她的痛呼声,从霄一下睁开了眼睛,移到她的身边,紧张地问道。 秦樱樱一咬唇,苍白着脸别过头,没说话。 从霄拉开被子,见她双手捧着小腹,他的瞳孔猛然一缩,呼吸也凝滞了:“肚子疼?”他问她,声音微颤,他怕她动了胎气。 “不要你管!” “我带你去看大夫。”他一把将她抱起,准备下床出门。 秦樱樱急得赶紧抓住了他胸口的衣服:“你给我站住!站住!你……”对上他满是担忧的眼睛,她一时之间怔忡了,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眼神?他是在担心她?她肚子疼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抱她坐到床沿,为她穿上外衣,披上厚厚的斗篷,又屈膝跪下,为她穿上鞋袜。 秦樱樱低头看着他,内心一阵茫然,他居然肯屈尊为她穿鞋袜?为什么? 为她穿好鞋后,从霄起身,半弯腰,小心地把她打横抱起,抱着她就要出门。 回过神的秦樱樱慌忙阻止他:“我没事了,我不疼了,你放我下来!” 从霄皱眉看她,脸上的担忧并没有消退分毫:“别再任性,这不是能开玩笑的事情。”她怕是不知道自己怀孕的事情,不知道其中的严重性。 “我没有开玩笑!”她急道,“我只是用力过猛罢了,休息一会自然就好了,我真的一点都不疼了。”他这么明目张胆地抱着她出去,让陈府的人看到,让方学士看到,他们会怎么想她?人前对他疾言厉色,人后却偷偷幽会?那她的脸还往哪搁! 从霄半信半疑,看她的脸色不再苍白,而是泛出一丝红晕,才稍稍安心,抱着她回到床上,小心地把她放下。 “真的不疼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再三确认。 秦樱樱被他问得烦躁不已,扭过头去,恨恨地说道:“不疼了!”他哪里还像个操纵皇权的冷血国师,他这副谨小慎微的样子更让她讨厌他,谁需要他关心!谁稀罕! 确认她无碍后,从霄为她解下斗篷,脱下了外衣和鞋袜,扶她躺下,自己也躺上床,躺到了她的身边。他想去拉她的手,可她冷冷地抽回手,侧过了身子,背对他,离他远远的。 从霄没有再碰她,为她盖好了被子,大半被子在她身上,他只盖到一个角,还好屋内点着火盆,让他不至于太冷。 他不敢再惹她动怒,怕她动了胎气,方才一幕着实令他心惊。看来,他还是不能让她独自留在陈府。 隔天巳时,颍都城主季东成派人到陈府传话,说是国师远道而来驾临颍都,将入住陈府,要求陈府上下妥善伺候,务必用心。 陈鸣接到消息,忙派人到从霄入住的客栈迎接,将所有的东西搬到了陈府。 很快,秦樱樱便知道了这个消息,她站在门口,看着人把从霄的东西搬到了她隔壁的房间,看到时晋站在门口指挥着,让人把东西搬到指定的位置。 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她的脸色有些难看,巴在门上的手掌慢慢收紧。他搬来了陈府,而且就在她隔壁,以后她就要和他朝夕相对了,是吗? 每天晚上折腾她不够,连白天的时间他也要霸了去?他明明知道她讨厌他,竟还变本加厉,是存心要和她作对吗? “四公主。”站在她身旁的方岩昭思量了许久才开口,“你……会回到他身边吗?”他轻声地问她,看着她的侧脸,等着她回答。 “本宫不想看到他。”秦樱樱冷冷说着,转身回了房间,坐下,拿过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又放下。 茶水已有些凉了,丁虞去拿热茶,还没回来。方才她和方学士相对喝茶聊天,本是欢畅,却没想到听到了从霄要住进陈府的消息,实在令人扫兴。 方岩昭在她对面坐下,看她面色不佳,犹豫了一下,又问道:“樱樱,如果……我带你离开这里,离开大祁,你……愿意吗?”他终于有勇气问她这个问题。 秦樱樱愕然地抬头看向他,当他唤她“樱樱”,她已经觉得奇怪,因为他从未唤过她的名字,而当他说出后面的话,她彻底震惊了。 他……是要带她私奔吗? 她看着他的眼睛,那眼瞳中的神采就像夜空中的星,真挚而闪亮,他不是在开玩笑,他从不是会开玩笑的人。 内心有些慌乱,大脑有些空白,她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 她知道他对她有情意,她对他……曾经……也是有情意的吧?可是她已经成亲了呀,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她还能毫无顾忌地跟他走吗?他们真的走得了吗? 她是大祁的公主,她的一举一动都影响着大祁的颜面,在这远离京城的地方她还能放肆一下,若是回到京城,他们怕是见上一面都难,更不用说像现在这样面对面说话。 她的父亲是一国之君,她的丈夫是大祁最有权势的国师,如果她跟别的男人私奔,她的父亲和她的丈夫会放过她吗?那个冷酷狠辣的男人会容许她背叛吗? 不可能的。她低下头,眼皮微垂,没了神采。 很多事情已经无法改变,难道他不明白吗? “方学士,你逾矩了。”她终是说出这么一句,“你回去吧。” 听到她的回答,方岩昭眼中的光像一下被浇熄,变得暗淡而失落。为什么?她不愿意吗?他定定地看着她,想要再说些什么,丁虞回来了。 “公主,公主。”丁虞放下手中的水壶,显得很高兴,“奴婢听说大人也要住到陈府了,以后您就能天天见到大人了!”她故意看了方岩昭一眼,是在提醒他注意分寸。这两天他几乎一直都陪在公主身边,全然忘了自己的身份,现在大人来了,绝不会再让他有这样的机会。 秦樱樱什么也没说,而方岩昭把话咽回肚子里,起身作揖离开了。 “公主,我帮您倒杯热茶暖暖手吧。” “不必了,我不冷。”只是觉得麻木。从她被父皇赐婚开始,她就一直很痛苦,她不想嫁给自己讨厌的人,却没有能力去抗争,她时常在想,如果她不是公主该多好,如果她能自己选择自己喜欢的丈夫该多好。 成婚的那一天,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花轿的,也不知道是怎么拜堂成亲的,之后的事情她都一无所知,她只知道有一天她恍恍惚惚地醒来就到了颍都,而方学士就陪在她的身边。 是自己刻意遗忘了那些痛苦的记忆吗?如果人生都由自己选择,那该多好。 “公主,大人来了,您不开心吗?您不是一直都很喜欢大人吗?”丁虞在她耳边说道。 秦樱樱怔了一怔,抬头看向她:“你在胡说什么?”她怎么可能喜欢从霄?她跟随她这么久,怎么会这样胡言乱语? “公主,奴婢并没有胡说呀,之前的一切您都忘记了吗?” 她忘记的不是痛苦吗?秦樱樱迷惑极了,自从她嫁给从霄以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从霄对她……不再像曾经那般冷漠无视。想起昨晚上他看着她时那急切而担心的眼神,她茫然了。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刘晓敏【大地时代险】 6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9章 赵雪丘得知从霄住进了陈府,很高兴, 全然忘记了之前他软禁她的事情, 想要跑去见他。不过她刚跑到门口就看见从霄带着时晋向着她的房间走了过来,她两眼一亮, 赶紧跑了过去。 “哥哥!”她欢快地喊着跑到他的面前, 一副和他很熟络的样子。 傑影无奈地跟在她身后出了门,防备地看着从霄, 生怕他对小姐不利。 从霄瞟了眼一身黑的傑影,视线放到了赵雪丘的身上:“赵小姐, 你的母亲可好?” “好的呀,哥哥知道我的身份啦?”赵雪丘并不觉得意外,毕竟她知道不管是娘还是哥哥都是厉害角色, 想要知道彼此的信息不是难事, “哥哥叫我雪球儿就行,我娘就这么叫我。” “赵小姐何时回去?我也想见一见你母亲, 一睹大宴长公主的风采。” 赵雪丘听得浑身抖了抖, 他们两个见面呀?那怕是要擦出闪瞎眼的火花!她嘿嘿一笑,道:“我还要在这多陪陪哥哥呢,暂时不回去, 而且我也不知道我娘在哪,通常都是她想我了便来找我,我想找她可难了。” 狡猾的丫头, 不愧是赵媚的女儿。从霄不再多问, 目光移到了傑影身上, 道:“既然如此,那我便等着。不过我还有一件事要请教,傑影,我夫人的催眠术该如何解?” 他喊出傑影的名字,傑影眉心一跳,一双凌厉的眼看向他,带着敌意。 从霄看他的眼神同样森冷,两眼恰似吞噬一切的无底深潭,令人不敢直视。 傑影一言未发,赵雪丘看着有些紧张。 突然,从霄身后的时晋上前一步,拔出随身长剑架到了傑影的脖子上,喝道:“还不快回答!” 赵雪丘吓了一跳,狠狠剜了时晋一眼,又慌忙看向从霄,求情:“哥哥,傑影听我娘的命令行事,没有我娘点头,他就算死也不会给姐姐解催眠术的,你不要为难他好不好?” “你对我和你娘之间的恩怨很清楚?” “也没有啦。”赵雪丘被他看得怯生生的,“我娘说你的人一直在盯梢她,她就顺便了解一下你嘛。哥哥你千万不要想着用我引我娘出来,我娘说过,我要是不争气的被人当饵,她就不要我了,谁要留我就在谁家吃饭。” 一旁的时晋听了,执剑的手忍不住抖了抖,勉强控制住自己才没笑出声。得到从霄的示意,他收剑回鞘,退了回去。 “傑影,你若见了长公主,帮我带句话,国师府养一个小奴婢还是养得起的。”从霄说着,又交代时晋,“时晋,赵小姐的安危便交给你了,若再出差错,自己领罚。”说罢,他便转身离开,逐渐消失在三人的视野里。 赵雪丘半天才反应过来,哥哥的意思还是会用利用她来威胁娘,如果不成功的话就要她去国师府当奴婢。可恶,再怎么也应该是当小姐嘛! * 正在用午膳的秦樱樱看到从霄进来,顿时没了胃口,手上的筷子啪一声拍在了桌上,娇艳的双眸冷冷地看着他。 “你先出去。”从霄对一旁伺候的丁虞说着,在秦樱樱身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不许走!”秦樱樱偏要和他唱反调。 “公主,大人,这……”丁虞左看看右看看,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从霄对着她挥了下手,她没再犹豫,福了福身子退下了,并体贴地为他们关上了门。 秦樱樱见状气结,为什么她的婢女却听他的话! “你究竟想干什么?”她看着他,眼神不善,窜着两团小火苗,又凶又娇。 从霄从怀中取出乾坤八卦镜,拉过她的手,把镜子放到了她的手中:“这是你的,你收好。” 秦樱樱缩回手,看着手心里由玉石做成的小圆镜,心中尽是疑惑:这镜子是她的?她翻了个面,却见镜子里泛出白光刺入她的眼睛,她受到惊吓,惊呼一声,把镜子丢了出去,丢回从霄的手里:“我不要!你拿开!”她捂着眼睛起身要去里间,不小心撞到了一旁的花架子,眼看就要摔倒,却被从霄及时抱住了。 “没事吧?” “你离我远一点,本宫就没事!”秦樱樱推开他,去了里间,趴到了床上。方才那面镜子的光刺疼了她的眼睛,令她浑身都觉得不舒服,他是故意要害她吗?她知道他精于玄术,搞不好那镜子有古怪。 从霄跟了进去,却在门口停下,低头看了眼手中的乾坤八卦镜,同样有些不解。没有咒语驱动,镜子为何会发光? 他将镜子收了起来,本想上前却还是停了脚步,她此刻既不愿见他,他还是不要惹她为好,免得她动气。他转身出了房门,让丁虞进来照顾她,正打算回自己的房间,却看到方岩昭走了过来,他神情顿时冷了几分,望着他,等他走近。 “国师有皇命在身还能如此悠闲,四处闲逛,看来对拿到元灵丹一事胸有成竹。”方岩昭在他面前站定,颇有深意地笑了笑。 “方学士千里迢迢来到颍都,也是有皇命在身?” “那倒不是,在下只是在京城呆得烦闷,和皇上告了长假,出来随便走走。” 随便走走便走到了颍都?从霄嘴角轻扯,自然不相信他的鬼话,却也没再多说什么,只道:“方学士既然觉得烦闷,便多出去走走,这小小的陈府怕只会让你更加烦闷。” “多谢国师关心。”方岩昭的态度始终谦和恭敬,他看了眼秦樱樱的房间,又道,“国师,四公主可在里面?在下有话与四公主说。” “她身体不适,你有什么话跟我说也是一样的。”从霄神情冷凝,眸中寒光渐盛,他毫不避讳地在他面前提及要见樱樱,令他不悦。 “四公主身体不适?”方岩昭重复了一遍,似是不信,“她上午还是好好的,怎么国师一来就身体不适了?”他略显遗憾,又有些意有所指。在他看来,必是四公主不愿见从霄,所以才会称病。 “方学士提醒的是,看来确实是我的疏忽,我会抽空多陪陪她,让她早些好起来。” 他这么一说,倒让方岩昭始料未及,脸上神情也有些僵硬,须臾才恢复过来:“那就辛苦国师了。” 从霄睇他一眼,道:“我是她的丈夫,谈何辛苦。方学士若没有其他事情,便请回吧,她需要好好休息。”他的声音极其冷淡,毫不客气地对他下了逐客令。 “好,那我便先回去,待四公主好些再来探望她。”他拱手告辞,转身离开了。 而从霄看着他离开后便回了自己的房间,处理公务忙了一下午,直到戌时才到秦樱樱的房中。令他意外的是,秦樱樱已经早早地睡下了。 丁虞听到推门声,脚步轻缓地从里间走了出来,告诉他,公主一下午都不太舒服,晚上吃过晚饭后就躺到了床上,刚刚才睡着。 从霄皱起了眉,她果真不舒服了?想起中午他对方岩昭说的话,倒想是他咒了她似的,他颇为自责,又问道:“请大夫看过了吗?” “看过了,大夫说并无大碍,多休息就好,所以奴婢并未打扰大人。”其实她有向公主提过让大人来看看她,但公主一听她提起大人便发了火,她也没敢多说。 从霄点头表示知道,让她退下了。走进里间,走到床边,掀开床幔,他看到了已然入睡的她,她双眸紧闭,不见了白天的骄横,显得乖巧柔和许多。她的眉头皱起,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他在床沿坐下,伸手抚上她的额头,想抚去那份不安,可他的手刚碰到她,就被她抓住了。 “夫君、夫君……” 他听到她唤他,心中一动:她想起他了吗?可是她的双目紧闭,并没有醒来的迹象,脸上的神情却显得很慌张。 “樱樱。”他抓住她的手,轻声唤着她,“我在这,你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 秦樱樱却好像听不到他的话,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把他抓得越来越紧,就好像害怕他逃跑了一样。 “夫君,你不能有事,不能离开我……我宁愿不要醒来,我不要你死……”她像是在做着一场噩梦,浑身都开始颤抖,不停地说着呓语,眼泪也汹涌流出,湿了她白皙的脸颊。 “樱樱,你别怕,你只是在做梦。”从霄感觉到她的惧意,喉咙口不由一阵酸涩,眼睛也感到一阵湿热,“我不会有事,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就在你的身边陪着你。” 可陷入噩梦中的秦樱樱什么也听不见,她只看到从霄在她面前重伤死去,无论她怎么呼喊都挽回不了,她无比痛苦伤心,宁愿沉睡在幽暗冰冷的最深处也不愿面对这令她崩溃的一切。 “樱樱!”从霄将她搂到怀中,一声声地唤着她,想要把她从噩梦中唤醒。 过了许久许久,她好像终于听见了他的呼喊,身子不再颤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可是,当那蕴含着泪水的眼眸一眼看到近在咫尺的男人,忽然变得冷冽,她一把将他推开,恨然道:“你为什么又来了!” 前后巨大的反差让从霄差点没反应过来,他呆愣了片刻才意识到,她依然被催眠,没有清醒。他看着她,看到她满脸的泪痕,轻轻一叹,伸手想去擦她的眼泪,却被她挥开了。 她……哭了?眼角和脸庞的湿意令她震惊,她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真真切切地摸到了满脸的泪水,她疑惑极了:我为什么会哭? 第90章 秦樱樱胡乱地擦去脸上的泪,恶狠狠地瞪向从霄:“你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她觉得心里好难过, 就好像被人剜掉了一块似的, 血淋淋的疼。 “身子可好些了?”从霄看着她,眼神中含着担忧。 “不要你管!”秦樱樱抱着被子退后一些, 不想和他靠得太近。 见她一脸防备, 从霄很是无奈,看她脸上湿得跟满脸黏腻的小花猫一样, 频繁地眨着眼睛似乎很不舒服,他起身到外间用脸盆打了些水, 端到了里间。他又找来一块干净雪白的帕子,沾湿了,拧干, 坐到床上, 轻轻地擦拭她的脸。 秦樱樱抗拒不愿,他一手拉住了她, 略显强迫地不许她逃。 柔软湿润的帕子擦过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立马就不疼不痒了,擦过她的脸,脸上也不再黏腻, 清清爽爽很舒服。他的动作很轻柔,很小心,也很仔细, 让她感觉好像被他宠着…… 她愣怔了一下, 看着他, 内心是疑惑的。在她的印象中,从霄从来都不是善良之辈,他心狠手辣,对人冷漠,一心追逐皇权,宫里的人怕他,父皇母后憎他,而她对他也从未有过好感。当父皇下旨让她嫁他,她觉得天都要塌了,她几乎能预想她未来的日子不会好过,可是……眼前的这个男人真的是从霄吗? 为什么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他对她……似乎并不差。 为她擦干净脸,从霄收回了帕子,看着她,看到她眼中的茫然。 “在想什么?”他问她。 秦樱樱回过神,有些尴尬地转过头,不想理他。在她的想象中,他应该是对她凶神恶煞或者是冷漠忽视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哄着她,让她觉得奇怪极了。 初见时,她扇他巴掌,他没有动怒;他夜探陈府,她把他挠得伤痕累累,他没有跟她计较;她对他冷言冷语,他也没有放在心上……她实在是想不通。 “不舒服就早点休息吧,我在这陪着你。” “不要,你回你自己的房间去睡。”秦樱樱还是冷冰冰地拒绝,她不喜欢他睡在她的身边,她不习惯。 “我们是夫妻,本该住在一起,何况你方才做了噩梦,我在这陪着你,你就不会怕了。” 我在这陪着你,你就不会怕了……秦樱樱心中一滞,竟觉得双目酸涩,又想落泪。 为什么他要这么关心她?仅仅因为他们是夫妻吗?她转过头看他,眼眶红红的,咬着唇,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不想在他面前示弱。 “我把水倒掉,等下就来陪你。”从霄起身把脸盆端了出去。 秦樱樱坐在床上,视线随着他的身影移动,直到看不见。她听到推门的声音,他出去了,她竟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很快,她又听到推门的声音还有脸盆搁下的声音,她知道他回来了,感觉自己松了口气。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她看着从霄走进来,看着他脱下外衣挂到衣架上,转过了身。她的心跳好似漏了一拍,慌得又往床里面缩了缩,紧张地看着他。 前两夜都是他强迫她,非要和她睡一起,可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就好像……他们真的是夫妻一样,就好像他睡在她身边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 “你、你别过来!”她从未像现在这样不争气过,她完全可以对他颐指气使,可此时此刻面对他,她竟怎么也凶不起来,声音也低了好几度。 从霄只当没听见她说的话,放下了两边的床幔,脱掉鞋袜坐到床上,拉过一些被子,盖住自己。 “你若还不想睡,我便陪你说说话。” 她别过头去:“本宫跟你没什么可说的。” “那便从我们成婚之日开始说吧。” 她不想听,他却说个没完没了,她想捂住耳朵,可双手就好像被施了术法一样,怎么也抬不起来。她想,肯定是他对她施了咒,可他究竟想干什么? 他对她说的事情荒唐极了,她怎么可能是那样的性格?他说了好多好多,她就好像听了一个又一个和她不相关的故事。她明明不想听的,却偏偏每一个字都听到了耳朵里,直到她实在困得不行,倒头便睡着了。 房间里的蜡烛悄无声息地暗下了,四周一片静寂,只听到她均匀平缓的呼吸声。 从霄在黑暗中凝视着她,轻抚着她光滑的脸颊,脑子里回想着两人的过往,久久不能入睡,他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醒来,才会记起他。 他也一直在想,赵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今天算了一卦,卦象显示,她确实没有回大宴,仍在颍都境内,那么,她究竟藏身于何处?真要他以赵雪丘的性命为要挟逼她现身吗? * 一晚上,秦樱樱睡得很沉,很安稳。当清晨的亮光照进屋子,她醒了过来,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竟偎依在从霄的怀中,而且双臂还环绕着他的脖子。 两人四目相对,他的眸子里分明含着笑,他在笑话她?! 她惊得慌忙缩回手,从他怀中逃开,坐了起来,拿过一旁的蚕丝鸳鸯枕砸向他的胸口:“竟敢对本宫不敬,可恶!”她将一切怪到他的头上,她怎么可能主动搂他,肯定是他趁她睡着使的坏。 从霄接过枕头,坐起身,看着她,问:“睡好了?” “不好!有你在身边,本宫便睡不好!” “习惯就好。”从霄将枕头放回原处,起身下床,将床幔用两边的挂钩挂了起来,拿下衣架上的衣服穿上,“我让丁虞进来伺候你,等下一起用膳。”说着,他没等她有回应,离开了房间。 秦樱樱憋了一肚子气,为什么什么事情都是他说了算?为什么她要听他的?可恨! 两人坐下用早膳时,从霄的一名手下走了进来,对他汇报从京城传回的消息。 原来,方岩昭是擅自离京,并未告假。丞相方奇海阻拦他未及,只得假称其忽染疾病,缠绵病榻,如今已派人悄悄前往颍都,要带他回去。 “那就让皇上知道这件事吧。”从霄说道。此事可大可小,但不管怎样,能把方岩昭召回京城,对他来说是少了一桩麻烦。 “你……”一直默不作声的秦樱樱却开了口,看着他,似乎有话要说。 从霄看向她,看到了她眼底的紧张,他皱了下眉:她是在紧张方岩昭?这个认知令他的心里很不痛快。 “你、你不能只当不知,放他一马吗?”她轻声说着,底气不足,自己也知道提出这样的要求很不合适,可是她不想见他遭殃。 果然。从霄冷冷一笑,陡然升起的寒意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冷。 “夫人,你说的‘他’指的谁?”他故意问道。 丁虞倒吸一口凉气,她知道,每当大人唤公主为“夫人”,便是他动怒了。 秦樱樱一咬牙,道:“你明明知道的。” “可是,为夫并不知道。” “你们刚刚才提到他!”秦樱樱恼羞成怒,声音也高了起来。 “我们刚刚提到了谁?” “你!” 正当他们剑拔弩张的时候,方岩昭却过来了,他远远听到他们争吵的声音,怕从霄伤害四公主,加快脚步走到了门口。 看到他的那一刻,丁虞内心哀叹一声:完了! 看到他的那一刻,从霄的眉目更加冷凝,沉声下令:“将他拿下。” 门外守着的几名侍卫听到命令,迅速将方岩昭控制住,押到了他的面前。 “从霄!”秦樱樱猛地站了起来,看看他,又看看方岩昭,心头恼怒万分,“你为什么要这样?” 方岩昭亦看向从霄,问道:“国师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从霄没有理会他们,吩咐手下:“把赵雪丘和傑影一起带过来,绑在庭院中,不许给他们吃喝。传话出去,若平英长公主不现身,便等着为他们收尸。”他交代完毕,不顾秦樱樱在他身后唤他,拂袖离去。 从霄的人将方岩昭带了下去,秦樱樱要求他们放人,但他们只听命于从霄,并不理会。 “公主,您不要再惹怒大人了,您可知,您对方学士的关心才是置他于死地的毒药。”丁虞在一旁劝道。 “为什么?” “大人在乎您,怎么能够容忍您关心维护别的男人?您若真为方学士好,就不该为他求情,您求了情,大人他……吃醋了呀。” 秦樱樱瞳孔一缩,一脸震惊,从霄……吃醋?他方才那是……吃醋的表现? 可是,她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对方学士不利?倘若他真要他死,难道她什么都不能做吗? “公主,您放心吧,大人不会要方学士的命的,他只是想逼大宴的平英长公主现身,等平英长公主出现了,大人自然就放过方学士了。” 秦樱樱静默了半晌,才低声道:“本宫与方学士……又没怎样……”这话她说得多少有些心虚,虽然他们从未有过越矩的行为,但从前终究是有一些微妙的情分在的。可她一想到从霄方才对她冰冷无情的样子,又生了气,“明明就是他胡思乱想小心眼!” 很快,从霄的侍卫就依照他的吩咐将方岩昭、赵雪丘和傑影三人绑到了院子里,陈鸣得知后前来求情,但从霄并未见他。 虽是初春,但屋外寒风肆虐,冬天的冷意并未消退。这样的天气,被绑在外面的滋味并不好受,尤其是赵雪丘早已冻得不停颤抖,她一声声地喊着“哥哥”求饶,屋里的从霄听见了,但并未心软。 还是守在一旁的时晋看不下去,拿过陈鸣手中备着的狐裘将她包裹起来,她才稍稍好些。 两个时辰后,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送来了一封信件,说是平英长公主约从霄在百媚阁相见。 第91章 秦樱樱得知从霄去了百媚阁,把赵雪丘他们都带上了, 不过—— “百媚阁是什么地方?”她转头问丁虞, 百媚阁,千娇百媚, 听起来像是有很多女人的地方。 丁虞犹豫了下, 回答:“据说、好像是……烟花之地。” 烟花之地?!秦樱樱一脸愕然,脑子里嗡嗡作响, 她虽自小长在深宫,却也知道烟花之地是男人们寻欢作乐的地方, 平英长公主怎么会约从霄在那种地方见面? 她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就好像千万只小虫在她五脏爬过,害得她恶心又心悸。她是大祁的公主, 从霄是大祁的驸马, 他去烟花之地,就算不是去寻欢作乐, 那也丢了她的脸, 丢了大祁皇室的颜面! 她双手搅着手中的帕子,好想去把他揪回来,可他现在应该已经走远了吧。 “公主, 您不用担心,大人处理完事情后就会回来的。” “谁担心他了。”秦樱樱有些心不在焉,正想到床上躺一会, 却见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走到门口, 被门口的侍卫拦住了。 “奴才是奉老爷的吩咐来给四公主送糕点的, 这是厨房刚做好的梅花酥饼,还热乎着,特意送来给四公主尝尝。” “交给我吧。”其中一名侍卫接过了他手中的盘子,正要转身送到房中,那小厮突然出手,手中一把粉末撒向了侍卫的面门,侍卫踉跄了几步,倒了下去,手上的盘子掉到地上,摔得粉碎,烤得金黄的梅花酥饼滚了一地。 另一名侍卫见状,忙拔剑应对,可那小厮本事不差,一脚飞出,将他的剑踢回剑鞘,同时右手像蛇形般快速攻向他胸膛,一掌便将他打得口吐鲜血。小厮嘿嘿一笑,又反手一掌,直接将他打飞出去。 房间里的秦樱樱看得愣了,丁虞见状不妙,大声呼救,可是居然没有一个人过来。 “你想干什么!”丁虞挡在秦樱樱的前面,鼓足勇气大声喝道。 小厮一步一步慢慢走进了房间,看着屋内的两个女人,就好像猫儿看着老鼠。他看上去二十来岁,身材中等,相貌憨实,脸上堆着笑容,声音也是不疾不徐:“四公主,我家主子有请,跟我走一趟吧。” “你休想!”丁虞张开双臂护着秦樱樱,虽然知道无济于事却也不甘示弱,睁圆双眼瞪着那小厮。 “想得很!”那小厮贫了一句嘴,扬起手刀在丁虞的脖颈处敲了一下,她便两眼一黑,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秦樱樱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撞到了花架子,心里一阵惊慌:是谁要抓她?他要带她去哪?难道是……平英长公主? * 百媚阁中美女如云,从霄带着手下刚进门,就被一群莺莺燕燕围住了。那些娇媚妖艳的女子何曾见过这么俊美的男子,一个个大胆地蹭上来,争着要入从霄的眼。 “公子眼生得很,是头一次来我们百媚阁吗?” “公子,让奴家来伺候您吧!” “公子,奴家技术好,选奴家,包您满意!” …… 时晋听得浑身恶寒,赶紧联合其他几名侍卫将她们挡开,以免惹怒大人。那个平英长公主也真是的,什么地方不好约,偏偏约在这种地方,这些女人一个个如狼似虎的,太可怕了! 从霄眼中平静无波,漆黑的眼瞳深不可测,他一身月白长袍飘逸,黑发以玉簪固定,面如皎月,只是脸上还有两道细微的伤痕,看着稍显突兀。 他径直往前走去,走了几步,从楼上下来一名年纪稍长、文人打扮的先生,看到他,赶忙迎上前来。 “贵客临门,贵客临门!”朱先辞朗声笑着屏退了那群莺莺燕燕,恭敬道,“我家主子已等候多时,贵人赶紧随我上去吧。” 从霄看他一眼,心中已有数,这人是赵媚的幕僚朱先辞,擅谋略,攻心计。 从霄只让时晋随他一同上去,其他人在外面看好赵雪丘三人。 上了二楼,右转走到尽头,从霄在朱先辞的带领下进了右手边的房间里。房间装饰奢华贵气,门口一张楠木圆桌,往里是一个精致的隔间,帘幔放下,挡住了隔间里的人,只隐隐看到有三个人影。 朱先辞请从霄坐下,进了隔间,似乎跟隔间里的人说了几句话,很快,帘幔被人掀开,一名丫鬟打扮的女子托了一盏茶,放到了从霄的面前。 从霄看了那丫鬟一眼,那丫鬟低垂着头一声未吭,放下茶水后便站到一旁伺候着了。 “国师远道而来,本宫未及相迎,怠慢了。”隔间里的人说话了,声音慵懒动听,透着丝丝疲惫,“实在是本宫这几日身体不适,还望国师见谅。” “长公主言重了,是在下冒昧打扰。” “无碍,本宫还撑得住,国师先喝杯茶润润口。国师大费周章想见本宫,怕是有许多话要对本宫说,别等下口干舌燥说不出话来。” 时晋在从霄身后听着,心道:这平英长公主还真是个牙尖嘴利的,听上去是为大人考虑,实则拐着弯在怼大人呢。他悄悄看了下大人的脸色,见大人并未在意,也便凝神站好,不再多想了。 从霄道:“长公主说得没错,在下确实有事要请教长公主,还望长公主为在下解惑。” “说吧,到底是为何事?” 从霄顿了一下,缓缓说道:“十五年前,从家一夕之间被人灭门,当年长公主亦在大祁境内,可知晓此事?” “噢,那件事呀,本宫听说了,据说死了好多人呢,血流成河的,太可怕了,本宫听了都浑身打颤。”赵媚的声音听着像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那一晚,长公主身在何处?” “本宫啊?”赵媚的声音又轻松起来,似乎想了一会,才道,“那日本宫应该是在游山玩水,欣赏大祁的美好河山吧。大祁的山山水水深得我意,人杰地灵,无处不风光。不过……”她话锋一转,言语间微愠,“国师这样质问本宫是何意?难道你从家被灭门还要怪到本宫的头上?” “在下无意冒犯长公主,不过,当日在下在满是血污的尸山之中找到了一样东西,后来才知道那是象征着长公主尊贵身份的玉牌,玉牌上还刻着长公主的闺名。”他从怀中取出一块两寸见长的玉牌,拎着玉牌上的红绳,晃了一晃,玉牌转动之时,只见一面赫然写着一个“媚”字。 隔间里的人静默了片刻,忽然笑了:“我说本宫的玉牌去哪了,这么多年一直找不到,原来掉到那去了呀,也不知道是被哪个小蟊贼偷了去。不过,沾了血腥的东西本宫可不稀罕了,就送给国师吧。” 从霄眉眼一凛,继续说道:“长公主手下人才济济、能人辈出,在下研究过从家那些人致死的伤口,和长公主手下之人的兵器、招数一一吻合。” 赵媚哼笑了一声:“那你不就是认定了本宫是灭你全家的仇人吗?不过凡事都有因由,你说本宫堂堂一国长公主有什么理由要灭你从氏全家?” “这也正是在下要见长公主的原因,长公主到底为何要取我从家一门的性命?”从霄的声音冷了几分,搁在桌上的手也握成了拳,“还有,在下父亲之死是否也是长公主所为?” “大胆,居然敢这么跟本宫说话!”隔间里的人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走到了帘幔前。 一旁的朱先辞赶紧走到赵媚的身边,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又对从霄笑道:“国师大人,此事怕是有误会,我们切勿中了小人的奸计,伤了和气,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不错,是要从长计议。”从霄站起了身,冷然道,“我倒要听听真正的长公主是怎么说。” 众人惊异之间,他已走到方才那名丫鬟的身边,单手将她制住。 “我竟不知大宴的平英长公主这般年轻,和她的女儿倒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缓缓说道。 “你!”隔间里的三人瞬间冲了出来,围住了从霄。 时晋见状,利落地拔出佩剑,与他们对峙。 那个丫鬟才是平英长公主? “国师不得无礼,伤了长公主,大宴定不会放过你。”假冒赵媚的女子喝道。 而那丫鬟——真正的赵媚不疾不徐地看向他,开了口:“不愧是大祁国师,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仅仅凭长相吗?” “还有你的反应。方才我们说话的时候,我便在留意你的神态动作,提及从家被灭之事,你虽然竭力克制,但还是在微微发抖,神情也不甚自然。显然,那件事对你的影响很大,就算过了这么多年,你也未曾释怀吧?” “呵呵,从霄,你并不知道我真正在意的是什么,你以为所有的线索都是你发现的吗?”她看着他,一脸深意。 “什么意思?”从霄皱起了眉。 “你还是太年轻了。” 正在这时,门被人一脚踢开了,看到秦樱樱被人用匕首抵着脖子走了进来,从霄的脸色登时变了。 “樱樱!”他低声唤道。 小厮打扮的何澍看着从霄,说道:“国师大人,放了长公主,否则的话我这把匕首可不长眼,要是伤着了你的夫人可就不好了。” 秦樱樱看着从霄,又看了看屋里的那些人,沉默着没有说话,不想添乱。可心脏跳得厉害,那冰冷的刀尖抵着她的脖子,仿佛她动一下就会命丧当场。 他会为了她妥协吗? 而也在这时,楼下响起了打斗的声音,不用猜,定是赵媚的人手在救赵雪丘他们了。 “国师大人可想好了?” 第92章 房间里一阵静默,所有的人都看向了从霄, 等着他的回答。 从霄的目光落到了秦樱樱的身上, 看着抵住她脖子的那把匕首,眸中寒光乍现。 但是, 他并没有松手, 钳制住赵媚的冰冷手指略微使力,就见赵媚的脸色变了。 “长公主心思缜密, 故意将贵千金留在陈府,引我逼你现身。你和方岩昭勾结, 让傑影催眠了樱樱,一方面是想试探樱樱在我心中的份量,另一方面是要让我有求于你, 无法贸然对你下手。你一直都防备着我, 皆是因为你心里有鬼,想要凡事都在你掌控之中。” 赵媚笑了:“本宫知道在事情尚未弄清楚之前, 国师不会与本宫为难, 再则,国师顾虑大局,断不会轻易破坏两国邦交。不过, 国师千里迢迢来到颍都寻本宫,本宫若不献上一份大礼让国师记忆深刻,怎对得住国师多年来对本宫的关注?” “朱先辞、何澍、傑影、苏白悠, 大宴皇宫的第一谋士、第一高手、第一催眠师、第一药师, 长公主对我倒是极其看重, 四位左膀右臂悉数登场。” “国师有这个资格。” “多谢长公主高看。”最后一个字刚出口,从霄左手一枚暗器以迅雷之势飞向何澍,直接将他手中匕首打飞,强大的推力迫其退后两步。暗器掷出的同时,从霄放开赵媚飞身向前,一把将秦樱樱搂进怀中,又是一枚暗器射出,险险划过何澍的脖子,划出一道血痕,又往后飞去,深深地嵌入他身后的门框之中。 是一枚铜钱。 何澍色变,惊出一身冷汗,全然没想到他速度竟这样快。 “何澍,下次记得,手上有人质的时候,不能分心。”赵媚揉了揉酸疼的肩膀,说道。 “是,长公主!”何澍无比汗颜,他确实分心了,在从霄和长公主说话的时候,他听得仔细,持匕首的手移开了寸许,让从霄钻了空子。 “没事吧?”从霄低头看着怀中的人,轻声问道。 秦樱樱摇了摇头,脸色却有些白,事情发生得太快,她还没反应过来。 此刻,楼下的打斗声已经停止。 赵媚说道:“今日有幸与国师相见,国师风采未让本宫失望,至于你从家被灭之事,你查的已有十之八九,唯独剩下那一二……”说到此处,她哼笑一声,又道,“此事还未到揭晓的时刻,在事情尚未水落石出之前,国师还是先别把本宫当仇人吧。” “此事暂且可以放下,但樱樱所中的催眠术,还望长公主让傑影解开。” “这怕是要让国师大人失望了,为了防止他人解开,傑影特意对四公主下了最厉害的催眠术,除了达成暗示条件,无法可解。”赵媚的眼中透着算计,微笑中带着三分冷意。 从霄面如冰霜,沉声问道:“那暗示是什么?” “等从家被灭的真相揭开之时,本宫自然会告诉你。” “但愿真相揭开之时,长公主还能如此镇定自若。告辞。”从霄不再多说,扶着秦樱樱离开了房间。 时晋也赶紧跟上了。 待他们离开,赵媚一下瘫软下去,苏白悠和朱先辞赶紧将她扶住,急急地问道:“长公主,您这是怎么了?” 赵媚脸色苍白,苦涩一笑:“没事,只是累了,扶本宫上床休息。”看到从霄的时候,她只是……想起“他”了。 楼下,赵雪丘他们被救下,从霄并没有理会,带着秦樱樱上了马车直接离开了。 临行前,秦樱樱看到了方岩昭,他也正盯着她,那眼神中似乎有千言万语,看得她心中一颤,慌乱地转过了头。 看到她逃避他的眼神,跟随从霄离开,方岩昭内心一片失落。 另一边,被救出来的赵雪丘跑进了赵媚的房间,径直跑到了她的床前,开心地喊道:“娘,娘,我回来啦!” 赵媚挥手,让其他人都下去了,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到她的身边,看着她,微微一笑:“玩够了?” “玩什么呀?”赵雪丘一脸失落,“我都快冻死了,哥哥真狠心,亏我那么喜欢他!” “他又不知道你是他的妹妹。”赵媚幽幽地说道,眉宇间透出丝丝哀愁。 从霄说得没错,她和雪球儿的容貌是极为相似的,十五年前的她便是雪球儿如今的样子,天真烂漫,不知人间险恶。可他那么聪明谨慎,居然没看出来他自己和雪球儿也有着几分相似吗?那骨子里的血缘是一辈子也无法割开的。从玄治,他是从霄的父亲,也是雪球儿的父亲。 十五年的事情对她来讲就是一场噩梦。 “我都喊他哥哥了,他都不知道,真笨!”她可从来没喊过谁哥哥的,她只差没直接告诉他了,“可是娘,十五年前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你连我也要瞒着。” “那是因为娘也不知道啊。”赵媚拍了拍她的手背,叹道,“你就不要纠结这些事情了,等明天你就跟着朱伯伯先回大宴吧,不要一天到晚在外面惹是生非。” “我才没有惹是生非!”赵雪丘不服地嚷嚷,“我也不想回去,你都不回去,干嘛让我回去?我就要跟着你嘛!” 她转念一想,又急急说道:“娘,你急着把我送回去,难道是想背着我跟哥哥斗个你死我活吗?”如果从家的人真的是娘下令杀的,那哥哥会不会为了报仇杀了娘?想到这,她有些害怕,他们都是她最重要的人,她不要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出事。 赵媚淡淡说道:“你想多了。” “那我不管,反正我就要跟在你的身边,我舍不得你。”她搂着她的手臂撒娇,脑袋不停地在她身上蹭着,蹭得赵媚没了脾气。 “真是个黏人精。”赵媚戳了戳她的头,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打定主意要将她送回去了。 * 晚上,秦樱樱久久不能入睡,她还在想着白天的事情,从霄说她是中了催眠术,那是什么意思?难道现在她的所思所想都不是出自她的本心吗?可是她明明觉得她本来就是这样的呀。 屋子里的烛火幽幽晃动,外间传来轻微的声响,她知道是他进来了,她下意识地侧过身子朝着里面,不想面对他。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她感觉到他上了床,盖上了被子,一只手环住了她的腰身,她瑟缩了一下,终究没有躲开。 “还没睡?” 他低沉的声音传到她的耳畔,她没有回话。 她察觉到他靠近了她些,他的身子好热,紧紧地贴着她,让她的心跳得好快。好想把他推开,可是却莫名的并不想动。 从霄的手放到了她的小腹上,那里孕育着他们的孩子心儿,可现在的她并不知道。 秦樱樱觉得奇怪,他这算什么癖好?她不过就是上次肚子疼了一会儿罢了,他就惦记上了? 她胡思乱想着,脑袋里乱糟糟的,直到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她一愣,旋即就像被雷劈了一般大脑一片空白,一下子坐了起来,面对他气红了脸:“你干什么!”她的声音都颤抖了。 始作俑者却撑着头眯着眼凝视她羞红的面庞,并不觉得有任何不妥,反而唇角勾出了一丝笑意,魅惑至极,看得出他心情不错。 从百媚阁出来后,他明显感到她乖顺了许多,对他不再那般疾言厉色,再加上方岩昭离开,没有人从中作梗,让他可以省心不少。 “你回你房间睡去!”她知道那是什么,可她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毫无顾忌地对她、对她这样,太过分了! “我的房间没有你的房间暖和。” 暖和得让你兽性大发?做梦!秦樱樱拼命地推着他,想要把他推下床,可她这点力气哪里推得动他,只是徒劳。 从霄顺势将她抱在怀中,不让她动弹,低声在她耳边说道:“不要伤到你自己,快睡吧,我不碰你。” 她趴在他的身上,对上他幽暗的眼睛,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脸更红了。 “你说话算话?” “嗯。”他调整了下呼吸,抑下内心的冲动,缓缓说道,“明天我们就要离开颍都了,好好休息。” “要去哪?” “云仙宫,你我的师门。”他将要为五皇子取药的事情同她说了,但并没有提到其实是为她腹中的孩子取药,毕竟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他不想吓着她。 “还要参加玄斗大会?”她有些担忧,“那若是赢不了怎么办?”五皇弟乖巧懂事,对她向来尊敬,她对这个弟弟还是有些感情的。 “这不是你要担心的问题,你只要知道无论如何我都会得到元灵丹,这就够了。” “知道了。” 云仙宫只有本门弟子才能进入,届时便只能他和樱樱前去,他必须趁这段时日让她习惯待在他的身边,习惯他的照顾。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她没有其他依靠。 他正思量着,却发现她就这么伏在他身上睡着了,他轻轻抚着她的发,看着她沉睡的容颜,目光柔和下来。 第93章 二月的阳光温暖许多,虽然还捎带着春寒料峭, 但沿路走过满眼新生的嫩绿让人心情大好。 从霄一行人已经赶了十多天的路, 再有三五天便能到码头,乘船前往蓬莱岛。 这几天, 秦樱樱总觉得身子疲累, 躺在马车里的榻上,话也不怎么说, 只是时常掀开帘子,看着外头沿路的景色发呆。 自从那日被那乾坤八卦镜的光刺入眼睛, 她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一开始她记不得是什么梦,只知道是和从霄相关, 渐渐地那梦中的景象开始清晰, 他似乎受了很重的伤,而她在一旁看着, 无能为力。 心情因此而落落寡欢,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可一想到他身负重伤,性命垂危,她便觉得心头一阵发紧, 哪怕那只是一场梦。 “在想什么?”坐在身旁的从霄问她。 马车平稳地向前驶去,“嘚嘚”的声音听得秦樱樱心中更为烦闷,她冷着一张脸没有答话, 侧过身去, 只留给他一个纤弱的背影。 从霄的眸子暗了暗, 薄唇紧抿,没再开口。他看得出来她心情不好,几次问她,她都没有说出缘由。难道,她还是不愿意与他一起吗? 马车突然停下了,时晋在马车外禀报:“大人,京城有消息传来。” 从霄看了秦樱樱一眼,掀开帘子下去了,交代车马原地休整。 秦樱樱在马车内呆得无聊,也下了马车,丁虞赶紧上前伺候,为她披上了御寒的斗篷。 他们停在了一处小河边,马儿吃着岸边新长出的嫩草,悠然自得。河边柳树抽出嫩芽,河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泛出粼粼波光,偶尔还有鱼儿跃出,扑通一声响。 秦樱樱在树下站定,觉得有些冷,紧了紧身上的斗篷。 泥土的芬芳扑面而来,她的心情略微放松了一些。她往远处看了一眼,从霄和时晋正在说着什么,她看了一会,移开了视线。 “公主,一路上您都闷闷不乐的,是有什么心事吗?”丁虞问她。 “没什么,只是觉得身体有些犯懒,不想说话也不想动。”她淡淡地说道。 “可要让大人为您请个大夫瞧瞧?” “不必了,没什么大碍,许是春困罢了。”只是一个梦罢了,能说明什么呢?她也不想让人知道她每晚都会梦到他,好似她有多么在乎他似的。 两人正说着,从霄走了过来,丁虞退到了一旁。 看到他,秦樱樱下意识地想躲开,可是被他一把拉住手腕,带到了怀中。 从霄低头看她,语声沙哑地问道:“躲去哪?”这些日子她虽不再对他疾言厉色,却明显不想和他太过亲近,她总是在躲避他的视线,躲避他的碰触。与其让她对他这般疏离,还不如让她对他发发火,反倒没那么令人燥郁。 “你放开我吧,这么多人看着。”秦樱樱低着头推他,他身上迫人的气息让她觉得心慌。 “你是怕人看,还是怕我?” “谁怕你啊!”秦樱樱恼怒地脱口而出,“你是本宫的驸马,是大祁的国师,出门在外难道就不顾礼仪规矩了吗?本宫记得你以前并不是这般孟浪之人。” 孟浪?听到这个词,从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她竟是这样想他的? “在你的记忆中,我是一个怎样的人?” “骄傲自负,手段毒辣,不近人情,不喜女色。” 又是一组四字词语来形容他,却没有一个是好的。罢了,他不急着让她对他改观,只要催眠术解去,她自然会记起他们的过往。从霄放开她,改为拉住她的手,拉着她走向马车。 京城,怕是出事了。 时晋方才告诉他,他们与京城的联络中断了,问他要不要赶回京城。 京城那边再无消息传来,若不是生了变故,绝不会如此。但,会是怎样的变故?是谁有那个能耐控制政局,控制了他的人? 其实,早在前几日他便占了一卦,卦象显示前路大凶,于他不利。只是,现在就算他赶回京城也来不及了,而他断不会放弃即将到来的玄斗大会。 他让时晋飞鸽传书通知虎骁营的人,让他们暗中查探京城的情况,及时汇报。 * 国师府,桐园。 从宇端坐在书案后,正在写信,他已经写了很久,但写来写去,改来改去,一封信写了一个时辰还没有写完。 他烦躁极了,脸上神情苦闷,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若是大哥在,他怎会落入这样的处境? “宇儿。” 门口一声呼唤,他惊得一下站了起来,将面前的信纸团成一团,藏在手心,负手于身后。 一个身着蓝灰色长袍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眉宇间和从宇有几分相似,相貌不俗,神情冷肃,脸上有着几道历经沧桑的纹,看上去老于世故, 看到他,从宇有些发憷,呆立在原地,嘴唇动了一下,却没能说出一个字。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这辈子他还会冒出一个爹来。是的,眼前的这个男人,据说是他的亲爹,从玄泽。 当年从家被灭门之时,他不过五岁,十五年过去了,他早就忘记了爹长什么样子。他一直都疑惑,爹不是在十五年前就死在了那场屠杀之中吗?可是,爷爷当年的旧部、那些跟随爷爷和爹出生入死的将领们肯定了他的身份,而且他们似乎早就知道这件事,并一致以他马首是瞻。 本来这是一件喜事,可他却发现这个爹的目的并不单纯,他回来似乎在进行着某项计划。 “宇儿在写信?” 从宇心慌意乱地摇头否认:“练练字而已。” 从玄泽走到了他的身边,他赶紧把位置让出来,让他坐下。 “宇儿可知霄儿的兵符放于何处?” 从宇愣了一下,答:“不知道,这么重要的东西大哥怎么可能告诉我呢?” 从玄泽冷笑了一下:“确实,你与他终究不是亲兄弟,他又怎会相信你?枉你喊了他这么些年的大哥,一个庶子而已,他的身份又怎能与你相比。” 听到这样的话,从宇心中一阵震颤,爹对大哥似乎怀着很深的敌意,可他从五岁时便是由大哥养大的,这么些年都是大哥护着他、教导他,如果没有大哥,他又怎会有今天的一切? “若非为父筹谋大事,无暇顾及你,又怎会把你留在他的身边这么些年,本以为他身为你的兄长必会好好栽培你,没想到他只顾他自己,把你惯成这般浪荡纨绔的样子。”从玄泽的语气中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从宇浑身都冷了冷,终是一句话都没有辩驳。 “从今往后,为父会好好教导你,你是为父的独子,将来必定要承袭为父的一切……” 他说了些什么,从宇听不下去,也不想再听。他想起了远在千里之外的大哥,不知道大哥现在怎么样了,如果大哥知道这件事,又会如何处理? * 到了码头以后,从霄包下了一条船,带着秦樱樱赶往蓬莱岛上的云仙宫。时晋和丁虞他们没有同行,就近找了客栈住下,等待他们回来。 从没有乘过船的秦樱樱到了海上才发现自己晕船晕得厉害,不过短短一天时间她已经吐了三回,吐得浑身都没了力气,只得在船舱里躺着,偏偏海上风大浪大,她躺也躺不安稳,整个人都觉得天旋地转,后悔跟着从霄一起去蓬莱岛了。 她想不明白,她什么都不会,从霄为什么非要带上她?他就不能让她和丁虞他们呆一起,自己去参加玄斗大会吗? “樱樱,喝点水。”从霄端了一碗温水进了船舱,坐到她的身旁,扶她起来,喂她喝。她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还吐得这么厉害,他怕她撑不住。 秦樱樱勉强喝了几口,抬头看他,看到他脸上的关切之情,她却更加恼他,拉过他的手就在他的手腕处狠狠咬下。 “你……”一阵钻心的疼痛从手腕处传来,从霄皱眉,但并没有移开手,任由她咬着。 直到口中泛出腥甜的血味,秦樱樱才松口,看到他的手腕上一圈深深的牙印,已经破皮渗出血来。她愣愣地看着,眼睛一阵湿意,猛地放开他,抽泣着窝到了角落里:“我难受……”她只是想发泄一下,可是看到他腕处的伤,她却觉得更加难受。 “我知道。”从霄放下了手中的腕,过去将她搂在怀中,心一阵阵抽痛,“你想咬便咬,我不疼。” 她饿了,可是吃不下;她渴了,却不敢喝太多的水;喉咙口时时刻刻泛着酸,似乎随时随地都会呕吐出来;胸口闷得发慌,几乎要窒息。这样的感觉折磨她快要崩溃,可偏偏还有好几天的路程,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熬过来。 她紧紧地抱着他,闷头在他胸口,闻着他身上的气味才好受一些。此时此刻,她顾不得其他了,她只想找个依靠,让自己不那么难受。而除了他,她还能依靠谁? 两个人在海上足足飘荡了三天三夜才到达蓬莱岛,当秦樱樱一脚踏上蓬莱岛,才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可她刚刚松懈没多久就骇然瞪大了眼睛:这、这是什么鬼地方? 第94章 蓬莱岛是传说中的仙山,可眼前的蓬莱岛哪有一点仙山的样子?入眼皆是怪石嶙峋, 杂草丛生, 荒芜得可怜,只有一条堪堪两人通过的石板阶梯森森然通向远方, 看不到尽头。 更可怕的是在那怪石堆上居然有……狼!虽然只是为数不多的几只, 可是也足以让人心惊胆颤。 她悄悄往从霄身后躲去,抓住了他的衣服。 “别怕, 没事。”从霄拉过她,将她搂到怀中, 带着她一同往前走去。 “为什么会有狼?”这地方和她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荒芜得令她害怕。 “为了防止不相干的人擅闯,走过这段路就好。” 石阶漫长, 两旁山石间的狼慢慢迫近他们, 秦樱樱紧紧地抓住从霄的手,看着那目露凶光的狼, 双腿有些发软。她长在深宫, 何曾见过这等可怕的动物。 “不必理会它们。”察觉到她的不安,从霄的手指轻轻敲了下她的手背,安抚她, “我背你吧,你闭着眼睛。”前路漫漫,他怕她走不动。 秦樱樱抬头看他一眼, 却又移开了视线, 摇了摇头:“不用, 我自己可以……”走字还没说出口,她的眼睛倏地睁大了,一脸惶恐地看着他身后,吓得说不出话来。 豹子,一只通体全黑的豹子,为什么这里除了狼还有豹子?对上那豹子绿幽幽的眼睛,她几欲昏倒。 从霄顺着她的视线回头看了下,淡然一笑。 “你还笑!”秦樱樱低喝一声,她都害怕极了,难道他不怕被豹子吃掉吗?难道他打得过豹子吗? “它叫玄元。” “什么?” “我们家养的。”早在他离开京城前就派人把玄元送到了蓬莱岛,让它适应岛上的生活。如今看它膘肥体壮、威风凛凛,应该适应得不错, 我们家养的?听到这句话,秦樱樱的心里怪怪的,我们家……这几个字她听着总觉得别扭。他怎么会养这种猛兽? 她又看了那黑豹子一眼,看到它圆滚滚的脑袋凑过来让从霄摸,忽然间觉得它可爱了许多,没那么可怕了。而且,好像似曾相识呢。 因为玄元的出现,原本靠近的灰狼一只只地夹着尾巴逃走了,他们一路走着,玄元一路跟着,似乎在为他们开道。 走了一段路,秦樱樱终于还是走不动了,不得不由从霄背着继续往前走。伏在他的背上,她初时很不习惯,两只手不知往哪放,怎么都觉得过于亲昵了。 而从霄一直没有说话,只是背着她默默地往前走。 路还长,她没办法,只好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双手悄咪咪环上他的脖子,头也靠到了他的颈窝,然后赶紧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 感觉到她的动作,从霄心中一动,她身上清幽的香气传到他的鼻间,她温热的鼻息就在他的脖颈处,呼吸之间让他觉得有些酥麻有些痒。 她不说话,他也沉默着。在海上飘荡了三天,她吐得厉害,没有睡好,正好趁现在休息一会。 秦樱樱本来是假睡的,可不知不觉中竟真的睡了过去。这岛上的气候比外界要暖和一些,走过乱石坡,竟是另外一番景象。入眼一片桃林,桃树上满是粉色的花苞,粉嫩可爱,约莫再过一晚上便能悉数绽放。桃林静谧,偶有飞鸟扑翅冲天。再往前去便是雾霭沉沉,过了桃林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云仙宫便在山的最高处。 今天是二月二十七,再有六天玄斗大会便开始了。 “还没到吗?”秦樱樱醒了,睁开眼四处看了看,发现已经进入山中,四周是郁郁葱葱的高大树木,遮挡住了阳光。 “快了,你再睡会。” “不了,我睡好了,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他背着她走了很久,不可能不累。 “那好。”从霄放她下来,看着她,问,“渴了吗?饿不饿?” 他这么一问,她还真的觉得又渴又饿,轻轻点了下头。 从霄解下了腰间的水囊,打开塞子后递给她。 秦樱樱喝了几口,又见他从怀中取出一个油纸包,从中拿了一块烙饼给她。 “先垫垫饥,等到了云仙宫,我再让人给你准备你喜欢吃的。” 秦樱樱“嗯”了一声,接过烙饼,把水囊递给他,说道:“你也喝一些吧。”看他额头有汗,她掏出帕子上前一步,为他轻轻擦了一下。 从霄微有些愣怔,看着她,心中似有一股暖流淌过。 秦樱樱被他看得有些结巴:“你、你出汗了,你、你不要多想。”看在他背了她这么久的份上,她才对他客气些的。 “嗯。”从霄笑了笑,没说什么,仰头喝了几口水,将水囊收了起来。 秦樱樱吃着烙饼,突然发现方才离开一会的玄元居然口中叼着一只灰兔子轻快地跑了过来,看到那已经死去的兔子,她感觉一阵晕眩。从霄见状,赶紧将她扶住。 “怎么了?” “它……它……”她指着玄元,说不出话来,她是吓着了,看着那死去的兔子,一阵同情。 玄元讨好地将死兔子放到了从霄的脚边,昂着头,尾巴甩了两下,似乎在邀功。 从霄明白过来,玄元知道他们饿了,特意去捕猎给他们吃,却把樱樱吓到了。他拍了下它的头,说道:“你自己吃吧,我们不吃这个。” 玄元似乎很失望,一口叼起兔子,嗖的一下跑远了。 两人又休息了一会,继续赶路。秦樱樱走了一会便觉得脚酸腿酸,但她并没有吭声,她不想他再背她,她知道他终究不是铁打的,他也是会累的。 但就算她不说,从霄也知道娇贵的她走不了太远,没走多久他不由分说又背起了她,直往山顶走去。天黑之前,他们终于赶到了云仙宫。 恢弘的云仙宫高耸入云,周遭云雾缭绕,仿若仙境一般。 在宫门口守门的弟子白弈看到从霄,立刻跑了过来,大声喊道:“霄师兄,你回来了!”从霄是云仙宫最为出色的弟子,所以云仙宫上上下下无人不识他,无人不敬他。 从霄点了下头,将秦樱樱放了下来。 “霄师兄,这位是师嫂?”白弈看向秦樱樱,笑得很是讨好。 秦樱樱看着眼前这个比她还矮了一些的少年,猜测他约莫十四五岁,他身上穿着蓝白相间的衣服,应是云仙宫弟子专门的服饰。 见从霄默认了,白弈热情地自我介绍:“师嫂,我叫白弈,黑白的白,对弈的弈!我带你们进去吧,这两天在外的叔伯师叔师兄师姐们大多都回来了,还新添了不少师弟师妹,今年的玄斗大会比往年热闹多了,尤其是大师兄您回来了,这第一可就没人跟您争了!” 他絮絮叨叨说个没完没了,从霄始终没有接话,倒是秦樱樱和他说了几句,他来了劲,讲得更多了。 三人进了云仙宫,迎面走来两个人,从霄脸色微变。 方岩昭? 秦樱樱也看清了迎面走来的人,愣住了,怎么会是方学士?还有……甄先生?方学士穿的衣服和白弈穿的是一样的,难道他也是云仙宫的弟子吗? “甄师叔,方师弟。”见到他们,白弈礼貌地唤道。 方岩昭走上前,对着从霄和秦樱樱拱手行了礼,道:“国师,四公主。” “岩昭,云仙宫没有国师、公主之分,从霄和樱樱比你先入门,你唤一声师兄师姐即可。”甄先生提醒。 “是,师父。”方岩昭应了声,对着从霄唤了声“师兄”,看向秦樱樱,顿了一下,轻声唤了声“师姐”。 秦樱樱一阵尴尬,低下头,没有应答。 白弈好奇地问道:“师嫂也是门中弟子吗?” 甄先生道:“樱樱是你云简师叔新收的弟子。” “啊,那师嫂也是师妹……”白弈惊喜地说着,却对上从霄冰冷的目光,他浑身颤了一颤,赶紧改口,“我还是喊师嫂吧。” 从霄看向方岩昭,冷声道:“没想到你也入了云仙宫。” “承蒙师父不弃收我为徒,我必会加倍努力,不负师恩。” 从霄没再多说,拉过秦樱樱的手,带着她离开了。 白弈和甄先生行了礼,赶紧追了上去。 方岩昭回转身看着秦樱樱离开的背影,看她任由从霄牵着她的手,头也没有回一下,心头苦闷至极。 她明明已经回来了,她明明记起了他们曾经的过往和情分,为什么却好像离他更远了? 为什么她愿意让从霄牵着她的手?为什么她见了他连一句话都不说?他为了她放弃了一切,追随她到此,难道她还不懂他的心意吗? 几乎被从霄拖着走的秦樱樱手腕疼得厉害,忍不住喊出了声。 从霄这才意识到抓疼了她,忙不迭地松开了手,托着她的手心,看到她的手腕处已经红了。他眉头拧了起来,一阵心疼:“我……”他想说对不起,却不知怎么心里堵得慌,没说得出来。 “没事。”秦樱樱抽回自己的手,看了眼追上来的白弈,问,“现在我们要去哪?” 白弈赶忙回答:“师嫂,今天天色已晚,我先带你和师兄去你们住的地方,等安顿下来,休息一晚上,明天再带你们去拜见掌门。” “好,那你带路吧。” 白弈觉得他们两个怪怪的,却也不敢问,带着他们去了高等弟子的住处,在秦樱樱的要求下安排了两间房,又给他们准备了膳食,送来了换洗的衣服,这才退下。 天色很快暗了下来,吃过晚膳后,从霄没有去找秦樱樱,而是在自己的房中看书。突然,屋外一道闪电划破夜空,随后雷声轰鸣而至,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在这接近云天的云仙宫更显张狂可怕。 樱樱! 从霄想起孤身一人的秦樱樱,忙放下书,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她可会害怕? 第95章 屋外电闪雷鸣,如同白昼。 秦樱樱的房间就在从霄隔壁, 他走到她的房门口, 轻轻叩了叩门,里面没人应答。又是一道响雷落地炸开, 震耳欲聋, 连他都觉得心悸。他不及细想,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内一片漆黑, 他借着闪电的亮光看到床的位置,大步向前走去。 床上的人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闷在了被子里。 从霄坐到床上,伸手轻轻拍了下被子里的人,唤她:“樱樱。” 被子里的人没有反应。 “樱樱。”从霄又喊了一声, 掀起被子一角。 天空又一道响雷劈下, 被子里的人吓得一下子坐了起来,扑进从霄的怀中, 紧紧搂着他的脖子, 浑身都震颤着。 “没事了,我在这陪着你。”从霄抱着她,轻拍着她的背, 低声哄她。 秦樱樱整个人攀在他的身上,可依然觉得害怕,意识也迷迷糊糊的, 恍惚间她好像再次陷入一直以来的噩梦中, 无法逃脱。 “夫君、夫君……”她一声声地唤着他, 冰凉的唇贴上了他的额头。 从霄心头一震,拥着她的手紧了紧。 “你不要离开我……”她呢喃着,轻柔的吻一路往下,就像涓涓细流般滋润着他的感官,让他沉溺在这情与欲的漩涡之中。 他不知道她此刻是不是清醒的,可那娇软诱人的声音是那样熟悉,他许久都不曾听见了。 雷声轰鸣,山谷震颤,电光火石间,秦樱樱吓得又一下子搂住了他的脖子,紧紧闭上眼睛,颤抖得厉害。 “别怕,有我在。”从霄搂着她躺下,借着闪电乍现的光看到她苍白的颜,他心念一动,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吻住了那因为害怕而颤抖的红唇。 她没有将他推开,形势因此一发不可收拾,她只想更加靠近他,触摸到他的脸,触碰他的身子,好像这样才能给她十足的安全感。她的脑海里只知道一件事,身边的这个人是她的丈夫,是她要深爱一生的男人。 其他的,一点都不重要。 大雨倾盆而下,砸到窗子上,噼啪直响,直击到人的心中,如根根利刺。 窗下贴墙而站的男人浑身湿透,但再狂暴的风雨也不及他内心的寒冷与绝望,他任由豆大的雨滴狂砸他的面门,却丝毫不觉得疼痛,只剩下麻木,身体仿佛已经不属于他自己。 四公主,为什么?方岩昭在心中一声声问着,脸上泛出卑微苦涩的笑。 雷电乍起时,他便想到了她,怕她害怕,他匆匆赶到她的住处,却见从霄先他一步进了她的房间。他黯然地躲到窗下,却听到她一声声唤着“夫君”,为什么她要这样唤从霄?她应该是恨他、厌他的不是吗? 他听到她辗转承欢的声音,那声音就像是要夺他性命的利刃,扎得他遍体鳞伤、体无完肤。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样的地步?他原以为被催眠的四公主能够找回自己的意识,回到他的身边,可如今这又算什么? 狂风暴雨全然没有半点要停歇的意思,刺骨的寒冷席卷他全身,他的意识却越来越清晰,头脑也越来越冷静。 * 一夜风雨摧残,云仙宫的树木被雷电劈下不少枝桠,几个院子里的牌匾也都掉落下来,弟子们忙忙碌碌清扫着、搬运着,感叹着雷雨的威力。 天空却开始放晴,阳光洒在廊下,暖暖的。 秦樱樱翻了个身,感觉到手好像碰到了什么,眉头皱了下,眼皮微微一掀,却没有睁开。潜意识觉得有些疲倦,身上的感觉怪怪的。 从霄撑着头,看着蹙眉的她,伸出一根手指在她的眉心轻轻点了下。 这下,秦樱樱惊到了,猛地睁开眼睛,看到近在咫尺的男人,脑子一片空白,他、他什么时候来她房间的?他们不是分开睡的吗? 从霄慵懒闲适的淡笑着,乌黑的长发略显凌乱地披散在身上,他看着她,并不急着说话,手指往下,勾住了她的下巴。 秦樱樱一把打掉他的手,却惊骇地发现她的手臂是裸.露的,不,不仅是手臂,她身上根本就没穿一件衣服!意识到这一点,她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 他对她做了什么?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你、你……”她惊慌地抱住自己,你了半天,没有说完整一句话。 “昨晚雷电交加,我担心你害怕,便过来了。”他终于开了口,声音低沉而暗哑,跟她做着解释。 是,她想起来了,昨天电闪雷鸣,她吓得躲进了被子里,然后他进来了。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她的声音都在发颤。 “你……要我仔细说吗?”他凑近她一些,鼻子几乎要碰到她的鼻子。 秦樱樱一下子往后躲了躲,转过了身,恼怒道:“不用了。”她完全没想到他会这样无耻,乘人之危,“你出去吧,我要穿衣服了。”事情既然发生,再怎么计较也无济于事,但从今天开始他休想进她的房间! 从霄没说什么,下了床,穿好了衣服。云仙宫弟子的服饰以蓝色打底,配以蓝白相间的罩衫,衣服上有许多云纹,腰间束蓝灰色腰带,简单大气不繁复,衬得他的身姿高大笔挺,更显俊朗。 穿好衣服后,他拿过她的衣服,走到床边,放到床上,轻声道:“你先穿上,穿好了,我为你梳发。” 秦樱樱闻言一愣,她倒是忘记了,没有丁虞在身边,她根本就不会打理自己那一头又长又厚的头发,这几天一直都是他为她梳发。 可是,她才不要在他面前穿衣服,她冷下脸,对他说道:“你先出去,在门口等着,我穿好了再叫你进来。”她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好像他是她的仆人一般。 从霄倒也好说话,她怎么说,他怎么做。他刚打开房门,站到门口,就有几名弟子围了上来,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霄师兄,你终于回来了,我们可想死你了!” “霄师兄,听说师嫂小师妹也一起来了,赶紧让我们见一见……” “霄师兄,你站在这是给师嫂小师妹守门吗?你放心,我们就看一眼,不会做什么的。” “霄师兄,不是说你和师嫂小师妹一人一间房吗?怎么又睡一个房去了?” “笨!当然是霄师兄半夜想师嫂小师妹忍不住了嘛……” …… 秦樱樱在房里听着他们左一句右一句的,听得头都疼了,她磨磨蹭蹭把衣服穿好,却迟迟不敢把他叫进来。门口的那些人要是知道她喊他进来梳发,不知道心底里会怎样偷偷笑话他们。 从霄在外面等了一会,听着师兄弟们聒噪地调侃他,并未着恼,只是偶尔应上一句。估摸着她穿得差不多了,他说道:“我进去为她梳发,等下带她出来。”便转身推门进去了。 他就这么直接说了?秦樱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到推门进来的他,没给他好脸色。 让人知道她连头发也不会梳,太丢脸了! 她气哼哼地在梳妆镜前坐下,拿起桌上的梳子丢给了他。 从霄准确无误地接过,站到她的身后,仔细地为她梳起发来。 经过一晚上的折腾,她的发打结得厉害,他小心地为她梳开每一个结,没有让她感觉到一丝疼。 从镜子里看着神情专注的他,秦樱樱的火气顿时消了大半,不由问他:“你身居高位,怎么会做梳发这种事情的?”像她就不会,若是没有人伺候,她就只会让头发披散着或者随便找根发带把头发绑上。 从霄手上顿了下,说道:“看别人梳过,记住了。”他的出身并不好,以前在从家,他不过是个什么都要做的下人,砍柴挑水、生火做饭的活要做,帮夫人小姐们梳发洗衣的活也要做。后来从家被灭门,他带着从宇,辛辛苦苦过了三年,期间什么样的苦没有吃过?直到遇上师父,他的日子才慢慢开始好过些。 再后来他成了大祁的国师,大权在握,再也不用做那些下人做的事情,不过现在为她梳发,却是他心甘情愿。 秦樱樱从镜子里看到他的神情变得淡漠,没有多问,静静地看着他为她梳了一个飞天髻,又亲自选了一朵珠花为她戴上。 他梳发的手艺一点也不比丁虞和眉儿差。 梳洗好后,秦樱樱跟在从霄的身后出了门,门打开的刹那,一群师兄弟涌了过来,争先恐后地想要看她,她脸色一沉,揪住从霄的衣服,埋首在他后背,不想见人了。 “师嫂小师妹,快出来让师兄们瞧瞧!” “是啊是啊,丑媳妇也要见见师兄师弟的嘛!” …… 有什么好瞧的!当她是猴子吗?她气呼呼的,余光却看到了孤零零站在一旁的方岩昭,她转过头去,对上他落寞的眼神,心口突然一阵难过,揪住从霄衣服的手放了下来,退后了半步。 从霄察觉到她的动作,转头看到方岩昭,眼神冷了下来。他从身后拉过她,搂着她的腰对拦住路的师兄弟们说道:“别闹了。” 他的声音虽然很低,但他的神情却像万年不化的冰山一样寒。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从霄低头对秦樱樱说道:“走吧,我带你去拜见掌门。” 第96章 走出一段路,远离了众人的视线, 秦樱樱推开了从霄。离开他的怀抱, 她顿时觉得有些冷,但还是倔强地后退了一步, 落到他的身后。 “怎么了?”从霄回转身看她, 见她对他一副疏离防备的样子,呼吸有片刻停滞, 语声也透了一丝冷。 她侧过头,漠然道:“没什么, 我跟在你身后就行。” “是因为他?” 听到他突如其来的问话,秦樱樱诧异地看向他,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她自然知道他口中的“他”指的是谁, 可他怎么会这么问?他知道了什么?她从未表现过什么呀。 见她发愣, 从霄以为她是默认了,脸色沉了下来, 阴云密布, 山雨欲来。他一把揽住她的腰,让她的身子紧贴着他的,低头在她的耳边冷声道:“你是我的妻子, 你若想着别的男人,我便让他死。” 他的声音阴冷可怖,带着十足的警告意味, 她的瞳孔缩了下, 睫毛也不自觉地颤了颤。这样的他是她第一次见, 此前他从未用这样冰冷的语调跟她说话,那蕴着寒光的眼睛令她觉得心悸。她挣扎了下,却被他更紧地搂住,那充满胁迫的力量让她倍感压抑和束缚。 可她何曾想过别的男人,她与方学士,便是曾经有过说不清道不明的情分,却也从未越雷池一步。 他又怎么可以这样对她横加指责? “你胡乱猜疑干什么!我只是不想离你这么近,我讨厌你!”她愤怒地喊着,不顾一切地想要挣脱他的钳制。 远处经过的几名弟子听到她的声音,忍不住看了过来,又看到从霄的身影,以为他们是在争吵,不敢上前,也不敢多看,匆匆忙忙离开了。 他们头顶的大树上,几片叶子打着转儿落下来,从从霄的眼前经过,缓缓落到地面。 他的眼神顺着那树叶落下,有瞬间的恍惚,他放她自由,抬头看了眼树梢,却见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入他的眼睛,他闭了闭眼,转过了身,继续往前走去。 他走出很远,秦樱樱才跟上,他的脚步不快,像刻意在等她,而她始终与他保持着一丈远的距离,没再上前。 在云宸殿的殿门口带着青夜晒太阳的云简远远地看到从霄和秦樱樱一前一后走过来,原本的意兴阑珊消失殆尽,换上一脸看好戏的神情。 看这两个小鬼脸色臭臭的样子,吵架了? 从霄率先走到了殿门口,见了云简,拱手行礼:“师叔。”行完礼他就想踏入大殿,却被云简喊住了。 “你在这站一会。”云简伸出左手食指在他所在的地方点了一下,然后往前走去,走到了秦樱樱的面前,看着她笑了,“乖徒儿,许久不见,有没有想师父?” 师父?她就是她的师父吗?秦樱樱呆呆地看着她,全然的陌生感让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是怎么了?看她一副不认得她的样子,云简眯了眯眼,回头问从霄:“樱樱怎么了?” “被催眠了。”从霄头也不回地回答,语气平淡。 “哦?居然是催眠术!第一次见识。”云简绕着秦樱樱转了一圈,若有所思,末了又皱眉瞪向从霄,“你怎么照顾我徒儿的?好端端的娇娃儿交给你,你瞧瞧现在成了什么样子?你居然还把她一个人扔在后面,有没有为人丈夫的觉悟?你给我过来!” 她一声喝,从霄不敢不听,回转身走到了她的面前,低垂着头,神情冷肃,一言不发。 云简拉住了秦樱樱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道:“告诉师父,他有没有欺负你?师父给你撑腰。” 秦樱樱看看她,又看看从霄,木然地说了句:“没有。” “还说没有,你以前老巴着他、黏着他,瞧瞧现在,哪里还像小夫妻?你若不喜欢他了,师父做主让你们和离,你那几个师兄虽说样貌本事不及他,但一个赛一个会疼人,你喜欢哪个就挑了去。” “咳,咳咳!”站在一旁的青夜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了几下,眼瞅着师父,暗忖:师父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与日俱增。 从霄知她喜开玩笑,冷着脸应和了一句:“她若愿意,便由师叔做主,和离了也好。” 秦樱樱闻言,身体一僵,瞪着他,似要将他身上瞪出一朵花来:“你敢!本宫让父皇砍了你!”虽然知道连父皇都奈何不了他,但她还是气不过地说狠话,他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就答应和离,就算她不喜欢他,也从没这么轻易说出要和离的话。 又凶又狠的话听在从霄的耳朵里,却让他感觉舒心不少。 云简哪能看不出这两个别扭的家伙心里还是有彼此的,她双手一推,将秦樱樱推进了从霄的怀里:“真是一对小冤家,先去见过掌门吧,回头再来找师父,师父要教你炼丹之术。” 秦樱樱看着从霄,还在恼他方才说和离的话,娇媚的眸子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从霄搂着她的腰,端着一张冷脸看她,什么也没说,和她一起进了云宸殿。 催眠术么?云简有些头疼,这倒是连她也解决不了的麻烦,原本甜甜糯糯乖巧可人的小徒弟变成现在这般冷冰冰的模样,不喜欢。 * 从霄带着秦樱樱进了云宸殿,拜见掌门无壅真人。 大殿庄严肃穆,两人走了进去,看到站在大殿中央背对着他们的无壅真人,上前几步,俯身拱手行礼。 “从霄拜见掌门。” “秦樱樱拜见掌门。” 秦樱樱不知云仙宫的规矩,只知从霄做什么,她便做什么。抬头,看到转过身的无壅真人,她一脸意外。从背后看,无壅真人虽身姿挺拔,但一头白发,让她以为他定是位老者,可他回过身她才发现他原来是鹤发童颜,看着不过比从霄略微年长一些,那一身的仙风道骨看着还真像仙人一般。 无壅真人看着他们,微微颔首:“云简同我说过新收了一名女弟子,既是霄儿之妻,夫妻同心、合力双修,更易达到至臻境界。” “是。”从霄应了一声。 秦樱樱也跟着应了一声。 “再过五天便是玄斗大会,你们好好准备,莫要辜负你们师父的栽培。” “是,掌门。” 无壅真人又交代了几句,便让两人离开了。 出了云宸殿的殿门,从霄走在前头,等了秦樱樱一会,见她跟上来,才一起往前走去。 “我带你去师叔的住处。”从霄冷冷淡淡地说道。 秦樱樱还在好奇无壅真人的事情,对他说的话没怎么上心,而是问道:“掌门多大年纪了?” 从霄斜看她一眼,皱了皱眉:“不知道。” “看着挺年轻的,这么年轻就能成为掌门,真厉害。”她由衷地感叹。 “十二年前我入云仙宫时,掌门便是这副模样。” 秦樱樱惊讶极了:“那他是不会老吗?” 从霄抿了抿唇,看她的眼神愈加危险:“你对掌门很感兴趣?” “感什么兴趣?”听出他话里的不悦,秦樱樱瞪向他,突然想到他说和离的事情,又忍不住气上心头,“你不是要与我和离吗?那你离我远些,不许再靠近我!我便是对其他男人感兴趣也与你无关,反正你终是要与我和离的,你要再娶别人我也不管……唔!”她话没说完便被堵住了嘴,她拍打着他的肩膀,可他却吻得越来越凶,她的唇被他咬得疼极了,他好像一条饥饿的巨蟒要把她吞吃入腹一般。 青天白日,大庭广众,他就不怕被别人看到吗!秦樱樱又疼又气又急,后悔惹恼他了,可和离的事情分明是他先答应的,他凭什么把气撒到她的头上! “呀,你看,那不是霄师兄吗?” “啊,果然是霄师兄,都说霄师兄冰冷禁欲,原来都是假的啊。” “是呢,见了师嫂小师妹,还不是干菜烈火,一碰就着,火热着呢!” “啧啧,非礼勿视,还是快走吧,羞死人了。” …… 路过两名女弟子,她们的对话一字不漏地被秦樱樱听到耳朵里,她的脸红得几乎要渗出血来,狠狠一把推开从霄,对着他抬脚就踹:“无赖,被人看见了!”她的唇又肿又痛,让她怎么见人! 从霄用手背擦了下自己的唇,动作极尽性感撩人。他冷冷一笑,道:“看见又如何?你是我的妻子,我亲不得?” “你不是要和离?” 和离?呵!“这辈子休想!” 从霄将秦樱樱送到了云简的住处,云简已经在等着了,见她过来,把她拉到了身边、 “樱樱,师父之前教你的术法可还记得?” 秦樱樱茫然地摇了摇头。 “没事,忘了便忘了吧,师父先教你炼丹之术,回头有空再把之前教的温习一遍。”见从霄站着不走,她白了他一眼,“你跟木头似的杵在这干什么?你师父那糟老头子就在隔壁,你去见见他吧,省得他鬼吼鬼叫说我抢了他的宝贝徒弟。” 从霄点了点头,想了想,从怀中取出了乾坤八卦镜,放到了云简手中。 “师叔,上次樱樱见了这镜子,这镜子便发光了,随后她感觉不舒服,这是何缘故?” “是吗,还有这种事?”云简拿过乾坤八卦镜看了下,又看了看秦樱樱,道,“先放我这吧,我研究研究。” “那就辛苦师叔了。”说吧,从霄转身离开了。 第97章 从霄去见了他的师父赵元晞,师徒两人都未给彼此好脸色, 但应有的礼仪客套没有少。 对这个徒弟, 赵元晞是又爱有恨,他是他最为出众的弟子, 是天定的紫薇帝星, 本应成为受万民景仰的人间君王,却因为区区一个女子毁了大好前程, 可气可叹。 两人默契地没有提及此事,只是随便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从霄问及甄先生的情况, 此前他只知道他同属于云仙宫,常年居于丞相府府上,平时深居简出, 少与人来往。 提及甄先生, 赵元晞脸色并不十分好看,甄先生原名甄怀, 是赵元晞的师弟, 云简的师兄,三人自小在一起修炼,但后来甄怀因故和赵、云二人决裂, 此后便再无他的消息,直到他在丞相府现身。 三人之中,甄怀的天分是最高的, 但他心性浮躁, 疏于修炼, 所以成就并不高。离开云仙宫后,他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现在修为如何那就不得而知了。 从霄了解了个大概,又向赵元晞请教了些道法上的问题,便告退了。 另一头,云简带着秦樱樱去了云仙宫的藏书楼,给她找了本炼丹书籍,让她先看着,自己则去翻找记载乾坤八卦镜的典籍,想要弄明白从霄提的那个问题。 这一看,大半天就过去了。 秦樱樱翻看了一会便觉得饿了,可师父却在一边看得认真,她也不好提议去吃点东西,只能饿着肚子,捧着书,坐在角落里的凳子上一页一页翻看着。 两人在藏书楼一呆便呆到了黄昏,当外面天色渐暗,云简才从书中抬头:“呀,时间过得真快,都要到晚上了。” 师父,您老人家才知道吗?秦樱樱一脸菜色,饿得已经快没力气了。 “乖徒儿,你饿了吗?”云简看向她问。 秦樱樱还没回答,肚子便很应景地“咕咕”叫了两声,她不由红了脸。 云简笑了:“忘记了,你不禁饿。走吧,青夜应该已经准备好晚膳了,你陪着师父一起吃。”她平日看书修行的时候两三天不吃不喝是常事,所以不会觉得饿,却忘了徒儿还没这能耐。 秦樱樱跟着她去了她的住处,果然一桌膳食已经备好,多是些素菜,看着简单清爽。 “在这便只能吃这些,你且将就吃吧,左右不过几天的时间,等离开后让霄儿带你吃些好吃的补补,你这小身板若想平安生养还是要养壮一些。”云简给她盛了一碗饭,把筷子递给了她。 生养?秦樱樱一窘,低着头默默拿过筷子,见她开动了,也便吃起来。她着实饿了,觉得这饭菜好吃极了,忍不住吃了两碗饭,要知道她平常可是连一碗饭都吃不了的。 吃饱以后,她刚放下筷子,听见师父叫了她一声,她抬头,却见师父拿着乾坤八卦镜对准了她,她一怔,见那镜子又泛出白光,她慌忙用手挡住眼睛,怕那光伤到自己。 “樱樱。”云简用镜子照着她,念了一段咒语,突然停下来想了一会,脸上露出了一抹算计的笑容,她走到了秦樱樱的身旁,嘴巴附到她的耳朵旁悄悄说了一句话,随后说,“去吧,乖乖的。” * 天色暗了,秦樱樱门前的树下,方岩昭静静地站着,他在等她回来。 今夜月色并不分明,仔细看才能看到树下修长的身影。 从云简房中出来后,秦樱樱便独自一人走了回来 ,她走得不快。 看到她时,原本沉寂的方岩昭像是干涸的鱼遇到了水,瞬间活了过来,快步向她走去:“四公主!”他唤着她,在她面前停下。 “你……你干什么?”秦樱樱似是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 “四公主,是我,方岩昭。”他以为她没有看清他,赶紧说道。 可秦樱樱并不在意他是谁,想绕开他继续往前走:“你不要挡住我的路。”她说话的声音轻轻的。 “四公主!”方岩昭情急地拉住了她的手,“我有话和你说。”他想问她,为什么要躲着他,为什么甘愿留在从霄的身边,为什么要和从霄……想起昨晚的那一幕,他痛苦不堪,连声音都在发颤。 “我不要和你说话,我要去找我夫君。” 听到她清晰而娇柔的话语,方岩昭整个人像被定住了一般,她是谁?四公主不可能称呼从霄为“夫君”,那她怎么会……难道是催眠术被解了?怎么可能? “你、你找他干什么?”他的指尖变得冰冷。 秦樱樱低下了头,看着有点羞怯:“不能告诉你。” “你……”方岩昭喉咙一阵发紧,他正待再说些什么,突然感觉身后杀意传来,神色一凛,慌忙旋身退开,但来人紧逼不舍,他只得应战。 暗月下两道纠缠打斗的身影,两人身手皆是不错。 方岩昭已经知道来人是谁,他本该隐藏自己的实力,但他招招紧逼,他只得全力对抗。 “方学士藏得很好。”从霄冷冷说道,左手自下而上一记勾拳击中他的面门,右脚一扫,踢中了他的膝盖。 方岩昭吃痛,退开数步。 整个皇城之中怕是没人知道翰林院的方学士会武,而且是身手极为利落的高手。虽然从霄与他交手不过三招,却已能估算出他的实力。 他正要再出招,秦樱樱却跑过来抱住了他。 “夫君,不要打了。” “怎么,你不忍心了?”从霄以为她护着方岩昭,顿时冷了语调,暗夜下的脸色也难看至极。方岩昭竟敢碰她的手,他忍无可忍才出手,而今她还要为他求情吗? 盛怒中的他并没有发现,她与平时不同。 秦樱樱摇了摇头,说:“不是呀,我、我只是……”她顿了一下才踮起脚尖在他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听到那句话,从霄的怒意僵在脸上,整个人有点懵,又有点尴尬。他低头看她,黑暗中看不清她的神情,可她的语气和嗓音他不会听错,他这时才回过味来,她……是樱樱?他的樱樱回来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他问得小心,怕一切只是他的幻想。 “还问,别浪费时间了,只有一两个时辰,快进屋吧,这可是师叔给你的福利,记得要感谢啊。”云简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凉凉地说道。 “师叔,这是怎么回事?”从霄问道。 “天亮跟你说。”云简乜他一眼,“当然,如果你要把樱樱撇在一边跟我高谈阔论,我也没意见。” 从霄一听,没再多说,一把抱起秦樱樱,转身进了房间。 这才对,废什么话呢,办事最要紧!云简目送他们离开后,转身走向了方岩昭,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成功把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看什么?徒增伤感罢了。” 方岩昭心中一痛,眼中发涩。 “你是甄怀的徒弟?” “是。”他轻声回答,低头拱手,“拜见师叔。” 云简看了他一会,叹了口气:“你和他还是有些相似之处的,怪不得他会收你为徒。” “徒侄不敢和师父相提并论。” “也不知他现在好不好。”云简侧过头自个儿咕哝了一句,又转头问他,“你喜欢樱樱?” 方岩昭脸色一变,没有答话。 这便是承认了。云简心知肚明,揉了揉额头:“樱樱已经嫁人了,我看她还是挺喜欢霄儿的,你确定要横刀夺爱?” “我……”他想说没有,他想说他和四公主是两情相悦,可是他却没有半点底气。 “年轻人嘛,多碰碰壁也不是件坏事,钻进牛角尖的时候,外人怎么开解都是徒劳,你……再接再厉。”云简呵呵一笑,离开了。 剩下方岩昭留在原地,双拳紧握,闭上了眼睛。 * 屋内的烛火燃着,门一开,微微晃动。 从霄抱着秦樱樱进了房间,抱她坐到了床上。他刚把她放下,她便站了起来,张开双臂环住了他的腰,脸贴在他的胸口。 “夫君,好想你。” 听到她柔软乖顺的声音,从霄的眼睛一闭一睁,薄唇微颤。他任由她抱了一会,轻轻推开她,看着她娇美的脸蛋,说道:“樱樱,你方才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秦樱樱脸一红,又埋首到他怀中,很小声很小声地说道:“我要、我要和你生小娃娃,你要不要?” “要。”他肯定地回答她。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那并不是此刻的重点,师叔说只有一两个时辰的时间,那他便把握好这一两个时辰的时间。 “你知道……怎么生吗?”他问她。 “嗯。”秦樱樱满脸通红地应着,推开他,拉开了他的腰带,轻轻放到一边。她的动作轻柔而缓慢,稍稍踮起脚尖,为他脱下外衣。 从前,她便这样为他宽衣,与他一同入睡。 从霄将她搂在怀中,就好像搂着一只温顺的猫儿,他细致地为她理了下微乱的发,低头,吻住了那娇艳的唇,舌头探了进去。 华灯初上,夜色正浓。 然而,当两个时辰以后秦樱樱再度睁开眼睛时,却崩溃欲哭,羞愧欲死。 天哪,她做了什么呀?! 第98章 房间内的烛火早已熄灭,屋子里黑黢黢的一片, 已经过了子时, 四面都是静悄悄的。 秦樱樱睁开眼睛的时候便回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一切,羞窘得几乎要掩面而泣, 偏偏从霄将她抱在怀中, 她连动都不敢动。 他应该是睡着的吧?她能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抵在他胸膛的双手能感觉到他的心跳。 之前发生了什么, 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一一印在她的脑海里, 她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说那样的话,做那样的事情,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她! “怎么不再睡会?” 从霄的声音响起, 秦樱樱像只小刺猬似的猛地一缩, 本想离他远一些的,没想到却更加贴近了他。被子下的两人没穿任何衣服, 秦樱樱感觉到他身上的热度, 难堪得别过了头。 “怎么了?”从霄一手搂着她,一手轻轻捏了下她柔软的耳垂,低声在她耳畔问道。 “你、你别碰我!”秦樱樱低喝一声, 拍掉了他的手。 果然……从霄颇有些无奈,师叔说的没错,确实只是一两个时辰, 她便又恢复原状。 到底是什么原因? “你放开我, 我要回我自己房间。”秦樱樱推了下他, 闷闷地说道。 “夜深了,你便在这睡着吧,明天天亮再回。” “我不要,你放开我!”她不想和他这么亲密,以前在陈府的时候他们虽然也睡在一起,但也仅仅是和衣睡在一起,可自从来到云仙宫,一切就好像不受控制了,她也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 “秦、樱、樱!”从霄见她态度强硬,也不由着恼。 “你敢凶我!”被他这么一喊,秦樱樱更是觉得委屈,双手打着他,双脚踢着他,非要离开他不可。 “别闹了!”从霄制住她,头隐隐作痛,她这个脾气便不能收敛一些么?活脱脱一只母老虎般。 秦樱樱踢着他,突然又感觉腹部一阵疼痛,忍不住抱着肚子痛呼出声。 从霄慌忙松手,紧张地问道:“肚子又疼了?” “疼……都怪你!你走开!走开!” 从霄坐起身,双手不知该往哪里放,只得安抚她:“你躺着,我帮你揉揉,要不然,我去把师叔喊过来。” “不要!都不要!”秦樱樱发着脾气,侧身背对他,弓起了身子。 从霄见她肩膀裸.露在外面,怕她着凉,忙帮她把被子盖好,自己则拿过一旁的衣服穿好,走到桌边点燃烛火后,重新回到床上,看着她,伸了下手,却又缩了回去,不敢再惹恼她。 屋子里亮了一些,他看她缩在角落里,很担心。 “还疼吗?” “不要你管!” “若是还疼,我就叫师叔过来,让她帮你看下。” “不要!”叫人过来看她这狼狈的样子吗?她丢不起这个脸!可是,真的好疼,越来越疼了,她大口地喘着气,额头渗出冷汗,眼泪也快要流出莱。 从霄见她状况不对,不敢再耽搁,让她在房间里等着,自己则匆匆出门去找师叔云简了。 很快,一脸困倦的云简跟着从霄进了房间,她看上去丝毫不急,但从霄的眉头却拧得死紧,一脸担心。 云简坐到床头,对着秦樱樱说道:“乖徒儿,肚子还疼?” 秦樱樱转过身,啜泣着点头,实在疼得受不了,额头的发也湿了。 “来,手伸出来,我帮你把把脉。” 秦樱樱颤抖着伸出了手,却还不忘一只手拉住被子遮住自己。 从霄站在床边看着她,心狠狠揪起,双手打开又握紧,想碰她又不敢碰,不知该如何安放。 “放轻松,不要紧张。”云简缓缓说着,左手搭上她的手腕,为她诊脉。片刻之后,她想掀开被子为她进一步检查,她却紧紧按住了被子。 她没穿衣服啊! 云简疑惑了下,但聪明如她看到她露在外面光.裸的肩膀时,顿时明白过来,笑道:“没事,我看看你的肚子,没穿衣服正好。” 秦樱樱一脸窘迫,牙一咬,说:“让他出去!” “好好好,霄儿,你走开些,不许偷看。”云简转头对从霄说。 从霄虽不情愿,却只得走开几步,走到她看不见的地方。 待他离开后,云简顺利地拉开了被子,看到她雪白的身躯上遍布的吻痕,她啧啧叹道:“男人啊,见了女人便都是一个德性,也不知收敛些劲道。” “师叔,你快帮她看吧。”从霄眉头一皱,催到。 “急什么,看病嘛,慢慢来。” 云简右手按上她的肚子,微一用力,秦樱樱便痛得一声呼叫,吓得从霄赶紧冲了过去。 “怎么了?”他急切地问道,心跳都几乎停止了。 “急什么,小问题而已,这都吓个半死,以后她生孩子怎么办?”云简白了他一眼,又在秦樱樱的肚子上按了几下才收手,从怀中取出一个瓶子,倒出一粒红豆般大小的丹药,喂到她的嘴里,让她吃下。 “你出去!”看到他又走了过来,秦樱樱脸一红,怒道。 “哎哎,好啦,你们都是夫妻了,你看看他,他看看你,有什么不好的。”云简右手伸到她的胸口揉了几下,手掌一路往下轻轻按摩,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又揉了一会,见她放松下来,不再喊疼,才收回手,为她盖好被子。 从霄忙问道:“师叔,她……” “没事,不过就是肚子里的那个小东西在作怪罢了,让你们打掉又不舍不得,便只能受着了。没什么大碍,这瓶丹药我放这,每天吃一丸,你再多帮她揉揉肚子就好了。” 肚子里的小东西?秦樱樱听到这几个字,懵了,茫然地问道:“肚子里的小东西是什么?” “这都忘了?”云简诧异,又看向从霄,“你没告诉她?” 从霄沉默不语。 云简转头说道:“女人肚子里还能有什么,自然是小娃娃了。好了,没我的事了,回去补觉。”她打着呵欠站起身,径自离开了房间。 剩下从霄和秦樱樱两人在房中,秦樱樱尚未从震撼中回神,她肚子里有小娃娃?她怀孕了?谁的? 她盯着从霄,见他一言不发、神色冷凝的样子,心中堵得慌。她烦闷地掀开被子,背对他穿上衣服,转身再看他发现他一动未动,神情也未见丝毫变化,她忍不住怒从中来,随手搬起手边的玉枕对着他砸去。 她以为他会躲开,可是他动都没动,任由玉枕砸到了他的头上,随后掉落在床边的毯子上,居然没有摔坏。而他却被玉枕砸伤了额角,血顺着他的脸颊流下,就像一条蜿蜒的红河,森然可怖。 秦樱樱惊呆了,难受得眼泪汹涌而出,她光脚跑到了他的面前,拿起雪白的帕子为他擦拭脸上的血,哽咽地道:“你为什么不躲?” “若能让你消气,我为何要躲?”从霄凝视着她,反问她。 “你!”秦樱樱气结,他是傻的吗? 从霄的手放到了她的肚子上,轻叹:“你怀着我们的孩子,便是纵容你一些也是应当的。” “你……疼不疼?”她擦去他脸上的血,却怎么也不敢去碰他的伤口。 “不疼。”他拉下她的手,拿过她手里的帕子丢到一边,神情缓和了不少,“你若愿意听,我便告诉你孩子的事情。” 之前没有告诉她,一方面是怕吓着她,另一方面他担心她会不要这个孩子,如今她既然知道了,便再没有隐瞒的必要。 当秦樱樱听他说了那段玄之又玄的镜中过往,她不敢相信却不得不信,她知道他没有必要骗她。 所以,她是真的怀了他的孩子,但是这个孩子停止了生长,必须要元灵丹才能继续长大。而他编造了一个谎言,让所有人都以为他前往云仙宫是为五皇子取药。 她的内心百感交集。 “你要它吗?”从霄沉声问她。 秦樱樱愣了一下,抬头看他,看到那双幽暗的眼睛中蕴含的希冀,不由自主地点了下头。 * 离开从霄房间的云简没了睡意,她本想回去,但走到一半,改道去了甄怀的住处。 出乎她的意料,已经接近丑时了,他的房间居然还亮着灯。她一步一步走了过去,却在快要靠近的时候陷进了一片荒凉阴森的坟地。 落入阵法之中,出现幻象了? 云简皱眉,四处走了走,没有找到出路。她对阵法的研究向来不上心,今日倒是有些后悔了。 甄怀离开这么些年,修为似乎高了不少。不过他天分本就不错,若是用心修炼,自然大有所成。 她在阵中走了几圈走不出去,干脆挑了一个坟墓坐下,坐到了坟头上。 她没有等太久,很快一个人影便向她又来,那人越走越近,面孔越来越清晰,正是甄怀。 “师兄,好久不见。”见到他,云简笑了一下,并没有站起来。她唤赵元晞是糟老头子,唤甄怀倒是规规矩矩的“师兄”。 一身灰袍的甄怀看着年岁比赵元晞要小许多 ,他身材瘦高,面色清冷,见了云简,淡然问了一句:“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 “我么?”云简翘着二郎腿,一手拍着墓碑,一手撩了一把头发,懒洋洋地说道,“想和师兄叙叙旧罢了。” 第99章 天色灰蒙蒙,风有一丝丝凉, 几棵光秃秃的枯树立在坟场的外围, 天空中传来几声鸦叫,叫得人瘆得慌。 什么样的情景不好造, 偏偏造这种没半丝儿人气的, 他的心里就这么阴暗吗?云简面上带笑,心里却直犯嘀咕。 “我与你有何话可说?”甄怀看着她, 语气生硬地说道。 “师兄这话说的真见外,我们可是嫡亲的师兄妹, 多年同门之谊,怎会无话可说?” “你不用在我面前耍嘴皮子,你那一套对我没有任何作用, 有这闲工夫不如去找赵元晞, 他会乐意在你身上浪费时间。” “师兄这话怎么酸溜溜的?这么多年了,你还是那么小心眼, 我不过就是和元晞走得近了些, 你就各种看不惯,还说不要在你面前耍嘴皮子,却不知当年跟我吵嘴吵得面红耳赤的是哪个。”云简哼笑一声, 语带嘲讽地怼他。 甄怀却也冷笑一声:“所以我又何必当你的出气筒,你去找他便是,我这个小心眼的人不值得你相交。” 云简腾地起身, 踹了下墓碑, 指着墓碑上的字道:“师兄, 你心理到底是有多扭曲,你嘴上拒我于千里,那你给我读读这墓碑上是什么字,你倒是跟我解释解释,这是什么意思?” 那墓碑上赫然醒目的字竟是:爱妻云简之墓,夫甄怀立。 “你究竟是爱我呢,还是要我死?” 甄怀却神色未变,反问她:“那你是希望我爱你,还是希望我要你死?” 云简双手环抱,看他半晌,突然手一挥,道:“罢了,我不跟你计较这些,我只问你,你为什么要收方岩昭为徒?” “怎么,我收徒还要你来质问?” “你带他来云仙宫参加玄斗大会,又有什么目的?”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 啊,真是聊不下去!这家伙在外面待了几年,脾气越来越臭了。云简心累不已,摆摆手道:“算了算了,你放我出去吧,只当我没来过。” 甄怀没有多话,念动咒语,手一扬,指向右方。 云简顺着他指的方向离开了幻境。 甄怀看了那墓碑上的字一眼,转身回了房间,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方岩昭。 “师父,师叔走了?” “嗯。”甄怀面色沉了沉,道,“岩昭,好好准备参加玄斗大会,你既然来了,便不能让从霄太过轻易得到三颗元灵丹。” “是。”方岩昭应着,声音微寒。能对从霄有所牵制的事情,何乐不为?他不会让他顺利回到京城,只要有一丝希望,他都会将四公主夺回来。 * 天亮后,从霄去了云简的房间,问她昨晚秦樱樱的状况究竟是怎么回事。 刚睡醒的云简早膳还没吃,一眼看到他额头的伤,吃了一惊,关心地问了几句,知道是小两口闹腾的,好好取笑了一番,说终于有个能治他的人了。 笑够以后,她顺手把昨天从藏书楼拿的书丢给了他,正好青夜端了早膳过来,她坐到桌前吃了起来。 从霄仔细翻看她给他的书,一目十行,看得极快。里面详细记载了乾坤八卦镜的由来和使用方法,他一页一页翻过去,翻到中间的时候看到一段记载,大意是说倘若有人神识被控制,用乾坤八卦镜照射,镜子便会发光,将那人的神识唤醒片刻,但时辰一到便会恢复原状。 所以说,上回他把乾坤八卦镜给樱樱时,便曾唤醒过她的神识,让她即使在梦里也能想起他。 可这终究无法彻底将她唤醒。 从霄合上了书,放到桌上,神情并不轻松。 云简看他一眼,见他郁郁寡欢的模样,笑着把乾坤八卦镜丢给他:“你若想那乖巧的娃儿,便用这镜子照她一下,只不过她虽然能恢复片刻,却是迷糊的,你让她做什么,她若心中愿意,便会执着去做。” 从霄默然将镜子收好便想告退,却被云简喊住。 “玄斗大会准备得如何了?” 云简抓了一个白面馒头,转过身面向他,边吃边问。 “在准备。” “其实你不准备也能得第一,关键第二第三是谁,那决定你能不能顺利拿到三颗元灵丹。” “师父,第二的位置是我的。”青夜插嘴,一脸傲娇,对第二志在必得。 云简给了他一个眼神,一脸赞许:“有信心是好的,拿到了元灵丹就给你师妹吧。”又转向从霄,“所以,现在的问题就是第三是谁。” “师叔认为会是谁?” 云简啃馒头的动作顿了顿:“你且防着方岩昭吧,我虽不知你们之间有何牵扯,但我师兄甄怀怕是来者不善。” “师叔何出此言?甄师叔与您和我师父究竟有何恩怨?”从霄问道。 “他嫉妒你师父。” “嫉妒我师父修为比他高?” “不是,嫉妒你师父那糟老头子被我喜欢。”云简缓缓说着,目光迷离,仿佛回到了当年三人在一起学道修行的时刻。 从霄和青夜听到这话,齐齐噎了噎,双双无语。 沉吟许久,云简放下馒头,叹了口气:“到时候见机行事吧。青夜,我不吃了,你端下去吧,昨晚没睡好,我要补个觉,没什么重要事情不要吵我。”说罢,她便去了里间。 * 从霄回到住处,见秦樱樱正坐在桌前看炼丹的书,她托着腮,眼睛盯着书本,看得认真,眉眼间少了往日的凶蛮戾气,柔和许多。 恍惚间,他觉得她似乎回来了。 他走过去,站到她的身后,静静地看着她。她莲藕般白皙的手指轻轻翻书,他的目光便随着她的手指移动。他想起以前在国师府的日子,他坐在榻上看书,她窝在他的身后看书,她有不懂的便凑过来问他,他搂着她为她耐心讲解,她若听懂了便欢喜得很,若是听不懂便一脸茫然,看着呆呆傻傻,很是可爱,要求他再讲一遍。 秦樱樱翻完书,差不多是半个时辰以后了,她合上书站起来,想把书放到书架上,却在转身的时候看到了从霄,差点撞上他。 见她往后倒去,从霄伸手一捞,就将她捞进了怀里。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出声?”秦樱樱平复了下心情,带着一丝恼意问他。他吓着她了。 “回来一会了,你在看书,便没吵你。” 她抬头,看到他额头醒目的伤,心里不是滋味,低下了头,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书,看得懂吗?”他问她。 “看得懂,感觉以前看过。” “是的,你以前看过类似的书籍,也自己动手炼制过丹药,书中多是记载炼丹的配方,要记住所有的材料和顺序并不容易。还有这个……”从霄拿出乾坤八卦镜,背面朝上递给她,“驱动乾坤八卦镜的咒语我今日再教你一遍。” 秦樱樱默默地拿过:“若是我都记住了,也能参加玄斗大会,是吗?” “你想参加?”从霄低声问她。 “我……”她有些语塞,虽然这本书上的内容她都能看懂,但她根本不记得自己曾学过这些,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少本事,是不是足以参加玄斗大会,若到时笨手笨脚的,不得惹人笑话。可是,她却希望自己能参加,若是、若是能拿到前三更好,可她……是不是有些异想天开了? 从霄并没有再追问,而是说道:“我和你说下玄斗大会的比赛规则和项目。” * 京城的局势变得越来越紧张,从玄泽的凭空出现让许多人都内心不安。 秦越本以为从霄离开后,他可以一点点将权势收回,却没想到他早就做好了万全准备,他的人马固若金汤,他根本无从下手。 而就在这时,本该在十五年前的从家灭门惨案中死去的从玄泽居然毫发无伤地出现在了众人面前,更为可怕的是竟有十数名高级将领向他投诚,不,他们根本早就有所勾结,只不过到现在才暴露出来。 从玄泽野心勃勃,不断笼络威胁朝中大臣,越来越多的人站到了他那一边。此外,他还将慧嫔所生的七皇子带到身边,其心可怖。 栖云殿中,皇后聂湘君面对聂弘烜,得知他竟将手中兵权给了从玄泽,惊吓得几乎要崩溃。她早就发现了他的不对,但她没想到他竟会做出这样可怕的事情,皇上已经如履薄冰,他却亲手将皇上推向了绝路。 “你怎么可以这么做!”她痛苦地大喊,从未这样失态过。 聂弘烜却平静得很,语调也格外的冷:“皇后娘娘,臣为何不能这么做?” “你是大祁的大将军,皇上那么信任你,给你兵权,你怎么可以恩将仇报背叛皇上,做大祁的罪人?你知不知道这是死罪,你会害了整个聂家的!” “害便害吧。”又如何呢?“悦儿已经死了,她活着的时候一点不喜欢这个皇宫,便让这皇宫覆灭吧。所有害她的人我都不会放过,多一些人给她陪葬,她才不会寂寞。”而他,也终究会去陪她,等他为她报了仇。 “你疯了!你疯了!”聂湘君惊恐地指着眼前的人,几乎不认得他了。 是啊,疯了,早就疯了。从悦儿死去的那一刻起,他就变成了一个冷血的疯子。 “谁让你们害死了她。” 第100章 三月初三,玄斗大会正式开始。 玄斗大会共有三轮, 分三天举行, 第一轮为笔试,在云仙宫的幻海阁举行。有资格参加笔试的弟子需拜师满三年, 且各项功课合格, 已出师收徒的不再参加,连续两年夺冠的不再参加。秦樱樱和方岩昭本没有参赛资格, 但云简和甄怀皆是云仙宫的长老,由他们担保二人资质出众, 考官们也便睁只眼闭只眼,随他们去了。 所有参赛弟子共九十二人,考试内容为道家理论基础。这项考试只要记性好, 功夫到, 难度不大,从霄花了一个时辰写了十张纸, 已然写完, 不过他并不急着交卷,而是看着坐在他侧前方的秦樱樱。 云仙宫的女弟子并不多,本届女弟子加上秦樱樱总共不过区区十一人。在考试前几天, 从霄带着她温习了几遍相关内容,因她之前有学过,稍稍一提, 便能记起。从霄本担心她字写不好, 却没想到被催眠后的她字迹俊秀端正, 毫不逊色于他。此时,她端坐在座位上,左手伏案,右手执笔,写得认真,几缕发丝垂下,衬着她完美的侧颜,高雅中添了几分妩媚。 他看着她,眼瞳中填满了她的影子。但随着他察觉到身旁一人搁下笔,他的眸又冷了下来。坐在他身旁的是方岩昭,方岩昭的距离跟秦樱樱更为接近,他写完后也没有急着交卷,视线同样落在坐在他前面的秦樱樱身上,满含温柔。 “你,你,写完了就赶紧交卷,还呆坐着干什么?”一根教棒指向了从霄,又指向了方岩昭,白胡子老头儿观察他们许久,终于忍无可忍,开口要将他们赶出考场。 前面的秦樱樱听到声音,回转过头,正好对上从霄的眼睛,她莞尔一笑,又转过去,继续写着考卷。 从霄心中顿时舒畅不少,起身,恭敬地将考卷递交给白胡子老头儿,退出了考场。 方岩昭微低下头,坐着没动,白胡子老头儿走过去,又在他的桌子上敲了两下,他只好起身,将考卷交出后离开了考场。 白胡子老头儿看了下两人的答卷,摸了摸长长的胡子,点了下头,看上去甚是满意。 在门口,他看到了从霄,他似乎在等他。 不过,方岩昭仅仅是瞄了眼他的背影,并没有跟他聊天的意愿,不声不响便要走开。 “方学士。”从霄喊住了他。 方岩昭停下步子,并没有转身,也没有答话。 从霄缓步走到了他的身旁,两人身形相仿,他比他略略高出一些, “值得吗?” 寥寥三个字,他说得并不清楚,但方岩昭却一下子明白了。 值得吗?为了一个女人,他放弃了一切,辜负了父亲的期待,值得吗?不是未曾想过这个问题,可是他已然懦弱过一次,他不希望自己的余生活在后悔中。 忘不了曾经的一切,他只知道,曾经的他们是两情相悦。她被傑影催眠后,回到了之前的样子,可他没想到这么快她却又和从霄走到了一起。或许,他不该让她留在从霄的身旁,他早就应该带着她远走高飞,这样他们才能重新开始。 方才她对从霄的那抹笑容,令他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曾经,那微笑的样子只属于他。 “如果当初我能早些让父亲求皇上给我和她赐婚,还有国师大人什么事呢?”他轻轻一叹,笑容透着哀伤,“如果在你们成婚之前,我能有勇气带着她远离京城,我与她又怎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悔不当初又有何用?” “天下间没有后悔药。我也曾想过,为什么她与你成婚后整个人变了,或许因为她对我失望了,在她需要我的时候我却躲了起来,所以即便她被催眠了,也不愿再回到我的身边。” “可是你还没有打算放弃。”从霄语声淡然,一语中的。 是啊,他还没有打算放弃,他终究是不死心的,就算强求,也便让他再强求一次。 他转身向他,拱手:“霄师兄,我还要准备明天的比试,先走一步。”说罢,未待他回答便离开了。 从霄目送他离开,依然留在原地,他在等秦樱樱出来。 半个时辰以后,在幻海阁考试的弟子陆陆续续走了出来,见了从霄纷纷行完礼才离开。又过了一刻钟,秦樱樱才从里面走出来,和她一起出来的还有青夜。 青夜的神色不太好看,他向来不爱钻研这些文绉绉的理论,勉强答完已属不易。他看了眼等在外面的从霄,顺口问了几道题,从霄回答后,他的脸色一阵青白,惆怅不已,默默地离开了。 “你在等我?”秦樱樱走到他的身边,问他。 “嗯。”从霄拉过她的右手,按着她的手腕和手心,力道恰到好处,“写得累不累?” “很累。”她从未一下写过这么多字,今天写了几个时辰,全靠硬撑着,“不过,我觉得我答得很好。”她很有些得意,方才青夜问的几个题她都写对了。 “很开心?” “自然。”她可没看几天书,能都写出来,怎么也算是天赋异禀了吧。 “饿了吗?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好吃的?”秦樱樱抬头看他,“这能有什么好吃的?”云仙宫以素食为主,她好几日不占荤腥,倒是有点馋。 “走吧。” * 两人出了云仙宫,进了树林。春暖花开的季节,树林里的鸟儿也纷纷出来活动了,叽叽喳喳闹得欢腾。 秦樱樱看着从霄捡了一些小石子,沿途打下好几只肥壮的飞鸟。他打鸟打得很准,出手便是一只,看得她目瞪口呆。 打下五只鸟后,从霄带着她走到了一条小溪边,将鸟拔羽剖肚处理干净,找来一些树枝,用火折子点了火,架起来烧烤。他还从怀中拿出了盐和油包,看得秦樱樱一阵惊异,他是早就做好了准备吗? 她坐在他的身旁看着他烤,他的手法熟练,看上去还真像个有点功夫的厨子。 “你经常打鸟烤了吃?”她问他。 从霄说道:“小的时候我经常带着从宇去捉鱼、打鸟、掏鸟蛋、抓知了,他很喜欢吃。” “你们感情很好啊。” “那个时候,他是我唯一的亲人。”在从家,从宇是唯一一个愿意和他亲近的人。 “现在呢?”她托着腮问他。 “不是多了你和孩子么。”他看她一眼,又看了看她的肚子,移回视线。 “可是,我不记得以前的事……”她有些怅然,她不记得和他在一起的事情,那些过去都只是从他嘴里说出,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会想起来的。”从霄淡淡地说道。 秦樱樱伸手触碰他额头的伤口,那伤口已经结痂了,可依然丑陋,在他的脸上一点都不合适。她知道他不痛了,可她却觉得有些痛。 这些天,她对他再不似先前那般防范,或许……是因为孩子?她说不清自己内心的感觉,只是想着要和他好好相处。 鸟肉的香味渐渐出来了,秦樱樱闻着觉得好饿,两眼盯着树枝上的鸟,垂涎欲滴。 “不要急,快好了。”从霄看她一副很想吃的模样,微微笑了下。 又烤了一会,他把烤得油光喷香的鸟从火上拿了下来,吹了几下,放到了她的手里:“小心烫。” 秦樱樱拿着,左看看右看看,拧了下眉,不知该怎么下口。直接咬吗?会不会显得不够端庄?太失仪了吧? 从霄拿出短刀,划下一块鸟肉放到她的嘴里,她嚼了几口,又鲜又香,好吃得眼睛都放出光来,再也顾不上什么礼仪形象,一边吹着,一边啃了起来。 看她吃得欢畅,从霄眼神掠过宠溺,又拿过一根树枝串好第二只鸟,往火堆里添了些枯枝,继续烤着。 秦樱樱吃了一会,看他烤得辛苦,拿起他放在一旁的短刀,割下一块鸟肉,送到了他的嘴边,说道:“你也吃吧。” 从霄张嘴接过,看着她娇美的面庞,瞳孔微缩,长而密的睫毛轻轻一颤。他嚼了两下,咽了下去,觉得喉头有些发紧。 她又喂他吃了几口,直到一股焦味传来。 秦樱樱定睛一看,慌忙道:“快翻身,烤焦啦。”看着那金黄的鸟肉上焦黑一片,她一阵心疼。 从霄忙把鸟儿翻了个身,继续烤着,没再看她。 秦樱樱也专心地吃起手上的鸟肉,把鸟肉吃得干干净净,只剩光秃秃的骨架。她把吃剩的骨架放到一旁,往他身边挪了挪,目光炯炯地盯着正在烤着的那只鸟儿,意犹未尽。 火焰烤得两人的身上都暖暖的,她紧紧挨着他,心里也暖暖的。 是不是以前他们也这般亲密?她和他在一起,就好像他们从很久以前就这么熟稔一般。她一点点、一点点地靠到他的肩膀,她感觉到他的肩膀微微一颤,但并没有移开。她安心地靠了上去,双手悄悄地挽住了他的手臂,闭上了眼睛。 肚子还有些饿,不过没关系,她有耐心等待。 第101章 在距离从霄和秦樱樱百米远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小黑点, 那小黑点踩着轻盈优雅的步子靠近二人, 越接近,跑得越快, 当它即将扑向从霄的时候, 从霄右手拿起一根树枝往后扔去,准确地扔到了它的头上, 迫使它停下了脚步。 秦樱樱回头一看,是玄元。 偷袭未成, 玄元甩了甩圆脑袋,缓步走到从霄的身旁,乖乖趴下了。 从霄在它的头上拍了一下, 继续烤着鸟儿。 看他们一人一豹很亲昵的样子, 秦樱樱好奇地问:“你怎么会养一只豹子?” “在鄂兰多草原从猎人手里买下的,当时它只有几个月大, 我看它皮毛罕见, 便买下了。” “它……会不会吃人啊?”秦樱樱看了它一眼,心里还是有点忐忑,怕它不知什么时候就兽性大发。 “岛上食物丰富, 它还不至于饿到要吃人。”从霄烤好第二只鸟,递给了她。 秦樱樱放开他的手臂,接过了烤好的鸟, 轻轻吹了吹, 用刀子切下一块鸟肉, 丢到玄元面前,不过玄元并不赏脸,低头看了看,闻了闻,没有动口。 “它不吃熟食。” “哦。”还想跟它打好关系呢,看来是不成了。秦樱樱又切了一小块,喂给从霄吃。看他吃了几块,才自己慢悠悠地吃起来。 她的手指上沾了些油,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她伸出小舌在手指上轻轻舔了一下,那撩人的模样恰好被从霄看见了,他瞳孔一缩,嘴角勾起淡笑。 秦樱樱红了脸,手指握成拳,藏了起来。她知道自己这样子失态了,可他笑什么?取笑她吗?她转过身去背对他,不想再理他。 从霄收回视线默默地烤着鸟,很快又烤好了两只,他估摸着秦樱樱吃不了这么多,便把最后一只没烤过的丢给了玄元。 玄元高兴得很,两只前爪扒拉着鸟肉,几口就吃完了。 从霄起身,坐到了秦樱樱的面前,看着她吃。虽然她吃得很小心,但嘴上、手上都不可避免地沾了些油,看着竟有些可爱。 “你看着我干什么?”秦樱樱瞪他一眼,没好气。 “等你吃完,帮你擦擦脸。”他的手上不知何时拿了一块帕子。 秦樱樱看着他干净又修长的手,突然有些自惭形秽,现在的她定是半点形象皆无了。罢了,他爱看便让他看着吧,若不是他要烤鸟肉给她吃,她又怎会弄得这般脏兮兮的。这么想着,她狠狠咬了一口鸟肉,颇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味了。 这烤得油滋滋的鸟肉实在好吃,她吃到第三只才觉得撑,吃了一半,她实在吃不下了,便把吃过的鸟肉给了从霄。从霄也不嫌弃,三两口吃完后把第四只也吞吃入腹。 看着同样吃得手上脸上油光光脏兮兮的他,秦樱樱笑了,拿过他的帕子,为他擦了擦嘴。 树林中起了一阵风,火焰顺着风向飘移晃动,将旁边的树枝也点燃了。空气中的烟火气息越来越浓郁。 从霄稍稍收拾了下,将火堆灭了。 两人正要回去,玄元却挡在了他们的面前,脑袋蹭到了从霄的衣摆上,一副也想跟他走的样子。 “你在这好好呆着,这里才属于你。”从霄对它说道。 秦樱樱看到玄元眼中一阵黯然,调头甩了甩尾巴,慢悠悠走开了。 “你把它留在这,它确实孤单了些。” “在这里它可以自由奔跑,我来云仙宫的时候也能看看它,在国师府昏暗的地宫未免太委屈它。” “可是就它一只豹子在岛上,连个伴儿都没有,它不会孤独吗?它是公的还是母的?” 被这么一问,从霄一怔,他从未考虑过这一点,它是公的还是母的?应该是公的吧,他连取名字都是按照公的来取的。 秦樱樱兀自自言自语:“总得有两只豹子,才不会寂寞。” * 第二天的比试是斗术,项目有兵法、符咒、炼丹术、占卜、隐遁、驱邪六种。每位参赛弟子根据自己的修炼情况任选最擅长的两样参加,考官会针对每个人的表现打分。 不过,今年的斗术颇有意思,云仙宫的弟子们都知道从霄擅长兵法和占卜,有他参加这两项,其他人绝无夺冠可能,所以这两项几乎无人选择,最后参加的人除了从霄便只有白弈了。白弈倒是开怀得很,这样的话他怎么说也能拿第二名的成绩。 因此,兵法和占卜两项斗术是最先结束的,胜利者一脸漠然,失败者满脸堆笑。 秦樱樱选择了炼丹和隐遁。炼丹比试参赛者共有二十九人,参赛者准时到炼丹房等候,考官公布所需炼制的丹药,让参赛者依次选择材料,材料选错者直接宣布失败,退出比试。最终留下进入炼丹的只剩下九人,秦樱樱是其中之一。 炼丹除了靠真功夫,大概率还是看运气,便是材料选对,火候到位,方位押对,成功炼成丹药的概率也是未知的。成功炼成丹药的参赛者将丹药送呈到考官面前,考官会根据炼丹时间、丹药的五行和品质进行评估,评选出一二三名。 也算是秦樱樱运气好,不但成功炼制了所需的丹药,而且丹药的五行属性和品质是最好的,当之无愧赢得了炼丹比试的第一名。 在隐遁比试的时候,秦樱樱碰上了青夜。隐遁比试分隐身和隐物两项,隐身是参赛者隐去身形,通过金木水火土五道关卡,根据通过关卡打分,隐身全通过者为满分;隐物是考官将十数件物品隐藏起来,最快最多找到物品的人获胜。 在这项比试中,青夜拔得头筹,秦樱樱借着乾坤八卦镜赢得了第三。 而方岩昭参加的是符咒和驱邪,他虽然入门时间短,成绩却也不错。 比试结束后,秦樱樱跟着等了许久的从霄回了房间,讨论战果。两项比试能够夺得前三名,她很是开心,若她和青夜能赢得玄斗大会的第二第三名,那三颗元灵丹就胜券在握了。 看着她斗志满怀的样子,从霄唇畔溢出一丝淡笑。但是,他并没有告诉她,他为明天的比试占了一卦,卦象显示:下下卦。 第102章 三月的阳光温暖了许多,空气里夹杂着淡淡的花香味儿, 很是好闻。 在书房里的从宇有些分心, 目光透过窗子看向了外头,外头的海棠树冒出了嫩绿的新芽, 看着就像绿翡翠一般清新可爱。 “少爷, 回神。”正在授课的先生教棒在他的书桌上轻轻敲了一下,提醒他。 从宇不耐地皱了皱眉, 脸上是满满的不悦:“小爷我累了,怎么, 往外面看一眼都要你管?一天到晚听你叨叨叨,还有完没完?敢情我花钱就是让你来教训我的?” 少爷,少什么爷, 他明明是从二爷, 偏偏那个自称是他爹的人来了以后,鸠占鹊巢, 连带着他的身份也降了一级。 还有这个聒噪的教书先生, 说得好听是来教他,其实还不是他的那个爹派来监视他的,如今他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眼皮底下, 实在是烦闷。 国师府的人陆陆续续被换掉,现在的国师府俨然是爹的天下了,不知道大哥现在怎么样了, 他又没办法传消息出去, 如果大哥贸贸然回来, 会不会被爹……他不敢想。 “少爷,您若是不好好学,那老夫便只能如实跟老爷交代了。” “去去去,没人拦着你。”当他是三岁小孩呢,还怕被告状!这些日子爹忙得很,哪有空来理会他。不过,他又有些担心,这段时间,不少大臣都会上门来拜访爹,他们关上门来一谈就是几个时辰,不知道在密谋些什么。 “真是……真是孺子不可教也!”先生气得发抖,教棒又在桌上用力敲了两下,呼哧呼哧,胡子都飘了起来。 “我孺子?我爹是什么?孺子他爹?”从宇一脚踩到椅子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你!从将军怎会有你这样的儿子!真是虎父犬子!” “老虎哪生得出狗?那你的意思就是我不是我爹亲生的?” “你!你你你!” 就在这个时候,丫鬟素儿端着茶走了进来,从宇眼前一亮,脚放了下来,对着她招了招手。 素儿走了过去,把茶水放到了桌上,正要给他倒茶,他伸手把她一拉,让她坐到了他的腿上。 “二爷……”素儿红了脸,稍稍挣扎了两下,没挣得开,“有人看着呢。” “怎么,爷逗逗自己的小丫头,还轮得到外人说三道四、指手画脚!”从宇在她的脸上捏了捏,伸过头去,亲了一口,丝毫不在意气绿了脸的先生。 看着他们旁若无人地调笑,先生终于忍无可忍,拂袖离去。 见他离开,从宇这才正了神色,对素儿说道:“我出去一趟,你在这守着,要是那老头回来,就说不知道我去哪了。” “是,二爷。” 从宇放开她,起身离开了房间。他一路挑着偏僻无人的地走,偷摸着去了从玄泽和人议事的地方,在后窗下蹲了下来。 他要听听,爹和什么人在密谋,密谋些什么。 他的耳朵贴在墙上,屋内人谈话的声音传来,那声音他听着熟悉,好像是……大将军聂弘烜。他这个爹厉害啊,居然连大将军都搭上了。 “这是虎符,我把它交给你,我的条件你应该很清楚了。” “自然,秦越、从霄,他们两人的性命,都会是你的,王贵妃的大仇很快就能得报。” “她不是王贵妃,她是我的挚爱。” “大将军情深义重,从某佩服。” “告诉我,从霄现在何处?” “云仙宫的玄斗大会很快就会结束,大将军现在出发的话,正好可以在他回程的路途中将他截住。届时,他的生死便都掌握在大将军的手中了。” “好,那宫里的事情便都交给你了,这皇宫我看得恶心,全部覆灭了才好。” “诚如大将军所愿。” 从宇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在原地杵了片刻,灰白着脸色悄悄离开了。 聂弘烜将兵符给了爹,一旦爹从皇上那边得到另一半兵符,算上爹本来的人马,他便能掌控大祁六十万的兵将,远远超过了大哥。 那聂弘烜可真是个混账,为了一个女人,连家国的安危都不顾了,亏他还是大将军,简直是国之耻辱、败类! 对了,他还想在半道伏击大哥,不行,大哥没有任何防备,说不定会中了招。他不能继续在国师府待下去了,他得想想办法,看怎样才能联络上大哥。 他悄咪咪又溜到了从霄的房间,四下瞅了瞅,确定没人盯梢,才推门进去。从霄的房间虽许久没有人住,但依然打扫得干干净净,纤尘不染。 看着大哥的房间,他有些难过,倘若爹没有出现就好了,他还是那个浪荡子,什么事情都有大哥为他顶着。可是,十几年没有爹的他突然冒出个爹来,本来是件喜事,可爹和大哥偏偏不对付,他能怎么办? 他径直走到床边,在床下摸索了半天,摸到一个机关,摁下,墙上出现一个暗格,他伸手拿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是半块青铜老虎。 当初爹问他可知大哥的兵符在哪,他骗了爹。 骗就骗吧,他毕竟是大哥养大的,爹不爹的,他又不熟! 就在今晚,趁着夜黑风高,他一定要想办法离开国师府,抢在聂弘烜前面找到大哥! * 第三场比试开始。这次的比试是闯关云梦崖。云梦崖是云仙宫的禁地,平常的时候是不得进入的,因为里面机关重重,而且有三大灵兽,分别是三头灵蛇、白羽凤凰和九尾狐。三大灵兽守护着云梦崖最深处的幽罗花,谁若靠近便有性命之虞。 而闯关云梦崖的目标便是摘得幽罗花。 “幽罗花有什么作用?为什么需要灵兽守护?”前往云梦崖的路上,秦樱樱问从霄。 从霄告诉她:“幽罗花是炼制还魂丹必不可少的材料,还魂丹有起死回生的功效,炼制概率奇低。幽罗花五年才开三朵,一枚还魂丹就要用到三朵幽罗花。” “这么稀罕,那这么些年炼成多少还魂丹了?” “尚未成功。” 秦樱樱啼笑皆非,尚未成功?从来都没有人炼成过,那又如何证明那丹药却有起死回生之功效?莫不是唬人的吧? 参加闯关云梦崖的弟子只剩下二十余人,一部分是畏惧难度临阵退缩,一部分自知前两次比试成绩惨淡,即便得到幽罗花也扳不回局面,干脆放弃了。 每一个参加比赛的人手中都有一张地图,标记着通往目的地的线路,线路总共有三条,每一条路上的机关和危险难度未知,不过秦樱樱并不是很担心,她相信只要跟着从霄就好。 从进入山洞后,从霄就抓紧了秦樱樱的手,虽然他知道一路上有各位长老隐身于暗处随时保护参赛弟子,但他还是不敢有丝毫松懈。 “我还是头一回到这,这里看着机关重重的样子,青夜师弟,要不我们一组,互相有个照应?”跟在从霄和秦樱樱身后的白弈热络地对离他不远的青夜说道。 青夜瞟了他一眼,懒得开口。 白弈自讨没趣,又往后退了两步,走到了方岩昭的身边,笑道:“方师弟,要不我们……” “随意。”方岩昭淡笑着说道,目光却放在走在前面的秦樱樱身上。 白弈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啧啧两声,低声在他耳边说道:“师嫂小师妹长得是好看,可她是霄师兄的,你再怎么也抢不过霄师兄,还是死心吧。” 方岩昭愣了下,看了他一眼,俊脸微微泛红,还好山洞中光线暗,没人看得出来。 他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 白弈嘿嘿一笑:“凭你这条件,还怕找不到好姑娘?” 方岩昭尴尬一笑,没说什么,继续往前走了。 众人走到一处宽阔的平台,再往前便是岔路了,要走哪条路这时便要选好,在规定的时间内选好线路后,入口的巨石便会落下,不得回头。 “你想选哪条路?”秦樱樱问道。 “中间。”从霄拉着她的手,正要往前走,突然四面八方无数暗箭朝着他们射来。 众人猝不及防,慌忙拔剑抵挡,从霄带着秦樱樱躲到安全的地方,此刻最左边入口顶上的巨石已经往下落,离得最近的弟子已经进去。 从霄带着秦樱樱正要从中间的入口进,却听到了一声呼救。 “霄师兄,帮帮我!” 原来是还困在箭阵中无法脱身的白弈。 从霄看都没看他一眼,并不打算帮忙。 “师嫂,师嫂,帮帮我!救命啊!” 秦樱樱停下脚步,抬头看了下从霄,静默了片刻,同样决定不管。 “啊啊啊,刚才方师弟跟我说了许多师嫂的事情,霄师兄,你听不听?” 秦樱樱明显感觉到他的手一紧,随之而来的杀意令她心惊,她正要开口,他却放开了她。 “樱樱,你在这边等一会。”从霄对她说完,飞身进入了箭阵,靠近白弈。手中长剑舞动,剑光闪烁,宛若银蛇,与飞箭碰撞,擦出无数花火,绚烂夺目。 他不是要救他,是要把他丢得远远的。 可就在这时,他却听到了秦樱樱的惊呼,他一怔,转头看去,见方岩昭带着她迅速进入了最左边的入口,他匆忙赶回去,可巨石已轰然落地,将他们隔开。 “方岩昭!”他恨然,转头看到中间的巨石也已开始往下落,不得已,只得走了进去。 他迅速往前走,只想尽快到达终点,找方岩昭算账。 本来走在前头的青夜看到他一个人走了过来,诧异地问道:“师妹呢?” 从霄冷着脸没有理会。 青夜看着他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样子,一阵心惊,不过跟在他身后一路过关斩将倒是省心。 看来,他是不小心把师妹给弄丢了呢。 第103章 被方岩昭拉进最左边山洞的秦樱樱气恼地甩开了他的手,瞪着他, 脸上因为生气而红扑扑的, 眉头也紧紧锁了起来,娇艳的红唇抿紧, 一副山雨欲来之势。 “樱樱。”方岩昭伸出双臂, 将她困在了他和石壁中间,低头看着她, 柔声唤着她的名字。 这是他第一次对她这么失态,他的眼中蕴着炽热的火焰, 像要将她灼烧一般。 秦樱樱眉头皱得更紧,身子贴紧了石壁,伸手推他, 可是他并不移动分毫, 反而缩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将她禁锢在他的怀里。 “为什么躲着我?”他声音沙哑地问她, 语声透着不解和难过。 “放开我!”秦樱樱低声喝道, 侧过了头,她一点都不习惯这样的他。 “你回答我,你是不是……喜欢上了他?”纵使他再怎么害怕得到肯定答案, 他终究还是问出了口。 “这跟你有关系吗?他是我的丈夫,而你……是我的什么人呢?” 她冰冷的话语刺痛了他的心,他不明白, 为什么她这么快就变了, 在陈府的时候他们不是还好好的吗?从霄到底给她吃了什么迷魂药, 让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对他死心塌地? 她是他的四公主,她已经记起从前的事情了啊。 “你难道……忘了我们之间的情分吗?” “我们之间的情分?”秦樱樱反问他,突然笑了,笑得有些苦涩,“你知道吗,很多事情我都分辨不出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我的脑子里时常盘旋着一些场景,你可以告诉我那是真的还是假的吗?” 方岩昭顿了半晌,才道:“你说。” “在宫中时,我时常喜欢去翰林院附近的花园赏花,而你也总是碰巧到那,我最喜欢富贵骄傲的牡丹,你最喜欢清雅脱俗的玉竹,你曾绘了一幅牡丹竹送我,娇艳的牡丹花开在青翠的玉竹上那样好看,是吗?” 她竟还记得这个?那时他在翰林院,总会让小侍官江旻留意着她是否经过,每次她去花园的时候,他都会赶紧跟上,假装巧遇,而她心知肚明,从不揭穿。他们在一起赏花,聊天,大多时候都是他在说,她在听,她说羡慕他学识渊博,想要拜他为师,他笑了,只是有一句话他说在了心里。 你若是跟我回家,我便天天教你。 他并未跟她说过这些,可她想了起来。他红了眼圈,缓缓地点了点头,承认了她说的。 “每年我的生辰,我都会出宫去灵觉寺上香祈福,而你总会告假在路边等着,我看到你便邀你一同前去。我们一起跪在佛前,你说,若是佛祖真能保佑善男信女梦想成真那该多好,我问你你的梦想是什么,你说再等等,以后会告诉我。” 是的,那时他已经打算和父亲说他们的事情,希望父亲能求皇上为他们赐婚,他想给她一个惊喜,可他却没想到他还未及提起便得到了皇上为从霄和四公主赐婚的消息,他知道一切都来不及了。 “你那时不过十六,我想再等等,等你十七的时候便让我爹向皇上求赐婚。” 可有些事情错过了就再没有重来的机会。 秦樱樱黯然,继续说道:“父皇为我和从霄赐婚后,我去翰林院找你,我对你说如果能离开这皇宫就好了,海阔天空哪里不能去,你只是低着头,一句话都没有说,我便走了。” 方岩昭感觉浑身血液一滞,心脏揪疼,无法呼吸。 “既然你那时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为什么现在要来打扰我的生活?我已经嫁给了从霄,事实既成,你想做什么呢?你是希望我弃了他,和你在一起吗?那你早干嘛去了?” “我……”面对她的质问,他的脸色变得惨白,竟找不出一句话来为自己解释。 “你放开我吧,此处便只有你我二人,我又能逃到哪里去?” 方岩昭沉默许久才缓缓地、缓缓地放下手,脚步不稳地往后退了一步,他觉得自己浑身都僵硬了,麻木了,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笑话,总是在最不合适的时间做最不合适的事。 是他错了吗? “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秦樱樱低下头,右手轻轻抚上了自己的肚子,“我怀了他的孩子了。”虽然她现在一点感觉都没有,可确实有一个小娃娃在她肚子里乖乖待着。 她告诉他,只想让他彻底死心。 三月的天气明明不再寒冷,可方岩昭却感觉从头到脚的寒意,他虽然看不到她的神情,却能听到那话语中的温柔,她怀了从霄的孩子,她是心甘情愿的。他本就不该惊诧的,他们成婚那么久,他们……他突然想起了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许久之后,他睁开眼睛,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为了孩子……所以才与他在一起?”他是否还能有最后一丝希冀,她只是因为孩子才与从霄在一起,而不是因为其他。 秦樱樱看向他,缓缓地摇了下头,轻声道:“倘若我不喜欢孩子的父亲,我不会想要生下这个孩子,可是我很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虽然现在我想不起和他的过往,可是跟他在一起的日子,我觉得很快乐。” 方岩昭的心像是碎成了千片万片,每一块碎片都在他的血肉上狠狠划出伤口,狰狞而剧痛。 他知道,他们之间再也回不去了。 而秦樱樱对他说完这番话,却释然了。这些日子,她会陆陆续续想起她和他之间的过去,她心里清楚曾经的他们心里有着彼此,可她就像个旁观者一样冷眼看着这一切,她无法感同身受,却又从心底涌出一丝愧疚。 可如今,她终于对他说清楚了。 “你还要继续往前走吗?”她问他。 “走吧。”他的声音极低,听着也极为虚弱无力,“已经没有退路了,既然来到这里,总是要走上一遭的。”他像是被人抽走了灵魂一般,只剩下一具毫无生气的行尸走肉。 第104章 从霄和青夜一路向前,并没有遇到太大的险阻, 或者应该说, 跟在从霄后面的青夜捡了现成便宜,几乎不用他出力就走了半途。 山洞里并不冷, 可青夜跟在从霄的身后却觉得浑身冷飕飕的, 他也不敢问秦樱樱去了哪,怕惹了他把气撒到他的头上。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 又走出一段路,路却断了。 前面石壁挡路, 青夜走上前,在光滑的石壁上摸索了半天,没有摸到任何机关。打不开石壁, 那要怎么前进?他有些犯难, 看向了从霄。 从霄盯着眼前的石壁,若有所思。看上去是再普通不过的石壁, 但在地图上并未标注, 难道是障眼法?他试着破解,但并未成功,看来并不是。 就在这时, 又有两名弟子跟了上来,看到前方无路,很惊讶。 “霄师兄, 怎么没路了?这下我们要往哪走?难道从石壁上凿一条路出来?”弟子甲问道。 “等你凿个十天半个月, 玄斗大会早结束了!早知道就不跟你选这条路了!”弟子乙满脸埋怨。 “那你倒是回去啊, 谁让你跟着了?” “闭嘴。”从霄冷声道,厌烦他们的聒噪。 被他阴郁的眼一扫,两人吓得赶紧靠边站好,不敢再多说一句。 青夜又在石壁上仔细检查了一番,突然对从霄说道:“你过来看一下。” 从霄走了过去,看向他手指指的地方,那里是一个小小的凹洞,如果不注意看,根本看不出来,而这凹洞看上去…… “是不是像个锁眼?” 青夜想的和他一致,如果真的是锁眼,那一定会有钥匙,钥匙在哪?从霄的眼睛扫向山洞各处,寻找着蛛丝马迹。 山洞空空荡荡,除了挂在石壁上用来照明的油灯,再无其他东西,不过这些油灯的位置他看着有点眼熟。后到的两名弟子挡住了其中两盏灯,他挥手让他们走开,随后按照顺时针的方向一一走过那些油灯,顿时恍然。 “北斗七星。” “北斗七星?”青夜听到这四个字,忙对照着看了下,七盏灯,看着高高低低挂得毫无规律,但连起来确实是北斗七星的图案。 斗柄所指的地方……山洞顶! 青夜飞身而上,右手举高碰到那处地方,似乎触动了一个机关,只见两侧的墙壁各弹出一个暗格,暗格里各放了一把钥匙。 从霄和青夜各拿了一把,对比了下,两把钥匙一模一样。 可是,怎么会有两把? “青夜师弟,快试试,看能不能打开。”弟子乙催道。 青夜拿着钥匙走了过去,蹲下身子,对着那凹洞插了进去,可钥匙刚插进去却消失不见了,青夜看着空空如也的手,一脸莫名。 石壁开始晃动,从中间裂开,却只裂开巴掌大的一条缝便停止。 “这、这怎么走人?”弟子甲瞅着那条缝,目瞪口呆。 可他话音刚落,弟子乙便大声叫了起来,叫声中充满恐惧:“那那那,那是什么!” 四人定睛看去,只见无数黑色的蝎子从那缝中涌了过来,高举着双螯和带有毒刺的尾巴,攻击性十足。便是从霄也被这阵仗惊到了,密密麻麻的蝎子大军像是无穷无尽般从那缝中涌出,涌向他们四人。 “救命啊!救命啊!”两名弟子吓得转头就往入口处跑,声音越传越远,直到听不见。 从霄拔出随身佩剑插入地面,飞身立于剑上,竟好似毫无份量一般,剑身连晃都没有晃。他将手上的钥匙丢向青夜,沉声道:“再开。” 青夜稳稳接过,顾不得已经爬到他脚上的蝎子,一下将钥匙插进了孔中。只见一道白光大盛,照得整个山洞宛若白昼,石壁缓慢地消失不见,白光所到之处,那些骇人的蝎子瞬间化为尘粉。 两人转头看去,石壁消失殆尽后,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只通体长着白色羽毛的凤凰,它左脚站立,右脚勾爪向前,双翅扑腾,扬起风尘,一双利眼虎视眈眈地盯着二人。 白羽凤凰! 这就碰到白羽凤凰了!青夜觉得不可思议,他以为要到终点的时候才能碰到这个大.麻烦。 从霄从剑上飞身而下,拔剑入鞘,看着眼前的凤凰,做好了防备。 “凤凰属火,小心火攻。” 他话音刚落,白羽凤凰便向他们二人扑来,双翅的力量似有千斤重,带来狂风阵阵,整个山洞飞沙走石,几乎要分崩离析。 从霄和青夜努力稳住身形,一边又要躲避白羽凤凰的攻势,一时之间毫无反击的余地。 白羽凤凰气势汹汹,面对二人毫不手软。 三大灵兽之中,白羽凤凰是脾气最火爆、武力值最高、报复心最强的一个,没想到被他们遇上了。此时从霄忽然有些庆幸樱樱没有和他一起,如今的阵势他连自身都难保,又怎能保护好她? 他纵身跃到白羽凤凰身后,拔剑攻向它,但那凤凰甚是机敏,微一侧身便躲开了他的攻势,翅膀一挥,将他逼退三步。 这边青夜施展凝水之术攻之,没成想那凤凰转头一张嘴,嘴里喷出火来,那水瞬间变得滚烫,烫到了青夜自己。他狼狈的退开,扑灭身上的几星火苗,衣服上已被烧了几个窟窿,手上也起了泡。 这货还真是厉害!他来了斗志,集中精力与之周旋。 二人一鸟,打斗了许久未见胜负,但从霄和青夜明显处于弱势,倘若时间拖长,他们体力流失,定不是这凤凰的对手。 从霄一边防范一边想着对策,他想到书上记载,白羽凤凰武力超群、擅长火攻,但法术防御薄弱,若能将其困到法阵之中,应该能拖住其一段时间。 思及此,他趁凤凰攻击青夜之时,站直身形,念动咒语,双手结阵,一个五行法阵从他掌心显现,越变越大,攻向白羽凤凰。 “青夜,帮忙。”他一个人的力量还不足以困住凤凰,需要加上青夜的力量。 青夜一看便明白了,如他所做,布下法阵,两人联手将凤凰困住。那凤凰在法阵中发了疯似的扑腾,但很快就被法阵的力量吞噬,白光一闪,化为一颗巨大的鸟蛋。 “怎么回事?”青夜倏地睁大了眼睛,一只凶残的鸟怎么一眨眼就变成了鸟蛋? 从霄漠然:“法阵的力量压制了它,将它变回鸟蛋,但等它破壳而出长成原样,又会攻过来的,快走吧。” * “樱樱,樱樱!” 方岩昭和秦樱樱一同走向前的时候,陷入了迷雾之中,两人失散了,他大声呼喊她的名字,却得不到任何回应,他心中慌乱,担心她受到伤害,四处寻找她,可眼前只有白茫茫的一片,连个人影都没有。 突然,场景一下子变了,天空变得晴朗湛蓝,空气中透着隐隐的栀子花香气,熟悉的场景令他愣了一下,这是……翰林院门口? 他一转身,却看到了秦樱樱,他心下一松,正要迎过去,却像被什么力量牵制住一样,根本近不了她的身。而这时他意识到不对,樱樱身上穿的衣服并非是云仙宫的弟子服,她的身后还跟着丁虞和眉儿。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我该不该进去?” 方岩昭听到一个声音,是秦樱樱的声音,可他分明没有看到她开口。 “如果我叫他带我走,他会不会愿意?”秦樱樱站在原地,抬头看着翰林院的大门,迟迟没有进去。她的心里在犹豫,在纠结,是不是要跨出那一步。 “他心里定是有我的,这些年的相处我绝不会看错,可他知道了父皇给我和从霄赐婚,为什么一直都不来见我?他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他要眼睁睁地看着我嫁给别人吗?” “我应该怎么跟他说?告诉他我喜欢他,不想嫁给从霄?会不会太不矜持了?可婚期很快就要到了,我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 “总该知道他的心意,我才不会后悔。便这么定了吧。” 方岩昭听着她的心声,喉头酸苦至极,眼梢也透着湿意,这是他和她的过去吗?原来,她在门口踟蹰了这么久,她的内心这般纠结又透着希冀。 他不由自主地跟随着她的脚步进了翰林院,在翰林院里,他看到了另一个自己,那个浑身伤感颓废的自己埋首书案中,察觉到她的到来,缓缓地抬起了头。 “你……”秦樱樱轻启唇,却见他一副冷漠无神的样子,心脏缩了缩。 “四公主怎么来了?”他低沉着声音问道。 “我……我只是在想如果能离开这皇宫就好了,海阔天空哪里不能去?” 她的眼睛盯着他的,那眼眸中的希冀令此刻的方岩昭看了无比痛心懊悔,当时的他听到她的这句话便黯然低头,根本就没有去看她的眼睛,也不知道那眼中的希冀因为他的冷淡而彻底泯灭。 秦樱樱站在原地,看着他,等了许久,可他始终没有抬头。她自嘲地笑了笑,笑容越来越冷,直至消失不见。 终究还是她自作多情了呢,算了。 她没再说什么,带着满心的伤痛和失望转身离开了翰林院。 那一次,是她成婚前他们的最后一次相见。 此时此刻,方岩昭恨透了当时的自己,倘若他能够回应她,留下她,安慰她,或许一切就会不一样了。 是他自己把她推开,是他让她丧失了全部的希望。 场景一转,到了从霄和秦樱樱大婚的日子,那天的她穿着凤冠霞帔,打扮得真美,只是那娇艳绝美的脸上不见半丝笑意,冷冰冰仿若寒冬漫天飞舞的白雪。 方岩昭就站在她的身旁,呆呆地看着她,他再一次听到她的心声。 “母妃去得早,父皇从未关心过我,如今又把我当做一枚棋子送给了从霄。我唯一喜欢的人知道我要嫁人,却好像一点也无所谓呢。秦樱樱啊秦樱樱,你活在这个世界上究竟还有什么可企盼的?”她摊开了掌心,掌心中一颗黑褐色的丹药,花生般大小,“记得母妃曾说过,若是我对这世界再无半点牵挂和留恋,可服下此丹,便能与她团聚了。” “母妃,你是唯一不会欺骗我的人了。” ※※※※※※※※※※※※※※※※※※※※ 方岩昭:终于明白她早已离我而去。 第105章 秦樱樱和方岩昭在迷雾中走散后,独自一人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 心中并没有太过害怕, 从霄跟她说过,如果闯关失败, 会有长老护送他们平安离去, 不会让他们受伤。 只是她心里还想着要赢,却不知道该怎么离开这个地方,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她走得有些累,干脆停下了脚步, 从怀中拿出了乾坤八卦镜。从霄说,这面镜子是道家至宝,作用万千, 他们所知的尚且只有十之一二。 “现在连你也帮不了我了。”她摸着镜子背面凹凸不平的花纹, 轻轻叹息。 “你怎么会有这面镜子的?” 迷雾中突然响起一个响亮的男孩声音,秦樱樱四下寻找, 却没看见人影。 “你是什么人, 躲在哪?”她将镜子收了回去,警惕地问道。 “在你身后。” 秦樱樱唬了一下,转过了身, 一低头,正好对上一张探究的小脸。是一个约莫十岁大小的男孩,留着利落的短发, 模样儿俊俏, 小嘴粉红嘟嘟,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只皮毛油滑的赤狐,嘴巴尖尖,眼睛水汪汪,看上去很是乖巧可爱。 这种地方怎么会有小孩和狐狸?秦樱樱疑惑地问道:“你是谁?” 赤渊没有回答她,而是若有所思地托着自己的下巴看着她,喃喃自语:“她怎么没有进入幻境中?难道她没有任何牵挂的人和事?” 幻境?秦樱樱听到这个词,更加疑惑,乌溜溜地眼睛看着他,似乎在等他解释。 “哎呀,不管了,你把你的镜子给我看下,我就算你通过,你继续往前走就行了。”赤渊眼睛一个劲地往她怀里瞅,一副想把镜子瞅到自己掉出来的模样,瞧着又可爱又可笑。 秦樱樱往后退了一步,并不打算把镜子给他,而且他方才说了她并没有进入幻境,那说明她便不受他控制,对吧? “女儿家的镜子怎么可以随便给人看?你虽年纪小,却也应该懂得男女有别,女子的东西是不能随便给男子看的,而且你这么盯着我看也很失礼。”若被他抢了去,她又怎么夺得回来。 赤渊一听,小脸红了红,移开视线,看向了身边的赤狐。一人一狐叽里咕噜好像沟通了一番,他忽又转向秦樱樱,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那你还不是和两个男人纠缠不清?你哪里有资格来教训我?” 秦樱樱脸一冷,语气也不好了:“小小娃儿胡言乱语什么!”她想他定是知道些什么,可他这样胡乱给人按罪名实在可恶,她本想为自己正名,但又一想,她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她说的他也未必能听懂。 被她这么一凶,赤渊也有点怂,又转头和赤狐叽里咕噜了一番,再说到:“那你想不想出去啊?你总不想一直待在这迷雾中出不去吧?” “怎么出去?” “我就想看看这面镜子,我就看一眼,看一眼就还给你,怎么样?我看完了就放你出去。”赤渊双手合十一脸乞求地看着她,两只眼睛闪闪发光,像极了两颗璀璨的星星。 秦樱樱见他模样真诚,言辞恳切,想了想,道:“那我拿在手里,你就对着镜子照一照,这样可以?” 赤渊一听,忙点了点头。 秦樱樱这才从怀中拿出镜子,镜面对准他,慢慢往前伸去。镜子在她手中抓得很紧,她还是担心,万一他来抢…… 赤渊伸长脖子往前走了一步,对着那镜子左看看右看看,似乎臭美得很。 秦樱樱听到他对着镜子念了几句咒语,镜子便又开始发光,但他却像受到惊吓似的猛地往后退开三步,一脸惶然。 “有有有、有人骂我!”他指着镜子结结巴巴地说道。 镜子的光芒敛去了,秦樱樱收回镜子,放到怀中,好奇地问:“谁骂你?” 赤渊缓了缓神色,干咳一声,双手负于身后,摇了摇头,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没事,没事。”他怎么可能告诉她,他是在通过镜子看自己的未来,唉,可惜镜子里出现的影像提示他前途堪忧啊。他挥了挥手,白雾悉数散去,“好啦,你走吧,我可是说话算话的。” 秦樱樱四下看了看,再转头时,发现那一人一狐已经消失不见了,她又回到了山洞中。 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一边思索一边往前走,走出几步后,发现了方岩昭,他站着一动不动,可眼中的泪水却不停流下,仿佛要汇成汪洋大海。 他……是怎么了?秦樱樱看着心惊不已,慢慢走向前,轻轻推了他一下,小声喊道:“方学士?” 可是他并没有清醒,像是一块巨大的石头一般,纹丝不动。 他是陷入了幻境之中?秦樱樱想起之前那个小男孩说的话,猜测。她绕着他走了一圈,站到他的面前,沉思片刻,抡起拳头,狠狠一拳打向了他的胸口, 方岩昭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倏地睁开了眼睛,如梦初醒。一眼看到眼前的人,他突然张开双臂将她拥入怀中,声音沙哑异常:“是我错了,是我辜负了你,对不起,对不起。” 秦樱樱的内心没来由地涌出一阵哀伤,那仿佛不是她的情绪,身子也好像不受她控制一般,让她僵立着无法动弹,直到他将她放开。 方岩昭擦去了眼泪,恢复平静,他定定地看着秦樱樱,用一惯温和的语气说道:“对不起,四公主,臣失态了。” “你没事吧?”秦樱樱没有看他,淡然问了一句。 “没事了,只是好像做了一场梦,刚刚才醒。以后,臣会恪守本分,绝不敢逾越半步。” 秦樱樱不明白他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但她却像如释重负一般舒了口气,点了点头:“那继续往前走吧。” “是,四公主。” 她走在前面,他跟在后面,山洞里安静而幽暗,只有几盏油灯照亮他们前行的路。 他看着她的背影,他知道,眼前的这个人真的不再是他的四公主了,他明白了为什么成婚后四公主的性格脾性全变了,原因都在于他的懦弱与畏缩,是他让她失去了全部的希望,让她再也不想存在于这个世界了。 从她成婚以后,他的感情便错付了。而他的四公主去了哪里,他或许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第106张 从霄和青夜封住白羽凤凰后,率先赶到了终点, 幽罗花生长的地方。 在山洞的尽头是一个出口, 走出山洞,豁然开朗, 阳光洒在两人的身上, 温暖而柔和。 洞口再往前便是一处悬崖,往下看深不见底, 而幽罗花就生长在对面的崖壁上。碧绿的藤蔓沿着崖壁生长,延伸至崖底, 藤蔓上盛开的幽罗花仅仅只有三朵,每朵花相隔的距离却有一丈之远,也就是说一次便只能采到一朵。 从霄算了下到对面崖壁的距离, 约有两丈远, 这点距离对他来说并不难到达,崖壁凹凸不平, 适合攀扶。他正想着, 身旁的青夜已率先出手,纵身飞向对面崖壁。 未免太心急了。他眸色一沉,站在原地看着。 此时, 又有几名弟子陆续到达,见青夜已经飞身而出,心下一急, 也想赶紧过去, 却突然看见一条三头巨蛇从崖底窜出, 张大嘴巴吐出火红的信子攻向青夜。他们吓得张大了嘴巴,一个个愣在了当场,再也不敢过去。 什么东西!青夜神色大变,赶紧旋身避开,双手紧紧攀住崖壁,防止自己掉下去。看着眼前这个庞然大物,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三条路线难道不是每条路线上有一只灵兽吗?他们已经遇到了白羽凤凰,怎么还会遇到三头灵蛇?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然而三头灵蛇哪管什么公平不公平,只要有人胆敢来采幽罗花,它便不能放过!它长长的蛇尾甩向青夜,却再次被身手敏捷的他躲开,只听砰一声巨响,崖壁被砸开一个大窟窿,那灵蛇的力量委实骇人! 从霄看着,却也没打算过去帮他,冷眼旁观,一动不动。眼看三头灵蛇的注意力全被青夜吸引,他快速飞向崖壁,轻易采下了离他们最远的那朵幽罗花。 三头灵蛇察觉不对,调转身便要攻击从霄,但从霄速度比它快,一脚踏上崖壁借力一跃,飞身回到了洞门口。 离开悬崖之后,三头灵蛇便放弃了攻击,默认他成功,转而保护另外两朵幽罗花。 青夜还趴在崖壁上,转头看了从霄一眼,那神情竟是充满哀怨。他利用他声东击西采到了幽罗花,那好歹也帮他一把啊。 这下那三头灵蛇防备得肯定更加仔细了。 “从霄!” 清亮娇美的声音传来,从霄猛地回转身,一眼看到了向他奔来的秦樱樱,他下意识地张开双臂,把她拥进了怀中。 “你没事吧?”他在她耳畔低声问道,拥住她的双臂收得很紧,害怕再把她弄丢。 “我没事。”她正想说什么,却感觉到周遭的温度一下就变冷了,她皱了下眉头,知道他看到了方岩昭。 方岩昭看了眼从霄,什么也没说,将视线放到了依然在崖壁苦战的青夜身上,权衡局势。 从霄放开了秦樱樱,秦樱樱担心他找方岩昭的麻烦,扯了下他的袖子,看到了他手里紫黑色的花,忙问道:“这就是幽罗花吗?”她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嗯。”从霄目光落在她身上,拉过她的手,将幽罗花放到了她的手中,“你收好。” 秦樱樱低头看着掌心中比她的巴掌还要大一点的花儿,这花儿不过五瓣,闻一闻没有任何香气,毫不起眼,她实在想象不出这花居然能炼制还魂丹。 她拿好花,对着他点了点头。 另一边,几名弟子见灵蛇和青夜缠斗得厉害,也学着从霄的法子趁他们离远一些偷偷飞过去想采幽罗花,可是那灵蛇三颗脑袋变得警觉得很,速度也飞快,尾巴甩过去,当下就把人甩到了崖底。 秦樱樱听着一声声凄厉的惨叫,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们掉下悬崖,不会死吧?她紧紧抓住从霄的手,脸色刷白。 察觉到她的惶然,从霄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她:“别怕,他们除了受点伤不会有性命之虞。” 亏了几名弟子拉走了三头灵蛇的注意力,青夜终于有了喘息之机,动作极快地接近离他最近的幽罗花,采了就跑。 见幽罗花再次被采走,三头灵蛇勃然大怒,恶狠狠地竖起三颗脑袋,吐了吐火红的信子。它蜿蜒爬在崖壁上,守着最后一朵幽罗花,一副誓死捍卫的模样。 “两朵,再拿下一朵,我们就赢了。”青夜说道。 可是,最后一朵花岂是好拿的。 “我引开它,你趁机采。”青夜说完便又飞向对面崖壁,主动挑衅三头灵蛇,可这一回那三头灵蛇铁了心不理会他,只顾着看好幽罗花。 青夜不禁感觉挫败。 而这一边,方岩昭也出手了,他拔剑刺向三头灵蛇,势如破竹,可那灵蛇身上硬得很,剑尖除了在它身上划出一片火花,竟没能伤到它分毫。 方岩昭收剑旋身,找到一块落脚处站定,一手扶着崖壁凸出的石块,与它对峙。 他心中的执念虽然已经放下,但这最后一关他还是要闯一闯,不管输赢,走完全程才是完整。 哪怕下一刻他就会掉入万丈深渊。 “你在这站好。”从霄交代完秦樱樱,右手伸到怀中似乎拿了一样东西,握紧了拳头。他飞身向前,在快接近那灵蛇的时候,右手一张开,手中粉末洒向了它,只见一片黄褐色的烟雾弥漫开来,笼罩了灵蛇的三颗脑袋。 方岩昭离得近,闻到了那刺鼻的味道,是雄黄!蛇怕雄黄,他居然有此准备。他叹道。 被雄黄迷了眼睛的三头灵蛇疯狂地扭动身躯,一副痛苦难耐的模样,从霄见状,趁机就要摘取最后一朵幽罗花,可就在他的手碰到幽罗花之际,横空响起一声清脆的鸟叫,还未等众人回过神,只见恢复原状的白羽凤凰如迅雷之势攻向从霄,没有任何防备的他想要躲开,可那凤凰之翼振翅一扇,便把从霄和那三头灵蛇一起打向了崖底。 “从霄!”秦樱樱吓得心脏扑通扑通直跳,慌忙向前往崖底看,却只看到白茫茫的一片,从霄的身影早就消失不见了。 第107章 始料未及。 青夜和方岩昭均是色变。 怕那白羽凤凰下一个目标对准他,青夜忙不迭地飞身回到山洞口, 但那小心眼的凤凰瞥他一眼, 并没有理会他,而是扑扑翅膀往崖底飞去了。 难道它还要追杀从霄到崖底?!青夜目瞪口呆, 心里又因为被忽视而暗暗不爽。 一切危机解除, 方岩昭愣怔片刻,伸手摘下了近在咫尺的幽罗花,回到秦樱樱的身旁。看着跪在地上盯着崖底失神不语的她,他伸手想碰触她, 但还是收回了手。 “四公主,他说过,不会有事的, 你不要担心。”他轻声说道。 是的,他说过。可是看着他毫无防备地被那凤凰撞落崖底, 她仍是心悸, 白皙的肌肤因为担心惊怕而显得苍白, 毫无血色。她的双手握成拳抵在崖边, 被乱石划出无数条血痕。 青夜走了过来,指着左手边笔直的小路对她说道:“那边就是出口,走吧,回到云仙宫,你自然可以见到他了。” 秦樱樱这才站起身, 点了点头, 随着他一起离开了。 事情已成定局, 结局出人预料,谁也不会想到,原本稳操胜券的从霄居然功败垂成。 方岩昭犹自恍惚地看向崖底,半晌才转过头,走向出口。 本届玄斗大会就此结束,青夜等人回到大殿后,把采到的幽罗花交给了考官。 在大殿等候结果的赵元晞得知从霄失败,气得吹胡子瞪眼,拂袖离开。云简知道后却笑得乐不可支,只差没满地打滚,自己的两个徒儿终于胜了赵元晞的徒儿,还有什么事情比这更值得高兴?甄怀对于结果也表示满意,和方岩昭说了几句话,便在大殿静待比试结果。 没过多久,参赛弟子悉数到场,坠落崖底的从霄也回来了。 秦樱樱远远看到他便小跑过去,跑到他的面前,在离他一尺远的地方停下,站定,上上下下看了他好几遍,确认他安然无恙才终于放下心来。 有好多的话想对他说,可话到嘴边,偏偏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从霄原本冰冷的脸色在看到她时稍霁,见她发丝凌乱,他伸手为她理了下,随后拉过她的手,走到了前面,等待比试结果宣布。 “霄儿,失败的感觉如何?”云简走了过去,双手环抱看着他,面带笑意。 从霄放开了秦樱樱的手,微微弯腰,对着她拱手说了两个字:“还好。”他神情淡然,似乎对失败并不在意,只是微皱的眉头泄露了他些许真实的情绪。 “嗯,是还好,至少樱樱帮你赢回一成,你们夫妻一体,一荣俱荣。” “师叔说的是。” 比试结果很快就出来了,获得第三名的是青夜,听到结果的青夜脸色不太好看,他主要输在道家理论基础的考试,分数实在太低。 站在他旁边的云简揉了揉额头,一脸无奈,低声对他说了句:“明天开始你给我每天抄写一遍道家理论基础,直到能默写正确为止。” 青夜的脸色更青了。 获得第二名的是方岩昭,获得第一名的是秦樱樱,这两个空降的参赛弟子获得这样好的成绩,所有的人都表示不敢相信。可是比试便是这么残酷,哪怕你是最强的,少了运气,出了意外,败了就是败了。 获胜者的师父为获胜者颁发了相对应的奖品,玄斗大会宣告落幕。 * 回到房间后,秦樱樱把奖品放到了桌上,第一名的奖品是一块通灵玉石和一颗元灵丹。通灵玉石约铜钱般大小,纯净通透,质地柔润,看上去便非凡品。 从霄说,戴上这块玉,修习道术便能事半功倍。 他亲自为她戴上通灵玉石,看着精致小巧的玉石垂在她胸口,莹莹发光,说了句:“很适合你。” “本来……这应该是你的。”幽罗花是他采的,若不是为了她,他也无需再去采一朵,以至于中了那凤凰的暗算。 从霄摇了摇头,在她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命中注定是你的。” 细腻温柔的吻令秦樱樱浑身都觉得酥酥麻麻的,像过电一般,脸色也变得红润羞涩。她低下头,干咳一声,拿起了桌上装着元灵丹的药瓶:“这个要怎么办?”算上青夜的那颗,他们还差一颗,难道要去问方学士讨要吗? “你先收着,方岩昭手里的那颗,我去想办法。”无论如何,他都会拿到。 “你不要和他动手。” 她担心他还计较方岩昭把她带走的事情,忍不住说道。 “嗯。” 秦樱樱突然又想到:“那凤凰追着你下去了,它有没有伤害到你?”那凤凰看着凶狠厉害,不是个好惹的,她担心从霄吃了它的亏。 “没有。”从霄轻描淡写,“白羽凤凰和三头灵蛇打了起来,顾不到我。”蛇被鸟打下悬崖,三个头都昏了过去,他趁机在蛇背上贴了混乱符,又把它弄醒。贴了混乱符的三头灵蛇头脑变得混沌,视同盟为敌手,一看到白羽凤凰便攻了上去,一鸟一蛇在崖底打得天昏地暗,难分难解,怕是都要被打蜕几层皮。 没过多久,云简过来了,把青夜赢得的元灵丹给了秦樱樱。 “师父,两颗不够吗,非要三颗一起吃才行?”秦樱樱看着手里的元灵丹,问她。若是两颗足够,从霄便无需去求方学士给药了。他们两个……她实在担心他们又打起来。 “是,药量不足,无效。”云简绝了她的幻想,“拿到三颗元灵丹,就着清水服下,效果立竿见影。你便让霄儿找方岩昭聊聊,或许他就给了呢。”她就像个看好戏的,非常期待接下去的剧目。 秦樱樱看向从霄,从霄对她说道:“你先陪师叔聊一会,我这就去找方岩昭。” “可是……” “有什么好可是的?便让他们自己解决吧,我们好不容易才见上一面,师父再教你一些新的术法,来来来。”云简把秦樱樱叫到身边,从怀中掏出了一本翻得破旧的书籍,开始教授。 从霄看了一会,转身开门出去,一步一步走向了方岩昭的房间。 第108章 听到敲门的声音, 方岩昭打开了门, 看到站在门口的从霄, 他并不意外,拱手行礼道:“国师。”态度谦恭, 不见任何敌意。 从霄还礼,道:“方学士不请我进去坐坐?”他眼眸微敛,声音不高不低, 言语中不带什么感情, 但还算和缓,似是并不打算计较他带走秦樱樱的事。 “国师请。”方岩昭顺势请他进来, “国师可要喝茶?” “不必客气,我来此是有事相求, 还望方学士帮忙。”虽是求人的意思,但却听不到求人的意味,他也没坐下, 转身面向方岩昭,直接说明来意。 “国师说笑了,国师文韬武略无所不能,能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方岩昭故作不解, 诚心问道。 “方学士应当知道, 我此行是奉皇上之命为五皇子求取元灵丹, 让五皇子恢复康健。” “元灵丹?”方岩昭笑了下, 眸中闪过一眸算计, “四公主不是赢得了吗?” “五皇子病症复杂, 需要三颗元灵丹方能恢复如初,樱樱所得不过一颗,加上青夜的那颗,便只剩方学士手上那一颗了,还望方学士以大局为重,忍痛割爱。” 方岩昭看着他,沉默半晌才道:“国师,想必你早已知道,我此次离京并未告假,皇上若是知道,定会治我罪。但是,倘若我能奉上元灵丹救治五皇子将功赎罪,皇上或许能网开一面,原谅我的过失。国师认为呢?” “此事简单。”从霄说道,“我可以向皇上禀明,是我要带你同行,行程匆忙,未及禀告皇上。再则,元灵丹亦是你一同取得,功不可没。” “国师出面,麻烦自然迎刃而解,如此,我便放心了。”他拱手表达谢意,却又道,“不过,我还有一个请求,元灵丹,我想亲自、单独交到四公主手上。”他刻意强调了“亲自”和“单独”两个词,唇角带着一丝笑意,他知道自己的这个要求过分了,他也知道从霄心里定会不舒服,但他便是要让他不舒服。 果然,听到这个要求,从霄脸色微冷,但他斟酌了一下,终于还是点了头。 “多谢国师,那我这便去见四公主了。” “等等。”从霄喊住了他,又问了他一个问题,“让她醒来的暗示是什么?” 方岩昭的脚步顿了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告诉了他:“除非你死,否则她永远不会醒来。”不会记得你们的曾经,不会记得你们之间的感情。就算他知道此刻的四公主一颗心早已放在了从霄的身上,她是否醒来其实已经无关紧要,但他还是希望他们留有遗憾,他终是小气而自私的,他的痛苦总得让从霄也尝一尝。 “是你的意思还是赵媚的意思?” “是我的意思。”他大方承认。 “很好,我记住了。”从霄语调阴冷,蕴含着亘古难化的怒。 * 得到从霄的允可,方岩昭去了秦樱樱那边,他刚想敲门,却听到云简在里面,似在授学。他收回手,站到一旁,耐心等待。 约莫过了两刻钟,云简开门出来,看到门口的方岩昭,问道:“你怎么在这?” 送云简出来的秦樱樱也看到了他。 方岩昭道:“师叔,弟子有事同师姐说。” 云简看着他,笑眯眯的:“好,你们聊,我先走了。” 待她离开后,方岩昭往前走了一步,面对秦樱樱,看着她。半晌,他轻叹一声,从怀中拿出了装有元灵丹的瓶子,递给她:“四公主,这是元灵丹,我答应了国师,把它给你。” 秦樱樱迟疑了下,伸手接过,对着他说了声谢。 两人沉默着,许久都没有开口,直到一阵凉风袭来,方岩昭才醒过神,涩着嗓音说道:“我知道,你……确实不是她,我不该强求的,当初是我太过懦弱,才造成了我与她的错过。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她不是她?秦樱樱不懂他的话,记忆的空白令她觉得茫然而困惑,他神伤,她会揪心,会觉得心头像被什么堵住一样,难受极了。 “我真的很想她,却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找她……”无处可寻的悲哀,他就像一棵没有根的草。 “你忘了她吧。”秦樱樱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这么劝他。忘记了,就不会痛苦了。 可心上的烙印,该怎么忘? 方岩昭摇了摇头:“此生我都不会忘记她了,只望来生……”他眼神晦暗,神情沮丧,不再说下去了,哪里有什么来生?自欺欺人罢了。 “罢了。”他闭了下眼,又睁开,对她说道,“四公主,你既然占了她的身份,便代她好好活下去吧,我想她也定是这个意思。” 秦樱樱除了“嗯”,找不到其他话可说,她紧紧攥着手中的药瓶,尖尖的指甲掐进肉里,疼得厉害。 方岩昭的目光落到她的脸上,那目光迷离,仿佛透过她在看他心中的那个人,那个被他辜负的人。 在他离开后,秦樱樱觉得自己的眼睛湿湿的,咸涩的液体流下来,她慌忙用手背去擦。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或许,是“她”的情绪吧。 * 窗外高大的梨树开花了,花儿洁白娇小,纯净如云,一阵风过,便像下雪一般,唯美浪漫。 赵媚坐在窗边,托着腮看着那一树梨花,目光中映着无限纯美。 “玄斗大会已经结束了,从霄很快就会回来。”她说。 “是的。”守候在一旁的傑影说道,他依然是一身黑,蒙着面,声音冷淡,不含任何情绪。 “大祁要变天了。”她喃喃说着,似在自言自语,“或许真相很快就会自己浮上来。” “我们可要插手?” “再看吧,休息了这么久,是要做点事了。”她转头看他,眉眼间透着好奇,“对了,让秦樱樱苏醒的暗示究竟是什么?” 傑影想了想,道:“当初方岩昭说的是让从霄死,不过属下改了一下,从霄若是受伤,秦樱樱便会清醒一些,伤越重,她醒来越快。” 赵媚笑了:“这倒不错,想要自己的女人苏醒,受点伤也是应该的。且留意着从霄的行踪吧,有任何消息及时汇报。” “是,长公主。” 第109章 “店家,来壶好茶!” 连着赶了好几天路的从宇风尘仆仆, 累得要命, 见着一家茶铺, 赶紧走了进去, 一屁股坐下, 嚷嚷道。 店掌柜走了过来, 是一名十八九岁的姑娘, 容貌姣好,珠圆玉润, 唇畔带着笑意。她的手上拎着一壶刚泡好的茶,拿了个杯子放到他面前,为他满上。 “这位爷,山野之地没什么好茶,只有陈年的乌龙茶,你若不嫌弃便喝吧。” 从宇看着面前的姑娘有些呆, 眼神痴痴的,魂儿像被她勾了去。这姑娘虽不是顶美, 可胸大腰细屁股俏,偏偏那张脸还透着稚气,强烈的反差更是让他心痒难耐。 唔,这阵子光顾着赶路, 许久没碰女人了。 “小妹妹, 你叫什么名字?” 从宇一边喝茶一边问。 “你可以叫我冬儿。”冬儿大大方方地告诉了他。 “哦, 冬儿姑娘, 这间茶铺是你开的?”这里是临海的一个小村庄,没什么店,只这一家茶铺,茶铺里也没有其他客人,看着挺冷清的。 “是我爹开的,小店茶水费不贵,主要是为了让过路的客人休息休息。” “你爹还真是个热心肠。”人家一副好心,他却还在这肖想人家的女儿,满脑子龌鹾思想,他都瞧不起他自己。他又喝了几口茶,让自己冷静下来。 冬儿又为他倒满,说道:“小店还有一些烙饼,是我爹做的,口味一般,你若是不嫌弃,我给你拿两块,垫垫饥。” “好啊!”恭敬不如从命,能和她多处一会也是好的。他一路上走得很快,聂弘烜应该还在他的后面,也不知道大哥现在怎么样了,他一肚子话想跟他说。他拿下身上的包袱放在一边,继续喝茶。 冬儿去了后厨,用碟子装了两块圆圆的烙饼过来,这烙饼是用面粉和鸡蛋做成的,上面还撒了一些葱花,看着就很好吃。 从宇拿起一块咬了一口,赞不绝口:“嗯嗯,好吃好吃,你爹的手艺真不错!” 冬儿笑了:“真的好吃吗?我天天吃,都快吃腻了,也不知道是好吃还是不好吃了。” “真的好吃,又香又脆,我还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饼呢!”可突然,他的神色变了,一把抓起桌上的包袱四下看有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 他听到了渐近的马蹄声,有许多人,走这条道的很有可能是聂弘烜,他决不能让他看到他! “你怎么了?” “我的仇人追来了,可有地方让我躲一躲?”从宇向她求助。 冬儿愣了下,点了点头,想了想,指了指一边的柜台说道:“你藏那里去吧。” 从宇赶紧拿起两块烙饼走到柜台后面,钻到了底下,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他没想到聂弘烜居然来得这么快,若是让他们先找到大哥,那就麻烦了。 很快,一队人马走了进来,他们皆穿便装,为首的正是聂弘烜,他面色冷峻,脸上那道伤疤看着颇为狰狞。 冬儿收拾好桌上的茶盏,迎了上去:“各位可要喝茶吗?” “嗯,小姑娘,准备些茶点,我们吃完就走。”聂弘烜说道。 “好的,各位请坐稍等,我这就去准备。” 躲在柜台下的从宇心里还是有点紧张,紧紧地攥着手里的饼,仔细留意着外面的动静。他们没怎么说话,他只听到刀剑放到桌上的声音,听得他心惊胆战的。 自从他离开国师府,就拼了命地跑,他也不知道他的那个爹有没有来追他,这下可好,既要躲着爹,又要躲着聂弘烜,他可真累! “大叔们,喝茶啦。” 他听到冬儿的声音,唇角忍不住弯了下,心情也放松了许多,偷偷拿起烙饼,小心地咬了一大口,慢慢地咀嚼。 * 玄斗大会结束后,从霄和秦樱樱没有在云仙宫多做停留,又住了一晚,隔日便启程离开。 他们要走时,白弈自告奋勇送他们离开,说是要将功折罪,弥补在云梦崖多嘴多舌惹的祸。所以,他早早便划了一条木船到码头边等着,眼瞅着从霄和秦樱樱走过来,挥手大喊:“霄师兄,师嫂小师妹,我在这,快过来吧!” 从霄挽着秦樱樱的手走过去,扶着她小心地上了船,正要进船舱,远处一个黑色的影子疾驰而来,竟然是玄元。 到了码头,玄元纵身一跃,跃出大约有两丈远,稳稳地落到了船上,吓得白弈鬼哭狼嚎,手忙脚乱,差点掉到海里去。 玄元既没走到从霄身边,也没看他,只是在船头趴下,状似随意地看着海上的风景,显然是赖着不走,想要跟从霄回去了。 秦樱樱转头看了它一眼,对从霄说道:“要不……带它回家吧?” 从霄颇为无奈地看着那只耍无赖的黑豹子,要把它赶下去怕是要费一番功夫,既然樱樱开了口,那便带它回去吧。 “霄霄霄、霄师兄,这豹子你养的?”白弈躲到他的身旁,害怕地问道,心肝儿还不停乱颤。 “是。” “它它它不会吃人吧? “难说,你别让它饿着。”从霄看他一眼,转头扶着秦樱樱进了船舱,“开船吧。” 白弈欲哭无泪,让他和一只豹子待一起,在豹子!的眼里他就是香喷喷的食物吧?可怜他后面要把带的干粮分它一大半了,那可是他辛辛苦苦偷摸着捕鱼晒成的小鱼干,本想借着这次出海大快朵颐的,这下看来保不住了。差点 在海上飘荡了好几天,在秦樱樱吐得天昏地暗、快要脱相的时候,他们终于靠了岸。玄元一个箭步跃到了岸上,看上去精神抖擞。 随后,从霄扶着脸色苍白的秦樱樱走了出来。 秦樱樱感觉自己快要死过去了,在海上的这几天,她没有哪一天不吐的,吃多少吐多少,把胆汁都吐出来了,还好有从霄在身边照顾她,安慰她,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熬过来。 如今下了船,她总算觉得好受些了,吃了些东西喝了些水,觉得力气恢复了些许,脸色也好看了些。 “我以后再也不要坐船了!”她与他坐在海边一块平整的石头上,恼道,言语中带着撒娇的意味。 “好。”从霄也不敢再让她坐船出海了,她难受,他也跟着难受,“可好些了?” 秦樱樱点了点头,看向趴在一边的玄元,道:“一路上它倒是挺乖的。”没叫唤,没闹腾,没咬人,只是把白弈的小鱼干吃得精光,害得他一路上都没有好脸色,船一靠岸就匆匆回去了。 玄元似乎知道她在夸它,抬头看了她一眼,圆溜溜的眼睛亮亮的。 从霄看向它,哼了一声,它脑袋一缩,灰溜溜地转过头去,尾巴甩了两下。 看着它可爱的模样,秦樱樱笑了笑,又问从霄:“我们是要回京城了吗?” “嗯,先休息一下,等会我背你走,马车会在路边等着。” 秦樱樱看着他,伸手划过他的眉眼,一点一点描绘着他脸部的轮廓,眼中含着盈盈笑意。看到他朝她投来疑惑探寻的目光,她又红了脸,扑入他的怀中,抱住他的腰。 “怎么了?”从霄揉了揉她的头顶,问。 “没什么,只是想这样看着你、摸着你、抱着你。”她轻轻说着,更紧地抱住了他。她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像自己,她记得以前明明很不喜欢他,可现在却一刻也不想和他分离,她不知道是自己变了还是慢慢地在恢复真实的自己。 似乎是从那晚她把他砸伤开始,她就再也没办法控制自己对他的感情。 想到这,她放开他,看向那个伤口,伸手摸了一下。伤口早已结痂脱落,只是那新长出来的皮肤和周围的颜色不同,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曾经受过伤。 “你有没有怪我?” 从霄没有回答,只是说:“以后若是想砸我用软一点的东西,要不然让别人看见了误会你是个悍妇,我于心不忍。” 秦樱樱忍俊不禁,但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回了个“好”字。 又休息了一会,从霄背起她离开海边,一步一步前往和时晋约好的会面之处。 京城的消息应该已经到了时晋那边,不知道现在局势如何,但只怕不会乐观,他猜不出究竟发生了什么,目前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玄元慢吞吞地跟在两人的身后,踱着悠闲的步子,黑色的皮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很是威风。但突然它的眸子眯了起来,三两步跑到从霄的前面,环顾四周,一副警惕的模样。 有人埋伏!从霄亦察觉到了,他停下脚步,脸色沉了下来。没有思索太久,他发出了求救的暗号,一道火光冲向天际,发出尖锐的声音,他的人马听到这个声音后很快便会赶来。 “怎么了?”秦樱樱也感觉到了不对。 “有麻烦。”从霄放她下来,看向前面高低起伏的礁石群。 秦樱樱心头一紧,尚未来得及开口,便见礁石处一群黑衣人手持兵器奔跑过来,将他们团团围住。她看清了为首的人,是大将军聂弘烜。 “从霄,好久不见。”聂弘烜冷冷地看着他,脸上是全然的恨意,那恨意深入骨髓。 “大将军别来无恙。”从霄将秦樱樱护到身后,面对他,小心防备。 聂弘烜拔剑指向他:“今日,我要你为悦儿偿命。” “大将军此言差矣,王贵妃是自尽,大将军如何能怪到我的头上?”他尽量拖延时间,只要他的人赶到,危机自可解除。 聂弘烜冷笑:“若不是你用我来威胁她,她又怎会自尽!是你在我身边安插了眼线,拿走了我写给她的那些书信!” “这便是大将军的不对了,王贵妃是皇上的贵妃,大将军写那些诉衷肠的信,若是让皇上知道,那是大罪。我不过就是把大将军的心意告诉贵妃,让她自行选择罢了。贵妃顾全大局,愿以性命证清白,大将军应支持才是。” “一派胡言!不管你如何狡辩,今日把命给我留下!上!” 从霄眸色一冷,拔剑迎战。对方有十数人,且都是久经沙场的悍将,尤其聂弘烜更是武将中的翘楚,而他要护好樱樱,这种情况下,他深知自己绝非敌手,只能以防守为主,拖延时间,等待援兵到来。 幸好玄元随行,能助他一臂之力,此前在地宫时,他曾训练过它御敌,对付两三人绰绰有余。 秦樱樱右手被从霄紧紧抓住,看着刀光剑影一片混乱,整个人随着从霄的脚步移动,完全没有脑子去思考。上一瞬大刀往她头顶砍来,下一瞬她被拖到一边,感觉发丝被削去少许。她的心头无限惊惧惶恐,发不出任何声音。 玄元身手敏捷,下口又准又狠,一口咬中对方喉咙,用力撕扯,已放倒一人。其余人见状,不敢大意,三人齐攻向它。 从霄单手难敌强攻,几个回合下来,身上已经挂彩,白色的长袍被鲜血浸染,骇人至极。聂弘烜盯着他不放,招招狠辣,一心想要夺他性命。 看到他身上的血迹,秦樱樱的双眼瞬间一片血红,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炸裂开来。 聂弘烜知道秦樱樱便是从霄的弱点,故意频频攻向秦樱樱,从霄手中长剑与之交缠,无暇顾及自身安危,身后一剑刺来,他察觉到了,却无法避开,硬生生挨下那一剑,长剑从他后背刺入,从他胸口穿出,带出一片刺目的鲜红。 “夫君!”一声凄厉的呼喊,秦樱樱眼睁睁地看着长剑被拔出,心都要碎了。她下意识地拿出了乾坤八卦镜,快速念动咒语,只见一阵刺眼的白光从镜面射出,迅速笼罩住二人,白光消失时,二人已消失不见。 聂弘烜一剑刺空,茫然四顾,可哪里还找得到他们。 此时,时晋带着人赶到,亲眼目睹大人受伤,大骇,拼命赶上前,却见大人和夫人凭空消失不见,登时目瞪口呆。回过神,他下令应敌,双方人马打得不可开交。 从宇几乎是和时晋同一时间赶到,看到大哥浑身浴血,差点泪奔,又见聂弘烜一剑刺向大哥,而大哥全无招架之力,他几欲发狂。可就在这个时候,大哥和大嫂居然……消失了? 消失了,便是没事了吧? 玄元也发现从霄不见了,它不再恋战,转身跑开,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 秦樱樱什么都想起来了,从她嫁给从霄开始,直到被人催眠,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幕,她都想起来了,包括她被催眠后对他的冷淡疏离不近人情,全部像放电影似的在她脑海一一闪现。 她泪如雨下,她怎么可以那样待他? 她扶着从霄,可她根本就扶不住他,他的伤实在太重了,他浑身都是血,她的双手、她的脸上、她的衣服上也沾染了他的血,血和泪交织在她的脸上,一片狼藉。 他的伤这么重,可是他将她护得很好,她毫发无伤,她更是为他感到心痛。 从霄跪了下去,整个人意识涣散,她也跪了下去,让他半身的重量靠在她的身上。 此时此刻,她要怎么办?她不知道他们到了什么地方,这里是一片破败的竹林,竹林前是一间木屋,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在。 “樱樱,你没事吧?” 她听到了他的声音,很虚弱,她更加崩溃,这个时候他还惦着她,若不是她拖了他的后腿,他又怎会伤重至此。 “我没事,可你……你怎么办?” “我怀中、有药,你、拿出来,倒在我、伤口。”从霄断断续续地说着,似乎用尽了仅剩的力气。 秦樱樱慌忙在他怀中摸索,终于摸出了一瓶药,拔掉塞子,里面是黄色的药粉。她将瓶子放在地上,小心地将他推开少许,为他脱下衣服,裸露出上半身。 他根本就是个血人了!秦樱樱看着他身上大大小小还在冒血的伤口,哽咽着,不敢迟疑,将粉末撒到了他的伤口处,看着药粉和血液融为一体,很快消失不见,她好害怕,害怕这药根本就不顶用。 她突然想起,她身上还有元灵丹,师父给她选了个服药的日子,日子还没到,所以她还没吃。从霄说过,元灵丹能治百病,那是不是也能治他的伤、救他的命?她不及细想,从身上拿出了元灵丹,倒出一颗,放到他的唇边,要他吃下。 “你……干什么?”发现她手中拿的元灵丹,从霄一怔,身子往后仰去,别开了脸,不想吃。 “这可以救你的命,是不是?”秦樱樱急切地问道。 “不能,你收回去。”他们千辛万苦才为孩子得到的元灵丹,怎么可以就这么浪费,“我……死不了!” “我不管,你给我吃下去,你若不吃,我不管你是死是活,一定会打掉这个孩子!”此时此刻,他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信。 “你……” 秦樱樱硬是把元灵丹塞到了他的嘴里,逼他吃下。 咽下元灵丹,从霄的眼神一阵黯淡,内心是前所未有的失落。他的眼前一片灰暗,身子摇晃着,就要倒下。 “夫君,我想起来了,我什么都想起来了,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知道吗?”秦樱樱抱着他,一边流着泪,一边在他的耳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我们在一起的日子还很长很长,你为了我,为了孩子,一定、一定要活下去……” 从霄的脸上浮现一丝笑容:她……终于想起他了么? 他再也支撑不住,昏死过去。 第110章 “消失了?”赵媚听着傑影的汇报,喝茶的动作顿了下, 把茶杯放到了桌上, 看向他,问, “怎么说?” 傑影把当时的情况描述了一下, 又道:“虽然属下离得远看不真切,但从霄和秦樱樱确实是凭空消失了, 之后从霄的人和聂弘烜的人一直在找他们,属下也派人在方圆三里找了, 但并未找到。”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隐遁术?倒是神奇。继续找人吧,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让苏白悠一起去吧, 能救则救, 救活了算他欠我一个人情。”赵媚又端起茶喝了一口,悠悠说道。 “属下明白。”傑影应着, 告退了。 阿治, 你说, 你的儿子能逃过这一劫吗?若他命不该绝,我就和他联手, 给你报仇, 你说好不好? 赵媚看着手中的青瓷茶杯, 苦涩地笑了一下, 那杯中的水微微晃荡, 泛起涟漪,就好像她此刻的心情一般。 “阿治,你离开得太久啦,我都快要忘记你的样子了。你知道吗,我们的女儿已经十五岁了,她很调皮但很孝顺,如果你见了她一定会很喜欢她的。” * 秦樱樱一直守在从霄的身边照顾他。他昏迷过去后,她再次使用乾坤八卦镜,两人瞬移到了小木屋内。小木屋虽然破旧了些,但好歹家具什么都齐全,她扶他到床上躺下,看着他一身的伤和一身的血,她浑身都在发抖。 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在屋里屋外转了一圈,屋外有一口水井,屋檐下堆着劈好的木柴,还有火石和炉子,她打了些水,生起炉子,在屋里找了一个锅子,准备烧些热水喂从霄喝,顺便给他擦拭下身子。 幸好她之前见过从霄生火,虽然亲自操作的时候艰难了些,失败了很多次,浪费了许多时间,但总算是成功了。 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在屋内翻找着,看有没有什么能用上的东西。这屋子里原本应该是住的猎户,墙上挂着弓箭和动物的皮毛,柜子里有一些药和干净的麻布,还有男人的衣物,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没人住了。 厨房间挺乱的,她找到了一些米,不多,只有半碗,但她已经满足了,可以给从霄熬一些米汤喝。 很快水便烧开了,她用碗装了一些,又倒了一些在脸盆里,加了冷水,拿了一块干净的帕子,端到了床边。 从霄依然昏迷着,秦樱樱擦了擦眼睛,拧干帕子,坐到床上,轻轻地为他擦去脸上的血污。脸上擦干净后,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她的心颤动着,鼻翼又是一阵酸涩,她抽泣了下,继续擦拭他的身子。 盆里的水很快就变成了一片血红,她出去换了盆水,一点一点小心地擦着,尽量不触碰他的伤口。伤口浅的地方血已经止住了,伤口深的地方还在不断地渗出血来,尤其是那个贯穿他身体的剑伤……她几乎不忍看。她又在他的伤口上了些药,拿过麻布,小心地扶他坐起,为他包扎伤口,略略施力,缠了好几圈才打了结,再扶他躺下,为他盖上了被子。 “夫君,你一定要快些好起来。”她抚摸着他的脸,哽咽着说道。 若是她的隐遁术能学得更好些就好了,那样她就可以带他去医馆,让大夫为他诊治。可如今她靠着乾坤八卦镜也瞬移不了太远,而且她都搞不清楚自己到了什么地方。现在她只希望时晋能赶紧找到他们,或者是从霄赶紧醒来,把伤养好。 她又忍不住焦虑,她方才到外面看了一下,这里是个挺偏僻的地方,附近都没有什么人家,屋里又没有多余的米粮,他们若是饿了该怎么办?仅剩的那一点点米只够吃一顿呢。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碗里的水不那么烫了,她又拿出一颗元灵丹,塞到了他的嘴里,给他喂了些水。还好,他还能喝下。 喂完水之后,她把脸盆端出去准备把污水倒掉,顺便看一下刚放到炉子上的粥煮得怎么样了。她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一个黑影快速地奔跑过来。 玄元!她又惊又喜,虽然她并不喜欢毛茸茸的动物,可此时此刻她却开心得不能自已,仿佛看到了亲人一般。 玄元跑到她的身边,瞄了她一眼便径自走进了房间,对着床上的从霄看了半天,在床边走来走去,看着很不安。过了一会,它又跑了出去,很快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秦樱樱有些纳闷:它去哪了? 她没有管它,看了下锅里的粥,水已经烧开了,翻滚着,烧得很旺,估计马上就会好。幸好在现代的时候她还是一个比较会生活的人,虽然三五不时会点外卖或者去外面吃,但偶尔也是会给自己煮一顿饭菜的,简单的烧菜煮饭还难不倒她。 她心里惦念着从霄,不敢一直看着炉子,回到屋里陪着他。 看着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一声不吭,她的心里便难受得紧,以往都是他在照顾她、保护她,她一点也不用担心害怕,可现在她做完了能做的一切便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守在他的身边,祈祷着他早些醒来。 回想起之前她被催眠时对他所做的一切,她就好愧疚,好心疼,特别是他根本就没有跟她计较,一如既往的待她好,她更是觉得他委屈。 “等你醒来,我一定加倍补偿你,好不好?”她抓住他的手,一边抽泣着一边说道。 陪了他一会,她又出去看了下炉子上煮着的粥,已经粘稠了,她赶紧用布包着把锅子从炉子上拿了下来,放在一边凉着。 就在这时,玄元又跑了回来,这次它的嘴里叼着一个东西,跑到秦樱樱面前,把嘴里的东西丢到了她的脚边。秦樱樱定睛一看,是一只肥硕的山鸡,她顿时明白了,它这是给他们找食物呢,她的眼睛顿时又有些湿。 可是,看着已经被咬死的山鸡,她又有些为难,她从未亲手宰杀过动物呢,以前都是买的处理好的……不管了!为了从霄,便是刀山火海,她也是要闯的,何况只是处理一只已经死掉的山鸡呢。她从厨房拿了一把刀,把裙摆系了起来,蹲下。 是要先拔毛吧? 第111章 当香气扑鼻的鸡汤端到屋里时,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之后了。 秦樱樱把鸡汤放到床边的矮柜上, 准备凉一凉再喂给从霄喝。 他睡得很沉, 呼吸也很微弱,她握着他的手, 感觉到他掌心的凉意, 心里好像结了一层厚厚的寒冰。天色快要暗下,若不是还有玄元在一旁陪着, 她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撑下去。 其实,从霄已经恢复了一些意识, 只是他失血过多,醒不来,也动不了,只能在床上躺着。他能感觉到她握住了他的手, 他想动动手指, 却一点力气也使不上。他感觉自己就像个废人一样,内心烦躁而郁结。 秦樱樱放开他的手, 试了试鸡汤的温度, 感觉差不多了, 舀了一勺送到他的嘴边,轻轻撬开他的唇齿, 喂给他喝。他喝下一半, 一半流了出来, 她赶紧拿了块布垫好, 又帮他擦了擦嘴。 “夫君, 好喝吗?我尝过了,还行,只是这里没有去腥的姜和酒,可能口感不会太好,你先将就喝着补补身子,等我们回家了我给你炖更好喝的鸡汤。”她一口一口喂着他,从初时的手忙脚乱到最后越喂越顺手,看着他喝下大半碗鸡汤,她的心稍稍放下。 能喝汤,应该就会没事吧?她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夫君,你还记得我们成亲那晚吗?那个时候我刚刚来到这个世界,而且我知道以前的四公主后来是死在你手上的,我怕你怕得要命,所以只能编了一套谎话骗你。”她回想起当初的事情,不胜唏嘘,当时她只一心想保小命。 我知道。从霄在心里默默说着。 一个人的改变不可能那么彻底,新婚之夜从她怯生生地唤他“夫君”开始,他就猜到她不是之前的四公主。她的那番听着便假的说辞他一个字都不信,却好像咒语一般印刻在了他的脑海,或许便是从那时起,他对她再也起不了杀心。 她又喂他喝了一点粥汤和鸡汤,自己也吃了一些。 天色暗了下来,屋子里变得一片漆黑,她爬到床上,躺到了他的身边。他一身的伤,她不敢碰他,只能小心翼翼地偎依在他的身旁,抓住他的手。 一晚上,她都留意着他的情况,不敢入睡。她时不时地跟他说着话,探探他的鼻息,听听他的心跳,确定他还活着,她才心安。 反反复复地睡着、醒来、再睡着,当秦樱樱终于沉沉睡去,又一觉醒来时,天已大亮,阳光斜斜地从照进屋子,带来些许温暖。她慌忙坐起身,看向身边的从霄,看他脸色不再那样灰白可怖,长长舒了一口气。 她从床尾爬下床,打算再去烧些热水,给他擦拭下身子,换下药,再把伤口重新包扎一下。 门虚掩着,她打开门,看到玄元又叼回来一只山鸡,她再低头一看,发现门口大大小小堆了一堆的野味,有雀鸟、兔子、松鼠,居然还有蛇!她眼前黑了一黑,差点站不住,这个玄元未免也太尽职了,可是、可是她顶多能杀个山鸡雀鸟,兔子松鼠蛇什么的她实在有心无力。 玄元仰着头,一副求夸的模样,她干笑一声,胆战心惊地从它嘴里拿下了山鸡,说道:“我们吃这个就行,其他的你吃吧,你这么辛苦,要多补补。”其实,昨晚的山鸡还剩好多,不过既然它又逮了一只,那她便继续宰了烧吧,新鲜的总要更好一些。 烧好热水,秦樱樱端着脸盆进了房间,正要掀开被子,却对上了一双黝黯深沉的眼,她的手僵在了半空,鼻翼突然一阵发酸,紧接着豆大的眼泪扑簌簌落下,情难自已。 他终于醒了! “樱樱。”看她落泪,从霄心中一紧,想要伸手触碰她,手却只抬出一寸,便又乏力垂下。他已经醒了一会,直到她进来才睁开眼睛,他知道他让她担心受怕了。 “你不要乱动,你躺着,你渴不渴,我喂你喝些水,再把药吃了。”秦樱樱忙不迭地擦干眼泪,端来热水,拿出元灵丹,放到了他的嘴边。 看到元灵丹,从霄眼中一片黯然,元灵丹确实能救他,但孩子要怎么办? “夫君……”她巴巴地看着他,声音中带着乞求。 从霄只得张开嘴,把药吃了下去,他心知肚明,只剩一颗元灵丹,对孩子已经没有作用了。 秦樱樱喂他喝了几口水,把碗放下,掀开了被子:“我帮你擦下身子,换下药把。” 她话音刚落,门却突然被撞开了,两人皆是一惊,齐齐看向了门口,看清楚来人后才放下心来。 是从宇,还有跟在他身后的玄元。 “大哥,大哥,我终于找到你了!”看到从霄的刹那,从宇几乎热泪盈眶,他大步走向前,看着床上还活着的大哥,伸手擦了擦自个的眼睛。他不眠不休地找了许久,直到遇见玄元,在玄元的带领下来到了这里。谢天谢地,大哥还活着! 看着这么大个子还这么孩子气的他,从霄实在有些无力,闭了闭眼,说道:“过来帮我换药。”给点事情他做,省得他这么丢人现眼。 “啊,好!好!”从宇应着,乐颠颠地取代了秦樱樱的位置,动起手来,换药这种事情他还是很在行的。 看到从宇的秦樱樱心里也很高兴,多了一个人便多了一分照应,何况从宇是从霄的亲兄弟,一直都对从霄尊敬有加,他虽然确实纨绔胡闹,但至少从未坑过自己人。 她让他们兄弟独处,自己则去倒腾山鸡了,过了一晚上,从霄应该饿了。 从宇放下身上的包袱,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双手,跑出去洗了个手,才又跑进来,认真地给从霄擦身子、换药。 “京城如何了?”从霄低声问道,身子还是很乏力。其实,看到他的时候,他就知道京城肯定出事了,若不然,他不可能千里迢迢来找他。 听到他问,从宇的神色有点不自在,动作也迟缓了下。他斟酌了半晌才开口,把京城的情况一一跟从霄说了,包括他那个凭空出现的爹。 从霄听完,讶然不已,他怎么也没料到,他的叔父从玄泽当年居然没死。不但没死,而且一直蛰伏在暗处,密谋着什么。如今京城的局势已尽数被他掌控,他究竟想干什么?还有,为什么他对他会有那么深的敌意?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112章 聂弘烜率人在附近找了一天一夜,始终没有找到从霄, 他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错过了这次机会, 下次再想对付从霄不知要到何时。 看着伤痕累累的手下,他不由觉得内疚, 他们都是和他出生入死、对他忠心耿耿的兄弟, 若不是为了帮他报仇,又怎会落得如此境地? 而这一切全都要怪秦越和从霄, 若不是他们,一心征战沙场的他何必回到京城;若不是他们, 悦儿又怎会为了保护他而自尽;若不是他们,他又怎会受从玄泽摆布而毁了一世清誉? 他这一生再无其他愿望,唯愿秦越和从霄死无葬身之地! 另一头,时晋和傑影的人马在寻找从霄的过程中相遇了。时晋对傑影这个看不到脸的人没什么好脸色, 傑影也不多话, 带着手下跟在时晋的后面,他们到哪, 他们便跟到哪。 “路宽得很, 你非要跟着我是几个意思?”时晋忍无可忍, 落后几步走到他身旁,不满地问道。 傑影道:“我奉长公主之命寻找国师, 护他安全。我想, 我们是一路的。”他无法找到从霄, 但时晋是从霄的亲信, 必定有办法联络到他, 跟着他准没错。 “谁和你们一路?”时晋冷笑,“若我记得没错,此前设计我家大人和夫人的正是你们长公主!” “我们长公主不过就是想试试国师的实力罢了,知己知彼才能更好合作,若我们长公主真的有心与国师为敌,你们岂能这么容易就脱困?再则,大祁都城如今的局势想必你也清楚,国师想要夺回权位,跟我们长公主合作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提到京城的局势,时晋的面色变得难看,虎骁营那边传来了消息,他还未及禀报大人。不过,傑影一副他们大人必须要依靠他们长公主的嘴脸,他很不爽。 “我们大人自有决断,可不是你们长公主一厢情愿想合作就合作。”怎么也不能在他面前输了气势。 “那也得先找到国师再说,国师受了那么重的伤,迟了,怕是有性命之忧。” 用你说!时晋翻了个白眼,谁能比他更急于找到大人?只是他信号发了几次,还未得到大人的回应罢了。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他再次发出信号,这次,没让他等太久,大人发出了回应的信号。他心中一喜,赶紧召集手下往信号发出的地方赶去。 傑影也带着手下跟了上去。 * 从霄看到和时晋一起赶到的傑影,并没有太过意外。他知道,赵媚一直都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他们之间必定还会有合作。 随同前来的苏白悠为从霄处理了伤口,重新上了药,又小心地扶他躺下:“国师大人所中这一剑,能活下真是奇迹。”苏白悠盯着他的伤口看了半天,惊叹不已,若是换了其他人,受这么重的伤,怕是早就没命了。 从霄眉眼冷凝,没说什么。 站在床尾的秦樱樱紧张地问道:“他不会有生命危险了吧?” 苏白悠转向她说道:“夫人放心,我用的是最好的伤药,不出半个月,国师大人便能痊愈了。”她是大宴排名第一的药师,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秦樱樱一颗心这才落地,呼出一口气,神情轻松了不少。她惦记着正煮着的山鸡汤,悄悄走了出去,让从霄和他的手下们谈事。 京城出事了,他一定够烦心了。 从宇也跟了出来,盯着她煮的那锅鸡汤,闻着那香味儿,忍不住咽了下口水。这一阵他都没怎么好好吃饭,此刻觉得又馋又饿。 “大嫂,能吃了吗?” 秦樱樱舀出一块鸡肉,用筷子戳了戳,还不够烂:“再煮一会吧。”从霄现在只能吃软一点的食物。不过抬头看到他的脑袋几乎要伸进锅里,她忍不住笑了笑,先给他舀了一碗,“你先吃吧。” “谢谢大嫂!”从宇惊喜地接过,赶紧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夸,“大嫂的厨艺真不错!” 秦樱樱莞尔,转头看着沸腾的鸡汤,思绪飘得有些远。从宇的父亲死而复生,霸占了国师府,掌控了京城的局势,这本也没什么,可偏偏他却对从霄有着强烈的敌意,而且还是他联手聂弘烜要置从霄于死地,她实在想不通这是为什么,他和从霄不是亲叔侄吗? 还有从宇,他夹在自己的亲生父亲和从霄之间,如果他们真的水火不容,生死相搏,他又该如何抉择? 想想都头疼呢。 从宇三两口喝完了鸡汤,吃完了鸡肉,意犹未尽,舔了舔唇,对着秦樱樱又吹捧了一句:“大嫂煮的鸡汤简直是人间美味,真的是太好喝了!” 秦樱樱看到了他故意抬高的空碗,唇角一弯,接了过来,又给他舀了满满一碗。 趴在一旁的玄元瞟了从宇一眼,那眼神□□裸的鄙夷,估计是从未见过这么嘴馋又爱拍马屁的。 鸡汤炖得差不多了,秦樱樱舀了一大碗放一边凉着,打算等一会给从霄送去,她自己也觉得有些饿了,舀了一小碗吃起来。可是她吃了几口却突然觉得胃有些不舒服,忍不住干呕了一下,从喉咙口开始满嘴泛酸。 “大嫂,你怎么了?”听到声音,从宇抬起头,关心地问道。 秦樱樱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抑下那难受的滋味,皱了皱眉:“没什么,在海上飘了几天,晕船。”她没了胃口,把鸡汤放到了一边。 不多会,时晋和傑影的一名手下走了出来,他们两人交谈了几句,那名手下便离开了。 秦樱樱好奇地问道:“他去哪?” 时晋恭敬地行了礼,道:“回夫人的话,他这是去给平英长公主报信,就说已经找到我们大人了。大人这几日不宜挪动,在这养伤比较好。属下也已派人传信加派人手保护大人,夫人不必担心。” “嗯。”秦樱樱点了点头,又问,“他们还在里面谈事吗?”她有些担心从霄的身体,他现在应该好好休息才是。 时晋看出她的担忧,忙道:“方才属下已经把京城的情况和大人说了一下,现在傑影在说他们掌握的信息,大人躺着听,费不了多少力气。” 他们正说着,傑影和苏白悠也走了出来。 苏白悠对着秦樱樱笑道:“夫人,国师请你进去。” 他们突如其来的友善,秦樱樱还真有些不习惯,她记得双方人马不久前还是敌对的呢。不过,总算不是坏事,她端起凉在一旁的一大碗鸡汤进了房间,守在了从霄的身边。 第113章 秦樱樱进来后,原本闭着眼睛的从霄睁开了眼睛, 转头看着小心翼翼端着鸡汤走过来的她, 眼神中闪过一丝柔光。 她先前穿的衣服沾染了他的血被换下了, 这里没有适合她穿的女装, 是以她穿的是男子的衣服, 一身青黑, 很是宽大, 腰间系着灰色的腰带,衣袖和裤腿都绾了起来。她秀丽的长发随意地扎在脑后, 前面几缕发丝自由垂落,衬托她的柔媚。 若不是她,他怕是早就死在聂弘烜的手上了,他从未想过柔弱似她也会有救他性命的时候。 不过,能让她记起他,受这点伤也值得。方才, 傑影已经把催眠术暗示的事情同他说了。 秦樱樱走过去,把鸡汤放到了桌上, 一转头,看到他盯着她看,不禁有些腼腆。 “饿了吗?”她坐到床边看着他,眼神柔柔的, 尽是关切。 “嗯。” “我喂你喝鸡汤。”她唇角勾了起来, 嫣红的唇色就像刚熟透的樱桃, 看着又香又甜。她一勺一勺喂他喝, 还挑了些嫩肉喂他吃,看他一口一口乖乖吃下,她非常有成就感。 待一大碗鸡汤和鸡肉全部喂完,她拿过帕子仔细地为他擦了擦嘴,突然眨了眨眼,惊讶地说道:“夫君,你长胡子了。” 从霄愣了愣,注视着她,似笑非笑。他是个男人,长胡子,很奇怪? 她伸出白皙柔软的小手,轻轻摸了摸他新长出来的胡茬,反反复复,不亦乐乎。不怪她惊讶,往常她见到的他总是收拾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从未像这般颓废过。 “不好看?”看着她一脸新奇的样子,他忍俊不禁,却不敢笑,一笑便会扯到伤口,幸好他定力足够。 秦樱樱赶紧摇了摇头:“没有啊,你怎样都好看。”她笑着收回手,为他掖了掖被子,“夫君,你好好休息,我在这陪着你。” 这般乖巧才是他的樱樱,她终于又回来了。从霄伸出手,握住了她的,在她的手心轻轻捏了一下:“可还记得你对我凶悍狠心、嚣张跋扈的模样?” 秦樱樱笑容一僵,别扭地低下了头,不去看他:“不记得。”她不承认之前的那个是她,“她”做的事情与她无关。 骗子,看她神情便知道她是记得的。他眸色淡淡,说道:“我倒是更喜欢那时候的你。” “……”秦樱樱神色复杂地看向他,又委屈又生气,他说的可是真的?之前她那副脾性分明就是原主的脾性,他说他更喜欢?他若真的更喜欢,又怎会害死原主?她心里不是滋味,脸色也难看了几分,郁郁寡欢。 男人还真是见异思迁的动物!她抽回自己的手,瞪着他,气哼哼的:“要不要我把她还给你?”对一个人凶还不容易?他若是想自虐,她成全他也不是不可以。 “不必了,我怕有个小骗子会生气。” 诶?小骗子?他是在说她吗?她刚燃起的气焰瞬间灭了,有点心虚地瞅着他,他是看出了她骗他所以才故意说那话的? 她哼了一声,嘟起了嘴:“那不是我,你不许喜欢,想都不许再想!”她抓起他的手贴着她的脸颊,撒娇似的说道,“你有我就够了嘛!” 从霄眼神暗了暗,声音哑了哑:“好,有你就够了。” * 两个时辰后,赵媚赶到了从霄所在的地方,看着重伤卧床的他,笑得很开心。 傑影搬了一张擦得干干净净的椅子给她坐下,恭敬地站到了一旁。 秦樱樱看着赵媚一脸笑容,心里很不高兴,就算她要幸灾乐祸,也不必表现得这般明显吧? “长公主是有话要说吗?”她问道。 “那就要看国师问本宫什么了。不过,国师现在这副模样,不知道还有没有力气开口说话?” 从霄脸上的神情淡淡的,精神比之前好了许多,他看着赵媚,缓缓说道:“长公主现在可愿意把当年的真相告诉我了?” 赵媚脸上的笑容敛去了些许:“在说当年的事情之前,有一件事情本宫要先告诉你,雪球儿……她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 听到这话,从霄和秦樱樱皆是一怔,显然从未想到过这一茬。 赵雪丘是从霄的妹妹,那就是说,赵媚和从霄的父亲从玄治有过情? 十五年前,出使大祁的赵媚结识了从玄治,对他一见倾心,他喜欢游山玩水,她便伴他左右,两个青春正盛的年轻人在相知相恋后互许了终身。她知道他已经有了一个庶子,但并不在意,她说她愿意把那个孩子视如己出,虽然她比那个孩子大不了几岁。 有一天,从家传来消息,说是从老爷子病逝,从玄治得知后,赶回去奔丧,赵媚本想同行,但她当时怀了身孕,孕吐得厉害,不宜奔波,便没有随行。 没想到,没过几天她就得到了从玄治在回去的路上被刺身亡的消息,她悲痛欲绝,命手下彻查此事,查出的结果令她无比愤怒。原来,害死从玄治的竟是他的胞弟从玄泽,而他之所以要害死自己的亲大哥,是因为从老爷子要将从家的一切都交由从玄治继承,他因妒生恨,起了杀心。 “所以你灭了从家满门,是为了替我爹报仇?”从霄怎么也没想到真相居然是这样。 “你以为灭从家满门的人是本宫?”赵媚笑了,“本宫也差点以为那件事真的是自己做的。” 她自然要为从玄治报仇,所以率领手下星夜赶到了从家,她想杀的人只有一个从玄泽。但是,当她推开从家的大门却发现,满宅的人全都死了,更令她惊异惶然的是那些人竟都死于她手下的招式,她翻遍了那些尸体,想要找到从玄泽,可一个疑似是他的人却被毁去了容貌,如今想来,那根本就不是从玄泽,只是一个装扮得极像他的替死鬼罢了。 从霄沉默了,难道所有的一切都是从玄泽自导自演?竟是他杀了自己的家人并嫁祸给赵媚吗?他是疯子吗? 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赵媚所说的一切,可从玄泽没死,这本身就是一件极为不正常的事情了。 “如今,从玄泽从暗处走到明处,掌控了京城的局势,而且他显然一心想要取你性命,或许我们可以商量一下该怎么合作。” “长公主希望怎么合作?”从霄问道。 赵媚笑了笑,没有回答他,而是看向了秦樱樱:“四公主,你的二皇姐嫁到大宴已经有一段时日了,本宫想,孤身一人在异国的她一定很想念自己的亲人,你要不要和她见上一见呢?” 她说的……是秦薇薇?秦樱樱疑惑地看着她:她是要让他们去大宴吗? 第114章 接了丁虞过来的时晋看到从宇垂头丧气地从房门口走了过来,忙拱手行礼问道:“二爷, 你怎么了?” 可从宇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 径直从他身旁走开,渐渐走远了。 方才他在门口听到了屋内大哥和赵媚的谈话, 他只觉得浑身发寒, 从家灭门是爹做的?大伯是爹杀的?他一点也不想相信赵媚的话,因为如果她说的是真的, 那他就是大哥杀父仇人的儿子?这瞬间就把他拉到了大哥的对立面,以后大哥会怎么看他? 难道连娘也是爹杀死的吗?难道爹真的是一个丧心病狂的疯子?他连想都不敢想。 时晋带着丁虞进了房间, 丁虞见了狼狈的从霄和秦樱樱,鼻子一酸,几乎当场落泪。她赶紧吸了吸鼻子,伺候秦樱樱到另一个房间换衣服去了。 “大人, 属下进来时看见了二爷, 二爷心情似乎不好,一个人走远了。”时晋将方才碰到从宇的事告诉了从霄。 从霄眸色一沉, 知道从宇在外面听到了他和赵媚的谈话, 他淡淡道:“派人暗中跟着他, 保护他的安全。” “是。” 待时晋出去,赵媚看着从霄说道:“你那个弟弟可是从玄泽的亲生儿子, 你留着他, 不怕他到时候咬你一口吗?” “这是我自己的事, 不劳长公主操心。” “本宫只是提醒你, 听不听在你。”连亲兄弟都能自相残杀, 何况他们只是堂兄弟,“你在这好好养伤吧,等你伤好了,我们再商量合作的事情。”她已经等了这么多年,有的是耐心。 赵媚和傑影离开没多久,秦樱樱便装扮好出来了,见屋里只剩从霄一人,好奇地问道:“长公主走了吗?” “嗯。”她穿了一件桃粉色的襦裙,头发简单梳了个髻,看着清爽不失娇柔。他微眯了眼,轻声说道,“过来。” 秦樱樱乖乖走了过去,在他的身旁坐下。 丁虞见没自己什么事了,悄悄退了出去,让他们独处。她过来的时候带来了不少米面食材,衣服被褥什么的,正好收拾一下,等下让厨子给大人和夫人做一顿好吃的,补一补。 “很好看。” 他拉住她的手,赞道。 她微微红了脸,大拇指在他的手背上磨蹭了几下:“你别说话了,好好休息吧,这样你的伤才会好的快。苏姑娘在帮你熬药,等药熬好了我会喊你的。” “睡不着,只想这么看着你,和你说说话。” “你……你很担心京城的情况吗?”她知道他遇到了很大的麻烦,若是换了她,肯定会吃不好睡不着,可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去帮他。 “从玄泽想要一口吞下大祁还没那么容易,我并不担心。”他已经让时晋联系了他在京城的亲信,下达了命令,如今他们必须和皇上合作才能对抗从玄泽,他相信陷入困境的皇上会很愿意跟他配合。此刻他若有担心的事……他看向了她的肚子,那肚子里的小家伙才能牵动他的心绪,没了元灵丹,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才能出生。 “这两天药可有吃,肚子有没有不舒服?”他问她,此前都是他盯着她吃药,他若不盯着,她便不会记得吃。 “啊?”提起这个,秦樱樱才想起昨天和今天她都没有吃药,她忙着照顾他,哪里还记得那事。不过,她摸了摸肚子,好像这两天没疼过呢。 “忘记了?”看她表情他就知道。 “嗯,可是肚子没有不舒服,应该没事了。”她一副轻松的模样,想让他宽心。 “把药吃了,躺到我身边,我帮你揉揉。” “不用不用!”他受了重伤,怎么还能让他劳心劳力。她赶紧摆手,“我等下就把药吃了,自己揉揉就行。” “听话。”他淡淡说着,语声中却多了一丝威胁的意味。 刚好一点就开始威胁人!秦樱樱闷闷的,偷偷看了下他的脸色,见他脸上没有半点笑意,盯着她的眼神也阴阴的,她不敢再多话,乖乖吃了药,爬上床,躺到了他的身边。 从霄伸出手隔着衣服为她轻轻揉着,神色缓和了不少。 “夫君。”秦樱樱唤他,顿了顿才问道,“我们真的要跟着长公主回大宴吗?” “你想去吗?”从霄反问她。 “我吗?我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去哪里都一样的,可现在大祁……我们回不去了吧?” “那就去大宴吧,去见见你二皇姐。”若他料想得不错,如今大宴的局势同样不乐观,皇后一党野心勃勃,大宴皇帝和赵明劼亦是如履薄冰。赵媚邀他去大宴,不仅仅是助他度过难关,恐怕也是要他助她一臂之力。 这桩买卖,可以成交。 “夫君,你多了一个妹妹呢,你高不高兴?” 从霄的手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未知的东西,赵雪丘是他的妹妹,原来在这个世界上他还有这么一个亲人,他高兴吗? 应该……还好吧。 秦樱樱抓过他的手,侧身看着他:“夫君,长公主喜欢了你爹这么多年,真是情深义重,如果你爹没死的话,他们一定会过得很幸福的。” “可惜,没有如果。”他会查清楚,爹到底是不是从玄泽害死的,如果真的是从玄泽,他定不会放过他。一个人要有多疯狂才会害死自己朝夕相对的亲人?如果从玄泽真的做了那些事,那么他死不足惜。 秦樱樱往他身边挪了挪,动作很小心,深怕碰到他的伤口。 她对他说:“我也会像长公主喜欢你爹那样喜欢你,喜欢十年,二十年,喜欢一辈子,你开不开心?” 呵!从霄笑出了声,却也牵动了伤口,眉头猛地拧紧了,一副痛苦的模样。 秦樱樱吓坏了,脸色顿时刷白,急急说道:“你别动了,也别笑了,我再也不说话了!”她不敢再靠他很近,往回挪了挪。 可从霄却拉住了她的手,紧紧的,像要把她拽进心里似的。他没再说什么,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闭上了眼睛。她说的话,他每一个字都会记在心里,一辈子都不会让她反悔。 第115章 大祁京城变天了。三月春风暖,端坐在乾华殿中的秦越却只觉得彻骨的寒, 眼中尽是颓丧。 走了一个从霄, 又来了一个从玄泽, 这个从玄泽更是野心勃勃, 雷厉风行。虽说从霄有不臣之心, 但从未表现在明面上, 而从玄泽不一样, 他从不掩饰自己的欲望,如今满朝文武已半数为他所控, 他甚至有意扶持七皇子登基,如此逆贼怎能饶恕! 尤其可恨的是聂弘烜,枉费他如此信任他,没想到他居然临阵倒戈转投向从玄泽,其罪当诛! 站在一旁的朱公公看着皇上阴晴不定的脸色,大气不敢出一声, 如今朝廷局势动荡,皇上每日忧心忡忡, 可惜却找不到一个能与从玄泽抗衡的人,如此下去,皇权危矣。 门口的小太监蹑手蹑脚走了进来,附到朱公公耳边说了几句。 朱公公偷眼看了看皇上的脸色, 上前一步, 小声说道:“皇上, 齐国公求见。” 齐国公?秦越目露倦意, 道:“宣。” 朱公公挥了挥手,小太监赶忙跑出去传唤了。 不多时,齐国公吴举昭便疾步走了进来,见了秦越慌忙行礼,神态举止之恭敬看着发自肺腑,倒让秦越不禁有些感动。这些日子,那些和从玄泽一党的猖狂之徒见了他个个趾高气扬,令他心头火起却又无能为力。 “齐国公今日前来可有要事?”因为从玄泽的阻挠,如今他想见一下朝中大臣都不是件易事,齐国公在朝中并无多少实权,所以倒没让从玄泽太过在意。 “皇上,臣……忧心皇上,忧心大祁,日日夜夜不胜惶恐,日日夜夜辗转难眠啊!”吴举昭情绪激动,老泪纵横。 秦越感同身受,但又能如何? 他叹道:“是朕识人不清,所托非人,如今奸臣当道,狼子野心,又有谁能为朕分忧?” “方丞相、王太傅、段尚书都对皇上忠心耿耿,他们对从老贼把持朝政早就不满,只要皇上一句话,他们定会乐意为皇上分忧!” 秦越摆了摆手:“都是一群文臣,手中又无兵权,难道靠两只拳头对付从玄泽的铁骑吗?”朝中那些武将多数和从玄泽勾结在一起,若是硬拼,他根本就不是从玄泽的对手。 “这……”吴举昭面色犹豫了一下,道,“臣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吧。”如今能站在这和他说话的还有几人?还计较什么当讲不当讲。 “臣得到消息,国师大人离开云仙宫后遭到大将军的追杀,受了重伤,险些丧命,多亏大宴的平英长公主相救,现在国师已跟随平英长公主去了大宴。” 秦越一愣,声音忍不住高了几度:“国师既然无恙,怎么不回大祁,反倒跟平英长公主去了大宴?”他想,若是从霄回来,必能制衡从玄泽,这样他的危机便解除了。 “皇上,您认为从玄泽那老贼会让国师大人活着回京城吗?我倒觉得,国师大人和四公主此去大宴对皇上是有利的,大宴是大祁的盟国,皇上有难,大宴定不会袖手旁观,若再有国师大人从中相助,何愁不能对付从玄泽?” 他说的这番话,秦越仔细一想,似乎有理。 “臣认为,为今之计,皇上当与国师大人在京城的势力合作,共同对付从玄泽。” “那该怎样合作呢?” “国师大人的亲信从岸和赵呈现在是京城的实际掌权者,他们并未向从玄泽投诚,反而一直都在抗衡着从玄泽。据臣打探到的消息,他们已经和国师大人联系上了,如果皇上信得过臣,臣愿意代皇上与他们一谈,表达合作的诚意。” 秦越思虑良久,道:“齐国公所言甚是,朕现在能倚仗的便只有国师了,若非国师离开京城,从玄泽又怎会这么轻易地一举夺权,直逼皇宫。此事朕全权交由你去做,大祁的存亡就全指望你了。” “臣惶恐!”吴举昭伏地叩拜,一副诚惶诚恐状,“臣定当全力以赴,不负皇上信任!” 待他离开乾华殿后,秦越一双利眼看向了朱公公:“你说,齐国公可是真心为朕着想?” 朱公公神色一凝,慌忙答道:“齐国公言辞恳切,句句为皇上考虑,应是一片真心。” 秦越面无表情,手指在书案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真心也好,假意也罢,只要他真能帮到朕,朕便倚仗他。” * 星夜,车队缓缓前行,月色暗沉,树影凄凄,除了马蹄声和车轮声,再无其他声响。 十日后,从霄的伤便恢复得差不多了,和赵媚商量过后,他们启程前往大宴。 此刻,他与秦樱樱躺在马车里的矮榻上,看着身旁早已熟睡的人儿,他却毫无睡意。在床上躺了十天,他实在是憋闷坏了,尤其是身边的这个小女人怕他伤口裂开,怎么也不准他下床,直到今天她亲耳听到苏白悠说他没事了,她才放心让他下床。 他撑着头,右手在她粉嫩的脸颊上轻轻摩挲了几下,她有些不满地咕哝了一声,转了个身,背对着他继续睡了。 实在有些无聊。从霄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下,外面一片漆黑,看不真切,只有月凉如水,透进来丝丝寒意,吹着他的脸上有些冷。 他放下帘子,躺回到秦樱樱的身旁,拉过被子,盖住了两人。 睡梦中,秦樱樱觉得身后有一条八爪鱼抓住了她,让她动弹不得。迷迷糊糊间,她似乎感觉有人在脱她衣服,她下意识揪住自己的衣服不让对方得逞。 可她守住了上面没有守住下面,直到酥酥麻麻的感觉传遍全身,她忍不住呻.吟了一下,浑身一颤,睁开了眼睛。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吓得惊叫出声,却被捂住了嘴巴,只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可恶,他怎么这样!他的伤还没好彻底呢!啊啊啊,这是在马车里啊,他动静这么大,是想让外面的人知道吗?秦樱樱满心不安,不敢发声不敢动,紧紧抓住他的手腕,承受着他的霸道。 从霄轻轻啃咬着她的脖子,捂住她嘴的手缓缓移开。 “你好香……”他的唇凑到她的耳畔,说出极其魅惑的三个字,后面还跟着未说完的千言万语。 “你、你的伤……”秦樱樱的语声在发抖,手上的劲儿也更大,抓住他的手,怎么也不肯放开。 “不要紧。”他的气息有些不稳,亲吻着她脖子处细腻的肌肤,闭上了眼睛。 秦樱樱咬着唇,不敢发出一点声响,脸上都是异样的红。马车继续行进,她突然觉得外面好安静,她似乎能听到跟在后面的士兵们窃窃私语的声音。 他们在谈论什么? 尽信书不如无书,这句话诚然没错,什么禁欲系人设?现在他在干什么! 马车毫无预警地停了下来,秦樱樱吓坏了,浑身紧绷,想要离他远一些,可他闷哼一声,右手环住她的腰肢,不让她退开。 “国师,四公主。”马车外传来傑影的声音。 秦樱樱双手紧紧揪住了从霄的手,头颅埋进被子里,一动不敢动。 啊啊啊,傑影要是掀开帘子怎么办? 第116章 从霄搂着秦樱樱, 半晌才语声冷淡地回道:“什么事?”怀中的人像鸵鸟似的躲了起来, 双手的指甲掐入他的手背中,浑身都绷紧了。他故意又动了两下, 听到她倒吸一口冷气,掐他掐得更狠。 “国师,四公主,前面有一个亭子, 我家长公主在亭子里备了酒菜, 请二位前往共饮。”傑影说道。 “知道了。” 秦樱樱紧张得要命,可身后的这个男人做着羞人的事,言语却没有半点两样, 冷冰冰不带丝毫情绪,听着淡定得很。 傑影应了声便离开了。 “你、你放开我吧。”秦樱樱推了推他,极小声地说道。马车已经停下来了, 里面有什么动静, 外面肯定能察觉到,要是被人知道了, 多难为情啊。 从霄的手指按住了她的唇, 再也没有让她有机会开口说话。 秦樱樱几乎感觉自己要死过去, 抽抽噎噎又不敢哭出声, 压抑得她几要奔溃, 直到他为她穿好衣服, 梳好发髻, 她的心情依然无法平复, 软软地倒在他的怀中,抱住了他的腰。 “你好过分。”她无力地控诉着他。 “要我抱你出去吗?”他低声笑着,双手抱住了她,她纤细的腰身不及盈握,软绵绵恰似弱柳扶风。 抱她出去?哼,那她的脸就丢得光光的了!她嗔怒地给了他一个白眼,推开了他。 从霄为她披上了斗篷,扶着她下了马车,往前走去。 玄元不知何时跟了过来,跟在他们身后,不疾不徐地走着。 往前走便是一片小树林,一条小径贯穿,丫鬟小厮们掌灯立于两侧,微垂头,神态恭敬。也不知是谁在林中造了个八角亭,瞧着很是别致,周遭还种着几棵桃树,桃花盛开,美不胜收。 赵媚已经坐在亭中,傑影和苏白悠在身边伺候着,看到从霄和秦樱樱走了过来,她笑了笑:“霄儿,樱樱,你们来了。” 霄儿?秦樱樱扑哧一乐,长公主这声唤分明是把从霄当小辈了,不过也没错,她是从霄父亲的爱人,又为从霄的父亲生下了女儿,虽然她比从霄大不了多少,确实是长一辈的。 从霄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心中显然也觉得怪异,但没有反驳,和秦樱樱一起走进了亭子,扶她坐下了,玄元则趴到了他的脚边。 “长公主倒是有闲情。”他说道。 “此地风景不错,赏花赏月,喝酒聊天,岂不惬意?” 傑影为从霄和秦樱樱满上酒,退到一边。 赵媚举起酒杯,道:“这杯酒本宫敬你们,祝你们永结同心、白头偕老。”她仰头饮完杯中酒,面带微笑看着他们。 从霄举杯一饮而尽,又拿过了秦樱樱手中的酒杯,道:“樱樱不宜喝酒,她的酒由我代她喝。”说罢,不等赵媚开口,他又把杯中酒喝了个精光。 赵媚笑出了声:“樱樱既然不能喝酒,便喝些热茶吧。” 当下便有丫鬟端了茶壶和干净的茶杯过来,为秦樱樱倒了一杯热水。 傑影又为赵媚和从霄倒满了酒。 “再有五天便能到大宴境内,你们是本宫的座上宾,本宫的人马你们可以随意差遣调动,宫中除了皇上皇后,其他人你们无需忌惮。啊,对了,或许还有一个人……霄儿,那个因你而疯的六公主可是恨毒了你呢,若是见了面冒犯了你,还请多多见谅,她可毕竟是皇后的掌上明珠。” 大宴六公主?赵羽箴?秦樱樱想起这个人,心头不由一阵恶寒,她果真疯了吗?从霄对赵羽箴做的事情,她是知道的,但她并没有阻拦,那个心思恶毒的女人该有此报。可赵媚说出口的话还真不像要他们手下留情的样子。 从霄仿若没有听到赵媚的话,喝着酒,没有应声。 秦樱樱拿了一个青枣给他,他喝酒时很少吃其他东西,通常是她给他什么,他便吃什么。桌上摆了些水果和花生,还有一些小鱼干,看着很好吃,她忍不住夹了一条,咬了一口,可充盈口腔的味儿却让她直犯恶心,她干呕了两声,慌忙吐了出来,喝了好几口水,可那腥气的味道却没有散去,她难受得顾不得形象跑到了一旁,对着旁边的空地又是一阵干呕,呕得眼泪都出来了。 “怎么了?”从霄赶紧走了过去,为她拍背,见她一副难受的模样,他的心揪了起来。 那鱼干到底是有多难吃? 赵媚也走了过来,看着秦樱樱的模样,若有所思。半晌,她招了招手,示意苏白悠为秦樱樱看下。她喜欢吃的小鱼干应该没有难吃到令人作呕的地步,这孩子这副模样倒是让她想起了她怀雪球儿的时候。 “四公主,我为你诊下脉。”苏白悠走到秦樱樱的面前,摊开了左手。 从霄搂着秦樱樱,拉过她的手放到了苏白悠的掌心,苏白悠搭上她的脉搏,为她仔细诊脉。 没多会,苏白悠便笑了,放开秦樱樱的手,对着从霄说道:“恭喜国师,四公主无碍,只是有孕了。” “你说什么?”从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脸震惊地追问,“你说她怎么了?你再说一遍!” “回国师的话,四公主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从脉象来看,小宝宝康健得很。” 秦樱樱也呆住了,她肚子里的小家伙……两个月了?她之所以干呕是因为孕吐?她忍不住转头看向从霄,正好他也愣怔地看向了她。 不就是怀了个小娃娃吗?吃惊成这个样子?真是少见多怪!和阿治当初一个样子……呆呆的,傻傻的。赵媚垂下眼眸,心中突然有些酸酸涩涩的。 罢了,她现在便是个多余的了,场地留给他们,她还是到马车里歇下吧。 阿治若是知道自己要当爷爷了,一定会很高兴吧?她仰头望向星空,眼角有些湿意,视野一片朦胧。 没有人发现,在他们离开桌子后,玄元两条前腿搭到了桌子上,将那一碟小鱼干吃了个一干二净。 * 从霄失眠了,过了丑时,依然毫无睡意。低头看着怀中早就熟睡的人儿,看到她一脸的满足和微笑,他也禁不住莞尔,唇角上扬。 孩子开始成长了,没有什么比这件事情更能让他激动。他伸手抚摸着她的小腹,就好像摸到了孩子一般,他甚至开始想象孩子长得像樱樱还是像他,是个男孩还是个女孩? 他的从心,这个还未出生就让他费尽了心思的孩子很快就要和他们相见了。 他本以为,没有了元灵丹,他还要等许久才能等来这个孩子,没想到它居然这么争气。想到很快就能把它捧在手中,他脸上的笑容便无法抑制。 “樱樱,你可知我有多高兴?”他低头喃喃,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 * 大宴,璃秀宫。 “母后,他来了,他居然敢来大宴!你一定要替我杀了他,我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要他比我还惨!从霄,他简直不是人,是他毁了我的一切,我绝对不会放过他!我要让他跪在我的脚下忏悔,可我绝对不会原谅他,我要亲眼看着他一点一点毁灭,我要让他变得和我一样不人不鬼!哈哈哈,这样我和他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了!” 姬玥绫撑着头看着眼前疯疯癫癫、满脸仇恨的女儿,眉头紧紧地拧了起来,这是她唯一的女儿,她怎么可能不心疼?可是她这样疯疯癫癫的,怎么才能报仇? 大祁的国师从霄,是吗? 她的女儿本是俏丽可人、性格率真的天之骄女,被残害至如此,她心头怎能无恨。只是从霄是大祁国师,她鞭长莫及,可既然他如今来了大宴,那就别怪她不留情面了。 “皇后娘娘,该喝安胎药了。”宫女秋池走了进来,奉上了尚食局刚刚送来的安胎药,那黑乎乎的汤汁微微晃动,散发着药材独有的香味儿。 在姬玥绫身边伺候的明珠走过去,把药端了过来,双手递呈到她的面前。 姬玥绫面色清冷地端过,转手却倒进了一旁的花盆里,把空碗递还给明珠,明珠又递给了秋池。 秋池接过,退了下去。 “再有两个月就不必这么麻烦了。”姬玥绫摸着隆起的肚子,轻轻一叹,“皇儿啊皇儿,你可一定要给母后争争气,母后和你皇姐的将来就全靠你了。” 脸上蒙着白布的赵羽箴突然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伏到了姬玥绫的脚下,抱着她的腿喊道:“母后,母后,你不能有了皇弟就不顾我了,我是你的女儿,你不能不管我,呜呜呜……” 姬玥绫又是烦恼又是心疼,伸手摸着她的头,说道:“母后怎么可能不管你?没有了漂亮的脸又如何,不能生养又如何?你是大宴最为尊贵的公主,有那些是锦上添花,没有你也依然可以骄傲自负,有母后在,没有人敢笑话你,没有人敢看轻你。你若想报仇,就别再这么疯疯癫癫的,你要和母后一起把害你的人推下地狱,明白了吗?” “嗯……嗯……我要从霄死!不,我不要他死,我要毁了他,我要他一辈子都做我的奴仆,做我的狗,任由我践踏!”她恨恨地说着,眼中尽是令人胆颤的狠毒。 “皇后娘娘,公主在您宫中呆的时间太久了,会打扰您休息,奴婢这就送她回去吧。”明珠轻声提醒。 姬玥绫点头,看着明珠扶起羽箴,一步一步离开了她的寝宫。 赵媚,你以为一个大祁的国师能帮到你吗?他如今自身都难保了,还能在大宴掀起什么风浪?还真得感谢你,把羽箴的仇人送到我的面前。 第117章 秦樱樱托着腮看着从霄拿着几个铜钱在桌上掷来掷去,那专注的眼神, 端坐的姿势, 无与伦比的气质,再加上一身白衣飘飘, 还真像一个能看破天机的神仙。 最令她骄傲的是:这个神仙是她的丈夫, 是她肚子里宝宝的爹爹! “神仙,你算出什么来了?”她笑嘻嘻地问道。 从霄瞥她一眼, 眸中隐隐含笑:“算心儿长得像你还是像我。” 秦樱樱一呆,小嘴微张:“这也能算?” 看她惊奇呆萌的模样, 从霄哼笑一声没说话。占卜算卦自然算不得那些,只不过是看看吉凶祸福罢了。明日他打算带她进宫,先算一卦。 “哥哥,姐姐!” 赵雪丘活泼清灵的声音远远传来, 很快她就跑到了门口, 却被守在门口的时晋拦住了。 “你拦我干什么?让开让开!”赵雪丘见着他就没好气,伸手用力推他。 时晋笔直站立, 一步不让:“赵小姐, 请容我先通报。” “那是我哥我嫂, 还用得着通报吗?你再不让,我就打你啦!”她气哼哼地叉着腰, 威胁他。 时晋不理她, 依旧拦着她, 朗声说道:“大人, 夫人, 赵小姐求见。” 见他半点面子也不给她,赵雪丘气得抡起拳头就往他身上招呼:“你讨厌,讨厌鬼,讨厌死了!我要把你剁成肉泥做成包子喂我家大黄!”大黄是只狗。 “放肆!”从霄走了出来,看到她手脚并用地打时晋,脸色一沉。 赵雪丘见他面色不善,吓得赶紧住了手,把手藏到了后面:“哥哥,我是来找你和姐姐玩的,时晋不让我进去,我气不过才打他的。” 从霄视线落到了时晋身上,冷冷道:“下次她若再动手,双倍奉还,若不然,你就去当她的手下吧。” 时晋一脸僵硬,小麦色的肌肤泛起一丝红,讷讷说道:“是,大人!” “进来。”从霄对着赵雪丘说了句,转身进了房间。 赵雪丘对着时晋做了个鬼脸,跟在从霄身后进去了。 时晋的脸更红了。 进了房间,一眼看到秦樱樱,赵雪丘立马热络地走过去,坐到了她的身边,盯着她的肚子看了半晌,好奇地问道:“姐姐,我小侄子今天乖不乖?” “乖呀。”秦樱樱摸了摸肚子,笑得很满足。虽然肚子还不显怀,她也从来没感觉过胎动,但她就是知道肚子里的小家伙很乖。 赵雪丘的手在她肚子前面比划着,很想摸一摸,可她还没碰到,就被一声呵斥吓回去了。 “不准碰!” 啊,哥哥真小气,碰一下又怎么样嘛!可她心里这么想,可不敢这么干,只得悻悻然地缩回手,一副很失望的模样。 他的心儿,除了他和樱樱,不许其他任何人碰,哪怕是他的亲妹妹。从霄扫视她一眼,将桌上的铜钱一枚一枚收了起来。 “哥哥,我听娘说,明天你和姐姐要去宫里?”赵雪丘抬头看他,问。 从霄“嗯”了一声,没有多说。 “那我明天随你们一起进宫吧,宫里我熟。”她一个人呆在府里无聊,正好出去散散心。自从哥哥姐姐来到府中,她每天都高兴得很,虽然哥哥时常对她冷冰冰的,但她却能感觉到哥哥对她和对其他人是不一样的,哥哥对她的喜欢是仅次于樱樱姐姐的喜欢。 不怪她自恋,他们可是这世界上血缘最亲的亲人了! “姐姐,你说好不好?”从霄不理她,她转头问秦樱樱,反正只要姐姐同意,哥哥就不会反对,她可有眼色得很。 秦樱樱点点头说:“好呀。”大宴皇宫不比大祁,这里终究不是从霄的势力范围,他们每一步都要小心。这些天从霄和她说了下大宴的局势,听起来也不比大祁好多少。 他们正说着,赵媚差人送了不少衣服首饰过来,秦樱樱让丁虞和茂儿收下了。茂儿是赵媚安排伺候秦樱樱的丫鬟,个子娇小,容貌清秀,看着老实本分。 赵雪丘和秦樱樱说了一会话便起身告辞了,她不敢逗留太久,因为哥哥会不高兴。哥哥小心眼得很,就爱一个人霸着樱樱姐姐! 她出了门,看到一旁站着的时晋,秀眉一挑,走过去,在他的脚背上狠狠地踩了一脚。 时晋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心中暗暗想:还好她动的是脚不是手,要是她动手的话,我是还手还是不还手呢,头疼…… 赵雪丘冲着他做了个鬼脸,跑掉了。 * 景明宫。 秦薇薇伺候赵明劼穿好常服,为他戴上了发冠。她脸上的神情淡淡的,就像寒冬悄然绽放的冷梅。 赵明劼低头凝视她,看不透那双岑静的眼眸中蕴含着什么,她看着与世无争,看着一心为他,可为什么他始终感觉不到她的真心? “你皇妹今日进宫,你高兴吗?”他问她。 “嗯,许久不见了,还是怪想念的。”她抬头看他,淡淡一笑。 赵明劼看着她一身素色,皱了皱眉,托起了她的下巴:“你是我的正妃,为什么总是穿成这样?连后妃们的宫女穿得都比你艳丽。” 秦薇薇拿开了他的手,笑容未变,轻声道:“殿下是嫌弃我了?殿下觉得哪件衣服好看?你帮我选,我就穿。” “罢了,你想怎么穿就怎么穿吧。”他心头有些郁结,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心口似的,可她又有何错?她一直都一心为他,在宫中循规蹈矩,从不惹事,“我先去见父皇。”他转身便离开了。 呵,男人!秦薇薇往前走了两步,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宫门外,唇畔溢出冷笑。 “公主,您怎么了?”箐儿见她神色冷然,问道。 秦薇薇缓步走到黄花梨木花架旁,花架上摆着一盆开得正艳的牡丹,她伸手折下一朵,轻轻嗅了下:“这花开得真好,可再美的花看久了也会腻呢。” 箐儿心思玲珑,想起殿下方才说的话,立马明白了公主的意思,忙道:“公主,殿下只是顺口一提,没有责怪您的意思,您别往心里去。” “责怪?他有什么资格来责怪我?” “奴婢失言,殿下他、他政务繁忙……” 秦薇薇叹了口气:“好啦,箐儿,我又没怪你,你一个劲的为他解释干什么?让宫里的宫女太监们休几天假吧,留几个洒扫的就好。” “公、公主?”箐儿有些傻眼,撤了宫女太监们,谁来伺候公主和殿下呀? 秦薇薇把手中的牡丹花放到了她的掌心:“去吧。还有,待会四皇妹和国师要来,把殿下珍藏的最好的茶拿出来吧。” * 一早,从霄带着秦樱樱去了大宴皇宫,一路上有赵雪丘这个小喜鹊叽叽喳喳,倒是一点也不寂寞。 赵媚并没有随同来宫中,但安排了傑影一路相陪。他们先去曙辰宫见皇上赵广,却先看到赵明劼从宫中出来。 赵明劼见了从霄和秦樱樱,行了礼,二人还礼。 “国师大人,许久未见,一切可安好?” “还好,皇上可在里面?” 赵明劼神色微暗,道:“父皇今日身体不适,见不了国师大人,父皇命本王好好招待国师和四公主,不得怠慢。” “表哥,舅舅身体又不好了吗?要不要让苏大夫过来看看?”站在一旁的赵雪丘关心地问道。 赵明劼点头:“也好。” 赵雪丘交代身边的小厮回去通传,他们则随赵明劼去了景明宫。不过,他们一行人刚到景明宫中就觉得有些不对。 “表哥呀……”赵雪丘斟酌了半天才开口,“为什么你宫里今天冷冷清清的,连人都难得见到一个?”她以前来可不是这样子,偏偏今天她哥哥嫂子过来却这样,显得很怠慢呢。 是呀。秦樱樱在心里说着,她也有同样的疑问,赵明劼是堂堂大宴太子,怎么宫里会这般冷清,连门口都没有人守着,只瞧见一两个扫地的宫人。 “或许……有什么事吧。”赵明劼说得很是不确定,之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况,他早上离开的时候还没这样,难道是薇薇出了什么事情?心念一动,他快步走向秦薇薇的房间,正好看到她从房里出来,看她安然无恙,他才放下心来。 “殿下回来了?”秦薇薇看到他,脸上浮现笑容,又看到他身后跟着的秦樱樱和从霄,欢喜地迎了上去,“国师,樱樱,你们来了,我等你们许久了。呀,雪球儿也来了,快随我去屋里吧,茶水早就准备好了,那可是我家殿下藏了许久的好茶,平常他都舍不得拿出来喝的。” 她招呼着客人们进屋,却把赵明劼落下了。 秦樱樱明显感觉到了赵明劼的尴尬,忍不住悄悄对秦薇薇说:“二皇姐,姐夫还在后面呢。”她可注意到了,秦薇薇看赵明劼的眼神……不友善。 “啊?他自己长了脚,能走。”秦薇薇声音不高不低,正好让所有的人都能听见。 赵明劼脸色阴了阴,看向秦薇薇,心中莫名,她在生气?为什么生气?她怎么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他下不来台?难道她是在生他的气?他还从未见过她这副模样。 “你得罪她了?”从霄落到后面,走在他的旁边,问道。 赵明劼想了又想,皱了皱眉,道:“没有。” 没有?从霄眼睛微眯,颇有些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他显然是得罪了秦薇薇而不自知,秦薇薇那个女人心思可比樱樱复杂得多,赵明劼与她相处了这么久,怕是还没有弄清楚这一点。 第118章 进了屋子, 三个女人凑到一块, 聊得不亦乐乎,从霄和赵明劼两个男人都被冷落了, 还是箐儿看不过眼,走了过来,请他们在一旁的榻上坐下,端上了热茶。 赵明劼的目光落在秦薇薇的身上, 一脸不解, 她不是一直都温婉贤惠,对他言听计从吗?怎么今日这番表现? 从霄喝着茶,并不说话, 只时不时看秦樱樱一眼,见她笑得开心,他才放心。 “宫里怎么人都没了?”赵明劼没有喝茶的心思, 问箐儿。 箐儿心虚得很, 小声地说道:“宫人们都让太子妃打发回去休息了,过几天就会回来。” “宫里怎能没有伺候的人?”赵明劼惊诧莫名, 想不通秦薇薇在搞什么鬼。他们成婚后, 宫里的事都是她在管, 他并不过问, 可她怎么能这么胡来? “太、太子妃说, 她、她亲自伺候您。”箐儿结结巴巴地说着, 低下了头。 赵明劼沉默了, 浓黑的眉毛紧锁起来, 深深觉得情况不对。 “夫君,夫君!”秦樱樱转头挥手喊从霄。 从霄放下手中的茶杯走了过去,在她身边坐下,这下子,被遗落在一边的赵明劼真真成了孤家寡人。 “在说什么笑得这么开心?”从霄侧过头问。 “说你呀。”秦樱樱软软靠到他怀中,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一脸同情,“二皇姐说你好可怜,现在无家可归了。” “姐姐,哥哥怎么会无家可归呢?长公主府就是哥哥姐姐的家呀!”赵雪丘忙说道,生怕哥哥心里难过。 从霄倒是不介意,拥着她说道:“带着你,四海皆为家。” 撒得好一把狗粮。秦樱樱听着都觉得面红耳赤,有些不好意思了,本来只是想逗逗他,没想到他接得挺顺嘴的。她赶紧坐坐好,不再靠着他,省得在外人面前惹嫌。 “太子妃不喊太子过来一起坐坐?”从霄的视线移到秦薇薇身上,帮赵明劼说了句话。 “啊,对了,殿下。”秦薇薇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看向了他,“殿下怎么独自坐在一边呢?” 赵明劼脸上有点挂不住:我进来这么久了,你何时理会过我? “殿下快过来吧。”秦薇薇笑着说道,“箐儿,添张座。” 赵明劼黑着脸站了起来,一转头却看到皇后的贴身宫女明珠带着两个小宫女走了进来。 “太子殿下。”明珠见了赵明劼,恭敬行礼。 “你怎么来了?可是母后有什么吩咐?”赵明劼问道。 “奴婢奉皇后娘娘之命请大祁国师及其夫人前往璃秀宫一见。”明珠说明来意。 赵明劼正了神色:“好,本王这就带国师和四公主过去。”羽箴因从霄而疯,母后对从霄恨之入骨,他担心母后会借机报仇。 “太子殿下,皇后娘娘说了,让奴婢亲自带国师和夫人过去,其他人就不必跟着了。”明珠传达皇后的旨意,不带笑意地笑了一下,转头看向了从霄和秦樱樱,“国师,夫人,请随奴婢走一趟吧,莫让皇后娘娘等久了。” “好。”从霄扶着秦樱樱站了起来,就要随她离开。 赵雪丘很担心,站起来跑到他的前面,看了看他,又瞪了眼明珠,回转头对他说道:“哥哥,我和傑影在璃秀宫外等着,要是有什么事,你喊一声,我就能听见!”她才不怕皇后,她只知道,谁都不能伤害她的哥哥嫂子,谁要敢动他们,她就跟谁拼命! 从霄看她一眼,没说什么。 秦樱樱却笑了笑:“能有什么事呀,只是去见下大宴的皇后罢了,我们等下就回来。”她自然知道此去怕是有危险,却也担心她冒冒失失惹了皇后惹祸上身,是以安抚她。 “没事自然最好,若是有事,我娘必不会善罢甘休的!”这句话,她自然是说过明珠听的。她知道,明珠是皇后身边最受信任的宫女,她的话,皇后多少还是会听一些的。 明珠自始至终没有多解释一句,带着从霄和秦樱樱离开了。赵雪丘才不管什么皇后的话,紧跟在后面,像条小尾巴一样。 赵明劼目送他们离开,转头却见秦薇薇悠然喝着茶,似乎一点也不担心。他走了过去,在她的身边坐下,拧着眉说道:“你不担心?” “担心?”秦薇薇握着茶杯看向他,轻笑出声,“我要担心什么?担心……皇后会杀了国师和四皇妹吗?”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他不明白她怎么笑得出来,她今日实在是太反常了。 “殿下,你是看不起国师还是看不起长公主?国师明知皇后对他恨之入骨,但还是来了。长公主明知国师此行会有危险,却并没有随行,只是让雪丘和傑影跟着。难道他们不比你了解形势?”她喝了一口茶,将茶杯放到了桌上,“殿下和他们非亲非故,却这么担心,也不知是为了什么。”她幽幽一叹,似有一丝嘲讽。 “你……”赵明劼竟被她说得语塞,他不再纠结此事,而是问她,“你今日是怎么了?” “嗯?我么?”秦薇薇杏眼含笑望着他,只是那笑容中却蕴含着森然冷意,看得赵明劼心一惊,“我只是有些乏,今日宫中不布膳,殿下想吃什么自己去让尚食局做吧,我先睡会。”她说罢便起身进了里间。 箐儿不敢独自面对一脸惊愕的赵明劼,赶紧跟着进去伺候了。 * 从景明宫走到璃秀宫,一路景色很美,春日里百花齐放,空气中处处飘着好闻的香味儿,秦樱樱忍不住深吸了好几口气,感觉愉悦极了。 这一阵她虽然吃了苏大夫开的药没再孕吐,但总还是觉得浑身不惬意,今日来这宫中走一遭,心情放松了,竟不觉得太难受了。 “夫君你看,那边有一大片虞美人呢,开得真好看,以后我们也在府里种一片好不好?”她扯了扯从霄的衣袖,抬头问他。 “你喜欢,那就种。”从霄低头看到她一脸的希冀,轻轻拉下她的手,捏了捏她的掌心,握住。 走在前面的明珠一路上一言未发,带着他们进了璃秀宫,而跟在他们后面的赵雪丘被门口的侍卫拦下了。 “真可恶!”她气得直跺脚,又担心又急躁,转头对傑影说,“要不你派人回去跟娘说一下,问下娘该怎么办,要不要加派人手过来?” 傑影双手环抱,语声淡然:“小姐,静观其变。” 从霄和秦樱樱走进璃秀宫,见到了大宴皇后姬玥绫。姬玥绫的风范仪态彰显了一国之后的尊贵,她不再年轻,但保养得宜,风韵犹存。 秦樱樱一眼就看到了她的大肚子,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想到再过几个月她也会是这番模样便觉得有些期待。 看到从霄的那一刻,姬玥绫终于明白为什么羽箴会被他迷得神魂颠倒,非他不嫁。这样的男人的确是人间罕见,无论是相貌还是才干皆是人中之龙,哪个女子不想嫁这样的男子?只可惜,羽箴没那个福分,不但没有福分,还因此遭了秧,毁了自己。 既然她的女儿毁了,这个男人再优秀也没用了。 她的眸中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脸上却浮现了笑容:“国师和夫人远道而来,本宫未曾亲自相迎,怠慢了。明珠,秋池,给国师和夫人赐座,看茶。” 第119章 秦樱樱喝的茶与从霄的不同, 从霄喝的是上好的龙井茶, 她喝的是玫瑰花茶 , 粉色的玫瑰花浮在茶面,茶汤柔润, 透着恬淡的花香。她喝了一口,有些甜丝丝的味儿,许是放了冰糖蜂蜜。 “本宫有孕后便喜欢喝些花茶, 夫人可喝得惯?”姬玥绫看向秦樱樱, 笑着问道。 “喝得惯,这茶芬芳怡人,香甜可口, 很好喝,多谢皇后。”秦樱樱轻声回应, 软语清灵。 皇后看上去一副亲和大度的模样,但在演艺圈呆久了的秦樱樱心里清楚, 皇后面上有多平和, 心中便有多愤怒。方才二皇姐也提醒过她,皇后知道赵羽箴为国师所害,让她在皇后面前万事小心。 不知道从霄有什么打算。她转头看他一眼, 见他垂眸只顾喝茶,她便也安心品茶, 不再多说。 “国师, 本宫听闻大祁国内局势动荡, 国师可有何打算?”姬玥绫试探地问道。 从霄看向她, 神情是一惯的冷淡:“我朝皇上确实遇到了些麻烦,不过我前日得到消息,情势还未到不可挽回的地步,静观其变即可。” 他模棱两可的说法,倒让姬玥绫猜不透了。看他神情无半点慌张忧虑,难道他一点也不担心,还是他胜券在握?但不管怎样,他既然来了大宴,就别想活着回去。 她笑道:“大宴大祁两国多年交好,又是姻亲之国,本宫自然希望大祁无事。国师和夫人远道而来,本该由皇上亲自接待,奈何皇上身体不适,长期缠绵病榻,不得已只能由本宫来安排了。怠慢之处,还望国师和夫人见谅。” “皇后言重了。”从霄淡然道,神情并无变化。 “国师和夫人是大宴的贵客,理应在宫中住下,这几日本宫让宫人们将鲤华院好好收拾了一番,等下就让明珠带二位过去安顿下。两日后本宫将在鲤华院设宴,为二位接风洗尘。” “多谢皇后。” 秦樱樱听到从霄这么说,不禁有些担心:他这是答应在宫中住下了吗?难道他不怕皇后明里暗里使坏?不过他既然这么说了,自然没有她拒绝的份,只能稍晚再偷偷问他。 姬玥绫又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便让明珠带他们去鲤华院了。 等在璃秀宫外的赵雪丘得知他们要在宫中住下,一百个不乐意,深怕皇后暗地里加害他们,可是从霄什么也不说,她没了辙,只好看向秦樱樱。 “姐姐,你还是随我回去吧,我不放心你们住宫里。”她抓住她的手臂,撒娇似的求着。她知道,只要姐姐答应回去,哥哥肯定也会回去。 可秦樱樱还没开口,一旁的明珠便淡淡说道:“赵小姐,让国师和夫人住到鲤华院是皇后娘娘的意思,难道赵小姐要违抗皇后娘娘的命令吗?” 那又怎样!赵雪丘正要回嘴,秦樱樱拉了拉她的手,轻声说道:“好啦,雪球儿,夫君已经决定留在宫中了,你随傑影先回去吧,没事的。” “可……”可是皇宫里有皇后那个笑面虎,赵羽箴那个疯子,还有一个心怀叵测的国舅,她怕哥哥招架不住呀。 “回去。”从霄冷眼看她,说了一句。 赵雪丘顿时垮了脸,娇美的小脸一脸难受失落,她动了动唇,却没能发出声,气得跺了下脚,转身跑开了。 臭哥哥,亏她一心一意对他,居然对她这么凶!她生气了! 傑影对从霄拱手行礼告辞,带着人马离开了。 时晋、丁虞还有茂儿三人留了下来,在宫中伺候从霄和秦樱樱。 明珠带着他们去了鲤华院,鲤华院打扫得干干净净,布置得很是温馨精致,添了不少修剪过的盆栽,看得出用心了。 “早几日皇后娘娘便交代奴婢把鲤华院的东西全换成了新的,国师和夫人先住着,若少了什么、需要什么便和奴婢说,奴婢会第一时间安排的。”明珠说道。她是个不苟言笑的,面对从霄时亦是不卑不亢,颇有大宫女的风范。 “鲤华院隔壁住着谁?”从霄却和她多说了几句。 明珠顿了顿,回答:“鲤华院东侧是锦樾宫,住着慧妃娘娘和八皇子,西侧是宓香轩,住着五公主。” “鲤华院安排了几个人伺候?” “四名宫女,两名公公,都是皇后娘娘亲自安排的人,是伺候惯主子的,知道分寸。” 从霄点了点头,道:“知道了,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 鲤华院里的东西准备得一应俱全,从霄和秦樱樱什么都不用准备,安心住下便可。 从霄让时晋他们出去熟悉下环境,屋内便剩他们二人。 秦樱樱右手食指摆弄着桌上的芍药花,看着娇艳的花瓣,有些失神。过了一会,她抬头问从霄:“夫君,我们真的要在宫里住下吗?” 在书架旁翻看书籍的从霄把书放了回去,走到了她的身边,搂住了她的腰:“你很担心?”他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秦樱樱点了点头:“我总觉得皇后不会那么轻易放过我们。”姬玥绫对他们那么客气,反倒令她不安,他们之间隔着一个赵羽箴,这是无法解开的结。 “她想怎样对我们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必须趁着在宫中的这段时间做些事情。” 做些事情?秦樱樱脸上的神情呆呆的:“我们要做什么呀?” 从霄捏了捏她的鼻子,道:“不用你操心,你只要负责在这好好休息,好好安胎,把心儿养胖一些。” 秦樱樱的眼睛眯了眯,看他一副万事俱备的样子,难不成早就和长公主密谋好了?大宴的未来也是个未知数呢,皇上久病不起,皇后和国舅把持朝政,赵明劼的太子之位亦岌岌可危。这样的情况下,从霄和长公主又能做些什么呢? 不过,她现在想再多也没什么用,那就按照他说的,好好养心儿吧。 她露出笑容,拉过他的手放在了她的肚子上:“你摸摸看,有没有大一些?”快三个月了呢,想到很快她就会像皇后那样挺着大肚子,感受着胎动,她就觉得开心又满足。 她的宝贝儿终于开始成长了呢! 第120章 “母后, 从霄已是砧板上的肉, 为什么你还不动手?你派人把他拿下, 把他交给我处置!”赵羽箴缠着姬玥绫,苦苦央求, 眼中带着急切和怨愤,是迫切希望报仇雪恨的癫狂。 是从霄毁了她一生,她这一辈子都不会放过他的! 姬玥绫看着她, 颇有些无奈, 自从羽箴被人所害,性子便一日比一日焦躁狂暴,她身边伺候的宫人死了一个又一个, 换了一批又一批,宫中之人提到她便心惊胆战, 她怎么说她都说不好,再这样下去她怕她真的会变成一个疯子。 或许, 只有让她报了仇, 她才能慢慢恢复正常。可是,现在时机未到,还要再等等。 她揉了揉眉心, 柔声哄她:“等到接风宴那一天,母后便取他性命, 为你报仇, 你再耐心等两天。” 赵羽箴倏地睁大了眼睛, 失声喊到:“谁说要取他性命?我不要他的命, 我要他的人,我要他用一辈子来偿还他对我犯下的罪,任由我折磨!” “你……”姬玥绫倍感无力,从霄那样的男人,若是不死,永远是心腹之患,她怎么还妄想控制他?他是她控制得了的吗? “公主。”一旁的明珠见皇后为难,开口了, “您不要急,您的愿望皇后娘娘何时不曾答应?如您若说,大祁国师已是砧板上的肉,待到接风宴那日便会任您宰割,公主耐心等待便可。” 听她这么说,赵羽箴才安下心来,安安静静不再吵闹。 “公主,皇后娘娘要休息了,奴婢送您回去吧。”明珠低声哄着,扶着她出了璃秀宫,让伺候她的宫女带她离开了。 回到殿内,她继续在姬玥绫身边伺候着。 姬玥绫看着她,忍不住皱眉:“为什么要答应她?你明知道从霄此人留不得。” “娘娘,公主如今这番模样,您又何必与她计较呢?您若不答应她的要求,她今日势必不会善罢甘休,倒不如先应了她,以后若有变故再找理由哄她。再则,答应她的是奴婢不是娘娘,公主到时若要怪罪,怪罪奴婢便是,奴婢只求娘娘相救,留下奴婢一命。”明珠说道。 “听你这么一说倒是没错。”姬玥绫的眉头舒展开来,笑了,“便先哄着她吧,届时人死了自然是不能复活的,她若怪你,自有本宫为你说话。明珠啊明珠,你可真能为本宫分忧。” “娘娘谬赞,这是奴婢份内之事。”明珠微垂头,神态谦卑恭敬。 “这些年若不是有你在身边伺候,本宫哪能这么省心?”姬玥绫摸着自己的肚子,轻叹一声,“你知道这些年本宫过得有多难,不过总算是苦尽甘来。如今本宫在意的便只有两件事,皇儿平安出生以及取从霄的性命。” “娘娘无需担心,一切准备就绪,必然会如娘娘所愿。” “还是要谨慎才是,赵媚那边也要盯好了,决不能让她破坏本宫的计划。” “奴婢明白。” * 住在大宴皇宫的第一个晚上,秦樱樱失眠了,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久久无法入睡。 四周很安静,只偶尔有一两声虫鸣鸟叫。房间里的灯熄了,黑暗中的她就像一只迷失了方向的小虫。在这全然陌生的地方,她的心一直都悬着,胡思乱想,越想心跳得越快。 直到一只手臂将她揽了过去。 “夫君,你还没睡着?”秦樱樱讶然不已,不过躺在他的臂弯中,她觉得很舒服,心跳也逐渐平复下来。 “你这么吵,我怎么睡得着?”从霄语声淡淡,却透着关心,“睡不着吗?” “嗯。”秦樱樱点点头,抱住了他,像只小猫一样窝在他怀里撒娇,“我还是很担心,担心皇后报复,这里毕竟不是大祁,如果她硬来,我们根本就没有招架的余地。现在大宴皇上病重,皇后是最高掌权者,她完全可以决定我们的生死。” “分析得不错。”从霄评价一句,他知道眼前这个小女人一向很识时务,头脑清晰得很。 “那要不我们偷偷溜走吧,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让谁也找不到!” 从霄失笑:“真是贪生怕死。” “贪生怕死可是优秀品质!”秦樱樱理直气壮,“贪生怕死的人才能活得长久,才会珍惜身边的一切,才会更喜欢你嘛!”她说完最关键的最后一句,脑袋在他的肩窝里蹭了蹭。 若是换个人对他说这番话,他定会觉得对方狡辩,可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他听着很是受用。他单手环住她的腰肢,在她耳边低语:“允许你贪生怕死,不过姬玥绫想要取我性命还没那么容易。”说着,他未待她回话,火热的吻落到了她的唇上,吻去她所有的不安。 呀!她还想和他说说话呢。她推了推他,可哪里推得动。细密温柔的吻转而落到她的脸颊、脖颈处,旖旎多情,如蜜糖般甜蜜诱人。 不过,也仅限于此,从霄顾及她身怀有孕,控制住了对她的念想。 没多久,秦樱樱昏昏沉沉终于睡了过去,他小心地为她盖好被子,拢了拢她凌乱的发,下床,穿好了衣服。 这时,外面又响起了鸟叫声,清脆响亮,在这寂静的深夜显得突兀。 是夜莺。 从霄眸色暗了暗,打开房门出去了。 * 在鲤华院不远处的假山之中,有一道黑影悄然穿梭,脚步轻盈,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月色昏暗,四周寂静,偶有巡夜的士兵经过,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大人。” 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唤响起,黑影脚步一顿,循着声音走了过去,找到了藏于暗处的人。 “是我。”看清对方后,时晋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嗯?怎么是你?不应该是大人来么?”疑惑的男子声音响起,显然很是意外。 “是大人的吩咐。”时晋小声说着,又问道,“夜莺,你怎么这个时候找大人?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是朱鹮让我来的,她让我把皇后的计划转告给大人,让大人有个防范。” “朱鹮自己怎么不来?” “她……走不开吧?” 是吗?两个人同时沉默了:朱鹮对大人……… 第121章 房间里一片漆黑, 只隐隐听见秦樱樱细微的呼吸声, 她睡得沉了。 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 一个黑影走了进来,熟门熟路地往里间走去, 似对这里的格局摆设一清二楚。 来人走到了床边,掀开了床幔,黑暗中隐隐看到秦樱樱的身影, 乖乖地侧睡着, 一动不动。 你有什么资格得到大人的宠爱? 黑暗中,朱鹮的那双眸子透出寒光,盯紧了床上的人。下一刻, 她抬起了手……正待下一步动作,她的整个人却僵住了。身后传来森森冷意, 她的背脊开始发凉,随后蔓延至全身。她就像只被猎人盯上的羔羊, 没有了任何逃生的余地。 当两人离开房间, 床上的秦樱樱像是被谁唤醒一样,一下惊醒过来。她睁开眼睛,感觉到身后有微弱的亮光, 转过身,看到是乾坤八卦镜在发光。她把乾坤八卦镜拿到手中, 反复看了看, 非常疑惑, 不明白它怎么会亮, 随后她又意识到从霄不在床上,也不在房间。 他去了哪里? 朱鹮带着从霄去了鲤华院一个偏僻的房间,燃起了灯。灯光照到她的脸上,那清秀的容颜和略显慌张的神情……竟是明珠! 明珠便是从霄安排在大宴皇宫的线人,她本名陆明珠,代号“朱鹮”。 “大人。”她低声唤了声,低着头,没再开口。 从霄看着她,容颜冷峻,神情清冷:“潜入我房中是有事向我禀报?” 明珠没有回答,她知道大人心中清楚她想做什么,只是故意这么问罢了。三更半夜……她自然是没什么要紧事可禀报,她本想利用夜莺引开大人,而她潜入房中对大祁四公主下手,却没想到竟被大人识破了。 大人为什么没有去见夜莺? 夜莺是另外一个线人,名叫辜风,是大宴五公主赵羽歌的贴身侍卫。 见她沉默,从霄的声音又冷了几分:“说话。” 简短的两字却让明珠浑身一颤。她在这大宴皇宫从未惧怕过什么,即便是高高在上的皇上皇后她都可以冷静面对,可在大人面前她却无法抑制内心的惶恐,就好像老鼠天生怕猫,她对大人的惧意是与生俱来的。 在她的心中,大人是无比尊贵强大的王者,没有任何的弱点,亦从未对任何女人动心,可为什么他却似乎被那大祁四公主迷得神魂颠倒了?那大祁四公主不过就是长了一张颠倒众生的面孔罢了,性子娇软,看着便没什么能耐,根本就帮不了大人什么,可大人为什么对她那般温柔?她不会错看,大人看那四公主的眼神……满是柔情,是她从未见过的。 “属下……无话可说。”她细若蚊蚋,但吐字清晰。 “你很聪明也很谨慎,做事沉稳,极少出错。这些年,多亏你在暗中传递消息,让我省了很多事。” 明珠没有接话,她知道这不过是大人欲抑先扬罢了,她功劳再大,若是触了大人的逆鳞,大人也是不会轻饶她的。只是,那个秦樱樱会是大人的逆鳞吗?她心中无比酸涩。 “你是我手下最好用的一颗棋,可是我此刻却不得不考虑是不是应该弃了这颗旗。” 冰冷无情的话语从他口中吐出,明珠惊惶地抬头看向他,满脸的不敢置信:“大人,您、您为了一个女人,您……您要这么对待属下吗?” “你说呢?”从霄反问她。 “她、她那么柔弱可欺,全无半点用处,不过是长了一副好皮囊,乖巧听话些罢了,她哪里配得上大人?属下、属下只是看不过眼,大人将来是要君临天下的,能与大人携手一生的人再怎么也不该是这样的女子……” “倒要你来操心我的事情。” 他的语声缓慢而悠长,明珠却分明听到了其中夹带的怒意,她面色一白,双腿一软,仓皇跪到了地上:“属下不敢,是属下逾越了,大人,求您原谅属下!”在她的记忆中,从未见过大人动怒,没想到大人如今竟会为了一个女人动怒,她震颤了。 “还需要我来提醒你该怎么做吗?” 明珠慌忙摇头:“不,属下明白了!”她不会再不自量力地去挑战大人的底线,也不敢再对秦樱樱有任何非分之想,她只需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仅此而已。 待明珠离开,从霄的神情才稍见缓和,他走到桌前,俯身正要把桌上的烛火吹灭,却突然感应到了什么,直起身子,环顾了下四周。 “樱樱?”他有些不确定地喊了一声,直觉告诉他,她在房中,可她什么时候来的? 呀,被发现了呢!借着乾坤八卦镜瞬移至此隐身在暗处的秦樱樱吐了吐舌,解了术法,现出身形,走到了他的面前,抬头看他,笑意盈盈:“夫君。” 从霄眸子里的光柔和了几分:“你的瞬移术和隐遁术精进了不少。” “是镜子的功劳。”秦樱樱拿出乾坤八卦镜在他的面前晃了晃,这面镜子简直就是作弊神器,好用得很。 “怎么醒了?”他拉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微有些凉意,看她穿得单薄,连外衣也没穿,他忍不住皱了眉,解下自己的外衣披到了她的身上。 “被镜子吵醒了,醒来不见你便想找到你,没想到镜子真的把我带到了你的身边。我听到你们在说话,便没打扰你们。那个……明珠居然是你的人?”她觉得不可思议,他在大宴还有多少人马呀?居然连皇后的贴身宫女都是他的人。 明珠居然是你的人?这句话从霄听着觉得不顺耳,纠正了一句:“她是我安排在大宴的线人。” “哦,她好像……很不喜欢我呢。”他们说的话,她一字不漏全都听在了耳里,原来她在别人眼里竟是一无是处的。却也没错,她本就什么都不会,在现实世界里,她也就是靠脸吃饭,嗯,再加上一点点演技吧。 “你用不着她喜欢。”从霄将她搂到怀中,闻着她清新的发香,眼睛微眯。 “嗯,有你喜欢就够了。”虽然他从头到尾并没有说什么,可通过明珠说的话,她多少能猜出前因后果来,她心里很是欢喜,眼睛也笑成了一弯明月,搂着他的腰,右脸紧紧贴在他的胸口,一个劲地蹭啊蹭,就像一只邀宠的猫儿一般。 第122章 假山的山洞里面坐着三人, 坐在中间的是辜风, 他的左边坐着时晋, 右边坐着明珠。 气氛异常安静,安静得两个大男人都有些无所适从, 他们本来聊得好好的,但自从明珠加入进来,两人便好像齐齐失语了。 时晋手肘碰了碰辜风, 辜风转头看了眼环抱自己静坐的明珠, 轻咳一声。他已经知道她利用他的事情,虽有些不悦,却也没有苛责她, 这些年他们在大宴并不容易,相互扶持才走到今天, 情谊自非常人可比。 “既然大人已经不计较,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 你也不要多想了。” 明珠顿默了一下, 颓然说道:“你也觉得我做错了,是吗?” 辜风不知怎么说才不会伤到她,推了推时晋, 把难题丢给了他,反正他们不常见, 不会太尴尬。 问的是你, 推我干嘛!时晋腹诽了一下, 清清嗓子开了口:“明珠, 你对大人的心意,我们都清楚,你希望大人成就大业,不要被儿女私情所困。可是,大人想要做什么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我们都是受过大人恩惠的人,没有大人,我们连活下去都艰难。所以,只要是大人的命令,我们听从便是。大人想做什么,我们就帮大人做什么,而不是去替大人做决定。”大人和夫人感情那么好,若明珠真的伤害到夫人,大人岂能饶她? “大人……真的那么喜欢她?” “你很聪明,应该看得出来。” 是啊,她看出来了,所以才会那样冲动。她一直以为大人不会爱上任何一个女人,她一直以为像大人那样的人爱的应该是天下,原来是她太天真了。 辜风察觉她的失落,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别多想了,我们就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吧。等这边的事情结束,我们就可以回大祁了,你不高兴吗?” 不高兴吗?她的心里很乱,理不出一个头绪。 * 从霄和秦樱樱一觉醒来,有人早早登门拜访,是五公主赵羽歌,陪她一同来的还有她的宫女桃书和侍卫辜风。 赵羽歌年纪比赵羽箴稍长,性情看着温和得多,待人接物极有分寸。她虽然母妃早逝,但皇上对她一直都疼爱有加,所以她在宫中过得还算自在。宓香轩和鲤华院离得近,赵羽歌得知大祁国师和夫人到来,便特意带了礼物上门拜访,以尽地主之谊。 “夫人和国师大人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令人羡慕不已。”赵羽歌坐在秦樱樱身侧,微笑着说道,言语中尽是真诚。她的容貌并不是十分出色,但胜在气质出众,一看便是出身皇室贵族。 秦樱樱被夸得有些脸红,看了从霄一眼,笑盈盈地说道:“是我高攀了,是夫君委屈了。”她可没忘记明珠在从霄面前对她的评判。 从霄淡淡瞥她一眼,知道她意有所指:“是挺委屈的,以前都是别人听我的,如今是我要听你的。”言语中抬高了她,所有人也都知道了秦樱樱在他心中的地位。 “哪有!”秦樱樱给了他一个嗔怪的眼神,又看向了赵羽歌,“五公主,昨日皇后送来了一些衣服,我也不知道哪件适合明日的宴会,要不你帮我看一下?” “好啊。”赵羽歌欣然答应。 秦樱樱便起身带着赵羽歌一同去了她的房间,同去的还有丁虞、茂儿和桃书,几个男人留了下来,也正好方便他们商量事情。 昨晚,从霄和秦樱樱说了明珠和辜风是他手下的事情,此刻秦樱樱故意把赵羽歌和桃书支开,便是让他们有时间安排明日的计划。 慧妃是大宴皇宫最美最受宠的女人,也是皇后姬玥绫最痛恨的女人,此番姬玥绫将设计陷害慧妃和从霄,诬蔑慧妃是从霄安排在大宴皇宫的线人,窃取大宴的国家机密,而且还会诬蔑二人有私情,诬蔑慧妃所生的八皇子实则是从霄之子。 据明珠所说,姬玥绫其实早就派人假造了陷害慧妃的证据,只是一直未曾出手,她本来要构陷的也不是从霄,而是另有其人,只是从霄恰好来到了大宴,而姬玥绫临时决定一箭双雕,除去心头大患。 对于皇宫中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秦樱樱不胜唏嘘,她知道人心险恶,却没想到有些人可以如此坦然地陷害无辜,便是从霄害了赵羽箴得罪了姬玥绫,那八皇子又有何错?只因为他身在皇家,是宠妃之子吗? “夫人,你穿这件粉色罗裙应是不错,衬得你的肌肤更加白皙,也适合你的气质,要不试试看?”赵羽歌好好挑选了一番,选了一件她觉得不错的裙装推荐给秦樱樱。 秦樱樱思绪被拉了回来,看了下她手上的粉色罗裙,也觉得好看,点了点头:“好,我这就试下,烦请五公主稍等片刻,帮我看看。” “好,我便在这等着。” 丁虞陪着秦樱樱去了里间,茂儿在外间陪着赵羽歌,为她斟茶倒水。 赵羽歌知道茂儿是长公主的人,便与她闲聊了几句。宫中如今的局势她看在眼里,她知道父皇对皇权的掌控已经无能为力,而太子哥哥目前的实力还不够与皇后抗衡,能对抗皇后的便只剩下长公主,可她不知道长公主心里是怎么想的,她会支持太子哥哥登基吗? 皇后即将临盆,若她生下皇子,那太子哥哥的太子之位更加岌岌可危,皇后若有了亲生子是绝不会容许太子哥哥登上皇位的,届时宫中腥风血雨,她便是身为公主也无法幸免。 大祁的国师来到大宴,她本对这位国师没什么想法,也并不想交与,但辜风对她说,大祁国师是长公主亲自邀请到大宴的贵客,也是奉了长公主之命来到皇宫,既然长公主对国师这般重视,那他定不是一般人,若能与之交好,便是与长公主交好。 她认为辜风说得不无道理,所以今日她便登门拜访,先熟悉一下总是不错的。 “五公主,我换好了。”甜美娇软的声音传来,秦樱樱换好衣服,从里间款款走了出来。 第123章 赵羽歌在秦樱樱的房中待了约莫半个时辰, 帮她选出三套备选的衣服, 她的眼光很好, 选的三套衣服穿在秦樱樱的身上很好地衬托出了她的身材,也非常适合她的性格气质。 这时, 桃书小声提醒了下赵羽歌,她们该回去了。 赵羽歌明白,她们若是在这里逗留的时间太长, 会惹人怀疑和非议, 虽然她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公主,却也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当下,她起身告辞。 秦樱樱没有留她, 谢过她之后便送她离开了。 辜风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待他们离开,秦樱樱回到了里间, 让丁虞帮她把衣服换下来。她此刻身上穿的是一件淡绿色的齐胸碎花襦裙,很是清新可人, 给人草长莺飞、春暖花开的盎然之感。 丁虞刚为她解开腰带, 脱下外衣,便看到大人进来了。她刚要行礼,见大人对着她挥了挥手, 她心中了然,把衣服搭到衣架上, 退出去了。 没等到丁虞的下一步动作, 秦樱樱好奇地转过身, 却一下被从霄搂住了腰, 抬头对上他深邃幽暗的眼眸,她脸一红。 他怎么进来了?她外衣脱掉,只穿了抹胸裙,被他这么看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她推了推他,说道:“你让我先把衣服穿上吧。” 从霄凝视着她,觉得喉咙有些干涩,他低头,一手抚上了她小腹的位置,一动不动。 秦樱樱觉得他的掌心好烫,忍不住往后缩了缩,可他的手却好似黏在了她的肚子上。 “好像……长大些了。”他丈量着,有点不确定。 “快三个月啦,是要大一些了呢。”提到肚子里的孩子,秦樱樱忍不住绽开了笑靥,“再过几个月,我就能感觉到它在我肚子里动了。你知道吗,我看着皇后的肚子,羡慕得不得了,她捧着肚子,就好像抱着一个又萌又乖的小娃娃一样。” “羡慕她?”从霄眸光冷了冷,唇角轻扯,“她不是值得羡慕的人。” 秦樱樱拉住他的手,在他的掌心轻轻勾了勾,似乎在哄着他。 “夫君,方才你们商量好明天应对的对策了吗?”姬玥绫有心陷害,虽然他们知道了她的计划,可她心里仍是有些担心。 从霄点头,反手将她细滑柔软的小手握到掌中:“不用担心,不会有事。” 他的眼神有让人心安的作用。秦樱樱笑了笑,宽下心来,投入他的怀中。 接风宴的日子很快就到了。辰时,国舅姬灏南来到鲤华院,带来了丰厚的贺礼赠予从霄和秦樱樱。 姬灏南是姬玥绫的弟弟,比从霄大不了几岁,一张笑脸迎人,能言善道,双眸宛若两弯新月,几乎看不清眼瞳。他看着是和善亲切、平易近人的,秦樱樱听他说话竟觉得格外悦耳,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她听着很是受用。 “四公主,其实许多年前我曾去过大祁,远远见过你一面,那时的你不过十岁左右,长得玉雪可爱,活泼逗人,那时的国师还没有进宫。没想到一眨眼你便长成了这般仙姿绝色的模样,还嫁给国师为妻。真是世事难料啊。”他慨叹到。 秦樱樱不知他慨叹的是什么,眨了眨眼,笑道:“那是我和夫君的缘分。”从现实穿到书中,不是缘分是什么?可她到现在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种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呢?什么是现实,什么是虚幻,她早已分不清了。 “是令人羡慕的缘分,我若也有这样的缘分就好了。” 看着他满是艳羡、扼腕叹息的夸张模样,秦樱樱忍不住扑哧一乐,倒引得从霄看了她一眼,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不悦。 秦樱樱却没注意,她只是觉得姬灏南此人处事圆滑,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虽然明知道他是皇后的弟弟,心怀叵测,野心勃勃,可就是讨厌不起来。 听说这位国舅是个大龄未婚男,在这十来岁便婚配的古代,倒是稀罕得很。她仔细瞧了瞧他的相貌,虽说远远比不上从霄的俊逸出尘,但也是个身材高大、五官端正的,虽然眼睛确实不怎么大,可那红润饱满的唇却时刻向上弯着,一看便是好相与的。 “樱樱。” “嗯?”听到从霄的声音,秦樱樱转过了头,对上他的眼睛,登时一颤。夫君……生气了?怎么眼神那么冷?她还从未见过他这样看她的眼神,忍不住瑟缩了下,小声问道,“夫君,怎么啦?” 还知道害怕。从霄视线移到了丁虞的身上,吩咐:“夫人累了,扶她回房休息。” “是,大人。” 秦樱樱由丁虞和茂儿扶着离开了,她一边走一边寻思,夫君为什么对她生气了呢?半晌,她猛地意识到,难道是因为方才她和姬灏南说了话?除了这个原因,她再也找不到其他原因。 所以说,夫君是吃醋了吗?她忍不住弯了弯唇角。好吧,是她不对,不该光顾着和别的男人说话忽略了夫君,待稍晚向他道个歉吧。 “去外面走走吧。”秦樱樱在院子里呆得烦闷,提议到。 “可是,公主,大人交代奴婢扶您回房休息。”丁虞有些为难。 “没事的,他忙着和国舅说话,顾不到我们,我们出去一会会就回来。”她说着又补充了一句,“就在门口走走。” 丁虞只能答应,和茂儿陪着她一同出去了。 秦樱樱刚走到门口,却看到明珠领着两名小宫女走了过来,见到她,行了礼。 “夫人。”明珠神色淡淡,缓缓开口,“今晚便是接风宴,皇后娘娘命奴婢前来请夫人到璃秀宫,一起商讨下今晚的宴会事宜。夫人既然在此,便随奴婢一同过去吧。” “只叫我,没叫我家大人与我同去吗?”秦樱樱好奇问了一句。 明珠垂下头,解释道:“宴会事宜大体已经敲定,只是有一些细节需要商讨,倒不必麻烦国师大人。夫人前去也要不了多长时间,约莫一刻钟即可。” “好吧。”秦樱樱知道她是从霄的人,便不疑有他,答应下来,随她一同离开了。 第124章 秦樱樱到了鲤秀宫后, 姬玥绫盛情接待了她, 吩咐明珠将宴会的流程单给她过目。秦樱樱粗略看了一眼, 没发现有什么问题。不过,有一件事她觉得挺奇怪, 自从被傑影催眠醒来后,她认字的能力强了不少,写的字也不再歪歪扭扭的, 字迹清秀工整得连她自己都叹为观止。 难道这是被催眠的附赠福利? “皇上病重, 宫中不宜大肆操办宴会,是以此次的接风宴简陋了些,还望夫人见谅。”姬玥绫脸上带着歉意对秦樱樱说道。 秦樱樱忙道:“皇后言重了, 其实本来不用操办接风宴的,是我和夫君多有打扰。” “夫人这话见外了, 夫人和国师是大宴的贵客,理应好好接待的, 本宫想皇上也是这个意思。” “母后!母后!” 一个突兀的声音在宫门外响起, 秦樱樱心头一怔,转过了头。若她听得没错,是赵羽箴的声音, 这个时候她怎么会来?是皇后的安排吗?还是说只是巧合? “六公主怎么来了?”端坐榻上的姬玥绫眉头皱起,似乎也感觉很意外。 “奴婢过去看看。”明珠说着, 走了出去, 可她还未走到宫门口, 就被闯进来的赵羽箴撞上。 赵羽箴带剑入内, 见到明珠阻拦,使劲将她推开,快步走进殿内,径直走到了姬玥绫的面前,重重跪下,潸然落泪:“母后,仇人至此,你为何不告诉皇儿?”她声嘶力竭,未待姬玥绫开口,拔剑便刺向一旁的秦樱樱。 “羽箴,放肆!”姬玥绫大惊,站了起来,吩咐左右,“拦住她!” 果然是赵羽箴!秦樱樱心头一凛,正要躲开,身后的茂儿却挡到了她的前面,飞起一脚,踢掉了赵羽箴手中的长剑,护住了秦樱樱。 好身手!秦樱樱瞬间睁大了眼睛,茂儿看着身材娇小沉默寡言不起眼,没想到还会武功呢,长公主安排茂儿伺候她,其实是要她保护她吧?她的一颗心落下,看向了赵羽箴,只见赵羽箴承受不住茂儿的力道,往后退了数步,跌倒在地。在她倒地的刹那,她脸上的白布落下,狰狞的面孔一下曝露在了秦樱樱的面前。 “你、你、你的脸……”秦樱樱被吓到了,那张脸哪里还是赵羽箴的脸?她的脸上布满了皱眉,苍老得就像是一个老妪,嘴巴也凹陷进去,看着可怕至极。 发现蒙脸的白布落下,赵羽箴惊恐地捂住自己的脸尖叫起来,一旁的明珠眼明手快,赶紧捡起地上的白布走到她的身边,为她蒙上。 “公主,没事了,没事了。”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 “啊啊啊,我要杀了她,你让我杀了她!”赵羽箴情绪激动,恶狠狠地盯着秦樱樱,满眼的仇恨。 “羽箴,不许胡闹!”姬玥绫气得脸都绿了,命令宫女们将她带下去,看起来。 赵羽箴不甘愿地被宫女们连拖带拽地带了下去,疯狂咆哮的声音几乎要穿透秦樱樱的耳膜。她看着赵羽箴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她知道是从霄派人将她害成这个样子,也知道是她咎由自取,可亲眼看到还是觉得心头震颤,禁不住有些同情她。 “夫人,实在是对不住,羽箴被奸人所害后便疯疯癫癫的,惊吓到你了。”姬玥绫平复了情绪,坐回榻上,对秦樱樱表达了歉意。 “没事,公主……真是可怜。” * 明珠和几名宫女带着赵羽箴回她的寝宫,一路上,她的嗓子喊累了,力气也喊没了,终于安静下来。 默默陪在她身边的明珠扶着她,转身对宫女们说道:“你们回去伺候皇后娘娘吧,公主我送她回去便可。” “是。” 明珠扶着赵羽箴往前走了几步,在树下的长凳上坐下。微风轻拂,几片叶子落下,落到了长凳上,明珠伸手,轻轻将其掸去了。 赵羽箴整个人像失神了一般,呆呆地坐着,发不出任何声响。 “公主,您可想见国师大人一面?”明珠轻轻地在她耳畔问了一句。 听到她的话,赵羽箴倏地回过神来,直直地看向了她:“你说什么?”她的嗓音嘶哑,是方才过度喊叫的后果。 “奴婢说,公主可以和国师大人单独见上一面,公主有什么心里话可以对他说,有什么委屈可以对他倾诉。公主以为自己是为国师所害,奴婢以为不然,国师大人志在天下,怎会对一名小小的女子动手,更何况公主青春正盛、美颜动人,是个男人都会对您动心,国师大人虽然不喜女色,但多少还有怜香惜玉之心,怎会对你下那般狠手?” 赵羽箴的眼瞳中透出哀然:“不是他,还会是谁?”多少个午夜梦回,她都在为他开脱,可不是他,还会是谁? 明珠道:“公主,女人才会恨毒了女人,尤其是当她们爱上了同一个男人。” “你、你是说,害我的人是秦樱樱!”赵羽箴猛地站了起来,就要回去,“我要杀了她,我一定要杀了她!”她情绪激动万分,突然觉得明珠的话很有道理,害她的定不是从霄,而是秦樱樱,秦樱樱知道她爱上了从霄,所以她容不下她,见不得她好! “公主!”明珠拉住了她,“公主如今并没有任何证据,只凭猜测,皇后根本就不会相信您说的话,不会定秦樱樱的罪。” “那我要怎么办?那我要怎么报仇!” “公主稍安勿躁,您听奴婢说,奴婢可以帮您安排和国师大人见上一面,您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国师大人,包括秦樱樱害您的事情。国师大人若是知道与他朝夕相对的女子竟是那样蛇蝎心肠,定会对她产生厌恶之情,也会对您产生同情。届时,您再求皇后为您和国师大人赐婚,国师大人定然不会拒绝。” 赵羽箴的眼中浮现笑意,似乎看到了希望:“对啊,你说得一点没错,我是该见他一面,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告诉他我爱他,告诉他我受了多么大的委屈,他一定会对我产生怜惜,他一定会愿意娶我的。”她喃喃说着,忍不住催明珠,“那你快安排呀,我现在就要见他!” “公主不要急,奴婢先带您去翔阳宫,那里人少安静,方便您和国师大人单独见面,不会有人打扰。” “好,你快带我去,我就在那里等他!”赵羽箴已经迫不及待。 翔阳宫是离璃秀宫不远的一座宫殿,以前是皇后姬玥绫专门用来养鸟种花的,后来她失了兴致也便空置了,只偶尔有宫人过来打扫一下。 明珠领着赵羽箴到达翔阳宫,宫里一片寂静,一点人声都没有。她们找了间屋子,推门进去,里面打扫得干干净净,各种摆设一应俱全。 “我在这等,你快去吧。”赵羽箴像个怀春的小姑娘,眼中不见了往日的疯癫痴狂,反倒是蕴了几丝期待和笑容,声音也和缓了许多。 明珠漠然地把门关上,转身面对她,笑了:“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见大人?不过是一个愚蠢又没用的女人罢了,还异想天开想要嫁给大人,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赵羽箴听到她的话,眼中的光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眼神瞬间又变得狰狞而恐怖:“你说什么?你怎么敢这么对我说话!” “一个死人不值得我多费唇舌。”明珠走到了她的面前,伸手轻易便制住了她,不顾她的挣扎反抗,轻轻一拧便拧断了她的脖子,那手法熟稔得就好像是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赵羽箴的身子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眼睛睁得大大的,满眼的不敢置信。 明珠低头鄙夷地看了她一眼,打开房门出去了。 大人,我的武功都是你教的,我的一切都是你给的,我所有的残忍和无情都是你言传身教。明珠一直都敬你,爱你,愿意远离自己的故土,在这陌生的地方为你拼尽全力。可是,我为你付出了一切,你在做什么?你是天生的王者、强者,你的眼里看到的应该是天下,你却沉迷在温柔乡中,和一个女人谈情说爱,太可笑了。 大人,你辜负了我的期待和信任,你让我所付出的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痛苦?既然你已经不再是我期待和信任的那个人,我为什么还要继续为你卖命? 大人,明珠累了…… 很快,从霄得到了消息,秦樱樱在从璃秀宫回来的途中不小心摔了一跤,被就近安排到翔阳宫歇下了,宫里的太医已经赶去为她诊治。 前来传话的明珠跟在从霄的身后,看他走得飞快,她几乎要追不上。 这么担心?她冷冷一笑。知道什么叫关心则乱吗?大人一直都是冷静自持的,可自从他的身边多了秦樱樱那个女人,他就变得不再是他了,为什么要担心?为什么一脸的紧张?不就是一个女人吗?他若是拥有了天下,要多少女人便有多少女人,一个秦樱樱又算得了什么? 大人,你真的要为了她在府里种虞美人吗?你可知道当我听到你的回答,心里有多么的难过,那么温柔的大人根本就不是我心中的那个大人。 可是,明珠感念你的恩情,还是愿意给你一个机会的…… 第125章 “辜风大哥,朱鹮杀了六公主。”地道中, 同样是侍卫打扮的年轻男子向辜风禀报。他叫向珩, 亦是从霄的手下,和辜风同为赵羽歌的侍卫。 辜风看着躺在地上已然没了气息的赵羽箴, 轻叹了一声。大人料得没错, 朱鹮终于还是背叛了大人,她告诉他们的计划都是假的。 那日他随五公主去了鲤华院, 见到了大人,商讨如何应对皇后的算计, 他们想好了应对之策,可大人却最后提到了一点:防朱鹮。 当时他不以为然,他和朱鹮在大宴多年, 朱鹮一直都对大人忠心耿耿, 事事为大人考虑周全,怎么可能做出不利于大人的事情。 可大人并未多说, 只是让他盯紧朱鹮的一举一动, 见机行事。 结果证明,大人是对的,朱鹮果然生了叛心。她杀了六公主, 又哄骗大人前往翔阳宫,分明是想将杀死六公主的罪名嫁祸给大人,其心狠毒令人发指。 朱鹮, 你真的想害死大人吗? “辜风大哥, 六公主的尸身该如何处置?” 怎么处置, 着实是个难题,必定是不能藏在地道中的,天气日渐暖和,尸身会腐败得很快,再则,这地道朱鹮也是知道的,她既已背叛大人,难保不会把地道的事情说出去。他想了想,说道:“向珩,先把六公主的尸身安置到宓香轩吧。” 向珩一愣:“辜风大哥,你不怕牵连到五公主吗?”他们同为五公主的侍卫,多年来一直伺候着五公主,五公主为人温和,待下宽容,他是真心把她当主子。他不知道辜风大哥怎么想,但他是不愿意五公主卷入其中的。 “只是暂时安置一下,待我禀告大人,问了大人的意思再做处置,不会牵连到五公主的。” “那……好吧。”向珩不甚情愿地扛起了赵羽箴的尸身,离开了。 辜风看了翔阳宫的方向一眼,没有多留,也离开了地道。 大人安排在大宴皇宫的线人有多少,他并不知道,他和朱鹮是在一起的,他们又各有一个影子,他的影子是向珩,朱鹮的影子是谁他并不知道,同样,朱鹮也不知道他的影子是谁。这是规矩,为的便是防止有人叛变,导致全军覆没。 朱鹮,你真的要出卖我们吗? 大人,会放过朱鹮吗? * 翔阳宫的门口多了两名宫女把守,从霄一路飞奔进了翔阳宫的宫门,却在院子里停住了。他看着面前青瓦红墙的阁楼,双手负于身后,眼中一片深沉的冷意。 明珠随后赶到,从鲤华院跑到翔阳宫,路程不短,可她未显一丝疲态。 “大人,奴婢带您进去吧。”她站到从霄的身后,轻声说道,低垂的眉眼透着得逞的冷笑,只要大人进了那扇门,大人的生死便掌控在了她的手中。 终于,她可以自己做一回主,为自己而活。 她算得很好,国舅刚离开鲤华院,时晋被她的人唤去帮忙布置宴会场地,大人身边没有其他人伺候。她借口秦樱樱摔伤,大人果然中计,而今,这里只有她和大人二人。她会让大人做出选择,让人知道他杀了赵羽箴或者放弃秦樱樱。若大人选择前者,那他再也不是她的主子,她会将他交给皇后处置,届时不管是他还是秦樱樱都无法活命。若他选择后者,那他仍是她的大人,她会继续为他卖命,无怨无悔。 她想看看,秦樱樱在他心中的份量到底有多重。 “樱樱在屋内?”从霄没有看她,只淡淡问了一句。 “是,夫人在里面,大人进去便可看到。”她站在他的身后,只看到他的背影。阳光斜斜打在他的身上,他腰间的玉带反射的光芒刺入她的眼中,她微微眯起了眼。 气氛静谧得诡异,明珠隐隐感到不安。 “你行事向来沉稳,今日似乎格外紧张。” 听到他的话,明珠的双手不自觉地轻颤起来,她强作镇定,答道:“夫人是大人最重视的人,便也是奴婢最重视的人,夫人摔伤了,奴婢自然会紧张。”为什么大人看上去一点也不急了?她的心突然跳得厉害。 “赵羽箴呢?” 再寻常不过的一句问话,却像一盆从雪域高原取回的冰雪融化的雪水兜头浇到她的头上,冷彻她的骨髓。 “什、什么?” 从霄看都没看她一眼,抬脚径直走向屋内。 明珠的恐惧上升到了极点,大人怎么会这么问?他知道了什么?他怎么会知道的?难道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下吗? 她像是失了魂一般跟了上去,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 朱漆红门虚掩着,从霄轻轻一推就把门推开了,屋内空无一人,阴沉沉一片死寂,在他开门的那刻,阳光投进屋子,带来些许暖意。 可明珠的浑身都是冷的,十指麻木得仿佛不是自己的,赵羽箴的尸体呢?明明在那桌子旁边的?怎么不见了? 从霄坐下,抬眼看向她,那眼中的冷意已然消散,只剩一片漠然。 “有什么话要说?”从她撺掇赵羽箴去璃秀宫闹事开始,他便知道了。 明珠心里清楚,她做了什么,大人定是了然于心了,他会怎样惩罚她?会杀了她吗? 她看着他,脸色苍白,看不出一点血色,方才的自信得意被悉数击溃,烟消云散。 她觉得自己完了。 “奴婢……无话可说。” 从霄从怀中拿出一瓶药,放到了桌上。 大人……是要她自尽?明珠死死盯着那瓶药,不敢相信自己前一刻还在云端,下一瞬却要坠入地狱。她并不怕死,她只怕这样无谓地死去,像只蝼蚁一样,连一丝痕迹都不留下。 她忽又看向从霄,对上他那双冷冽无情的眼,看到他俊美宛若神祇的容颜,他那般至高无上,轻易就能将她碾压。她怎会天真地以为自己能算计他?她连他在大宴皇宫有多少线人都不知道,也许她身边一个不起眼的宫女一直都在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而她一无所知。 “大人!”她突地跪了下去,匍匐在地,哀求,“求您看在奴婢多年效忠您的份上饶奴婢一命,奴婢死不足惜,可门口的宫女是看着您和奴婢一同进来的,奴婢若死在这里,对大人不利。” “她们不足为惧。”从霄低头看她,缓缓道出事实。 明珠一滞,是啊,只要他想,有什么是他不能解决的?她双手指甲划过坚硬的地面,划出一道道鲜明的痕迹,指甲也因此而磨损折断。 “大人,奴婢可以将功折罪,奴婢知道皇后的一个秘密,定能将她置于死地!” 从霄的手搁到桌上,食指抬起,轻轻在桌面敲了两下:“说吧。” 明珠不敢讨价还价,抬起身,赶紧将所知道的关于皇后的秘密说了出来,末了,她举起右手,咬牙说道:“大人,奴婢并不怕死,奴婢只是不想这么窝囊地死去。奴婢发誓,从今往后奴婢对大人再无二心,大人说什么,奴婢就做什么。” 知道了姬玥绫的秘密,从霄脸上的神情未有丝毫变化,他扫了明珠一眼,冷声道:“我不怀疑你的忠心,起来吧。” “谢大人!”明珠如释重负,站了起来。可她尚未站稳,脖子就被从霄扼住,一颗药丸顺着她的喉咙滑进了她的肚子,她大骇,睁大眼睛看着面前面如霜雪的男人,“大、大人!”他还是不肯放过她吗? “我不会拿夜莺和大宴皇宫下的地道做赌注来相信你。”从霄松开了手,放她自由,“这毒药暂时要不了你的命,每月初一找我要解药,没有解药,你不会死,但会生不如死。”对她,已算开恩。 明珠面色惨然,凄凉一笑:“大人思虑周全,奴婢多谢大人不杀之恩。” “你杀了赵羽箴?”事情并不难猜,他从不怀疑她的心狠手辣,心若不狠手若不辣,如何在大宴皇宫潜伏这么多年未被发现?明珠撺掇赵羽箴大闹璃秀宫,他知道;她们一起来了翔阳宫,他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他还未得到消息,但是他却能猜到,赵羽箴凶多吉少。 明珠低下了头:“是。可、可奴婢不知道她的尸身去哪了,奴婢、奴婢会想办法解决这件事情,不会连累大人的。” “这件事情不用你管了,回去吧,别让姬玥绫生疑。”赵羽箴死了?倒也省心,她胆敢伤害樱樱,本就不该继续活着了。 明珠目送他离开翔阳宫,不敢再多逗留,匆忙回了璃秀宫。 没多久,宫中传出一个消息,六公主赵羽箴因为在璃秀宫受了委屈,让手下侍卫驾着马车强行撞开宫门,往北而去,消失了踪影。 皇后大怒,派出百余名士兵出宫拿她。 因为发生此事,秦樱樱不便继续留在璃秀宫,请辞离开了。回到鲤华院时,她看到从霄正在屋内看书,她心想,他倒是淡定自若,却不知她可是经历了一番危机呢,虽说有惊无险,却也让她心跳加速了一小会。 她走了过去,正要开口,原本认真看书的从霄突然放下手中的书,伸手一拉,将她拉到怀中,让她坐到了他的腿上。 “不听话。”他好看的唇微动,吐出这三个字。 咦?秦樱樱疑惑极了:“我什么时候不听话了?” “我让你回房休息,你去了哪里?” 啊,这件事呀!她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那、那是皇后找我有事嘛。” 第126章 “娘娘娘, 我听说赵羽箴私自出宫了!”赵雪丘一路小跑跑到赵媚的房中, 大声喊道。 赵媚正在房里喂鸟, 她养了一只小葵花凤头鹦鹉,黄色的凤头冠, 雪白的羽毛,现在华丽的鸟架子上,很是威风。 肥润润的鹦鹉看到赵雪丘进来, 张嘴跟着她喊了几声:“娘娘娘!”粗粗的嗓子听着很是搞笑。 “是我娘, 不是你娘,呆鸟!”赵雪丘瞪它一眼,扑到了赵媚的怀中, “娘,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啊, 赵羽箴私自出宫了,皇后正派人到处找她呢。” “我听到了。”赵媚抱着她, 拍了拍她的后背, 笑了,“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她做出这样的事情并不奇怪。” “我就是在想,皇后忙着找她, 还有心思办什么接风宴吗?我看那接风宴就是鸿门宴,不办最好了。哥哥嫂嫂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他们一日不回, 我就担心一日。”她娇俏的脸庞透着不悦, 粉红的唇嘟了起来, 看着很不高兴。 虽然哥哥对她又冷又凶的,可她还是喜欢哥哥,谁都不能伤害她的哥哥! “接风宴是早就安排好的,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不办?皇后就算再担心羽箴,也不会这么沉不住气的。” “娘,我也想去参加接风宴!”赵雪丘双手抓住她的手,甩啊甩的,央求着。 赵媚在她的眉心点了下,说道:“你啊,别去添乱了,皇后连我都没有请,还能容你进门?” “这样才更不正常,哥哥是从我们府上出去的,皇后明知我们有交情,理应喊我们一起参加接风宴才是,她没有喊我们,说明她心里有鬼,肯定是想使坏招害哥哥!”赵雪丘笃定地说道。 还算有点脑子。赵媚满意地点头微笑,一脸宠溺,今晚姬玥绫定会有动作的,只是她会做到哪种程度呢?她期待着。 看她点头,赵雪丘心中更急:“娘,你别光笑呀,你要想办法帮帮哥哥,他可是爹唯一的儿子了!” “他若连小小的接风宴都应付不了,怎么为你们的爹报仇?”赵媚轻声说道。她在宫中的人尽数给了他,能帮的她都帮了,她相信他也不愿让她过多插手,她只要安心在府中等待结果便可。 “可哥哥在宫中人生地不熟的,和皇后对抗哪那么容易?” “你以为他是你吗?”赵媚揉了揉她的发,帮她把歪了的簪子重新插好,“放宽心吧,他不会有事的,你乖乖呆在家里,嗯?” 赵雪丘还想说什么,但看到娘没得商量的脸色,把想说的话咽回去了。 哼,娘不让她去,她就偷偷去。宫里,她熟! * 秦樱樱躺在床上,拉着被子裹住自己,脸上是诱人的通红。她看着身旁的男人起身下床,穿好衣服,似乎想回头跟她说些什么,但回了一半还是坚定地转了回去,开门出去了。 心情……一言难尽。秦樱樱有些想笑,又有些失落。她摸了摸肚子,对着肚子里的小家伙小声说道:“心儿,你爹憋坏了哦。” 从霄那个小心眼的,不过就因为她跟姬灏南多说了几句话,对着他笑了下罢了,不过就是她没乖乖听他的话回房睡觉罢了,他竟恼她了。恼她也便罢了,他训她几句,轻轻打她两下,她也是受得住的。可他既不训她也不打她,偏偏想不开的来……折腾她,分明是杀敌五百,自损三千嘛! 他顾及她肚子里的心儿,这段时日一直都忍着不碰她,也从不来撩拨她,可今日他就为了那么点点小事对她这样那样的,而最终还是没真对她怎么样。 她被他折腾得浑身都不好了,可更难受的人是他吧?他到底是在惩罚她还是在自讨苦吃?看他欲言又止地离开房间,她很确定是后者。 离开房间后,从霄去了书房。 一路上,宫人来来往往,都在忙着接风宴的事情,有客人来送礼,时晋和丁虞知道大人和夫人此时不方便,便代为处理了。 从霄到书房时,时晋已经在等着了,见他进来,行礼后,把门关上了。 “大人,已经按照您的吩咐让人假扮赵羽箴出宫了。” “嗯。”从霄点头,在书案后坐下了,“朱鹮所说的今晚皇后的计划是真是假?” 时晋道:“是真的,皇后打算在今晚动手对付您,属下已联络相关线人,安排好了今晚的应对方案。” “好。” 时晋见大人的脸色不算太好看,有些不解:大人心情不好吗?大人刚从夫人房里出来,怎么会心情不好呢? 他甩了甩头,正了正神色,赶紧又问道:“大人还有其他吩咐吗?” 其他吩咐?从霄的视线落到桌案上的砚台上,嘴角轻扯:“今日宴会,但凡是皇后的人,成年男女,皆在酒中下药,并为他们安排侍卫宫女伺候,入住鲤华院,明日一早盛情相送。” 时晋呆了呆,大人……认真的?按照朱鹮所说,接风宴当晚,皇后的人会在大人和慧妃的酒菜中下合欢药,再借故让他们离开宴会厅,待他们好事既成,再命人当场捉奸。这手段自然是让人不耻的,连他都觉得皇后那女人龌龊之至,可如今大人却变本加厉……今晚的宾客少说也有近三十人,多是皇后一党,都给下药的话,这这这安排得过来吗? 那些都是有权有势的皇亲国戚朝中重臣,发生这样的事情,绝对是宫中丑闻,会让他们颜面尽失。大人如此公然叫板大宴皇后,真的好吗? 他偷偷看了眼大人,见大人已开始看书,不想再与他多话的样子,他只得咽了下口水,告退了。 他想,大人一定是受了什么刺激,许是被皇后的计划激怒,需要发泄一下怒火吧。 * 夜幕降临,秦薇薇在离鲤华院不远的地方等赵明劼。赵明劼方才被一个武将模样的人请了过去,说是有事相商。 天色将暗未暗,她由箐儿陪着,站在柳树下,神色淡漠。这几日她和赵明劼关系并不和睦,她借口身体不适不与他同房,他并未多说什么,自己找了间房睡。宫里伺候的人少,他也不是太在意,自己能应付。 这样也好,保持距离,省得让她心烦。 一个身材矮小的小太监从她身旁经过,她脑中闪过些什么,突然喊到:“站住。” 小太监站住了,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并没有回转身。 秦薇薇走了过去,走到他的面前,站定,缓缓说道:“抬起头来。” 小太监低着头,半晌才一点点、一点点抬起了头,精致的小脸蛋堆满了笑,她看着秦薇薇,不好意思地喊了声:“表嫂。” “雪球儿?”看清眼前的人,秦薇薇有些意外,“你怎么这副打扮?” “表嫂,我也想去参加接风宴,可是皇后没有请我,我只好偷偷摸摸混进去,你就当没看见我好不好?”赵雪丘双手合十,请求。 秦薇薇忍不住笑了:“真是个淘气鬼。”她还想说什么,却见赵明劼匆匆走了过来,她敛了笑容,轻声说道,“你表哥来了,你和他说吧。” 赵明劼走到秦薇薇身旁,并没有注意到赵雪丘,他低头看着秦薇薇,道:“走吧。” “表哥。”看到他,赵雪丘小声地喊到。 赵明劼这才注意到她,看着她的扮相,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皱眉说道:“你打扮成这样干什么?” “我想参加接风宴,表哥你带我进去好不好?”她正好担心进不去,但要是跟着表哥表嫂那肯定没问题。 “你去干什么?” “我就是想见识一下嘛,我不会闯祸的,表哥你就带我进去嘛,求求你了!”她就像只小狗儿一样可怜巴巴地求着,那双漂亮的眼眸水汪汪的,令人无法拒绝。 看着她这副模样,赵明劼颇有些无奈,但还是答应了:“离皇后和她宫中的人远些。” “嗯!” 第127章 当参加接风宴的宾客都到得差不多时, 姬玥绫在明珠的搀扶下进了鲤华院, 所有人都起身行礼, 从霄带着秦樱樱、赵明劼带着秦薇薇走向前,恭迎皇后大驾。 “好啦好啦, 不必多礼,都入座吧。”姬玥绫扶着腰,笑着说道, 缓步向前, 在最高位坐下。 明珠和秋池随侍一旁。 千娇百媚的舞妓款款而来,随着悠扬的乐曲翩翩起舞,负责传菜的宫女太监们把酒菜一一端上来, 摆满了宾客们面前的长桌。 “今晚是大宴为大祁国师特设的接风宴,欢迎大祁国师及其夫人远道而来, 大家不必拘礼,随意吃喝, 尽兴即可。”姬玥绫举杯说道。 虽然她面上带笑, 其实心中一直都在担心着赵羽箴,连对付从霄的心思都淡了不少。出去寻找的侍卫回来了一批又一批,却都没有发现羽箴的下落, 她又急又气,命令他们继续寻找。 她只有羽箴这么一个女儿, 虽然她如今变成那副疯疯癫癫的模样, 可她毕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 怎能不担心? 她心思百转, 可从霄却是淡然从容,自斟自饮,他身边的秦樱樱贴心地为他夹菜,让他配着酒吃。不过,当他余光瞥到斜对面的秦薇薇,见她也如他一般一杯接一杯喝着,他的眉掀了掀,略略思索了下,转身附到秦樱樱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秦樱樱本来神色悠然,可听到他的话之后,倏地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眨了几下。 他说什么?二皇姐的酒里下了合欢药?在场大多数宾客的酒里都下了合欢药?不是、不是说只是在他的酒里下药吗?他他他反扑得这么狠? “你若再发呆,怕是要看着你二皇姐出丑了。”从霄轻声地在她耳边说着。 秦樱樱回过神,眼神复杂地看向秦薇薇,思量片刻,也顾不上是不是符合礼仪规矩,起身走向了秦薇薇,在她的身旁坐下,拿走了她手里的酒杯。 姬玥绫的眼睛看了过来,只以为是妹妹看姐姐喝得太多便过来劝阻,没怎么在意。她关心的始终只有从霄,见他一杯一杯喝着加了料的酒,她的唇畔溢出阴冷的笑。 对了,还有那个讨人嫌的慧妃,她和静妃坐在从霄那桌的旁边,聊得倒是欢快,姬玥绫注意到她也喝了些酒。 待会便会有她的人来找慧妃,告诉她八皇子身体不适,哭闹不止,慧妃爱子心切,定会离席。而她自然是见不到她的八皇子的,她会被关进一间屋子,等待从霄进去。 而怎样才能让从霄自愿前去呢? 早在接风宴开始之前,她就让人以皇上的名义写了一道密旨悄悄送给了从霄,让他在宴席间找机会离开片刻,和皇上的亲信密会,有关乎两国安危的要事相商。 纵使从霄心中有种种疑惑,但皇上的旨意他必然不会不听,待他依约前往,他定不会想到等待他的将是软玉温香,届时药性发作,他想控制自己都难! 光是想象,姬玥绫都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一想到从霄和慧妃将成为任她鱼肉的囚犯,她的心里便说不出的舒畅。 而另一边,秦樱樱拿走秦薇薇手里的酒杯,秦薇薇很不高兴,伸手便去夺。 “二皇姐,你都喝了这么多了,别喝了!”秦樱樱没把酒杯给她,她见她已经有了醉态,忍不住有些担心,眼神瞟向赵明劼,却见他端坐着,无动于衷,心中不由来气,“太子殿下,太子妃喝多了,你劝劝她吧。” 赵明劼闻言看向了秦薇薇,微微皱眉:“她想喝就让她喝吧。”他知道她喝了许多酒,可她既然想喝,他又怎么阻止得了?大不了她喝醉了,他把她抱回景明宫,让她睡上一觉也就好了。这几日她虽然面上对他温柔恭敬,可他却分明能感觉到她对他的厌烦与疏离。 他与她,还是保持距离得好。 见他们一个胡闹,一个纵容,秦樱樱没辙,一咬牙凑到秦薇薇的耳边,将方才从霄对她说的话一字不漏的同她说了。 效果立竿见影,秦薇薇大受惊吓,清醒了大半,瞪着秦樱樱手中的酒杯,语无伦次:“你、你说的是真的?” 秦樱樱郑重地点了点头,这种事情从霄不可能对她撒谎,所以,这当然百分百是真的。 秦薇薇慌乱的起身,却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酒,冰凉的酒悉数翻到了她的衣裙上,可她却顾不得这些,也顾不得和皇后请辞,匆忙跑了出去。 箐儿不明所以,只得和皇后行了礼,跟着跑了出去。 姬玥绫不明所以,但显然动怒了,狭长的丹凤眼眯了起来,看向了赵明劼。 赵明劼脸色沉了下来,看向秦薇薇跑开的方向,眉头皱得更紧。她从未这样慌乱失礼过,她这样不顾礼仪形象地跑开定是出了什么事,可会是什么事让她这样惊慌失措? 皇后的怒意他自然感觉到了,他还在犹豫…… “太子殿下不跟去看看吗?”秦樱樱看着他凉凉地说道,“太子妃现在很需要你。”吃了那种药,自然会很需要吧。 她会需要他吗?她什么时候需要过他?在她心里,他怕是可有可无的吧? “她若出了事你不会后悔吗?” 秦樱樱一句问,赵明劼心头一震,立时站了起来,对姬玥绫说道:“母后,薇薇身体不适,儿臣过去看看。”说完也不等姬玥绫回话,转身快步离开了。 姬玥绫的脸色简直能用难看来形容。 一旁的姬灏南赶紧打圆场:“皇后娘娘,太子和太子妃定是有急事,皇后娘娘无需挂怀,办好接风宴要紧。” “本宫知道,并未怪罪他们。”姬玥绫神色稍霁,知道对付从霄之事才是要紧,决不能让其他事分了神,“只是,倒让国师见笑了。”她转向从霄,略表歉意。 “无妨。”从霄神色淡淡,对着秦樱樱招了招手,让她过来。 秦樱樱赶紧回到他的身边,偎依在他身边,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看向在场的宾客们,观察他们的状况。 她的心跳得有些快,呼吸也时不时停滞一下。 到底、到底会发生什么呢? 第128章 出门查看传菜情况的时晋看到小太监打扮的赵雪丘, 吃惊得半天合不拢嘴。 她怎么会在这?! 哼, 看什么看!看到他, 赵雪丘翻了个白眼,把手里的传菜盘塞到了他的手里:“给本小姐端着!”跟着表哥表嫂进来后, 她没跟进宴厅,怕被皇后看见,只在外面随意溜达闲逛。方才一名传菜的小太监肚子疼, 让她帮忙传下菜, 她便接了过来,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呢,就看见了这个讨厌鬼, 真是冤家路窄。 “赵、赵小姐,你、你怎么打扮成这样?”时晋看着她, 结结巴巴地问道。 “要你管呀!”看到他正好,赵雪丘往热闹非凡的宴厅方向瞄了两眼, 问他, “里面情况怎么样?皇后有没有为难我哥哥嫂嫂?” “没有,赵小姐还是赶紧回去吧。”时晋劝道,待会的场面可不适合她这个云英未嫁的小姑娘看到。 可赵雪丘哪里肯听:“我要等接风宴结束了再回去, 你别管我了,做你自己的事去吧。”她对着他挥了挥手, 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 神气得很。 “不行, 赵小姐, 这不是任您胡闹的地方。”时晋回头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心里有点急,没工夫和她耗下去,把手上端着的传菜盘放回她手中,叫来了一个亲信,“你送赵小姐离开,注意不要让别人发现……”他话没说完,却见赵雪丘一溜烟跑开了。 他无奈,只好作罢了,想着正事要紧,回到了宴厅。 * 从霄抓着秦樱樱的手,能够感觉到她的紧张,他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让她把注意力放到了他的身上。 秦樱樱一直都在观察宴厅的客人,有些担心,若真如从霄若说,他们都吃了合欢药,那药性发作起来会是怎样的场面?她觉得自己没眼看。 察觉到他捏她的手,她抬头看向了他,小声问:“怎么啦?” “给我夹菜。”从霄语声淡淡,往杯子里倒满酒,送到了她的唇边。 秦樱樱一愣,慌忙避开:“我才不喝。”他怎么想的,她可怀了小娃娃呢!再说了,凭她沾酒就倒的酒量能喝这么辛辣的酒? 从霄“呵”了一声,缩回了手,自己一饮而尽。他自然不会真让她喝酒。 “国师对今日的酒菜可还满意?这酒还是两年前你们大祁皇帝特意送给本宫的百年佳酿,本宫一直珍藏着,今日才开封。这菜也是参照大祁的口味做的,国师觉得如何?” “皇后有心了,不过我对酒菜不挑,也吃不出什么差别。”他一边倒酒一边说着,全然没有看姬玥绫一眼。 秦樱樱看到姬玥绫虽然面上还带着笑,但那笑容冷得直叫人心底发颤。夫君也真是太不给面子了。不过夫君既然是这个态度,那她也就不多说吧,反正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成精,都不是好人。她默默地拿起筷子,又挑了几样他喜欢吃的菜夹到他的面前,自己也吃了一些。 这些菜的口味确实和大祁的一致,挺好吃的。 没多久,一名小宫女匆匆跑了进来,从边上绕道慧妃的身旁,附在她的耳边说了几句话,慧妃脸色变了,问了宫女几句,匆忙站起了身,面向姬玥绫说道:“皇后娘娘,八皇子突然身体不舒服,臣妾先告退了。” “哦?八皇子身体不适了?那妹妹就快些回去吧,叫上太医去看看。”姬玥绫体恤地说道。 “多谢皇后娘娘。”慧妃说完便匆忙离开了宴厅,出了鲤华院的门。 是皇后的阴谋开场了吗?秦樱樱朝慧妃离开的方向多看了两眼,想起皇后打算实施的手段,心里有些不痛快。慧妃确实是一个很美丽的女子,不仅仅是容颜的美,她的身材也是令人艳羡得很,不胖不瘦,玲珑有致,是男人最为喜欢的那种。可一想起皇后要让慧妃和从霄……秦樱樱心里憋闷得慌,谁也不能打她孩儿的爹的主意!幸好早早知道了她的阴谋,不然要是真的被她算计去了,她会伤心难过的。 一只手臂将她揽到了怀中,秦樱樱回过神,抬头对上了从霄的眼睛。 “看什么?” “慧妃很好看。”她如实说道,又偷偷问了他一句,“她有没有被下药啊?” “没有。”大宴皇帝的那些嫔妃们都不在下药之列,这点数他还是有的,至于秦薇薇……他不过是帮赵明劼一把罢了。 “哦。”秦樱樱这才稍稍放下心。 “国师,夫人,我敬二位一杯,祝二位情比金坚,早生贵子,白头偕老。” 带着笑意的声音有些耳熟。秦樱樱转头一瞧,是姬灏南。 “多谢。”从霄没有起身,先他一步将杯中酒喝完,又兀自倒了一杯,“我夫人不宜喝酒,她这一杯我代她饮了。” 秦樱樱哭笑不得,她就算不宜喝酒,可她面前还有茶水呢,以茶代酒也是可以的吧?可他却就这么全代劳了,不是让人家国舅尴尬吗? 确实,姬灏南的脸色一阵青白,可他依然笑着把酒喝完了,末了不忘赞一句:“国师好酒量。” 从霄“嗯”了一声,就这么认了。 姬灏南目光落到秦樱樱的脸上,看着她纯真温柔的笑面,心头突然一动,浑身起了一股异样的火热的感觉,他的脸好像也有些烫。 是喝醉了?他疑惑不已。那感觉越来越强烈,他拼命想抑制,可那炽热的火苗却直往上窜,而他无能为力。 “国舅还不入座?” 从霄冰冷的声音传来,他一怔,对上他冰雪似的眼眸,浑身一冷,那热度竟消散了一些。他不敢在逗留,慌忙回到了座位上。可没过多久,那燥热的感觉又上来了,他狐疑地看了下姬玥绫,又看向了其他的宾客,却见一些宾客已不顾礼数开始和身旁的宫女调情,言语轻浮,举止放浪。 怎么会这样?他惊呆了。 “放肆,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成何体统!”姬玥绫也发现了不对劲,皇上的旨意没来,从霄喝了那么多酒,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反倒是她的人怎么一个个的、一个个的……她怒而起身训斥,可那些人被药折腾得失了心智,哪里还听得到她的话。 好辣眼睛啊!秦樱樱实在不好意思看,忙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可还是留了几道缝,偷偷瞄着。哎呀,那个肥胖如猪的官员把身旁伺候的宫女都吓跑了,还追着人家不放呢!宴厅里一片惊呼声,调笑声,乱糟糟的,啧啧啧! 她看得正起劲,却被从霄抱进怀中,她的脸被他摁到了他的胸膛,这下她什么都看不到了。 “皇后娘娘,看来这些大人们都醉得有些糊涂了,正好鲤华院中空房间多,就让他们先歇下吧。”他拍了拍手,时晋带着几名太监宫女走了过来,按照他的吩咐将那些失态的宾客们一一安置下去。 姬玥绫的心中是沁入骨髓的寒,怎么会这样?她明明安排好的,计划明明很完美,可怎么会功败垂成?为什么从霄没有中招,反倒是她的人全部中招了? 她不得不承认,在和从霄的这一局对弈中,她失败了,她不但没能让他万劫不复,反倒丢尽了自己的脸。而她还不能去查,查什么呢?查出来也只会是她的人给的药、下的药,安排的一切。 很快,前来赴宴的宾客都被安排下去,偌大的宴厅只剩下寥寥几人,歌舞不在,人气不再,一片静寂。 从霄扶着秦樱樱起身,转向姬玥绫说道:“皇后,我也有些醉了,就不奉陪了,告辞。”他搂着秦樱樱离开,姬玥绫的声音却在他身后响起。 “站住!” “皇后还有什么事吗?”他连头都没有回。 “是你搞的鬼?”她质问。 “皇后在说什么?”从霄反问了一句,言语中尽是嘲讽之意。他没再多说,带着秦樱樱离开了宴厅。 姬玥绫脚下一软,往后退了一步,明珠和秋池赶紧扶住了她。 “娘娘,身体要紧,切勿动怒。”明珠劝道。 姬玥绫心中恨极,却也知道是她小瞧了从霄,一个在大祁呼风唤雨、全然不将皇帝放在眼里的人,岂是轻易就能被她算计的? “扶本宫……回宫。”她要再好好想想。这个人,决不能留! * 时晋将所有的宾客都安排下,正准备去回禀大人时,隐隐听到有一阵细细的哭声。他好奇地循着声音寻了过去,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看到了一个蜷缩的、小小的身影。 “什么人?”他一边问,一边走了过去,脚下却踢到了什么东西,发出“哐当”一声响。他低头一看,是一个酒瓶,摔碎的碟子,还有……传菜盘?他愣了下,走到那人面前,蹲下身,伸手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你……”黑暗中,他看不清她的样子,不过,难道,他有些不确定,是她吗? 那个人察觉到有人靠近,猛地扑进了他的怀里,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可怜兮兮地呢喃道:“我好难受,我不舒服……” 果然是她,赵雪丘!时晋吓得赶紧去扒她的手,想要和她保持距离,同时也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她喝了下了药的酒! 她细软的小手巴着他不放,整个人贴紧了他,却又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只是觉得眼前的这个庞然大物好好吃的样子,她好想吃了他! 时晋唬得魂儿都快没了,这是什么事啊! “你你你,你放开我!”他不敢大声,要是把人引来了,她的名节就毁了。早知道他就不该把传菜盘还给她,可他哪里知道她居然会喝这个酒? 她的脸贴到了他的脸上,他吓得声音都发不出了。就在这时,他听到有人走近,他心里一急,赶紧抱起了赵雪丘,打算先进屋再说。 简直要命,不知道这药有没有解药…… 第129章 回到房间后, 秦樱樱还觉得饿, 从霄让丁虞和茂儿另外准备了一些吃食送到房中,和她一起吃了一些。 这几日, 秦樱樱的饭量比之前明显多了许多,下巴也圆润起来,肥嘟嘟,瞧着倒是挺可爱。 从霄没有再喝酒, 让丁虞盛了一碗饭, 一边吃着,一边看着努力扒拉饭的秦樱樱,眼中含着一丝温柔的笑, 就好像三月的春风轻柔拂过,让人的心间登时温暖起来。 丁虞低下头,不敢再看, 担心自己再多看两眼就会魔怔了。虽然她从很早以前就开始跟着大人, 可没有成婚前的大人美则美矣,却不苟言笑, 没什么人味儿, 她光顾着心惊胆战, 哪还有心思去关心大人长得如何? 可自从大人有了夫人, 情况就不一样了, 虽然大人还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 但眉眼间有了温度, 亲和了不少, 尤其是从云仙宫回来后,大人对夫人几乎是百依百顺,宠到了心坎里。这样的大人让人不再那么害怕,如今仔细看起来,大人确实无愧大祁第一美男的称号。 秦樱樱吃了个半饱,摸了摸微微鼓起的肚子,想到那些在鲤华院住下的宾客,禁不住脸有点红。她看向从霄,说道:“今晚皇后一定会气得睡不着觉吧?” “那又如何?”从霄放下筷子,伸手拿过她的空碗,又为她添了一碗饭。 “我饱了,不吃了。”秦樱樱看了眼送到她面前的满满的一碗饭,皱了皱眉娥眉,看向他,“你都没吃两碗饭,干嘛给我添这么满一碗?” “你有了身子,自然要多吃一些。” “我已经吃得够多了,以前我只吃半碗饭的。”她端起碗,放到了他的面前,“吃得太多,宝宝长得太大,生产的时候会有风险的。”这个时代没有剖宫产,她突然有些害怕,若是她生产的时候难产那该怎么办呀? “胡说什么!” 一声蕴着怒意的呵斥,吓了在场的三个女人一大跳。 秦樱樱心慌慌地抬头看向他,见他沉下脸,显然是动怒了:“怎、怎么啦?”她小声问道。 “我会为你请最好的稳婆和大夫,你若敢出事,休想我会放过你!” 啊,是为了这个啊?秦樱樱听着他凶狠的话,忽然觉得心里暖洋洋甜滋滋的,就好像吃了用温水泡开的蜂蜜水一样。 “不敢不敢,我一定好好生,把心儿平平安安生下来。”她赶紧保证。 可从霄的脸色未见缓和,他凝视她,半晌才说出一句:“关键是你。” 秦樱樱一愣,转瞬明白了他的意思,甜甜笑道:“我也会好好的,我和心儿都会好好的,你不要担心。” 一夜平静。第二天一早,赴宴的宾客们一个个开了房门,没有多说什么,掩着脸匆匆离去。 从昨晚开始,风言风语就在宫里传开了,皇后得知后,命人逮了几个倒霉的宫女太监杖毙,至此再无人敢多说一句。 今日一早,尚食局那边传来消息,尚食和数名掌膳、掌酝投湖自尽,整个尚食局人心惶惶。但中午时分,新的尚食到任,妥善处理了所有的事情。 这件事就这么平息下来。 不过,秦樱樱没有想到,皇后的麻烦解决了,她和从霄的麻烦却接踵而至。看着坐在椅子里一脸阴沉的长公主和站在她身边低垂着头眼圈红红好像哭过的赵雪丘,秦樱樱很懵。 似乎是……雪球儿出事了?据说长公主连午膳都没顾得上吃,拉着赵雪丘就匆匆赶到了鲤华院,点名让时晋出来。 是时晋犯了事? 秦樱樱看了眼身边的从霄,他倒是坐得安稳,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喂喂,好歹一个是你亲妹妹,一个是你最信任的手下! 很快,时晋便被人喊了过来,他一眼看到赵媚和赵雪丘,顿时心里发慌,双腿发软,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是他?”赵媚伸手指向他,转头问赵雪丘。 赵雪丘抬头看了眼时晋,又赶紧低下头去,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赵媚的神情更见冷冽,她看向时晋,问道:“昨晚你对雪球儿做了什么?” 昨晚?时晋?雪球儿?秦樱樱惊讶地看了看时晋,又看了看雪球儿,他们两个……昨晚……能做什么? 从霄听到赵媚的问话,总算微微抬了下眼,直视时晋。 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时晋如芒在背,脸色更见苍白,他结结巴巴地回道:“属下、属下什、什么也没做……” “你的意思是雪球儿冤枉你?”赵媚的语声蕴着怒意,是山雨欲来的阵势。 时晋张口结舌,僵硬地转过头去看了下从霄,却见他双眼如寒潭般深邃,透着不明的意味,他心头一凛,双腿一软,跪了下去,但还是坚持说:“属下、属下真的没对赵小姐做什么。”赵小姐是大人的亲妹妹,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啊。 “你敢做不敢承认!”听到他否认的话,赵雪丘气极了,眼泪喷薄而出。 “我……我……”时晋呆呆地看向她,哑然了,实话实说……也错了吗?看到她的眼泪,他心虚地移开了眼,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没有抱我吗?” “……” “你没有亲我吗?” “……” “你没有跟我睡一起吗?” “我、我没……” “没什么没?你还敢否认!” 听到这,秦樱樱差不多明白了,敢情昨晚时晋欺负了雪球儿?可这好像不太可能呀,时晋的为人她还是了解的,不至于会做出那样的事情。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你昨晚进了鲤华院?”终于,从霄开口了,他看向赵雪丘,沉声问她。 赵雪丘目光移到他的身上,委屈巴巴地点了点头。 “你喝了宴会用的酒?” 她又点了点头,解释:“我、我饿了嘛,你们都有吃有喝的,正好有个小太监肚子疼把传菜盘给了我,我看见有好吃的好喝的,就忍不住吃了一些。” “然后你遇到了时晋?” “嗯。” 这下子秦樱樱明白了,原来雪球儿喝了下了合欢药的酒遇到了时晋!那可就不好说了呢。 从霄看向了时晋。 没等他开口,时晋便抢先说道:“大人,属下真的、真的没有碰赵小姐……”他都快哭了,一晚上,他容易吗?她喝了那个酒,进了房门便缠着他不放,对他又亲又抱的,他好不容易敲晕了她,把她抱到了床上。看她在睡梦中还被药性折磨,他于心不忍,端来冷水为她擦拭脸和手,解开她的衣扣为她扇风散热,一直忙到天将明。结果呢,她早上醒来,睁开眼就给了他一巴掌,哭着跑了。 他真的很冤枉,好吗?他真的什么都没对她做啊!可他不能说其实是她非要抱他,是她非要亲他,他说不出这样的话,他觉得这样的话说出来是对她的羞辱和不尊重。 时晋说了没有,从霄自然是信了。不过,他相信他没有用。他转向赵媚,说道:“雪丘不会拿自己的名节开玩笑,这件事长公主想要怎么处理?” “本宫的女儿,容不得别人欺负,谁若欺负了她,就以命来偿!” “娘!”赵雪丘一听就急了,“我不要他的命!” 赵媚冷眼看向她,问道:“那你想怎样?” “我、我……我要让他对我负责!”她一咬牙,一跺脚,说道。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她也只得认命,虽然她挺讨厌那个家伙的,可她都被他亲过抱过欺负过了,还能怎样呢?她又偷偷看了他两眼,虽然他长得不如哥哥好看,却也算周正俊俏,武功也好,当日在陈府还帮过她,她勉强一下还是可以的。 “你!你!”赵媚差点被她气得昏过去。 时晋也被吓到了,眼睛都瞪圆了:她要他对她负责? 第130章 “时晋官居少府监, 从三品官职。自幼父母双亡, 无兄弟姐妹。他九岁开始跟我,行事沉稳, 为人可靠,至今无妻无妾,孑然一身。” 现场静默了许久,然后, 秦樱樱听到从霄说了这么一番话。她很想笑, 他一本正经地说这番话,就好像一个急于把时晋推销出去的媒人一般。可她不敢笑,长公主还虎着脸, 雪球儿还难过着呢。 她看看时晋,又看看雪球儿,这两人看着还是挺般配的, 既然雪球儿想让时晋负责, 时晋也不会不同意吧? 赵媚视线转到从霄身上,眼中是明显的不满:“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时晋负得起责。” 听到从霄的话, 时晋脑子里一片混沌, 大人的意思……是要他对赵小姐负责?可、可他真的没对她做什么啊, 而且他也从来没想过娶妻的事啊。 “本宫不同意。”赵媚冷声说道, “这种无耻之徒怎么配得上本宫的女儿?不把他千刀万剐难消本宫心头之恨!”她千娇万宠养大的女儿怎能嫁给这种人?雪球儿分明是昏了头了!别以为他是从霄身边的人, 她就能容忍他欺负她的女儿! “娘……” “你给我闭嘴!” 赵雪丘吓得浑身一颤, 委屈得眼泪落得更凶了, 求救的目光看向了从霄。 从霄不疾不徐地说道:“长公主, 昨晚接风宴的事情你应该已经听说了,雪丘误喝了加了药的酒碰到了时晋,他们之间有没有发生什么只有他们心里清楚,既然如今雪丘愿意让时晋负责,长公主又何必横加阻拦?” 秦樱樱难得听他一次说这么多话,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看来时晋在他心里的份量可不低呢,让他愿意为他费这么多唇舌。 不过长公主这么生气也不难理解,换做谁,自己女儿被人欺负了,心头那口恶气不是容易消的,毕竟长公主并不清楚时晋的为人,只知道时晋趁人之危占了雪球儿的便宜。 “这丫头是个傻的,你以为本宫也这么好忽悠?一个是主,一个是仆,他们之间的鸿沟永远都会存在。再则,难道我大宴就没有好男儿了?非得将就你的手下!” “既然长公主无意让时晋对雪丘负责,那此事便作罢。” “作罢?你想得未免太好了!”赵媚伸手一指时晋,道,“把他交给本宫处置,否则别怪本宫翻脸无情!” 场面一时冷了下来,赵雪丘的哭声也听不见了。 秦樱樱看向从霄,却见他神色未有太大变化,看着不像动怒。 “来人。”从霄喊到。 一名侍卫走了进来,听命。 “去御医局请一名女医过来。” “是,大人。” 看着侍卫出去,赵媚眉头皱了起来:“你叫御医来干什么?” “长公主一心认定时晋欺负了雪丘,那便唤御医来给雪丘看看,是否真的如此。” 跪着的时晋听明白他的意思,忍不住有些担心。他自然清楚大人是想为他证明清白,可唤御医为赵小姐验身,未免……太伤害她了。 赵雪丘有些不明所以,擦了擦眼泪看向了赵媚,却只见她脸色难看,一副恼怒的样子,却也不说话。 秦樱樱心里也好奇着,这个御医还能看得出来?怎么看呢? 女医很快便到了,是个年岁稍长、经验丰富的,丁虞上前对她简单说了下情况,她心下了然,请过赵雪丘入内检查了。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女医和赵雪丘便从里间走了出来,赵雪丘跟在后面抓着自己的衣襟,咬着唇,小脸雪白,看上去状态很不好。 “回长公主、国师大人、夫人,赵小姐还是姑娘家,并无任何不妥。”女医回禀。 现场一片死寂,赵媚的神情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说不清是释然还是恼羞成怒。女儿安然无恙,她心头一颗巨石落地,可她方才那般理直气壮地动怒,如今颇有些尴尬。她的这个傻女儿,难道连自己有没有被欺负都搞不清楚吗? “管住你的嘴,下去吧。”从霄挥了挥手,让女医离开了。 秦樱樱得知结果,对时晋忍不住肃然起敬,软玉温香主动投怀送抱,他还能把持住,不简单,不容易,比某个人好多了。她这么想着,看向从霄,笑了。 赵雪丘看向时晋,一双清澈的眼眸很快又蕴含了泪水,原来真的是她冤枉他了吗?他真的……没有碰她吗?可她分明记得他抱了她亲了她呀,难道那不算吗?她越想越委屈,看他的眼神也越来越哀怨,直看得他惶恐不安地低下头去,再也不敢抬起。 “我讨厌死你了!”她又气又羞又恼,一边哭一边跑了出去,经过时晋身边时,狠狠踹了他一脚,似乎还是恨透了他。 秦樱樱禁不住有些同情时晋,他怎么做都是错呢。不过事情真相大白就好了,长公主就不会再为难时晋了。 她站起身,对赵媚和从霄说道:“我出去看看她,开解她一下吧。”小姑娘定是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了,这个时候最是需要安慰的时候。 赵媚和从霄都没有异议,她便由丁虞扶着,小心地出了门。 “你先下去吧。”从霄看了依然跪在地上的时晋一眼,淡淡说道。 “是,大人。”时晋行了礼,站起身,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从霄和赵媚二人。 “长公主对结果可还满意?” “行了,此事到此为止,不必多说。”待她回去,定要好好地教导女儿一番,再不能丢这样的丑了。眼下,还有正事要谈,“说吧,赵羽箴的事情你当如何解决?”她已经得知了赵羽箴已死的消息,虽然多少有些伤感,因为那孩子虽然骄纵了些,毕竟是她看着长大的,就这么丢了性命,实在令人唏嘘。但再一想,也许对她而言这才是解脱吧。 从霄没丝毫忧心之色,淡然说道:“她的事情不用解决,专心对付姬玥绫即可。我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要加快了。” “你以为姬玥绫有那么好对付?” “如果……我抓住了她的七寸呢?” 第131章 秦樱樱追着赵雪丘出去, 那小丫头跑得极快, 亏得茂儿快一步将她拦下,才不至于让秦樱樱追得气喘吁吁。 “雪球儿。”秦樱樱唤着她, 走到了她的身旁,看着眼泪汪汪的她,一阵心疼,忙拉过她的手劝慰, “好啦好啦, 别哭了,没事了。” “哪里没事了!”赵雪丘又羞又气又难过,“我都丢死人了!我以后、我以后怎么见人啊!” “那又不是你的错, 你是受害者,不是你种的因,为什么要你来承担果?现在真相大白, 你并没有受到伤害, 这也是一件好事呀。”其实,她心里并不太赞成从霄的做法, 雪球儿终究是个年岁尚小的女儿家, 面皮薄, 心思脆弱, 从霄那样做无疑极大地伤害了她的自尊。可当时长公主一心想置时晋于死地, 让女医证明雪球儿的清白或许是最简单直接的办法。 大受刺激的赵雪丘岂是三言两语就能哄得住的?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恨然道:“谁说我没有受到伤害?他明明对我这样那样的, 我记得清清楚楚!” 秦樱樱听着尴尬, 斟酌了下语句, 才轻声对她说道:“雪球儿,你吃了那个药,不管碰到谁都会对对方这样那样的,幸好你碰上的是时晋,他是你哥的手下,人品性情都是好的,所以他并没有伤害你,不是吗?你就算不相信时晋,总得相信你哥的用人眼光,对不对?” 赵雪丘眨了眨眼睛,眼圈红红地看着她:“姐姐,他若是承认了不好吗?他就那么不想对我负责吗?我、我从来没有和哪个男人那样、那样过,他怎么也算是欺负了我……他若是承认了,我再求求我娘,哥哥再帮帮忙,娘肯定会松口的。” “雪球儿。”听着她的话,秦樱樱看着她,神情有些严肃,“难道不管是谁占了你的便宜,你都会让他对你负责吗?不管那人是不是时晋?”她以前在书中看过,古代的女子若是被男子看到了不该看到的部位,或者被男子碰到了自己的身体,要么自尽,要么出家,要么嫁给那个男子。虽然大祁和大宴对女子的贞操似乎并没有严苛到那种程度,但也是有着一定的规矩的,若雪球儿有那种想法,可真要不得。 什么?赵雪丘呆呆地看着她,回味她话中的意思。为什么她想让时晋负责?只是因为他碰了她、亲了她吗?若是换了别的男人碰了她、亲了她,她会不会让对方负责?这个问题她几乎没想就知道了答案。 肯定不会! “别人、别人……才不要呢!我非得宰了他不可!”时晋,她毕竟是认识的,又是哥哥的手下,她不过就是给哥哥一个面子,想饶他一命罢了,哼!这么想着,她突然就没那么难过了,只是觉得生气,生气自己的一番好意别人却不领情。 昨天晚上的事情,其实她也懵懵懂懂的,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可她明明记得她被他亲了……好吧好吧,好像是她主动亲了他,今天早上醒来看到他守在她的床边,她吓坏了,给了他一巴掌就跑了,可又想着自己不能就这么吃了亏,所以才告诉了娘,没想到却是这样一个结果。 她若是这样想的,那还好,她愿意让时晋对她负责,说明她心里并不十分讨厌时晋这个人。秦樱樱心里思忖着,要不让时晋过几日给她道个歉?可又不知道这样合适不合适,时晋会不会愿意,罢了,等下先问问从霄吧。见她情绪平静下来,她说道:“宫中人多眼杂,耳目众多,我们还是先回鲤华院吧。” “不要。”赵雪丘搅着手指,脸色讪讪,“我回去了,可姐姐你要帮我给时晋带一句话,我不会原谅他的,他最好别再让我看到!” “好。”秦樱樱笑着答应了。 回到鲤华院时,赵媚已经不在了,只剩从霄一个人在房中,悠然喝茶。 秦樱樱挥手让丁虞和茂儿下去,将房门关上,她走向从霄,在他身边坐下了。 “夫君,长公主回去啦?” 从霄喝了一口茶,将茶杯放下,漆黑的眸子里盛着淡淡的笑意:“她去见皇后了。” “哦,长公主没再说什么吧?她没责怪你吧?” “她责怪我什么?若不是雪丘擅自跑来,又怎会发生那样的事情?这也是给她的一个教训,让她以后行事更有分寸些。” 她可是你妹妹,你就这样说话啊?看你就是偏袒时晋。秦樱樱心里嘀咕着,嘴上可不敢说出来,只道:“她让我给时晋带句话。”她把赵雪丘托她带的话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从霄听了,却压根不在意,也没打算传话,只问:“她打得过时晋?” “时晋会对她动手?”秦樱樱斜眼看他,“时晋怕是以后见了她都会绕道走吧?” 从霄嘴角轻扯:“说起来,时晋年岁不小,确实该成家了,只是雪丘性子贪玩,又爱胡闹,不是太合适。” 秦樱樱干咳一声,没多说话,他在这里嫌弃雪球儿,还不知长公主该是怎么瞧不起时晋呢。不过,就算他们彼此嫌弃也没用,最终还得看雪球儿和时晋的想法。 唉,不跟他说这个话题了,总觉得说不到一处去。 她觉得嗓子有些干,拿过手边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清冽的茶水芳香怡人,她喝了一杯不够,又倒了一杯,喝完,餍足地叹了一口气,把茶杯放到了桌上。青瓷色的杯中还剩着一些茶汤,明晃晃映出她娇美的脸庞。 “天越来越热啦,每天都得多补充些水分,出门也要注意防晒,打把伞遮着,这样肌肤才不会受伤。”她自顾自地说着,抬眼看向了从霄,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看得他一脸疑惑。 “怎么了?”从霄问道,他脸上长花了不成? 秦樱樱感慨到:“夫君,你的肌肤又白又细的,一点也不比我的差呢,娱乐圈倒是有几个男明星有你这样的肌肤,可他们没有一个有你的容貌气质,还是我夫君最好看了!”她甜甜地说着,丝毫不吝啬对他的夸赞。 “男儿不比相貌。”夸赞的话听着受用,可被夸相貌对男人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不过被夫人夸,还是可以接受的。她那个世界她所在的圈子里的男女,确实都是长相极好的,好在她一个也没看上。 “夫君的实力少有人及,那也用不着比呀。夫君这么优秀,怪不得喜欢你的女子一个又一个。” “……”从霄眯起了眼,好看的唇也抿成一条直线。 秦樱樱没看他,兀自喃喃自语:“赵羽箴不知回来没有,我看她其实也挺可怜的……” “……”从霄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入口的茶水已经有些凉了,凉凉的感觉充斥他的口腔,他的内心逐渐冷冽起来。 要做的事情,要加快了。 第132章 下午, 从霄被赵明劼请到了景明宫, 说是有要事相商。他走后,秦樱樱觉得犯困, 正打算上床睡一会,秦薇薇却过来了。 这夫妻俩难道是商量好的吗?一个将人请过去,一个亲自送上门?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秦樱樱狐疑着,让丁虞把人请了进来。 秦薇薇进门时, 秦樱樱发现她脸色不是很好, 一夜没休息好的样子,穿着高领上衣,脖子间隐隐约约透着可疑的红痕, 令人浮想联翩。 好像战况很激烈呢。秦樱樱借着掩嘴干咳笑了一下,命丁虞上茶。 刚泡好的茉莉花茶透着清淡的茶香,秦薇薇盯着面前茶杯里的茶汤, 发了许久的呆, 直到秦樱樱唤她。 “二皇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困意来袭, 她的眼皮有些撑不住。 秦薇薇抬头瞟她一眼, 对一旁伺候的人说道:“都下去吧。” 丁虞和茂儿看向秦樱樱, 见她挥了挥手, 这才告退。 房间里只剩下她们姐妹二人, 秦薇薇见她一脸犯困的模样, 淡然说道:“昨晚没休息好?” “不是啊。”秦樱樱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懒懒地说道, “许是犯了春困吧。昨晚没休息好的应该是二皇姐,我看你气色很差,怎么今日不多休息休息?”她瞧见她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但很快,秦薇薇便平复了心绪,喝了一口茶,道:“听说国师被我家殿下请去了?”她装作没听到她的话,那话中夹带的揶揄令她面红耳赤、无地自容,昨晚发生的事情会是她一辈子的噩梦,她拒绝承认昨天晚上对着赵明劼索求无度的那个人是她自己。 今天上午,她听说了昨晚在鲤华院发生的事情,也知道了皇后清洗谣言一事和尚食局的惨案。她心知肚明,昨晚之事和姬玥绫、从霄二人脱不开关系,前往赴宴的人不过就是他们相斗的牺牲品罢了,而她不巧正是其中一员。 可如今,她并不想纠结在这件事情上。 听到秦薇薇的问话,秦樱樱一脸不解:“二皇姐,姐夫请我夫君过去难道没和你说吗?” “我今日没见着他。”秦薇薇脸色不甚自然,“只是我出门时,看到国师正好进景明宫。” “哦。”秦樱樱点了点头,“太子说与要事相商,夫君便过去了,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要事呢。”难道是要问昨晚之事吗? “男人自然是商量男人的事情,不必管他们。我今日来,其实……是有一件事情想要请你和国师帮忙。” “二皇姐请说。”秦樱樱耐心等着,可等了许久都没有听到她的声音,她的眼皮耷拉得更厉害了,似乎下一秒就要趴在桌上睡着了,直到秦薇薇的声音响起,她浑身一个激灵,瞌睡虫全部被赶到了九霄云外。 她听到了什么?二皇姐说她要离开二姐夫?! 她惊愕地抬头看向她,却见她一脸认真。 “二皇姐,你为什么要离开二姐夫?”秦樱樱想不通,二皇姐和二姐夫的关系看上去并没那么差啊,而且二姐夫宫里也没有其他姬妾,二皇姐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想法呢? 秦薇薇避开她的注视,缓缓道:“他早就厌弃我了,在他眼里,我一无是处,我又何必留下来自讨没趣?” 二姐夫厌弃二皇姐?秦樱樱一个字都不信,在她这个外人看来,明明是二皇姐厌弃了二姐夫,一天到晚甩脸色给他看,昨晚二姐夫为了二皇姐不惜得罪皇后也要追着她出去,说明他心里对二皇姐的在乎不是一点点。 “二皇姐,你可考虑清楚了?你们的婚姻可不是普通的婚姻,你们的婚姻代表的是两国间的友好,是国家间的事情呀。”要是她和从霄真的帮了她,毁了这桩婚姻,那不成了国家的罪人?二皇姐这想法在这个年代可真算是惊世骇俗了。 可秦薇薇却一点也无所谓:“如今大祁有难,我可以借担心父皇回国探视,你们回去时悄悄捎带上我,我给赵明劼留书一封说明情况。” “然、然后呢?” “大祁内乱,届时你们便说我死在战祸中便行了。” “二皇姐,你用不着这么咒自己吧?”秦樱樱哭笑不得,她还真是会筹谋,她到底是有多讨厌赵明劼? “只要能离开他,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再则,国师曾答应过我,我什么时候若是不想当大宴的太子妃了,他会帮我。”当初答应从霄引诱赵明劼,一来是因为她想离开冷宫、获得自由,二来是因为她不想让秦越和聂湘君顺遂。至于赵明劼,她本想着,能过则过,在大宴的这段日子,她对他尽心服侍、言听计从,却没想到他终究还是厌弃了她,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还要留下?再加上昨晚的事情……她再也不要见他了。 秦樱樱还想挣扎一下:“二姐夫可是大宴未来的皇帝,届时你就是皇后呀。” “皇后?”秦薇薇冷笑,“聂湘君是皇后,姬玥绫也是皇后,我可没觉得她们的日子好到哪去,倒不如一个人自由自在,想去哪就去哪,没有任何人束缚你,何等快意逍遥。”说着,她又叹了口气,言语中尽是羡慕,“我不是你,你有国师全部的宠爱,你做什么在他眼里都是对的。”而她在这皇宫中强颜欢笑,实在是太累了。 秦樱樱能感觉到她的伤感,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劝慰她,只得先答应下来:“二皇姐既然坚持,那等夫君回来,我和他说下,看看他怎么说吧。” “嗯。”秦薇薇这才稍稍安下心,又道,“你们若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可跟我说,赵明劼在宫中的手下我还是能调动的。” “哦,记住啦。”秦樱樱嘴上应着,心里却在叹息:二皇姐啊二皇姐,有多少女人可以随意调动丈夫的手下,尤其是在皇宫这种处处陷阱的地方?他能给你这个权力,说明他信任你、在乎你呀。可她知道,现在二皇姐心心念念想的是离开赵明劼,不管她说什么道理给她听,她都是听不下去的。 * 从霄到了景明宫,在宫人的指引下独自进了赵明劼的书房,让时晋在门口守着。 他踏进书房门时,赵明劼正亲自在沏茶,可他看起来分明是走神的,连他进门都没有察觉,而且茶盘上的茶杯倒满了也不自知,茶水溢了出来。 “太子。”从霄不轻不重地唤了一声。 赵明劼回过神,神色有点不自在,忙说道:“国师大人来了,请坐。” 从霄往前走了几步,在他对面坐下,低头看了眼那杯满得溢出来的茶,没说什么,眼神却是意味深长。 赵明劼忙将那杯茶倒掉,将空杯置于一旁,重新倒了两杯茶,两人一人一杯。 “太子昨晚辛苦了。” 从霄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正喝茶的赵明劼呛到了,他咳了两下,面色微红,知道他意有所指:“国师大人见笑了。”既然他提起昨晚之事,他也便顺势问道,“昨晚接风宴之事究竟是母后的手笔还是国师的手笔?” “太子认为呢?”从霄轻抿一口茶,将茶杯放下,如剑的眸光看向他,一脸深沉。 第133章 对于昨晚接风宴上发生的事情, 赵明劼其实心中有数, 尚食局那些死掉的人向来都听命于皇后, 也就是说,皇后便是始作俑者, 可从霄怎么会知道消息的?这才是令他感觉到可怕的地方。 从霄知道的事情,他一无所知,从霄对这皇宫了若指掌, 可他对从霄却从未了解过。 其实, 昨晚之事究竟是谁做的,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如今他反问他, 他并不急着回答,而是苦笑一声,道:“羽箴失踪,母后这两日心情不好, 本王今早去给她请安时,她将本王训斥一顿。仔细想来, 本王身为羽箴的兄长, 确实对她不够关心。本王听闻国师会占卜之术,不知国师能否为本王算一卦, 看羽箴究竟身在何处?” “怕是要让太子失望了, 我并非卦师, 从不为人算卦。”从霄毫不客气地拒绝了他。他心知, 赵明劼是在试探他, 他定是怀疑赵羽箴的失踪与他有关。 “是本王唐突了。”赵明劼歉然道, 目光却锁定在从霄的脸上,试图捕捉蛛丝马迹,却一无所获。他见从霄茶杯已空,又为他满上。 “皇上近日身体可好?” “父皇还是老样子,身子虚弱得很,时常认不得人。苏大夫也看过了,并没什么好的医治法子。”赵明劼心中黯然,言语中对父皇的病体很是担忧。 “如今朝中之事由太子和国舅共同管理,大宴国内还算风平浪静。” 说是他和国舅共同管理朝中事,倒是抬举他了,如今大臣们的奏折都是直接送到国舅的手中,经由国舅看过后才会挑一些送到他宫中,他能看到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琐事罢了。 “本王还是想着父皇早些好起来,不管是本王还是国舅哪能比得上父皇的能耐。” “太子是名正言顺的储君,早晚要继承大统,不必妄自菲薄。” 储君?继承大统?曾经毫无疑问,可现在…… 他的眼神冷了几分:“再有两个月,皇后腹中之子便会降生,若是公主便罢,若是皇子,怕是本王这个庶子连性命都难保。”这话他并不避讳对从霄说,因为他知道从霄和皇后永远不可能站到一条线上,他们之间的距离有天地之宽。 从霄淡淡瞟向他,问:“那太子可曾想好保命之法?” “本王若明着对抗皇后,无疑是以卵击石。目前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太子妃千里迢迢从大祁跟你来到大宴,我想,她并不希望看到你一无所知,甚至丢了性命。” 从霄提到秦薇薇,让赵明劼不由恍惚了下,他的太子妃是他亲自选的,从大祁到大宴,她一直陪在他的身边,对他的照顾无微不至。虽然他并不知道这两日她为何变了,但他的心中终是有她一席之地的,他并不希望她看到他落败的样子。 昨晚的她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她一边骂着他打着他,一边却又因为药性的作用忍不住地靠近他。他知道她不愿意他碰她,可她那副模样,他怎么可能忍得住? 放纵的一晚,竟让他觉得像是头一回真正拥有了她。 “无论如何,本王会护她周全。”他说这句话,倒像是给自己一个警示。 从霄未做评价,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道:“皇后腹中之子威胁不到太子,这段时日太子无需对皇后多加关注,盯好国舅便行了。”说完,他没再多说,起身告辞,离开了景明宫。 * 回到鲤华院,走进房间,一个娇小的身影就扑到了从霄的怀里。他抱住她,笑问:“怎么没睡一会?” 秦樱樱摇摇头,说:“睡不着啦,一直等着你呢,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她抬起头看他,一副很想倾述的样子。 从霄没急着问是什么事,搂着她的腰往里间走去,扶着她坐到了床上,看着她宛若星星的双眸,道:“说吧。” 于是,秦樱樱便把方才秦薇薇来过的事情和她说的话一五一十全部告诉给了从霄听。她一边说着,一边慨叹不已,末了问道:“夫君,你真的答应过二皇姐,如果她不想当太子妃了会帮她吗?” 从霄并不否认,点头道:“是。” “那你真的会帮她吗?”秦樱樱目光炯炯地盯着他,希望从他口中听到否定的答案。 可从霄却说:“既然答应了,便要做到。”赵明劼若是知道自己的女人有逃离他的想法,不知道是何反应。他竟有些同情他。 “啊?”秦樱樱一听便不乐意了,在他的胸口锤了一下,嗔道,“古人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坏人婚姻的事情你可不能做!” “我何时说过要坏人婚姻?”他反问她。 好像是没说呢。 “那你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秦樱樱追问。 “我的意思是,她既然不想当太子妃,那我就再努力一把,帮她坐上皇后之位吧。” 秦樱樱呆住:这样……好像也不算食言呢!夫君还真是一只狡猾的狐狸。 看着她呆萌的模样,从霄忍不住钳住她的下巴,在她的唇上轻轻吻了下。 “唔唔……”秦樱樱慌忙拍掉他的手,面红耳赤地说道,“夫君,心儿……”他又来撩拨她,她倒是不在意,可他总是到一半就撤了,她可不想再忍受那样的折磨,还不如早些阻止他。 从霄幽幽叹了口气,右手往下抚上她的肚子,未置一词。 秦樱樱忍不住说道:“倒是羡慕皇后,她肚子那样圆滚滚的,好像下一刻小宝宝就要出来了,刚出生的小宝宝一定软软糯糯,可爱极了。” “你可以羡慕任何人,却唯独不必羡慕她。”从霄嘴角溢出冷笑,“她的肚子里除了阴谋算计,再无其他。” “什么意思?”秦樱樱觉得他话中有话。 从霄的唇附到她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 秦樱樱愕然了,看着他,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说皇后她……假怀孕?” “对。” “她、她怎么敢的呀?到了月份生不出孩子,她怎么跟皇上和文武百官交代?”秦樱樱说着,突然醒过神来,“难道她是想以假乱真?”她以前看过许多这类的小说,没想到竟让她活生生地碰见了,太惊悚了。 “想知道?那我们……试一试。” 第134章 明珠端着点心进了里间, 姬玥绫正躺在榻上小憩, 察觉到她进来,她睁开了眼睛, 低声问道:“可有羽箴的消息了?” 明珠默默地将点心放到了一旁的桌上,走过去,低头回道:“还没有消息。皇后娘娘,您不要太过忧心, 公主气消了, 自然会回来的。” “她从未这样与本宫置气,本宫心中实在有些担心,这几日总是做噩梦, 醒来就觉得心慌得很。”姬玥绫眉头紧锁,看着很是不安。 “皇后娘娘,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您是过于担心公主了, 所以才会如此。公主吉人自有天相,相信很快就会回来的。娘娘现在要关心的是未出世的小皇子, 这才是您的一切呀。” 姬玥绫的手覆上自己的小腹, 叹息:“他好端端的, 有什么可担心的?国舅那边让他做好万全的准备, 别在本宫生产那天出了纰漏才是。” “娘娘放心, 国舅行事谨慎, 断不会出差错的。” “还有从霄!”提到从霄, 姬玥绫恨意滔天, 神情也变得狰狞起来,“他害得本宫的人闹了那么大的笑话,连带本宫也沦为笑柄,还让本宫损兵折将,此人必除!” 明珠低垂下头,掩去了阴冷的眸光,恭顺道:“娘娘,此人狡诈非常,还得从长计议。” “动不了他,那就先动他身边的人。” “娘娘的意思是……大祁四公主?”明珠小心翼翼地问道。对于秦樱樱,她的心里已经有了阴影,大人那样在乎她,她哪里再敢对她出手?皇后想要自寻死路她不拦着,若能知道皇后的计划,她可以及时告知大人,以挽回大人对她的信任。 姬玥绫冷笑:“从霄总不至于时时刻刻陪着她的身边,只要他不在,事情就好办了。不过,接风宴一事之后,从霄对本宫定会有所防范,本宫出面容易引起他的怀疑。明珠,明日你让蓉嫔去羽歌宫中走一趟,把国师夫人也请上,聊聊天,喝喝茶,也算全了我大宴公主的待客之道。” “是。”明珠应着,又问道,“那然后呢?可还要奴婢做些什么?” “不必了,其他事情本宫另有安排,只等着明日看好戏吧。” 明珠怕引起姬玥绫怀疑,不敢多问,退下了。看来,她得提醒下大人,明日做好防范。 * 月色皎洁,树影斑驳。鲤华院静悄悄的,宫人们都已歇下了。从霄独自一人站在院子里,仰头望着无穷的夜幕,半天一动没动。 颀长的身形在地面投射出长长的影子,他负手于身后,眸中是清冷的颜色。 大祁的局势并不乐观,他心知,就算皇上和他的人联手,也难以对抗从玄泽的雷霆手段。宫中之事这么多年来多是他在处理,皇上早就没了锐气,又有何能耐对抗虎豹? 他如今希望的只是他们能多撑些时日。 身后传来开门的声响,他回转身,看到秦樱樱披着外衣走了出来。他神色缓和了些,又有些意外,她分明睡得沉了,怎么又醒了? 从霄快步走过去,将她搂在怀中,怕她冻着,拢了拢她的衣服。 “怎么出来了?”他问道。 秦樱樱抬头看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冰冰凉凉的,他这是在外面站了多久呀?她肚子饿,饿醒了,一睁开眼发现他不在房中,就想出来找他,看到他一个人现在院子里看着星空,她心里突然觉得酸酸涩涩的。 “你有心事吗?”她问他。 “没有,只是睡不着,便出来走走。”大祁的局势他并未和她多说,怕她担心。 她伏到他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才稍稍心安:“你想出来,可以喊我一起呀,一个人的话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多无趣呀。你看天上的月亮都有星星陪着呢。” “好,下次喊你一起。”从霄的语声柔软了许多,伸手揉了下她凌乱的发,更紧地抱住了她。 其实,就算他不说,她也知道他是在担心大祁国内的情况。寄人篱下的滋味并不好受,可他现在必须依靠大宴的力量。 有时她多想和他一起离开这些权谋纷争,找一处清静的地方隐居起来,可她知道他不能,他有家仇在身,他必须对那些忠心于他的手下负责。他若一走了之,独善其身,那是不负责任的做法。 所以,不管他做什么,她都会支持他的。 “走吧,回房。”夜晚的风带来丝丝寒意,大宴的气候比大祁要冷些,昼夜温差大,他怕她冻着。 两人回到屋内,从霄点起了灯,屋子里顿时亮堂起来。 这时,秦樱樱的肚子咕咕叫了两声,她的脸一下红了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低着头,没说话。 从霄愣了愣,旋即笑了:“饿了?”所以,她是饿醒的? 秦樱樱点了点头,有些难为情:“以前从不觉得饿的,可今晚上就是觉得饿得发慌,明明我晚饭吃了很多的。” “孕妇容易饿,要少食多餐。”他看过相关书籍,所以知道。不再多说,他转身去拿吃的。 丁虞考虑得周到,每天都会准备一些糕饼点心在房中,临睡前还会温一壶茶水,就是担心秦樱樱半夜饿,而准备夜宵的时间又太长。 从霄端了糕饼点心到桌上,又给她倒了一杯水,扶她坐下,陪着她,看着她吃。 糕饼都是当日做的,新鲜得很,秦樱樱吃了一块,又喝了些水,觉得肚子里舒服了许多。她拿了一块凤梨酥给从霄,说:“夫君,你也吃。”只她一个人吃,多不好意思呀。 “我不饿,你多吃点,你吃得多,心儿才长得快。” 提到心儿,秦樱樱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两日她的肚子很明显隆起了一些,她甚至能感觉小宝宝在她肚子里游泳,那种感觉真是太奇妙了。 虽然她很怕吃得太多影响身材,可终究还是心儿的成长要紧,她不再客套,又接连吃了两块饼才觉得足够。 “心儿怕是也饿了。”从霄见她吃得欢畅,原本冷峻的脸上笑容止不住,“可要唤丁虞给你做些夜宵?” 秦樱樱赶紧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饱了!”她可不想吃成一个大胖子。 “吃饱了就上床歇息吧,养好精神明日去宓香轩。” “嗯。”晚饭后朱鹮传来消息,说了明天的事,让他们做好防范。 不知道明天皇后又会出怎样的损招,但愿一切顺利吧。从霄已为她算过一卦,卦象显示有惊无险,他这才放心明日让她前往。 第135章 第二天, 阳光明媚, 鲤华院门外的杨树上,黄鹂儿早早地便叫唤上了, 清脆的嗓音唤醒了秦樱樱,她翻了个身,发现从霄不在。 她打了个呵欠,揉了揉眼睛, 下了床, 把丁虞唤了进来,为她更衣。 “大人在外头吗?”她问道。 丁虞一边为她更衣,一边答道:“大人一大早就带着时晋出了鲤华院, 许是有事吧。” 他不在鲤华院?秦樱樱觉得有些奇怪,平常他都会在外间看书的,今日怎么出去了? 不过, 她没多问, 穿好衣服,梳妆打扮好后, 坐到桌边用早膳。 “公主, 今儿天气不错, 待会要不要出门走走散散心?”丁虞笑着问道。 秦樱樱抬头往外看了看, 阳光暖暖照八方, 一片碧绿如翡翠, 看着便觉得浑身舒畅。她点了点头, 道:“也好, 就在门口走动走动,不往远了去。” 不过,她们还未及出门,宓香轩那边便派人过来请了,说是五公主请秦樱樱过去喝茶赏花。 和朱鹮所说的一致呢。秦樱樱心中想着,答应下来。 她们到达宓香轩时,赵羽歌已经在花园中等着了,和她在一起的还有一名打扮华贵的嫔妃,应该便是朱鹮所说的蓉嫔了。 “夫人来了。”见到秦樱樱过来,赵羽歌和蓉嫔一同起身,迎上前去。 “夫人,这位是蓉嫔娘娘。”赵羽歌笑着为秦樱樱介绍,看上去心情很好,“蓉嫔娘娘知道我素来喜欢侍弄花花草草,今日特意送了些花种子过来,又得知夫人正好住在宓香轩隔壁,便想着见见夫人,一睹大祁美人的风采。” “是啊,五公主所言非虚,夫人果真是姿容卓绝,仪态万方,怪不得国师大人对你如珠如宝,万般宠爱呢。”蓉嫔看上去年岁比赵羽歌大不了多少,容貌妩媚妖冶,是个极会说话的。 秦樱樱恬淡一笑,微微低下了头,道:“蓉嫔娘娘真会夸人。”仔细想想,从霄哪里是容易被女色所迷的?他若喜好女色,便不会碰也没碰原主就将她杀了。想来,定是她乖巧又听话,他舍不得杀她就将她留着了。他这一心软,她可就要赖他一辈子了呢。 三人一同在花园里的石桌旁坐下,宫女们端上了热茶、点心和干果,她们一边赏花一边聊天。 赵羽歌是爱花之人,宓香轩花园里的花半数都是她亲自种的,春暖时分,花园里姹紫嫣红,百花齐放,令人眼前一亮,更有交织一起的淡雅花香扑面而来,令人心醉不已。 “五公主的花园是我见过的最美的,虽然不大,但小小一方天地布置得极为精巧整齐,每一季都有花儿盛开,叫人见了就心旷神怡。我平日无事就爱来五公主这,赏赏花,喝喝茶,那可是再惬意不过的事情。”蓉嫔一边喝茶,一边说着,言语中满是羡慕,“我啊真希望五公主也给我打造一个这样的花园,让我每日推开门就能赏花容,闻花香!” 赵羽歌轻抿一口茶,笑道:“我若真给你打造了一样的花园,那你岂不是不会来我这了?听不到你的声音,我可就寂寞了。好在还有这园子能吸引你,让你时不时能到我这走上一趟。所以说,为你打造花园那般不利己的事情,我还是不做吧。” 秦樱樱静静听她们说着,能够感觉她们之间的关系还是挺好的,两人说起话来也随意,不像她还有些拘谨。 “夫人,你尝尝这鲜花饼,这可是用新鲜采摘的玫瑰花的花瓣制成的,口感鲜甜酥软,食之唇齿留香。”蓉嫔见秦樱樱话不多,热络地夹了一块鲜花饼,放到了她面前的小碟子里。 “谢谢蓉嫔娘娘。”秦樱樱尝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不过她才用过早膳,胃里还撑着,吃了一小半便放下了,“大祁皇宫各种糕点小吃也不少,不过这种鲜花饼我还是头一回吃到,听说只在四五月份玫瑰花盛开的时候才有得吃,因而极为珍贵。” 赵羽歌点头:“夫人说得不错,这鲜花饼确实难得,只在这个时节尚食局才会做一些送给各宫。等下我让桃书备一些给夫人带回去,让国师大人也尝尝。” 秦樱樱也不忸怩推辞,道:“好,那就多谢五公主了。” “对了,蓉嫔娘娘,你说今日还带来一位变戏法的大师,倒是将他请出来表演一个戏法看看。”赵羽歌一脸期待,看向了蓉嫔。 “啊,我都差点忘了,大师都等了一会了呢。芮儿,你去把大师请过来吧。”蓉嫔交代完自己的宫女芮儿,转头对秦樱樱说道,“这位大师可厉害呢,不但能隔空取物,无中生有,还能凭空变出大活人来,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夫人今天一定要好好看看,过过眼瘾。” 听着不就是变魔术吗?秦樱樱可是头一次在古代看变魔术,也来了兴致。 戏法大师很快就被请了过来,是个年轻男子,长得清癯俊美,还有些可爱,脸上挂着笑,看着挺讨人欢喜。他对着三人行了礼,说了一番讨巧的话便开始表演戏法。 秦樱樱津津有味地看着,虽然她在现代的时候看魔术表演早已看到腻味,可这毕竟是她头一回看古人表演魔术,那感觉还是新奇的。 这男子倒也有些本事,能够隔空摘取赵羽歌花园里的花,好巧不巧摘的是她最爱的那一朵,害得她暗自心疼了好一会。可就在她惆怅之际,那男子不知使了个什么法子,一朵花竟变成了一模一样的两朵,他把两朵花送到赵羽歌的面前,赵羽歌惊喜地接过,看了又看,欢喜得不得了,让桃书拿进屋子里,插到花瓶里养着了。 他的表演吸引了在场所有的人,欢呼声、喝彩声不断,秦樱樱也看得投入,鼓了好几回掌。突然,她的手中凭空出现一个精致小巧的红木雕花盒子,盒子上上了锁。 她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盒子,惊讶极了,长长的羽睫不由扇动了两下,不明白这盒子是怎么到她手上的,可这盒子沉甸甸的,分明是真实的。 “这盒子内藏宝贝,有缘之人能得,看来夫人便是那有缘之人。”男子笑道,“还请夫人移步,在下为夫人开锁。” 里面会是什么呢?秦樱樱眨了眨眼。 “夫人,快去呀!”蓉嫔轻轻推了推她。 “哦。”秦樱樱站起身,双手托着盒子,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男子的手心摊开,一把钥匙赫然出现,在阳光下熠熠发光。 秦樱樱走到了他的身边,站定,两眼盯住了他掌心里的钥匙。 男子拿起了钥匙,在众目期待之下,伸向秦樱樱手中的红木盒子,对准了锁孔。他口中念念有词,没有人听得懂他在念什么,可秦樱樱却听明白了,诧异地抬头看向了他。 云仙宫,瞬移术。 当他念完咒语,众人没看到盒子打开,却见面前的两人齐刷刷地凭空消失了。 现场一阵静寂,片刻之后…… “公主!” “夫人?” “国师夫人!” ……一片骚乱。 “人怎么不见了?大师,大师,你是在变戏法吗?不要闹了,快出来呀!”蓉嫔急得站起来大喊,可没有人回应她。 赵羽歌意识到了情况不妙,赶忙吩咐辜风和向珩:“快去找人!还有,赶紧去通知国师大人!”人在她这里不见,她怎么也逃不了责任,她只希望尽快找到秦樱樱,希望她平安无事。 第136章 眨眼之间,空间变换, 秦樱樱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陌生的房间。看房间里的摆设, 像是放杂物的房间, 门窗都关着,密不透风。 一转头,那变戏法的男子就站在她身侧,双手环抱瞅着她, 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 她瞟他一眼, 脸上神情没有太大变化,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木盒, 想了想,丢还给他。 贺连承接过盒子,盯着秦樱樱上上下下看了又看,笑容就没停下过。他还是头一回看到这么漂亮的女子,不过一想到她很快就会香消玉殒, 又不免觉得惋惜。 不知道她是怎么得罪了皇后。 “喂,是不是觉得我的戏法很厉害?”看她一点也不慌张, 他挺意外。换作其他女子, 被他的瞬移术带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肯定吓得瑟瑟发抖了。 秦樱樱看向他,嘴角一弯,露出恬然的笑:“你师父教你玄术, 你用来变戏法, 你师父知道了, 会不会不高兴?”她看着他的笑容逐渐凝固,状似讨教地问了句,“不知道你的师父是云仙宫哪一位高人?” 她、她怎么会知道云仙宫的?听到她说出“云仙宫”三字,贺连承呆住了,眼睛也瞪圆了:“你、你在说什么?”他从云仙宫出来许多年了,从未像这样被人一语道破来历,她是什么人? “你若不知道我在说什么,那便罢了,是我认错了,你使的不是云仙宫的瞬移术,只是普通的小戏法而已。”秦樱樱说着,往前走了几步,在一张圆凳上坐下,自顾自地理了理衣服,很是闲适。 贺连承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她那么清楚他的来历,难道她也是云仙宫的人,还是说她和云仙宫有什么渊源?他为皇后办事,将她带到这个地方,可他并不知道她的身份来历,倘若、倘若她和云仙宫有什么关系,那可就麻烦了。 他赶紧走了过去,走到她的面前,僵硬地笑着问她:“这位夫人,你怎么知道云仙宫的?” 秦樱樱抬头见他一副紧张的模样,忍住笑,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是听我相好说的。” “你、你相好?”贺连承结巴了,她嫁人了没错吧?她嫁人了还搭上他们云仙宫的人当相好?他们云仙宫哪个弟子这么不长眼干这么丢人的事情?简直是有辱师门! “是呀。”秦樱樱笑盈盈的,纯美的笑容看呆了他。 女人果然是祸水!长着这副皮囊,怪不得能勾三搭四! “那……请问,夫人你的相好是哪位?或许我认识。” “哦,他呀,他说他是云仙宫二十九代弟子中最厉害的。” 贺连承嗤笑了一声:“云仙宫二十九代弟子中最厉害的?难不成还是霄师兄?别胡说了,霄师兄可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清高自负,如今还是孑然一身,怎么可能当人相好?你肯定被骗了!” “不近女色、清高自负?”秦樱樱重复了一遍,认真地分析道,“清高自负倒符合,不近女色……那倒确实不像。” “肯定不会是霄师兄!”贺连承摆摆手,一脸笃定,“你那相好肯定对你吹牛了!我猜啊,他肯定是一个骗钱骗色的好色之徒,像这种道德败坏的人那就是云仙宫的败类!” “啊,是吗?”从霄要是知道自己被人在背后这么骂不知道会不会生气?眼前这男子许是很久没回云仙宫了,玄斗大会也没参加,要不然怎会不知道从霄已经成婚?她低垂下头,缓缓说道,“可我师父也说他是最厉害的呢。” 门外隐隐约约有一些杂乱的声音,贺连承听到了,他知道自己应该走了,可是话没问清楚,他还不能走。 “你师父是谁?” “我师父,云仙宫长老,云简呀。”她眨了眨眼,亲眼看着他瞬间面如土色。 “云云云、云师叔?”贺连承感觉自己的心脏有些受不住,她的师父是云简,那她和他就是同门,那他岂不是差点做出了残害同门的事情?等等,云师叔说她的相好是最厉害的,那那那……“请、请问,你、你那个相好姓甚名谁?” “是我。” 秦樱樱还未及回答,一个冷冷的声音就从贺连承身后响起。 别说贺连承,连秦樱樱都吓了一跳。 他、他怎么会在的?秦樱樱睁大眼睛看向凭空出现的男人,半晌之后,尴尬地笑了,脸又红又烫,声音又轻又软:“夫君,你来啦?” 贺连承背后凉得很,四肢僵硬得动弹不得,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 这个声音……是霄师兄无疑了!他怎么会惹上霄师兄的?啊啊啊啊啊! 从霄的视线落到秦樱樱脸上,似笑非笑。 秦樱樱咬了咬唇,一副无辜可怜的模样:“夫君,你什么时候来的呀?”她居然一点没察觉呢。 “你说你相好的时候。” 啊,那就是全被他听去了。秦樱樱不好意思地站了起来,走到他身边,扯了扯他的袖子,仰头看着他,甜甜糯糯地笑了。 从霄给她一个“回去跟你算账”的眼神,没有说什么,转而看向了贺连承。 “你是谁的门下?” 听到他的声音,贺连承浑身一个激灵,一下转过了身,对上他的眼睛,瑟缩了一下,赶紧俯身作揖:“霄师兄,我、我们是一个师父。” 从霄“嗯”了一声,倒没太过意外,师父最爱收徒,连他也搞不清楚他究竟收了多少徒弟。 “是皇后让你把樱樱带到这的?” “是。”贺连承应着,又慌忙解释,“霄师兄,我就是奉命把你的相好带到这,其他的什么都没做啊!”他急着撇清关系。 秦樱樱扑哧一声乐了,他还真以为她和从霄是相好了? 从霄眸色沉了沉,握住她的手,不轻不重地捏了捏,带着些许警告的意味。 秦樱樱赶紧闭嘴,忍住了笑意。 “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听到他的话,贺连承一呆,明白自己之前是被糊弄了,醒过神来他又赶紧对着秦樱樱作了个揖:“师嫂。” “嗯。”秦樱樱笑了笑。 这时,门外突然火光冲天,屋子里的温度瞬间升高,秦樱樱吓了一跳,躲到从霄身后,愣神地看着那肆虐的火龙吞噬着一切。 从霄往屋外淡淡瞥了一眼:“皇后的意思?” “是是!皇后是想烧死师嫂,这个女人实在是太恶毒了!这简直就是跟我们整个云仙宫为敌,绝对不能原谅!”贺连承义愤填膺地说道,似乎忘了片刻之前他还是帮凶。 “是不能原谅。”屋里的温度越来越高,从霄将秦樱樱护住,从她怀中取出了乾坤八卦镜,对贺连承道,“过来。” 贺连承不敢耽搁,赶紧走了过去。 从霄念动咒语,只见镜子现出一道白光,三人随着白光一起消失了。 火势越来越大,很快宫里的人发现了,大声喊了起来:“走水啦!锦樾宫走水啦!” * 锦樾宫走水的事情惊动了整个皇宫,连皇后姬玥绫也亲自赶了过来,见到慧妃和八皇子无事才放心。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远远地看着漫天的火光,慧妃心有余悸,为防万一,她没敢带八皇子过来,“这屋子平日只是堆些杂物,不知怎么就走水了。” “人没伤着就好。”姬玥绫由明珠搀扶着,看着面前的屋子被烧得噼啪作响,只剩下一片废墟,嘴角溢出一丝快意的冷笑。 从霄啊从霄,你可知你的女人就在那片废墟之中?等下便是你收尸的时候,本宫非常期待看到你脸上的表情。 她心里如是想着,嘴上却叹道:“今日宫中不太平,先是国师夫人离奇失踪,再是锦樾宫走水,宫中定要加强防范,万不可再出意外。寻找国师夫人之事也需抓紧,必须给国师一个满意的交代。” “多谢皇后关心,不过不必麻烦了,我夫人已经找到了。” 身后传来清冷的声音,姬玥绫心头大震,转过身去,赫然对上了从霄墨色的眼瞳,而他身旁站着的不是秦樱樱是谁?她笑意盎然,毫发未伤,偎依在从霄的怀中,一副小鸟依人的姿态。 她是在做梦吗?怎么会是这样?姬玥绫扶着腰,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明珠扶着她,轻轻在她腰间拍了下,她才醒过神,脸上扯出一抹笑来。 “国师夫人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只是国师夫人方才去了哪里?是那变戏法的将你掳了去吗?” “没有。”秦樱樱摇了摇头,说道,“那位大师就是跟大家开了个玩笑,很快就把我送回来了,让皇后担心了。” 姬玥绫笑容难看至极,但还是强撑着说道:“没事就好,本宫这就放心了。” “皇后娘娘,此处嘈杂危险,奴婢扶您回去吧。”明珠适时说道。 “好,本宫正好乏了。”姬玥绫扶了扶额头,又道,“国师,夫人,你们也回去歇着吧,火势虽然已经控制,但还是会有危险。” 从霄道:“无碍,樱樱喜欢看热闹,我再陪她看一会,皇后先回去歇着吧。” 姬玥绫滞了滞,又关心了几句,便离开了。 待她离开后,秦樱樱扯了扯从霄的衣服,小声说道:“夫君,我不爱看热闹,我们回去吧,我脚有点酸……”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从霄打横抱起。 喂喂喂,干嘛这么突然?这么多人看着呢!她难为情极了,搂着他的脖子闭上了眼睛,假装鸵鸟什么都看不见。 从霄却全然不在意别人的目光,抱着她一路回了鲤华院,径直进了房间,把她放到了床上。 “夫人,我是你的相好,嗯?” 第137章 直觉告诉她, 有点危险呢。 秦樱樱看着站在她面前的男人, 看他眯眼一脸阴沉, 却一点也不觉得害怕。她露出无辜的笑容,跪在床上, 环抱住他的腰,脸贴着他的胸膛。 “夫君,你生气啦?”她才不信他会真的生气呢, 一看就知道装装样子罢了, 她乖乖哄哄他,就不信他还绷得住。再说了, 谁让他偷偷躲起来偷听的? 从霄自然没有真的生气,只是当时听到她以她相好的名义称呼他,心里的感觉怪异极了。 “为什么那样称呼我?”他问她。 “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逗他玩嘛, 我又不知道夫君你偷偷躲在一边,我要是知道, 就不那么说了。”她的脸在他胸口蹭啊蹭, 把自己的头发都蹭得乱蓬蓬的,把他的心也蹭得一团乱。 “别动。”他按住了她, 轻叹一口气, 哪里还对她凶得起来, “脚还酸吗?我帮你揉揉。”他的手一路往下, 碰到她的脚踝处, 轻轻揉捏了两下, 正想抱她坐下,却被她阻止了。 “不酸啦。”他抱了她一路,她脚不沾地,一点都不觉得累了。她笑着看他,看他脸上冷意尽数褪去,突然搂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蜻蜓点水般地亲了一下。她甚至没有感觉到他唇的温度,就迅速撤离,红着脸,娇羞地看着他。 从霄的神情由愣怔转为欣然,他托起了她的下巴,望入她柔情似水的眸中。他身子稍稍前倾,高挺的鼻子几乎要碰到她的,他能闻到她身上淡而雅的幽香,一丝丝勾着他的心魂。 她看着他,雾蒙蒙的眼睛眨了眨,长长的睫毛跟着动了动,她咕哝了句连她自己都听不清的话,悄然闭上了眼睛。 他轻笑一声,却稍稍退开,放开了她。 咦?秦樱樱诧异地睁开了眼,为什么……他没有吻她?是她诱惑……失败了?呜呜呜,自从知道肚子的小娃娃开始生长,她都快失宠了。 算了,不亲就不亲!她再也不主动了!她怏怏地放开他,转过头去,却毫无防备地被他一把拉进怀中,随着他坐到了床上。 四目相对,她陷入那片玄色的深潭中,不可自拔。 “想要?” 他的唇靠近了她的,她能感觉他灼热的呼吸。 “不要。”她的嗓音轻而软,说着违心的话。她看到他眸中的自己,像朵在风雨中飘摇的花,软趴趴,没了半点骨力。 “真的不要?” “嗯。”她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像蚊子嗡嗡嗡。可他的眼睛像两把利剑一样刺人她的心脏,窥视她的内心,她干脆心一横,闭上眼睛,凑了上去,然后顿住,一动不动。 他的唇凉凉的,软软的,是她最喜欢的味道。 下一刻,从霄便含住了她嫣红香甜的唇瓣,撬开她的贝齿,肆意地探入更深处,就像一场暴雨突袭,令她毫无招架的余地。 怎么可能抵御她的诱惑?她是长在他心间的那朵幽兰,是他用心和血深恋的唯一。 许久之后,被吻得浑身瘫软的秦樱樱窝在从霄的怀中,餍足得像一只饱餐的猫。 “夫君,你怎么知道我被他带到那里的呀?”她好奇地问他。 “他学艺不精。”术法皆可破,虽然瞬移术不是他的强项,但贺连承修炼的层次远远低于他,他要掌握他的行踪并不难。早几日,他就算出皇宫中有云仙宫的人,那时便留意了。 秦樱樱突然想起了玄斗大会中的隐遁比试,参赛弟子隐去身形过关卡,有的弟子很容易就被考官识破,从霄能及时盯上贺连承便是同一个理吧。方才从霄带贺连承一同离开,似乎交代了他一些事情,难道又有什么阴谋吗? 唉,宫中尔虞我诈,争权夺势,稍有不慎性命难保,大祁是如此,大宴也是如此,不知何时才是头。 “在想什么?”从霄感应到她的低落,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问道。 “我在想……”秦樱樱顿了顿,说道,“我想起了凤沐山。”他曾带她去过的那个有山有水有梅林的地方,美丽得宛若人间仙境。那里远离尘嚣,与世无争,若是生活在那里,就不用担心被人算计,卷入阴谋之中了。 “等我们回了大祁,你再带我去那里好不好?”她抬头看向他。 眼中饱含的期盼令从霄的心变得柔软,他点头答应了她:“等回到大祁,我就带你去。” * 中午时分,赵羽歌让桃书送了许多鲜花饼和礼物到鲤华院,说是给秦樱樱压压惊。 赵羽歌诚然是吓坏了,还好秦樱樱平安无事,不然她难辞其咎。 晚上临入睡前,她想起白日里蓉嫔送她的花种子还搁置着,她心血来潮,想趁着夜色去把种子种了。本想叫上桃书一起,但想到她忙了一天刚刚才睡下就没喊她,自己穿上衣服,打了个灯笼,带上种子和工具出了门。 种哪呢?门前的小花园已经种满了,屋后倒是还有一小片空地,本想着等花房那边送了种子过来再种的,可既然现下有了种子,那就先种着吧。 她打着灯笼往屋后走去,很快就到了空地边。她把灯笼架到了一旁的树杈上,拿着小耙子准备先松松土。她走到地里,正要动手却发现土好像被人翻过了,而且范围还不小。 奇怪,她并没有叫人翻过地呀。 她狐疑地蹲下身,用小耙子耙了几下,下面的泥土也是松的。 难道里面有什么东西? 她继续往下挖,越挖越深…… “公主,你在干什么?” 一个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吓得赵羽歌一声惊呼跌坐到地上,待看清来人,她才放下心来,蹲着继续挖。 “辜风,你过来和我一起挖,这下面好像有东西。” 辜风站在一旁,看着挖土的赵羽歌,唇抿得很紧。他没有答话,就这么看着,身形也没动。 下面自然有东西,他亲手埋的,赵羽箴的尸体。 他没想到她三更半夜会到这来,他原以为她一时半会不会动这块地,因为她之前说过要等花房的种子。 今日蓉嫔送花种子过来的时候,他就有不好的预感,他本打算今晚趁着天黑把赵羽箴的尸体挪走,没想到她抢在了他的前头。 “真的有东西!” 赵羽歌的话令辜风拧紧了眉头,眸中也盛满了寒意,他右手拳头微微握起,冷冷地看着她,杀意顿现。在她碰到赵羽箴的尸体之前,他悄无声息地走了过去,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一点一点收紧。 “辜……”赵羽歌始料未及,睁大了双眼瞪着他,双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腕,一脸惊骇。她的瞳孔收缩,快要不能呼吸。 他为什么要杀她? “辜风大哥,你干什么!”后一步赶来的向珩看到辜风的举动,大惊失色,慌忙跑过去制止他,“你快放了公主!” “她必须死。”辜风声音冷冽。 向珩看了眼一旁被挖了一个坑的泥地,明白了,可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辜风杀了五公主。他用力抓住他的手,限制了他的力道。 “辜风大哥,如果你一定要杀公主,不如先问过大人吧。如果大人要杀她,我绝无二话。”如今能阻止辜风的便只有大人,他只能赌一把,赌大人会顾全大局而留公主一命,毕竟若是公主横死,会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 当从霄三更半夜被人喊醒,看到缩在角落失魂落魄的赵羽歌,神色一冷,看向了站在一旁神色尴尬的辜风和向珩。 当两人将事情的原委说清楚后,从霄陷入了沉默。 是杀还是留?如今赵羽歌已经知道了辜风和向珩是他的人,若她说出去,于他不利。可若是杀了她,也会惹上麻烦,白天樱樱才在宓香轩出事,晚上赵羽歌便死于非命,姬玥绫定会将矛头对准他。 “夫君……”秦樱樱娇软的声音从里间传了出来,“我饿了,想吃鲜花饼,你帮我拿一下好不好?” 从霄知道,她并不是真的要吃鲜花饼,她是要他放过赵羽歌。 “好。”他沉思片刻,应了,抬眼看向辜风,道,“带五公主回去。” “大人,她要是……” “皇上病重,皇后专权,五公主知道分寸,下去吧。”他站起身,从食盒里拿了三块鲜花饼放到碟子里,走进了里间。 向珩如释重负,辜风则眼神复杂地看向了赵羽歌,半晌,走了过去,将她扶了起来。 赵羽歌任由辜风扶着,趁着夜色,回到了宓香轩,她的房间。她蜷缩在床角,浑身还在颤抖着。她不明白,为什么她的侍卫要杀她?为什么她的侍卫会听命于从霄? 啊,是了,他们是从霄安排在大宴的线人!多么可笑,她一直以为他们是最忠心于她的,这么多年啊……亏她那么信任他们。 “公主好好休息,属下告退。” “你站住!”赵羽歌惶恐而又急切地喊住了他。 辜风停住,恭敬问道:“公主有何吩咐?” “你……如果向珩不阻止你,你真的会杀了我吗?” 辜风沉默了一会,才答道:“是。”他是大人的手下,决不能让大人陷入危险之中。 赵羽歌心口一凉,更紧地抱住了自己,一脸凄然绝望。 “你……能不能告诉我,那里面……究竟埋着什么?”她气若游丝地问道。 这一回,辜风沉默得更久,久到赵羽歌以为自己不会再等到答案了,却听到他的嘴里说出了三个字: 赵羽箴。 第138章 里间亮着灯, 秦樱樱坐起身, 拿过从霄递过来的鲜花饼,咬了一口, 送到了他的唇边,笑道:“夫君,你也吃,很好吃的。” 从霄坐到了她的身边, 从她手中拿过饼, 放到眼前看了看:“做得确实不错,难怪你喜欢。”他没有吃,又把饼放回到她手中, “我不饿,你多吃些。” 秦樱樱“哦”了一声,乖乖拿过饼, 盯着他的眼睛, 咬了一小口。 房间里一阵静默,他们都没有再说话。 秦樱樱吃了几口就不想吃了, 她本就不饿, 之所以让从霄给她拿鲜花饼, 只是、只是不想赵羽歌丧命罢了, 毕竟, 吃人嘴软, 而且她一点也不希望从霄滥杀无辜……可她不知道留下赵羽歌是对还是错, 倘若她把从霄的秘密说了出去, 那该如何是好? 她越想心里越慌,看着从霄,一脸纠结,脸色也有些发白。 “怎么了?”从霄看出了她的异常。 “你……你放过赵羽歌,合适吗?”她小声地问道,一副犯了错的模样。 现在知道担心了?从霄淡淡瞟了她一眼,似笑非笑:“怎么,你想杀了她?” “不是呀!”秦樱樱急急否认,“我只是怕她、怕她会出卖你,可我不想她死……” “樱樱,在做任何决定之前都要先想好后果。”他搂着她,让她靠在他的臂弯,“我知道你不想她死,可是留着她,我们就会担风险,这个世界上没有多少人是值得信任的,她为了自己的利益,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出卖我们。” “那、那你为什么就那么放过她了呢?” “赵羽歌的依附是皇上,如今皇上病重,她就像只孤鸟,收敛羽翼,明哲保身。她是个聪明人,若不然不会在我们入住鲤华院后登门拜访,她知道皇后不会善待于她,她如今能指望的便只有太子和长公主,而太子妃是你的姐姐,长公主又与我们交好,与我们处好关系有百利而无一害。所以,至少我们现在不必担心她会出卖我们。再则,辜风还在她的身边,若她有任何威胁到我们的举动,定然无法活命。” 秦樱樱听着,心安了不少,她还真没想到这些,可听他一分析,好像确实如此。 反正,只要不杀赵羽歌,只要他们都平平安安的,那就好了。 她又咬了一口鲜花饼,心情好了许多,但又好奇地问道:“夫君,赵羽歌到底挖到了什么呀?”她隐隐约约听他们提到,可他们又都没有明说。 从霄的眼睛眯了起来,看着她的嘴一动一动地吃着鲜花饼,陷入沉默。 他若是将真话告诉她,他怕她把刚吃的鲜花饼都吐出来。为了她的身体着想,他自然是不能说的。 他揉了揉她的发,道:“是见不得人的东西,你不必知道。” “哦。”他不说,她也不强求,把好奇的小苗摁了下去,三两口吃完一块鲜花饼,手一摊,道,“我还要!” * 远在国师府的从玄泽收到了飞鸽传书,他看完之后,唇畔溢出一丝笑。 “将军,可有好消息?”随侍在他身旁的手下徐复问道。 从玄泽撕碎了手中的字条,随手扔了出去,看着洋洋洒洒的碎纸屑,脸上是喜怒难辨的神情。 “我那好侄儿在大宴也是混得风生水起,真是让人刮目相看,我大哥生了个好儿子。”他口中赞着,可那话音之中分明尽是冷意。 徐复忍不住抖了抖:“将军,不如我们派人潜入大宴皇宫,将他了结了?” “好啊,你去?”从玄泽睇他一眼。 徐复脸色顿时一阵青白:“将军,属下、属下哪有那个本事?” “不动脑子!”从玄泽冷冷丢出一句,负手转身回到房中。 徐复赶紧跟上,心想他这阴晴不定的主子可实在是难伺候,他还是少说话多做事吧。 从玄泽坐到书案后,提笔写字。 徐复探头悄悄瞄了两眼,却因为站得远,什么都没看清楚。将军是要写信给谁呢? 这段日子,宫里的形势还算安稳,那个傀儡皇帝自然是怕了将军,不敢动弹,从霄曾经的那群手下也没有哪个敢做出头鸟,让将军少了许多麻烦。 将军正一点一点将从霄的势力收归己用,只可惜从霄的兵符到现在都没有找到,找不到兵符,就无法调动从霄掌控的那部分兵权,实在是令人扼腕。 很快,从玄泽写好了一封信,折好,递给了他:“发给童将军,让他把少爷带回来。” 徐复一愣,忙伸手接过,又问:“将军,有少爷的消息了?”少爷走了快有两月,将军一直都在寻找少爷的下落。虽然将军从来不说什么,但他看得出来,将军还是很关心少爷的,少爷毕竟是将军唯一的儿子。 提及从宇,从玄泽哼笑一声,脸上神情颇显无奈:“那混小子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在哪都只会胡闹,不过他倒也能活得下去,也算是他的本事。” 儿子当然是自己的好!徐复应和道:“少爷只是没有从小长在将军您身边,不然以少爷的聪明才智,必成大器!” “行了行了!”从玄泽的神色又冷了下来,挥了挥手,很不耐烦,“抓紧把信发出去。” “是是是。”徐复不敢再多说,慌忙退下了。 从玄泽双手交握,两眼阴冷地望着正前方的那幅字画,那是他的大哥从玄治十五岁时亲笔所作,送给父亲的生辰礼,当时得到了父亲好一顿夸。 “大哥啊大哥,你凭什么跟我争?就因为你占着嫡长子的身份?就因为你比我早出生了那么几年?论武功,论胆识,论谋略,你哪一样及得上我?”他的声音低缓而沉重,透着无边的恨意。 可他没想到,尽管他样样比从玄治强,他的儿子却输给了从玄治的儿子,这让他如何甘心?如何能留从霄存活于世?他本以为聂弘烜能将他除去,没曾想却让他去了大宴,还在大宴过得风生水起,呵,真是个笑话! * 睡了一觉醒来的秦樱樱睁开眼睛又没见着从霄,听丁虞说,他又和时晋离开了鲤华院,不知去了哪里。 “他这两天好像很忙的样子呢。”她一边由着丁虞为她穿衣,一边嘀咕着。他不在,她可万万不敢再出门了,每次出门都会招惹是非、遭遇危险,谁吃得消?她有亲爱的夫君,还有可爱的娃娃,小日子和和美美,可不想早早丢了小命。 “宫中危险重重,大人早些把这里的事情解决了,才好带着公主您回大宴。” 丁虞今日为秦樱樱挑了一件绣着淡雅兰花的纯白色高腰衣裙,外面罩着一层淡粉色的薄纱,衬着她的肌肤更显白皙如雪。 秦樱樱在梳妆台前坐下,见丁虞拿着梳子为她梳头,对她说道:“今日不梳髻了,帮我找根发带把头发束起来就好。” “是。”丁虞应着,帮她把长发梳顺,从梳妆盒里找了一根粉色的发带把头发绑了起来,垂于身后。 没有任何首饰妆扮,简单而又别致。 “公主,早膳有您喜欢的海棠酥,还有五谷粥和莲子羹,奴婢去给您端来。” “嗯。”秦樱樱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伸出双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知是最近吃胖了还是娃娃长大了些,她总觉得肚子明显鼓了起来,有些欢喜又有些担心,若是变成个大胖子可怎么办呀? 要不,晚上还是不吃点心吧。 丁虞把早膳准备好后,秦樱樱便移步到桌前用膳。可她还没吃几口,就听到外面院子里一阵嘈杂的声音,她好奇地看了过去,看到一群侍卫跑进了鲤华院。 “这是要干什么?”看到满院子的人,丁虞走到门口看了看,却见国舅姬灏南走了过来。 姬灏南走到门口,没有直接进门,而是在门口行礼道:“夫人,在下可否进去?” 秦樱樱看了他一眼,见他态度恭敬有加,也不好拒绝,便让他进来了。 姬灏南进了房间,抬头看向秦樱樱时,不由一怔,她脂粉未施、发髻未梳的模样竟比往常又美了几分,比那池中粉莲还要纯美动人。 “国舅一大早兴师动众,是有什么要事吗?”秦樱樱搁下勺子,问道。 “哦,哦。”姬灏南回过神,干咳一声掩盖自己的失态,道,“近日宫中不太平,又听闻昨日夫人出了些意外,所以在下特意安排了一些人保护鲤华院的安全,这几日夫人和国师最好不要出门,待在鲤华院较为安全。” 软禁吗?秦樱樱拿过一旁的帕子擦了擦嘴,淡淡瞟了他一眼,令他呼吸也不由停顿了一下。 “国舅说得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大宴皇宫之中实在是太危险了,行差走错便会性命不保,我也是头一回领教。” 姬灏南一阵尴尬,笑道:“在下定会加强防卫,不会再让夫人受惊的。”他在屋内看了一圈,又问道,“国师大人不在吗?” “嗯,不在。”秦樱樱点了点头,“我今日起早就没见着我家夫君,还烦请国舅帮我找一找,见着他便叫他回来,莫在外面出了什么意外。” “出什么意外?” 二人正说着,从霄的声音传了过来,他径直进了房间,看到姬灏南,很随意地说了一句:“国舅来了。”视线便放到了秦樱樱的身上,盯着她看了许久。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第139章 看到从霄回来, 秦樱樱开心地迎了上去, 双手伏在他的胸口,抬头问他:“夫君, 你吃过早膳了吗?” “没有。”从霄看着她,右手很自然地环住了她纤软的腰肢,眼里只容得下她,没再多看姬灏南一眼。 “饿了吧?”秦樱樱转头看向丁虞, 道, “添一副碗筷,再上些吃的。” “是。”丁虞笑着,转身去张罗了。 从霄扶着秦樱樱坐下, 又好好看了她一番,伸手轻轻碰了下她的发带:“倒像个未出阁的姑娘了。” “啊?”秦樱樱一副娇憨的模样,问道, “不合适吗?”她只是懒得上妆, 梳那些复杂的发髻罢了,反正她今日不想出门, 也没别人看见。 “怕人惦记。”从霄说着, 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姬灏南, “国舅有事?” 我站在这看你们恩爱调情半天了, 才注意到我?面子上挂不住的姬灏南心里腹诽着, 却也很是羡慕他们夫妻情深的样子, 笑了笑:“近日宫中不太平, 在下特意挑选了一些侍卫守卫鲤华院, 这段时间国师和夫人不出门为好。”他又说了一遍。 “好。”从霄答应得爽快,倒让姬灏南怔了一下。 见他还待着不走,从霄问道:“国舅可要一同用膳?” “哦,不用了,不用了。”笑话,他留下来跟他们夫妇二人一起用膳像什么话!既然话已经带到,他不再多留,告辞离开了。 临走前,他特意小声交代了门口的侍卫,切不可让里面的人出来。 秦樱樱盯着姬灏南离开鲤华院,视线才收回来,看向默然喝粥的从霄:“夫君,我们被软禁了呢。”他怎么还这么淡定呢? “无碍。”从霄夹了块海棠酥到她面前的小碟子里。 “我饱了,不要吃了。”秦樱樱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摇了摇头。虽然没觉得很饱,但还是少吃些为好吧,她有些担心自己的身材,这些日子她总觉得自己胖了一圈,以前的衣服都有些紧了。 “吃了一点点就饱了?”从霄扫了眼她面前吃了一半的莲子羹和显然没吃几口的五谷粥,眼神淡淡地看向了她。 “嗯,饱啦,不吃了。”她与他对视,眨了眨眼,甜甜笑着,虽然撒着小慌,可是没有半点心虚的模样。 一旁的丁虞却笑着开口了,一句话拆了她的台:“回大人,公主就吃了一点点,海棠酥都还没吃呢。” 秦樱樱的小脸一下子垮了,瞪了她一眼,佯怒:“丁虞,你到底是我的丫鬟还是他的丫鬟?” “公主,您得为肚子里的小主子着想呀,您就吃那么一点,小主子会饿着的。”丁虞一脸无辜。 从霄又夹了一块海棠酥给她,道:“粥,甜羹,点心,全部吃完,我会坐在这看着你吃。”撒谎的小骗子,就该紧紧盯着。 秦樱樱只觉得眼前发黑,看着面前的早膳,苦闷极了。这要是全部吃完了,她想不胖都难了。可看他一脸没得商量的冷漠表情,她怯生生地咽了下口水,不敢再说什么,只得拿起勺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 吃了一会,她又忍不住抬头看他,问道:“夫君,我们被软禁了,你一点都不担心吗?他们要是一直这样关着我们,我们要怎么办呀?” 从霄神色未变,仿佛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很快会有人请我们出去。” * 夜深人静,月色如水。往常这个时候,从霄都会在灯下看会书,而秦樱樱也会拎一本玄术书坐他身边看,有不懂的便问他。不过今日他没有看书,反倒玩起了小木人。 秦樱樱双手撑着下巴,看着坐她对面的他在小木人身上缠了一些黑色的丝线,倒像是人的头发。他穿着宽大的黑袍,长发披散,神情看着随意,浓黑的眉毛舒展着,一副慵懒的模样。 “巫蛊之术?”倒像是她在电视上看到的那种后宫里的嫔妃用来害人的小把戏。 从霄抬头看她一眼,纠正:“玄术,诅咒。” 还不都是一样嘛,都是用来害人的。秦樱樱又问道:“你要诅咒谁呀?” “皇后。”从霄缠好头发,系紧,又拿出一个沙包状的东西和一根红绳,把沙包绑到了小木人的胸口。 “那是皇后的头发吗?”秦樱樱伸出右手手指,指了一下。 “是。” “你哪弄来的?” “贺连承。”他言简意赅。 哦!秦樱樱明白了,定是贺连承使用隐身术隐去身形,潜入皇后宫中偷偷搜罗到的。不过,这诅咒术真的会有用吗?她疑惑着,突然想起当日从霄的师父对他施的傀儡术,那傀儡术连从霄都抵挡不了,几乎要了她的命呢。 从霄在小木人的头上贴了一张符纸,上面画着些她看不懂的符咒,还有生辰八字。 定是姬玥绫的生辰八字了。他还真是神通广大,什么都能弄到呢。秦樱樱心中感叹,看着他,一脸崇拜,两只眼睛都像星星一样发着光。 看着她可爱又可笑的神情,从霄忍不住嗤笑了一下,却没说什么,而是对着小木人念了一段咒语,随后起身,把小木人放进了早就准备好的黑盒子中,关上,锁起。 “夫君,你好啦?”秦樱樱走到了他的身边,看着那个小木盒,一脸兴味,不知道明天姬玥绫会如何呢。 她正看得认真,却被从霄一把抱了起来,她吓了一跳,赶紧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小鹿儿似的眼眸盯着他,心扑腾得厉害。 “你吓到我啦。”她小声说道。一身玄色的他在橘色的灯光下显得极为邪魅,她看着他微眯的眼,猜不到他想做什么。 从霄唇角噙着一丝笑,抱着她进了里间。 秦樱樱余光不小心瞄到床头的柜子上有一碟鲜花饼,她的心咯噔了一下,莫名有不好的预感。 “饿了吗?” 听到从他口中说出的这三个字,秦樱樱的神情有些僵硬,扯出了一个又傻又难看的笑容。 从霄伸手拿过一块鲜花饼,送到了她的唇边。 又来了!她都快哭了,今天的早膳、午膳、点心、晚膳,在他的盯梢下,她每一顿都吃到吃不下才放筷子,没想到他还要她吃宵夜! 她真的不要啦! 她委屈地吸了吸鼻子,眼泪说来就来,在眼眶里直打转儿,最后扑簌簌落下:“哪有你这样的?你就光顾着你的心儿要吃饱,不管我都撑坏了是不是?” 她这一哭,倒让从霄措手不及了,许久没见她在他面前这般委屈巴巴地哭了,他慌忙放下鲜花饼,将她搂到怀中,为她擦眼泪。 他哪里是光顾着心儿,他是怕她饿着,都说孕妇三个月后食量会增大,可他看她只是比之前多吃了一点点而已,所以才有些担心。她身形瘦弱,又有了身子,怎能不多吃一些? “别哭了,你若真的不饿,那就不吃。”他低声哄着她。 “那你说,心儿重要还是我重要?”她眼泪巴巴地看着他,抽抽噎噎地问。 “……”从霄被问得哭笑不得,她竟要和自己的孩子争宠吗?不过他还是回答她,“自然是你最重要,因为是你,我才要这个孩子。” 听了他的回答,秦樱樱的心里甜丝丝的,靠在他的怀里,握住他的手,在他的手心里画着圈圈,猫儿一般地呢喃:“那你以后不要逼我吃东西了好不好?我不会饿着心儿的。” 她这般又哭又撒娇,把他的心都吊得忽上忽下的,他还能说什么,只得叹息一声,依了她,道:“好。” 第140章 “本宫难受!明、明珠, 快、快让张御医给本宫开、开些药啊!”躺在床上的姬玥绫一脸苍白地冒着虚汗, 呼吸极其困难,气若游丝地唤着明珠, 连手都抬不起来。 明珠伺候在床边,一脸焦急,轻抚着她的胸口,为她顺气:“娘娘不要急, 张御医会想办法为您医治的, 他方才离开,说是和其他御医商量您的病症,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张御医是姬玥绫的心腹, 也是宫中资历最老的御医,姬玥绫身体不适向来都是他来医治的,他自然也知道姬玥绫假孕之事。除他之外, 姬玥绫根本不让其他御医进她的璃秀宫, 可如今连张御医都束手无策,她几乎要绝望。 从昨晚开始, 她便觉得胸口像是被什么压着似的, 难受得透不过气来, 可她什么都摸不到, 胸口什么都没有, 只是觉得越来越难受, 直至躺在床上起不了身。 她拼命张大嘴巴吸气, 可进的气却没出的气多, 她难受得几乎要死去,却又偏偏不能唤其他御医来为她诊治。 明珠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想了想,似是纠结了许久才终于下定决心小声说道:“娘娘,方才张御医说了,您这症状……不像是生病。” “那、那是什么?” “像是……像是中邪。” “中、中邪?”姬玥绫吓得睁大了眼睛,脸色更显苍白可怖。她是相信鬼神之人,明珠这么一说,她也觉得她自己不像是得病,更像是中邪。 明珠点了点头,语气沉重:“是啊,张御医方才是这么说的,所以娘娘的病症是药石难治,只能想别的法子。” 姬玥绫欲哭无泪:“还有什么法子,你、你倒是快想啊!” 明珠沉吟片刻,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一副犹疑的神色,又张了张嘴,才说道:“娘娘,奴婢有句话,不知道、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都这、这个时候了,还费什么话,快、快说啊!” “娘娘可还记得,大祁国师从霄是道派出身,有驱邪避凶之能,大祁国内风调雨顺,战场常胜,从霄功不可没。” 姬玥绫安静下来,仔细地回味她的话,知她说得没错。她的人曾仔细调查过从霄,从霄确实有着这方面的才能,曾令她慨叹不已。 明珠继续说道:“奴婢想着,要不让他来为娘娘瞧上一瞧?他不懂医术,自然不会知道娘娘的秘密,若他能为娘娘驱除邪煞,娘娘就不必这么受罪了。” “那、那你倒是快去请人啊!” 可明珠的脸上又露出了犹豫的神色:“娘娘,可是、可是您昨日才让国舅派人将从霄和他夫人软禁了……” “蠢货!那、那是国舅,又不是本、本宫的意思,还不快去!”姬玥绫一刻也不想再忍,催促道。 “是,是,奴婢这就去请。” 没过多久,人就请来了,不过不止从霄一个,还有秦樱樱,两人皆身穿白衣,看着很是登对。 秦樱樱漆黑的眸子好奇地看向床的方向,床前有屏风挡着,只隐隐看到姬玥绫躺着。她不知道她究竟怎么了,果然是从霄施的咒术起作用了吗? 明珠问过姬玥绫的意思后,折返到从霄和秦樱樱的面前,说道:“国师大人,烦请您为我家娘娘看下,若您能为我家娘娘消除病痛,我家娘娘必有重谢。” “重谢就不必了,只要不让那么多人盯着我们就行了,人太多,不习惯。”秦樱樱插了句嘴。 明珠忙道:“我家娘娘并不知道此事,稍晚定会问罪国舅,请国师大人和夫人放心。”要演戏,便要演足了,帮皇后撇得干干净净,是忠奴应做之事。说完,她又问道,“国师可要入内为我家娘娘查看?” “不必。”从霄语气淡淡,神情冷漠,“端两碗水过来,一碗给我,一碗放在皇后枕边。” “是。”明珠唤了两名小宫女去办。 很快两名小宫女就端着两碗水进来了,一碗放到了姬玥绫的枕边,一碗给了从霄。 秦樱樱坐在一旁看着,一不小心看到递水给从霄的那个小宫女偷偷看了他一眼,红了俏颜,低着头退下。她也忍不住看向了他,见他眸中波澜不惊,只是专注地看着碗中的水,碗中的中泛起涟漪,他的眼睛也似乎有水波流动,好看极了。 有那么多女子喜欢他,一点也不奇怪。 从霄对着水施了术法,秦樱樱看到碗中的水慢慢动了起来,渐渐的速度加快,呈旋涡状以逆时针方向旋转。而另一边,姬玥绫枕边的那碗水也像感应到了似的旋转起来,很快便同步了。 样子做得很像啊。秦樱樱托着下巴看着,一脸兴味。 过了一会,碗里的水静止不动了,可那水静止下来后已不再清澈,而是像蒙了尘一般浑浊不堪。 “国师大人,如何?”一旁的明珠看到,轻声发问。 从霄一字一字缓缓说道:“邪佞作祟,累及胸腹,若不及时驱除,将有性命之忧。” “皇后娘娘果真是中邪了吗?” “清水变浊,邪气入内,自是中邪。” “那烦请国师大人为我家娘娘驱邪吧。” 从霄从怀中取出一张符纸,念了几句咒语,交给了明珠:“将符纸燃尽融于清水之中,让皇后服下,看看是否有效。” 秦樱樱想都不用想,这符水自然是有效的,一切都是从霄自导自演的,他能让符水无效?他还真是个好导演呢。 看到她脸上的笑,从霄瞟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又转过头去,瞬间变恢复了冷漠之色,整个人看上去冷峻而严肃。 符水难喝,但姬玥绫没有办法,只得由着明珠将她扶起,硬着头皮把一整碗符水喝下了,喝得她差点全部吐出来,幸好明珠为她拍了拍背、揉了揉胸,她才缓过来。 说来神奇,一碗符水下肚,她胸腹的压迫感减轻许多,她喜不自胜,拉住明珠的手道:“本宫舒服多了,真是神奇,太神奇了!” 在外头的从霄听见了,说道:“既然有效,那皇后再喝三天符水,自可无恙。” “多谢国师。”这句话姬玥绫说得真诚,她好不容易缓了过来,浑身通透,畅快极了。 “不必,皇后派个人随我去拿符纸吧。”他只带了一张出门。 “你快去,去把符纸给本宫拿回来。”姬玥绫迫不及待地推了推身边的明珠。 “是,奴婢这就随国师大人去拿。”明珠知道,大人还会有话交代,忙领着他们离开了。 第141章 明珠亲自将从霄和秦樱樱送回鲤华院,到门口时, 传皇后口谕, 命昨日安排进鲤华院的侍卫悉数离去。 从霄带着秦樱樱进了房间, 明珠跟在后面,恭敬站立。 “大人,奴婢下一步该怎么做?”她问道。 从霄取了三张符给她:“皇后近日可还有什么动作?”他一边问,一边分心去看秦樱樱, 见她刚回来没歇着, 跑到书案后拿着笔不知道在写些什么,看上去很是专注。 明珠接过符纸, 抬头看他,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涩涩地低下了头。 大人真的和以前大不相同了,以前的大人怎么可能会这样关注一个女子? 她捏着符纸,嗓音干涩地答道:“皇后昨日收到了大祁的来信, 是从玄泽的亲笔信,从玄泽要与皇后合作除掉大人您, 所以她才会迫不及待将您软禁起来。” 倒是与他得到的消息一致。从霄转过头来, 看她一眼:“暂时无需你做什么,退下吧。” “是。”明珠恭敬地行了礼,转身离开了。 房门关上后,从霄走到了秦樱樱的身边, 看向了她写的字, 她写了密密麻麻一堆, 他竟有些看不懂。 “在写什么?”他问她。 秦樱樱提起笔,转头看他一眼,甜甜一笑,说出两个字:“胎教。” “胎教?”从霄挑了下眉,“怎么教?”她居然还懂得这个? 终于也有他不会的了呢。秦樱樱很是得意,对他说道:“你看,我在列清单,每天什么时辰做什么事情,到时候要你这个当爹的一起教心儿哦,你可不能推托。”她拿起纸,读了起来,“辰时,给宝宝唱一首舒缓轻柔的儿歌……” “唱歌?”从霄一脸不可思议地打断了他,“你要我唱歌?”他仔细想了想,他活了二十多年,从未唱过歌,这件事他绝对做不来。 “是儿歌,很好唱的,我教你。”以前她曾扮演过一个怀孕的单亲妈妈的角色,学了很多胎教相关的东西,现在正好用得上。 “不是,我……”从霄哭笑不得,想要拒绝,却被她一把抱住了。 “夫君心心念念想要的宝贝儿,难道不希望它更加聪明更加可爱吗?对夫君来说举手之劳的事情,难道夫君会不愿意吗?”秦樱樱仰头看着他,水汪汪的眼睛清澈迷人,叫人不忍拒绝,“我想和夫君你一起给心儿唱儿歌、讲故事,跟它一起互动,让它感受到我们都很爱它。夫君,你说好不好?” 从霄沉默,脸上神情有些尴尬,答应也不是,拒绝也不能,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为难。不管是朝堂还是战场,他都可以游刃有余,可胎教这种事情,却实在将他难住了,倒不是学不会,只是……总觉得那样太怪异了。 看他不情不愿的样子,秦樱樱“哼”了一声,放开了他,咕哝了一声“骗子”,转身走到一边,坐到了椅子里,一边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边哀怨地说道:“心儿,你爹是个大骗子,还说喜欢你呢,连给你唱儿歌、讲故事都不愿意,以后我们不要跟他玩!” 从霄觉得头隐隐作痛,忍不住抬手揉了揉额头,正要说什么,门外传来了及时雨般的敲门声,是时晋。 “大人,属下有事禀报。” “樱樱,我先出去。”他快步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秦樱樱看着他迈着略显慌乱的脚步出了门,捂着嘴,差点儿笑出声。原来,他也会有为难的事情呢! 逗他玩玩的,他若是答应,她自然高兴,他若是不答应,她也能理解。说实话,她也很难想象他对着她的肚子给心儿唱儿歌、讲故事的画面呢。 * 从霄关上门,神色恢复如常,看了眼门口的时晋,与他一边走,一边说着话。 “大人,属下已经派人试探过皇后,暗地里以银针刺入她的腹部,可她未有半丝痛觉,所以可以肯定她并未怀孕。”时晋说道。 “好。”从霄应了一声,神色冷凝,姬玥绫这是自寻死路,怨不得人。 “听傑影说,长公主那边已经部署妥当,只待大人定下确切的时间便可动手。” 从霄没有应答,却问了他一句:“你近日可有见到雪丘?” 提到赵雪丘,时晋的脸一下便红了,说话也支支吾吾起来:“没、没有。” “她不纠缠你便好,你也到了成家的年纪,若是有喜欢的女子便娶了。” “还、还没有。”时晋低下头,不敢让大人看到他红得发烫的脸,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一听到赵雪丘的名字就会浑身不自在,可是大人也好奇怪,怎么突然关心起他的婚事来? 从霄没再多说,计划着回大祁后让从宇给他物色一个合适的女子。 两人又说了些事,时晋说到无话可说,却见大人还没有让他离开的意思,兀自往前走着,似乎满腹心事。 会有什么事情让大人如此纠结呢?时晋好奇着,却不敢问,默默地跟在从霄的身后,跟了一路。 从霄是在想如何回复秦樱樱,若是答应,那是为难他自己,若是不答应,又怕她伤心难过。 这件事竟比对付姬玥绫还要难办。 直到前方无路,他才回过神,转头看到时晋还跟着,微微蹙眉:“你怎么还在?”他竟没注意到他一直跟着。 “……”时晋一脸迷惑,却呆呆地看着他,什么也不敢说。 大人,您没让属下走,属下不敢走啊。 “下去吧,让人留意好皇后和国舅的一举一动。” “是。”一得令,时晋忙不迭地离开了,心道:这样的大人实在太可怕了,大人究竟在想什么呢?难道还在想如何对付大宴皇后? 是件伤脑子的事情呢。 从霄盯着前面的高墙,看了半天,视线往下移,看到了墙角下种的一片茉莉花,碧绿的花枝在风中摇曳,洁白的花朵绽放清新的花香,非常好闻。 他俯下身,采摘了一捧,想着插进房间的花瓶里,摆在桌上,樱樱定会喜欢,说不定会不再坚持让他唱歌。 唱歌对他而言,实在是一件可怕至极的事情。 第142章 从霄带着茉莉花回房的时候, 正要敲门, 却听到里面传来秦樱樱轻柔的声音, 他的手顿住了。 “小老鼠,上灯台, 偷油吃,下不来,叫妈妈, 妈不来, 叽里咕噜滚下来……” 心,微微触动。 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 他的母亲早逝,父亲常年不在家中,他虽说是在从宇的母亲名下养着,实际却像个仆人一般, 什么活都要干,经常吃不饱穿不暖。偌大一个家中, 没有一个人关心他, 他也从未享受过母爱,有时看到从宇被他母亲抱在怀中, 听着他的母亲温柔地给他唱歌谣, 他会很羡慕, 但时间长了, 失望多了, 也便麻木, 不再想了。 此刻听到她哼唱歌谣,恍惚间就好像她是在唱给他听,让他的内心不由柔软起来。 “大人。” 一声轻唤,将从霄的思绪拉了回来,是丁虞。 端着点心的丁虞看到大人站在门口,抬着手一副想敲门的样子,却又半天没动,不禁有些奇怪,走上前去:“大人不进去吗?” 从霄的手放了下来,正待说什么,门却被打开了。 “夫君,你回来了?”听到声音的秦樱樱开了门,一眼就看到了他手中的茉莉花,笑了,“你去采花了?” 看她仿佛忘记了方才的事情,从霄心里一松,将手中的花递了过去,说道:“方才看到,便采了一些。” “很好看,谢谢夫君。”秦樱樱接过,转身进了房间,打算找个花瓶把花插起来。 从霄和丁虞一前一后走了进去,丁虞将点心放到了桌上,从霄坐下,一边给自己倒水,一边看着忙着插花的秦樱樱,目光柔和。 丁虞张罗好,见没什么需要自己伺候的,便悄悄退下了,大人和夫人在一起的时候通常是不需要他们伺候的。 秦樱樱将花插好后,洗了下手,走了过来,在从霄的身边坐下,看着满桌好吃的,还真觉得有些饿了。 “夫君,你饿不饿?我们一起吃。”她体贴地选了一块黄金千层葱花饼给他,她知道他不爱吃甜的,这饼虽然简单廉价上不得台面,却是他喜欢的。 “好。”虽然他并不饿,但他并不想拂了她的好意,拿过饼,就着茶水吃着,一边吃还一边时不时看她一眼,她并未再说什么,一勺一勺吃着甜羹,一副很满足的模样。 秦樱樱吃了半碗甜羹、一块葱花饼、一块红豆糕,这才餍足地摸了摸肚子,擦了擦嘴,转头看向了从霄,问:“夫君,你方才是不是站门口听我唱儿歌呀?” 一语中的。从霄差点被入口的茶水噎到。 见他一脸不自在,眼神也不知往哪放,秦樱樱差点笑出声,但还是认真地说道:“夫君,我教你吧,很简单的,你肯定一学就会。” 他确实一学就会,方才她哼唱的那首他已经记住了,可让他学这个…… “夫君,要不我先唱着,你先听着,你若觉得好听,到时我们一起唱给心儿听好不好?”她搂住他的手臂,一双星眸直视他,声音软软糯糯,满是乞求的意味儿。 从霄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半晌,终于点了点头。 申时未到,皇后懿旨传来,说是感谢大祁国师为皇后驱邪避凶,特意送上厚礼。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倒是罢了,姬玥绫竟还送了两个美姬给从霄。 秦樱樱看着面前站着的两名丰乳肥臀、妩媚撩人的美姬,觉得眼有些热,口有些干,气有些不畅。 姬玥绫还真是将她放在眼里,居然这么堂而皇之地给从霄送女人,真当她是好欺负的吗?她借着感谢之名行离间他们夫妇之事,真是居心叵测! 也不知从霄怎么想。她转头看向坐在桌旁喝茶的他,却见他一言不发,只顾闷头喝茶,神情淡淡,仿佛这件事情与他无关。 那好吧。 秦樱樱掩嘴轻咳一声,道:“既然你们是皇后娘娘派来伺候我家大人的,那还傻站着干什么?是等着大人来伺候你们吗?” 听到她的话,从霄眉一挑,看向了她,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得到。 那两名美姬一听,如梦初醒一般,袅袅娜娜地走向从霄,羞羞答答地做起了自我介绍。 她们看到从霄时,便为他的容颜所倾倒,她们在这深宫之中,何曾见过这般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俊美男子,让她们来伺候这样的男子,简直就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大人,莹儿来为您倒茶。”叫莹儿的美姬款款走到从霄的身边,伸手正要去碰桌上的茶壶,却被一把剑抵住了脖子。 剑未出鞘,却也足以给她带来威慑。她受了惊吓,一张俏脸雪白,眼泪汪汪地看着立于从霄身侧的时晋,不解地问道:“你、你是什么意思?我只是、只是要伺候大人罢了。” 时晋头有些疼,那皇后还真是个会搞事的,送了两个女人过来,不知道他们家大人除了他们家夫人根本就不近女色的吗?这两个女人也真是没眼色,真以为夫人要她们过来伺候大人吗?夫人分明就是生气了。 他要是敢让她们触碰到大人分毫,就算夫人不责罚他,大人也绝不会放过他的。 他实在太难了! “就是啊,你这样用剑指着我们,让我们如何伺候国师大人?”另一名女子晶儿亦不满地说道,“你这是存心让我们违背皇后和夫人的命令吗?”国师大人都没有开口,他一个小小的侍卫擅自做主,未免太嚣张了。 “是啊,大人,奴婢们可是奉命来伺候大人的……”莹儿一个媚眼望向从霄,希望得到他的关注。 从霄看都没看她一眼,自顾自地给自己倒着茶,可是她们一唱一和说得没完没了,他终于没了耐性,神色一冷,手中茶杯重重落下,发出了一声闷响,吓了所有人一跳。 最慌的莫过于时晋,他再也不敢耽搁,朗声喊了两名侍卫过来,让他们把眼前这两个毫无眼色的女人架出去了。 他也跟了出去,跟在后面说道:“赶紧处理了,别让大人看到心烦。” “我们是皇后赐给……” “堵住嘴!”时晋烦躁地挥了挥手,谁管她们是谁赐的,他只知道惹怒了大人,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 晚上,沐浴过后,秦樱樱便上床歇着了。皇后赏赐的那些东西,她看都没看,直接让宫人们拿去分了,至于那两个美姬,既然时晋带了下去,没再让她瞧见,她也只当没这回事了。 可是,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她知道,在古代,男人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哪怕是尊贵如皇后、公主都要和别的女人共享一个男人,姬玥绫送美姬给从霄,还一次送两个,实在不是一件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 她翻了个身,朝着里侧,觉得胸口闷闷的。 她才不要从霄去碰别的女人,就算她怀孕了不能让他碰,她也不许他去找别人,他若去找别人,她就、她就不要他了! 可男人真的会一辈子一心一意对待一个女人吗?她不是不相信从霄,她只是……不相信人性。以前在娱乐圈,哪样的肮脏事没有听说,一对又一对表面光鲜的大牌大咖幸福地走进婚姻,大多却是以反目成仇,身败名裂为下场,男男女女出轨的事情还少吗? 以为她没有受过诱惑、威胁,没有遭遇过潜规则吗?只是她所在的经纪公司还算护着他们这些演员,只是她还算洁身自好罢了。 她正胡思乱想着,从霄上了床,从她身后抱住了她。 熟悉的气息和温度传来,她浑身一暖,往他靠了靠。 “今晚怎么这么早就上床了?”他问她。平常她都会陪他看一会书,不会这么早就上床歇息。 秦樱樱静默了一下,没说什么,只是拉过他的手放到了她的肚子上,感受他手心的热度,她觉得心渐渐地平静下来。 是不是因为怀孕,她变得多愁善感了?尚未发生的事情,没有任何端倪的事情,她担心什么呢? “心儿闹你了?”从霄又问了一句。 秦樱樱转过身面对他,看着他这张好看得人神共愤的脸,轻轻摸了上去。 他是她的夫君呢,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 她纤长的手指勾勒着他的唇线,半晌,闭上眼睛,悄悄地送上了自己的唇。可这个姿势有点累呢,她干脆伸手推了下他,让他平躺,半身伏到他的身上,捧着他的脸,吻了下去。 哼,她才不管他怎么想呢!他是她的,专属于她的,一辈子都是她的,她想怎么对他都可以! 从霄搂着她的腰,被她……强吻着,不敢动,他怕一发不可收拾,他连回应都小心翼翼,深怕自己克制不住。 她生气了?因为姬玥绫送他美姬的事情? 不是已经处理掉了吗? 他不及细想,无暇细想,因为一双细滑的小手不规矩地在他身上勾火,他的手指勾了起来,十指上的力道大了几分。 “樱……”他想说什么,可嗓子却干涩得说不出话来,或许是不想阻止,今晚的她像火一样嚣张大胆、肆虐燃烧,是他从未见过的一面。 他闻到她身上的味道,就好像外间置于花架上的茉莉花的香味儿,清清淡淡,芬芳诱人,让他沉醉其中。 这一晚,注定无眠。 第143章 外间的花架上, 落了几片洁白的茉莉花花瓣, 可是并不影响沁人的香味盈满整个房间。 空气中还夹杂着暧昧羞人的味道, 从里间透出来。 床上一片凌乱,娇小的人儿搂着男人的脖子, 脸上还带着醉人的红晕。 她眼睛闭着,脑子里却无比清醒,并因为这份清醒而感到羞怯。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那么冲动, 只知道自己好想靠近他、拥抱他、亲吻他, 告诉全世界这个男人是她的。 谁都别想抢! 结果……就这样子了。 他、他会怎么想她啊? “睡着了?”从霄拥着她,在她耳畔低语。他知道她没有睡着, 也不可能睡着。多日的禁欲在她的撩拨下分崩离析,他也不容她就这么以装睡来逃避。 她不回应,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呼吸不稳, 透露自己的心虚。 把一个装睡的人弄醒,并不是一件难事。从霄的手探向她的咯吱窝, 轻轻一挠, 伴随着一声娇俏的惊呼,水灵灵的眼眸睁开, 半嗔半羞地瞪着始作俑者。 “我好累, 你还吵我!”就不能让她安安静静地逃避一会吗? “满足了?”他的手指划过她依然泛红的脸颊, 轻轻捏了下她的下巴。 “……”说得好像是她欲求不满似的, 到后来沉迷其中的那个不知是谁, 哼, 得了便宜还卖乖! 秦樱樱拉开他的手,埋首他的肩窝,不想理会他调侃的话。 “不要紧吗?”她默不作声,他却喋喋不休,手覆上他的肚子,还是有些担心。他没敢过于放纵,深怕伤到她肚子里的孩子。 “嗯,嗯嗯!”不要紧不要紧,还问!还问!她像只鸵鸟一样,把自己的头埋得更深。 “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她今日这般反常,心里若是没事怎么可能,他知道定是与皇后送来的两个美姬有关,她若憋着不说,只会让自己不舒服罢了。 秦樱樱心念一动,她自然是想说什么的,可又不知从何说起,她有好多问题想问他,可又不知他给她的答案会不会是她想听的。想了想,她还是变成鸵鸟,继续在他肩窝里埋着。 “要不还是把皇后送的那两个美姬召回来?”从霄状似漫不经心地说道。 秦樱樱一听,猛地抬起了头,凌乱的发散落在他裸.露的胸膛,她气鼓鼓地嘟着嘴,蹦出两个字:“不许!” “真是她们让你不高兴了?”从霄理了理她的发,唇角噙着淡笑。 “哼!”明知故问!秦樱樱坐起身,拉高被子遮住自己的身子,背对他。 从霄也随她坐了起来,从她身后将她环住,不让她冻着。 “既然这么讨厌,明日就让时晋把她们处死吧。” 听着他毫无感情的话,秦樱樱心一紧,赶紧回头说道:“不要,我不要你滥杀无辜。”还是为了她滥杀无辜,她得承担多少压力啊。她不过是耍耍小性儿罢了,那两名女子既然已经送走,她便不再计较了。 “惹你不高兴,她们就不无辜,该死。” “我没有不高兴!”她感受到他的戾气,转过身抱住他,紧紧的,“我只是害怕,在这个世界上,我最在乎的只有你,能够依赖的也只有你,倘若你又喜欢上了别人,那我、那我就不要你了,就算我一无所有,我也要远远地离开你……” 那我就不要你了……从霄的眼神陡的一暗,像是怕她消失一般将她紧紧按在他的怀中。 “秦樱樱。”他连名带姓地唤她,冷冷说道,“这一辈子你休想离开,我也绝不会给你不要我的机会。” 真凶!秦樱樱吐了吐舌,伸出食指在他的胸口画着圈圈,软软说道:“那你不要喜欢别的女人,一辈子只许喜欢我一个。” “你乖乖待在我身边,我便凡事依你。”除了她,他从未想过要别的女人,她是他此生的意外,而这样的意外一个便够了。 虽然他的话霸道又专制,可秦樱樱听在耳朵里却觉得满足了,之前的阴霾一扫而光,像滩温柔的水似的偎依在他的怀中,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夫君,你今日给皇后喝的符水真的可以驱邪避凶吗?”她想起这件事,好奇地问道。 “不能。” “啊?那皇后怎么会好转的?” “是我施了解咒术。”解了一半而已。 秦樱樱忍不住笑了:“那你、那你骗她喝符水,是存心戏弄她吗?”那符水看着就难喝至极。 “她该有此报。”三番五次陷害他,妄图置樱樱于死地,姬玥绫早就把自己送上了绝路。 “咒术真有这么厉害吗?那你是不是也能用符咒杀人?”秦樱樱看着他,一脸讨教的神色,认真得很。 从霄刮了下她的鼻子,告诉她:“咒术杀人是被禁止的,若有违背,施咒之人会受到天罚,得不偿失。”在乾坤八卦镜中,他为了她曾想动用禁术杀人,但她及时想起一切,虚幻的世界崩塌,没让他犯下错。 秦樱樱听到使用咒术杀人的下场那么严重,连忙说道:“那你千万不能用!杀人什么的,最好还是不要啦,太血腥残忍了。” “不会让你看到的。”他的手掌覆住她的手背,轻轻拍了拍,安抚她。 残忍的事情由他来做,足够了。 * 次日一早,许久未进宫的赵雪丘进了宫,目标明确,直奔鲤华院,不过她不是来找从霄和秦樱樱,而是让门口的侍卫把时晋喊了出来。 时晋得知赵雪丘找他,头皮直发麻,磨蹭了半天,在侍卫催了三次后,才心慌意乱慢吞吞地挪到了门口,远远看到她的身影,他觉得自己的两条腿开始发软,可他明明没对她做任何亏心事啊。 “你还不快点过来!”看到他,赵雪丘双手叉腰恶狠狠地喊到。 听到她的声音,时晋的心漏跳半拍,真想转身就跑。 赵雪丘受不了他的磨蹭,大步向他走了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拉着他就往外走。 时晋看到了守门的侍卫对他行的注目礼和脸上分明的揶揄,他尴尬极了。 赵雪丘拉着他走出一段路才把他放开,看着一脸无所适从、看也不敢看她的男人,翻了个白眼。 别以为这样她就会放过他! “喂,我有话要问你,你看着我。” 时晋下意识地看向她,可在对上她晶亮的眼眸时,又慌忙低下了头,小声道:“赵小姐请说。” 赵小姐?哼,喊她赵小姐!她好不容易才从上回的阴影里脱身,不再那么难受,他知道吗! 他见了她一副见了鬼的模样,难道她还会吃了他不成?矫情! “昨天皇后给我哥哥送了两个女人?”她问他。 “是。”时晋老实地回答,“不过大人让送走了。” “你确定送走了,不是你偷偷养起来了?” 时晋一呆,愣愣地看向她,道:“自然是送走了。”他偷偷养起来干嘛?养花养草养动物养什么不好?他想不开才会去养女人! “她们是不是长得很漂亮?有没有我漂亮?”赵雪丘昂起了头,等着他回答。 额……时晋呆呆地看着她,半天没有回神。 她长得确实很漂亮,小小一只,又好看又可爱…… 第144章 清晨的阳光打在赵雪丘的脸上, 白皙的小圆脸更显娇美动人, 她微微眯着眼, 看着神情呆愣的时晋,气不打一处来。 她有没有她们漂亮, 这个问题他居然要想半天吗? “大蠢瓜!”她气得一脚踹向他,小脸更是气得红扑扑的。 时晋下意识地一躲,没让她踹到, 见她生气,他忙不迭地说道:“你好看, 你漂亮!”这总行了吧? 哪知,赵雪丘不仅没消气, 反而更恼了, 追着他就打:“讨厌鬼, 一点诚意都没有!你就是敷衍我的对不对?” “没、没有啊!”时晋招架不住,又不好还手, 转身就往鲤华院跑去。他完全不明白,她今天来是干什么来的?是关心大人还是存心来找他茬的?皇后送女人给大人关他什么事? “你给我站住!”赵雪丘哪里肯放过他, 追着他跑进了鲤华院。 从霄正好从房里出来,看到在院子里追逐的两人, 往前走了几步,站住了, 冷冷地盯着两人。 时晋看到了, 慌忙跑了过去, 弯腰行礼。 赵雪丘看他终于停下, 一脚踹了过去,终于准确无误地踹到了他,成功地把他踹飞出去。不过,她还没来得及为胜利而欢笑,脸色就刷得一下变了,眼睁睁地看着他撞向从霄。 哥哥什么时候出现的?! 眼看时晋就要撞到从霄,只见从霄右手一抬,将他挡飞。 时晋退后数步终于稳住身形,抬头看到大人阴沉的脸色,心一颤,单膝跪地,慌乱地说道:“属下该死!” 呆立一旁的赵雪丘讷讷地说道:“哥哥,我、我没看见你……”完蛋,哥哥是不是很生气?他会不会责罚她和时晋? 听到响动的秦樱樱在丁虞和茂儿的陪同下走了出来,走到了从霄的身边,看到赵雪丘和跪着的时晋,好奇地问道:“怎么了?” “樱樱姐姐!”看到秦樱樱,赵雪丘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下跑过去,热络地挽住了她的胳膊,“我想你和哥哥了,今天特意过来看看你们的!” “啊,是吗?”秦樱樱笑了,“长公主近日可好?” “好好好,我娘好得很!”赵雪丘一边点头,一边偷眼看从霄。 从霄并未让时晋起身,而是语调平缓地对他说道:“时晋,你随雪丘回长公主府,从今天开始,你便是她的手下。” 在场众人齐齐一愣。 “大人!”时晋一脸急切,大声道,“属下、属下只想随侍大人身旁!” “连个小丫头都搞不定,要你何用?”从霄说罢,举步离开了鲤华院。 咦,这是唱哪一出?秦樱樱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纳闷极了,她才不信他真的不要时晋这个得力手下了,可他为什么要让时晋跟赵雪丘走呢? 她转头看向赵雪丘,赵雪丘也是一脸茫然。 好吧,那就先听夫君的吧。 她对还跪着的时晋说道:“时晋,你先起来吧,去长公主府待几天。雪球儿,你可要好好照应时晋。” “啊,我……”毫无准备的赵雪丘语塞了,她没打算带个人回去啊,她平白无故把他带回去,怎么跟娘交代?娘好像对时晋很不喜欢呢。 可是,好像是她害了他呢…… “好啦。”秦樱樱拍了拍她的手背,“你们先回长公主府吧,不要待会你哥哥回来看到你们又要生气。” “哦……”赵雪丘拖着长音,看向了时晋,轻轻问,“要不、要不你先跟我回去?” 时晋抬头看向她,那眼神,无限哀怨。 * 璃秀宫中,姬玥绫召见了姬灏南,与他商讨和从玄泽的合作之事。 “从玄泽有意扶持七皇子登基,届时其挟天子以令诸侯,他便是大祁实际的掌权者,从霄这么多年在大祁的经营,没想到最终却是为他做嫁。”姬灏南慨叹。 “本宫不管他大祁局势如何,只知道大宴必将是本宫的天下。”姬玥绫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肚子,笑了,“只待本宫的皇儿出世,本宫便会一一清算那些碍眼的人。如今我们首先要对付的便是从霄,他以为有赵媚给他撑腰便能为所欲为吗?本宫不过是给大祁皇帝一个面子,纵容他放肆一阵罢了,如今大祁皇帝自身难保,那他也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娘娘所言甚是,不过我们也要警惕一些,从霄在宫中恐怕也有眼线,而我们一无所知。”几次三番的失败绝不会是巧合。 在一旁伺候的明珠眼神一暗,心中尽是鄙夷:连我都不知道大人在大宴皇宫安排了多少线人,你们又怎会得知? 姬玥绫心中也是担心此事:“留意宫中的每一个人,务必小心行事,这几天本宫会把赵媚和她的人马打发出去,届时便是我们对付从霄的时候。” “是,臣也会做好万全准备。”姬灏南顿了下,又支支吾吾说道,“娘娘,臣、臣还有个请求……” “什么请求?” “事成之后,臣恳请娘娘将秦樱樱交给臣处置。” 姬玥绫闻言,乜了他一眼,唇角微微上扬:“大宴多少名门闺秀你瞧不上,你居然看上她了?虽说她确实生得美貌,又是大祁公主,但终是残花败柳之身,你竟不嫌弃么?” “娘娘,臣又不是娶妻,不在意那些。”虽说只是见过几面,可他却忘不了那个清灵纯美的女子,得到她、拥有她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他从未对哪个女子有过这样的感觉和欲望,这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 “行吧,事成之后,本宫把她交给你便是。”他是她的亲弟弟,能满足的她都会满足他。她忽而望向窗外,眼神中一片迷惘,“也不知羽箴怎样了,这么久了,怎么还找不到她呢?她到底去了哪里?”每次想到羽箴,她的心里都非常不安,总有不好的预感。她只希望她能尽快平安回来,不要出任何意外才是。 明珠神情漠然:皇后啊皇后,你这辈子是再不会见到你的女儿了,真是可怜呢。还有国舅,或许我该把你对夫人的垂涎告诉大人,真是期待你的下场呢。 不要怪她心狠,她认定的主子从来就只有大人,在这世上,只有大人才是最强的王者。 第145章 从霄去了景明宫,见了赵明劼, 二人在书房待了许久, 似乎在密谋着什么。 秦薇薇远远地看着房门禁闭的书房,蛾眉蹙起。他们在一起会讨论些什么?皇宫里人多口杂, 他们就不怕皇后的人起疑吗? “公主, 您在这站了很久了,回房歇着吧。”箐儿劝道。 “不用, 我再站会。”她的视线未曾移开书房房门,一副想一探究竟的样子。 “公主是在担心太子殿下吗?”箐儿小心翼翼地问, “其实,殿下对公主您还是挺好的,公主就不能不离开殿下吗?殿下在这宫中挺孤独的,他只有您了……”公主想要离开殿下的事情她是知道的, 她也多次劝说公主, 可公主一意孤行,她也劝不动啊。 “闭嘴。”秦薇薇半点也不想听这样的话, 她不是担心赵明劼, 只是担心他若出事, 她也逃不了罢了。 这时,书房的门打开了, 从霄和赵明劼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秦薇薇站在原地没动, 看到赵明劼向她投来目光, 她佯装没看见, 带着箐儿离开了。 赵明劼目送她离开,心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从霄注意到他的目光,撇眼看了下秦薇薇离开的方向,道:“太子,正事要紧。” “我知道。”赵明劼收回视线,同从霄一起离开了景明宫。 他们去了曙辰宫,见皇上赵广。 曙辰宫内外多是皇后的人,看到从霄和赵明劼二人一同前来,如临大敌。 “太子殿下,国师大人,这是要进去面见皇上吗?”为首的侍卫往前一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赵明劼目光一寒,但面色依然平静,缓缓说道:“国师来大宴后尚未见过皇上,今日正好得空,本王陪同国师过来面圣,让开吧。” “太子殿下可曾得到皇后懿旨?” “本王见皇上,何时需要问过皇后?滚!” 侍卫面上尽是犹疑之色,并没有让开:“太子殿下,请不要让属下为难。” 赵明劼愠怒不已,却也深知这奴才是皇后的忠仆,既然他拦下他,是定不会放他进去的。看来,皇后对从霄确实忌惮,父皇已然病重如此,她仍不敢让从霄与父皇见上一见。 从霄负手而立,并不言语,赵明劼必须看清自己在宫中的地位,这样他才会坚定扳倒皇后之心。 至于见皇上,自然会有人为他们开路。 他们僵持未有多久,国舅姬灏南便走了过来,他方才从皇后宫中离开,皇后提及不知皇上近况如何,他便自告奋勇过来看看,没想到却在这碰到了从霄和赵明劼。 赵明劼在宫中并无实权,所以他平日来见皇上不会受到阻拦,但从霄此人深不可测,他一同前来,自然是进不去的。 他笑着走上前,说道:“太子,国师,真巧,没想到在这遇上了,二位也是来见皇上的吗?” 赵明劼没什么好气,瞥了他一眼:“阻拦本王见父皇,是国舅的意思?” “冤枉!”姬灏南自然不认,“臣哪有权力阻拦太子见皇上?想必是皇后娘娘忧心皇上病体,怕人多惊扰了皇上,所以交代这些奴才好好守着,却没想惹恼了太子。”他转而对那侍卫说道,“太子和国师来看望皇上,岂是你们能拦的?便是皇后的吩咐也得知道变通,快让开吧。” 那侍卫见国舅发了话,不敢再拦,让开了道。 “太子,国师,请。”姬灏南笑道。 赵明劼面色森冷,嘴角微扯:“还是国舅的话管用。”说罢,不待他回应,径直走进了宫中。 从霄和姬灏南紧随其后。 姬灏南偷偷看了一眼从霄,见他神情淡漠,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竟是半点也猜不透他想干什么。不过,他并不十分担心,有他在一旁看着,相信他们做不了手脚,再则,皇上病重,连话也说不完整,能成什么气候?御医早就说过,皇上已经不可能好转了。 三人进入寝殿,对着龙榻上的赵广行了礼。 从霄第一次见到大宴的这位皇帝,他果然已如风中残烛,行将就木,浑身都充满了死气。 赵广听到声音,缓缓睁开眼睛,转过了头,那双眼睛里满是晦暗,没有一丝光彩,只在看到赵明劼时似是有了一丝期待,微弱地唤了一声:“劼儿。” “父皇!”赵明劼快步上前,在龙榻旁跪下,握住了他的手,“父皇,儿臣来看您了!” “好,好……”赵广每说一字就像用尽力气一般,喘得厉害。 “父皇,大祁的国师也来看您了,儿臣之前有跟您说过,您……见一见?” 从霄往前一步,拱手,道:“皇上,在下从霄。” 赵广这才注意到他,僵硬地转过头,看了他一眼,艰难地说道:“好……”他话音刚落,却听到了一个仿若来自天上的声音: “皇上,在下现在以传音入密之术与您沟通,其他人听不到,皇上无力应答,只需点头或摇头即可。” 赵广心中一愣,但他终究是一国之君,见多识广,并未过于震惊,而是不着痕迹地点了下头。 从霄继续以术法说道:“如今皇后专权,又假借怀孕妄图夺位,若让其阴谋得逞,且不说太子不得善终,赵氏天下也将落入他人之手。” 宫中情况,赵广怎能不知,皇后有孕?简直可笑!旁人不知,难道他还不知吗?那个毒妇便是趁他病重奈何不了她,生了谋逆之心。劼儿势单力薄,又怎是她的对手?可如今,他缠绵病榻,生死只在一线,又能如何? “长公主乃家父挚爱,长公主之女赵雪丘乃在下亲妹,在下受长公主所托,与太子联手,对付皇后一党,但仍需皇上相助。”从霄见赵广眼中现出无奈之色,顿了顿,继续说道,“在下乃玄门中人,会一些生死术法,可以积聚皇上未尽之寿限,让皇上顷刻间恢复如常,但此术只能维持两日,两日后,皇上便会阳寿殆尽,寿终正寝。不知皇上可否愿意?” 赵广的眼神瞬间亮了几分,仿佛是即将溺死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绳索。 现场一阵寂静,没有人说话,落针可闻。 姬灏南看看从霄,又看看皇上,只看到皇上像是失智般地点点头,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他在心底笑了笑,皇上现在这副模样,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只是,这漫长的静寂真是叫人觉得心头发慌啊,也不知从霄来此有何目的,难道是因为他的出现扰乱了他的计划吗? “在下见过皇上,心愿已了,就此告辞。皇上好好休养,祝早日康复。”从霄突然开口,说完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姬灏南盯着他离开的背影,兀自纳闷:他就这么走了? 第146章 从霄回到鲤华院时, 秦樱樱正一个人在房中拿着乾坤八卦镜练习术法, 见他回来, 她放下镜子,跑向他, 像只小狗儿一般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夫君,你回来啦!”她毫不掩饰看到他的喜悦之情。 “好好走路,跑跑跳跳, 摔了怎么办?”从霄搂着她,说了她一句。 “我看到你高兴呀, 我要是摔了,你就扶住我。”对他的能力, 她绝对相信。 看着她一脸信赖的模样, 看着她晶亮的眼眸, 从霄莞尔一笑,搂着她, 在圆桌前坐下,看到桌上的乾坤八卦镜, 问:“在练术法?” “嗯,借着镜子倒是可以瞬移, 可没有镜子,就很难成功。”秦樱樱有点泄气, 她都练了这么久了, 为什么进步不大呢? “瞬移术很难练成, 资质出众的云仙宫弟子, 最快也要两年,你才学了多久?”她能学到如今这个程度,已算不错了。 难度这么大么?秦樱樱眨了眨眼,又好奇地问道:“师父说,瞬移术若是练到顶级,借助乾坤八卦镜的力量,甚至可以自由穿越时空,是真的吗?” “穿越时空?你想去哪?”从霄眼眸微眯看向她,皱起了眉头。 看他脸色不善,秦樱樱怔了怔,她没想去哪啊,只是好奇问问罢了。她一脸无辜地看着他,歪了歪头:“夫君,你在担心什么?” 担心?是,他担心,担心她跑了,跑回她的世界,到时他去哪里找她?虽然在镜中的虚幻世界里不过月余,但他却能够感觉她的那个世界比这里要好得多,他也能理解为什么她当初宁可放弃他,选择回去。 若现在让她重新选择,她会为了他留下吗? 从霄双手搭上她的肩膀,凝视着她,问:“你觉得这个世界……好吗?” “嗯?”秦樱樱觉得莫名,他为什么会这么问呢?她想了想,说道,“还可以吧。”虽然总会遇到危险,虽然冬天没有暖气,夏天没有空调,虽然没有电脑手机汽车飞机,虽然连个淋浴房都没有,可是,有他呢。 有他,就什么都无所谓了。 “那你还想走吗?”还可以的回答,他并不满意。 “走?去哪里?”她一脸茫然,她现在还能去哪里? “罢了。”既然她想不起来,他又何必提醒她?从霄放开她,眼神落到桌上的茶壶上,道,“帮我倒杯水。” “好呀。”秦樱樱拿过杯子,拎起茶壶,倒满。这是丁虞刚泡好的菊花茶,口感清新,微微泛苦,用来清热去火倒是不错。 不过,平日他都是自己动手,今日却让她来倒,有古怪! “时晋跟着雪丘走了?” “是啊,时晋看上去很不愿意,却又不敢违背你的命令,看着可怜得很。你为什么非要把他赶去长公主府呀?”难道是为了撮合他和雪球儿吗?若是如此,倒也不错。 从霄从她手中接过茶杯,喝了一口,道:“连个小丫头都对付不了,我还要他干什么?” 秦樱樱半点不信,但看他神情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不看,呵呵笑了两声:“难道你还要时晋对雪球儿动手不成?他要真敢对雪球儿动手,我看你还能不能两眼旁观。”所以说,时晋怎么做都不对,他就是个炮灰。 从霄看她一眼,也不说话,自顾自地喝茶,悠然自得。 “我觉得他们两个还是挺般配的。”秦樱樱托着腮看着自个儿面前的茶杯,有些出神,“他们若是在一起了,时晋肯定会照顾好她的。” “一天到晚被她欺负?”一个光会惹祸的丫头罢了。 “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自己觉得好就可以了,你觉得他是被欺负了,又怎知他心里不是甘之如饴呢?”她想起她初嫁给他那会,每日都为活命而讨好他,可怜极了,哪里像雪球儿这般嚣张,生生将时晋碾压了。她偷偷瞧了从霄一眼,心道,不知道她若也像雪球儿一样欺负他,他会如何呢? “他们的事由他们去。”从霄喝完一杯茶,拎过茶壶给自己满上,又给她添了些,“三日后是大宴皇上的生辰,到时我们一起去为皇上贺寿。” “皇上不是病重吗?还禁得起折腾吗?”秦樱樱有些担心,再则,若是像上次一样又被姬玥绫算计怎么办?大宴皇宫毕竟是姬玥绫的势力范围,她可没自信每次都能逢凶化吉。 “不要紧,皇上的身子已经好了许多,你让丁虞准备下贺礼,届时我们一同去,你跟在我身边即可。”她在他身边,他才会放心,晚些时候他会把计划都告诉她,让她有所准备。 所有的事情他都不会瞒她,之前是,如今是,将来也是。 * 宓香轩花园里的花枯了不少,赵羽歌呆呆地看着那些她曾经精心呵护的花儿死去,心中说不出的悲凉和惶惑。 自从知道赵羽箴就埋在她的后院,她没有一日睡好的,她至今仍不敢相信赵羽箴已经死了,皇后还派人在外日日夜夜找她,又怎么可能找得到呢? 虽然赵羽箴向来嚣张跋扈,对她也从未有过好脸,可、可她们终究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一想到她早已变成冰冷的尸体,她浑身都觉得毛骨悚然。 而她也差点同她一样,变成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连口棺木都没有。 “公主,您的脸色很不好,要不要回房歇着?”一旁的桃书关心地问道。 赵羽歌僵硬地摇了摇头,如今她再也不敢相信自己身边的人,谁知道他们是不是谁的线人,谁知道他们是不是随时随地都会要了她的性命。 她的话越来越少了,她的脸上早已没有了笑容,就好像这园子里的花一样,没有了精心照料,就一点点地枯萎,直至彻底死去。 “公主。” 熟悉的声音传来,却令她的脸色更加苍白,她缓缓地转过头去,是辜风和向珩。 “公主,属下有事禀报。”辜风说道。 赵羽歌明白,他是要她屏退左右,她轻轻地挥了挥手,让伺候的人都下去了。 他想干什么?她两眼无神地看着他,像是等待着宣判一般,她已经不再怀疑,眼前的这个她曾经最信任的人随时都有可能要了她的性命。 她一句话都不说,只是看着他,等待着他开口。 辜风看她一眼,微微低下了头,说道:“公主,三日后是皇上的生辰,皇后将在曙辰宫主持生辰宴,届时宫中嫔妃、皇子公主、朝廷重臣都会前往为皇上贺寿,属下会陪您一同前往,贺礼属下已经为您准备好了。” 父皇的……生辰?父皇病入膏肓,他们为什么还要折腾父皇?他们想在生辰宴上做什么? 赵羽歌握紧了手中的帕子,紧紧地咬着自己的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这几日宫中不太平,公主最好不要出门。”辜风说完这句便告退了。 赵羽歌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勉强站稳。 向珩看着实在不忍,上前一步,小声说道:“公主,您不要怪辜风大哥,辜风大哥忠于大人,他迫于无奈才会冒犯您,其实他心里对您一直都是愧疚的。” 愧疚?赵羽歌真的好想笑,他在骗谁呢?即便是安慰她,也不要用这样可笑的词语好吗?愧疚这种情绪她在辜风的身上半分也没有感觉到。 她苦涩地笑了一下,问他:“父皇的生辰宴上,你们打算做什么?” 向珩摇了摇头:“属下不知。”他说的是实话,他并没有被安排任务。 “又会有人……要死吗?”她恍恍惚惚的,害怕极了。 “不会的。”可向珩自己也知道,这样的安慰是多么的苍白无力,没有人知道那天会是怎样的场面,他只希望公主平安无事。 * 夜晚,秦薇薇正要入睡,赵明劼敲开了她的房门。她站在门口,看着门外的他,皱了下眉头。 “这么晚了,殿下怎么还没歇下?”她挡在门口,并没有让他进门的意思。 “我来看看你,不让我进去坐坐?”赵明劼注意到她眼中的防备,不禁有些懊恼,不明白她这一阵究竟是怎么了。她便是恼他,过了这么久,也该放下了啊。 秦薇薇并不让开,只说道:“殿下若有什么话就在这说吧,你说着,我听着,你说完,我便歇息了。” 温柔而冷淡,带着拒人千里的决绝。赵明劼越来越发现,自己从未了解过这个曾与他同床共枕的妻子,他一直都以为她是听话懂事的,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无法掌控她的那一天。可是…… “这几日,我会宿在你的房中。”三日后,成败尚是未知数,他只希望这几日他们能好好地度过。 秦薇薇眸色瞬间冷了几分,一口便拒绝了:“殿下,很抱歉,我身子不适,不方便伺候你。殿下若是想要人伺候,这宫中女子多得是,你随便找一个便可。” “你……”赵明劼心中生了怒意,她竟这般不在意,要将他推给别的女人吗?是,在这宫中,他不缺女人,可他的妻子只有她一人,为什么她对他这么冷淡?在这宫中,她除了倚靠他,还能倚靠谁? 他的眸子沉了下来,盯着她,问了一句:“只是这两日,也不行吗?” “殿下,我说得已经很清楚了。夜深了,殿下若没有其他事情就请回吧,我要歇息了。” 秦薇薇正要把门关上,赵明劼却一脚踏进了房间。 “你干什么!”秦薇薇始料未及,想要把他推出去,却哪里推得动分毫。 赵明劼反手将门关上,一把抓住了她的双手,拖着她往里间走去。 “赵明劼,你干什么!你放开我!”她挣扎着,却只让自己的手更疼,她还未及说其他,就被他狠狠甩到了床上,一片晕眩。 她想要起身,他却覆了上来,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唇,啃咬着,□□着,似是一头饥饿无比的狼,要将眼前的这条羔羊一口不剩吞吃入腹。 “我说了,只是这两日。”为什么不能好好地顺从他? 为什么?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一棵树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7章 第二天辰时,天空飘起了细雨, 淅淅沥沥, 下个没完没了。没有太阳,屋子里显得昏暗, 昏暗得让人也昏昏欲睡。 秦樱樱看着坐在她对面撑着头一副倦容的秦薇薇, 也被传染了, 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呵欠。奇怪了,她昨晚睡得很早,怎么还犯困呢? 不过,她这个姐姐今日不知是怎么了,从进门开始脸色就难看得很, 话也少得很, 只是说这几日会住在鲤华院,让她给她安排个住处。 是和二姐夫吵架了吗? 真让二皇姐住在鲤华院,怕是第二日宫中便会风言风语传开了。 “二皇姐, 你饿了吗?要不我让丁虞早些布膳?”秦樱樱问道。 “我不饿。”秦薇薇闭上了眼睛,撑着头一动不动,“你要是饿了自己吃吧。”她是真的很困,昨晚赵明劼那个混蛋折腾了她半夜, 今早起来她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 她是断然不会再与他相处在一个屋檐下的。 “尽快帮我安排一个房间吧,好让我躺一躺。” 秦樱樱无语, 抬头看向了她身边伺候着的箐儿, 箐儿回看她一眼, 同样是一脸无奈。 “安排什么房间?”从霄的声音传了进来, 他打着伞站在门口,丁虞见了,赶紧过去接过伞,放到了一边。 秦樱樱站起身,走了过去,对他说道:“夫君,二皇姐想在鲤华院住两天,可以吗?” 从霄看她一眼,看到了她满脸的烦恼和为难,他又看向秦薇薇,正好瞧见她睁开眼睛。 “国师大人回来了。”她没有起身,看着他,眼中冷冷淡淡,“我想在鲤华院住几日,国师大人没意见吧?” “太子妃想住鲤华院,太子知道吗?” “我没告诉他,也不在乎他是不是同意。”她看着他们两个站在一起,男才女貌,恩爱有加,心中竟无比羡慕。她甚至怨恨起赵明劼,为什么他不知满足,她之前待他不好吗?她没有尽心尽力伺候他,没有事事都听他的吗?他伤了她的心,又那样恶劣地对她,她怎么可能原谅他? 她已下定决定离开他,离开大宴,去哪里都好,只要别再让她见到他就行。 她与他的婚姻,本来就不够纯粹,便是弃了她也不会觉得可惜,想必他也是一样吧,毕竟他已经开始嫌弃她了,不是吗? “那太子妃就先住下吧。”从霄却答应了,转头对丁虞说道,“收拾一间房出来,让太子妃住下。” 他答应得这么爽快,秦樱樱心里迷糊极了,大宴堂堂太子妃怎么可以随随便便住在别的宫中,且不说赵明劼会不会有想法,皇后那边也不好交代吧?他还真是不怕引火上身,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可当着秦薇薇的面,她也不好发问,只能由着丁虞去安排了。 “多谢国师大人。”得到他的允许,秦薇薇暗地里松了口气,她本来还担心他会不同意,还要她多费一番唇舌。 屋外的雨大了起来,风呼呼地往屋内跑,茂儿见有雨打进来,便走过去将门关上了。 从霄挽着秦樱樱的手一同坐下,三人又说了一会话,丁虞那边便收拾好了。 早已疲倦至极的秦薇薇起身告辞,和箐儿一起由丁虞和茂儿带着去了准备好的客房。 她一走,秦樱樱就迫不及待地问从霄:“夫君,你为什么要答应二皇姐住下啊?” “你不希望她住下?” “不是不希望,只是……合适吗?倘若我生你的气了,跑去别的地方住了,你会如何?” 从霄眼神微暗:“自然是把你绑回来,把你锁住,让你哪里都不能去。”他怎么可能让她逃跑?他不是赵明劼,她也不是秦薇薇,他们之间根本就不可能发生那样的事情。 真霸道!秦樱樱吐了吐舌,心里嘀咕了一句,又道:“所以嘛,二姐夫若是知道二姐在这住下,心里肯定也会不舒服啊,他们要是因此而生了嫌隙,那不是我们的罪过了?” “他们和我们不一样,难道你看不出来,你的二皇姐现在心心念念想的是逃离,她的心根本不在赵明劼的身上。就算你不让她留在鲤华院,她也会有其他办法不回景明宫,与其让她去别的地方,不如让她待在我们的眼皮底下,你说呢?” 好像说的也有道理。秦樱樱点了点头,又有些担忧:“那要是赵明劼上门要人呢?” “那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处理便可。” 目前看来也只能这样了。她轻叹一口气,抬眼看向他,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的衣服有些湿了,两鬓的发也沾了雨珠,她赶紧掏出帕子为他擦了擦,道:“你在外淋雨了吗?衣服湿了不舒服,我帮你换下吧。”这几日他都很忙的样子,时不时会出去一趟,她知道他是为了皇上生辰宴的事情,也不知这些事情什么时候会尘埃落定,也不知到那一天是否会一切顺利。 从霄抓住了她的手:“不要紧,很快就干了。”他看出她的担忧,搂她入怀,安抚她,“放心吧,不会有事的,等这边的事情处理完,我就带你回大祁。”回去,夺回本属于他的一切。 * “少爷,从将军有令,让末将护送你回去,末将希望少爷好好配合,莫要伤了和气。” 从宇看着面前骑在马上的魁梧大汉,又看了看将茶铺包围的十数名兵将,颓然地笑了。 原来,他还是没能逃脱,没想到他那个爹一直都没有放弃找他,他是应该觉得高兴还是不高兴呢? 身后有人轻轻扯了扯他的衣服,他回头看去,是冬儿。 那日离开大哥之后,他无处可去,鬼使神差地回到了茶铺,舔着脸求冬儿收留他。冬儿和她爹都是心善之人,答应了他的请求,而他就这么住了下来,每日帮他们父女二人打理茶铺,挑水砍柴,还时不时逗逗冬儿这个小丫头,日子倒也不算无趣。 只是没想到,平淡的日子终究是被打破了。 看到她眼中的惊怕,他回她一笑,轻轻拉了下她的手,说道:“别怕,是我爹的人,他们……来接我回去了。”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一些,不想让她担心,“你看,我对你说过,我家可是有权有势的人家,没骗你吧?我就要回去了,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见,你要和你爹好好过日子,不要被哪个混小子给骗了,知道吗?” 冬儿睁大眼睛盯着他,眼中的惶然没有消散分毫,虽然他看上去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可她却能感觉到他心底的无奈。她紧紧地抓住他的衣服,不肯松开。 “这么舍不得我?”从宇笑了,转过身面向她,邪恶而又残忍地说道,“你知道吗,我在京城可是有名的浪荡子,那些正经人家的千金小姐没有一个敢靠近我的,至于你……”他轻轻托起了她的下巴,“我不过是想换换口味罢了,可惜还没来得及入口品尝。罢了,就放过你吧,也算我行了一桩好事。”他放开了她,不顾她满脸委屈伤怀,走向了准备好的马车。 童锐目送从宇进了马车,对着两边的手下做了一个手势,手下顿时明白过来,走到冬儿面前,趁她还没反应过来,一记手刀打晕了他,带着她一起离开了。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花心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8章 皇上的寿辰很快到了, 这一天, 皇后凤驾早早到了曙辰宫。姬玥绫悉心陪伴在皇上身侧, 与皇上一起接受后宫嫔妃和文武百官的祝贺。 最先到来的是国舅姬灏南,他拜见过皇上皇后, 送上贺礼之后,便在一旁照应着,和陆陆续续前来祝贺的官员们寒暄着。 赵明劼和秦薇薇到的算早的, 两人送上一尊翡翠佛塔,祝愿皇上福寿延年、长命百岁。 姬玥绫抚着肚子笑道:“太子、太子妃一片孝心, 本宫与皇上看在眼里,甚是欢喜。且先到一边歇息吧, 宴会还要过一会才开始。” “是,母后。”二人起身,退到了一边。 赵明劼看向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父皇,他此刻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那日从霄到景明宫找他,提到父皇生辰那天,皇后定会有所行动,提议他们不妨也在那日动手,将皇后及其党羽一网打尽, 永绝后患。 他本是犹豫的, 因为以他的实力与皇后相抗, 无疑是以卵击石, 绝无成功可能。可他没想到, 从霄居然提出他有办法让父皇痊愈,他自然心动,可当他知道此法只能让父皇活两天,他又陷入了矛盾。身为人子和臣子,他既于心不忍,亦无法为父皇做决定,便将决定权交给了父皇,帮助从霄让他和父皇见了一面。 父皇答应了。他并不意外,若是让他选择,他也会选择如常人般活上两天,将未尽之事悉数了了,而不是苟延残喘毫无尊严自由地度过余生。 今日之事,胜负未知,而他已是孤注一掷。唯一放不下的便是身边的女子,可惜她现在应是万般厌恶他吧?她搬去鲤华院住,他怒而前去找过她一次,没有见到她的面,只见到了从霄。从霄让他专心准备应对皇上生辰宴之事,其他事暂且搁置。 他权衡过后,应了。事有轻重缓急,此刻确实不是纠结于男女之事的时候。 今日一早,他去鲤华院接她,她知道今日是父皇的生辰宴,是以并未让他为难,与他一同来了曙辰宫,只是这一路她未同他说一句话,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她。 “大都督到!” 守门太监的声音令赵明劼回过神,看向了门口。大都督颜晟本尽忠于父皇,可自从父皇病重后,皇后有心笼络他,他如今已算是皇后阵营里的一员。大宴兵马尽数为他所管,皇后有他支持,简直是如虎添翼。 一旁的姬灏南赶紧迎了上去,亲自引他到皇后面前,可见其受重视程度。 颜晟见过皇上皇后,献上贺礼后,看向皇后,问道:“皇后娘娘,皇上的龙体一直都未有好转吗?” “唉……”姬玥绫一脸无奈地点头,“虽有几位御医尽心医治,可始终不如人意,今日本宫特意请了法师为皇上祈福,希望皇上能尽快好转吧。” “皇后娘娘有心了,皇后娘娘对皇上的一片心意,相信皇上能够感觉到。” “大都督过誉了,本宫为皇上做什么都是应当的,皇上若能龙体康复,本宫就放心了。大都督先到一旁坐着歇息,喝些茶,让国舅好好陪陪你吧。” “好。” 前来贺礼的官员一批又一批,一些官职低的被安排到了偏殿,在那里等待宴会开始。 赵羽歌也在辜风和桃书的陪同下为皇上贺寿。 姬玥绫看到她时,不由想起了赵羽箴,脸上有了担忧之色:“也不知你六皇妹到底去了哪里,都这么久了还没有消息,让本宫这颗心怎么放得下来……” 听到她的话,赵羽歌的脸色霎时就白了,低垂着头一言未发。 “好了好了,去歇着吧。”姬玥绫挥了挥手,略显不耐地说道。 “是,母后。”赵羽歌慌忙退到了一边,生怕她再同她说赵羽箴的事。 “大祁国师、国师夫人到!” 随着一声高亢的唤,从霄和秦樱樱一同走进了宫中,从霄一袭银白色宽袍,飘逸不俗,衬托着他的身形更加高大俊挺。秦樱樱着一身淡粉色抹胸裙,裙摆绣着娇艳的牡丹花,外加一层白色轻纱,很好地展现出她完美的身段。她今日特意打扮过,妆容精致,艳而不妖,巧笑嫣然,美目顾盼,不知看呆了现场多少男子,尤其是姬灏南,虽同颜晟说着话,眼神却不知往秦樱樱的方向瞟了多少回。 丁虞将准备好的贺礼奉上,姬玥绫让明珠收下了。 “国师和夫人有心了,本宫代皇上谢过二位。”姬玥绫微笑着说道,目光落在秦樱樱的身上,“夫人今日盛装打扮,风采无人能及,与国师郎才女貌,可真是般配得紧。” “多谢皇后夸奖。”秦樱樱盈盈一笑,微微低下头,谦虚道。 今日的人可真不少呢,也不知等下会是怎样的光景。 “太子妃在那边,夫人可以过去坐坐,你们姐妹定有许多话要说。” “是。”秦樱樱应着,轻轻拉了拉从霄的衣袖,向赵明劼和秦薇薇的方向走了过去。 那二人正襟危坐,似是谁也不认得谁的样子,看得秦樱樱好笑不已。她放开从霄的衣袖,走过去,拉过了秦薇薇的手:“二皇姐,我们到一旁说说话吧。” 秦薇薇答应下来,站起了身。 “太子殿下,我借你的太子妃一用,你不会介意吧?”秦樱樱故意问了下头都没有抬一下的赵明劼。 赵明劼看她一眼,又看了看秦薇薇,道:“你们去吧。” 秦樱樱谢过他,拉着秦薇薇换了个远一些、偏一些的位子,两人悄悄地说着话,而从霄则在赵明劼身旁的位子坐下,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 “二皇姐,二姐夫没有为难你吧?”秦樱樱看着冷若冰霜的秦薇薇,悄悄问了句。今日赵明劼来鲤华院接秦薇薇的时候,他的脸色并不好看,还好秦薇薇也没多说,跟着他就离开了。 秦薇薇摇了摇头,对这件事并没有多说的欲望。 看她这副模样,秦樱樱忍不住叹了口气:“二皇姐,其实二姐夫对你挺好的了……”有几个男人能容忍自己的妻子这么冷淡地对自己呢?更何况他还是堂堂一国太子。若是她敢这样对待从霄,保不齐那个小心眼的家伙会对她做什么呢! “别在我面前提他,说点高兴的事吧。” 真是铁石心肠。秦樱樱劝不动她,也就不再浪费唇舌了,正打算说点别的,宫外传来了紧急呼唤: “八百里急报!八百里急报!” 第149章 八百里急报?秦樱樱和秦薇薇齐刷刷看去, 看到一名驿使模样的人飞快地冲了进来, 跪到姬玥绫面前, 呈上了一封信件。 这个时候会有什么急件?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姬玥绫的身上,都想知道急件的内容。现在战事并不严峻, 少有急报,会是什么重要事情? 姬玥绫亲手接过急件,打开, 迅速看完,神情立时变了, 笑容敛去,一脸凝重。 她缓缓站起身, 明珠赶紧将她扶住。她的目光在殿内环顾一圈,最终落到从霄身上。 “母后,是什么急件?”赵明劼问道。 姬玥绫并没有回答他,而是突然下令:“来人,将从霄给本宫拿下!” “母后?”赵明劼吃惊地站了起来,“这是何意?” 秦樱樱视线落到从霄身上,却见他泰然自若地端坐着,神情未有丝毫变化。 一切皆在他意料之中吗? 姬玥绫举起信件,朗声说道:“大祁皇帝八百里急报送达, 告知本宫大祁国师从霄因谋逆之罪出逃, 得知其如今身在大宴, 要本宫协助将他拿下, 就地正法!” 秦樱樱听到“就地正法”四字吓了一跳, 也不管从霄是不是有应对之策,一下站了起来,面对姬玥绫说道:“皇后,我夫君从未有过谋逆反叛之心,我父皇也绝不会发出这样的急件,大祁如今的局势皇后不会不知,还望皇后查清此事再做定论!” “信件上是大祁皇帝的亲笔字迹和印章,此事还有何调查余地?大宴与大祁素来交好,大祁之事便是我大宴之事,大祁皇帝恳请本宫处置从霄这个国之罪人,本宫自当协助!”姬玥绫冷眼看向秦樱樱,道,“四公主乃是身份尊贵的大祁公主,难道要为此等罪人求情吗?” 秦樱樱见她咄咄逼人,也不由怒了:“皇后,笔迹可以造假,印章可以伪造,仅凭一封信件你就想取我夫君性命,是不是太操之过急了?” “四公主维护自己丈夫的心情,本宫可以理解,但国之大事岂是儿女私情能够左右?不必多说,来人,将从霄拿下,押入死牢!” 她话音刚落,便有四名侍卫走进来,直向从霄而去。 “母后,这么草率对国师大人有失公允,况且今日是父皇生辰,不宜见血,还望母后慎重。”赵明劼劝道。 “正因为今日是皇上生辰,本宫才更不能容忍一个妄想谋逆之人堂而皇之地在我大宴皇宫放肆!” “呵……”从霄一声轻笑,神情却一如先前般冷淡,端坐在椅子里没有挪动分毫,略略抬头望向站着的姬玥绫,他的嚣张倨傲全然盖过了她的凌厉无情。 姬玥绫面若冰霜,冷眼看他:“从霄,你还有何话可说?”这一回,她绝不会再让他有任何回旋的余地,定要他死在她的面前,才能消她心头之恨。 “皇后算计得很好,借口东洲有匪患,将平英长公主调离京城,这样便无人能保我。八百里急件早不到晚不到,偏偏在皇上生辰宴上王孙贵族、朝中大臣悉数到场之时适时送到,众目睽睽之下这么多人为皇后作证,要我死的是大祁皇上,并非大宴皇后。” 姬玥绫眼眸微眯:“本宫与你素无冤仇,自从你来到大宴皇宫,对你一直以礼相待,若非你自己行为不端,祸国殃民,又怎会有如此下场?只怪你野心太重,自取灭亡。” 从霄并不为自己辩解,只是说道:“有件事皇后怕是忽略了,此处是曙辰宫,是大祁皇上休养生息,与朝臣议事之地,皇后堂而皇之在此不顾皇上意愿擅自做主,是否有牝鸡司晨之嫌?” “你!”姬玥绫被“牝鸡司晨”四个字气得脸色发白,指着他说道,“皇上抱恙,久不理朝政,本宫代为主事乃顺应民心天意,岂容你横加指责!” “那皇后不妨问一问皇上,看皇上如何决断?” 赵明劼也忙说道:“是啊,母后,父皇就在您身边,您何不问上一问?” 底下亦有大臣附和,窃窃私语。 姬灏南站了出来,拱手说道:“皇后娘娘,您便问一问皇上的意思吧,相信皇上为两国和平安宁考虑,定会有正确的决断。” 听他这么一说,姬玥绫不由安下心来,也是,问一问又如何?据她安排在皇上身边的人交代,皇上已然神志不清,奄奄一息,不过是靠着御医开的补药吊着一口气而已,她又怕什么呢?待她问过皇上,便可顺理成章地处置从霄,让他生不如死! “既如此,本宫就请皇上定夺。”她在明珠的搀扶下转身缓缓走向龙榻,在龙榻旁的圆凳上坐下,略俯下身,对着龙榻上的赵广说道,“皇上,臣妾有一事求您决断……” 秦樱樱紧张地盯着低语的姬玥绫,全然不知事态会如何发展,真的会如从霄所说,一切顺利吗?她不希望他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她甚至想,若是情况不妙,她便利用乾坤八卦镜的力量带着他一同逃离这里,虽然不知道乾坤八卦镜会把他们带到哪,总比留在这坐以待毙来得好。 站在她身旁不远的赵羽歌同样紧张不安,她不知道自己是希望皇后处死从霄,还是希望从霄化险为夷。倘若皇后执意要取从霄性命,辜风护主心切定会出手相救,而辜风是她的侍卫,届时她定会受到牵连。她不停地搅着手中的帕子,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秦薇薇倒是不急,拨弄着手指冷眼旁观,状似不经意地瞟了赵明劼一眼,他正留意着皇帝,浓眉紧锁,看上去并不安心。 赵广的眼睛闭着,神情安详,像是睡着了。姬玥绫在他耳边说话,他似乎没有听见,整个人没有一丝反应。姬玥绫说完了,等待他做出回应,但等了许久,他都没有开口说一句,没有做一个动作。 是啊,这样的皇帝又有何惧?他什么也做不了,哪里还能做她的主?她是这皇宫中至高无上的存在,她的话便是圣旨,她想处置谁就能处置谁,她要谁死谁就得死! 姬玥绫在心中冷冷地笑了,可她面上依然是冷静的、带着忧伤的,她慢慢转过头,对着在场的人说道:“诸位卿家看到了,皇上如今的情况如何能主事?本宫与皇上做了近二十年的夫妻,皇上一直相信本宫,难道本宫连这点小事也无权处理吗?” 她此言一出,立刻便有几位大臣上前,道:“一切但凭皇后娘娘做主!” 随后,附和的人越来越多。 姬玥绫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阴冷的,带着嗜血的快意,仿佛已经看到从霄血溅当场,身首异处。 直到…… “皇后,朕醒了。” 第150章 “父皇!”赵明劼看到父皇醒来,并能自己坐起身, 惊喜万分, 三两步跑了过去,在龙榻旁跪下, 喜极而泣, “父皇,您终于醒了!” 赵广看向他, 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堂堂一国储君,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收起你的眼泪,做你该做的事情。”他的头发胡须半百,但脸色红润,两眼有神, 不见了丝毫病容。 见他醒来, 从霄终于起身,面向他, 俯身行礼:“皇上。”言语间恭敬了许多。 秦樱樱悄悄挪到了他的身旁, 躲在他的身后, 揪住他的衣服,深怕他跑了似的。 从霄反手抓住了她的手, 轻轻捏了捏, 她缩了缩, 却被他紧紧抓牢, 没能成功逃脱。 她面对姬玥绫维护他的模样令他动容, 她是柔弱温顺的,他鲜少见她生气动怒,而方才她却让他认识到,再乖巧的小兔子也会有凶悍的一面。 而此刻最受惊吓的莫过于姬玥绫,她瞪大眼睛看着龙榻上的人,满脸的不敢置信。 他怎么可能醒来?他怎么能醒来! 他不是快死了吗?怎么看上去像是痊愈了? 对上他森寒如阎罗的眼神,她浑身冰冷,像坠入无底深渊一般,灵魂也仿佛被人抽去。 她该怎么办?她的手抚上自己隆起的肚子,思维百转,他知道她不可能怀孕,她若是真怀孕便是失贞,若是假怀孕便是欺君,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放过她。 不,她不能就这样等他宣判,在场多是她的人,有她的兵马在宫外候着,她未必会输! 她转头看了呆愣一旁的姬灏南一眼,目光冷冽而清明,姬灏南瞬间回神,读懂了她的意思,悄然做好准备。 在场的嫔妃和朝臣们见皇上醒来,皆是大喜,纷纷跪下,高呼万岁,道是苍天庇佑,皇上洪福齐天。 “都起来吧。”赵广看了眼跪了一地的人,淡淡说道,目光落到了姬玥绫的身上,从上往下看了她一番,最后落到了她的肚子上。 “皇后,许久不见,朕快要不认识了你了。”怎不感慨?她也曾是个贤后,至少在他得病倒下之前,她未曾有过逾越之举。他不知道,究竟是她变了,还是他从未看透过她。 姬玥绫的脸色白了又白,身上一阵阵的发冷:“皇上,您的身子……怎么突然之间就好了?御医明明说……” “说什么?说朕将不久于人世?” 姬玥绫踉跄地退后一步,紧紧抓住了明珠的手,嘴唇动了动,忽而厉声道:“是!皇上重病在床已有数月,多名御医可以作证,在场人尽皆知,怎么可能顷刻之间宛若常人?所以,你不可能是皇上,你到底是谁?” 她的质问震惊了在场众人,一时之间,朝臣们面面相觑、窃窃私语。 “皇后娘娘说得没错!”姬灏南快步走向前帮腔,“臣时常来探望皇上,皇上身体如何臣再清楚不过,昨日皇上还形如枯槁,怎么可能好得如此之快?简直让人匪夷所思!眼前的皇上定是有人假冒!” “来人呀,把他给本宫拿下!”姬玥绫顺势指着赵广,吩咐手下。她知道,此时此刻必须当机立断,先下手为强,决不能让他有反击的余地。 原本要捉拿从霄的侍卫,立刻上前围住赵广,便要动手。 “放肆!”赵明劼冷声喝道,护在赵广身前,不容他们靠近,“皇后和国舅一派胡言,你们助纣为虐冒犯皇上,是想被诛九族吗?” 侍卫们犹豫了,不敢再动手。 “什么皇上?他是假冒的!皇上定已为他所害,谁若护着他便是同党,统统给本宫抓起来!” 一旁姬灏南示意随从将守在外面的侍卫唤了进来,将宫里的人全部控制住。 本是一场对付从霄的计划,没想到却成为了夺权的战场,谁胜谁败便只在今日了。 输的那个势必万劫不复,所以,谁也不敢大意。 秦樱樱躲在从霄身后探出个头来,看着针锋相对的一国帝后,不胜唏嘘。曾经的枕边人变成要夺对方性命的死敌,他们可会觉得难过?姬玥绫是真狠,认定了眼前的这个皇上是假的,如今宫中多是她的人,不知道会如何收场呢。 “大都督。”从霄的目光转到了颜晟的身上,“大都督也认为眼前的皇上是假冒的吗?” 颜晟眉头一皱,回看他一眼,又看向了赵广。虽然他同样疑惑为什么皇上的病情突然好转,但他未曾怀疑过皇上的真假,他效忠皇上十多年,怎么可能分辨不出?而皇后又怎么可能不知? 如今,从霄是在逼他做出选择,是选择效忠皇上还是选择效忠皇后。皇后的那些侍卫大多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他们听命于皇后,但也是他的部下,只要他认定皇上是真的,只要他一声令下,他们立刻就会放弃皇后。 “大都督,你相信本宫,眼前的这个人绝对是假冒的,皇上定已遭他们毒手,他们还想陷害本宫毁我大宴江山社稷,狼子野心可怕至极!”姬玥绫盯紧了颜晟,那眼神中是祈求,是惶恐,她毫不掩饰对他的依赖和信任,她知道她的成败只是他一句话的事情,她需要他的支持。 “大都督,你会背叛朕吗?”赵广同样看向了颜晟,眼中是质询。 “大都督,你可是本宫全部的倚仗!” 姬玥绫的一句话,颜晟心动了,她说得没错,她想要大宴的实权,他可以帮她,她若成功,他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皇上这些年对他一直有所忌惮,有意无意在剥夺他的兵权,枉费他一片赤胆忠心,在战场上为他杀敌卖命。 顷刻间,他的心中已经做出选择。 “听从皇后之命,欲祸乱皇宫者,杀!” 姬玥绫听到他的选择,心中大石落定,唇角浮现笑意,下令:“将从霄和这假冒皇上的人给本宫拿下,谁若阻挡,杀无赦!” 场面顿时一片混乱,赵明劼及其手下护住皇上,而这边辜风也拔剑护住从霄,与姬玥绫的人兵戎相见。 公主嫔妃们吓得尖叫起来,她们想躲出去,但门口已经被拦住,没有一个人能出去。 “大都督不愧是大都督。”从霄站着没动,却将秦樱樱护进了怀里,似笑非笑地看着颜晟。 “国师又何尝不是国师?”颜晟拔出了随身的佩剑,指向了他,“乱我大宴者,必诛。” “好一句‘乱我大宴者必诛’!”门口一声娇喝,几下鲜明的掌声响起,随后便是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围绕着曙辰宫铺开,似乎有人将曙辰宫整个包围起来。 颜晟怔住了,姬玥绫和姬灏南的心则瞬间落到了谷底。 怎么会是她?! 第151章 跨入殿内的女子不是赵媚是谁?她一身戎装,英气逼人, 后面跟着便衣的时晋和傑影, 还有一干将领。 赵媚进门后,一个手势, 她的部下迅速控制了皇后的人马, 局势瞬间逆转。 跪着的大臣们纷纷自觉地让开一条道,让她走到了姬玥绫的面前。 “皇上, 臣妹救驾来迟,还望赎罪。”赵媚面向赵广, 拱手行礼。 “皇妹免礼。” 秦樱樱看到时晋时,心念一动,难道是从霄故意把时晋安排到了长公主的阵营,让他们联手救驾, 破今日的局吗? “皇后是不是认为我这个长公主也是假冒的?”赵媚转向姬玥绫, 冷冷笑了。 姬玥绫死死盯着她,颤抖着说道:“你、你不是……” “是啊, 我是奉命去东洲剿匪了, 可我走到半途, 突然看到枯树鸦号,怎么也安不下心, 就折返了, 不知皇后是否会治我违抗军令之罪?” “你!你!”姬玥绫又惊又气, 说不出话来, 心里却清楚这下全完了, 他们有备而来,全面部署,而她就像瓮中之鳖,坐以待毙。她本想设计他人,却没想到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皇后说皇上是假的,不知有没有证据,不过我倒是知道另一个秘密,而且证据十足。”赵媚的视线一路往下,落到了姬玥绫隆起的肚子上,坏坏一笑。 姬玥绫右手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肚子,一脸惊恐:她想做什么? “皇后快要临盆了吧?不知道会生下来个什么呢,皇子,还是公主?”她手中一把短刀乍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了姬玥绫的腹部。 在场俱惊,几名胆小的嫔妃甚至尖叫出声,捂住眼睛不敢看。可预想中的血溅当场并没有发生,那柄短刀刺入姬玥绫高高隆起的腹部,没有鲜血流出,没有凄惨痛呼,只有一张愈见惨白的脸透露了真相。 秦樱樱此刻万分同情姬玥绫,她怕是完全没有预料会落入如此境地吧,自作孽不可活算是在她身上彻底验证了。 她偎依在从霄的怀中,左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小心地护好了。 如今,所有的人知道了皇后根本就没有怀孕,也懂得了她的野心。 “皇后还有何话可说?”赵广直视她,幽冷发问。 姬玥绫凄惨地笑了,笑容中饱含无奈和不甘,她恨然地看向从霄,她不明白为什么自从这个人来到大宴,她就事事不顺,若是没有他,一定不会是这样的局面! 可惜,她便是恨毒了他,又有什么意义? 猛地,她想起了羽箴,惶然而急切地看向赵广,匍匐跪地,祈求道:“皇上,臣妾死不足惜,只求您找到羽箴,善待她,她和这件事情没有任何关系,她是您的女儿,她已经够可怜了……” 听到她的话,赵羽歌的心颤了颤,不管皇后如何恶毒,她对赵羽箴的慈母之心不是假的,可怜她并不知道,她的女儿再也回不来了。她悲悯地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 赵广道:“这件事,朕会交于劼儿去做,是福是祸,全看羽箴自己的造化。”他寿限将至,已顾不得这些,他转而看向颜晟,眼中带着失望与庆幸,失望这个曾对他忠心耿耿的人背叛于他,却又庆幸能够借此机会将他清算,将来劼儿执掌朝政便少了一份威胁和阻挡。 不管是颜晟还是姬灏南都知道大势已去,颓然而立,没了半点锐气。 “将皇后一党押入大牢,听候发落,大祁国师、长公主和太子留下,其余人等全部退下。” 秦樱樱放开从霄,对着他甜甜一笑,和秦薇薇先行离开了。 事情出乎预料的顺利呢,虽然她也小小的担惊受怕了一下,总算有惊无险,大宴的危机应该解除了吧?她的一颗心终于落下。 出了曙辰宫的门,姐妹二人并排走着,秦薇薇忽然停下脚步,看向她,说道:“四皇妹,你答应我的事可不要忘了。” “嗯,什么事?”秦樱樱迷茫地看向她,没反应过来。 “带我回大祁。”她一脸认真。 唉,原来是这件事啊。秦樱樱的头有些疼,二皇姐还是铁了心要离开二姐夫吗?大宴这边的事情已了,他们很快就会离开,不知道从霄届时会不会带上二皇姐。若是他们真把二皇姐带走了,二姐夫会善罢甘休? “怎么不说话?”秦薇薇追问了一句,深怕她反悔。 “二皇姐,你真的做好决定了吗?” “自然。”她再也不要和赵明劼多待一天,心心念念想的就是离开他,眼下是最好的机会,她绝不会错过。 “好吧,我会让夫君安排的。”秦樱樱暂且答应了她,从霄心里应该是有计划的吧,她听他安排就是了。不知道二姐夫知道二皇姐想逃离他会不会气死。她在心里偷偷想着。二姐夫也不是个好惹的吧? * 秦樱樱一路走回鲤华院,觉得有些累,便上床躺了片刻。 丁虞在一旁伺候着,体贴地为她捏了捏小腿和脚,又问道:“公主,饿了吗?要不要奴婢准备些点心?”方才公主在曙辰宫受了惊讶,吃点东西也好压压惊、安安心。 “不用啦,我不饿。”她揉了揉自个的肚子,和肚子的小家伙打了个招呼,笑眯眯的,“心儿,你也不饿是不是?” 看着她可爱的模样,丁虞忍俊不禁:“公主,您可千万不要因为怕胖而不吃,现在正是小主子成长的时候,可禁不得饿呢。再说了,您哪里胖了?分明瘦得一阵风就能把您吹倒了,得多吃点补补。”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秦樱樱撇过头去,闭上眼睛,只当没听见。 没过多久,从霄便也带着时晋回来了。 秦樱樱听到他的声音,一下从床上爬了起来,穿好鞋子提着裙子跑到外间,站到了他的面前,喊道:“夫君!” 从霄看着她点了点头,表示应了。 “夫君,你不是把时晋送给雪球儿了吗?怎么又把他带回来了?”看到跟在从霄身后默不作声的时晋,秦樱樱不由调侃了一句。 时晋听到后,头垂得更低,一脸尴尬。 从霄倒是无所谓,拉她一同坐下,道:“给他一个教训,让他知道有些错误不可再犯,此次他随长公主及时救驾,算他将功补过。” 冠冕堂皇!说穿了就是舍不得时晋,找个理由让他回来嘛。她也不揭穿他,好奇地问道:“皇上留你们下来说了些什么?” “没说什么,皇上不过是尽一尽地主之谊,简单接见了我一下。” “那他会怎么处置皇后他们?会杀了他们吗?”欺君、谋反,他们犯的应该是死罪了吧。 “那是大宴之事,与我们无关,我们明日就要出发回大祁了。”两日后便是皇上大限,他已向皇上请辞,明日便离开大宴,因为一旦皇上归天,他们虽非大宴之人,出于礼数,也应前往吊唁,然而现在大祁国内局势紧张,实在耽搁不起,所以他求得皇上谅解,决定明日就走。 届时长公主会先安排一部分兵马给他,待皇上丧礼结束后,再与他汇合,共同对付从玄泽。 听说明天就走,秦樱樱没有太过意外,大祁局势刻不容缓,是该回去了。她又想起秦薇薇的交代,对从霄说道:“夫君,二皇姐她还是坚决要随我们一起回去,我们要带上她吗?” 从霄眸子沉了一下,略略思索片刻,道:“带上。” “真的要带她走吗?她可是未来的皇后,我们可以拐了人家的皇后走吗?” “我今晚会和赵明劼好好商量一下。” 啊?诶?什么意思?秦樱樱一脸呆萌:夫君要和赵明劼商量什么? 第152章 昏暗阴冷的牢房,死气沉沉, 透着腐朽和死亡的气息。牢房里有一张石床, 上面铺着凌乱的稻草,姬玥绫蜷缩着身子抱住自己缩在石床的角落里, 长发挡住了她的脸。 牢房里还有一张石桌, 上面摆着茶壶茶碗,还有一盏破旧的油灯, 亮着微光。 明珠坐在地上,嘴里嚼着一根稻草, 面无表情地看着石床上的人,百无聊赖。成王败寇便是如此,输了就得好好认命。她并不关心姬玥绫的下场会如何,她如今想的是大人何时会来救她, 她可不想跟着姬玥绫一起死。 牢房的门吱嘎一声响, 有人进来了。 明珠迅速抬头看去,见是长公主赵媚, 还有她的随从傑影。她撇了撇嘴, 静静地看着他们, 略略有些失望。 姬玥绫也缓缓抬起了头,眼瞳有了焦距, 看清了眼前的人。 “你来干什么?”她失魂落魄地问道。 赵媚看她一身囚衣, 形容憔悴, 哪里还有一国之母的风范和气度?她若是安安分分当她的皇后, 没有非分之想, 又怎会落得如此境地?怪只怪她野心太重,心思太毒。 她懒得多说,从怀中取出一个白瓷药瓶,放到了石桌上。微弱的灯光映在瓶身上,森森然,像是地狱来的使者,冷白而可怕。 姬玥绫一下便明白了,她是来送她上路的。她的眼眶一下便湿了,嘴唇颤抖着,不敢置信。皇上……皇上竟这么迫不及待要她死了吗?他竟连一面都不想与她相见了吗?他们十来年夫妻情分,就只剩这一只小小的药瓶了吗? “本宫、本宫想见羽箴最后一面。” 她卑微地乞求,她要确认她平安无事,她还有许多话要交代她,她那么莽撞,以后要收敛些,因为……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护着她了。 “羽箴?”赵媚重复着,目光看向了一旁的明珠,“你还没告诉她吗?” 明珠的眼中露出诧异之色:她知道? 她们……怎么?姬玥绫心一凉,木然地看了看明珠,又看向赵媚,问:“你什么意思?” 赵媚嗤笑一声:“你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为什么你针对霄儿的所有计划都会失败吗?” 姬玥绫面如死灰,心中已经有了预感,似是无意识地开口问道:“为什么?” “看在你将死的份上,我不妨告诉你,你身边最信任的人其实是霄儿早早便安排在大宴的线人,你的一举一动皆在她的眼皮底下,你想陷害霄儿又怎么可能成功?” 晴天霹雳!姬玥绫一点一点地看向了明珠,颤抖着嘴唇,不敢相信:“不会的,不会的,怎么可能是你?怎么可能……”这么多年,她一直在她的身边伺候,为她出谋划策,事事为她考虑,凡事以她为先,她能够感觉她的忠诚,所以她信任她、依赖她,在她面前毫无保留。她虽是她的侍女,可她待她如姐妹一般啊! 为什么偏偏是她!为什么她要这样对她! 怪不得,怪不得!她所有的计划都被她泄露给了从霄,她怎么可能成功!她早该想到的,若不是她的宫里有内鬼,她怎么可能输得那么惨! 明珠漠然地看着她,没有一丝歉疚,没有一丝懊悔,只有一丝嘲笑从那弯弯的眼睛里透出。装了那么久的忠仆,她终于可以恢复本性了。 “皇后娘娘,你我主仆一场,我可以实现你的一个愿望,你不是一直想见到你的女儿吗?”明珠轻扯嘴角,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了桌上的那瓶药,“你乖乖把那个吃了,就能见到你的女儿了,她早就在阴曹地府等着你了,一个人,好寂寞的。” “你说什么!”姬玥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疯狂地喊叫起来,爬起身下了石床,冲到了她的面前,双手死死抓住了她的衣襟,拼命地摇晃,“你什么意思?羽箴在哪里?她怎么了?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她不信,羽箴怎么可能死,她只是负气出宫了,绝对不可能死的! “一个丑八怪疯子罢了,只有你拿她当宝。”明珠呵呵笑着,任由她摇晃着,整个人像是一片在风雨中飘摇的叶,“是我亲自动的手,她的脖子可真细,我轻轻一拧,就断了。”她比划了一个手势,慨叹了一声。 “啊……你这个魔鬼!我杀了你!我杀了你!”姬玥绫像疯了一般骂她,打她,恨不得杀了她。 她怎么可以杀了羽箴?怎么可以! 明珠任由她骂着,打着,不躲,也不反抗,她的头发乱了,她的脸上被她划出血痕,她的衣服被她撕碎了,没关系,她一点也不在乎,不就是皮肉之苦吗,她受得住。 赵媚和傑影冷眼旁观,看着这对主仆反目成仇。 直到姬玥绫发泄完了,没了一丝力气,喘着气匍匐在地,明珠慢慢站了起来,从石桌上拿过那瓶药,打开瓶塞,转过身去,跪在了她的面前,轻声说道:“皇后娘娘,奴婢送您上路吧。”她单手钳住她的下巴,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把瓶子里的药悉数灌进了她的嘴里。 其实,姬玥绫已经不想反抗了,羽箴已经死了,她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赵媚冷眼看着姬玥绫没了气息,视线落到明珠身上,看着她一身的狼狈和伤痕,看着她一脸的冷漠和阴狠,心头不免有些胆寒。这丫头是个狠极的!不过也是,没有一颗狠心,怎么能在大宴平平安安待上这么多年。 她从怀中又掏出一瓶药,丢给了她,说道:“霄儿给你的,他说,从今往后,你自由了。” 明珠愣愣地接过,低头看了一眼,鼻翼竟有些发涩,大人就这么……放弃她了吗?从今往后,他再也不要她了吗?她宁可不要这解药,她宁可一直被大人控制着,好让她安心地为大人做事。 赵媚看她一眼,没再说什么,带着傑影离开了。 * 从霄是个说到做到的,用过晚膳后,去了景明宫。他去景明宫做什么,秦樱樱不得而知,想来应该是和二皇姐相关,他会出卖二皇姐吗? “公主,喝点麦芽茶,消消食。”丁虞端了茶过来,放到了她的面前。 秦樱樱晚膳吃得有点多,觉得胃里有些撑,可她又懒得出门散步,丁虞便找来一些炒麦芽,泡了茶给她喝,据说能消食。 “他还不回来。”秦樱樱一边喝着茶,一边频频往外面看去。天色已经黑了,从霄出去有一会了,她有些想他。 丁虞笑了:“公主,大人出去半个时辰没到,您就等不及了吗?” “只有半个时辰吗?”她怎么觉得已经等了许久?她皱了皱眉,又看了看外面,心情有些焦躁。 “是的,只有半个时辰呢。”丁虞看她脸色不太好,忙道,“公主,您要是累了就先上床歇着吧,大人很快就会回来的。” “我不累,睡不着。”秦樱樱闷闷的,站了起来,走到门口,看着外面茫茫夜色,望眼欲穿。 明日他们就要启程回大祁了,丁虞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好,只待明天天一亮,他们就出发离开。可是,她的心里却有些不踏实,回大祁的一路不会容易,从霄从大宴借兵,届时两国会开战吗?她不喜欢战争,可有时战争也是无奈之举。 如果人没有太多野心就好了。 黑暗中有一个人影走近,秦樱樱定睛一看,脸上露出欣喜之色,一下跑了出去。 跟在一旁的丁虞拉都拉不住,愁得在心里直叹气。公主每次见了大人,都像一只欢脱的兔子。 动如脱兔! “夫君,夫君,你回来啦!” 第153章 从霄刚进鲤华院的大门,就见一个娇小的身影向他奔来, 看她跑得飞快, 他的脚步也不由加快,深怕她摔倒。 然而, 怕什么来什么!就在秦樱樱快要跑到从霄面前时, 脚下似乎踩到什么一个踉跄,整个人往前扑去, 眼看着就要摔倒,从霄一个箭步冲上前, 及时扶住了她,将她抱在怀中。 “看你还敢乱跑!”从霄低声喝道,脸色吓得发白,她若是摔坏了, 那要怎么办?他从未感到如此失措。 秦樱樱自己也吓到了, 紧紧抱着他,心跳得快极了。 不跑不跑, 再也不跑了, 以后一定好好走路, 绝不能把心儿摔着了。 丁虞和茂儿也赶紧跑了来,紧张地查看她的情况。 “公主, 没伤着吧?”丁虞担心地问道。 “我没事, 没事了。”秦樱樱稍稍放开从霄, 对着她们摆了摆手, 随后又心虚又可怜地转头看向脸色不佳的男人, 小声说道,“夫君,我再也不跑了。” 从霄低头看她,冷哼一声,揽住她的腰,往屋内走去。 丁虞和茂儿跟在他们后面进了门,从霄挥了下手,她们简单收拾了下,退了下去,将门关上了。 从霄拥着秦樱樱去了里间,扶她在床上坐下,她的长发披散着,他为她理了理:“明日就要启程,怎么不早点歇息?” “晚膳吃撑了,不想睡,而且你都没回来,我怎么睡得着?”习惯了每天被他拥着入睡,他不在她的身边,她觉得冷清。 “那现在可以睡了?”他握着她的手,看她的眼神是全然的宠溺。 “不要。”秦樱樱摇了摇头,“我想跟你说说话。” “说吧。” “你去景明宫,是去和二姐夫说二皇姐的事了吗?”她好奇地问。 “我向他借兵。”皇后倒台,大都督被清算,如今赵明劼成为了大宴的掌权者,一切便好商量了。 “借兵?长公主不是给了你一部分兵马了吗?”居然不是去谈二皇姐的事情? “从玄泽可以调动大祁半数兵马,长公主给我的那些兵力不足以震慑他,但若是赵明劼愿意出兵,那意义是不一样的,他很快就会登基成为大宴的新皇,有他支持,那就是两国的对抗,我们的胜算会更大。” “真的……要打仗吗?”她觉得不安。她一直觉得打仗这种事情离她很远,在她的世界里,在她的国家,已经有数百年没有过战争了。 “不打仗,自然是最好的,可有些事情不是我们单方面能够决定的。”从霄神情凝重,双手搭上她的肩膀,“或许我不该带着你一起冒险,让你留在大宴才是安全的。”尤其在她身怀有孕的时候。 秦樱樱一听便急了,紧紧抓住他不放手:“我不要一个人留在这里,我要和你在一起,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再危险我都不怕。我也不会给你拖后腿的,要是遇到危险,我就用乾坤八卦镜逃跑!” 看她急切的模样,从霄难抑心疼,她嫁于他后,几乎时时刻刻都处于危险之中,随他一路奔波,劳心劳力。他本该给她一个安稳的家,让她无忧无虑,安心养胎,可如今他还要带着她上战场,而前途尚未可知。 “不后悔吗?一路上,会很辛苦。” “不后悔!没有你的日子才会很辛苦,和你在一起,再苦也不苦。”她紧紧盯着他,认真地表明自己的态度,生怕他把她丢下。 从霄笑了:“好,那就带上你,我不会再给你反悔的余地了。” “不反悔!不反悔!”秦樱樱这才松了口气,投入他的怀中,眯起了眼眸,“那二皇姐呢?她会和我们一起走吗?” “她?”从霄眉一挑,唇角多了一丝兴味,“赵明劼同意借兵给我,作为交换,我告诉了他一个秘密。” 秦樱樱立时反应过来:“你是把二皇姐想要离开他的事情跟他说了吗?” 他没有正面回答她,只道:“她还算有价值,不枉我将她从冷宫里带出来。” “坏蛋!”秦樱樱忍不住伸出拳头捶了他一下,他就这么把二皇姐出卖了,她也连带着变成告密的坏人了,二皇姐心里指不定有多恼她呢。不过,让二皇姐留在大宴,留在二姐夫的身边才是对的吧,她始终认为二姐夫对二皇姐是有情意的。但愿他们能够坦诚相待,接受彼此。 * 第二天天刚亮,从霄便带上秦樱樱准备出发返回大祁,他所带人马约有一万人,另外还有十万大军兵分三路同时出发,约在大祁和大宴边境颍都郊外汇合。 秦樱樱由丁虞陪着站在马车旁,面前是依依不舍的赵雪丘。赵雪丘委屈巴巴地看着他,拉着她的手舍不得她走,不过目光还时不时瞟向一旁骑在马上的时晋,神情幽怨。 “樱樱姐姐,晚些我去找你和哥哥,你们一路上可要好好保重。” “嗯。”秦樱樱点点头,笑着应了。 赵雪丘声音又大了些:“若是要出战的话,可要保护好自己,不然我会很担心的……” 秦樱樱瞧她分明是和时晋说的,可时晋连头都没回一下,也不知有没有听见。 从霄骑马从队伍后面过来,看了眼在队伍旁磨蹭了半天还不走的赵雪丘,对着丁虞冷冷淡淡说了一句:“扶夫人上马车,出发。”说罢,他理都没理赵雪丘,策马跑向队伍前面。 “哥哥!”被无视的赵雪丘早已习惯了他的冷漠,双手合拢呈喇叭状围在嘴边,冲着他的背影大声喊了一句,“保重!好好照顾时晋!” 时晋听到她震耳欲聋的呼喊,虎躯一震,差点从马上摔下来。他神情复杂地回头看向她,却对上她一脸神气的笑容。 赵雪丘对着他挥了挥手,没再逗留,转身就跑开了,脸红红的,像个蜜桃一般。 时晋盯着她,直到她娇小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他的视野内,他才转过头去,憨憨地抓了抓头发,笑了。 丁虞扶着秦樱樱进了马车,陪在她的身侧。 “公主,看样子,赵小姐很喜欢时护卫呢。” 秦樱樱忍俊不禁:“应该所有人都知道了吧,这丫头可真是大胆。”她可没她那般勇气,时晋应该也被吓到了。 “不过,他们能不能在一起,还是要看大人和长公主的意思,不知道长公主舍不舍得将赵小姐嫁到大祁呢。” “还早着呢,不急,只要他们彼此有意,自然会如愿的。”现在最要紧的便是对付从玄泽,前路任重而道远。 马车随着大队伍缓缓前行,向着大祁的方向出发。 秦薇薇始终没有出现,听说她昨晚便被赵明劼带回了景明宫。秦樱樱很是疑惑,为什么她一点响动都没有听见呢?也不知赵明劼是用什么法子把她带走的。 希望大家都安好吧。 第154章 五月廿三,大宴皇帝赵广拟诏书, 传位于太子赵明劼, 赵明劼登基称帝,改年号为“天昭”。次日, 太上皇赵广驾崩, 举国哀悼,行丧三日。 六月初二, 远在大祁京城的从玄泽收到飞鸽传书,神色凝重, 目光冰冷。 从霄率十余万大宴军队在颍都郊外驻扎,以“除叛军,复皇权”为名, 意图从颍都打开缺口, 直逼京城。 颍都城主直接归顺从霄,旗下兵马编入从霄大军。 “将军, 我们应如何应对?”徐复小心翼翼地问道, 生怕一不小心触怒了将军,人头落地。如今局势紧张,朝中那些从霄的人马蠢蠢欲动, 令将军不胜烦恼。 “废物!”从玄泽冷冷睇他一眼,将手中信件揉成一团,砸向了他。 徐复一动不敢动, 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去把少爷叫过来。” “是是。”徐复应着, 赶紧退了下去, 出了书房门才敢喘口气,一句小跑着去喊从宇了。 待在自己房间的从宇听说从玄泽要见他,没什么好脸色,徐复好说歹说才把他说动,磨磨蹭蹭去了从玄泽的书房。 他回到国师府已有一阵,一直都和他的那个爹冷战着,因为冬儿。当他知道冬儿被强行带了回来,整个人差点没疯,找到从玄泽希望他把冬儿放了,可是从玄泽哪里理会他。他私底下找了好一阵,但始终没有找到冬儿。他恨极了从玄泽,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徐复陪他到门口,看着他进了书房的门,没敢逗留,偷偷走开了。将军现在正在气头上,他还是躲远一些好。 从宇走进去,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既不看他,也不说话,一副冷淡的样子。 从玄泽看他一眼,道:“好好准备一下,明日随我出兵。” “跟你出兵?”从宇嗤了一声,冷眼看他,“跟着你去打我大哥?你白日做梦吧?”方才一路上,徐复把情况大致跟他说了一下,他觉得好得很,他这个爹他早就看着不顺眼了,大哥能为他出口气,再好不过!别怪他不拿他当爹,他是大哥养大的,这个便宜爹一肚子坏水,他对他没什么好印象。 从玄泽眸光一寒,低头看着书案上的文件,道:“他是你堂兄,我是你亲爹,亲疏远近你分不清吗?” “你哪里有爹的样子?你养过我一天吗?我挨冻饿肚子,被人欺凌的时候,你在哪里?这么多年,辛辛苦苦把我养大的是我大哥,不是你!你抢了我大哥苦心经营的一切,还想这么轻易就认儿子,想得美!” “我藏于暗处,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从家,为了你。等我掌握了大祁,扶持七皇子登基,到时大祁的天下就是你我父子二人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乐不为?” 从宇嗤之以鼻:“谁稀罕?那是你的野心,可不是我的,我只想回到从前,逍遥自在地过日子。你不是一直嫌弃我不学无术吗?对,我就是喜欢不学无术,我不配当你儿子!” “好,你可以不跟我出征。”从玄泽看着他,顿了一顿,才说道,“冬儿倒是可以随行,充作军妓。” 从宇一听,神情顿时变了,一下站了起来,冲着他怒道:“你敢!冬儿于我有恩,你若敢动她,休想我认你做爹!” “你答应随我一同出征,我自然不会动他,若你不答应,那就不好说了,军中将士千万,军妓远不够用。” “你!” “我会给你一晚上的时间考虑,明日一早给我答复吧。”说罢,从玄泽收拾好桌案上的公文,离开了书房。 * 从霄率大军在颍都休整了三天。是夜,他收到了从大祁传来的情报,是赵呈发出的,赵呈简单说了下宫中的情况和已知的从玄泽那边的动向。 营帐里,秦樱樱安安静静地躺在软塌上,借着昏黄的灯光,一针针绣着小宝宝的衣服。一路上无事,她让丁虞教她女红,虽然针法还不够熟练,但做出来的小衣服勉强也能看了。她乐此不疲,做了一件又一件,一件比一件精致许多。 这样,她就不用在软榻上干等从霄了。这些日子他一直很忙,和属下们研究战况,商讨作战计划,她帮不上忙,只能尽量不去打扰他。 连日来的赶路辛苦得很,虽然马车里布置得很舒适,但路上颠簸,她还是颠得难受,有几次差点吐了。不过,她不敢跟从霄说,也交代了丁虞不要告诉他,她不想让他担心。 在颍都郊外安顿下来后,经过休息,她的身子恢复了许多,不过她知道很快他们又要出发了,她必须趁着时间好好养着,不拖累任何人。 营帐的门打开了,一身便装的从霄走了进来,看到秦樱樱时,原本冷凝的神色缓和下了,唇畔露出一丝淡笑。 秦樱樱抬起头,看到他,连忙放下手上的东西,下了榻:“夫君,你回来了?用过晚膳了吗?”这些日子,他时常忙得忘记用膳,若不是她在一旁提醒着,他不知饿了多少回。她才不要他饿肚子,多伤身啊。 “我吃过了,不饿。”从霄拉着她的手坐到软塌上,拿过她做的小衣服,看了下,称赞,“做得很好看,进步很大。” 秦樱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我先练习做小衣服,等手艺差不多了,再帮你做。” “好。”从霄扶着她躺下,盯着她的肚子看了半天。天气日渐暖和,她穿得少了,肚子大小便看得很清楚。这些天,她的肚子明显大了许多,一看便是孕妇的模样。 他轻轻在她的小腹上揉了揉,然后静止不动,感受着肚子里的小家伙,呼吸也屏住了。 “它会动了吗?”他低声问道。 “还没感觉到呢。”秦樱樱同样小声地说道,看着他,笑容甜美,“心儿要是动了,我一定第一个告诉你。” “好。”他舍不得把手拿开,撑着头盯着那圆滚滚的肚子,目光柔和。 “形势怎么样了?大祁那边有什么消息吗?”她问他。 “不用担心,没什么要紧,不过明日大军又要出发了,你的身子可吃得消?” “我没事的,心儿很乖,我也不孕吐了,能吃能睡。你安心处理军务,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嗯。”他心里何尝不知,她一路上跟着他受了许多苦,只是他现在没有太多的精力去照顾她,以后……他会好好补偿她。希望在她生产之前,他们能回到家。 他不再多说什么,温柔地拥着她,闭上了眼睛:“睡吧。” 第155章 六月十一, 从霄大军抵达昀城, 昀城乃从玄泽势力所在, 守城将士殊死抵抗,顽抗两日后, 等到了从玄泽的援兵。从玄泽率兵十五万与从霄在昀城对峙,战局紧张,一触即发。 六月十四, 大宴大长公主赵媚率精兵三万到昀城与从霄汇合, 并带来新皇旨意,大宴将全力支持从霄, 诛杀大祁逆将从玄泽。 营帐内,一身戎装的赵媚看到秦樱樱,笑道:“才几日不见,你这肚子像是见风长, 倒让我不敢认了。” 秦樱樱腼腆地笑了笑,请她坐下, 让丁虞奉茶:“长公主连日赶路辛苦了。” “你啊, 该唤我大长公主了,不过, 若是唤我一声母亲, 我倒也是受得起的。”赵媚脸上带着戏谑, 看似开玩笑, 其实心里到底想要她这么喊的。 对呀, 赵明劼即位, 赵媚是他的姑母,自然就是大长公主了,不过,母亲二字,秦樱樱可唤不出口,反正从霄没允诺,她便只当是说笑随便听听了。 两人又闲聊几句,秦樱樱问起了雪球儿:“雪球儿没有一起来吗?” “她倒是想来,被我关禁闭了。她来,除了添乱,还能干什么?” 知女莫若母,雪球儿淘气,来了军营自然是闲不住的。她没能跟着来,心里定会很失望。不过,战场不是儿戏,她还是待在大宴安全些。 说话间,丁虞端了茶上来,为她们各自倒了一杯。 “大长公主,我二皇姐她可还好?”她心中一直记挂着,生怕赵明劼知道她想离开他,会待她不好。 “她如今是大宴的皇后,位高权重,没什么不好的。再则,劼儿后宫只她一人,三千宠爱在一身,也算难得了。” 二皇姐怕是不想要那些呢,不过赵明劼没为难她,她也就放心了。 “大长公主可知现在战局如何?”从霄怕她担心,并不跟她多说,所以她所知有限。 “双方伤亡都不算大,霄儿仁慈,并不希望大祁血流成河。如今从玄泽已到昀城,且看他有何动作。”她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今天,从玄泽,她绝不会放过! 营帐外传来时晋的声音,请长公主前往从霄帐中议事。 赵媚喝了几口茶,便起身离开了。 秦樱樱隐隐约约听到她和时晋说了几句话,时晋的声音听着怵得很,唯唯诺诺的。过了一会,两人的声音便都听不见了。 “丁虞,你陪我出去走走吧。”做了一上午的小衣服,此刻她觉得有些闷了,距离午膳还有一段时间,出去走一圈回来正好。 “好。”丁虞简单收拾了一下,扶着她出了营帐,四处转转。 军营里,将士们来来往往,看着都很忙碌,不远处的空地上,还有许多士兵在操练,多是年轻气盛的热血男儿,充满士气的吆喝声,听着便气势十足。 秦樱樱一路随意走着,远远看到从霄的营帐,看到门外有好几名士兵守着,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公主可是想大人了?”丁虞看到她一脸的期盼,双眸如星星一样闪着光,忍不住笑着问道。 “没有,正好路过,随便看看。”秦樱樱收回视线,不愿承认,不过是半天没见罢了,她表现得有那么迫不及待想见他吗?虽然,其实,心里是很想的…… 她们又走了一段路,走到了军营的入口处,秦樱樱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大嫂!” 她循着声音看去,惊讶地发现居然是从宇,他骑在马上,被守卫拦在外面。 看到她,从宇下了马,往前走了几步,但又被守卫拦住了。 秦樱樱走了过去,对守卫说道:“他是大人的弟弟,你们放他进来吧。” 守卫拱手说道:“夫人,已经有人去禀告大人了,没有大人命令,谁也不能擅进军营,请夫人理解。” “哦。”秦樱樱点了点头,没再坚持,看向从宇,好奇地问道,“从宇,你怎么会来这的?”自他上次不告而别后,她就再没见过他,如今见他好端端的,放心不少。 “我……想大哥了,知道他在这里,就一路打听着找了过来。”从宇低下头,神情看着有些黯然,“大哥他最近好吗?” “他挺好的。”秦樱樱看到他的神情,突然想起,如今两军对峙,为首的一个是他亲爹,一个是将他抚养长大的堂兄,他夹在中间,心里怕是不好过吧? 就在这时,从霄走了过来,看到秦樱樱也在,与她对视一眼,没说什么,转而看向从宇,让守卫把他放了进来。 “大哥!”看到他,从宇很高兴,像个孩子一样跑到了他的面前,之前的阴霾一扫而光。 “你不在京城待着,跑到这干什么?”从霄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扫视他一眼,道,“跟你爹一起来的?” 从宇脸一白,笑容僵在脸上,不自觉地低下了头,却不经意看到秦樱樱隆起的肚子,瞬间又惊喜地喊道:“大嫂,你怀孕了?” “嗯,是啊。”秦樱樱揉了揉肚子,回他一笑,“你们兄弟许久没见,定有许多话要说,马上就到午膳时间了,一起吃吧?”她转头看向从霄,拉了拉他的衣袖,柔声问道,“夫君,你说好不好?” 他怎么可能拂了她的意? “走吧。”从霄转过身,拉着她的手走在前面。 从宇赶紧跟了上去。 军营里的伙食简单,秦樱樱吃的也没有好到哪去,她平日都不会要加菜,但今日从宇来,她特意交代厨子多加了两个菜。 三人围着矮桌坐下,面对一桌的菜,谁都没有先动筷。 秦樱樱等了一会,见他们兄弟两一动不动,话也不说,没办法,只好拿起筷子放到了从霄的手中,水盈盈的眼眸看向他,细声细气地说道:“夫君,快吃吧,再不吃,饭菜都要凉了。”他不动筷子,谁敢先吃?他一脸凝重,害得从宇一脸瑟缩,她看着都觉得可怜。 从霄眼神缓和了下,拿起筷子,夹了些菜到她饭碗上,道:“吃吧。” 三人这才吃起来。 吃了一会,从宇稍稍放松了些,不敢和从霄说话,倒是和秦樱樱愉快地聊了起来。 “大嫂,我小侄子有几个月了?”没想到大哥还是挺能耐的,一路艰险,还是造了个小人儿出来,可喜可贺。 秦樱樱眉眼弯弯,低声道:“四个多月啦。” “那今年冬天我就有小侄子抱了。”从宇欢喜得很,“可给小侄子想好名字了?”他又好奇地问。 “嗯,叫从心。” “从心?一切随心,好名字!” “好好吃饭。” 一道凌厉的视线投向从宇,吓得他再不敢多说一句,闷头乖乖吃饭了。 秦樱樱笑了笑,见他一个劲地扒饭,菜也不吃,她举筷夹了些菜到他碗里,这才端起自个的碗吃起来。 吃完饭,从霄带着从宇离开了秦樱樱的营帐,走出没多远,他停下了脚步,森冷的声音缓缓从口中吐出: “他让你来,有什么目的?” 第156章 从宇听到大哥的质问, 瞬间觉得像坠入无底的冰窟一般, 暗无天日, 冷彻心扉。他心里清楚,此刻他身份尴尬, 大哥怀疑他是正常的,可真正听到质询的话,他仍是止不住伤感。 他在大哥的心里就那么不值得信任吗?他们在最艰难的岁月相伴, 一步步拥有权势、荣华、富贵,而今却不得不站到了彼此的对立面, 他始终无法相信是他的亲爹害死了大哥的亲爹, 屠戮了从家上上下下, 他一点也不希望自己变成大哥的仇人。 他来到大哥的军营, 确实是他的那个爹吩咐的,至于目的……他不知道, 爹只是让他到大哥的军营好好待着。他既不蠢也不呆,他知道爹肯定有着某种目的, 可他现在并知道那目的究竟是什么。 他有时想,爹就不担心大哥把他宰了吗? “大哥, 你、你要是什么时候想要我的小命,看在我们兄弟一场的份上,赏我个好死法吧……”他无限悲哀地说道。 从霄冷冷扫视他一眼:“答非所问。” “他只让我来,没告诉我要干什么。大哥, 我这么说, 你信不信?” 从霄转过头去, 没有回他,继续往前走。 帐外阳光充足,两人走过的沙土留下清晰的脚印。从宇没有得到他的回答,不死心,忽左忽右、上蹿下跳盯着他一个劲地追问,像只聒噪的猴子一般。 从霄被扰得不耐烦,丢给他一个字:“信。”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在他没有发现他背叛他之前,他依然是他的弟弟。 从宇安静下来,站在原地没有继续向前,眼眶微红,心头有一种莫名的感觉。风扬起沙尘,打在他的脸色,他擦了把脸,脸上露出笑容。 走在前面的从霄停下脚步,微微回转头,说道:“去打些野味,给你嫂子补补身子。” “是!” * 晚上,从霄和几名将领商讨战事,很晚才回营帐。他掀开帘子,一眼看到了守候在秦樱樱身旁的丁虞。 帐内燃着烛火,光线昏暗,软榻上的人已经睡着了。 丁虞看到他,小心地站起身,走过去行礼。 从霄挥了挥手,让她下去了。 软榻上的人儿踢了下被子,转了个身,正好面对他。她的怀里抱着他的衣服,雪白的手臂在鸦青色的衣服下若隐若现,她的眼眸紧闭,长长的睫毛安安静静,一动不动,在白皙的脸颊上透出阴影。白日里的发髻已然解开,长发凌乱地铺散在枕头上,像是一幅清新淡雅、行云流水的水墨画。 他悄然走了过去,在床沿坐下,伸手,轻轻抚了下她的额头,如春风细雨,润物无声。 她睡得熟了,脸蛋儿泛着微微的红,呼吸极轻。从霄轻轻扯了下她抱着的衣服,可她抱得极紧,没让他得逞。她又翻了个身,仰面朝天,纤细的玉足又把被子踢了踢,几乎把被子全都踢到了脚边。 天气日益暖和,这几日她似乎很怕热,晚上不爱盖被子。 她躺着的时候,肚子便凸显得很明显,从霄看着那圆滚滚的肚子,忍不住伸手抚了上去,不敢用力,只是轻轻地覆在上面。突然,他的指尖似乎有一条机灵的小鱼用小嘴啄了他一下,他一愣,不敢置信,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他的眼睛定定地看着那一处,手不敢移动分毫,生怕错过什么。 是小家伙……在动? 很快,指尖再次传来极其细微的触碰感,小小的,几不可察的,就像水面的涟漪,就像一片羽毛飘落,可真真实实地发生过,让他知道方才的感觉不是错觉。 他几乎抑制不住地想要唤醒熟睡的小人儿,告诉她这令人惊喜的消息。他终是抑下内心的雀跃与冲动,眼含笑意,悄然躺到她的身侧,与她一样仰面朝天,双手置于脑后,屈起右腿,望着营帐的顶,笑容极傻。 * 一觉醒来,天色已亮,秦樱樱睁开眼睛,没有看到预想中的人,心中一阵失落。他是没回来,还是已经走了?他怎么没喊醒她?他不知道她一直在等他吗? 丁虞打了热水进来,看到她醒了,过来伺候她起床。 “他……走了吗?”秦樱樱放下手中的衣服,闷闷地问道,脸上神情明显不开心。 “嗯,大人卯时就离开了,见您还睡着,没有吵醒您,让奴婢好生照顾您。”丁虞安抚地说道,没敢告诉她,大人今天出战。 秦樱樱乌黑浓密的睫毛垂下,白皙的脸庞难掩失望,她一晚上没见着他了,他早上走得那么早,那么急,是不是她今天一天都不会见着他了?战事真的有那么紧张吗? 她的心里止不住担心。 “公主,您别急,大人忙完自然就会来见您的,奴婢先伺候您梳洗吧。” “好。” 秦樱樱满腹心事,任由丁虞为她梳妆打扮,整个人恍恍惚惚的,连早膳也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便说吃不下推到了一边,眼睛频频看向营帐外,心早已飞远了。 他在哪里?在干什么呢? 丁虞知道她心里难过,没有多说,默默地将碗筷收走,准备了一些干点心,等她饿的时候可以吃。 “大嫂!大嫂!”从宇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帘子掀开着,他半弯腰走了进来,乐呵呵的,手里拿着几只刚打下的雀鸟,“你看,我打了这么多!这附近荒凉得很,我找了半天才找到这几个肥家伙,等我把它们宰了,给大嫂你补补身子!大嫂你想吃烤的、蒸的还是炖的?” 秦樱樱愣愣地看着他手中的雀鸟,想起了在云仙宫时云霄给她烤鸟吃的场景,眼睛禁不住有些湿:“你去打这些干什么?” “大哥让我去打的,军营伙食不好,他想你和小心儿吃好些吧,反正我闲着没事……”他不经意间看到秦樱樱的脸色,顿住了,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嫂,你怎么了?”完蛋,大嫂不会是同情心泛滥,可怜起这些雀鸟来了吧?他真蠢,应该找厨子烧好了直接端过来的嘛! “没事。”秦樱樱声音有些哽咽,但还是忍住了没让自己哭出来,她扯出一丝笑容,对他说道,“我想吃烤的,你会不会烤?我看着你烤。” “啊?哦,我会,会会会!” 第157章 从宇手忙脚乱地支起一个烤架,准备了一堆柴火, 本打算在军中找个厨子来帮忙, 却被秦樱樱拒绝了, 她说只要看他一个人烤。 从宇的脸色不太好看, 透着些许尴尬, 烧烤这种事他很多年不做了, 以往和大哥在一起, 大多时候都是大哥动手,他就是个打下手的, 如今让他亲自上阵,他底气不足。 可大嫂看着心情不好, 又指定要他亲自烤, 他不敢推。之前信誓旦旦他会, 现在他不敢说自己不会,所以只好硬着头皮上场了。 丁虞搬了张凳子给秦樱樱坐着,伺候在一旁, 一脸同情地看着从宇笨手笨脚地处理鸟毛,开膛剖腹,清洗干净, 看着他频频皱眉, 几次作呕。 她对这位二爷是了解的, 二爷养尊处优, 在国师府的时候事事有人伺候着, 娇惯得很, 哪干过这种活?可他被公主盯着不得不做,实在有些可怜。 秦樱樱看着他处理鸟雀,暗暗有些失望,他的手法和从霄完全没得比,他怕是烤不出她期待的味道来。不过,她让他亲自动手,倒还不是为了吃,而是想听他讲讲从霄以前的事情。 “大哥从前的事情?”从宇刚刚把处理好的雀鸟放到烤架上,点燃火,听到大嫂问,迷茫地看向了她。 “嗯。”秦樱樱点了点头,说道,“跟我说说你们小时候的事吧,我想听。” 小时候的事?小时候挺苦的,只有他们兄弟相依为命,不过他倒是没怎么受苦,因为事事有大哥为他顶着,有好吃的大哥会让着他,有人欺负他大哥会为他出头,他一直都是大哥的跟班,他觉得只要有大哥在,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可让他说大哥的事……一时之间竟想不出欢乐的来。不行,凄苦悲惨的事情决不能跟大嫂说……要是惹得大嫂哭,大哥非宰了他不可!那说些什么呢? “焦了。”秦樱樱看着烤架上的雀鸟,出声提醒,她老远就闻到焦味了。 “啊?啊啊啊!”从宇赶紧抢救,把焦的部分剔除,急急忙忙刷了一层油,专心致志地烤着,额头上汗都出来了。 惨了,在大嫂面前出糗了。 “丁虞,你去帮帮他吧。”秦樱樱实在看不过去,转头对丁虞说道。 “是,公主。”丁虞笑着走过去,帮着从宇刷油、翻转、加佐料,这才解了他的困境。 过了一会,鸟肉的鲜香味儿渐渐透了出来,秦樱樱闻着,不觉有些馋了。她看到一旁的托盘里还有两只洗净的,吩咐丁虞:“把剩下的拿给厨子去炖了吧,用小火温着,等大人回来再吃。” 丁虞应着,拿了托盘便离开了。 秦樱樱盯着烤架上烤得颜色泛黄的鸟儿,忍不住咽了下口水,揉了揉肚子。这一阵她吃得清淡,见着点肉就馋猫闻着腥一般,口水直泛滥。她有些不好意思,不再盯着鸟儿看,把视线放到从宇身上,分散下注意力。 “从宇,你大哥小的时候也是现在这样的性子吗?” 从宇认真地想了想,说道:“从我有记忆开始,大哥就没变过,冷冷淡淡,话不多。” “他对你好不好?” “当然好!”从宇毫不犹豫地回答,“大哥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他可是分得一清二楚,大哥的恩情他这辈子都不会忘。 秦樱樱暗道:他虽然纨绔不羁了些,倒还是个明理的。虽然最开始她差点被他害死,但后来他对她一直都恭恭敬敬、规规矩矩,没有任何逾越。她知道,那是因为他敬重从霄,所以爱屋及乌罢了。 “可是,如果你爹和你大哥针锋相对,非要斗个你死我活,你要怎么办呢?你帮谁?”她直接把这个问题丢了出来。 从宇的脸色沉了下去,他低头,默默地转动着烤架,看着那被火烤得滋滋响的雀鸟,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一边是生他的亲爹,一边是养他的大哥,对他而言都是重要的人。明明都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可为什么偏偏要走到现在这一步? 他能怎么选?选谁都是错,可他能置身事外吗?呵,他的那个爹非要他卷入其中,不惜以他在乎的人威胁他。 秦樱樱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你不用回答我,你自己心里有答案就行了,不管你怎么选都是错,也都不错。我想,从霄他……会尊重你的选择,在他的心里,你永远都是他的弟弟。”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了笑:“我希望他能陪着我和心儿,快快乐乐地生活一辈子,没有战争杀戮,没有尔虞我诈,简简单单就好。”她憧憬着,眼中是温柔的无奈,“一路走来真的好辛苦,他永远都是担责的那个,如果我能帮他分担一些就好了。” “……”从宇眼角发涩,只觉得心口堵得慌,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不停地把烤架翻来覆去地转着,一如他凌乱不堪、无法回落的心绪。 “好香啊……”秦樱樱站了起来,慢慢走到他的身边,凑过头去使劲嗅了嗅,一脸垂涎地问,“能吃了吗?”她好似瞬间就忘记了方才的话题,亮晶晶的眼眸中只剩下烤得金黄酥脆的雀鸟了。 从宇回过神,忙道:“好了,应该好了,我这就拿下来。”刚烤好的雀鸟烫得很,他把雀鸟从烤架上拿下来的时候,手指被烫了好几下,不过他顾不得那许多,迅速地把雀鸟放到砧板上,切成小块,装到碟子里,送到秦樱樱的面前,“大嫂,你尝尝。” “谢谢。”秦樱樱满脸欢喜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雀肉,吹了吹,放进了嘴里。味道很好,外酥里嫩,鲜得她骨头都快酥了,吃着竟觉得比上回从霄烤得还要好吃,也不知是怀孕的缘故还是最近吃得过于清淡的缘故。反正,出乎她的意外。 她一口气吃了一半,虽然还未尽兴,但不好意思自己一人独吞,看到丁虞回来,她摸了摸肚子,餍足地对他们两人说道:“我吃好啦,你们也吃些,不要浪费了。” “公主,留着给您晚上吃吧,您有了身孕,要多吃些。”丁虞道。 “不用,晚上不是还有么,你们快些吃了,凉了就不好吃了。” 两人拗不过她,只得把剩下的雀肉都吃了。 吃完雀肉,丁虞陪着秦樱樱回了营帐,两人一起做了会小衣服,秦樱樱觉得困了,便躺到榻上睡了。这一觉,她睡得昏昏沉沉,心里一直不踏实,好像睡着了,又好像没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她隐隐约约听到一句“大人受伤了,快传军医”,她吓得一下坐了起来,心跳得飞快,浑身都是冷汗,不知道是自己做梦幻听了还是真的有人说过那句话。 她想喊丁虞,却发现丁虞不在帐中,她等不及,掀了被子下床,连外衣都顾不得穿,急急地出了营帐,往从霄的营帐跑去。 一定是做梦,他怎么可能受伤?他不会受伤的! 第158章 血, 滴了一路。赵媚的眼中一片赤红, 似乎除了血的颜色再也看不到其他。 她从不晕血, 但看到血止不住地从霄儿的体内流出,她浑身都觉得冷, 仿佛那流的是她的血,一滴一滴,快要流尽。 从霄身上的铠甲已经卸下放到一边, 衣袍已被鲜血浸染,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他脸色苍白, 脸上亦满是血污, 但好在神智尚且清醒, 目光清冷如水,直视前方。他浑身大大小小剑伤十余道, 最严重的是伤在左下肋骨的一处,几近心脏。 苏白悠和匆匆赶到的军医忙着为其处理伤口, 苏白悠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伤,手上一刻未曾歇下, 军医在一边递着所需的药品,差点跟不上她的节奏,急得满头大汗。 阿治,你要保佑霄儿无事。 赵媚不敢再看那狰狞的伤口, 转头看向了别处, 双拳握得死紧。 这一战, 他们赢了,却是以霄儿重伤的代价。今日从玄泽阵营出战的是聂弘烜,她知道他在战场上的威名,也知道他和霄儿之间的恩怨,他指名要霄儿出战,她本不允,打算让大宴的悍将迎敌,但霄儿却坚持自己出战,她拗不过他,只得应了。 那聂弘烜见了霄儿便像个疯子一样,招招凌厉阴狠,摆明了就是要夺霄儿性命,他是在战场上厮杀惯的,领兵打仗是他最擅长的事情,若是换了其他人,怕是早就死在了他的剑下。幸而霄儿武功不弱,也曾征战沙场,尚能与他杀个势均力敌。 二人殊死对战,两军无不看得心惊胆战,整个战场似乎只剩下他们,沙尘飞扬,刀光剑影,鲜血飞溅,而最终聂弘烜棋差一招被霄儿一剑刺入咽喉,死不瞑目。 从玄泽自始至终没有露面,聂弘烜阵亡后,他们便撤退了。 “大长公主,要不……您还是先回避吧?”时晋注意到她的不适,低声说道。 赵媚闭了闭眼,那鲜红的颜色在她的脑海挥之不去,她难忍心悸和郁结,转身离开了营帐。可她走出没几步,就看到了迎面而来的秦樱樱,她停住了,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若让她看到霄儿此刻的模样,怕是要出事,她毕竟怀着身孕呢。 秦樱樱看到她脸上沾了些血,那血分明不是她的……她的心一阵发紧,视线看向了从霄的营帐,颤抖着声音问道:“他、他受伤了?”所以,她没有幻听,他是真的受伤了? “只是小伤,没什么大碍。”赵媚赶紧说道,“白悠和军医在为他处理伤口,你应该相信白悠的医术,霄儿不会有事的。” 秦樱樱没有接话,绕过她就要往营帐的方向走去,她的眼中噙着泪,她的齿咬着唇,生生不让那泪落下。她只想看到他,只有她亲眼目睹他没事,她才会安心。 赵媚拦下了她,急道:“你如今身怀有孕,不宜见血,不管怎样你都该为腹中的孩子着想,若孩子出了什么事,霄儿定会心痛。” “他伤得很重,是吗?”若非如此,她怎么可能拦着她?她的心都颤了,恨不得立马就跑到他的身边,陪着他,守着他。 赵媚静默了片刻,才说道:“不会有事的,他牵挂着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可能允许自己出事?你如今照顾好自己,他才会放心,不是吗?” 秦樱樱轻轻拉下她的手,低头说道:“可我……还是想见他,你不要拦我好不好?” 她的语气温柔而坚定,那样的不容拒绝。赵媚一直以为她是娇贵柔弱的,是一株需要精心呵护的房中花,风吹易折,雨打易散,日头大了会蔫,可她现在却觉得,她或许比她想象的要坚强得多。 “他伤得很重,浑身浴血,左胸剑伤几近心脏。”她告诉她实话,要她做好心理准备,“他此时虽然清醒,但无法开口说话,你若扰了他,让他心绪不宁,只会让他伤势加重。” 秦樱樱眼眶中含的泪汹涌而出,几乎止不住,她无声地、放肆地让自己痛哭了一回,才用袖子擦干眼泪,抬头看向赵媚:“我不会扰他,我只想守在他的身边,陪他一起。” 她的眼眶红红的,可再没有一滴眼泪落下,赵媚看到她的坚决,虽然心中还是觉得不妥,但终于点了头。 * 营帐的帘子被人掀开,一直陪在从霄身边的时晋看过去,愣了一下:怎么是夫人? 他慌忙看了大人一眼,大人正闭着眼睛,似乎并没有发现夫人到来。他赶紧走了过去,压低声音对秦樱樱说道:“夫人,您还是先出去吧。” 秦樱樱对着他摆了摆手,看向了从霄,泪差点又止不住滑落,她赶紧伸手擦了擦,不敢发出声音。 可是,他怎么能伤成那个样子?他已然成了一个血人,血还止不住地从伤口渗出,那样触目惊心……她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心中难过得连呼吸都似乎成了一种奢侈。 时晋不好再拦她,也不敢再说话,只能看着她一步步走向大人,在大人的身后站定。 大人,他知道吗? 从霄知道她进来了,可他动不了,也说不了话,只能假装自己没有发现,依然紧闭双眼。他知道她走到了他的身后,当她在他身后站定时,他感觉到了一阵暖意和一份柔情,那样的感觉令他浑身的疼痛似乎缓解不少。 他听不到她的声音,她的脚步很轻,连呼吸都那样小心翼翼。可他虽然听不到她的声音,却能察觉她的担心与难过,那略带苦涩的滋味在他舌尖萦绕,就是她此刻的心绪。 她没有惊慌失措,没有声嘶力竭,她安静得就像冬日缓缓飘落的雪花,无声无息。她默默地陪伴着他,又像是春日的那一缕暖阳,令他冰封的心融化。 他不愿她来的,怕她吓着,伤身又伤心。但他又是希望她来的,想要她陪着,感受着她的气息、她的关心、她的柔情。 秦樱樱看到他满脸的血污,狠狠咬了咬唇,走到一旁,端来一盆清水,又从怀中掏出雪白的帕子浸入水中,轻轻搓了搓,拧干,走过去,轻柔地、极其小心地为他擦拭着。 第159章 秦樱樱换了四盆水、七块帕子,才堪堪将从霄的脸洗净。自始自终, 他一动未动, 一言不发,仿佛察觉不到她的举动。 他痛不痛? 他怎么可能不痛? 可他为什么连哼都不哼一声? 她的心疼得紧, 纵然再怎么压抑隐忍, 眼泪却骗不了人的一个劲落下,而她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只是紧咬着下唇,甚至尝到了血腥味。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 苏白悠还在仔细地处理他胸口的伤,他的上衣早已被剪破脱下,斑驳的伤痕交错,血窟窿即使上了几回药还在不停地冒着血, 让人不忍直视。 时晋搬了张凳子到秦樱樱的身旁, 但她摇了摇头,并没有坐下。 他伤得那么重, 她怎么可能坐得住。 时晋默默退到一旁, 看着大人身上的伤, 亦是担忧。他多次随大人上阵杀敌,大人从未受过这么严重的伤, 可他面对的是久经沙场的聂弘烜, 能够取胜已是不易, 现在惟愿大人转危为安, 尽快恢复。 时间一点点流逝, 秦樱樱脸上的泪痕已干,白皙的脸庞一道道醒目的痕,看着楚楚可怜,憔悴不已。她的目光不断在苏白悠的手和从霄的身上往返,看着她为他一圈一圈缠上厚厚的绷带,心里没有半丝松懈。 “樱……” 突然,她听到了一个声音,整个人为之一振。那个声音很轻,像是一阵微风,在她的耳际只停留了那么一小会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可是,她知道自己并没有幻听,眼泪瞬间又止不住地流了出来,她拼命地擦着、擦着,却怎么也擦不干,擦不完。 她不敢走到他的面前,她怕他看到她现在这副样子。 “夫人。”时晋见她久久不动,忍不住小声地出声提醒,“大人唤您。” 此时,苏白悠终于为从霄处理好了大大小小的伤口,站直身,长长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秦樱樱赶忙问道:“苏大夫,他的伤怎样了?要紧吗?” “夫人,大人伤得很重,不过并未伤及要害,暂时没有性命之忧。我方才来的时候让丁虞先去熬药了,我现在去看下情况,还要再加几味药,夫人伺候大人好好休息,至少要让他在床上静躺三日。”苏白悠交代完便匆匆离开了。 一旁的军医也赶忙跟了出去。 得知从霄保住性命,秦樱樱一颗心总算落下大半,但心疼的感觉并没有减退分毫。她一步一步走到他的面前,看到他早已睁开眼睛,一双岑静的黑眸静静地看着她。 她不想在他面前哭的,可一看到他的脸、他的眼,她的泪就不受控制地直往下落。她多想抱着他,对他倾诉她的心痛、不舍、伤感,但她不能,她连碰都不敢碰他一下,生怕害他牵动到伤口。 “你……疼不疼?”她啜泣着问他,但问完又马上说道,“你别说话,你一说话伤口会更疼的。你伤得那么重,怎么可能不疼?”她可真是问了个傻问题。 从霄的眸色变得暗沉,她脸上的泪刺痛了他的心,他知道她一直在他身后站着,苏白悠为他疗伤多久,她就站了多久。他不该让她那样站着的,但他知道就算他开口,她也不会坐下,不会离开。她是娇柔的,但也是执拗的。 他定定地看着她,那眼中满是不舍,满是歉疚。 秦樱樱抹了把泪,看着他,扯出一抹笑:“让时晋先扶你去榻上躺着吧,你坐了这么久,肯定累了。” 从霄微微点了点头。 时晋赶紧走过来,小心扶他起身,扶着他一步步往床榻走去。 秦樱樱只敢跟在一旁看着,伸出双手想扶他,但又悻悻然缩了回去,怕自己帮倒忙。眼瞅着时晋扶他躺下,她才敢靠近床,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看着他,有些不知所措。 “大人,夫人,属下在门外候着。”时晋识趣地退了出去。 营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你、你要喝水吗?”秦樱樱问他。 从霄没有回话,目光落到了自己的右手上。 秦樱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他手指弯曲,对着她招了招手,她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右手伸过去,放到了他的掌心里。 他的手冰凉,她的心一紧,另一只手也伸了过去,将他的手包住其中。 他的视线落到她隆起的肚子上,想到她受的吓、受的苦,心中的痛比身体的伤更甚。 “夫君,你想不想喝炖鸟汤?今天从宇打了好多鸟,我们已经烤了一只吃了,很好吃呢,剩下的我让丁虞拿到厨子那去炖汤了,我让他们端来,我喂你喝好不好?” 从霄还未及回应,便听到营帐外一个声音传来: “大哥!大哥!” 下一刻,从宇一把掀开帘子,快步走了进来,直冲向床榻:“大哥,你怎么样了?”他急切地问道。 从霄的眉拧了起来,冷冷地看着他,看得他急急止步,气势一下弱了。 “我、我听说你受伤了,我担心,所、所以……”他说话都结巴了,可看到大哥重伤虚弱的样子,又担心得不得了,“大哥,你、你要不要紧?” 从霄半天才说出一个字:“滚。” 从宇心塞不已,却半点也不敢违逆他的意思,倒退着、不情不愿地往后退。 “从宇,你去厨子那看看,鸟汤炖好了没有,若是好了,就端来吧。”秦樱樱对他说道。 “好,我这就去!”一想到等下又能进来,从宇心头一喜,飞快地跑了出去。 “吵。”从霄略显烦躁地闭了闭眼,苍白的脸上透着不悦。 秦樱樱知道他是嫌从宇吵,握着他的手紧了紧,柔声道:“他很关心你,你要是觉得他吵到你,等他把汤端来,我就让他出去。” 从霄微点了下头,算是同意了。 不过片刻,从宇就把一罐子鸟汤端了来,放到桌上,打开罐子的刹那,汤的鲜香味儿飘了出来,好闻极了。他舀了一碗汤端到床榻边,把勺子给了秦樱樱,规规矩矩站好,双手端着碗送到她的面前。 “大嫂,我端着,你喂大哥喝吧。”他的嗓音比方才小了许多,态度恭敬,谨小慎微。 秦樱樱偷偷瞄了眼从霄,见他神色稍霁,这才舀了汤,一口一口喂他喝。 从霄喝了小半碗便觉犯困,意识也逐渐模糊,很快便睡着了。他奋力一战,又失血过多,早已筋疲力尽。 看着他沉睡的容颜,秦樱樱吸了吸鼻子,把勺子放进碗里,起身拿过一旁的毯子,极其小心地为他盖上,又轻轻抚摸了下他的脸颊,想到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心里又是一阵难过。 这一回,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痊愈。 “大嫂,你累了吧?我在这里陪大哥,你去休息一下。”从宇注意到她脸上的憔悴和疲倦,关切地说道。 秦樱樱摇了摇头,不愿离开:“我在这陪着他吧,若是累了,我会休息一会的,你不用担心。” “那、那你把剩下的汤和肉吃了吧,这样才有力气照顾大哥。” “嗯。”她这时才觉得好饿,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应了下来,“我吃一些,剩下的你拿去给厨子,让他收好,等夫君醒了再热一下给他吃。” “好。” 第160章 从霄睡了许久,秦樱樱在他的身边陪了许久。他睡得很沉, 几个时辰不曾醒来。 期间苏白悠进来过几次, 查看从霄的情况,并告诉秦樱樱, 她之前给从霄用了止痛和安睡的药, 所以他才会睡得这样沉。她又给他喂了些药,交代秦樱樱和丁虞好好照顾着, 有什么事就叫她。 苏白悠离开后,丁虞看着一脸困倦的秦樱樱, 担心地说道:“公主,天都黑了,您睡会吧。您要是累着了,身子垮了, 大人要担心的。” 秦樱樱知道她说得有理, 可她就是舍不得眼睛从他身上移开,她希望他一睁开眼就能看到她。 “公主, 苏大夫给大人吃了药, 大人一时半会醒不来的, 您快睡一会吧,奴婢在这守着, 大人若是醒来, 奴婢第一时间喊您。” “嗯。”她实在累得有些撑不住, 只得应了, 扶着腰起身, 才发现半身已经麻了,亏得丁虞扶住她,她才能站稳,缓了好一会才能走路。 营帐里还有一张矮榻,用来放一些杂物,秦樱樱让丁虞把榻上的东西拿走,她打算在上面将就一晚。 这张榻又小又窄,硬得很,睡着怎么会舒服?丁虞皱了皱眉,想劝她回去睡,但想来她不会愿意,只好答应,拿了两条褥子过来仔细铺上,小心翼翼扶她躺下,又给她盖了一条薄毯。 秦樱樱拉着她的手,再三叮嘱:“他要是醒了,你一定要喊我,知道吗?” “奴婢知道,公主快睡吧,睡足了、养好了精神明天才能更好地照顾大人。” 秦樱樱实在困极了,躺下没多久便进入了梦想,只是她记挂着从霄的伤势,眉间一缕愁绪怎么也无法消散。 丁虞看着她熟睡的面容,舒了口气,走到床榻边,坐下,留意着大人的情况。 一夜间,从霄醒来过一次,一眼看到矮榻上熟睡的秦樱樱,眼神不自觉的柔和许多。他让丁虞喂他喝了些水,又让她唤来茂儿替她,叫她也下去休息。 他的视线放在秦樱樱的身上,久久未曾移开。 今日一战,从玄泽一方损失一员大将,应会休整几日。聂弘烜,一生征战,落得如此下场,他并不同情,只是觉得可惜,他终究为大祁立下了赫赫战功,那是无法磨灭的功勋和历史。 接下去,从玄泽会有何计划,派谁出战? 他们早前调查过敌方阵营的情况,敌方几员大将皆是在战场历练过的猛将,其中不乏从玄泽精心培养的年轻将领。这么多年来,从玄泽躲在暗处,或威逼,或利诱,拉拢了不少文官武将,从大祁外围开始,一步步蚕食鲸吞、慢慢渗透。后来,他又趁他不在京城,以从家长辈的名义接管了从家,迅速笼络了一部分人,到后来一发不可收拾。 但现在,从玄泽的日子并不好过,他几乎所有的兵力都上了战场,在京城已没有多少他的人手,仅凭那些人想要稳住从玄泽的后方谈何容易?在大祁都城,皇上得到喘息的机会,再加上从岸、吴举昭他们相助,清理朝堂、收回政权不是难事。届时从玄泽腹背受敌,绝无胜算。 所以,在战场上拖得越久,对他们越有利,而他只是不希望樱樱身怀六甲还要随军受苦,因着这一点,他想尽快结束战争,收拾了从玄泽和一干叛党,平平安安回到京城,回到他们的家。 从玄泽,时至今日,他们尚未正面相对,等到他日相见之时,他会亲自问他,弑兄灭亲,何以为人? * 从霄在床上躺了三天后,伤势好了许多,由时晋和从宇搀扶着,已经可以下床走几步。 这几天,两军僵持着,按兵不动。 大宴那边,赵明劼增派三万大军相助,军中士气大涨,将士们摩拳擦掌,恨不得立马奔赴战场,将从玄泽一方杀得片甲不留。 听时晋汇报完军情,从霄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叮嘱小心戒备、抓紧操练,随时准备迎敌。 秦樱樱坐在椅子里,看着从霄由时晋搀扶着走来走去,脸上是释然的笑容。苏大夫说,从霄已经脱离危险,只要再休养一阵便如常人无异。这些天,也多亏了从宇每日从外头打野味回来给从霄加餐,那些汤汤水水看着不起眼,对身体复原却是极好的良药。 天气暖和,从霄身上绑了绷带便只披了一件宽大的灰色罩衫,高大的身形隐藏其中,俊朗的眉眼焕发生气,明显比受伤那日好了许多。他一边在营帐里来来回回走着,一边时不时看秦樱樱一眼,看到她对他笑,他的心情愉悦不已。 ‘“夫君,你走了好一会了,要不要歇歇?”秦樱樱关心他的身体,怕他累着。 “是啊,大人。”丁虞也在一旁帮腔,“快到午膳时间了,您先坐着休息一会,奴婢这就去拿饭菜过来,您跟公主一起好好吃个饭。” 从霄点头:“也好,去把从宇叫过来。” “是,奴婢这就去。” 丁虞离开没多久,便和厨子一起端着午膳过来了,但从宇并没有来,丁虞说她找了一圈没找到他。 “不会又去打野味了吧?”秦樱樱一边为从霄盛汤,一边说道,“他这几日囤得已经够多了,可以让他歇息几日。”什么雀鸟山鸡兔子鱼,花样可不少,他明明说这附近荒得很,也不知他怎么找到那些的。 “随他去。”从霄知道他是个闲不住的,让他待在军营中定会觉得无聊,不如让他出去晃晃。 秦樱樱把汤端到从霄面前,又特意舀了一大碗放在一边,给从宇留着,等他回来的时候吃。 从霄看在眼里,淡淡道:“你挺关心他。” “他是你弟弟呀,也就是我的弟弟,关心他不对吗?再说,他可是一个称职的猎人,没有他,谁打这么多野味给你吃?”秦樱樱唇畔尽是笑意,舀了一口汤送到他的嘴边。 从霄一口喝光,心思又拉得远了。 从玄泽不会无缘无故让从宇到他的军营,他究竟想干什么? 第161章 当从宇发现自己身处从玄泽的军营时,大为震惊, 他全然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他只记得他正要出发去打野味,之后的事情便全无记忆了。 发生了什么? “少爷, 你醒了?”徐复看到他坐起身, 笑眯眯地走了过去,“少爷可饿了?属下这就帮您准备午膳。” “你等等!”从宇喊住他, 下了床,“我怎么回来了?”他一脸疑惑, 觉得古怪极了。 “少爷自然是自己走回来的。” 从宇怒了,一脚踹了过去,踹得他跪倒在地上:“你少给我打马虎眼!告诉我,究竟怎么回事?” 徐复陪着笑, 说道:“少爷自个怎么忘了?将军让您潜入从霄军中拿一样东西, 如今少爷已然得手,自然就回来了。” “拿东西?”从宇茫然困惑, 他怎么不记得?会要他拿什么?大哥的兵符吗?不会啊, 他根本就不知道大哥的兵符放哪。 “这……属下也不太清楚, 好像、好像是一面镜子。” 镜子?从宇更觉莫名其妙,他那个爹无聊到这程度?他不信, 事情肯定没这么简单。 他懒得再问徐复, 掀开帘子直往从玄泽的营帐跑去, 他要亲口问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从宇不顾士兵的阻拦, 强行冲进了从玄泽的营帐, 发现营帐里还有一人,是一个身形瘦削的高个中年男子,道士打扮,神情冷肃,看着不好亲近。他的左手拿着一面铜镜,右手轻抚镜面,看上去一副很在意的样子。 看到从宇进来,从玄泽面带不悦地看了他一眼,道:“没规矩。”转而又对那道人说道,“甄先生,犬子失礼,切莫见怪。” 甄怀头都没抬,不甚在意:“从少爷能拿到这乾坤八卦镜,功劳不小,稍晚我会施法,将大祁四公主带来。” 什么意思?!从宇一脸糊涂,他怎么把大嫂从大哥的军营中带来?施法?施什么法?他到底是什么人! “你给我说清楚,你到底想干什么?”从宇冲上前质问他,心里开始焦急,大哥现在重伤,要是大嫂出什么事,大哥定会情急,到时伤势加重如何是好?“我警告你,你若敢伤害我大哥大嫂,我定不会放过你!” “放肆!”从玄泽一巴掌甩了过去,直把从宇打懵了。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个动手打他的男人,满腹委屈,悲怒交加。他凭什么!这么多年来,他没有养过他一天,没有关心过他一天,他有什么资格打他?连大哥都未曾打过他,他凭什么! “滚出去!” “谁要在这鬼地方待着!”若不是为了冬儿,他怎么可能这么憋屈的受他摆布!他恨极,转身便跑了出去。 他刚离开,就有人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白衣墨发,气质儒雅,两眼温和清澈,竟是方岩昭。 他拱手道:“师父,从将军。” “岩昭,你来了。”甄怀看向他,对他说道,“你看,乾坤八卦镜已到手,师父会将四公主带来,从将军已经答应,事成之后将四公主交于你。” 看到镜子,方岩昭微一愣,顿了下,转向从玄泽,恭敬道:“多谢从将军。” “方学士不必言谢,从霄夺人所爱,行径卑鄙,该有此报。我要多谢你和你师父鼎力相助,待大军凯旋,我定不忘二位相助之恩。” 方岩昭道:“从将军言重了,在下别无他求,只望四公主平安,希望到时从将军能让我好生照顾四公主。” “这个自然。” 三人又说了些战场之事,方岩昭对行军打仗并不擅长,只是默默听着,并不发表意见,听了一会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不过,他并未回自己营帐,而是去了从宇帐中。 从宇正逮着徐复一顿发脾气,看到方岩昭擅自进来,吃惊不已:“方岩昭,怎么是你?” “方、方学士!”一身狼狈的徐复看到方岩昭就像看到了救星,差点没热泪盈眶,“你、你们先聊,下、下官先出去了!”说着,也不待从宇同意,抱头冲了出去。 看到他,从宇没什么好气,认为他定是投靠了从玄泽,帮着从玄泽对付他大哥! “想知道你是怎么回来的吗?”方岩昭并不在意他的怒意,径自找了把椅子坐下,抬头看向满脸怒容的他。 “想说就说!”他嘴上硬着,其实心里好奇得要命,他很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我师父施的傀儡术……” 傀儡术?从宇突然想起在国师府时,大哥中了他师父的傀儡术妄图杀大嫂一事……所以说,他实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控制了?刚刚他看到的那个道士是方岩昭的师父? 方岩昭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告诉了从宇,从宇越听越心惊,整张脸都有些灰白。 “你是说,那乾坤八卦镜能够带着人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也就是说,你师父凭着那面镜子可以自由出入我大哥的军营,也可以随意把我大嫂带走?”而那面该死的镜子居然是该死的他从大嫂的营帐里偷出来的?他浑身都凉透了。 大哥要是知道了,他一万张嘴也辩不清啊! “确实如此。”方岩昭给了他肯定的回答。 “我爹是想用我大嫂威逼我大哥退兵?” “若是从霄在乎四公主,那四公主在你爹手上就是极有价值的。” 从宇急了:“那你能不能说服你师父,让他不要帮我爹?”他了解大哥,大哥对大嫂情深义重,为了大嫂,他可以连命都不要。 方岩昭淡淡瞟了他一眼,他一滞,突然感觉自己蠢得厉害,方岩昭和大哥向来不对付,他已经摆明了是帮着从玄泽的,怎么可能转而帮他?可他特意跑到他这边跟他说这些干什么? “我师父性格孤僻怪异,他决定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改变。”而他假意投入从玄泽阵营,一方面是为了保护四公主,另一方面则是想盯着从玄泽的一举一动,借机行事。 虽然他知道四公主早已不是他心中的那个人,可他依然不愿她受到任何伤害。 或许有一天,“她”会回来呢…… 他继续说道:“我师父这辈子只有一个弱点,我会修书一封给从霄,希望……来得及吧。” “你……为什么要帮我大哥?”从宇看着他,一脸狐疑。 方岩昭淡然如水的眼眸看向别处:“我只是忠于皇上罢了,从玄泽若是取胜,大祁皇权便会陨落。倒是你,你是帮着你爹还是帮着从霄,你可考虑好了?” “嘁!”从宇一脸不屑,他没什么大是大非观,不懂什么忠孝礼仪廉耻,他只知道,谁待他好,他便待谁好;大哥要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谁要伤害大哥,谁就是他的敌人! 第162章 用过午膳后,从霄由秦樱樱陪着小睡了一会。 她在他身侧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加上身上穿的一身白, 看着就像一只小白兔般。嫣红的唇水润嘟嘟,比刚刚成熟的水蜜桃还要鲜艳几分, 挺俏的鼻翼随着呼吸微微颤动, 长而卷的睫毛覆盖住下眼睑,似一片小森林, 浓密而静谧。 从霄想起,他在她的那个世界时, 有一回陪着她去商场闲逛,看到过一个粉妆玉琢的布偶女娃娃,和她长得很相似,当时他多看了两眼, 心里很想把它买下来, 但她拉着他直往前走,根本没让他停步。 若是生一个跟她一般精致美丽的女娃娃, 倒是很好。 他的目光落到她的小腹上——对了,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忍不住伸手轻轻推了她一下。 秦樱樱一下惊醒了,两眼惺忪, 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看向他, 急急问道:“夫君, 怎么了?你渴了吗?还是伤口又疼了?” “没有。”他拉了拉她的手, 安抚她的不安,“我刚想起,有一件事忘了跟你说。” “什么事?”看他一脸认真的模样,秦樱樱忍不住正襟危坐,睁大眼睛等待着。 从霄好看的唇角微弯,手探向她的肚子,轻轻覆了上去:“前几日……我感觉到……心儿动了。” “啊?”秦樱樱神情一呆,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肚子,有点不敢置信,她还从未感觉到胎动呢,怎么他会感觉到,“你是不是做梦了?” “不。”从霄很确定,“心儿确实动了,我的手覆在你的肚子上,它就像小鱼一样动了一下,又动了一下。” “真的?”秦樱樱听他描述着,感觉很不可思议,“它也太偏心了吧,我都还没感觉到它动呢!小心儿,动一下给娘看看!”她用力捏了捏肚子,似要把肚子里的小家伙捏醒,吓得从霄慌忙抓住了她的手。 “不许捏!”心儿那么小,若是伤到它怎么办? 看他情急,秦樱樱怕他牵动伤口,不敢再捏了:“你别动,小心伤口裂开,小宝宝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你不要急,我不捏啦。”她小心地把他的手拿开,放到他的身侧,“夫君,你很喜欢小孩子吗?”她问他。 喜欢小孩子吗?与她在一起前,他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以前有小孩子在他面前出现时,他只是不讨厌,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可如今她腹中怀的是他们的孩子,他如何能不喜欢? “喜欢你生的。” 秦樱樱听着欢喜极了,一边下床一边说道:“我去把针线拿来,继续给心儿做衣服,等它出生就可以穿啦。”自从他受伤,她忙着照顾他,好几日没做小衣服了,可不能丢下。 从霄转头,目送她出了营帐,眼神一如春风般柔和。他闭上眼睛小憩,等她回来,但突然他听到了丁虞的惊呼和呼救声,他心头一凛,脸上笑容敛去,猛地睁开眼睛,从床榻上起身下床,强忍伤痛赶往秦樱樱的营帐。 在门口守着的时晋和数名将士先一步跑了过去,可他们赶到时什么也没发现,只有丁虞一人在帐中,一脸惶恐,焦急万分。 “丁虞,怎么了?夫人呢?”时晋环顾一圈没看到秦樱樱,忙问道。 “公、公主她……她被人带走了!” “被谁带走了?”时晋又四下看了一遍,一脸狐疑,“我在外面没有看到任何人出去啊。”难道夫人还能凭空消失? 啊,对了,他突然想起,上次夫人和大人被聂弘烜围困便是凭空消失的。 “怎么回事?”从霄扶着胸口赶了过来,他脸色苍白,因为起身动作过猛,伤口裂开,绷带上渗出血来。没看到秦樱樱,他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大人!”看到绷带上的血印越来越大,时晋急坏了,忙上前扶住他,道,“伤口裂开了,您快躺下,属下让苏大夫过来为您看下。” 从霄挥开了他的手,径直走向丁虞,问:“是谁带走了她?” “是、是在颍都陈府时,跟在方学士身边的那人!” 师叔甄怀?从霄脸色变了,甄师叔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是方岩昭?他会把樱樱带去哪里? “找!”他寒声道,“方圆五里给我找,务必找到夫人!”甄师叔若是用了隐遁瞬移术,不可能走太远,一定还在这附近。 “大人,您先处理伤口吧!”时晋看到他胸口的绷带几乎被血染透,焦急地求他。 丁虞也道:“是啊,大人,您好不容易伤口愈合,千万要保重身体!” 这时,听到响动的赵媚和苏白悠赶了过来,看到从霄的情形,都吓到了。 在赵媚的强制下,从霄才肯坐下来冷着脸让苏白悠为他处理裂开的伤口,心却早就飞到了远处。他的心里无比担心,深怕秦樱樱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被派出去寻找秦樱樱的人一批批回来,但都是无功而返,完全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从霄的脸色越来劲冷,他的神情多凝重,心里就有多慌,甄师叔会带樱樱去哪?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直到三个时辰以后,夜幕降临是,从霄收到一封信,才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是方岩昭的亲笔信。 “你说什么?樱樱在从玄泽的军营?”赵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若非了解从霄,她定要以为他在胡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从霄懒得解释,直接把方岩昭写的信给了她。 赵媚迅速看完,又惊又怒:“从玄泽居然让人绑架了樱樱,简直该死!”没想到从玄泽身边也多了一个懂得玄术之人,并且还是霄儿的师叔,他先是控制从宇让他拿到乾坤八卦镜,而后又利用乾坤八卦镜带走了樱樱! 两军交战,从玄泽居然想到这种绑架妇孺的损招,手段足够卑劣!他分明是想利用樱樱威胁霄儿,让霄儿对他言听计从! “霄儿,方岩昭可信吗?”赵媚不确定地问道。 从霄没有回答,他的心情恶劣到了极点,只要一想到樱樱落到了从玄泽的手上,他的怒气便无法抑制。 从玄泽,我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第163章 秦樱樱回过神来时, 发现自己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在她面前的还有几个全然陌生的穿着铠甲的将士, 为首的那人年近半百,容貌看上去和从霄、从宇都有几分相似。 她心里不由咯噔了下:难道他就是从玄泽?甄师伯居然和从玄泽勾结到了一起吗? 她转头看向将她带来的甄怀, 眉头拧了拧,脸上是藏不住的气恼:“甄师伯?”她不轻不重地唤了他一声。 甄怀微抬眸瞟她一眼,神色淡然, 并未言语。 见他这副模样, 原本打算质问他的秦樱樱生生把话全部咽了回去,她知道, 质问对于这样的人毫无意义。是以,她说了另外一句: “甄师伯,我代我师父向你老人家问好。” 听她提到云简,甄怀的脸色有了细微的变化, 是尴尬,又有着一丝懊恼与怨恨。 秦樱樱看在了眼里, 她知道甄师叔对师父的感情不一般, 只不知若她央他看在师父的面子上带她回去,他会不会答应。 “四公主。”看到二人凭空出现, 从玄泽先是一惊, 旋即大喜, 尤其当他看到秦樱樱隆起的肚子, 更是喜不自胜, 从霄的妻儿在他手上, 他的胜算便又大了几分!他走上前去,行了个拱手礼,道,“末将从玄泽参见四公主。” 果然是他。秦樱樱轻哼一声,笑:“从将军辛苦了。” “讨伐叛逆,末将份内之事。” 贼喊捉贼!阴谋叛逆夺位的明明是他!秦樱樱一脸不屑,冷声问道:“从将军把我抓来,不知是何居心?” “四公主误会了,末将哪里敢冒犯四公主,只是考虑到四公主的安危,让甄先生把四公主解救回来罢了。” “那从将军还真是用心良苦。”她的语气充满讽刺,想到从霄若是知道她不见不知会如何担心,她不由心急如焚,恨透了眼前的这些人。 从玄泽正待再说些什么,帘子被人从外头掀开,进来的是方岩昭和冬儿。 看到方岩昭,秦樱樱眼眸一凝,内心百般不是滋味:怎么是他?难道他也和从玄泽勾结了吗?他就算再怎么讨厌从霄,也不该叛国助贼呀。 “四公主。”方岩昭见到她并不意外,行了礼便看向了从玄泽,“从将军,军中没什么女眷,我方才听从宇提到冬儿,想到让冬儿来照顾四公主较为合适,从将军认为如何?” “便按照你的意思吧。”从宇的心思,从玄泽自然是明白的,不过眼下她们都在他的眼皮底下,他不怕他们翻出什么花样来,也就爽快地同意了。 “那我便先带四公主下去休息了。” “麻烦方学士了。” 秦樱樱随着方岩昭离开,在他的安排下进了一个营帐。一进营帐,她便回转身,没好气地瞪向了他,一副恼怒的模样。 “孩子……这么大了。”方岩昭看了眼她的肚子,轻叹了一声。 “我以为方学士是正人君子,能够明辨是非,定不屑于和那些卑鄙小人在一起的,没想到是我太高看你了。” “是吗?”方岩昭微微一笑,“原来我在四公主心中的印象并不算坏。” 秦樱樱气道:“你为什么要和从玄泽勾结在一起?他不是个好人,当年从家灭门一事是他做的,他残害手足,杀害至亲,这种人天理难容!” 方岩昭眼神淡了淡,轻声道:“他做了些什么,我并不在意,我只做我想做的。”他转头对冬儿说道,“冬儿,好好照顾四公主。” 他的声音如春风细雨,有安定人心的作用,可秦樱樱听着,却只觉得心里堵得慌,他不是个坏人,为什么偏偏要帮从玄泽?难道他心里还恨着从霄吗? 方岩昭没有再解释什么,礼数有加地告退了。 一脸迷糊的冬儿看着秦樱樱,悄悄问了句:“你、你是从宇的大嫂吗?”她方才听那位大哥说过。 秦樱樱这才注意到她,向她看了过去,是一个漂亮姑娘,水眸怯生生的,很是青涩,看她语言动作并不像丫鬟或是宫女,她怎么会提到从宇? 看到秦樱樱一脸猜疑,冬儿忙说道:“我、我也是被他们抓来的,从宇在我家住了一阵,后来、后来有一些军爷带走了他,我也被他们抓了起来,他、他是犯了什么事吗?”她一脸担心。被抓来的这些日子,她都被关着,没人跟她说话,没人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情,每天她都在惶恐中度过,他们让她吃饭她就吃,他们让她到哪她就到哪,索性他们并没有为难她,直到今天方才那位大哥把她带了出来。 “你放心吧,从宇没事。”秦樱樱话音刚落,就看到一个人闯了进来,定睛一看,竟是从宇,她不由一呆:他怎么也在这?他不是应该在从霄的营帐吗? “大嫂!”从宇一眼看到秦樱樱,激动地喊到,可下一刻他顿住了,看着眼前的小丫头,他不敢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冬儿?” 看到他,冬儿眼圈一红,万般委屈涌上心头,差点便要哭出来:“从宇……”她的声音又低又哑,听着让人好生揪心。 于是,秦樱樱就这么呆立着,看着这一对……小情人……久别重逢,你侬我侬,心里直腹诽:这从宇还真是到哪都有女人缘啊! 一时间,她的心情倒没之前那般焦躁了,看着从宇将她抱起来旋了好几圈,听着两人欢呼雀跃的声音,她也忍不住唇角露出笑意。 好半天,从宇才平复下心情,走到秦樱樱面前,满怀歉意地低下头,讷讷说道:“大嫂,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嗯?这转变有点快啊。秦樱樱敛去笑容,问他:“为什么是你害了我?” 从宇老老实实地把前因后果同她说了。 其实,他自己都迷迷糊糊的,并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他只是把方岩昭跟他说的话又对秦樱樱说了一遍,虽然他对方岩昭并不十分信任,但他知道在这件事上,方岩昭没有骗他的必要。 乾坤八卦镜……落到了甄师叔手里?秦樱樱这才明白,为什么甄师叔会那么顺利地潜入从霄军中带走她。这几日她没有把乾坤八卦镜随身带着,没想到却让甄师叔控制了从宇,把乾坤八卦镜偷走了。 可她心里又有些不明白,既然这些事方岩昭可以对从宇说,既然方岩昭对从宇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为什么他不对她说呢?他到底是敌是友? 第164章 一日后, 从霄和从玄泽约见三里外的临枫亭, 不带一兵一卒, 不交战不动武,只谈判。 临枫亭四周荒芜, 只有几棵在战火中被焚烧的枯树,还有无尽的风沙卷起热浪,肆虐削人脸。 从霄和赵媚早早到了, 片刻后, 从玄泽独自一人步入亭中。虽然他们未曾见过彼此,但相见的第一眼, 他们就确认了彼此。 十五年了!看到他的刹那,赵媚心中的恨意和怒火被点燃,她冷冷地、以仇视的目光扫视他,恨不得一刀一刀亲手剐了他。 从玄泽仿若未见, 两眼只看从霄,看着这个与他血脉相关的人, 他的内心有欣赏, 但更多的是嫉妒。多少年来,从霄一步步登上高位, 他的实力和才能他都看在眼里, 并为之叹服。只可惜, 他是从玄治的儿子, 不是他从玄泽的儿子, 所以, 他们永远都只可能是敌人。 “霄儿,伤势如何?”亭中是一张石桌,从玄泽走进亭子,在他们对面坐下,关切地问道。 “霄儿是你有资格喊的?”假惺惺地关心,却不知是谁害霄儿重伤的!赵媚恨然。 从玄泽看她一眼,微微一笑:“这位便是大宴的大长公主吧?难道你不知道,霄儿可是我的亲侄儿,我唤他一声霄儿有何不可?” “弑兄灭亲,天理难容,从家没你这种冷血无情、残暴不仁的子孙!” 从玄泽没有否定她的话,只是轻蔑地发问:“大长公主是以何名义指责我?你是我从家的什么人?从家的家事竟要你一个外人来过问?” 赵媚面不改色,傲然回应:“凭我是你大哥的结发妻子,凭我是从家的当家主母,凭我为阿治生下女儿,凭我是霄儿的嫡母!长嫂如母,你在我面前也得矮三分,懂了吗?” 从玄泽脸色沉了沉,冷笑:“大长公主这些名头可都是自封的,我怎么不知道?我大哥未曾娶妻,何来妻子女儿,你以为随随便便冒个名我就信了么?” 赵媚回他一声冷笑,从随身带着的小包中小心地取出一份婚书,一块玉佩,一枚印章,一一摆在他的面前:“你大哥亲笔写的婚书,你看看,他的字迹你可还认得?你大哥从小佩戴在身上的玉佩,你害死他时并未在他身上找到,只找到了我的玉牌是不是?还有你大哥的印章,是从老将军在他十六岁时亲手为他刻的。这些,你都认得吧?” 婚书已经陈旧,却依然能看出上面的字迹一笔一划写得端正,看得出字主人的慎重和用心。 从玄泽盯着那上面的字,那熟悉的笔迹重重击打他的心,让他的神情不再云淡风轻,而是添了几分肃杀和阴森。 从玄治,死了都要压他一头吗!如果她真是从玄治的妻子,从霄便可记在她的名下,他原本庶子的身份便能变为嫡子,从而成为从家名正言顺的嫡长子。 呵,休想!他定会让他死在战场,决不让他有机会再与他争! “是真的?”从玄泽转向从霄,一脸不信,似乎非要从他口中听到否定的答案。 从霄面色如雪,声音清冷如冰:“我爹的亲笔字迹和信物,你再熟悉不过,何必问我?你内心存疑,是在怕什么?是不是在你心中早就不把自己当做从家人了?” “一派胡言!”从玄泽色变,怒斥,“我是从家的家主,只有我才有资格继承从家的一切!从玄治已经死了,他没有妻子,没有嫡子,从家只有我,只有我才能使从家成为大祁最辉煌、最有名望、最有权力的家族!” “所以,果然是你害死了我爹,害死了你自己的妻子,害死了从家上上下下百余口人命?” “是!又如何?”从玄泽满口承认,满脸恨意,“我和你爹同为嫡子,我跟随你爷爷征战沙场,侍奉左右,几次差点丢了性命,而你爹呢?却逍遥自在地在京城当他的闲散公子!他不想上阵便不上,不想当官便不当,不想娶妻便不娶,而我呢?我必须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我必须为了家族取一个我根本就不爱的女人!凭什么?就凭他比我早生了几年?!” “论武功,论才能,论孝心,他哪一点比得上我?他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从家,只有我心心念念为从家着想,可没想到你爷爷到死还是偏心于他,要把从家的一切都交给他!是可忍,孰不可忍!一个只知游山玩水、风花雪月的浪荡子,有什么能耐成为从家的家主!” “他比你善良,比你仁厚,他知道你的野心你的抱负,所以他从不跟你去争,便是他遵从父命继承了家主之位,最终还是会让给你的!他已经答应随我去大宴,他只想平平静静地生活!”泪水糊了赵媚的眼,为什么害死阿治的偏偏是他的同胞兄弟?若是没有那样的野心,她怎会失去挚爱的丈夫,她的女儿又怎会从小就缺乏父爱! “谁要他让!”从玄泽瞋目裂眦,几欲发狂,“他以为他是谁!他让我就要受着吗?只有我亲手夺到的才真正属于我自己!” “你现在已经得到了,安心了?”相较于他的疯狂,从霄却是平静的,就像无风的水面一般,就像光滑的镜面。他只是带着同情看着他,眼前的这个人可怜可恨又可悲。 从玄泽忽然安静下来,眯起眼睛审视着他们,阴沉地笑了:“我有什么不安心的?你怀孕的妻子在我手上,你有什么资本与我谈判?除非你放弃她,你舍得吗?” “开出你的条件,怎样才肯放了她?”从霄并不赘言,直言问他。 “投降,退兵,跟我回大祁,我会在大祁给你找一处清静之地,让你们一家人生活无忧。” “如果我不答应呢?” “两军交战之时,阵前血祭,一尸两命。”从玄泽脸上是冷残的狠绝,“或者,让对她一往情深的方岩昭带着她远走高飞,让你一生无处找寻,如何?”他清楚,无论哪一种,都足以令从霄生不如死。 “从玄泽,你若敢伤她,我大宴定将倾国之力将你诛杀,让你死无葬身之地!”赵媚表明态度。 “是吗?”他毫不在意,负手起身,“那很遗憾,只能看到血流成河、生灵涂炭了。三日之后,战场上见吧。” 他径自离开,从霄和赵媚谁也没有出声留他。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赵媚才忍不住开口问:“就这么让他走了吗?”三日之后交战……霄儿身体尚未恢复,如何迎战? “嗯。”从霄垂眸,没说什么。 “樱樱的师父三日内能赶到吗?”她知道他发了急件让樱樱的师父前来相助。 “不知道。”师叔行踪不定,他只能试着找她。 “……”赵媚无言以对,一脸揪心。 从霄忽而转头问她:“婚书,是真的?” 赵媚闻言心头一塞,低头看向桌上的婚书,脸上露出苦笑。这封婚书并非阿治亲笔所写,而是她仿照阿治的笔迹写的。她和阿治相恋时,时常在一起写字画画,她觉得他写的字好看,便模仿他的笔迹去写,一来二去写得和他写的一般无二,连他自己也分辨不出。他为从玄泽所害,她伤心欲绝,回到大宴后,她以他的名义、他的笔迹写下婚书,权当是他娶了她了。 虽是自欺欺人,但拿来欺一下从玄泽,看他恼怒色变,她心中大快。他那样计较家族名分,这对他而言便是天大的打击。 她如是想着,轻飘飘、状似无所谓地说了句:“假的。” “父亲的心意是真的,这婚书便是真的,只要大长公主愿意,你便是从家嫡长房当家主母。” 赵媚听到他的话,愣住了,眼中泪光闪烁,唇畔却缓缓露出笑意。 一脸释然。 第165章 在从玄泽军营的这两天, 秦樱樱一直被软禁在一个营帐中, 不得出, 除了冬儿贴身照顾她,便只有从宇和方岩昭偶尔来看看她。她在营帐中百无聊赖, 又思念从霄得紧,只能时不时走来走去,或者在榻上闭目小睡, 度日如年。 每天的吃食由方岩昭亲自送来, 一日三餐加两顿点心,吃饱是没问题的。她不敢让肚里的宝宝饿着,虽然食不知味, 还是勉强自己尽量多吃。 冬儿站在一边看着她心烦意乱地走来走去,有点担心:“樱樱姐姐, 你走了很久了,要不要坐下来休息一会?” 秦樱樱摆了摆手, 说道:“我不累, 孕妇要多走走,到时候生宝宝才会更容易。” “是、是吗?”冬儿不懂这些,眼睛里满是疑惑, 懵懵懂懂的。 时值中午,营帐的帘子被人掀开, 是方岩昭端着午膳进来了。他和秦樱樱对视一眼, 移开视线, 走到矮桌前, 将午膳一一在桌面上摆好。 “四公主,冬儿,一起用膳吧。”他温和地说道。 秦樱樱坐下,拿起筷子,默不作声地扒拉了几口饭。 方岩昭看着她,夹了些菜到她饭碗里,轻声道:“多吃一些,孩子才会长得更好。” “从玄泽打算怎样为难我夫君?”她纠结再三,还是问了出来,虽然她知道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但还是想知道如今的情况怎样了。她担心从霄。 方岩昭本打算等她吃完后再告诉她,可她既然问了,他也不打算瞒她:“明日,两军便要对战了,届时从玄泽会带你的阵前。” 明日……就要交战了?从霄的伤势还没恢复呀,如何迎战?愁绪涌上眉间,秦樱樱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了,她放下筷子,目光盯紧了方岩昭:“你、你打算如何?”她想知道他的立场。 方岩昭没有立即回答她,而是给坐他对面的冬儿夹了些菜,对她说:“冬儿,你去从宇那边吃吧,等下再过来。” “嗯。”冬儿知道他们有要紧的话要,端着碗,知趣地退下了。 秦樱樱还在等着他的回答。 “战场上瞬息万变,危险重重,随时都会有性命之忧。从玄泽并非良善之辈,他虽然答应我不伤你,但我不信他,他这个人,为达目的,谁都可以成为弃子。” “你既然了解他的为人,那你定不会帮他的,是吗?” 方岩昭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对我而言,谁输谁赢都没有差别。” 秦樱樱的心揪紧了:“你……还恨从霄吗?” “我恨过他,也恨过皇上,但我最恨的是我自己,可是恨又如何?再多的爱恨也换不回她了,她什么也不知道,她只知道是我负了她。”他拨弄着桌上的瓷碗,听着瓷碗与桌面相碰发出沉闷的声音,内心更是荒芜一片,“从前的一切都不重要了,明天结局如何,谁都无法预料,但我会尽我所能保护好你,这是我能做的极限。” “你……”秦樱樱眼眸垂下,眼眶泛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知道他所能做的有限,他承诺护她,她心中感激。她能感觉到他言语中的悲哀,一瞬间她突然意识到,不管是她失去从霄还是从霄失去她,或许就是这样的心境吧,哀莫大于心死。 明日一战,她便是如今想着,也觉得瑟瑟发抖。她怕死吗?自然是怕的,她一点都不坚强,怕痛又怕死,可她更怕亲眼看到从霄受伤,甚至……死去。 “你……能不能……拿到乾坤八卦镜?”若能拿到乾坤八卦镜,她就能借助乾坤八卦镜的力量离开,就算不确定会去到哪里,总比留在这里好得多。 方岩昭摇了摇头:“那镜子师父随身携带,不可能给我。”和师父相处多年,他多少知道师父的心思,师父恨云简师叔,也恨赵元晞师伯,所以他才会从他们的弟子下手,报复他们。他曾劝过师父,但师父一意孤行,根本不听。 “你师父为什么要帮从玄泽?” “他不是要帮从玄泽,他只是心中有恨。”师父是因爱生恨,他则是因爱心死,“这世上或许只有你师父才能解开他的心结。”只不知从霄有没有通知到云简师叔,云简师叔又能否及时赶到。 秦樱樱的脸垮了下去,甄师伯和师父……甄师伯对师父的感情竟那么深吗? “不要多想了,好好吃饭,明天才有力气应对。”方岩昭又往她碗里夹了些菜,她碗里的饭菜堆成了一座小山。 她看着眼前的这座小山,微微咬唇,神情黯然:哪里还吃得下呀? * 夜深了,士兵们一拨一拨在军营中巡逻。 营帐内,时晋紧张地看了下坐在榻上的从霄,俯身捡起了地上的一枚铜钱,犹豫了一下,蹑手蹑脚将铜钱放回到他面前的方桌上。 这已经是第三回了。 从霄看向他递到桌上的铜钱,神色苍白而冷漠,右手拳头握紧,手背上青筋暴露。 他想算一下明日之战的吉凶,可是三次了,每一次总有铜钱滚落地面,让他无从推算。 这说明了什么?是因为他受伤,所以推算不了吗?还是…… “大人,天色不早了,赶紧休息吧,明日还要出战。”时晋实在忍不住,开口劝道。自从夫人被掳,大人没有哪一天睡得好的,虽然大人嘴上不说,但他知道,大人心里非常担心,非常痛苦。 夫人之于大人,是万般重要的,明日一战,从玄泽定会用夫人威胁大人,大人届时又当如何?若夫人出什么事……他简直不敢想象。 “大人,您的伤还没好,明日……” “从岸和赵呈已经控制住了京城的局势,虎骁营的兄弟将率领三万精兵从从玄泽后方突袭,从玄泽腹背受敌,明日之战,他必败无疑。”从霄缓缓说道。 时晋哑然,若是夫人没被从玄泽掳去,自是如此,可如今从玄泽抓住了大人的弱点,他们哪里还有必胜的把握?大人可能放弃夫人吗? 两人静默许久,半晌,从霄才对他说道:“时晋,你出去吧。” 时晋心里担心,但他知道,此刻大人需要的是安静而不是劝解,所以他什么也没再说,默默退下了。 营帐里烛光摇曳,影影绰绰。从霄拿起枕边的篮子,伸手,轻轻抚摸篮子里的小衣服,这些衣服都是秦樱樱一针一线做出来的,她做了许多,新做的一件还没有做完,刚刚开了个头。 原本,她应该坐在他的身边,专注地做着小衣服…… “樱樱,我想你了。” 第166章 六月廿九, 昀城郊外热浪翻天, 两军对峙, 情势一触即发。昀城百姓早已撤离,方圆十里皆是无人之地, 地面青草被马蹄踏平,旱季无雨,沙尘满天。 从玄泽想起, 那一年也是在这样的季节,父亲熬不过夏暑,撒手人寰。他跪在父亲的床前, 回想起父亲一字一顿艰难地交代遗言, 将从家的一切悉数交于他的大哥从玄治, 内心的不甘、委屈与愤怒击溃了他最后的防线。 就在那一日, 他安排亲信埋伏在大哥回家的必经之路。后来, 亲信带回了大哥的死讯,也带回了一块玉牌。他看着那块玉牌, 意识到了不好。 他心中慌乱, 而他身边的那个愚蠢的女人还在做着成为从家主母的美梦,他急怒交加, 一掌毙了她。 之后的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当整个从家血流成河, 他反而冷静下来。 区区一个从家怎能容下他的大志?他完全可以拥有更多权力! 十多年来, 他一直在暗中筹谋, 只是令他意外的是, 大哥的那个庶子天赋绝伦,居然一步步赢得了皇帝的信任,他也便顺水推舟,在暗中给他几分助力,眼看着他位极人臣。 而如今,只要他将他除去,那大祁的一切便都在他的掌握。 “驾!” 一个带着脾气的声音响起,拉回他的思绪,他转头看去,是从宇骑马来到了他的身边。 “你来了。”从玄泽神情淡然,打量他一眼,“是来帮爹的?” 帮他?帮个鬼!从宇心中恨然无奈,他知道自己无法阻止这场战争,为人弟,为人子,他是最不希望看到他们互相残杀的,可是谁会来听他的? 他真的宁愿自己的亲爹十五年前就死了! “你想用我大嫂威胁我大哥,你就不觉得羞愧?要么就堂堂正正打一仗,你这种卑劣的手段只会让人看不起!” “卑劣?”从玄泽笑了,“宇儿,这么多年你在从霄身边学到的卑劣手段还少吗?从一无所有到号令天下,谁的手能保持干净,五十步笑百步罢了。”他的儿子啊,还真是天真,“宇儿,你要记住,只要有从霄在,就永远不会有你的出头之日。” “什么叫出头?弑亲灭族、孤家寡人是吗?那你干脆也把我杀了吧!” 从玄泽没再理会他,交代一旁的徐复:“看好少爷,出了什么岔子,唯你是问。” “是,是,将军。”徐复忙不迭地应下,开始苦口婆心地劝从宇。 从宇瞪他一眼,冷哼一声,扯了下手中的缰绳,跑开了。 徐复赶忙追了上去。 日头升高,空气中是肃杀的气息,秦樱樱坐在马车里,方岩昭陪在她的身边。天气很热,可她却觉得冷,手心里全都是冷汗。她坐卧不安,掀开帘子看到的是黑压压的人群,压抑得她几乎透不过气来。 真的会打起来吗?她担心地摸着肚子,心里尽是害怕的情绪。 从霄在哪里?他现在在干什么?她胡思乱想着,安不下心来。 突然,一个声音从马车外传来:“方学士,请带四公主下马车,从将军有请。” 终于来了!秦樱樱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咬唇看向方岩昭。 方岩昭回看她一眼,对着她点了点头,对外面的人说:“知道了。” 秦樱樱在他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由他扶着穿过密密麻麻的人群,走到了军队的最前面。 阳光刺疼她的眼,她闭了闭眼,再睁眼时,一眼就看到了远处骑在马上的从霄,虽然离得远看不真切,但她知道那就是他。 她第一次看到他穿铠甲的样子,银色的铠甲在阳光下熠熠发光,他颀长挺拔的身姿无论在哪里都是最出众的,她虽看不清他的容貌神情,但她知道他也在看她。 她忍不住往前跑了几步,但方岩昭很快就拉住了她,不让她再往前,她分明看到远处马上的人动了下,她的泪水瞬间止不住地滑落,心里难受极了。 “霄儿,可考虑好了。”从玄泽坐在高大肥壮的黑马背上,留意到从霄看向秦樱樱的方向,唇角不觉微扬。 从玄泽身边是甄怀,从霄身边是时晋,他们在做最后的谈判。 从玄泽的要求不变,而从霄尚未给他回答。 时晋看大人一径看着夫人所在的方向,并未出声提醒。他知道,临战之时,让敌人看到弱点是大忌,而这一点大人岂会不知。既然大人不在意,他又何必多言。夫人是大人的弱点,这本就是人所皆知的事情了。 不要哭。隔着骄阳似火,百里风沙,从霄在心中说道。 他知道,她哭了。 他的视线终于移到了从玄泽的身上,看着他,神情不见悲喜,只见淡然如烟。他的唇色偏白,因为他的伤尚未恢复,他心知肚明,从玄泽绝不会等到他伤势痊愈再开战。 而他,必须争取一些时间。 “如果我答应你退兵,你如何保证我们一家的安全?” “你是我的亲侄儿,又将宇儿抚养长大,这份情我会还你。只要你答应我的要求,我即刻昭告三军,立下重誓,护你一家一生平安无虞,绝不反悔。” “既然如此,你把从宇叫来,我有话交代他。” “好。”从玄泽一扬手,身后不远处的士兵立刻离开去叫从宇了。 很快,从宇得到消息,飞快地策马而来,直奔向从霄,人未到,声先至。 “大哥!大哥!” 从玄泽看着他那般亲近从霄,眉头不自觉地锁起。 “大哥,你找我?”从宇看都没看他爹一眼,满脸期待地看着从霄,问。 “是。”从霄看向他,半晌,才淡淡说道,“方才你爹说了,若我同意退兵,并随他回大祁,他便保我一家平安。我想……先让你做个见证。” 啊?从宇张大嘴巴,有点回不过神来,大哥……这是答应退兵了?可这一点也不像大哥会说的话,凭他对大哥的了解,大哥绝不可能这么婆婆妈妈,还特意知会他一声,让他做个见证。 其中有诈!可他必须配合! 他转头看向从玄泽,脸上神情半信半疑:“爹,大哥说的是真的?只要大哥同意退兵,就不会有战争,而且,你会承诺绝不伤害我大哥大嫂和我未出生的小侄儿,是吗?” 从玄泽颔首,微笑:“不错,便是如此。” “爹说话算话?” “没有战争,没有伤亡,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才是最好的。只要霄儿答应我的要求,我定然说话算话。” 从宇又转向从霄,一脸欣喜:“大哥,我相信我爹一定会说到做到,两军止战才是上上策,你答应我爹,我陪你去接大嫂,大嫂身怀有孕,可经不起折腾。” 止战,可能吗?他虽然纨绔,却不蠢,爹杀了大哥的爹,又绑架了大哥最心爱的人,此仇此恨大哥绝不可能善罢甘休。而如今他所想的只是确保大嫂的安全,只要大嫂平安无事,此后他们要打要杀他再不过问。 “霄儿,宇儿已经做了见证,你可放心了?” 从霄沉吟许久,俊目微敛,终是点了头。 从宇面色大喜:“大哥,你随我来,我们一起去接大嫂!”有他陪大哥一起去,若有什么意外,他便让大哥以他为人质,护他们安全。他的那个爹虽是狠心无情,对他总是在意的。 从玄泽没有阻止,甄怀亦没有说什么,兄弟二人策马向前,向秦樱樱的方向奔去。 在从霄和从宇离开后,时晋分明看到从玄泽脸上露出了阴沉的笑容,他心头一紧,想起了谈判前大人对他说的话: “从玄泽心狠手辣,今日一战,他定会想法设法取我性命,一旦他有任何不轨举动,即刻号令全体将士按计划出战,切莫乱了阵脚。” 眼看着从霄远离大宴阵营,靠近秦樱樱,从玄泽脸上笑容更甚。 从霄,你以为我不知你口是心非?你以为我不知你存心拖延时间?你以为今日我还会让你活着? 他笑容渐冷,缓缓举起了右手…… 第167章 从霄! 秦樱樱看到身着银甲战袍的男人骑在马上向她奔来, 止不住内心的激动, 往前跑去。 这一次, 方岩昭没有拦她,但一直紧跟在她的身后, 保护着她。 她不知道他们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她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不适合奔跑,可她只想赶紧去到他的身边, 投入他的怀中。 两匹战马一前一后奔跑,马蹄扬起沙尘,模糊了人的视线。 “大人, 小心!” 随着时晋一声疾呼, 无数利箭向着他们射去, 两匹战马嘶叫着倒地, 从霄从宇二人坠落马下, 几乎是同时拔剑抵挡那纷纷射向他们的箭雨。 秦樱樱和方岩昭那边也未能幸免,方岩昭一把将秦樱樱拉入怀中, 拔出佩剑护住她。 而此时, 大宴大军在时晋的号令下攻向大祁阵营,双方恶战拉开帷幕。 “大哥!”避开利箭的从宇看到一旁的从霄单膝跪地, 一脸苍白, 忙跑过去查看他的情况, 保护他, “大哥你怎么样了?”他急急地问道。 大哥重伤在身, 本就不宜出战, 遭遇箭阵摔落马下,又拼力抵挡,伤势必然加重。 “没事。”从霄咬牙说道,看向了秦樱樱,见她被方岩昭护着,暂时安全,这才稍稍放下心。他在从宇的搀扶下,用剑撑着起身,看向策马而来的从玄泽,眼中是嗜血的冷。 从宇同样看向来人,满脸的不敢置信,这是身为人父能干的事? “你连我都要杀?!”他怒极咆哮,连眼珠子都几乎要瞪出来。 从玄泽从容下马,缓缓拔出佩剑,一步步走向从霄,目光冰冷,声音森冷如幽灵一般:“你若连小小的箭阵都无法抵挡,便没有资格做我的儿子。”他一剑挥向从霄,狠绝无情。 从宇慌忙放开从霄,双手握剑去挡,双剑相撞之时,他大骇,此时才察觉他的这个爹绝非泛泛之辈,他的武功远在他之上!他的双臂因从玄泽的力道而近乎麻木,他根本就抵挡不住! 就在这时,及时赶到的时晋一剑刺向从玄泽,解了危机,与他交起手来。 从霄注意到了从宇的神情,低声道:“去保护你大嫂。”双方交战,刀剑无眼,凭方岩昭一人之力,护不了樱樱。再则,从玄泽毕竟是从宇的亲生父亲,他知道他武功不低,但不能让从宇去帮忙对付他。 而且,从玄泽,必须败在他的手上! “你的伤……” “不用管我,走!”从霄喝道。 从宇心头一震,不敢再耽搁,奔向了秦樱樱那边。 数名敌兵攻向从霄,他执剑一挥,一剑封喉,身手利落。最后一名敌兵倒下,一身玄色道服的甄怀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甄师叔,值得吗?”他问。残害同门是重罪,云仙宫不会饶他,云简师叔亦不可能原谅他。 “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甄怀冷冷道,一剑刺向他。 从霄侧身避开,反手便是一剑还击,攻他面门。甄怀挥剑挡开,右脚横扫,招招狠厉不留情面。 战场上是将士们厮杀的喊声,是刀剑相碰的刺耳金属声,阳光热辣,空气中尽是浓重的血腥味,还有入眼的鲜红。 秦樱樱感觉身子完全不像自己的了,她被方岩昭搂着、护着,随着他的脚步而行,渐渐地,她看不见从霄的身影,心里慌乱不已。 突然,她听到方岩昭一声闷哼,她心中一急,抬头,眼看着两名将士举刀向他们砍来,方岩昭以一敌二,战得辛苦。她一转头,又见一人持剑刺来,她来不及惊呼,就见那人一声惨叫,应声倒下,她定睛一看,是从宇。 “谁再敢不长眼地伤我大嫂,我定将他碎尸万段!”他护在秦樱樱和方岩昭的前面,吼道,此时此刻就像个守护神一般,哪里还有半点纨绔的模样。 大祁的那些士兵被震慑住了,一时间,再无人敢动他们,而此时秦樱樱才发现,方岩昭的手臂上受了伤。 “你的手……” 方岩昭摇了摇头,环顾四周,不敢松懈。此时战局未明,他必须时刻留意。 从霄那一头,甄怀出手狠辣,他全力应对,不可避免地牵动到之前的伤口,脸色愈见苍白,额头冷汗淋漓。而更为严重的是他们不但比武功,更比幻术,谁要是落入对方的幻境中,那便是彻底输了。 幻术本就是甄怀擅长的,他若是没受伤,两人或可势均力敌,可如今他受伤,几次差点被其幻境所迷。 就在他无力应对之际,横里一根墨色木棍隔开了两人,并击打向甄怀。 甄怀转头一看,是一身玄衣短袖的云简,她满头大汗,发丝凌乱,眼中蕴含盛怒,一言不发抡起木棍直往他身上招呼。甄怀因为她的出现太过震惊,一时发愣,竟挨了两下,直到她第三下打向他,他才回过神,单手抓住了棍子。 “我没想到你恨我到如此地步,连我和元晞的徒弟都要杀!你个懦夫,废物!”云简抽不回棍子,抬脚就踢,毫不留情踢向他□□。 甄怀浑身一抖,慌忙松手避开,骂了句:“疯子!” 趁他分心,从霄一剑刺向他,却还是落了空,反倒加重了自己的伤势,颓然跪下。 “霄儿,受伤了?”云简扶住他,从怀中取出一枚丹药塞入他口中,“快服下,对你的伤有好处。”余光瞧见甄怀随手丢了剑,改换拂尘攻来,她知道他终是不忍伤他,干脆不闪不避,丢了木棍直扑向他怀中。 甄怀见状,来不及收势,竟被她扑了个满怀,连连后退。 云简近了他的身以后没有闲着,右手探入他怀中,摸索片刻,摸到了乾坤八卦镜,一下拿了出来。 “夺人所爱!你知不知道这是元晞送我的!”她一眼正好看到时晋跑过来,顺手把镜子丢给了他,对他说道,“给樱樱!” 时晋稳稳接过,愣了下,拔腿就跑,去找秦樱樱。 甄怀还未及开口,就见从玄泽斜里一掌拍向了云简的后背,他没能带她避开,眼睁睁地看着她中掌,一口鲜血吐在了他的身上。 “你敢伤她!”甄怀又惊又怒,一副癫狂的模样,死死盯住从玄泽。 “女人,从来都只会误事。”从玄泽轻蔑地扫他一眼,没再管他们,转身追时晋而去。 樱樱!从霄意识到不好,心头一凛,赶紧追了上去。 云简身子软了下去,意识涣散。甄怀抱着她跪下,一时之间不知所措,大脑一片空白。 “师父!”晚一步赶来的青夜见状,脸色顿变。 跟在他后面一同前来的赵元晞看到甄怀怀中昏死过去的云简,脸色一白,怒瞪了甄怀一眼:“你是要看着她死吗?”他从他怀中抱起云简,转头交代青夜,“你留下帮霄儿。”便带上甄怀施展瞬移术一同离开了。 青夜抑下悲痛,飞奔向从霄的方向,就在他即将追上从霄之时,却见前方的从玄泽一脚踢开从宇,举剑刺向了方岩昭怀中的秦樱樱…… 第168章 秦樱樱整个人都是懵的。 当她睁开眼看到面前的现代化建筑, 以为自己在做梦。 她现在所处的地方目测是一处别墅的二楼天台, 布置成了一个精致的小花园,时值盛夏, 花团锦簇,芬芳四溢,全没了片刻前的战火硝烟,血流成河。 这是哪里? 她还记得之前的事情, 时晋将乾坤八卦镜送还到她手中后便被从玄泽一掌打飞, 方岩昭护着她与从玄泽过招,但他根本不是从玄泽的对手,从宇也来帮忙, 却被一脚踢开。眼看从玄泽一剑刺来,避无可避的方岩昭挡在了她的前面,而她念出了驱动乾坤八卦镜的咒语。 她以为乾坤八卦镜会把她带到安全的地方, 眼下看着是安全了, 可、可这瞬移得是不是太远了? “这……是什么地方?” 身边困惑的声音传来,秦樱樱转过头, 看到了站她身旁的方岩昭, 他四下看着, 比她惊异百倍。 一转头, 方岩昭看到楼底下呼啸而过的跑车, 深深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这里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是陌生的、奇怪的, 建筑不一样, 天台上的桌椅不一样, 还有刚刚飞速跑过的是什么东西? “这里……好像是我……家乡。”秦樱樱不太确定地说道。 就在这时,通往天台的玻璃门被人拉开了,一个身穿白色吊带裙的女子慢慢走了出来,她妆容精致,扎着马尾,脚步轻盈,看到天台的不速之客,停下了。 看清楚她的容貌,秦樱樱呆住了,方岩昭也呆住了。 那女子的容貌竟与秦樱樱如出一辙! 她是……方岩昭的眼角莫名有了些湿意,他定定地看着她,仿若看了千万年之久。 而那女子也呆呆地望着他,目光中隐隐含着泪光,她的视线从他的脸上一路往下,看到了他手臂上的伤,看到了他衣服上的血,她的眉头顿时拧紧了。她正要开口,却瞥见了秦樱樱隆起的肚子,神情立刻变得难看至极,嗓音冷而涩地说道:“你的?” 方岩昭一愣,没有反应过来。 可秦樱樱注意到了她的眼神,知道她问的是什么,赶紧摇头:“不是不是,是我夫君的。”她双手抚上自己的肚子,急急解释。她……就是大祁真正的四公主吧? “额,对,是从霄的,不是我的。”方岩昭这才知道她问的是什么,慌忙撇清关系。 三人再度陷入沉默,此时太阳当空,连风丝儿都没有,三人的脸都被阳光炙烤得疼。 半晌,那女子才开口:“跟我进来。”她转身进了房间。 “四、四公主!”方岩昭快步跟了上去,紧跟在她的后面。 女子的脚步一顿,回头看他一眼,道:“这里没有四公主,只有宁岚昕。” 偌大的别墅除了宁岚昕,还有一名管家,一名司机,一位家庭医生和两个佣人。宁岚昕一个电话叫来家庭医生,为方岩昭处理伤口。 她看到秦樱樱大着肚子,一身狼狈的模样,让佣人玫姨带她去冲洗了下,换上了宽松的衣服。 而方岩昭的眼睛始终盯紧了面前神情冷淡的女子,他有许多话想要问她,他好想碰碰她、摸摸她,看看这一切是不是真的。可当着外人的面,他不敢放肆,他已经察觉到了其他人惊疑而探究的眼神,一如他对这个世界的疑惑。 家庭医生很快帮他处理好了伤口,又交代了几句便收拾药箱离开了。 客厅里又只剩下他们三个。 秦樱樱看着坐在沙发里喝着水果茶状似漫不经心的宁岚昕,问道:“你是大祁的四公主,对吗?” 这一切就好像是做梦一般,她不是穿书了吗?那眼前的这个“宁岚昕”是怎么回事?她占了她的身份,所以,她便占了她的身份? 宁岚昕抬头看向了她,道:“这件事,诚然是我和我娘对不起你。” “什么……意思?” 当宁岚昕将所有的一切告诉她,秦樱樱才知道,原来她并不是穿书,而是两个不同时空的人互换了灵魂,互换了命运。 宁岚昕的母亲宁如玥也就是大祁的淑妃娘娘自小醉心玄术,尤其擅长预知术和时空穿越之法。宁岚昕出生时,她便算到她将来坎坷不幸的命运,为此一直在寻求破解之法。 乾坤八卦镜本是宁如玥之物,她利用乾坤八卦镜穿越于各个时空,终于在这个世界发现了与宁岚昕命格相契的女孩。从那时起,她诈死离开大祁,来到了这个世界,从孤儿院领养了那个女孩,陪伴在那个女孩的身边。 她将女儿的名字给了她,而她唤她“宁姨”。 秦樱樱看的那本坑了的书其实是宁如玥编写的,那是宁岚昕本来的命运,而宁如玥希望秦樱樱能从书中吸取教训,改变本来的不幸…… 宁如玥离开的时候给宁岚昕留了一颗通灵丹,告诉她若是不想再留在那个世界,就把丹药服下。 通灵丹是道家禁药,可以将不同时空命运相连的两人的灵魂互换,当宁岚昕服下那颗丹药,两个女孩命运的车辙从此发生了改变。 来到这个世界的宁岚昕改了名,她希望一切都重新开始。而动用禁药禁术改变女儿命运的宁如玥则失去了声音和视力,双腿无法行走,且再也不能使用玄术,一直由她掌握的乾坤八卦镜也从这个世界消失,去了未知的地方,机缘巧合之下落到了赵元晞的手中。 “宁姨……”秦樱樱失了神,原来,一直关心她、照顾她的宁姨一年前病死是假的,原来她接近她、对她好是有目的的,原来她的命运是被人特意安排好的……心里说不介怀,说不难受是假的。 “对不起。”宁岚昕站了起来,对着她深深鞠了个躬,“是我霸占了你的人生,让你为我承担了所有的痛和苦。” 痛吗?苦吗?秦樱樱仔细回忆着,却想不出一丝丝情感上的苦痛,她被从霄宠爱着、呵护着,她觉得有他的爱便拥有了全世界。 其他的,又有什么好计较呢?如今她想的只是回到他的身边,与他生生世世相守罢了。 “宁姨……有没有办法让我回去?”乾坤八卦镜虽然在她手中,可她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使用才能回去。 就好像她完全不知道怎么会来到这里,她只是念了瞬移的咒语而已啊…… 第169章 昀城一战, 死伤无数, 两军势均力敌,整整打了一天, 直到黄昏时分从岸和赵呈率领三万精兵赶到,才破了早已疲惫不堪的大祁军队,而从玄泽也被从霄、青夜和时晋三人联手制服。 战事结束,从霄将善后的事情全权交给了赵媚, 亲自带人寻找秦樱樱, 可他找遍了方圆二十里都没有找到秦樱樱和方岩昭的踪影,直到三日后他累得摔下马,昏迷不醒, 被时晋和从岸他们带回了军营。 战争中受的伤和四天三夜的不眠不休让他差点丧命,幸亏苏白悠和赵元晞联手救治,才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当从霄醒来时, 又过了三天。 在他身边照顾他的是赵媚和时晋。 “樱樱呢?”他看着赵媚问道, 声音干哑,形容憔悴, 气息微弱。 其实, 他根本不必问, 如果樱樱回来了, 她一定会陪在他的身边, 让他醒来一眼就看见他。 但是, 并没有。 “还在找。”看到他醒来, 赵媚一阵欣喜, 可听到他的问话,她脸上的笑容迅速敛去,低声回答,“你别担心,樱樱或许只是迷路了,有方岩昭陪在她的身边,她不会有事的。你再等几天,她肯定能找到回来的路。” “几天了?”从霄只是问。 “你……昏迷了三天。” 三天,又三天,方岩昭何等谨慎之人,若是他们无碍,定会想方设法传信给他报平安。 可是,已经六天了。凭借乾坤八卦镜,樱樱最远也不过去到三里,不至于这么多天音讯全无。 他们究竟去了哪? 营帐的帘子被掀开,是赵元晞和云简走了进来。云简受了从玄泽那一掌,伤及肺腑,也是多亏了苏白悠和赵元晞及时救治才转危为安,修养了几日便无大碍了。 甄怀违反宫规残害同门,被掌门派人押了回去,怕是几年都无法离开云仙宫了。 进入营帐,看到从霄醒来,云简笑着走了过去,问:“霄儿醒了,感觉如何?” “师叔,樱樱在哪?”他盯紧了云简,他知道,她是他最后的希望。 “你对我那小徒儿可真是情深义重。”云简叹了口气,一副失落的样子,“比某个不解风情的糟老头子强多了。” 站在她身后不解风情的糟老头子黑了黑脸。 见从霄眉头皱了起来,云简笑道:“好啦,开个玩笑罢了,这么严肃干什么?樱樱在哪里,我也不知道,不过她定是安全的。” 从霄闭上了眼,身体的疼痛不适早已麻木,此时的他只觉得心剧烈疼痛,无法呼吸。 赵元晞道:“那丫头走便走了,她是你的灾星,挡了你的帝星之芒,她走了,对你来说才是好事。你且好好养身体,等你恢复了便可直取京师,除掉大祁皇帝,取而代之。” “取而代之你个头!”云简回转身就给了赵元晞一拳头,怒瞪他,“你的心里除了修炼和权势还有什么?一点人情味都没有,白活了这几十年!” 赵元晞的脸更黑了,被她骂得满心恼怒,却偏偏一句话也反驳不了她。 从霄烦躁地闭上眼,转过了头。 “其实也不是毫无办法,关键在于你师父肯不肯帮忙。” 云简一句话又让从霄心中燃起希望。 “我和你师父找寻过樱樱和方岩昭的踪迹,但无论我们怎么找,都感知不到他们的所在,也许他们去了另一个空间。” 去了另一个空间?从霄的脸色更加难看,眸子也愈加暗淡,干裂的薄唇紧抿,两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一边的赵媚和时晋则听得云里雾里,觉得玄妙极了,一句话插不上,只能全神贯注地听着。 云简继续说道:“樱樱怀了你的孩子,你们之间有无法切断的联系,若是借助时光石的力量,或许能去到樱樱所在的世界,将她带回来。” “时光石?”从霄第一次听说。 赵元晞转身欲走,却被云简一把拉了回来。 云简右手拉住他,左手对着他摊开,说道:“交出来,我知道在你手上。” 赵元晞怒了,一把甩开了她:“乾坤八卦镜你抢去也便罢了,还要得寸进尺吗?” “你是霄儿的师父,师父师父,也算半个爹,身为长辈,为了孩子们的幸福做出一点点牺牲,难道不应该吗?” “没得商量!”时光石确实在他身上,可那是他千辛万苦费力气得到的,凭什么给他们?再则,他根本就不希望秦樱樱那丫头回来,只有她远离霄儿,霄儿才能成事。 “只是借用一下,何必小气?你这糟老头子非得这么坏?”云简眯起了眼,“你若不给,我便天天缠着你,让你没办法修炼,我看你能捱几天。”修炼是他的命,一天不修会要命的那种。 “师父……”榻上的从霄虚弱地开口,疲惫的眼眸透着微弱的光,是乞求,是希冀。 赵元晞心一滞,霄儿极少求他,这样的卑微,他第一次见。 为了一个小丫头,他舍弃了至高无上的权位,值得吗? “赵、元、晞!”云简连名带姓喊他,恼极了他的无情无义,“拿出来,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哪知,赵元晞看都不看她一眼,只对从霄说道:“等你养好身体再说。” 再说,言下之意,便是答应了。 从霄和云简齐齐松了口气。 “多谢师父。” 赵元晞听着,心里不是滋味,气哼哼地甩袖离开了,赵媚要给从霄拿些吃食过来,也跟着出了营帐。 “师叔,时光石是什么东西?用了时光石就能带回樱樱吗?” 云简从怀中取出一本书,放到了他的枕畔:“时光石是远古传下来的一块能量石,蕴含神秘的能量,可以穿越时空,去到你想去的那个时间点和空间点。这是时光石的相关记载,你可以看下。至于你和樱樱是否能重聚,谁也没法保证,只能看你们的缘分了。你先安心养伤吧,要是让樱樱知道你伤得这么重,心中不知要多难过。” 两日后,从霄大军班师回朝,从玄泽和数名高级将领被押解回京。赵媚率领大宴军队一路护送,驻扎京郊,并修书一封给大祁皇帝秦越,表明了全力支持从霄的态度,以防其趁局势纷乱对从霄暗中下手。 从霄回到京城后,待在国师府一直没有出门,对外说是重伤未愈,需要长期休养。战争后续收尾事宜以及朝中大小事务交于从岸和赵呈处理。 大祁局势趋于稳定,原本昏迷不醒的五皇子也在服用了从霄派人送去的丹药后恢复清醒,皇上大喜,重赏国师府。一时间,朝野上下一片和谐,万众欢腾。 除了在国师府对着书房大门操碎了心的时晋和从宇。 “二爷,要不,您进去看看大人?” “为什么是我不是你?” “你是大人的亲兄弟啊。” 从宇眼一瞪:“你是我哥的心腹跟班,关心他是你的职责和本分!”七月炎夏,每回他进去看望大哥都觉得浑身冷飕飕的,心里直发慌。 所以,他不想进去。 这些日子,大哥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研究时光石的用法,每日只让时晋进去送一顿饭。大哥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可心上的伤却越来越严重,每次进去看大哥,肉眼可见的日益憔悴,看得他心里极其不是滋味。 “你说,大嫂她到底跑哪里去了呢?” 时晋苦笑:“我要是知道,还能让大人这样费神、伤怀?” “你说,会不会是方岩昭拐了大嫂不让她回来?毕竟那小子一直对我大嫂心怀不轨。”从宇猜测。 “方学士……不是那样的人。” “我告诉你,人是会变的……” 从宇啪啦啪啦说了好半天,分析方岩昭拐带秦樱樱的可能性,听得时晋满头黑线。 末了,他还问了一句:“我说的是不是很有道理?” “……”时晋保持沉默。 从宇叹息:“算了,这事情我操心不来,我还是去看看我爹吧。”三日后,他就要行刑了吧……虽然他对这个爹并没有太多感情,虽然这个爹在战场上连他的性命也不顾,可他终究是他爹,见最后一面送点吃的,收个尸还是有必要的。 * 为什么无法成功? 从霄看着面前黯淡无光的时光石,面容冷峻,带着几分失望和急躁。 师叔给他的那本书,他已经悉数记住,可为什么每次尝试都是徒劳无功? 这时光石真的有用吗?他不禁怀疑。 连日的忧心牵挂、寝食难安,他的面容瘦得有些脱相,一脸胡渣,看起来又颓废又憔悴,眼神也没了往日的光彩。 灰白的手指轻触那乌黑如墨、看上去平淡无奇的石头,那异常小心的动作寄托了他全部的希冀。 “明日……便是你的生辰了,还不回家吗?”他恍惚低喃,无限伤感。 七月二十一,她真正的生辰。 第二天,从宇惊喜地发现,大哥终于出了书房的门,并且……进了厨房? 大哥进厨房干什么? 他悄悄跟了上去,半道上,时晋瞧见出门的大人,也悄悄跟了上去。 “他今天心情好像还可以?”从宇悄悄问时晋。 “嗯。”大人看着把自己收拾了一下,不再像之前那样颓废了,只是瘦得让人看了就心疼。 沿路的下人看到从霄,纷纷行礼问好,但从霄像是没看见一般,径自走自己的路,做自己的事。 从宇和时晋看着他进了厨房,往锅里加了水,又自己生了火,像是要做什么吃的。 两人躲在门外探出头看着,窃窃私语。 “他饿了?” “是吧……” “让你多送点吃的进去不听,看把我大哥饿得都自己跑出来做吃的了!”从宇埋怨了一句,又托着下巴说道,“不过你还别说,看我大哥的架势,当一个厨师还是大有前途的。” “……” 两人看着他烧开水,放了些菜叶、肉丝之类的配菜,又放了一大捧面,加了佐料,煮了好大一锅面,又默默无声地煎了好几个鸡蛋,最后找出一个大海碗,捞了满满一碗面,在上面放了三个鸡蛋,端着,离开了厨房。 出门时,他看到了门口不甚自在的两人。 六目相对,他淡淡说了句:“剩下的,你们两个吃完。”说完便离开了。 从宇和时晋二人看到那捞过后还有满满一大锅的面,双双色变。 这么大一锅面,他们能吃个三天三夜吧! 第170章 宁岚昕定了个生日蛋糕, 中午的时候蛋糕坊的老板娘亲自送了过来。蛋糕6寸大小, 纯白色奶油打底,简单清爽, 底部镶着粉红色的花瓣边,图案是一棵开满了心型花朵的幸福树,树下是一个憨态可掬的胖娃娃。 秦樱樱看到蛋糕时,开心极了, 伏到矮几上看着蛋糕, 脸上满是笑容,伸出一根纤细葱白的手指轻轻碰了下那个小娃娃,眼睛里流泻出温柔的光芒。 看她欢喜的样子, 宁岚昕这才松了口气。这些天,她心里惦记着从霄,没有一天展露笑颜, 每天郁郁寡欢, 让人看了便心疼。 她带她去见了娘,娘只是用笔写下了两句话: 樱樱, 对不起。 有缘, 自能再见。 没有答案, 只能等待。什么是有缘?谁也不知道。 “他要是能和我一起吃蛋糕就好了。” 幽幽的叹息声听在宁岚昕的耳朵里, 她的心揪了起来, 她没有想到, 她会那样在意从霄, 却不知远在另一个空间的从霄会不会也如她一般呢? 她为她点燃蜡烛, 对她说道:“樱樱,生日快乐,许个愿吧。” 秦樱樱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神情诚挚而充满期许。 许个什么样的愿望呢? 除了回到他的身边,她还能有什么其他的愿望? 从霄,战争结束了吗?你现在好好的吗?你是不是也在想我和心儿?你知道吗,我真的好想好想你…… 究竟怎样才能回去呢? 她鼻子一涩,两行清泪不自觉地流下,湿了面颊。半晌,她睁开眼睛,一口气吹熄蜡烛,愣神地看着蛋糕,眼泪蜿蜒而下,最终落在了矮几的桌面上,形成一汪微潭,又在桌面蜿蜒开来。 宁岚昕默默地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她。 她接过,擦了擦脸,扯出一抹笑容,带着鼻音说道:“切蛋糕吧。” 宁岚昕又把切蛋糕的锯齿刀递给了她。 秦樱樱切了第一刀,宁岚昕便把锯齿刀拿了过来,切了一小块放到托盘里,放到她的面前,又给自己切了一小块,便把锯齿刀放下了。 “你不给他切一块吗?” 他,自然是指的方岩昭。宁岚昕没让他进房间,这些天对他也没有好脸,方岩昭每次见了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可她摆着一张冷脸,他便只好讷讷地闭嘴了。 宁岚昕吃了一口蛋糕,没有说话,脸色臭臭的,像是有人欠了她五百万。 “你喜欢他。”这句话,不是问句,而是肯定。 宁岚昕皱了皱眉,道:“没有。” “岚和岩,昕和昭,这是巧合吗?”秦樱樱一边吃着蛋糕,一边状似随意地问她。 听到她的话,宁岚昕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是你自己看出来的?” “嗯。”秦樱樱点了点头,又道,“方岩昭是学富五车的大学士,想必他一早就发现了。” 宁岚昕抓住勺子的手紧了紧,心跳加快。 他……会发现吗? “他一直都很想你,从未忘记过你,他看你的眼神满满都是爱意,我不信你看不出来。”秦樱樱放下勺子,拿过锯齿刀又切了一块,双手递给他,“拿去给他吧,今天我生日,我最大,你得听我的。” 宁岚昕望着眼前这个长得与她一模一样的女孩,突然之间感觉到她虽然柔弱娇软,可比她坚强豁达得多。她默默接过蛋糕,站起了身,说了句“我等下回来”便出门了。 在她离开后,秦樱樱拿出了放在手边的乾坤八卦镜,轻轻抚摩镜面,喃喃道:“你知道吗,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想你了,好想好想……”一滴泪落到镜面上,像小溪一样流淌,沾染了眼泪的镜子像是感应到了她的情绪,发出了微弱的光。 * 从霄端着面去了他和秦樱樱的房间,丁虞和眉儿看到他,赶紧迎了上来,想要端过他手中的碗。 他语调平缓地道:“下去,把门关上。” 夏日暑气重,从霄一路走来,额头上有了薄汗。屋内放置着黄花梨木冰鉴,冰鉴里放着不少冰块,丝丝冒着凉气,让人的暑气瞬间降了下来。 从霄把面放到了桌上,两双筷子摆好,站在桌前,看着桌上的面,看了许久。面还烫着,冒着热气,还有麻油的香味。 他伸手解开脖子处的衣扣,轻扯了下,领口便敞了开来。他今日头发束好,脸庞更显瘦削憔悴,眼睛微肿,眼神也毫无神采,满脸胡茬看着便知许久没打理过,一身青灰色的宽袍裹着他高大颀长的身子,透着几分慵懒。 屋子里新摆放了几盆凌霄花,花开红艳似骄阳,为沉闷的房间添了些色彩。 他在凳子上坐下,看着那碗面,发呆。 你还不回来吗?再不回来,面就要凉了。 他拿出随身携带的时光石,托在掌心,定定看着,充满了质疑,那黯淡的眼神中充满了悲伤。他用力握紧了石头,石头锋锐的边角刺破了他的掌心,鲜红的血顺着指缝流下来,一滴滴滴到桌面,恰似盛开的梅。 可是,他感觉不到疼。 而就在此时,时光石泛出了强烈的光芒,透过他的指缝射入他的眼睛,他眼睛眯起,心头大震。 这是……怎么回事? 他下意识地站起身,念出咒语,脑海中霎时涌现一些风景奇异的画面,那是……与他和樱樱被卷入乾坤八卦镜中时相似的世界。 那是她所在的世界吗? “樱樱,是你吗?”他声音低哑颤抖,透着前所未有的慌张。 * 从霄! 秦樱樱猛地站起身,看着光芒渐盛的乾坤八卦镜,难掩内心的激动。 她听到了从霄的声音,他在找她,他在唤她回去! “从霄!从霄!”她唤着他的名字,泪流满面,笑靥却在她面上绽放。 听到她声音的宁岚昕和方岩昭慌忙闯了进来,惊讶地看到她逐渐被乾坤八卦镜的光芒笼罩。 “这是……”两人都惊呆了。 “我听到了他的声音,他来接我了。”秦樱樱看着他们,又哭又笑,像个孩子一般,她又看向方岩昭,问他,“你呢?你是要留在这还是跟我一起回去?” 方岩昭怔了怔,转头看向宁岚昕。 听到秦樱樱的问话,宁岚昕内心一颤,咬紧了唇,视线看向别处,没有吭声。 方岩昭收回目光,转向秦樱樱,微低头,说道:“烦请为我……给我爹带一句话……孩儿不孝,不能在他身边尽孝了。” 秦樱樱明白他的心意,道:“好好对待岚昕。”没有更多话语,她伸手对着他们挥了挥手,在那片白光消失之际,一同失去了踪影。 * 时光石的光芒黯淡下来,一切恢复如常,似乎什么也没有变化。 屋子里安静极了。 从霄低头看着手中的时光石,这石头吸了他的血,较之先前的暗淡,变得有光泽了许多。 可,只是如此吗? 他一阵恍惚失望,脚下一个踉跄,身后却似乎碰到了什么,暖暖的,软软的,就像一片云彩一样轻轻触碰他。他心头一滞,正要转身,一双娇软的手环住了他的腰,温柔的,温暖的,带着无限依恋。 他能感觉到她的体温,还有那隆起的抵着他后背的肚子。 他一动不敢动。 “你瘦了。” 从身后传来的低柔语声宛若天籁,他深深吸了口气,双手紧紧握住了环在他腰间的手,不愿放开。真正感觉到她的存在,心头释然的感觉令他眼眶发涩。 “回来了?” “嗯。” “饿了吗?” “好饿,好饿。”因着圆滚滚的肚子,秦樱樱的头堪堪靠到他的后背,像只乖顺的小猫咪一般在他的背上蹭着,闻着他身上的气息,才觉得心安。 “我给你煮了面,不烫了,正好吃。” “嗯?今天吃面?” 从霄再也忍不住,一把拉住她的手,将她整个人抱在怀中,低头,埋首于她的颈间,浑身还止不住地轻颤着:“今天是你的生辰,我给你煮了长寿面。” “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辰?”泪水,湿了他的衣襟,她偎依在他怀中,一刻也不想跟他分开。 “上一次,在乾坤八卦镜中,我们一起喝酒、吃蛋糕,为你过生日,忘了吗?” “记得……” “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吗?” “嗯。” 轻语呢喃,化作永恒。 (正文完) 第171章 酉时, 赵明劼批阅完奏折, 回了景明宫。他本想为秦薇薇换一座宫殿,但她说在这住习惯了, 不想搬,他便随她去了,只是让人将景明宫重新装饰了一番,又赏赐了不少东西。 他进门时, 没让宫人通报, 由贴身太监荣安陪着,匆匆走了进去。 快到寝宫时,他听到了一阵女子欢快的笑声, 脚步不由放慢,一步一步靠近,留意着里面的动静。 他许久不曾听她如此开心地笑了…… “落子无悔, 箐儿, 我都让你多少回了,你这耍赖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改?” “啊呀啊呀, 娘娘, 奴婢这不是才学吗?怎能和您比?您就让让奴婢吧, 奴婢这、这也输得太惨了!奴婢就退一步, 就一步哈!莨儿, 你快来帮帮我吧!” “你这丫头, 还叫起帮手来了。” “娘娘, 奴婢就是叫十个帮手也不是您的对手呀!” …… “皇上, 皇上?”看皇上在门口停了许久,似在发愣,荣安轻声唤道。 赵明劼回过神,神情冷了冷,抬脚进了门。 看到他时,屋内的笑声一下便停止了,箐儿和莨儿慌忙过来行礼。 赵明劼的视线落到软榻的矮桌上摆着的碧玉棋盘上,那是他前几日刚赏赐的。 斜坐在软榻上的女子放下了手中攥着的白玉棋子,不疾不徐地下了榻,款款走到他的面前,福了福身,低低唤了声:“皇上。” 赵明劼挥了下手,荣安知趣地招呼上两个小丫头一起离开了。 “皇上可要喝茶?”秦薇薇神色淡淡,并未看他,只是盯着他腰间的玉带。玄色的龙袍配上明黄色的玉带,高高在上的帝王,已然不是当初手中无权的傀儡太子了呢。 赵明劼没有答话,径直坐到了软榻上,看着未尽的棋局,沉声道:“你喜欢下棋?” “无所谓喜欢不喜欢,无聊时的消遣罢了。” “你过来,我陪你下一局。”赵明劼收了棋子,唤她。 秦薇薇走了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拿起一颗白子,目视棋盘,道:“皇上先请。” 一颗黑子落下,赵明劼看向她,但见她左手托腮,凝眉沉思,纤纤玉指将白子落到棋盘上。 两人相对无言,只在棋盘上厮杀,势均力敌,不分伯仲。 他不知道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自从他把她从鲤华院带回,她不吵不闹,安静柔顺得一如从前。可偏偏是这样,他才觉得心里不安,看不穿她的内心,他便觉得抓不住她。她虽然对他恭顺,却几乎不正眼看他,他若不同她说话,她可以安静得像是不存在一般。 半晌,赵明劼道:“我有一件事同你商量。” “皇上请说。”秦薇薇头都没抬一下,目光始终停留在棋盘上,状似认真思考。 “今日李太师特意进宫找我,提到……选秀一事。”他盯着她的脸,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可她神情如常,并无半点两样,且半字未应,仿若未听见一般。 赵明劼等了许久,没等到她说什么,只得皱了皱眉,道:“我推了。”顿了顿,他又道,“可李太师又提到他的长女,言下之意想让他的长女进宫。李太师是三朝元老,在朝中有一定的威望,直接驳了他怕是不太好。” 秦薇薇落下一子,赵明劼低头一看,一愣,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黑子已经落了下风,而她的白子却颇有大杀四方之势。 “皇上为什么要同臣妾说这些?” “我想知道你的意思。” “臣妾的意思重要吗?臣妾父皇有三宫六院,皇上的父皇也有三宫六院,他们想要哪个女人,可从未问过自己的皇后愿不愿意,肯不肯。” “那你是……同意了?”赵明劼说不清自己心中是什么滋味,只觉得气闷得紧。 “皇上有人伺候,自不必非到臣妾这,这后宫会日渐充盈,各色美人让皇上目不暇接,倒也省了臣妾的事。不过,臣妾有个坏毛病,别人用过的东西臣妾不要,别人睡过的男人……臣妾……嫌脏。”她淡如清风地说着,仿佛说着再平常不过的话。 赵明劼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愕然地看着她,全然无法想象她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若是碰了其他女人,她便……嫌他脏?她哪来的胆子! 他是皇帝,要什么样的女人不可以,难道会为了她一人而空置后宫吗? 他气恼地落下一子,还未仔细看棋面,便听到她幽幽地说: “皇上,你输了。” 他低头一瞧,果然,黑子败局已定。是他小瞧她了,他本以为她一介女流,只是会下棋罢了,没想到她的棋艺竟还不错。 “罢了,侍寝吧。”他起身,率先走到里间。 秦薇薇斜眼一瞥,跟在他的身后走到他的面前,面向他,为他解开腰带,挂到了衣架上。衣服顿时松散开来,她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 她伸手去解他的扣子,双手却被他握住了,她皱了皱眉,抬头看他,不明白他想做什么。 赵明劼抱起她,将她放到了床上。 秦薇薇不言不语,脸侧向了一边,可他却钳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他。 “今日我收到了从霄的书信,他在信上说,十月十五,秦樱樱产下一名男孩,活泼康健。”他看着那双沉静的眸子,放低声音,诱哄般地说道,“你也为我生个儿子,可好?”他与她成婚已有一年,可她肚子一直没有消息,而他又没有其他嫔妃,那帮大臣们一个个以此为借口要他广开后宫,他不胜其烦。 若她能为他生个一儿半女,便能堵住那帮大臣的嘴。 秦薇薇对上他希冀的眼神,脸色却沉了下来,她正欲开口,却被他堵住了唇,唇齿交融,她黯然地闭上了眼,没有半点抗拒,由着他为所欲为。 * 第二日中午,尚食局依照惯例送来了温补的汤药,药方是太医院的马太医开的,自秦薇薇登上皇后之位开始,每隔三天便送一回,说是宫中惯例,用于调理身体的。 莨儿端过汤药,闻了闻,正要拿出去倒掉,却被秦薇薇喊住了。 “还是和之前一样?”秦薇薇坐在椅子里,百无聊赖地拨弄着自己的指甲,懒懒问道。 “是的。”莨儿点了点头。 箐儿一听便气了:“那些人真该死,这样来害娘娘!”她转而向秦薇薇说道,“娘娘,我们还是告诉皇上吧,再这么纵容下去,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变本加厉。”那个马太医联合了尚食局的人在娘娘的汤药中放了无色无味的□□,长期服用会让人气血亏损,无法怀上子嗣。幸亏莨儿精通医药,闻出不对,没让娘娘喝。 告诉赵明劼?呵,告诉他做什么?这么好用的一颗棋子,总要妥善利用了才是呀。秦薇薇笑了笑,眼睛闪过一抹算计。 这时,门口的小太监姜源过来通传:“娘娘,太师府大小姐李梦汐求见。” “哦?”这就找上门了?秦薇薇笑容敛去,招手让莨儿过来,在她耳边交代了几句。 莨儿迟疑了一会,点了点头。 秦薇薇交代姜源:“让她进来吧。” 很快,李梦汐便由一名丫鬟陪着,走了进来,见了秦薇薇,屈膝行礼:“臣女见过皇后娘娘。” “免礼。”秦薇薇好好看了她一番,夸赞,“李小姐天姿国色名不虚传,你一来让整个后宫都失色了。” 李梦汐羞怯地低下了头,道:“臣女惶恐,哪里比得上皇后娘娘万千之一。”她忍不住偷偷看了眼面前母仪天下的女子,心中却有些不屑。当初皇上将她从大祁带回时,她曾远远看过她一眼,虽然脸长得不错,却丝毫不懂打扮,总是一身素白,妆容也淡得几乎没有。 这样的女子,怎么可能讨皇上喜欢?皇上不过是顾及她大祁公主的身份,给她几分面子罢了。 父亲已经跟皇上提及让她入宫一事,凭她的家世、容貌和才情,封妃是毫无悬念的,届时她定能碾压皇后一头,宠冠后宫。 “娘娘,该喝药了,药快凉了。”一旁的莨儿端着药碗,催道。 秦薇薇皱了皱眉,问道:“可加蜂蜜和冰糖了?” “这……还没有,奴婢这就去拿。” “你仔细着别把药洒了,先让李小姐端着吧。” “是。李小姐,麻烦您为奴婢拿一下。”莨儿顺手将药递给了身旁的李梦汐,去拿蜂蜜了。 这药……李梦汐看着自己手中的药,想起了父亲同她说过之事,父亲安排人在皇后的汤药中加了料,便是这个了吧?想来她已喝了许久,难怪皇上虽日日宿她宫中,她的肚子还是不见动静。 这也怪不了谁,后宫之争、皇嗣之争本就如此,只有真正有实力的人才能笑到最后。 “李小姐,过来坐本宫身边,让本宫好好看看你。”秦薇薇笑着招呼她。 “是。”李梦汐乖巧地应着,走了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把药放置到桌上,问道,“娘娘,您身体不适吗?为何要喝药?”她故意问道。 “这药是太医院为本宫配的,说是用来调理身子的,只是这药实在太苦,每次本宫都要让莨儿多加些蜂蜜和冰糖才入得了口。” “娘娘,良药苦口,既是太医院特别为您配的,可定要按时吃为好。” “这个自然。”秦薇薇颔首,又道,“昨日皇上跟本宫提起选秀一事……”她眸色淡淡,察觉到她竖起了耳朵,急切地等着下文。 “本宫想,这后宫确实冷清了些,连个陪本宫说话聊天、散步赏花的人都没有,着实无趣,若是多些个乖巧懂事的姐妹,既能伺候好皇上,又能陪陪本宫,倒也不错。” 李梦汐面有喜色,道:“娘娘所言极是。” “本宫稍晚会再和皇上商量,问问皇上的意思。今日天气好,本宫先去换件衣服,等下李小姐陪本宫一起去外面走走,也好让李小姐先熟悉下宫中情形,如何?” “臣女荣幸之至。”李梦汐只差没笑出声。听皇后之意,是有意让她进宫了吧? “那李小姐便在这稍待片刻吧。”秦薇薇起身,带着箐儿离开了。 屋内便只剩李梦汐和她的丫鬟,还有守在门口的两个宫女。 ※※※※※※※※※※※※※※※※※※※※ 感谢在2019-11-16 20:55:12~2019-11-17 20:57: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拾玖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2章 进了里间, 箐儿便不解地问道:“娘娘, 那个李小姐可是想害您的人,为何您对她那般客气?” “我对她客气吗?”秦薇薇笑着反问, 兀自挑选着衣服。 “娘娘又是赐坐又是要和她一起走走,这还不算客气吗?” “凡事重要的是结果而不是过程,在你没看到结果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有可能是假象。” 听她这么一说, 箐儿立刻高兴起来:“所以娘娘还是在意皇上的, 不会随随便便让其他女人觊觎霸占皇上是不是?” 嗯?秦薇薇眯眼看向她,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脑门,道:“想多了。”不过是, 谁欺她一尺,她还人一丈罢了。 她的衣裳多为素色,寒玉似的手拂过一件件衣裳, 停在了一件桃花红的素花裙袄上, 这件衣服她极少穿,她记得上回穿的时候, 赵明劼看她的眼神掠过惊艳。 她唇角微扯, 拿下这件衣裳, 对箐儿说道:“帮我换上吧。” 秦薇薇换好衣服回到外间时, 李梦汐还在耐心等着, 莨儿早已拿来了蜂蜜和冰糖, 等候在一旁。 看到秦薇薇出来, 李梦汐赶紧起身, 迎上前去,见她换了身衣服,倒像换了个人似的,明眸皓齿,娇艳动人,让人眼前一亮。 李梦汐也不由呆了呆。 “李小姐久等了。”秦薇薇看着她温婉一笑。 听到她的声音,李梦汐如梦初醒,慌忙说道:“娘娘言重了,娘娘让臣女等,是臣女的福分。”她转而看向桌上的药碗,说道,“娘娘,蜂蜜和冰糖臣女已经加好了,娘娘尝尝,可还觉得苦?” “好。”秦薇薇由箐儿伺候着坐下,端过碗,用勺子舀了一勺,送到口中,不由皱了下眉,她又试着喝了两口,狐疑地放下了勺子,“这药味道好生奇怪,和本宫往日喝的不太一样。” “啊,是不是蜂蜜放多了?”李梦汐紧张地问道。 “就是觉得怪怪的,比平日喝的还要难喝几分。”秦薇薇说着,脸色忽然变了,似乎强忍痛苦,额头也渗出了冷汗,嘴唇苍白得可怕,“肚子、肚子好疼……”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箐儿和莨儿吓得赶紧扶住了她,对门口的宫女喊道,“快去叫太医!” 景明宫顿时一片混乱。 被晾在一旁的李梦汐吓呆了,要不是身边的丫鬟扶着她,她就要站不住了。 数名太医很快赶到景明宫,两人查看汤药,两人查看秦薇薇的情况。秦薇薇已经被箐儿和莨儿扶到里间躺到床上,她腹痛得越来越厉害,□□着、哭喊着,浑身冷汗湿透了衣衫。 正在曙辰宫处理政事的赵明劼闻讯也匆匆赶来,刚到宫门口便听到了秦薇薇的痛呼声,他心猛地一抽,神情大变,快步跑了进去,他知道她若不是痛到了极点,断不会这样哭喊。 他一路跑到她的床边,太医们还在为她诊治,可她痛得翻来覆去,太医们根本无法好好为她诊断病情。 “皇后怎么样了?”赵明劼急急问道。 “回、回皇上,皇后应是、应是中毒!”郑太医一边抹着冷汗,一边答道,虽无法好好把脉,但凭他多年经验观皇后娘娘的症状,应是中毒不差。 一旁的马太医也颤抖着应声:“应是、是中毒。” 这时,在外面查看汤药的文太医走了进来,禀报:“皇上,这汤药中有断肠草,蒋太医已去拿断肠草的解药,郑太医,你快施针为皇后娘娘排毒。” 中毒?断肠草?宫中怎会有这些东西!赵明劼怒极,但此时不是发怒问责的时候,他看箐儿和莨儿根本制不住秦薇薇,一脚踢开两名挡路的太医,坐到床上,将她抱进了怀里:“薇薇,你忍忍,太医为你施针,把毒逼出来,你就没事了。” “我好疼,好疼……”秦薇薇紧紧抓住他的手,锋利的指甲掐进了他的肉里,她的云鬓散了,凌乱的发丝湿哒哒地贴在脸上,汹涌的泪水糊了脸上的妆容,看着憔悴狼狈又可怜,“皇上,我好疼……”她拼命地想要忍住,可那要命的疼痛哪里忍得住。 在这一瞬间,她感到了后悔。 “朕知道,知道你疼,你且忍忍,马上就好。”他用力将她圈在怀中,制住她的动作,好让郑太医顺利为她施针。 满头大汗的郑太医三针下去,秦薇薇眼前一黑,昏死在了赵明劼的怀中。 赵明劼一颗心提了起来,忙问道:“皇后怎么样了?” “暂时、暂时无碍。”郑太医忙说道,“皇后娘娘只是昏过去了,等解药拿来,喂娘娘服下,臣再施针,助娘娘排毒。” 赵明劼这才稍稍放心,可看着她虚弱的样子,他又忍不住皱起了眉,心难受得紧。 “皇上,您的手……”郑太医忍不住惊呼。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背,是方才被她挠破了皮,此刻流出血来,几道狰狞的抓痕,刺目得紧。 “皇上,臣先帮您清理包扎一下吧。” “不必,救治皇后要紧。”他抱着她,一刻也不想把她放开。 解药很快送到了郑太医手上,郑太医忙不迭地取出三颗药,让莨儿端来早就准备好的清水,喂秦薇薇吃了下去。见她尚能吞咽,郑太医一颗心这才落定,定了定神,说道:“皇上,您让皇后娘娘平躺在床上,这样臣才好施针。施针时间会比较长,皇上还请到外面等待。” 赵明劼小心地扶秦薇薇躺好,这才注意到她今日穿了桃粉色的衣裳,恍惚间,他想起上回见她穿这身衣裳时,盈盈一笑,百花都为之失色。 可如今,她却了无生气地躺在床上,受针扎之苦。 他眸色暗沉,转身走了出去,这时才发现站在一旁吓得花容失色的李梦汐,不耐地问道:“你怎么在这?” “皇、皇上。”李梦汐由丫鬟淑春扶着行了礼,泪眼婆娑地答道,“臣女今日是特意前来拜见皇后娘娘的,没想到、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赵明劼懒得理会她,交代侍卫谢阳:“彻查此事,与此事相关的,一个不准放过!” “皇上,臣女、臣女对此事全然不知情,可、可否先告退?” 赵明劼冷眼一扫,道:“查清楚与你无关,再走不迟,带下去。” 李梦汐悲催极了,她哪里能想到,不过是一次再寻常不过的拜见,竟会惹得一身腥。她本来是想探探皇后的口风,给皇后留个好印象,哪曾想皇后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中了毒,这下倒惹得皇上都对她有意见了,怕是连她进宫之事都悬了。 而她,终究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第173章 这一晚,赵明劼一直陪在秦薇薇的身边。太医说, 每隔一个时辰就要喂她吃一回解药, 这期间, 她有可能会神志不清, 说胡话。 可他不知道现在的她是清醒的还是糊涂的, 她睁开眼睛看着他, 那晶亮的眼眸中隐隐带着水光, 映出他的身影。 她看了他许久,眼波流转, 一言不发。 “肚子……还疼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终是他先开了口。 “殿下。”她轻缓开口,柔软的语声配着她水漾多情的眼眸,说不出的媚态,可她唤他“殿下”,不是“皇上”。 赵明劼怔了怔,应了。 “殿下, 你为什么不放我走?”她神情哀婉,眸中带着凄然, 衬着那雪白的肌肤更显楚楚动人。 “为什么要走?”他始终不明白,她到底在怨他什么,介怀什么。 “我们相遇,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从一开始我便是带着目的接近你的, 我只是……想离开冷宫, 离开那个令我生厌的皇宫罢了。”她似在喃喃自语, 眼神亦是空洞的。 赵明劼闭了闭眼,才低声问道:“你对我……就没有半丝情意?” “殿下,在这皇宫之中谈情意,你不觉得可笑吗?我以为我跳出了火坑,没想到只不过是从一个火坑跳进另一个火坑罢了。” “你是清醒的吗?”他宁愿她是在胡言乱语, 半晌,他没有等到她的回答,抬眸看她时,却见她已经合上眼睛,睡着了。卷翘的睫毛安静地垂落,伴随着呼吸微微颤动。明明是早已熟悉的枕边人,为何她对他要这般疏离?他自认待她不差,可为何她却不知满足? “秦薇薇,这一次,朕赦你无罪,若敢有下次……”胆敢离开他,连想法都是重罪。他轻轻地为她掖好被子,看着她沉静的面容,眸色深沉。 * 第二天一早,赵明劼离开后,莨儿便来通传中毒一案的消息。 谢阳调查了尚食局、太医院的一干人等,还有李梦汐和她的丫鬟,结果自然是没有一个人承认。 但根据众人的口供,最有嫌疑的便是李梦汐,因为汤药从熬制到送往景明宫,每一步都有数人看管,出不了岔子,唯独送到景明宫后,在秦薇薇换衣服的当儿,只有李梦汐和她的丫鬟在场,若是她们有心做些什么,时间是绰绰有余的。 李梦汐百口莫辩,痛哭流涕,几次晕过去,却始终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而她的父亲李太师为了救她,跪在曙辰宫门口求见赵明劼,但赵明劼并未见他。 “娘娘,您这一招风险实在是太大了,那断肠草虽说服下后及时服用解药便可无碍,但对您的凤体大有害处,为了对付一个小小的李梦汐,实在是不值得的。”莨儿说道。 “什么!”听到她的话,箐儿一声惊呼,看向了坐在床上淡定喝药的秦薇薇,又气又急地问道,“娘娘,竟是您自己服下的断肠草吗?” “怎么,你有意见?”秦薇薇悠然喝药,看都没看她一眼。 “娘娘为何要这么糟蹋自己的身子?那个李梦汐哪有资格让您受如此大的伤害?您、您要是真出了事可怎么办?”箐儿一下便红了眼圈,泫然欲泣。 “她是没资格,不过是我自己无聊罢了,日子太清闲,未免太无趣。”秦薇薇弯了弯唇,看向了莨儿,问,“马太医可来了?” “早就来了,在外面等了有一会了。” “好。”秦薇薇让她把她面前的空碗收走,去外头喊马太医进来。转头见箐儿一脸幽怨担心地望着她,眼泪汪汪,她不禁莞尔,“好了,收拾一下自己的情绪,等下可别给我出了什么岔子。” 箐儿闷闷地应了一声,点了点头。 马太医是过来为秦薇薇复诊的,他进了里间,行了礼,便要为秦薇薇诊脉。 “马太医,不急。”秦薇薇侧着身子、撑着头看着他,笑容莫名,瞧着有丝诡异。 马太医陪着笑,问:“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本宫想跟你说说那汤药的事情。” “昨晚那汤药确实是被人加了断肠草,不过娘娘洪福齐天,及时服用了解药,又有郑太医为您施针,此刻应是无碍了,娘娘请放心。”马太医滔滔不绝地说道。 “不,本宫不是要问这个,本宫想知道的是这之前的每一碗汤药……”她顿了顿,笑意转冷,寒意迫人,“为何加了不该加的东西。” 马太医一呆:“娘娘、娘娘这是何意呀?那汤药是专门用于调养身子的,药方是沿用了几十年的,绝不会有任何问题呀。” “本宫这个人不喜欢为人解惑,莨儿。” 莨儿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面向马太医,将汤药中多出来的几味药及其功效一一说了出来,末了,添加一句:“奴婢自幼鼻子异常灵敏,对药材颇有研究,常人闻不出的药味在奴婢这却是无所遁形。” 一旁的箐儿喝道:“娘娘给你机会,还不老实交代,你是想要娘娘直接禀告皇上,赏你个灭九族之罪吗?你以为你们那些小动作经得起查?” 马太医一听,脸都白了,腿一软,直接跪了下去:“皇后娘娘饶命,这实在不是臣的意思啊,是太师、是太师他安排了熬药的人,在娘娘的汤药里添了这几味药,臣、臣只是告诉太师放什么药,放、放多少才、才不会被人发觉……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臣绝无加害娘娘之心啊!”他拼命地磕头求饶。 “本宫当然会饶了你的性命,因为本宫……可也有求于你呢。”秦薇薇掀开被子下了床。 箐儿见状,赶紧拿来外套为她披上。 “娘娘尽管吩咐,臣定当竭尽所能为娘娘分忧!” 秦薇薇笑了,笑容如春风化雨、百花盛开:“好啊,那你去告诉皇上,本宫身子有异,无法生育皇嗣。” “啊?诶?”马太医跪在地上,仰头呆愣愣地看着她,以为自己听岔了。 “娘娘!”箐儿和莨儿同样惊呆了,不明白她为何会说出这样荒谬的话来。 后宫的女人,哪一个不是卯足了力气争夺皇上的宠幸,争取生下皇嗣?可娘娘这是在做什么? “娘、娘娘,这、这可是欺君之罪……” “欺君之罪你不是早就犯了,你若是从今往后听从本宫吩咐,本宫自能保你和你家人一世平安,如若不然,本宫现在就把你送到皇上跟前,让你领个抄家灭族之罪。” 马太医瘫软伏地,颤声道:“臣今后必定听从娘娘吩咐,娘娘说什么,臣便……做什么,绝无二心。” 当马太医颤颤巍巍地离开,箐儿快步走到秦薇薇的面前,跪了下去,抬头看她,一脸悲切:“娘娘,您疯了吗?您知道您在做什么吗?您这是在欺骗皇上,是拿自己的一生在开玩笑!在宫里,哪个女人不是心心念念想要为皇上生下孩子?那是您一辈子的依靠和指望啊!” “一辈子困在这个牢笼,指望着男人的恩宠,靠生孩子稳固自己的地位,这不是我想要的。”秦薇薇俯身将她扶起,轻柔地为她擦去眼角的泪,“我从冷宫出来,就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你看,我什么都没做,就有人想害我,时间长了,我也会变得和他们一样的。” “娘娘,离开皇宫,您能去哪呀?” “也许,找个地方隐居吧,种些花,养些鸡鸭,最好门口有条小河,夏天可以玩水捕鱼,冬天可以滑冰。哎呀,想远了。”她笑了,看着目瞪口呆的箐儿,道,“去给我拿些吃的来,我饿了。” “娘娘……” “快去吧。”秦薇薇推了推她,把她打发了。随后,她将视线落到了莨儿身上,问,“你是不是想说什么?” 莨儿清秀的脸庞显出呆愣的神情,半晌才讷讷说道:“娘娘,奴婢只是觉得、觉得您太心急了。” “三年,太久了,我不想等。”她盯着他,眉眼间尽是不耐,“你告诉他,让他尽快为我安排离开,休想再糊弄我!” “娘、娘娘,大人他……” “他若早带我离开,又怎会平添这许多烦恼,是他欠我的。” 他,说的是从霄。从霄和秦樱樱离开大宴的前夜,秦薇薇一直都在期待着,期待着第二天一早,她也能离开这个困住她的牢笼,她满心欢喜地收好了行李,可等来的却是一脸阴沉、目光不善的赵明劼,他看着她,脸色铁青,仿佛要将她吞吃入腹。 她猜到是从霄出卖了她。 她没有辩解,没有挣扎,任由赵明劼拉着她离开了鲤华院。她知道,和他吵和他闹对她没有任何好处,从霄放弃了她,她丧失了与赵明劼抗争的筹码,若再惹恼他,她的下场绝不会好。 于是,她顺理成章成为了大宴的皇后,尽管她对这个高高在上的位置没有半点兴趣。 然后,莨儿到了她的身边,成为了她的贴身宫女。她拿出了从霄的信物,告诉她,若她三年之后还是想要离开赵明劼,从霄会帮她。但在此之前,他希望她好好地留在大宴,不要兴风作浪。 呵,三年!若他真的有心帮她,何必要她等三年?这分明就是从霄的缓兵之计,是他想要利用她继续维护大宴和大祁两国之间的关系。 让她不要兴风作浪?他会怕她兴风作浪吗? 她不会再等了,再也不想等了,她便是要兴风作浪,为自己筹谋计划,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第174章 晚上,赵明劼没有到景明宫, 秦薇薇毫不在意, 反倒是箐儿急得要命,频频到门口探视, 可直到亥时赵明劼还是没来。 “箐儿, 我困了。” 秦薇薇的声音传来,箐儿跺了跺脚, 走了过去,忍不住对着她埋怨:“娘娘, 皇上都不来了,您还睡得着?” “不管他来不来,我都会困的, 困了, 自然要睡觉。”秦薇薇把刚看的书合起来,放到书匣里收好, 把盒!!子盖上了。 “娘娘, 失去皇上的宠爱,您真的一点都不介意吗?” “有什么可介意的?”秦薇薇冷冷淡淡地说道,“男人本就薄幸, 我若计较这种事情才是愚蠢。” “娘娘,皇上不过是提了句您穿得素了些,您就记恨他到现在吗?娘娘, 平心而论, 皇上对您不好吗?”箐儿忍不住为赵明劼说话。 “箐儿, 我与他成亲才多久?初时,他喜欢我的淡雅温顺,可没多久他便觉得腻了。我换了一副姿态对他,对他不冷不热,不假辞色,他又觉得新鲜有趣,对我又有了兴致。可是这一回又能维持多久?他已经是大权在握的一国之君,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没有实权、时时处处必须小心谨慎的傀儡太子了,他的野心会越来越大,会有越来越多的诱惑涌向他,而我迟早都会成为他心中的鸡肋,你明白吗?” 得知他无法生育皇嗣,他连来都不来了,这还不能证明他的薄情吗? 箐儿不懂,她想不到她那样的复杂,她只想娘娘和皇上好好的,就算皇上将来有了其他女人,可娘娘永远都是皇上唯一的妻子、唯一的皇后不是吗? 可娘娘却心心念念想要离开皇上,还撒了那样一个弥天大谎。 “娘娘,奴婢一点也不明白您在想什么,奴婢只知道若是皇上知道您骗他,一定会大发雷霆的。而且这风险多大呀,皇上随便找个御医为您看下不就露馅了吗?” “他不会这么做的,这对他没有任何好处,他不会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情。”秦薇薇笃定。 看着这样的她,箐儿既无奈又心疼,她知道娘娘在冷宫受了太多的苦和委屈,她知道娘娘痛恨着她的父皇和大祁皇宫的一切。 但这一切都过去了不是吗?娘娘为何还是放不下呢?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她知道娘娘听不进去的,一个执拗而倔强的人,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 夜风骤起,孤月蒙尘,夜已深。 一身酒气的赵明劼掀开床幔,定定地看着床上早已熟睡的人,内心像是被刀深剜的痛。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能为我生儿育女? 当马太医将这件事情告诉他时,他差点就叫人把他拖出去砍了。 秦薇薇,为何你总让我这样头疼? 他恨极,而她还睡得那样香甜! 他摇摇晃晃在床上坐下,动静大得惊醒了秦薇薇。 秦薇薇猛地睁开眼睛,看到床上坐着一个人,吓了一跳,借着昏暗的灯光看清是他,她一惊,睡意全无,撑起了身子:“皇上……” 赵明劼欺身向前,将她压在了身下,与她四目相对。 隔着藕粉海棠花锦被,秦薇薇感觉到他全身的重量几乎都压在了她的身上,她有些透不过气来。难闻的酒气弥漫在她的鼻间,呛得她咳了好几下。 “皇上,你怎么喝那么多酒?”她皱眉问道。 “我吃什么喝什么做什么,你会关心吗?”他的唇几乎碰到她的,他的气息萦绕着她,她只想逃,却被他牢牢制住,“你想逃到哪去?除了想要离开我,你的脑子里还想着什么?” “皇上酒量不好便少喝些,你是一国之君,应顾好龙体。”他喝这么多酒……是在恼她不能为他生孩子? “我酒量不好?谁说我酒量不好!”赵明劼恼了,略略撑起身子,钳住她的下巴,“你是不是觉得酒色不沾才合你的心意?你是不是……一点也不喜欢我碰你。” 你知道就好。 秦薇薇默不作声。 赵明劼忽而笑了:“我倒是很怀念你吃了合欢药的样子。”他神情暧昧,冰凉的手指划过她温热的肌肤,轻轻摩挲。 秦薇薇浑身一僵,神色一凝,双拳紧紧握起。 “媚态横生,风情万种,妖娆放浪,索求无度,拼命往我身上贴,我的衣服都被扒光了,你要了一次又一次,到最后……” “别说了!”秦薇薇窘迫万分,愤然打断了他,“赵明劼,你给我闭嘴,我不许你再提!”她心心念念想要忘记,她努力不去想起,为什么他还要来戳她的痛处! “怎么,害羞了?你要我只碰你一个人,却不许我对你说这些?” “你去找别人好了!不要来羞辱我!我不是你的玩物!” “玩物?好啊!我便要你当我的玩物,一辈子都当我的玩物!”他一下掀开了盖住她的被子,撕开她的衣服。 “你太过分了!”秦薇薇又羞又恼,使劲推开他,抓住衣襟,光着脚下了床,跑向门口。 “站住!秦薇薇,你给朕站住!”赵明劼要去追她,可他酒劲上头,脚下一软,从床上摔到了地上。 听到响动,秦薇薇回转身,赫然看到他躺在了地上,捂着自己的额头,低声地□□。 她不想管他,狠心扭过头,打算去把箐儿和莨儿叫来伺候他。 “薇薇,不要走……”他语声可怜地唤着她,迫使她停下了脚步。 罢了,既然她已决定离开,那这段时间还是不要与他生嫌隙为好,在他面前摆出温顺听话的样子,他才会对她松懈不设防,也好方便她日后行事。 这么想着,她转过身,向着他走了过去,蹲下身,扶住了他的胳膊:“皇上,没摔伤吧,我扶你上床歇……啊!”她一身惊呼,被他推倒在地,而他整个人覆上了她的身子。 地上又冷又硬,他像座山似的压着她,令她无法动弹。 “赵明劼!”她气得直呼他的名字,双手拍打着他。 赵明劼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盯着她气红了的俏脸,道:“你是我的,别想逃。”话音刚落,他头一垂,伏到她的身上,睡了过去。 秦薇薇欲哭无泪:你这么沉,叫我怎么搬得动! 第175章 赵明劼醒来时,只觉得浑身不舒服, 头疼得厉害, 浑身也酸疼不已。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却愕然发现自己躺在地上, 身上盖着一条被子。 他揉着头坐起身, 回想起昨天的事情,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昨晚他心情不好, 喝了点酒,本不打算来景明宫, 但不知怎么却又来了。 而秦薇薇……竟这样待他? 一转头, 视线所及之处令他霁颜,身侧另一个被窝里的女子牢牢裹着被子, 只露出一个头来, 正睡得酣甜。 罢了,看在你和我一起睡地上的份上,原谅你了。 赵明劼凝视着她,脸上的笑容又逐渐敛去。 秦薇薇, 马太医说你不能生育, 可是真的?我们成婚一年,为何你的肚子始终不见动静?我……不愿信啊。 天色微明, 他的心却一如冬日黎明的寒凉。悄然拿过身边的外衣, 他掀开被子离开了房间, 轻轻关上了房门。 在他身后, 秦薇薇睁开了眼睛, 安静地目送他离开。待他离开后,她便抱着被子睡回床上,很快又沉沉睡去。 昨夜她怎么也搬不动他,本想让箐儿和莨儿进来帮忙,但想想他这副醉酒的尊容还是少些人瞧见吧,便由着他在地上睡了。未免让他醒来时看见他睡地板她睡床心里不舒服,她勉为其难陪着他睡在了地板上。 可真冷呢。 * 天亮后,箐儿进了房间,刚打开门她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不由满腹狐疑,娘娘不至于一个人借酒浇愁吧? 她忙不迭地走到里间,一眼看到地上的被子,愣了下,赶紧把被子抱起来放到一旁的椅子里,又赶忙走到床边看秦薇薇的情况。 “娘娘、娘娘……”她小声地唤她。 “嗯。” 秦薇薇应了一声,声音满是倦意,但她身子侧向里面,箐儿看不到她的状况。 “娘娘,您喝酒了?” “没有。”秦薇薇清醒了一些,转过身来看着箐儿。 箐儿看到她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可是,这么浓郁的酒味儿……她突然灵光一闪,喜道:“娘娘,昨晚是不是皇上来过?” 秦薇薇懒懒地打了个呵欠,道:“伺候我起床吧。” “嗯!”见她默认,箐儿欢喜极了,做事也有了十分的精神,却又忍不住问道,“娘娘,皇上喝了很多酒吗?” “多嘴。”秦薇薇面无表情地斥了一句。 “好好好,奴婢不问啦,只要皇上能来,奴婢就为娘娘高兴!” 高兴?有什么可高兴的?秦薇薇挑了挑眉,没说话,由着她为她更衣,梳妆。 过了一会,莨儿进来了,带来了皇上处置李梦汐的消息,虽然并未有明确的证据证明是李梦汐下的毒,但她也无法洗脱自己的嫌疑,在大理寺待了两天,她又惊又怕,晕了三次。李太师爱女心切,几次三番到曙辰宫门口跪地求情。赵明劼看在他劳苦功高的份上,终于松了口同意释放她,但要其到菩云寺带发修行一年,且终身不得踏入皇宫。 也就是说,李梦汐为妃的梦想彻底灭了。 “那个李小姐这一辈子怕是毁了,还有哪个门当户对的人家敢娶她?有胆子害娘娘,就要承担身败名裂的后果,皇上这样惩处她算是仁慈了。”箐儿只要一想起他们暗地里毒害娘娘的事情,就来气。 秦薇薇幽幽一笑:“只要身处这皇宫中,这样的事情就不会灭绝。人心险恶,宫里的人更是一条条色彩斑斓的毒蛇,和这些人相处着,才是累。” 接下去的几天,赵明劼没有再到景明宫,秦薇薇心如止水毫不在意,只有箐儿每天担心着,还悄悄找上荣安问了问。荣安只说皇上在曙辰殿忙着处理政务,待忙完了便会去看望皇后娘娘。箐儿只道是托词,满心失望的回了景明宫。 秦薇薇再见到赵明劼时,是在宴请大金使者的宴会上。 大宴、大祁和大金多年来一直势如水火,但此次赵明劼登基,大金却派使者带了厚礼前来,有心与大宴议和。 赵明劼便也依照礼数盛情相待,在旻悦宫设宴,迎接使臣。 这样的场合,秦薇薇自然是要出席的。 当她坐到赵明劼身边时,他看了她一眼,她回他一笑,落落大方地坐下,摆出最端庄尊贵的皇后仪态。 赵明劼从她身上移开视线,端起酒杯,轻抿一口。 她今日打扮得极美,是他未曾见过的模样,华丽的锦衣包裹着她曼妙的身躯,婀娜的身姿令人无限遐想,妆扮不浓不淡恰到好处,肌肤赛雪,唇色如同冬日梅花般美艳,云鬓微斜,一支金玉相嵌的凤凰朱钗簪于发间,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似要展翅高飞一般。 她是为了他而打扮的吗?他在心底发问。 此次大金出使大宴的使臣是大金的峻王凌寻,峻王凌寻是大金皇帝的亲弟弟,也是大金皇帝最信任的人,此次由他出使大宴,亦彰显了大金和谈的诚意。除了送上无数金银珠宝、马匹粮食外,大金还献上了大金第一美人苏湘儿,这苏湘儿倾国倾城、多才多艺,歌舞更是一绝,此刻便由她献舞,妖娆绚丽的舞姿吸引了在场所有的目光。 一曲舞罢,苏湘儿款款走向前,对着赵明劼行了大礼,娇怯地说道:“湘儿见过皇上、皇后。”声音娇娇滴滴,如黄莺婉转。 这样的美人确实吸睛,赵明劼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才道:“免礼。” 秦薇薇看着她,脸上没有什么情绪,只是淡淡地笑着。 此时,峻王凌寻举杯向赵明劼敬酒:“恭贺皇上喜得美人,愿大祁大金两国邦交稳固,天下太平。”说罢,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秦薇薇的目光投向了他。 大金的峻王,呵,倒是如传言般冷峻迫人,俊美不凡,看起来杀伐果断、雷厉风行,是个厉害人物。 她正暗自玩味品评着,突然察觉到他向她投来的视线,忍不住眸色微沉,正了神色。 那视线肆无忌惮在她身上游移,极具侵略性。 秦薇薇神色越见冷凝,微微抬眸,冷冷看向了他。 第176章 大宴皇后, 大祁公主。 凌寻审视着面前雍容华贵的女子, 心中暗自盘算。秦薇薇是大祁公主, 她与赵明劼的结合让大祁和大宴的关系更为稳固。赵明劼登基后,未曾扩充后宫, 倒是稀罕得很。看来,他对他的这个皇后应是在意的,否则, 他二人成婚一年尚未有子息, 早该迫不及待选秀纳妃了。 他正思量着,却见那本来冷冽的眼神悄然转暖,盈盈一笑间宛若三月桃花始开, 他心头一怔,一时竟有些转不过来。 她须臾间便对他换了态度, 是什么意思? 凌寻移开目光,复又看向赵明劼, 道:“皇上既已收下美人, 是否也该赐个名分?”大金第一美人,温柔聪慧,才貌双绝, 便是他自己也倾心不已,他就不信赵明劼会不动心, 就算不封妃, 也得有个嫔的品阶。 赵明劼瞥他一眼, 脸上并未有多少喜色, 他之前跟礼部尚书文乐礼商量过赐封号之事,看在大金有心和谈的份上,给个嫔的封号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他不知秦薇薇心里会怎么想。 不过,她便是不乐意又如何?小小妇人之喜好如何能与国家大事相提并论。 难不成他还真的要为她的一句话守身如玉?未免可笑! 思绪百转千回,沉吟片刻,他终是淡淡说了句:“苏氏才艺出众,便封作才人吧。” 他此言一出,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才艺出众,便封作才人?听清他的话,礼部尚书文乐礼笑容僵在脸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说好的嫔位呢?才人?你便是说美艳无匹封个美人也比才人强啊!人大老远跑来,岂能甘心受封才人?简直、简直胡闹! 他心里腹诽着,悄悄看了下那刚受封的美人,显然是深受打击,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不自在,一时之间竟忘了谢恩。再看那峻王,脸上更是阴鸷得可怕,显然对这封号极不满意。 他赶紧笑着打圆场,道:“皇上后宫新添才人,这可是天大的喜事,我大宴还尚未有哪家小姐得此殊荣能进后宫,恭喜苏才人 ,贺喜苏才人!” 言下之意,我们大宴后宫很难进,封个才人已是不易,我们皇上已经很给面子了,赶紧谢恩吧! 众人应和起来,一片言笑晏晏。 苏湘儿心中一片委屈,凭她的美貌才情怎能只封个才人?她本以为大宴皇帝看在两国和谈的份上,赐她个妃位也是不过分的。 可眼下也没有她拒绝的余地,只得伏地叩谢,谢主隆恩了。 秦薇薇自始自终未发一言,只是静静看着,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 而赵明劼未转头去看她一眼。 凌寻抑下心头不快,没有说什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歌舞依然继续,现场众人却各有各的心思。 秦薇薇端起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口,辛辣的味道充斥在她的唇舌间,她敛眸一笑,觉得这味道倒是醉人得很。 大金果真是来和谈的吗?那她便拭目以待吧。 * 宴会结束,新收的美人不能冷落了,是以赵明劼将她传唤到了曙辰宫。 苏湘儿来时,换了一身樱桃色的广袖留仙裙,酥.胸半露,身姿婀娜,一双杏眼脉脉含情,步履轻盈地向赵明劼走来,含羞带怯地行礼唤道:“皇上。” 正在榻上摆弄棋局的赵明劼抬头看她一眼,点了下头,又细细看了看她,恍惚间,想起了他和秦薇薇成婚的那日。那日,她身穿大红喜服、凤冠霞帔,他用秤杆挑起了她的红盖头,她抬头看他,莞尔一笑。 后来,他写字时,她会在他身旁为他磨墨,安安静静,不吵不闹;他有烦心的事情与她倾诉时,她会劝慰他,给他建议;她亲自照顾着他的一日三餐和衣着打扮,事无巨细,极其用心……他习惯了她的照顾和陪伴,从未想过忽然有一天她说翻脸就翻脸…… “皇上,夜深了,臣妾伺候您歇息吧。” 娇软的声音传到耳畔,赵明劼回过神,看向目光盈盈的苏湘儿,对她伸出手,说道:“过来。” 苏湘儿低头赧然一笑,走过去,将纤纤玉手放到他的掌心。 赵明劼轻轻一使力,她便落到他的怀中,坐到了他的腿上。 “皇上……” 美人在怀,感觉倒是新鲜,赵明劼低头欲吻她,却顿住了。 不过,臣妾有个坏毛病,别人用过的东西臣妾不要,别人睡过的男人……臣妾……嫌脏。 不知怎么的,他的脑海里忽然蹦出这句话来,脸色顿时一变,稍稍推了下她,让她起身了。 苏湘儿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见他站了起来,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心中暗自有些委屈。想她在大金时,哪个男人见了她不是好好哄着,将她捧在掌心,怎么到了大宴皇帝这边却变了呢? 这大宴皇帝后宫仅有皇后一人,她见那皇后虽然姿容不差,与她却是不好比的,没道理他不对她动心呀。 她见他走向龙床,咬了咬牙,跟了上去,站到他的身后,娇娇软软地唤道:“皇上。” 赵明劼心中烦躁。 他为何要在意她的话?她说出那样大逆不道的话,他本该惩罚她才是。别说他是皇帝,就算他只是一个普通男人,养几个小妾也属正常,她有什么资格来嫌弃他? 这样想着,他转身一把拉过苏湘儿,将她甩到了床上。 苏湘儿“呀”的一声惊呼,还没回过神就见他覆了上来,她俏生生的小脸一红,悄悄伸出双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赵明劼单手解开了她的腰带,单薄的衣物下,白皙光滑的娇躯若隐若现。可是,他的眉头却锁了起来。 没有反应,连一丝丝反应都没有。 倦怠的小兽垂头丧气、昏昏欲睡,压根没有试图醒来的征兆。 从她进来便是如此。 怎么会这样? 他面色难看地拉开她的手,宽大的手掌碰触她裸露在外的肌肤,轻轻摩挲,他听到她诱惑般的低吟……然而,心中燃起的一丝欲念很快就被无法昂扬的小兽打败。 他的脸彻底黑了,心中是难以抑制的慌乱,他怎么……难道他…… 他猛地起身,顾不得床上的美人一脸惊愕,转身离开了曙辰宫。 “摆驾景明宫!” 第177章 晚宴上, 秦薇薇并没有吃多少东西, 所以回到景明宫后, 她让箐儿和莨儿给她张罗了一些吃的。 御厨做的桂花酒酿圆子很是爽口,她忍不住吃了两碗。 在一旁伺候的箐儿看她吃得开心, 心里气闷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说?说有什么用!皇上都被别的女人抢走了,娘娘还在这淡定地吃东西,这心是得多大! 不过话说回来, 那美人是大金送的, 大金使臣还在大宴皇宫,皇上也不好太过怠慢。只是那美人实在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皇上要是被她迷住, 忽略了娘娘可怎么办呀? “箐儿,等会陪我下棋。”秦薇薇一边吃, 一边说。 “娘娘,奴婢每次都被您杀得落花流水, 奴婢心里自卑难受得紧, 还是不下吧。” “棋艺不好才更要练习,我这么尽心地指导你,你还不知道珍惜, 该打。” “唉,奴婢心情不好嘛, 皇后不急急死奴婢, 奴婢一筹莫展、无可奈何、心如死灰。” “卖弄成语, 等下把这三个词抄写一百遍。”秦薇薇吃完最后一口, 冲着她冷冷一瞥。 箐儿惊得立马求饶:“娘娘,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 她话没说完,宫门外响起了一声高呼: “皇上驾到!” 在场的主仆三人皆是一惊,完全没想到皇上这个时候会来。 箐儿最先回过神,开心极了:“娘娘,娘娘,皇上来了!” 他来做什么?秦薇薇心中烦乱,实在是不想伺候他,他有了美人封了才人,还来找她干什么? 秦薇薇懒懒地下了塌,刚刚穿好鞋子还未站定,就见赵明劼风风火火走了进来。 箐儿和莨儿正要行礼,却被他大手一挥撵了出去。 门砰的一声被荣安关上。 听到那关门声,秦薇薇的心猛地一跳,定定地看向他,一脸疑惑:“皇上……不是由苏才人陪着吗?怎么……” 赵明劼黑着脸一言不发地走了过去,一把环住她的腰,一手粗鲁地挥落榻上的矮桌,只听一声砰的巨响和碗盏落地的清脆声,秦薇薇和门外的人都吓了一跳。 “皇、皇上这是怎么了?”箐儿担心得想要推门进去,被荣安和莨儿死死拉住了。 “你这是进去找死吗?皇上能对娘娘如何!”荣安低声斥道。不过他也着实吓了一跳,他还从没见过皇上这般动怒,这到底是怎么了? 秦薇薇愣愣地看着将她抱到榻上的男人,四目相对,她仿佛看到了一只发狂的野兽,他的眼神充满了欲.望和攻击性,就好像下一刻就要将她虐杀。 她感到无法呼吸。 在这危险的关头,她紧张得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睁大眼睛看着他,呼吸急促。 赵明劼同样一言不发,以绝对悬殊的实力和体型压制着面前的女子,喘着粗气,眸中的欲色越来越浓。 突然,如山洪暴发、黄河决堤。 秦薇薇只觉得:山,崩了。 她双手徒劳地去推他,却被他单手制住推到头顶,她知道他从不是百无一用的书生,常年习武的他让他的力气比一般人大得多,男女之间巨大的力量悬殊令她头一回感到害怕。 她惶恐地看着面色不善、一脸阴郁的他,不明白他究竟想怎样对她。她并未得罪他,为什么他像疯了一样跑到她这?之前不都是好好的吗? 直到那气势汹汹的小兽找到归所,赵明劼才安静下来,伏在她的身上,闭上了眼睛。 两人的心跳都快极了。 只是……这样吗?若只是要这个,直接说便是了,为什么要一副这么可怕的样子?他是在苏才人那受了什么刺激? 秦薇薇的心逐渐落下,可身子的疼痛此刻才明显起来,她的双手揪紧他背后的衣服,气息微弱地说道:“疼……” 赵明劼睁开眼睛,抬起身,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却畅快不少。 为何在她这便可以? 他的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颊,俯身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秦薇薇,你是不是对我下了蛊?” “什么?”秦薇薇皱眉看向他,不懂他在说什么。 你若是有那心对我下蛊便好了。赵明劼轻叹,起身下榻,将她打横抱起,抱到了床上。 夜晚天气很冷,屋里点了三个火炉,温暖不少。赵明劼拉过厚实的被子盖住两人,翻身覆在秦薇薇的身上,解开她的衣服。她身上的衣服还是宴会时穿的那件,华美不凡,柔软如云彩,却远不及她肌肤的柔软和细滑。 虽然早已熟悉了彼此的身体和气息,秦薇薇还是有些不习惯地转过头,不去看他。这一次他的动作温柔了许多,刻意放缓的动作却让她觉得心悸。 他的手捧过她的脸,低头深吻那芬芳的唇,还能尝到香甜的酒酿的味道。 许久,才舍得放开她。 “皇上今晚不是应该由苏才人作陪吗?”秦薇薇黑如星子的眸子看着他,淡然问道。 赵明劼很想在她眼中看到嫉妒、在意,可是并没有,那双漂亮的眼眸平静无波,一如平常。 “我来陪你,不好吗?” “皇上可以多册封些嫔妃,不必非要臣妾陪着……啊!”她一声惊呼,承受着他突来的怒火,推拒着他,“皇上!” “你心里嫌弃我是吗?我没碰她!除了你,我没碰过其他女人!”他恨然地咬着她的耳朵,在她耳畔怒吼。他倒是想碰别的女人,可因为她的魔音绕耳,他根本就……不能! 为什么他要那么介意她对他的嫌弃! 秦薇薇连回话的余地都没有,无力地娇喘,眼角沁出泪来。 这个混蛋,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她不过随口说了一句,他以为她真的介意吗?他去找别的女人好了,他离她远远的她才高兴。 反正,她终究是要离开他的。 门外,再没听到任何动静的三人放下心来。 风呼呼吹着,冷极了。 荣安对箐儿和莨儿说道:“你们去歇着吧,我在这边守着,有事叫你们。”里面的两位主子应该是安生了吧,看来啊,皇上的怒火只有皇后娘娘才能平息呢。 就不知道皇上今天为何发怒。 怪哉! ※※※※※※※※※※※※※※※※※※※※ 不知道为什么营养液的感谢总是不显示,不知道是读者们送的还是系统友情赠送……嗯,总之,谢谢哈! 第178章 一夜放肆缠绵, 秦薇薇累瘫了, 一觉睡到巳时才悠悠醒转。 她转了个身, 睁开眼睛,一眼看到背对着她穿衣的男人, 微微一怔。 他也刚醒? 他身形高大,身材不胖不瘦刚刚好,穿上玄色的龙袍更显英气迫人。他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 可她总是恍恍惚惚地觉得他还是那个与她相濡与沫的太子。 赵明劼回转身,对上了她恍惚的眼神。他走过去在床上坐下, 看着她,问:“在想什么?” 秦薇薇正了神色,拢了拢被子,移开了眼。他衣冠端正、神清气爽,她却不着寸缕、发丝凌乱, 她觉得不自在。 “皇上今日要和大金的峻王商谈要事?” “嗯。”他温热的手掌抚上她的脸颊, 触碰那细腻如绸缎的肌肤。 “皇上相信大金和谈的诚意吗?” “有没有诚意总要先谈谈,若能止战,于国于民都是好事, 若是不能,大宴也没有必要畏惧他大金。” 大宴助从霄对抗从玄泽一战, 大宴和大祁其实都元气大伤,幸好双方联合互助, 很快便调整过来。如今大宴、大祁国内局势稳定, 这对大金来讲并非好事。 他们是有心和谈还是假借和谈之名行不轨之事, 现在还不得而知。 “那皇上去忙吧。” 赵明劼眉心微拧,看着她,道:“昨晚……”昨晚他对她实在是过分了些,可他着实是被吓到了。 秦薇薇默默不语,并不接他的话,也没看他。 算了。他没再说下去,起身离开了房间。 门外箐儿和莨儿已经在候着了,见他出来,慌忙行礼。 “好好伺候皇后。”他说完便大步离去。 荣安赶紧跟了上去。 箐儿和莨儿走到里间看到扔了一地的衣服,面面相觑,各自吐了吐舌头。 这也未免太激烈了吧! 已经坐起身给自己穿上里衣的秦薇薇看到她们的表情,沉了脸:“做什么鬼脸!”别以为她看不见! 箐儿笑着跑过来,道:“没没没!娘娘,奴婢和莨儿只是觉得高兴,太高兴了!” 秦薇薇看着她,没什么好脸:“帮我挑一身素色的衣服。”转而又对莨儿说道,“去准备早膳吧。” 莨儿应了声,退下了。 箐儿欢欢喜喜地按照她的吩咐去衣柜里找了一身素色的衣服伺候她穿上,一边穿一边说:“皇上离开的时候交代奴婢们好生伺候娘娘,皇上对娘娘真好!”哼哼,看来那个苏才人也没法勾住皇上的心呢。 秦薇薇没搭理她,她身上还酸疼着,幸而她先一步把里衣穿上,没让箐儿这丫头看到她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要不然,她又得咋咋呼呼闹开了。 是她太由着她了。 她却还偏帮着赵明劼。 秦薇薇穿戴整齐,梳洗完毕,莨儿正好端着早膳过来,将早膳一一在桌上摆好。 箐儿看到其间一碗黑乎乎的汤汁,忍不住说道:“莨儿,今天又要给娘娘喝补气血的药吗?可我看娘娘气色很好,用不着补吧?是药三分毒,而且娘娘还怕苦,不能不喝吗?” 莨儿看了秦薇薇一眼,迟疑了下,说道:“娘娘……没说不喝呀。” “箐儿,你若是怕我觉得苦,便去给我拿些蜜饯来吧。”秦薇薇说着,端过了药碗,一勺一勺舀着喝。 “哦。”箐儿点了点头,转身去拿,可她走出几步,脑子里突然想到什么,迅速回转身,盯着那晚药,问,“娘娘,那真是补气血的药吗?” “咳,咳咳!”秦薇薇一下呛到了,拼命地咳嗽。 箐儿更怀疑了,往前走了两步,死死盯着那碗药。 “放肆!”秦薇薇恼了,一边咳一边道,“我喝药都轮到你来管了吗?下去!” 箐儿的脸却白了,视线落到她的身上,声音都在颤抖:“娘娘,这药,您只在受皇上宠幸后喝,不是每回都喝,是在您最有可能有孕的那些天喝……娘娘,根本就不是什么补气血的药,而是避子汤,对吗?” “胡言乱语!” “怪不得,怪不得您一直不曾有孕……”箐儿泪如雨下,“娘娘,这是欺君之罪啊,皇上若是知道了,绝不会原谅您的,您为何非要如此作茧自缚?” 秦薇薇的脸色难看至极。 她没有想到箐儿对她的身体状况竟了解得那么细致。是,这碗里不是什么补气血的药,而是避子汤。从她和赵明劼成婚开始,她就在避孕。 在大祁时,她向太医讨了一些避子丸一路带到了大宴,太医说那避子丸每日都要吃才有效。后来莨儿来到她身边,莨儿精通医药,告诉她那种丸子药对身体伤害很大,另外给她换了药,只需在癸水干净后的六至二十三天行房后服用。 她从未告诉过箐儿,她没想到她会猜出来。 “你别乱猜了,不是……” 箐儿打断了他毫无底气的辩解,上前一把夺过桌上的药碗,死死护在怀中:“娘娘,奴婢从小便伺候您,奴婢比了解自己还要了解您,娘娘若是不承认,奴婢便把这药拿去给皇上,让皇上命太医验一验!” “好,你若希望我死,便去吧。” “娘娘!”箐儿一下跪倒在地上,“奴婢求求您不要这么残忍地对自己、对皇上……” 秦薇薇缓缓道:“我已经让马太医告诉皇上我不能生养,若是有了身孕岂不是麻烦?你起来吧,你若还把我当主子,便只当不知这事,若不然,我们的主仆情分便尽了。” 砰的一声,箐儿抱在怀中的碗摔落到地,摔得粉碎,乌黑的汤汁脏了她的裙摆。 她颤抖着说道:“娘娘,奴婢……永远都是娘娘的奴婢……” “去换身衣裳,收拾一下自己,等下陪我出去走走。”秦薇薇幽幽一叹,又交代莨儿,“把地面收拾一下,再端碗药来吧。” 莨儿点了点头。 这么一闹,秦薇薇全然没了吃早膳的兴致,待两个丫头都走开后,她起身走到了屋外。 起风了,门口栽着的梧桐树,枯黄的树叶都掉光了。 而她的心便像那光秃秃的树干一般。 第179章 箐儿换好衣服从耳房出来时, 正好看到莨儿端着药过来, 她恼怒地走过去把她拦下了, 恶狠狠地瞪着她。 “帮凶!”她的嘴里蹦出这两个字,声音不高, 但蕴含着极大的愤怒。 莨儿低头看着托盘中的牡丹花型红瓷碗,讷讷说道:“娘娘的命令,奴婢不敢不从。” 箐儿当然知道她也无可奈何, 娘娘那脾气,谁能拗得过她?可她就是生气, 好生气好生气,娘娘好不容易离开冷宫,离开大祁,虽是联姻,可皇上和娘娘怎么看都般配得很, 而且皇上又对娘娘不错, 她实在是无法苟同娘娘的想法。 她非要将自己置于万劫不复的境地吗?皇上若是知道一切,那就完了呀! 宫门外传来声响,箐儿转头看去, 眯了下眼,竟是苏才人。看样子, 她是来拜见娘娘的,门口的小太监已经去通报了。 她不再耽搁, 抬脚进了房间。 莨儿也跟上了。 苏湘儿得到准许进来时, 秦薇薇正一口一口喝着药, 她上前行礼,怯生生的,很是恭敬。 箐儿看着她,眼神中带着探究,还有一些敌意。这个苏才人实在是太美了,连她看了都觉得赏心悦目、心动不已,更别说男人了。 看那瓜子小脸,细□□嫩、我见犹怜,那一双如水美眸好似蕴着小星星,闪亮亮的,再往下那小腰,真是弱柳扶风之姿,偏偏那胸一点也不小,看得她好羡慕。 她不仅生得美,舞还跳得极好,真正是轻灵曼妙、婀娜多姿,昨晚她看得都移不开眼。这个苏才人绝对是娘娘的一大劲敌,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皇上昨晚没有宠幸她。 “苏才人初来大宴可还适应?”秦薇薇喝完药,让莨儿收拾走了。 苏湘儿点头:“有皇上和皇后照拂着,臣妾能适应。”她稍稍抬头看向秦薇薇,有些惊讶,面前的女子和昨晚截然不同,昨晚宴会上的皇后雍容华贵,仪态万方,真正是有一国之母的风范,可今日的皇后一身素色常服,不施粉黛,虽然气质仍在,但这穿着打扮显然与皇宫格格不入。 就好像一朵遗世独立的空谷幽兰。 “昨晚休息得可好?”注意到她疑惑的眼神,秦薇薇笑了下,又问道。 提到昨晚,苏湘儿眼圈不由泛红,黯然道:“昨晚臣妾不知是怎么惹皇上动怒了,皇上什么都没说,抛下臣妾就走了,臣妾惶恐,一夜没睡好。但求皇上看在臣妾初来乍到、不知礼数的份上,能够宽恕臣妾。” “皇上仁厚,不会和女子计较,定是有别的什么要事,你不用放在心上。”谁知道他昨晚是发了什么疯,把她折腾得气息奄奄,一夜过去又好像什么事都没了,半句解释都没有。 “皇后娘娘这么说,臣妾便放心了。” “箐儿,给苏才人赐坐。” “是。”箐儿应着,搬了一张红木圆凳过去,请她坐下。 苏湘儿受宠若惊,谢恩后小心翼翼地坐下了。 “苏才人和峻王相识已久?”秦薇薇好奇地问道。 “没有。”苏湘儿小声答,“臣妾久仰峻王大名,但和峻王认识不过是这两月之事。” “峻王看着不苟言笑,像是个不好相处的。”想起昨晚上的对视,秦薇薇勾起了唇,如是评价。 “臣妾没怎么和峻王说过话,不过听峻王府的人说,峻王对下人还是不错的,平常不苟言笑或许是因为要树立威仪吧,峻王毕竟是大金的皇叔,是最受皇上信任的人。” “峻王尚未有王妃吗?” 苏湘儿摇了摇头,道:“皇上有心为峻王赐婚,但几次都被峻王拒绝了,许是峻王眼高于顶,尚未有意中人吧。” 意中人?秦薇薇右手手肘撑在榻上的矮桌上,左手拨弄了下右手的手指,神情不以为然。身为皇族,需要有意中人吗?有多少公主王爷能够自己决定自己的婚事,选择自己喜欢的人? 呵,尤其是男人,有几个男人能一辈子守着一个女人?若他身边只有一个女人,不过是他尚未厌弃她或者是受到的诱惑不够多不够大罢了。 意中人啊,是随时可以换的。 峻王凌寻还未娶妻,不过是在等待最能帮助他的那股势力罢了。 她没有再多问下去,和她闲聊了一些宫中的事情,交代了下宫中的规矩,便让她离开了。 “箐儿,你觉得她如何?”待她走出宫门,秦薇薇问道。 箐儿想了想,说道:“看着温顺本分,进退有度,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时间长了才能知道她是否包藏祸心。”她只怕皇上哪天被她勾了去,冷落了娘娘。 那样,娘娘更要想离开皇上了,唉…… “后宫添些新人挺好的,没那么冷清了。”她起身,让箐儿为她拿过斗篷,“走吧,我们去曙辰宫看看。” 箐儿心头一喜:“娘娘是要去看望皇上吗?”娘娘有这心思,那就太好了。 “他有什么好瞧的?我们去瞧瞧有趣的。” * 凌寻和赵明劼谈完事,走出了曙辰宫。文乐礼陪在他的身侧,还有他的随从万烜。 宫外寒意重,万烜为他披上了银白色的貂绒披风,挡去了北风严寒。 “峻王,那我就不远送了,峻王方才提出的几点,我们皇上定会慎重考虑,给峻王一个满意的答复。”文乐礼笑呵呵的,看着就像一尊欢喜佛。 凌寻笑了笑,拱手道:“那本王就耐心等着了,告辞。” 他带上万烜离开曙辰宫,一路上,两人低声交谈。 “听说昨晚赵明劼没有宠幸苏湘儿?” “是的。属下方才听伺候苏才人的丫鬟说了。” “如此尤物居然能把持得住,看来美色于他并无太大作用。” “王爷,你说他是不是身体有疾,或者是有什么特殊癖好?不然的话后宫怎么可能只有一位皇后,而且这皇后一年多了还未见有喜?” 凌寻看他一眼,没有表态。前方有人迎面过来,他不甚在意地看过去,却陡的眯了眼:是她。 第180章 外面风大, 秦薇薇将斗篷上的帽子戴上了, 快到曙辰宫时, 她看到凌寻和他的手下边说话边走来,停下步子, 清澈的眸子看向他,盈盈一笑。 凌寻的步子顿了下,不动声色地往前走去,走到她的面前, 眸光落在她清冷白皙的面庞。 这个女人令他感到迷惑, 她的笑容里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他总觉得她心思极重, 却不知她针对的是谁。 “皇后娘娘。”他唤了声。 秦薇薇双手掀开头上的帽子,柔媚的容颜一览无余。 凌寻瞳孔微缩,似有些不认识眼前的女子, 她相貌清丽柔美, 天然无雕, 墨色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身后, 随着帽子拿下略显凌乱,却为她的美更添一丝慵懒和率性。 他不是未见过美丽的女子, 只是……她与昨日未免太不同了。 “峻王和皇上说完话了?”秦薇薇视线停留在他的脸上,语声柔柔地问道。 凌寻点头:“是的, 皇后娘娘是来见皇上的?” “不是, 本宫是来找峻王的。” 找他?凌寻颇觉意外, 问道:“皇后娘娘找本王可是有要事?” “要事倒也谈不上, 不过是本宫听说峻王的棋艺乃是大金第一,而本宫恰恰也是爱棋之人,很想与峻王切磋一番。本宫得知峻王在曙辰宫议事,便想着过来等候着,没想到正好见着峻王出来,只不知峻王肯不肯赏脸?” 她要与他下棋?她特意冒着寒风过来只是为了请他下棋?凌寻满腹狐疑,猜不透她真实的心意,而她还在耐心地等着他回答,他下意识地回了一字:“好。”想了想,才补充问道,“是去皇后娘娘的宫中吗?” “嗯。”秦薇薇点了下头,眉眼如弦月,“暖炉已燃,酒已温好,便等着峻王大驾光临了。” 她还要与他喝酒?凌寻心中警铃大作,完全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 “峻王,请随本宫来吧。”她复又戴上帽子,转身往景明宫的方向走去,箐儿和莨儿跟在她的身后。 看她们走出丈余,凌寻身后的万烜忍不住附到他耳边小声说道:“王爷,大宴皇后这身妆扮跟你倒是挺般配的。” 凌寻乜他一眼,眸色极冷。 万烜赶紧低下头,退后数步,不敢再多言。 般配?凌寻的眼眸重新看向秦薇薇,那一身纯净的素白印入他的脑海,一时竟挥之不去。 他皱了皱眉,跟了上去。 * “皇、皇上,您怎么出来了?”文乐礼后知后觉地发现身旁站了人,一转头,瞧见是皇上,吓了一跳,赶紧行礼。 他正好奇地看着远处的皇后娘娘和峻王,很想知道他们在谈些什么,看着聊得还很愉快。不过,他偷偷看了下皇上的脸色,似乎并不是那么愉悦。 赵明劼眼看着凌寻跟着秦薇薇一同离去,面色沉到了极点,一脸阴霾,看得文乐礼心惊胆战。 她倒是有兴致,跟一个毫不相干的男人都能聊到一处,他们这是要去哪?要去做什么?堂堂一国皇后,堂而皇之地在宫中会见男子,不知分寸! “皇上,要不您跟上去看看?”文乐礼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立马就知道了症结所在,贱兮兮地笑着,故意说道。 看得出,老桥段了嘛,自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谈笑风生,那心情,他理解! 一道杀人的目光投向他,他脖子一缩,赶紧低下头:“那个,皇上,臣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退。”行完礼,也不待赵明劼准许便逃之夭夭了。 而赵明劼直到看不见秦薇薇的身影才转身回曙辰宫,跟在他身后的荣安忍不住内心哀嚎。 娘娘啊娘娘,您干嘛想不开地去招惹峻王啊?皇上的脸色醋得他都快酸倒了。 完了完了,今晚必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当赵明劼处理完政务到景明宫时,天色已经半黑,到了用晚膳的时间。 他一脚踏进房间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气,可瞥了一眼桌上并没有备酒,所以……她居然和凌寻喝酒了?! “臣妾恭迎皇上。”秦薇薇见他进来,迎了上来。 赵明劼冷冷地看着她,看到她俏脸微红,显然是喝过酒的模样。他怒而拂袖,在桌前坐下。 秦薇薇在他对面坐下,柔声道:“皇上,晚膳已经备好,臣妾伺候你用膳吧。” 赵明劼没有理会她,而是抬头看向箐儿,问:“皇后今日所穿的斗篷在哪?” 皇上要娘娘的斗篷做什么?箐儿一呆,慌忙说道:“奴婢这就去拿。” 不一会儿,她就双手捧着雪白的斗篷过来,呈到了赵明劼的面前。 赵明劼看了一眼,冷声道:“拿出去扔掉。” 箐儿吓了一跳,但不敢多问,抱着斗篷匆匆离开了,连头也不敢回一下。 “都出去。” 听到这三个字,荣安和莨儿也赶紧离开,将门关上,一刻也不敢耽搁。虽然皇上的声音听着还算正常,但分明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秦薇薇侧着头看着他,有些不明所以:“皇上看着心情不好,是有什么心事吗?” 赵明劼依然没有理她,而是看向她身上素白的衣服,语声幽冷:“这件衣服,脱了。”看着,扎眼。他看到他们站在一处,两人都是一身白衣,竟那样和谐,他心里便万般不舒服。 秦薇薇看着他,蛾眉微蹙,没有说什么,柔软的玉手触及领子下的衣扣,一颗颗解开,将衣服脱下,起身,把衣服挂到了衣架上,又坐回他的对面。 她这般听话,赵明劼心情反而更为恶劣,只要一想到她和凌寻在一起相处了几个时辰,他就恨不得狠狠地惩罚她。 “皇上用膳了吗?” “为什么喝酒?” 他们两个齐声发问,双双一愣,看着彼此,久久未再言语。 半晌,秦薇薇移开视线,低下头,端过桌上的空碗,舀了一碗羹汤送到他的面前。 清爽的锦绣鲜蔬汤还冒着热气,看着很是可口,饭前喝一些,能调理胃口。 赵明劼低头看了一眼,却胃口全无,沉吟许久终于还是抬头看向她,问:“为什么要和凌寻私下见面?” 第181章 赋云轩中, 凌寻坐在榻上翻看着书籍, 手边的矮桌上放着一碟子点心, 是秦薇薇送的,桃粉色的水晶梅花糕, 晶莹剔透,煞是可爱。 他看会书,便把视线投到那碟点心上,略有所思。 如此几回后, 一旁伺候的万烜忍不住说道:“王爷,你若嫌弃这点心,属下帮你拿出去丢掉吧。” “多事。”凌寻瞟他一眼,眼神又在那点心上停留片刻。 他始终想不透秦薇薇目的何在, 她倒是不曾问他朝政之事,不过是问他一些大金的风俗人情,再说一些大祁与大金的不同之处。 他们一边下棋,一边喝酒,一边聊天,交谈甚欢,连天色渐黑都没有发现。她酒量不错,棋艺也好, 虽未赢他, 却与他平了一局, 这已经是很稀罕的了, 而她不过是一介女流。 万烜看他沉思的模样, 笑了:“王爷,你若是对那皇后有意思,待我们攻破大宴都城,将她抢了便是。”耿直爽快的语调,透着认真。 “不知所谓。”凌寻将手中的书扔到桌上,从碟子里拿出一枚点心,放到眼前,看着。这点心水灵滑爽,倒是像极了她的香腮雪肤。 他一口吃下,细细品尝,其味甜而不腻,糯香十足,不愧是宫廷御点。 * 为什么要和凌寻私下见面? 秦薇薇看着面前的男人,脑子里突然觉得昏昏沉沉的,许是酒喝得多了。 她的酒量不算差,或许是因为见了他,头疼? “皇上,臣妾冷。”脱了外衫,她原本温热的手很快变得冰冷。她皱了皱眉,低声说道。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是刻意回避? 赵明劼心中不悦,但看到她一脸不适的样子,硬不下心苛责她,冷声道:“去找一件衣服穿上。” “是。”秦薇薇起身,到衣柜找了件淡粉色的外衣穿上,方才觉得暖和些。 可她刚刚坐下,却听到他说了句: “换一件。” 秦薇薇微愣,莫名看向他,见他神情冷淡,一副不容拒绝的模样,她低头,声音极低地应了声:“嗯。” 她再次起身,走向衣柜,转身时,脸上有了冷意。她知道他恼了,而她不过是想先把衣服穿上罢了。 她知道,他是皇帝,他的话是不容拒绝、不容质疑的,哪怕她是他的妻子。她如今违逆他的话,他还能稍加容忍,可若时日长了,他还会顾及夫妻情分,容忍她吗? 就像她的父皇和母妃,母妃性子骄傲刚烈,在父皇面前也从不知收敛,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初时,父皇看腻了后宫那些乖巧柔顺、唯命是从的妃子,母妃的与众不同令他觉得眼前一亮,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母妃都备受宠爱。 只是,男人的心啊,从来都是善变的,何况是后宫三千的皇帝呢?父皇终究还是厌弃了母妃,在一次两人的针锋相对中,母妃被打入冷宫。 也许父皇曾经后悔,有两次想要把母妃接回,可是母妃的心已经死了,她宁愿留在冷宫,死在冷宫,也不愿回到那个令她心伤的地方。 而后宫的女人何其多,很快父皇就彻底把母妃抛在了脑后。 她换了件湖蓝色的外衫,转身走到赵明劼的面前,脸上挂起温婉的笑容,问他:“皇上,这件可好?” 赵明劼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见她款款走来,在他面前站定,他沉吟半晌,沉声道:“再换。”他今日穿的是黑色,他希望她能选一件黑色的外衫。 呵。秦薇薇笑容依然,微微偏了下头,问他:“皇上希望臣妾穿哪件?” “你换便是。” “臣妾不觉得冷了。”秦薇薇兀自脱下外衫,放回衣柜,坐了回去,不再看他,也不再管他,自己舀了一碗汤,一口一口喝了起来。 放肆!赵明劼目光陡的变冷,他正欲开口,却被她抢了先。 “峻王的棋艺不错。” 他心里一堵,她什么意思?说他的棋艺不如凌寻? “臣妾和他下了四局,只堪堪平了一局,看来臣妾的棋艺还是不行的。”秦薇薇一边吃着,一边说着,全然不顾他吃不吃,心里怎么想。她觉得冷极了,若不多吃些热的,怕自己捱不过去。 “你只是和他下了棋?”赵明劼看她自顾自吃着,脸色不佳,气不畅,他到现在还没动一口,她倒是吃得欢快! 秦薇薇顿了顿,似乎在思考,直到赵明劼耐心将尽,她才缓缓说道:“臣妾还问了峻王大金的风俗人情,有哪些好吃的好玩的,听说梁都的山水最好看,四季如春,花香满城,可惜不管大祁还是大宴,都没有那样的地方呢,皇上说是不是?”她抬头看向他,美目生辉,笑靥如春,启唇轻道,“皇上,把大金纳入大宴的版图,可好?” “秦薇薇,你疯了吗!”赵明劼震惊不已,怒道,“你可在凌寻面前表露过这个意思?” “臣妾若是说有,皇上就不会让峻王活着离开大宴,对吗?” “国家大事,不容你胡闹!” “皇上不要急,臣妾不曾在峻王面前说过任何有损两国关系的话,也不曾讨论过政事。”秦薇薇撑着头,搅着碗里的米饭,懒懒说道,“臣妾虽然愚钝,却不呆傻,臣妾深知,若要活得长久,便要恪守本分,谨言慎行,凡事都听皇上的。皇上,你说是不是?” 她话说得恭敬,可赵明劼全然没从里面听出恭敬的意味来,他只觉得她句句粉刺,字字都是针对他。明明是她不该私下见凌寻,他只是问了几句,怎么好像反倒成了他的错了! 他烦躁地看着她,可她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他,就好像他根本不存在,而她是在跟空气说话! 秦薇薇,为什么我要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忍受你对我的不敬? 看她伸出筷子夹菜,他恼得拿过筷子,先她一步夹走了她想夹的菜,一口吃掉。 秦薇薇手中的银箸停在半空,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却得到他一个冷漠的瞪视,她的筷子继续往下,看准了一块鸡蛋就要去夹,可又被他抢了先。 她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赵明劼,你要不要这么幼稚? 她缩回筷子,默默吃着碗里的米饭,不再去夹菜,省得给他跟她抢的机会。 菜,你自己吃吧。 两人没再说话,沉默着吃完了饭。屋内摆放的纯铜莲花炉,里面檀香袅袅,浓郁扑鼻,此刻秦薇薇闻着,更觉头昏。 她食不知味地吃完饭,刚放下筷子就忍不住双手捂鼻“阿嚏”一声,引得赵明劼抬头看她。 “怎么了?”看她脸色怏怏,他皱眉问道。 “没事。”秦薇薇拿出帕子擦了擦,站了起来,神情如常,“臣妾去床上躺一会就好。”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屏风后,赵明劼终是不放心,跟了过去,看她坐到床上,拉过被子,拉了两下没拉好,他忍不住伸手帮了她一把,无意间碰到她的手,冰凉的触感吓了他一跳。 “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秦薇薇颇觉无奈地笑了笑,转头看他,眨了眨眼,一脸无辜:“皇上,你猜。” 是谁要她脱衣服的?是谁不让她好好穿衣服的? 赵明劼气结:“你不是说不觉得冷了?”他若知道她冷成这样,怎么可能由她冻着!他又气又怒,在她身旁坐下,拉过被子裹住她,让她靠在他的怀里,口气不善地问道,“还有哪里不舒服?我让人传太医给你看下。” “哪都不舒服。”秦薇薇闭上眼,嗓音淡淡,“皇上让马太医为臣妾诊治吧,臣妾习惯了他诊治。” “好。”赵明劼将荣安唤了进来,让他派人去喊马太医,又让箐儿和莨儿多准备些热水,他亲自喂她喝了一些。 “皇上,奴婢们来伺候娘娘吧。”在一旁干站着的箐儿有点无所适从,她们怎么能让皇上亲自动手呢?其实,娘娘下午就有些不舒服,没想到只吃了一顿晚膳就这样了,真让人担心啊。 早知道就该拦着娘娘,不让她去找峻王的,肯定是路上冻着了。 “不用。”赵明劼将水碗递给她,又从莨儿手中拿过干净的帕子,帮秦薇薇擦了擦嘴上残留的水渍。 马太医很快赶了过来,极其用心地为秦薇薇诊治了一番,说是感染了风寒,后续还会浑身酸疼、发热,要将热毒排出才能痊愈,这几日要照顾好,特别是今天晚上。 他开了药方,给了莨儿,莨儿赶紧去抓药,煎药了。 用过药后,赵明劼遣走所有人,陪着她一同躺在床上,抱着她,温暖她。 秦薇薇故意将冰冷的手脚伸向他,挑开他的里衣,触碰他的肌肤。 冰凉的手脚贴向他温热的肌肤,他倒吸一口冷气,感觉到彻骨的寒意,忍不住瑟缩了下,避开,可她紧跟着又贴上来,如影随形,恶意满满。 他只得抓住她的手,制猪她的腿,不让她再使坏。 很快,秦薇薇便觉得浑身酸疼,她难受得呻.吟出声,喊着:“手好酸,腿好酸,腰好酸,好难受……” 听得赵明劼揪心不已,忙按照马太医交代的法子为她按摩揉捏,这一捏便停不下来了,因为他一停,秦薇薇便又开始娇喘呼喊,喊得他心里发慌。 她的体温也开始上升,浑身发烫,就好像一团火焰一样灼烧着赵明劼,让他心惊胆战。他按照马太医说的方法,用热水为她擦拭身子,反反复复,直到她身上的热度一点点褪去…… 房间里添了几个火盆,温暖多了。 秦薇薇沉沉睡去,一觉睡到天亮。 ※※※※※※※※※※※※※※※※※※※※ 小明:朕照顾你一宿,感动不? 第182章 秦薇薇醒来时, 一睁眼就看到了身旁的赵明劼, 他面向她, 睡得很沉,眉头紧锁, 透着倦意。 他照顾了她一晚上? 她一动未动,只是睁着眼睛,端详着他的脸。 这张脸,她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熟悉到不辨美丑。 还记得第一次与他相见的场景。 那次,在从岸的安排下,她和宫女们在赵明劼的必经之路上玩蒙眼捉人的游戏,她抓到了他,他想挣脱, 但她紧紧抓住他不放, 他便不再动弹,由她去了。 她将他上上下下摸了个遍,她能感觉他身体的紧绷。其实,她心里何尝不紧张,她从未这样碰触过一个男人, 更何况她不知道他长什么模样。 她摸索着, 能够感觉到他个子很高,身材不胖不瘦正好, 下巴毛毛的, 有些扎手, 胸膛很硬,腰上很结实,没有一丝赘肉。 当时她很好奇,眼前的这个人会是什么模样? 没有猜,她直接拉下了眼罩,抬起了头,恰好对上一双明澈的眼,那双眼也正对着她看,带着一丝疑惑,一丝惊艳…… 眼前的这个人……称得上好看,并不会让她觉得讨厌。 她羞怯地低下头,说了一声“对不起”便跑开了,之后再由从宇从中牵线,他们便相识了。 再后来,便是虚情假意的你来我往、眉来眼去,直到她被盖上红盖头,浑浑噩噩地被送入洞房。 在遇到他之前,她从未想过她也会和这世间大多数女子一样委身于一个男人,当他灼热的吻落下,她是恐慌的、不安的,她想逃跑,却像被钉在床上一样,四肢软得使不上一点力气。 而他是笨拙的、粗鲁的,他弄疼了她,看着她落泪,怜惜地吻去她的泪…… 呵,赵明劼,你身为一国之君,你对我的温情与怜惜能够持续多久?我也曾经想过,不如一心一意做你的妻子吧,可你……是怎么待我的? 薇薇!睡梦中的赵明劼突然一阵不安,动了一下,猛地睁开了眼睛。 看到眼前的人,他才放下心,伸手去摸她的额头,松了口气。 还好,不烫了。 “醒了一会了?”他看到她睁着眼睛,既不说话也没表情,只是盯着他看,仿佛不认识他似的。 “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看着我?”他问她。 半晌,秦薇薇才开口:“皇上,你要去上朝了。” “今日不上朝,我陪你一天。” 秦薇薇目不转睛:“大臣们会说皇上不勤政爱民的。” “我照顾好你,便是顾好大宴与大祁两国的关系,谁敢有意见?” 秦薇薇呆了一下,笑了:“皇上这是耍赖,分明是你自己懒得上朝,还要把臣妾也卷入进去。” 赵明劼将她搂到怀中,吻了下她的额头:“你该多笑笑,才更好看。”顿了下,又道,“太医说,你还要多休息,今日就不要出门了,在屋里好好待着。” “好。” 两人起床梳洗过后,由箐儿和莨儿伺候着用了早膳。秦薇薇胃口不错,喝了大半碗粥,还有一块盐津酥饼,吃得嘴上都是饼屑,赵明劼为她擦去了。 箐儿看着他们,一阵动容。 要是皇上和娘娘一直都这么恩爱,娘娘不要一天到晚想着离开皇上,那该多好呀。 早膳后,莨儿端来药,秦薇薇觉着苦,耍赖不肯喝,赵明劼哄了半天,她才勉强喝下,又用温开水淡了淡嘴。 其实,她自然没这么娇气,可他既然在这,不让他有点事做,岂不是太无聊了。 没多久,长公主赵羽歌来了,她听说皇后娘娘得了风寒,特意过来探望。 桃书和辜风跟着。 秦薇薇看着这位小姑子,温和地笑了笑:“羽歌近日在做些什么?” 赵羽歌答道:“回皇后,臣妹近日跟着师父学筝,还有收集花种子,准备到春暖时分便播种。” “羽歌种的花很好看,你若有空,帮我在这景明宫也种些花,到来年春暖花开时,也好满园芬芳,蝴蝶自来。”她憧憬着。 “好啊,臣妹回去便挑选些上好的种子给皇后准备着。”赵羽歌一口答应。 “对了。”秦薇薇想起,“你过了年就有十八了吧?” 提到年纪,赵羽歌意识到了什么,突然有些心慌,犹豫着点了点头。 “该出嫁了。” 果然!听到秦薇薇的话,她紧张地揪住手里的帕子,低下头道:“臣妹不想嫁人,臣妹只想一辈子都在宫里待着。” “哪有一辈子待在宫里不出嫁的公主?”秦薇薇转头看向赵明劼,“皇上,你说呢,是不是该为羽歌张罗起来了?” 哪知,赵明劼看了一眼赵羽歌,却说道:“不急,再等等。” 赵羽歌刚松了一口气,但秦薇薇紧接着说的话却让她的心又一下提了起来,脸色刷白。 “皇上是想等到大宴和大金联姻吗?” 赵明劼抿唇皱眉,看向她。 她怎么会知道?难道是凌寻告诉她的?不可能,凌寻行事谨慎,不可能跟她说这些,而且她昨晚和他说过,她和凌寻并未讨论政事。 那么,她是猜的? 秦薇薇是猜的,两国和谈,能谈的无非几样,大祁既然能把公主嫁到大宴,大金又如何不能求娶大宴的公主?只是,大祁和大宴本是友邦,两国关系良好,大祁的公主嫁来大宴不会有什么风险,但大宴和大金征战多年,刚刚开始和谈,大宴的公主若是嫁到大金,一旦两国关系再度恶化,联姻的公主便首当其冲。 看赵明劼的神情,此事十有八九了。 “峻王此次前来,是为大金王求亲,还是为他自己呢?”她直接问道。 “皇后,这不该是你过问的事情。”赵明劼冷声说道,提醒她注意自己的身份言行,言语中已有不悦。 秦薇薇冲着他挑衅地一挑眉,转过了头。 一旁的箐儿看着,又急又慌,这两人好不容易感情有些升温,怎么没一会儿功夫就又闹上了?娘娘也是的,长公主婚事如何跟她有什么关系?她何必为了长公主惹皇上生气呢?国家大事,后宫本就不可过问呀。 赵羽歌浑身发冷,看向赵明劼,却只看到他面色阴沉可怖,她心头一酸,站了起来,双腿一软,在他面前跪下了。 “你想说什么?”赵明劼看着她,冷冷问道。 赵羽歌张了张嘴,可声音就像堵在喉咙口,怎么也说不出来。 而她又能说什么呢?身为皇室公主,她的人生从来都不是由自己做主的,为国家牺牲自己本就是她应尽的义务。 所以,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伏地跪拜,啜泣地说道:“臣妹告退。” 她在桃书的搀扶下离开了景明宫,出了宫门,她转头看向辜风,泪眼朦胧:“我不想嫁。”说罢,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辜风赶紧将她抱住,一声不吭,抱起她离开了。 * 赵羽歌离开后,见状不妙的荣安识趣地招呼上箐儿和莨儿离开了。 屋里沉闷得紧,秦薇薇托腮盯着面前的玉质茶杯,看着里面的茶叶悠悠然沉到杯底。 真无趣。 “秦薇薇,你……” “皇上,臣妾想听你叫臣妾皇后,皇上喊得真好听。”她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轻抿了下唇。 “你!”赵明劼气结,他怎会听不出来她说的是反话,他不过是喊了她一句“皇后”,她便又记上仇了? “皇上,臣妾觉得头有些昏,手有些冷,皇上帮臣妾看看好不好?”她揉了揉额头,蛾眉皱起,一副难受的模样。 又发烧了?赵明劼不禁担心起来,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伸手覆上她的额头,并没热度,他又执起她的手,温温热热,也不冰冷。 她骗他? 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眸,他深知自己被她耍弄了,放开她的手,一脸怒容。 可她却拉住他的手,温软的小手在他掌心挠了挠,笑语嫣然:“皇上生臣妾的气了?” 他一肚子气像被一阵温柔的风悉数吹散,脸色虽然还难看着,眉眼间却有了松动。 “皇上,臣妾只是担心羽歌,倘若大金并非有意和谈,她的下场会有多惨,你不会不知道。 ” “她是皇室公主,为国捐躯也是理所应当,战死沙场的将士们何止千万,他们能拒绝吗?能说不愿吗?”他涩涩地看着她,道,“便是你……就算你心中从未有过我,皇命既下,你能违抗吗?” 秦薇薇愣了下,她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听着……倒有些伤感。 他们都是皇族子女,在外人眼中尊贵不凡,耀如日月,可谁知道他们内心的怨恨、恐慌与无奈?不管是她、赵明劼还是赵羽歌,都不过是一个无法决定自己命运的可怜人罢了。 不,她除外。 她复又看向他,一脸认真:“臣妾能嫁与皇上,臣妾无怨无悔,便是重新选择,臣妾的选择还是一样的。”不然,她如何离开冷宫,如何借从霄之力为自己寻得自由? 她相信,要不了多久,她就能如愿以偿。 “皇上,臣妾并非想为羽歌求情,只是希望皇上不要轻看我们大宴长公主的身份和价值,大金若是诚心求娶,必须得对等付出才是。毕竟,我们大宴的国力可并不弱于他大金。” “是,你说得没错。”她三言两语便把他心中的不快消弭了大半,神色也云开雨霁了。 只是他心中仍有介怀,她只说不后悔选择,而没说她心中是否有他…… “皇上,大金峻王求见皇上、皇后娘娘。” 荣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赵明劼听到来人身份,脸色顿时又沉了下来。 而秦薇薇一脸无辜,笑靥淡淡。 第183章 凌寻带了礼过来, 也是来探病的, 见了赵明劼, 寒暄了几句。 “峻王客气了,带了这么多礼。”赵明劼看了眼摆满桌子的礼品, 抑下心头不快,代替秦薇薇表示感谢。 “是些补药和小玩意,本王出发前私人带的,难登大雅, 还望皇后娘娘不要嫌弃。”凌寻看向秦薇薇,眼神中透着关切,“皇后身体如何了?” “多谢峻王关心,本宫没什么大碍。”她略显好奇地看向桌上的礼品,问道,“峻王说的小玩意是什么?” “本王平素没什么爱好, 只除了下棋, 这其中便有一套本王珍藏多年的汉白玉棋盘棋子, 本王知道皇后也是爱棋之人, 特赠予皇后,希望皇后喜欢。” “峻王有心了,这礼本宫很喜欢。”秦薇薇面露欢喜,转头对箐儿说道,“箐儿, 给峻王上茶, 用天山云雪芽。” “是, 娘娘。” “这天山云雪芽是皇上最喜欢的茶,他平日都舍不得喝的,若非贵客来临,本宫可不敢拿出来。”她说着,看向坐在她身旁的赵明劼,笑问,“皇上,你说是不是这样?” “到你口中,朕倒成了小气之人了。”赵明劼瞟她一眼。天山云雪芽珍贵,他所得有限,平常自然省着喝,可每次她想喝时,他可没拦着她,每次她泡茶的量是他的两倍,他虽然心疼,可还是由着她。 这样,还小气? “那本王更要好好尝尝这款连皇上都舍不得喝的茶了。”凌寻微笑,视线始终盯着秦薇薇,“多谢皇后款待。” 赵明劼注意到他的眼神,心下不悦,他一个邻国王爷,竟敢盯着他的皇后看,毫无分寸! “峻王远道而来,是大宴的贵客,自然是要好好款待的。”秦薇薇看向他,回他一笑。 赵明劼看在眼里,心里更是不畅快,若非理智尚存,他恨不得直接将凌寻撵出去。 而秦薇薇和凌寻你一言我一语,聊得愉快,倒像是把赵明劼晾在一边了。 箐儿端着茶出来,一眼看到赵明劼阴沉的脸色,再看到娘娘和那大金的峻王笑逐颜开的样子,暗叫一声“不好”,赶紧快步走到凌寻的面前,挡住了他看向娘娘的视线。 “峻王,请喝茶。”她不甚客气地将茶杯放到他的面前,硬邦邦地说道,顺带瞪了他一眼,又转过身给赵明劼和秦薇薇奉上茶。 走到秦薇薇身边时,她小嘴对着赵明劼驽了下,使了个眼色,意思是:皇上生气了,娘娘要小心! 秦薇薇笑了笑,她怎会不知她的意思,她和凌寻说了半天话也没听到赵明劼吭一声,知道他不高兴了。 不过,她才不管他。 “峻王,你尝尝这茶,觉得如何?” 箐儿端茶进来时,众人已闻茶香四溢,清新醇厚,令人垂涎。 凌寻品了一口,赞道:“果然好茶。” “嗯,我家皇上可是一等一的茶痴,他珍藏的茶自然也是一等一的好。咦,皇上,你怎么不喝?”看他端坐着动都不动,她状似不解地问道。 你还知道我在,等会再收拾你!赵明劼目带寒光扫她一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缓缓放下。 杯子与桌面闷声碰撞,彰显了他此刻的心情。 秦薇薇不以为意,自在品茗。 “皇上,苏才人求见!”门口的小太监前来通报。 秦薇薇闻言,眉眼一掀:呵,这下热闹了。 麻烦!赵明劼并不想见那女人,但凌寻在这,却也不好抹了他的面子,是以他微点头,道:“见。” 苏湘儿进来后,对在场身份尊贵的三人一一行过礼,目光看向秦薇薇,轻言软语:“臣妾听闻皇后娘娘凤体违和,心中很是担心,特意前来探望。” 其实,以她才人的身份,并没有资格前来探望皇后,但她是大金送给大宴的美人,而大宴后宫除了皇后便只有她这个才人了,她若不来,便显得失礼了。 “苏才人有心了,本宫只是偶感风寒,幸而昨夜皇上悉心照顾,此时已然无恙,不必担心。” “是。”苏湘儿乖顺地应着,从身后宫女手中拿过缀花祥云大红锦缎礼盒,怯怯说道,“皇后娘娘,这是臣妾从大金带来的千年人参,虽然不是很名贵,却是臣妾的一份心意。” “苏才人对本宫的心意,本宫记下了。”秦薇薇抬手,让箐儿把礼物收下了。 而此时凌寻开口了:“湘儿,你能千里迢迢来到大宴侍奉皇上和皇后,是你的福分,若皇上和皇后有任何对你不满的地方,那定是你做得不够。” 苏湘儿转向他,低头应道:“是。” 凌寻又看向赵明劼,笑问:“不知皇上可否满意我大金千挑万选送上的这位美人?” “满意。”赵明劼虚应一声,神色不变。 “今日皇后身体不适,这宫中再无其他嫔妃,皇上,不如今晚便让湘儿好好伺候你,你看如何?”他提议。 赵明劼看他一眼,没急着回答,而是转向了秦薇薇,问道:“皇后以为如何?” 问她么?秦薇薇笑道:“苏才人温婉可人、心思细腻,定能好好伺候皇上,让皇上满意的。” 言下之意,她同意。 “嗯,那就这样。”赵明劼点头,站起身,“皇后身子还未彻底痊愈,不宜劳累,箐儿,扶皇后进去休息,好生照顾。” “是。” “峻王,朕陪你喝一杯,如何?” “好。” 目送两个男人离开,秦薇薇颇觉可惜地看了看他们才喝了一口的茶。 真是暴殄天物。 “皇后,那您好好休息,臣妾告退了。”苏湘儿道。 “去吧。”秦薇薇轻声道,语声中夹带着叹息。 暴殄天物的,又何止是茶。 * 赵明劼离开后,秦薇薇躺到床上睡了一会。 睡醒后,箐儿告诉她,赵羽歌的侍卫辜风来送花种,在外面已经等了一会。 是他。秦薇薇点头,由箐儿为她穿上衣服,走了出去。 走到外间,她看到了一道孤独的背影,立在门口,安静而耐心地等待。 秦薇薇不知道他等了多久,却能肯定,他定是维持着这个动作站了许久,不曾动过。 听到身后有动静,辜风转过身,双手呈上花种。 秦薇薇低头看了一眼,是一个绣得精致的荷包,花种就藏在里面。 “皇后娘娘,这是长公主收集的花种,是她最为珍爱的。” 秦薇薇没有伸手去接:“是羽歌让你送过来的?” 辜风沉默了下,答道:“是属下擅自做主。” 有求于她呢。秦薇薇心中了然,转头,轻轻拍了拍箐儿的手:“本宫饿了,去准备些吃的,还有记得把药也一起拿过来。” “是,娘娘。” 待她离开后,秦薇薇由莨儿扶着在榻上坐下,看向辜风:“想说什么,说吧。” 辜风犹豫了下,才道:“皇上……真的会让长公主嫁往大金吗?” “羽歌不愿意?” “不,身为皇族公主,长公主深知自己没有任何选择或者拒绝的余地,属下只是、只是希望不管长公主去哪,皇后都能让属下陪在长公主的身边保护她。” 长公主出嫁,她带哪些人,带哪些东西都是由皇后安排的。 还真是未雨绸缪。秦薇薇忍不住笑了,不急着答应他,而是问道:“听说你武功了得,暗器也使得十分出众?” “还好。” “那你就在本宫宫中待一阵吧,本宫会派人去跟羽歌说。” 辜风不明白她的意思,疑惑地看着她。 “本宫闲着无聊,想学些东西,本宫对你擅长的很感兴趣,你愿意教本宫吗?” “属下……自然是愿意的。” “那就好,你回去收拾一下,明日就到景明宫吧。” “可是……” “可是什么?现在是你有求于本宫,难道还有你拒绝的余地?花种带回去吧,羽歌最珍视的东西,你怎能将其随意拿出来呢?” “是,属下……告退。” 当辜风出了景明宫的大门,秦薇薇问莨儿:“他是从霄的人,对吗?” 莨儿迟疑了下,点了点头。 “从霄在大宴的皇宫安排了多少线人?” “奴婢所知有限,除了辜风侍卫,再不知道其他了。” “行了,我不需要你出卖从霄,有他的人在宫中,也方便我行事,这并不是什么坏事。如今,我有你和辜风二人就够了。” 莨儿小心翼翼地问道:“娘娘,您……要行什么事呀?”她的心里毛毛的,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明天告诉你。”秦薇薇莞尔,保密。 * 入夜,秦薇薇喝了药,上了床。 灯光昏暗,暖炉静燃,她安静地躺在床上,枕着柔软的枕头,盖着厚实的被子。 心绪,有些远。 这个时候,苏湘儿应该在伺候赵明劼吧。 心中,是不甚在意的。 他那么想要儿子,她给不了,便让别人给吧。 也不知这违心的日子还要过多久,心里空落落的,很想离开这牢笼似的皇宫,去过她想过的自在日子。 天那么蓝,阳光那么好,谁想被困在狭小的皇宫,跟一群无聊的人闹着玩? ※※※※※※※※※※※※※※※※※※※※ 感谢在2019-12-01 20:44:20~2019-12-02 23:53: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eresa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4章 苏湘儿一觉醒来, 茫然四顾, 一个人都没有见着。 今晚她到曙辰宫伺候皇上, 可皇上忙着批阅奏折,只让她在一边等着。她等啊等,等得困极了, 就忍不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这么晚, 皇上会去哪呢? 她一个人被孤零零地遗留在偌大的宫中,悲从中来,掩面哭泣。 直到荣安进来。 “苏才人,您哭什么呢?这三更半夜的, 奴才听着瘆得慌啊。” 苏湘儿泪眼看他, 哽咽问道:“皇上呢?” “皇上?哎,皇上批完奏折见您睡着了, 便没吵您,嘱咐奴才让才人您在宫里好好睡。” “那皇上去哪了?他还会回来吗?”她的眼中还带着一丝希冀。 荣安遗憾地摇了摇头:“皇上这会该是到了皇后娘娘宫中了。苏才人,您也别怪皇上,您看这后宫中, 皇上除了皇后娘娘哪里还有别的女人?您想要得圣宠,怕是任重而道远啊。” 而赵明劼毫无疑问是去了景明宫。 他侧躺在秦薇薇的身旁, 撑着头, 手中不知从哪弄到一根洁白的羽毛,轻轻地在她的脸上拂过。 睡梦中, 秦薇薇觉得脸上痒痒的, 忍不住伸手挠了一下, 转了个身。 执着的羽毛如影随形,在她的脸上画着圈圈。 秦薇薇终于被吵醒了,睁开眼睛,看到身旁躺着的男人,吓了一跳,但很快又平静下来:“皇上?”她带着倦音唤了一声,看到了他手里的羽毛。 很白,很软,明晃晃挡在他的面前,挡住了他脸上的神情。 “皇上,现在什么时辰了?” “未时。” “哦,苏才人伺候得可好?”她平躺着,拉了拉被子盖好自己。被子本来她一个人盖着挺好,他拉了些过去,让她不能很好地裹住自己了。 赵明劼拿住羽毛的手一顿,下一瞬,他手执羽毛探向她的鼻子,在她的鼻翼间拂了拂。 “皇上,痒,别闹了。”秦薇薇推开他的手,低声道。 “我批了一晚上奏折,很累,你帮我捏捏肩膀。” 批奏折?所以,他没让苏才人侍寝?秦薇薇心里一阵怪异感,伸出手去,捏向他的肩膀,很敷衍地捏了两下。 赵明劼嗤了一声:“你这力气倒是跟这片羽毛似的。”他说着,将那白羽随手丢掉,一手将她拉进怀里,与她四目相对,“今日你和峻王聊得很欢。”他陈述事实,面色喜怒不明。 秦薇薇乖顺地躺在他怀中,看着他,问:“峻王是贵客,皇上认为臣妾不该好好招待吗?” “你把我忘了。” 听着好酸。秦薇薇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总觉得这段日子他似乎……特别黏她,以前的他明明不是这样子的。 她伸手抚摩他的脸,描摹那墨色的眉,动作很轻,声音很柔:“臣妾陪皇上的时间还不够多吗?宫里的人怕是都要有意见了,说臣妾一天到晚霸着皇上。” 他几乎夜夜来景明宫,也不知他是恋旧还是怎的。 他对她的宠,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 不是你霸着我,是我霸着你。从知道你想逃离,我才感受到不安。原来,你和我的距离,很远,像隔了大宴和大祁那么远。 从前我觉得你理所当然是我的,后来发现原来我随时都可能失去。这种感觉很糟。 他拉下她的手,凝视着怀里的她,心绪万千。 秦薇薇,你若还想逃,朕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感受到他突如其来的杀意,秦薇薇下意识地想要离他远些,却被他搂得更紧。 “别人说什么我不在乎,你霸着我,我很高兴。” 她怎么看,都觉得他心口不一,那一闪而逝的杀意她不可能看错。 “药可按时喝了?”他缓和了脸色,放开她一些,问。 秦薇薇点头,感觉自己呼吸畅快了些。 赵明劼捏住她的下巴,在她的唇上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早些休息,太医说你还要好好养着。” “皇上,臣妾还有一件事要和你说。” “嗯?” “臣妾问羽歌借了一名侍卫,皇上认识的,是辜风。” 赵明劼疑道:“宫里已有很多侍卫,你为何要问羽歌借人?” “臣妾前些日子看了一本记载暗器的书籍,很感兴趣,辜风擅长暗器,臣妾想让他指导一下。” “暗器?那不适合你碰。” “皇上!”秦薇薇双手伏上他的胸膛,手指弯曲挠了挠,“臣妾都已经和羽歌讲好了。”撒娇的意味很浓。 赵明劼心一软,应了:“随你吧。” * 几日后,秦薇薇身体痊愈。这一天早上,她刚用过早膳,凌寻便登门造访,说是想和她探讨一副棋局。 秦薇薇欣然答应,并让箐儿拿出了他此前送的棋盘棋子,看着他将棋局摆好。 就在这时,莨儿端了药进来,放到了秦薇薇的面前:“娘娘,趁热喝吧。” “皇后还要吃药?”凌寻关心地问了一句。 “嗯。”秦薇薇没有多做解释,端起药正要喝,却听到箐儿喊了一声。 “娘娘,您……”箐儿一副想阻止又不敢阻止的样子,脸色不甚自然,“娘娘……”她伸手想碰触药碗,却被秦薇薇瞪了一眼。 秦薇薇一口喝完药,将空碗放到了桌上。 “娘娘,您何苦……”箐儿的声音几不可闻,可心思敏捷的凌寻却听在了耳里,他心念一动,转头看了万烜一眼,暗暗使了个眼色。 莨儿正要过来收走空碗,凌寻右手一伸想要去拿秦薇薇面前的白子,宽大的衣袖却不小心碰到了碗,碗一下子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这……”凌寻歉疚地说道,“是本王的不是。” “没关系,一只碗而已。” 莨儿蹲下身去捡碎片。 “我来我来!”万烜眼明手快地拿过一旁的空托盘,蹲下身和莨儿一起捡,很快就把碎片捡干净了,他又自告奋勇地道,“我去扔!”说着,便一溜烟跑得没了踪影。 秦薇薇忍不住笑了:“峻王,你这手下真是能干。” 凌寻同样笑道:“帮本王善后是他应做的。” 两人研究棋局约莫花了一个时辰的时间,直到研究透彻破解之法方才罢休。 待凌寻离去后,箐儿一脸崇拜地看向自家娘娘,问道:“娘娘,您怎么知道峻王会上钩的?”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峻王心思缜密,耳聪目明,怎会不起疑?”秦薇薇笑容恬淡,“便让他发现我的秘密吧。箐儿,你方才演得不错。” 闻言,箐儿满嘴泛苦,黯然低头。 她哪里需要演?她是真的不愿娘娘喝那药。 ※※※※※※※※※※※※※※※※※※※※ 感谢在2019-12-02 23:53:18~2019-12-03 23:33: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花心 5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5章 “避子汤?”听到结果, 凌寻惊诧万分, 不敢置信。 万烜将药碗的碎片带回了赋云轩, 让他们随行的太医查看残留的药汁成分,得出这样一个结果。 “这个皇后实在古怪,她居然不要大宴皇帝的孩子, 她是不是疯了?”万烜同样难以相信, “哪个后妃不是卯足了劲给皇帝生孩子,好稳固自己的地位, 她没有孩子,将来如何在宫中立足?” 万烜喋喋不休,凌寻心中亦兀自寻思。 怪不得他们成婚一年多,秦薇薇都不曾有孕,原来她一直都在服用避子汤。 她为什么要这要做?她不可能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她的目的会是什么? 他眸中透出精光,迫不及待想知道。 * 赵明劼申时到景明宫, 秦薇薇不在。 宫女说,皇后去了宝澜泉洗浴。 赵明劼点头, 正欲出门,余光看到了榻上摆着的汉白玉棋盘 ,脚步一顿。 身旁伺候的荣安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心里咯噔一下:完, 皇上赐的碧玉棋盘呢?皇后娘娘怎么用上峻王送的汉白玉棋盘了?皇后娘娘这简直就是恃宠而骄啊!皇上又得大动肝火了。 他偷偷去看皇上的脸色, 正好对上他冰冷的眸, 吓得浑身一抖, 赶紧低下了头,不敢再直视龙颜。 赵明劼一个字没说,大步离开了景明宫,前往宝澜泉。 宝澜泉离景明宫不远,是一口天然温泉,室内常年恒温,是后妃公主们冬日沐浴的好去处。平时,秦薇薇偶尔会去一次,悠闲自在地待上小半天。里面备着时鲜的瓜果和美酒点心,渴了饿了吃上一些,惬意至哉。 赵明劼到宝澜泉时,门口有宫女守着,见到他,半蹲行礼。 “皇后在里面?”他问道。 “是的。” “还有谁在里面伺候?” “箐儿姐姐在里面伺候娘娘。” 赵明劼颔首,让荣安在外面候着,独自一人走了进去。而荣安是个机灵的,赶紧吩咐底下小太监去准备皇上换洗的衣物。 皇上进了宝澜泉,有皇后娘娘在,还能不沾水花?啧啧啧! 室内水雾缭绕,温暖舒适,珠帘之后,隐隐见到女子的身影,跪坐在浴池前,笑着说话。 “娘娘,您的肌肤真好,又白又细,又滑又嫩的,奴婢摸着就觉得舒服。” “啪”一声,秦薇薇拍掉了她凑上来想要碰触她肩膀的手,眯眼斜看她一眼:“不许碰!” “好嘛好嘛,奴婢知道娘娘不爱被人碰,这世上能碰娘娘的只有皇上,奴婢可不敢跟皇上比!”箐儿嘟哝着,又道,“可奴婢只是想帮娘娘搓搓背嘛,娘娘的手够不到后面不是。” “不需要。”这丫头,每次她洗澡就想吃她豆腐,惯怀她了!说她的手够不到后面?以为她像她一样是小短手吗? “娘娘,您饿不饿,要不要奴婢去给您拿块小点心吃着?” “给我拿根香蕉。” “嗯,奴婢这就去!”箐儿站起身走到外间,扑面而来的冷意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外间虽然点上了几个暖炉,可远远不若温泉那边暖和。平常公主后妃们沐浴完后会在外间休息片刻,吃些东西再回宫。 外间的桌案上摆放着不少好吃的,箐儿径直走过去,拿了一根香蕉,正要回去,却见赵明劼走了进来。 她神情一呆,慌忙行礼:“皇上。”啊呀,皇上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是特意来找娘娘的吗? 赵明劼看到她手里又弯又大的香蕉,问道:“是皇后要吃的?” “啊,是、是的。” “她洗好了?” “还没……”哎呀,有些尴尬,应该很少有人在沐浴的时候吃东西吧,会不会毁了娘娘在皇上心里的形象呀?她纠结着,藏也不敢藏,苦恼极了。 赵明劼从她手中拿过香蕉,对她说道:“出去吧。” 诶?箐儿愣愣地看着他,他却没再理会她,转身去了内间。 皇上……这是要亲自去给娘娘喂香蕉吃? 她明白过来,开心地笑了,看来皇上对娘娘真是宠爱有加呢!可她又有些担心:娘娘不会吓到吧? 啊呀,没事没事,皇上一定能照顾好娘娘的! 这么想着,她放心的出了门,一脸喜悦。 赵明劼进了内间,一眼看到了泡在池子里的她,她背对她,双腿浮起扑腾出水花,玩得不亦乐乎。 乌黑的发盘在她的头上,已有些湿了,她的脖颈一览无余,细长而白皙,脖子下的身段姣好迷人,比光泽柔润的顶级玉瓷还要细腻美丽。 他的眼中唯剩下她的影子,又娇又媚,香艳勾人。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她的样子,极具杀伤力,像一把带毒的武器,凌迟着他的眼他的心他所有的感官。 他缓步走了过去,在她的身后蹲下,一点一点将手中的香蕉剥开,从她的右侧送到她的嘴边。 看到有吃的,秦薇薇理所当然地张开嘴,一口咬住,咬下一段,吃着。 她咀嚼着口中的水果,甜甜糯糯,很好吃。 看着她喉咙微动,将香蕉咽了下去,赵明劼眼神幽暗,再一次把香蕉伸了过去。 许是馋了这香蕉的味道,秦薇薇这一口咬得比方才大了许多,她还没咬断,喂她香蕉的人却松了手,于是整根香蕉滑稽地挂在了她的嘴上。 箐儿!秦薇薇着恼地转过头去,没看到娇小可人的箐儿,却看到了像一只饿狼般蹲在她身后两眼发出莹莹绿光的赵明劼! 她震惊得大脑一片空白,震惊得动都忘了动,而香蕉还连着皮挂在她的嘴上,稳稳当当。 他怎么在这?他怎么能在这! 赵明劼好心地伸手抓住了香蕉,问她:“还吃吗?” 吃?吃个头!秦薇薇松了口,任由他把香蕉拿了过去,看着他三两口把香蕉吃干净,顺手将皮扔到了不远处桌案上的盘子里,准确无误。 秦薇薇终于反应过来,此刻她不着寸缕,而他彻彻底底看光了她,她的脸一下变得通红,整个人缓缓地、缓缓地沉了下去,让水和雾挡住自己最后的骄傲。 “皇上,你怎么来了?” ※※※※※※※※※※※※※※※※※※※※ 小明:鸳鸯浴,约不? 第186章 “今日出了一身汗, 过来沐浴。这么巧, 你也在。”赵明劼一边说,一边解开了自己的腰带, 站起身, 旁若无人地脱衣服。 我信你才怪!秦薇薇心里慌极了,看着他的衣服一件件脱下,她的心跳得厉害:“皇上,臣妾快洗好了,要不你先去外面等着,等臣妾穿好衣服你再来洗?” “不必,一起洗吧, 我帮你搓背。”赵明劼说得坦然,很快脱光衣服, 一步一步走进了温泉中。 秦薇薇见他下来, 像一尾美人鱼一样游开了, 脸红得像涂了胭脂, 扭开脸, 不敢去看他。 他倒是好意思,一点也没觉得不自在, 她可不像他那般脸皮厚! 她从未和人共浴。就算和他早已亲密无间, 她也不好意思这样毫无保留地面对他。 看他朝她走过来,她被逼到角落, 再也没了后退的余地。她又羞又恼, 双手掬水向他泼去, 他却挡都没挡,任由水泼到他的脸上,糊了他的眼。 他右手抹了一把眼,随后一把将她捞到了怀中,像捞小鱼那么简单。他的眼睛盯紧了她的,眸中浮现笑意。 娇小的她落入他的掌控,零距离的碰触,她感受到他的体温,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发烫,像煮熟的虾子一般。稍稍挣扎,却只是让两人的距离更加亲密。 他托起她的下巴,低头,将那两瓣嫣红湿润的唇纳入口中,深吻着,啃噬着,像是在吃着这世上最可口的食物。 水面荡漾,一圈圈的涟漪以他们为中心泛开,撞向池壁。水波越来越大,越来越急,娇怯的声音压抑而委屈,直到最后再也无力隐忍,哽咽娇喘,乱了方寸,只知紧紧攀附着他,才不至于掉进水里。 室内水汽越来越大,尽管他近在咫尺,她却似乎看不清他的脸,看不到那双眼,只能感觉他紧紧将她抱在怀中,心跳得飞快,呼吸声沉重,而她的身子随着他的力道在水中浮浮沉沉,除了他,再没有别的倚靠。 不知过了多久,她疲累至极地被他拥在怀中,坐靠在水中的石阶上,头枕在他的肩窝,头发凌乱地散落在两人的身上,湿了大半。 “累吗?”赵明劼附到她耳边问道。 秦薇薇连瞪他的力气都没有,懒懒地闭着眼睛,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帮你揉揉。” “别动。”她娇喝,声音又软又媚,带着满满不悦。 “怎么了?”他的下巴摩挲着她的发,一脸餍足,双眸眯起。 她低低地哼了一声:“臣妾还病着。” “病着?”赵明劼语声中透着笑,“若是还病着,怎么有力气招待峻王的?” 秦薇薇气得在他身上拧了一下:“谁像你这么折腾人!” 手上软绵绵,拧着就像挠痒痒。 他在她的脸上啄了一下:“省得你还有力气去勾人。” * 夜深人静,赵明劼却毫无睡意,看着身旁早已熟睡的女子,神色冷凝。 她温软的手在他掌中,他握着,久久不曾放开。 秦薇薇,到如今,你还想要离开我吗?你若真的离开,我倒也不必如此烦恼。 或许,他应该找一个信得过的太医为她再好好诊治一下,也许可以医治呢?虽然马太医说得头头是道,信誓旦旦,但他的心中还是存疑,她看着康健,怎么可能无法生育子嗣? 她若真的无法生育,那他定要想别的法子,皇嗣之事不是儿戏,他必须早做准备。 第二天天未亮,秦薇薇便被他起床的动静吵醒,她看他一眼,坐起了身:“皇上这么早就起床了?” “今日早朝,有要事商议,你再睡会吧。”赵明劼一边穿衣一边对她说道。 “皇上出门时穿上斗篷,黎明前夕外头最是寒冷。” “嗯。”赵明劼看着她,想了想,坐到床上,对她说道,“今日我让郑太医过来帮你把下脉,看看你身体恢复得如何了。” 秦薇薇闻言,心中一凛,神色一凝:“不必了,臣妾已经好了,马太医不是说臣妾没事了吗?”他不会无缘无故让郑太医过来为她诊脉,难道他怀疑了什么? 马太医好收买,郑太医却是个老实本分、对皇帝忠心耿耿的老顽固,让他一瞧,那就全穿帮了。 “我不放心你。”他环着她的肩,哄着她,“只是让他来帮你看看,不会让你吃药。”他知道她怕苦。 “皇上不放心臣妾?”秦薇薇斜眼看他,“皇上真是口是心非,你若真担心臣妾的病情,昨日就不会那样狠心地对臣妾。” “好,是我不好,就让郑太医来为你看一下吧,这样我也好放心。” 秦薇薇皱起了眉头:“皇上是不是认为臣妾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毛病?若是如此,皇上离臣妾远一些就是,臣妾定不会传染给你的。” “你在胡思乱想什么?”见她动怒,赵明劼烦躁地放开她,站起了身,“不看就不看吧。”他甩下这句,离开了景明宫。 秦薇薇这才呼出一口气,一颗心落下,躺回床上。 她怎么能让他发现她骗他,他若知道她骗他,一定不会轻饶她吧? 至少,在她离开前,不能让他发现。 中午时分,荣安奉命到景明宫请秦薇薇到曙辰宫用膳,说是国舅和表小姐进宫了。 国舅宋齐川,秦薇薇是见过的,不过那个表小姐宋子祎她却只闻其名,未见其人。据说是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在京城世家千金中极有名气,因其母两年前病逝,这两年她一直在城郊的灵缘寺为母亲诵经祈福,前不久才回来。 今天是她回来后头一次进宫。 据说,赵明劼当太子时曾想立其为太子妃。 秦薇薇到曙辰宫时,午膳已经备好,赵明劼和宋齐川父女已经在等着了,看到她进来,父女俩起身迎上前行礼。 “臣见过皇后娘娘。” “子祎见过皇后娘娘。” “免礼。”秦薇薇颔首淡笑,看向了赵明劼,“皇上,国舅和表妹难得来宫中,你怎么没早些通知臣妾,好让臣妾好好款待。” “皇后病体刚愈,昨日又辛苦了,能过来陪国舅和表妹吃个饭便可。”赵明劼深深看她一眼,意有所指。 想起昨日之事,秦薇薇脸一红,稍有不自在,移开视线,道:“入座吧。” 三人坐下,秦薇薇坐在赵明劼的身旁,他悄悄伸手握住她的手,捏了捏。她不动声色抽回自己的手,掩嘴干咳了下,看向宋子祎,看到她也正盯着她瞧。 这姑娘倒是个美人坯子。秦薇薇心中暗道,虽不若苏湘儿那般倾城绝艳,但一双清澈的眼睛顾盼生辉,极有灵气,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闺秀的风范。 宋子祎看着秦薇薇,见她衣着淡雅,笑容恬淡,浑身似乎拥有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她虽不是极美,但这样的气质却是极少见的。她余光瞥见皇上看她的眼神,心中不由酸了酸。 皇上应是很喜欢他的这位皇后吧。后宫除了她,就只有那个大金送来的美人了,而那个美人听说也不过是个摆设而已。 “听说表妹一直都在灵缘寺为舅母祈福,孝心可嘉,堪为世家小姐之表率。”秦薇薇说道。 “皇后娘娘言重了,这是为人子女应做的。”宋子祎谦虚道。 宋齐川却在一旁叹道:“子祎确是个孝顺的孩子,不过守孝两年却也把她的婚事耽搁了,她今年都十九了,在京城算是老姑娘了。”若非夫人病逝,子祎怕是早就成了太子妃,如今后宫之主也该是她才对。他的女儿才貌双绝,哪里比不过这位大祁的公主。 “哦?那表妹可有许人?”秦薇薇问道。 “哪有那么容易啊,臣这不是来请皇上帮忙了嘛。”宋齐川一脸希冀地看向了赵明劼。他是个直性子,不会弯弯绕绕,直接就把来意跟皇上说了,子祎对皇上一片痴心,只要皇上肯接纳子祎,为嫔为妃他都没意见。皇上倒是没拒绝,可也没答应,只说再议。 再议,这得议到什么时候?他的女儿哪里拖得起? 偏偏皇上方才交代了不许在皇后面前提此事,皇上难道就这般惧内不成?这大祁公主嫁到大宴一年多,肚子连半点动静都没有,再不为皇上充盈后宫,皇嗣问题堪忧啊! 被点名的赵明劼皱眉:“这件事情再说吧。”他不想在薇薇面前谈此事。 “皇上,女儿家的终身大事可拖不得。”秦薇薇开口了,“既然国舅有求于皇上,皇上怎么也得想想法子。这样吧,先让表妹留在宫中,本宫和皇上一起为她物色一下,看看如何尽快解决表妹的终身大事。皇上,你说这样可好?” 赵明劼还未开口,宋齐川便喜道:“好,好!皇后娘娘这么说,臣就放心了,就让子祎留在宫中!”只要子祎留在宫中,便有机会接近皇上,这样一来二去的,皇上自然能发现子祎的好,到时候一切就水到渠成、顺理成章了。 赵明劼眼神复杂地看向了秦薇薇,她若知道他们的目的,还会愿意将子祎留在宫中吗? 而他还未想好,究竟该怎么做。 ※※※※※※※※※※※※※※※※※※※※ 小明:好纠结。 第187章 从曙辰宫回到景明宫, 箐儿就开始不满地抱怨了:“娘娘, 为什么您要把宋小姐留在宫里呀?您就没发现吗,那个宋小姐一双勾魂的眼睛直往皇上身上瞟, 看得奴婢都生气!” 秦薇薇转头看她气鼓鼓的样子,忍俊不禁:“我都不生气, 你气什么?我看, 你倒是像皇上的小媳妇, 一天到晚看到他身边有女子出没, 就气得跳脚。” “娘娘!”听她这么说, 箐儿脸都吓白了,“奴婢没有没有没有, 奴婢对皇上可绝对没有非分之想!奴婢只是不想太多女人跟娘娘抢皇上嘛!” “真可怜, 吓成这样。”秦薇薇勾了勾她的下巴, 眯眼,“我若真想要, 没人能抢走。”留下宋子祎, 不过是她好心为赵明劼着想罢了,他青梅竹马的小表妹, 他若喜欢便留着,也省得她到时候走了,他身边没人陪。 对了, 凌寻那边不知会有什么动作。 她眼神不经意间看到小桌上的棋盘换了, 诧异地问箐儿:“峻王送的汉白玉棋盘收起来了?” “啊对!”箐儿突然想起, 忙答道, “是昨儿个皇上让换的,皇上看到桌上摆着峻王送的棋盘很不高兴,娘娘,您可千万别再拿出来了。”想起皇上当时的脸色,她还发怵呢。 呵,赵明劼,你个小气鬼! 秦薇薇笑了笑,懒得理会此事。刚用过午膳,她吃得有些撑,没上床歇息,到书案前磨墨画画。打算画一会儿画消了食,再找辜风教她使用暗器。 不过,画个什么好呢? 箐儿见她沉思,一下将手举高高,嚷道:“娘娘,画奴婢吧!”娘娘画的画可好呢。 “你这丫头,我画了都不知道有多少回了,不画。” “好嘛,那要不……娘娘画皇上?”箐儿提议。 “画他干什么?” “娘娘身边的人、身边的花草树木房屋桌椅都画过了,只有皇上没画过,难道娘娘不会画?”箐儿歪着小脑袋笑着,故意问道。 “有什么不会的?”不过是每次她都会随手找个人找个东西照着画,而他在的时候她从不画罢了。 不过,画一个,也不是什么大事。 细细想了一会,她落了笔。 箐儿凑过头去看,见她刷刷几笔,一个人形轮廓便出来了。 娘娘自小就有画画天分,可惜后来跟着德妃娘娘去了冷宫,就再没有老师教她,平日无聊时,她便拿着一根树枝在后院的地上作画。娘娘画得又快又好,什么东西在她笔下都被画得栩栩如生,好看得很。 约莫一刻钟,大致的人形便出来了,箐儿看着她为画上的人描眉、画眼,一笔一划,极其用心。 当整张脸跃然纸上,箐儿眼前一亮:这不就是皇上嘛!没想到娘娘不用照着皇上画就能画得这么传神呢。 又过了两刻钟,一幅画便画好了,画上的赵明劼迎风而立,衣袂飘飘,眉眼有力,唇畔似笑非笑,很是精神。 “娘娘,您画的皇上怎么没穿龙袍?”箐儿看着,问道。画上的赵明劼穿着常服,虽然也好看,总没有穿龙袍来得有威仪。 “穿龙袍有什么好的?”秦薇薇站直身子,上上下下看了看,觉得不是很满意,又蘸了墨,添了几笔。 箐儿叫了起来:“娘娘,您怎么给皇上画胡子了?” 秦薇薇微笑:“你不觉得这样看起来更稳重吗?” “可这样显得皇上好老。” “每个人都会老的。”她不以为意,放下笔,“晾一下,收起来吧。” “嗯好。” “莨儿,随我去找辜风,我们一起去学暗器。”她唤上静默不语,在一旁存在感极低的莨儿,床上厚袄,出去了。 箐儿在书案旁等了半天,等到墨迹干了,把画小心翼翼地卷了起来,准备放到娘娘藏画的匣子里。不过,她打开匣子,动作却顿住了,心思活络起来。 这可是娘娘亲笔画的皇上呢,若是让皇上看到,会不会很高兴?皇上高兴了,就会对娘娘更加好,娘娘心一软,是不是就不会想着走了? 眼下可是危机时刻,皇上要是把那个宋小姐纳入后宫,封为嫔妃,娘娘肯定更加想着要走了。 唉,也不知娘娘到底想要如何,她眼看着娘娘作茧自缚,担心得不得了。身为娘娘的心腹,她总得做些什么,让皇上记得娘娘的好。 这样,也许,将来,皇上不会那么恨娘娘吧? 这么想着,她把匣子关上,站起身,拿着画悄悄地出了门,离开景明宫,直奔曙辰宫。 到了曙辰宫,门口的小太监通报后,就让她进去了。 内殿的赵明劼正在看奏折,见她进来,抬起了头,问:“箐儿,你怎么来了?” 箐儿行礼,笑道:“皇上,奴婢有一样东西给您看。” “哦?是什么?” 箐儿将手里的画双手呈上,荣安走过来,接过,送到了赵明劼的面前。 赵明劼拿过画,打开,一眼看到画上的自己,愣了愣,眼神复杂地看向她,不确定地问道:“这画……你画的?” 啊?箐儿也愣了愣,皇上这、这想什么呢?以为这画是她画的?以为她心存非分之想? 她的脸涨成了猪肝色,连连摇头摆手:“不不不,不是奴婢画的,是皇后娘娘画的!” 是薇薇画的?赵明劼这才放心,脸色一下缓和下来,忍不住又看向了画上的人。画上的人与他有七八分神似,只是……怎么画了胡子?还有这衣服,像是他在大祁时的穿着,她居然还记得? 她怎么会突然想起画他? “荣安,你看看,这画上的人像不像朕?”他心情大好,招呼荣安一起来看。 荣安凑过头来看,连连夸赞:“这画的不就是皇上嘛!娘娘画工真好,这画风利落,细节处又处理得极为细腻,把皇上的神态和形态把握得恰到好处,若不是对皇上足够了解,哪能画得这么传神啊!”反正,只要是关于皇后娘娘的,在皇上面前,使劲夸,准没错! 赵明劼脸上笑容止不住,问箐儿:“皇后今日怎么心血来潮想到要画朕?”他居然不知道她画画还画得这般好。 “娘娘想着皇上,便画了,其实娘娘之前也画些花啊树的,今日是头一回画皇上,奴婢觉得应该让皇上知道,知道娘娘对皇上的一片心意。” 她对他的一片心意?赵明劼听着这话便觉得浑身舒坦:“是皇后让你送来给朕的?” “不是,娘娘不好意思给皇上看,是奴婢偷偷拿了过来的,皇上可千万不要告诉娘娘这件事情,要不娘娘肯定会责怪奴婢多事的。” “好!箐儿你做得好,重重有赏!” “皇上,奴婢不要赏赐,奴婢只要皇上和娘娘恩恩爱爱,白头偕老!再说 ,娘娘要是看到奴婢凭空得了皇上的赏赐,定会起疑的,到时候奴婢就成了娘娘眼里的叛徒了。”她一番真心地说道。 “好,那朕就先记你一功!这画便留在朕这了。”他爱不释手,越看越喜欢。 “嗯!”箐儿应道,心想,反正娘娘从不看匣子里的画,她不会发现的,“那奴婢就告退了。” “好,去吧,去吧。” * 偏殿内,辜风为秦薇薇准备了几种适合她使用的暗器给她挑,秦薇薇不贪心,选了其中的一种,名为玄铜疾雨针,全身乌黑,三寸长短,成人拇指般粗细。 这暗器使用极为简单,尾部有一机关,按动机关即可射出一枚银针,旋转机关,再按,再射出另一枚,总共十枚银针,射完可重新灌入,银针可根据需要涂上毒液。 使用这暗器主要是看手速和准度,需要的是掌握方法,勤加练习。 这暗器方便携带,使用简单,秦薇薇对此很是满意。辜风教了她几回,她便会用了。 “娘娘为何要学暗器?”辜风问道。 “杀人。”秦薇薇答得干脆。 “杀人?”辜风半信半疑,“娘娘下得去手?” “有何下不去手?”她笑着,将玄铜疾雨针对准了他,“若有人阻了本宫的路,本宫便用这对付他。” 辜风注视着暗器口,神色一凛:“谁敢挡皇后娘娘的路?” “现在不知道,以后才知道,有备无患,后顾无忧。” 有小宫女从门外跑了进来,对秦薇薇说道:“娘娘,峻王求见。” “知道了。”秦薇薇将暗器放回辜风手中,“你且收着,本宫晚些再来找你学。对了,帮本宫选一匹好马,本宫还想学骑马。” “……”这么冷的天,学骑马?辜风一脸惊诧,目送她离开偏殿,完全不知道她又学暗器又学骑马究竟想干什么。 莨儿告诉他,皇后已经知晓了他是从霄大人的手下,让他且先配合着,皇后说什么,他便做什么。大人已打算到大宴走一趟,应该很快就会到。 大金的使臣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离开,也不知道皇上究竟会不会把长公主嫁往大金。若是大人在的话,应该有法子阻止吧。 他曾对不住长公主,这一回,他只想护她平安。 ※※※※※※※※※※※※※※※※※※※※ 感谢在2019-12-05 20:54:18~2019-12-06 22:27: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eresa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8章 秦薇薇回房时, 凌寻正站在门口等着, 见到她, 他脸上浮现淡笑,微点了下头。 “峻王怎么不去屋里等着,今儿外面冷得很。”秦薇薇笑意盈盈地走向他, 走到他面前时, 低声斥责迎接的宫女,“如此怠慢,等下自己去领罚。” “皇后不必怪罪她们, 是本王要在这等皇后的。” “那倒是本宫让峻王久等了,峻王快里面请吧。”她说着, 又交代下去,“温一壶酒来,给峻王驱驱寒。” “是, 娘娘。” 两人先后进了房间,围着圆桌坐下。屋里暖和许多, 莨儿将秦薇薇身上披着的桃粉色斗篷解开, 挂到了衣架上。 凌寻状似随意地说了一句:“皇后娘娘还是穿白色更好看些。”这几日,他没再看她穿过。 秦薇薇亲自倒了一杯茶, 送到他的面前,说道:“本宫也喜欢白色,可是皇上不喜欢, 本宫宫中白色的衣裳大多都处理了。” “皇上不喜欢?”凌寻觉得不可思议, “皇上难道还管皇后娘娘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秦薇薇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放下水壶,看向他,脸上因屋内暖和的缘故而泛出些许红晕,显得又娇又艳:“自从峻王来了,皇上才不喜欢的。”她语气中似有一丝嗔怨,一闪而过。 凌寻不由微愣,旋即又笑了:“皇后娘娘说笑了,皇上怎么可能计较到本王的身上。” “峻王不信本宫?”秦薇薇敛去笑容,忽而有些伤感,“本宫时常在想,若是不当这皇后就好了,可惜……本宫哪里有选择的余地?”她哀哀叹了一声。 她的意思,根本不想当皇后?身为皇族公主,她确实没得选择。联姻并非她所愿,所以她对赵明劼没有感情,也不愿意为他生孩子。 那她不想当皇后的原因是什么?若能知道这一点,或许对他们的计划有助。 “皇后娘娘,皇后之位可是天下女人的梦想。” “一个孤独的位子罢了,再高的权位也比不过一生一世一双人。”她眼神幽远,脸上是醒目的哀伤,“峻王,本宫给你讲个故事吧。” “皇后请讲。” “从前有个女子,她被关在一间又黑又冷的屋子里,每天都饿着肚子,被人欺负,她觉得整个世界都是黑暗的,没有希望,也没有未来。直到有一天,一名男子打开了那间屋子的门,问她想不想出去。峻王,你猜,她是怎么回答的?” 凌寻轻轻问道:“她是怎么回答的?” “女子看到那男子,觉得他就是上天派来解救她的人,他貌若谪仙,无所不能,像一道光一样射入了女子的心田,女子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他。” “然后呢?”凌寻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可是没想到,那男子把女子带出小黑屋,只是想把她送给隔壁卖肉的老板当妻子,换几斤肉罢了。”秦薇薇忍不住笑了,“峻王,你说那女子可怜不可怜?” 凌寻看出了那笑容下隐藏的无奈和幽怨,他知道她说的是她自己。大祁和大宴联姻时,大金的探子查过大祁二公主的情况,知道她是一个不受宠的被关在冷宫的公主,被从霄从冷宫中救出。 她故事中的女子便是她自己,男子便是从霄,而那卖肉的老板便是赵明劼了。 听她的意思,她喜欢的人是……从霄? “那女子自然可怜至极,但那两名男子尤其可恶,是他们把那女子当作了可以随意交易的玩物。” “玩物?呵,是啊,是玩物。”秦薇薇低眸喝了一口茶,掩盖了眸中的笑意。 峻王啊峻王,你说得义愤填膺,难道忘了自己给赵明劼送美人的事了?这帮男人啊,哪个不是把女子看成了工具、玩物,好用则用,不好用就弃了。 她知道他定是调查过她,对她的底细了解得透彻得很,那她稍稍给他一点点拨,给他一个她想给他的事实,这样他们就有契机谈合作了。 “峻王,听说你和皇上在谈两国联姻之事?”秦薇薇顺口一问。 凌寻沉思了下,答道:“确实在谈。” “峻王尚未娶妻,本宫猜,峻王是为自己求一份姻缘?” “不,本王……是为我朝皇上。” “哦,是吗?”秦薇薇略显遗憾,“若是峻王的话,想必天下女子都想争着嫁的。本宫第一次见峻王,便觉得峻王……像本宫的一位故人。”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脸上也尽是哀婉的神色。 凌寻不由想起他们初见之时,她的目光由冷冽转为温暖,原因竟是在此么? 他像她的故人?谁?难道是……从霄? 她倒不是第一个说这话的人,在大金时,便有见过从霄的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皇后娘娘抬爱了,我朝皇上比本王出众百倍,是当之无愧的人中之龙。” “嗯。”秦薇薇点头,“此乃政事,本宫不该多问的。对了,今日峻王来找本宫,是有要事吗?” 凌寻正欲开口,宫女拿酒进来了。 “放着吧。”秦薇薇说道,待宫女将酒放下,她伸手欲去拿酒瓶。 可她的手刚触碰到酒瓶,凌寻的手也伸了过来,恰好就覆到了她的手上,她一惊,匆忙缩回手,不可思议地看向他。 “抱歉……”凌寻亦是一阵尴尬,他只是想拿酒瓶倒酒罢了,没想到他二人竟想到一处了。他的手顿了一下,终是拿起酒瓶,为两人一人倒了一杯酒,而后拿起自己面前的一杯,一饮而尽,“本王向皇后娘娘赔罪。” 秦薇薇扯出一丝笑:“无碍,峻王无心之失罢了。”桌下的手握成拳,她的心中隐隐有了怒意,可面上却不好发作。 既然他信了她的话,那她就听听他说些什么,倘若他对大宴心存不轨之心,就别怪她将他利用得彻底。 “峻王,今日本宫便不喝酒了,若是再让皇上知道本宫偷着喝酒,又要怪罪本宫了。”她柔柔笑着,又是无奈又是遗憾,“还记得上回与峻王把酒言欢,可惜天不遂人愿。” “喝酒伤身,既是皇上关心皇后娘娘,本王自然理解。皇后娘娘以茶代酒,我们亦能畅意谈笑。” “峻王言之有理。” ※※※※※※※※※※※※※※※※※※※※ 晚上再更一章。感谢在2019-12-06 22:27:51~2019-12-08 11:28: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泓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9章 凌寻在景明宫待了一个时辰才离开, 这期间箐儿从外面回来, 看到凌寻, 满脸不高兴,闷声不吭站在一旁,直到他离开, 才实在忍不住地开口。 “娘娘, 这峻王怎么又来啦?”她听娘娘和峻王聊得起劲,笑声不断,心里就堵得慌。 “去给我拿热水洗手。”秦薇薇皱眉说道,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一脸嫌弃。 箐儿以为她手弄脏了,“哦”了一声便去拿了。 秦薇薇心里很不痛快,一想到她的手被凌寻碰过, 心里就好像有无数小虫子爬过。 她不喜被人碰。 直到箐儿拿来热水,她将双手浸到水中,洗了又洗, 搓了又搓,洗完又抹上香膏, 整个人才觉得好受些。 她和凌寻谈了很多, 凌寻说的无非是大金有多好, 在大金有多自由,而后旁敲侧击试探她对赵明劼的态度罢了。当着宫女太监的面, 他不可能透露太多, 而她也刻意没有屏退宫人。 时间有的是, 她不急。 看他这么关心她的事,要说他对大宴没有阴谋没有企图,她还真不信。 “娘娘,您就不能不见峻王吗?”箐儿嘟哝着。 秦薇薇斜看她一眼,一声轻哼:“不能。” * 赵明劼处理完公务,又把秦薇薇为他画的那幅画拿出来看了看,笑容满面。 荣安见皇上笑得这么高兴,也不由乐呵起来。皇上平时看着不苟言笑,没想到皇后娘娘的一幅画就能让皇上高兴个半天,要是皇后娘娘再对皇上好些,皇上不是要乐疯了。 赵明劼看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卷好,藏了起来,起身正要去景明宫,宋子祎却来求见了。 他皱了下眉,但还是让她进来了。 宋子祎独自走了进来,见了他,半蹲行礼,唤了声“皇上”,目光盈盈地望着他。 “有事?” 宋子祎看着坐在书案后的他,心里突然有些难过,两年前,他还是太子,她来宫中见他时,他们时常也能坐下聊上半天,那个时候,他对她还是温和的。可如今,他成了皇上,有了枕边人,再见他时,她却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疏离了许多,他对她的态度也冷淡了许多。 为什么呢?即便他有了皇后,还是可以有其他嫔妃的呀。她从不奢求什么,可难道他从未明白她对他的心意吗? “皇上,臣女有些话想单独和皇上说。”她低头说道。 赵明劼挥手,让荣安退下了。 待殿内只剩下她二人,他说道:“说吧。” 宋子祎抬起了头,看着他,半晌,却哽咽着唤了一声:“表哥。”曾经,她便是这么唤他。 赵明劼沉默了片刻,道:“现在没有旁人,有什么话你就说,说完,朕便要去皇后宫中了。” 皇后,皇后,他心心念念的便是皇后,眼里所见的也只有皇后,除了皇后,他的心里就容不下别的女人了吗?她本以为,不过是联姻而已,他们之间能有多少感情?可她和皇上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无论如何也比联姻的感情强吧。 然而,她错了。 宋子祎心有戚戚,眼波流转:“皇上,臣女从未忘记过皇上。”她声音微颤却坚定,她知道,她若再不把自己的心意说出来,怕是再没有机会了。她能留在宫中多久?若是皇后有意为她赐婚,她根本就拒绝不了。 赵明劼抿唇,没有接话,微微垂眸,没有看她。 并非不知道她对他的情意,年少时,他们青梅竹马,她美丽聪慧,多才多艺,又是他母家的至亲,对他一片痴心,他曾经想过,或许可以娶她为妻。只是那时,他受制于皇后,便是婚姻大事也无法自己做主,便作罢了。后来,大宴和大祁联姻,他娶了薇薇,对她更是淡忘。 未曾给过承诺,他便不会放在心上,只是没想到,她与他所想并不一致。 “臣女知道,皇上和皇后情意深重,臣女不敢有任何妄想,只是希望能陪伴在皇上左右,尽心伺候皇上。”她见他虽然沉默,但眉眼间有所松动,胆子大了一些,“皇后娘娘深受皇宠,至今却没有给皇上诞下一儿半女,皇嗣之事事关重大,皇上心里难道就不急吗?臣女敬重皇后娘娘,绝不敢有任何逾越,臣女只是……为皇上着想,为大宴着想。” 是,她戳中了他心中的痛。 秦薇薇……为什么我们不能拥有自己的孩子? 沉思半晌,他缓缓开了口:“你过来。” 宋子祎心头一颤,脚步略显凌乱地走了过去,走到了他的面前,看着他,两眼若盈盈秋水。 赵明劼拉住了她的手,将她拥入怀中,让她坐在了他的身上。 宋子祎满面通红,心扑扑直跳,低头不敢看他。 她成功了,是吗? 可是她等了许久,却没等来他进一步的动作,她抬头看他,却见他面色阴沉,似是满腹心事。 她心里一个咯噔,他是在等她主动吗?他是……生气了吗?她一咬牙,不再矜持,伸手环上了他的脖子。 他已经给了她机会了,她不能错过。 她缓缓地靠近他,吻上了他的额头,想吻去那拧紧的愁绪,他没有拒绝,左手环住了她的腰肢,她更受鼓舞。 温柔的吻一点一点细密地落在他的额头、脸颊,软玉温香在怀,可是他的内心却连一丝波动都没有,身体也未有任何变化,就如同上次在苏才人面前一般。 赵明劼的心情恶劣到了极点。 若是薇薇……若是她这般坐在他身上,亲吻他,他早便把持不住。 为什么只能是她? 温润芬芳的唇往下,几乎要碰到他的唇,他转头避开,闭了闭眼,将她推开,低声道:“子祎,罢了,你出宫吧,朕会为你指婚,不会亏待了你。” 宋子祎浑身一冷,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为什么? “皇上……” 赵明劼没再说什么,起身离开了曙辰宫。 “皇上,皇上!” 无论宋子祎再怎么呼喊,他没有再回头。 眼看着皇上面色冰冷地走了出来,荣安心惊胆战地跟了上去,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问,只是紧跟在他身后。 怎么了?又是怎么了?怎么见了宋小姐皇上又心情不好了?之前皇上不是挺高兴的? 唉,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经过木桥的时候,荣安眼看着皇上快步往前,踩着石头走到河边,蹲下身子,用河水洗了把脸。荣安眼睛都瞪圆了,忙不迭地喊道:“皇上,皇上,河水冷……” 这这这……皇上从没这么不讲究啊,这又是受了什么刺激? 赵明劼理都没理他,随意地擦了擦脸,便往景明宫的方向而去了。 ※※※※※※※※※※※※※※※※※※※※ 小明:真的不是我不行…… 第190章 秦薇薇见到赵明劼时, 看到他脸上湿漉漉的, 怔了一下, 掏出帕子细细地为他擦脸。 “皇上,是谁泼你水了吗?”看样子,衣服没湿, 不像掉进河里。 赵明劼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低头,凝视她的眼睛,似乎要从她的眼中看出些什么。 识趣的一干人等早就悄悄地退下了,一个个都在心里感叹:皇上看皇后的眼神可真是灼热得让人脸红心跳。 秦薇薇动了下手, 没能从他手中挣脱。 “皇上,你抓得臣妾手好疼,能不能放……”未尽的话消失在了他狂热的吻中。 他紧紧地将她拥在怀中, 像要将她融入自己身体一般。他的唇冰冷,却在触碰到她的娇软时很快就变得火热。 秦薇薇手中的帕子掉落到地上,她被他抱得极紧, 几乎快要岔气。湿热的唇舌攻城略地,攻击性十足。 他这又是发什么疯? 不知过了多久, 赵明劼才舍得将她放开, 低头看她略显红肿的唇, 颇为满意的在那抹娇艳上轻点了一下。 秦薇薇气息紊乱,半晌才调整好。 “皇上……” 她刚开口, 就被他拉着坐到了桌前, 随着他坐到了他的腿上。 赵明劼拿过桌上的酒壶, 倒了两杯酒,一杯递到她的手中,一杯自己拿到手上:“陪我喝两杯。”他说着,却把自己手中的酒杯送到了她的唇边,半强迫地让她一口喝完,而后看着她手中的酒杯,目的明确,要她喂他。 喝酒么?你又喝不过我,凭你那点酒量…… 秦薇薇心中想着,手上的酒杯凑到了他的唇边。 赵明劼一口饮罢,却没咽下去,而是单手摁住她的后脑勺,狠狠吻住她的唇,将口中的酒悉数过到她的嘴里,深吻着她,迫使她喝了下去。 秦薇薇被呛到了,难受地咳了两下,对着他的脸便扬起手,恨然道:“赵明劼!” “你要打朕?”他的声音低沉而好听,成功地止住了她的动作。 秦薇薇的手僵在半空,他好心地拉下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亲了一下。 她看着他,像是不认识他了,只能确定一点,他今天心情似乎不错。 “宋子祎,我让她出宫了?”他告诉她。 秦薇薇闻言一愣:“为什么?” “改日我会为她赐婚,你也帮我留意着,找几个合适的人选出来。” “你……”秦薇薇神情复杂,“你不喜欢她吗?她可是你的青梅竹马,你舍得看着她嫁给别的男人?”她为他着想,他怎么这般随意就把人赶走了? “年少时或许动过心,但现在我有了你。” 秦薇薇心中百般不是滋味,移开了视线,不再看他。 我早晚是要离开的…… 为什么他要摆出一副非她不可的模样?他是一国之君,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她心不在焉的,他说了什么她再没有听清,到最后,她只记得自己被他灌了许多酒,酒量不差的她都有些醉意了。 直到她被他抱上床,他还在她耳边絮絮叨叨说着话,她真不知他哪来那么多话,她一点都不想听。 迷迷糊糊睡过去,一觉醒来,他不在她的身边。她以为他上朝去了,并没在意,唤了箐儿和莨儿过来为她梳洗。 在她用早膳的时候,赵明劼却又来了,而且还抱来了一个一岁左右的男娃娃。 粉嫩嘟嘟的小娃娃穿着宝蓝色的棉袄,戴着同色的帽子,模样儿俊俏可爱,被赵明劼抱在手上很是乖巧。看他们容貌相似,难道是赵明劼什么时候偷偷找了女人生的? 她不动声色,起身行了礼。 “皇后,这是庆王之子赵京舸,你来抱抱。”赵明劼唤她。 庆王?秦薇薇想起来,庆王是赵明劼的二皇兄,赵明劼登基没多久,他就病死了,居然还留下一个这般大的儿子? 她多看了那孩子几眼,倒是觉得赵明劼抱着他还挺有当爹的样子。 不过,让她抱?她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拒绝了:“臣妾没抱过孩子,还是不抱了。” 赵明劼单手抱着孩子走到她的面前,拉过她的手想要她碰触孩子的脸。 秦薇薇用力缩回手,藏到了身后,扭过头:“皇上,臣妾不喜欢小孩子。” “舸儿很乖,你和他相处久了会喜欢他的。” 相处久了?她为什么要和这个孩子相处久?她皱着眉又看了那孩子一眼,看到他懵懂无辜的眼神,她突然感觉浑身不舒服。 孩子灵动的眸清澈无垢,而她却早已在满是污垢的皇宫中迷失了最初的纯真。 “薇薇。”她听到赵明劼低声对她说,“把舸儿养在你名下,可好?” 如遭五雷轰顶。她一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以为她无法生育,想要把这个孩子养在她的名下,相当于是他们的孩子。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他不打算要自己的孩子了吗?虽然这孩子也是赵姓皇族一脉,可那不是他亲生的孩子呀,他怎么可以容忍? 因为她的一个谎言,他竟能委屈至此? 她脚下虚软,身形一晃,箐儿慌忙扶住她。 “你怎么了?”赵明劼看她脸色苍白,担心起来,正要喊太医过来为她看看,却被她阻止了。 “皇上,臣妾没事。”她努力让自己平复心情,可心头的震颤与恐慌却萦绕着她不放。 脑子里乱极了,她看着他,头一回感到了心虚。她从未想过,他为了她,居然会做到如此地步。知道她无法生育,他没有责怪她,怨恨她,反而更加疼宠她,到今天竟还要为她找寻养子。此事一出,他如何抵挡前朝那些悠悠众口? 她在他心中,到底是怎样的位置?他是为了她还是为了其他? 若有一天他知道了全部真相,该会有多恨她? 她苦涩地笑了,再次看向那孩子,看着他懵懂不知事的模样,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累。 “皇上,你把他抱回去吧,这样的事情不要再提了,臣妾不会同意的。” “皇后……”赵明劼试图说服她,但秦薇薇根本就不让他有开口的余地,态度坚决地一口回绝。 “皇上认为臣妾不能生养孩子是吗?就算臣妾不能生养,皇上还可以有其他嫔妃为皇上生儿育女,何必要养他人的孩子?这话传出去,不全都是臣妾的罪过了?” “所以,臣妾恳请皇上把孩子抱回去吧。臣妾累了,需要休息,皇上请自便吧。”她像逃跑似的在箐儿的搀扶下去了里间,上了床,蒙上被子盖住自己。 而被冷落在一旁的赵明劼看着手上的孩子,一脸无奈惆怅。 他到底应该怎么做? ※※※※※※※※※※※※※※※※※※※※ 小明:我太难了。 第191章 “娘娘……”看着把自己闷在被子里、半天不吭一声的秦薇薇, 箐儿担心地唤道。 娘娘要是闷坏了自己可怎么办呀? “娘娘,皇上已经走啦, 您快出来吧。” 半晌,被子里终于传出声音:“那个孩子走了吗?”声音闷闷的,带着烦躁。 “走了走了, 皇上把他一起带走了, 娘娘放心吧。”箐儿忍不住在心底叹气,娘娘这是何苦呀,她是亲手把自己送入了困境呀。 皇上对娘娘是真的掏心掏肺了,眼下是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不要,只要娘娘了。 她都感动坏了,娘娘怎么能无动于衷呢? 秦薇薇从被子里出来,头发乱了,妆也花了,衣服也皱皱巴巴。她一脸恍惚, 显然还没有从震惊中回神。 赵明劼他……疯了吧! “娘娘, 皇上真的很喜欢很喜欢您,您就不要再想着离开皇上了好不好?”箐儿哀哀地求她。 不离开?可能吗?不离开的话,他迟早会知道她骗了他, 到时候他会原谅她吗?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原谅这样的欺骗。 再则,她为了离开皇宫筹谋了那么久, 怎么可能就这样放弃?她从没忘记过自己要的是什么。 “他对我的喜欢……只是一时的罢了。”她告诉箐儿, 也告诉自己, “你忘了吗, 父皇喜欢了母妃很久,可母妃的下场又是什么呢?”所以,她不能心软,不能觉得愧疚,她为自己打算并没有错。 “娘娘,皇上不会像您父皇那样的,奴婢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喜欢您!” “喜欢的时候是真心,不喜欢的时候也是真的绝情。”这样的事情,她见得还少吗?男人喜欢你时,可以把你捧到天上;厌弃你时,也能让你摔入地狱。她接受被喜欢,被宠爱,但她一点也不希望摔入地狱的那刻到来。 “娘娘,您不要再执迷不悟了,您去跟皇上道个歉,您把事情的真相都告诉皇上,您好好地哄哄皇上,皇上会原谅您的。” “道歉?为什么我要道歉?我做错了什么?是他强行把我留下,我只是想离开这个鬼地方罢了,我有什么错?” “娘娘……” “好了!”她烦乱地吼道,吓得箐儿立刻噤声,“你别说了,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箐儿红着眼睛,像只可怜的小白兔一般满怀伤感地离开了。 秦薇薇呆呆地坐在床上,双手紧紧揪住了被子,她的内心更多的是害怕,害怕赵明劼知道一切,害怕他恨她,害怕他将她打入冷宫…… 心里乱成一团,她为什么要怕呢?就算他知道一切,就算他恨她那又怎样?至于打入冷宫……她根本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他根本就没有机会。 那她究竟在怕些什么? 连她自己都想不清楚。 * 凌寻去曙辰宫找赵明劼时,看到他正在逗弄一个孩子,一岁大小的小男孩在他手上被逗得咯咯直笑,模样甚是可爱。 此刻的他不像个皇上,倒像极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父亲。 可惜这孩子并不是他的。 想起那个有胆子喝避子汤的女子,凌寻唇畔露出笑意。 赵明劼若是知道他疼宠的皇后如此待他,会是何等心情? “峻王来了。”赵明劼看到他,抱着孩子起身,一旁的荣安赶紧过来,把孩子抱走了。 “皇上倒是有闲情在这逗弄孩子,皇上若是想要孩子,多纳些嫔妃,想要多少有多少。” 赵明劼只当没听见,没有接他的话,伸手邀他坐下,为他倒上热茶:“今日请峻王来,是商讨参观红悦粮仓一事,峻王若是没什么意见,便定在三日后,届时朕会亲自陪峻王前往。” 红悦粮仓是大宴最大的粮仓,位于京郊,国内所有的五谷杂粮十之□□都出自红悦粮仓,其在大宴的地位可想而知。红悦粮仓稻米产量高,颗粒饱满,烹煮后香味浓郁,口感软糯,是周边国家竞相争取的贸易商品,而大金米粮匮乏,此次和谈,两国针对红悦粮仓的稻米贸易亦是重中之重,不管是凌寻还是赵明劼都相当重视。 凌寻想了想,道:“那就定在三日后吧,本王会提前做好准备。还有两国联姻一事,皇上可有定夺?” 赵明劼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缓缓说道:“两国联姻自是好事,不过大金拟定的聘礼,朕还需好好看看再做定夺。” 凌寻笑道:“皇上若是觉得聘礼轻了可以直说,大宴长公主身份贵重,无论怎样的代价本王都会答应。” “哦?”赵明劼亦笑了,漫不经心地说道,“大宴和大金接壤之地鼓隆邑本是我大宴国土……” 他此言一出,凌寻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在要地。鼓隆邑原本确是大宴国土,但是他大金牺牲了多少将士的血才夺得的,他就凭一个女子便想换回去,未免狮子大开口。 “皇上所提,本王会慎重考虑。除此之外,我们要合作的地方还多得很,届时可以一同商讨。” 赵明劼点头:“峻王所言甚是,那这几日峻王可以再考虑一下,三日后我们再见。” “好。” * 这一天,秦薇薇心情都不好,午膳没怎么吃,午睡也睡不着,导致脸色更差。 箐儿见了很担心,却又不知该如何劝慰,只能急在心里,小心翼翼伺候着。 “娘娘,要不我们去御花园逛逛吧?”见她坐在桌前发了许久的呆,箐儿提议道,“御花园的梅花大多开了,非常好看呢,娘娘看了心情也会变得好的。” 秦薇薇百无聊赖,想着自己没什么打算,出去走走散散心也好,便答应了。 外头阳光明媚,阳光打在秦薇薇的脸上,却并不能驱走她脸上的阴霾。她幽幽叹息,身后的宫人们不敢多言,一个个低着头跟着。 御花园冷冷清清,除了几棵梅花开得正艳,便只有几株即将凋零的海棠花,蔫巴巴的,似乎即将消逝在寒风中。 一众人往前走了一段路,听见前方的假山之后传来细微的交谈声,听着,像是宫女的声音。 “你听说了吗,今日皇上抱着庆王的小公子去了皇后娘娘宫中,说是要皇后娘娘认他作养子呢。” “是啊,大伙儿都觉得不可思议,皇上怎么会让皇后娘娘认养子呢,难道皇上和皇后自己不能生吗?” “啊呀,说到这个,我偷偷告诉你啊,你可别告诉别人,皇上他……似乎真的不行呢。” “啊?怎么说?” “上回大金来的那个苏才人不是说要侍寝的吗,可是半途皇上却急冲冲地跑出了曙辰宫,去了皇后娘娘宫中,第二回皇上干脆批了一晚上的奏折,碰都没碰苏才人一下。你说,那么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在面前,若是正常的男人怎么可能把持得住?所以我看哪,定是皇上那方面有问题。” “你说的也是啊,要不然,皇上和皇后成婚都一年多了,怎么可能还没有子嗣呢?而且,皇上除了皇后娘娘,连一个嫔妃都没有,这委实太怪异了。” …… 随行的宫人们听了个清清楚楚,箐儿脸色发白地偷偷去看秦薇薇,吓得浑身冰冷。她跟随娘娘这么多年,从未见到她脸色如此难看,那漆黑的眸子蕴藏着彻骨的寒,比冬日的冰棱还要冷上三分,那秀美的脸庞满是杀意,是前所未有的阴狠与残忍。 她知道,那两个嘴碎的宫女活不成了。 在背后议论完皇上皇后的两个宫女从假山后走了出来,一看到秦薇薇和她身后的一众宫人,看到他们脸上的神情,惊恐得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拼命叩头: “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命……” 秦薇薇恨得差点咬碎贝齿,齿缝中冷冷蹦出两字:“杖,毙!”她紧握双拳,微转头下令,“往后若再让本宫听到有人议论皇上,一律杀无赦!”说罢,她转身离去,全然不顾身后两人悲戚的告饶呼喊,决然,狠然。 她从未想过,她的谎言竟会让他陷入这样可怕而可恶的流言之中…… ※※※※※※※※※※※※※※※※※※※※ 感谢在2019-12-09 11:19:33~2019-12-10 19:18: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eresa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2章 秦薇薇杖毙宫女之事传到了赵明劼的耳中, 他批阅奏折的手停了下来, 问道:“可知是为了何事?” “这……奴才不知, 不过皇上可以把箐儿姑娘唤来一问,箐儿姑娘时常陪伴皇后娘娘左右,必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荣安说道。 “不必了, 皇后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 后宫之事由她做主便是,朕无需多问。”能让薇薇大动肝火,那两个宫女必然是做了该死之事,不值得同情。 “奴才明白。” 这件事便这么过去了。 秦薇薇回到景明宫后, 叫上辜风便去马场学骑马了, 箐儿和莨儿胆战心惊地跟着去了马场, 却被命令一起学,还被告知学会才能回宫。莨儿倒是会骑,但箐儿从未上过马, 怕得很, 幸好有莨儿在一旁指导她, 鼓励她,她练习了许久, 终于勉勉强强能爬上马,驾着马儿跑几步。 一个时辰后,看着在风中快意驰骋的皇后娘娘, 辜风禁不住瞠目。任是他再怎么见多识广, 也无法想象居然有人一个时辰便能学会骑马, 而且能熟练地驭马飞驰,这绝对需要无与伦比的胆量和无以伦比的天赋。 而眼前的这位不过是一介女流,不过是娇生惯养的皇室之花。 凌厉的风刀肆虐着秦薇薇的脸,可她却像是感觉不到冷一般任由马儿驮着她狂奔,似乎这样才能平复她内心的郁结和怒火,让她的心里畅快。 其实,她并非不会骑马,母妃未被打入冷宫时,父皇疼宠她,亲自教过她骑马。那时她不过十岁左右,已能驾驭得很好,所以辜风教她一会,她便重新拾了起来。 在马场跑了几圈后,她远远看到凌寻走了过来,遂放慢速度,驾着马儿踱到了他的面前。 他孤身来此,除了找她,还能为何? 她倒要听听,他有什么事。 面对他时,秦薇薇恢复了一惯的淡笑,眉眼间也显得柔和不少,她翻身下马,一步步走向他。 “峻王怎么来了?”她问道。 “听说皇后娘娘在此练习骑马,便过来看看。”看她在马上英姿飒爽的样子,再度让他刷新了对她的认识。这女子可柔可刚,委实令人惊艳叹服。 “心血来潮罢了。”秦薇薇把缰绳甩给了前来迎接的辜风,和凌寻在马场慢慢走着,一边走一边聊。 马场空旷,风声呼呼,而她刚从马上下来,倒没觉得有多冷。 凌寻高她一头,今日两人恰恰又都穿了白色的衣服,看着极为登对,一高一低的身影逐渐走远,在马场的尽头变成两个模糊的黑点。 两人并排走着,凌寻不时转头看她,向来清冷的脸上浮现笑意。 “听说皇后娘娘今日下令杖毙了两名宫女?” 秦薇薇神色不变:“她们妄议本宫,理应处死。” “偌大的皇宫,总免不了无聊之事。”凌寻轻叹一声,似喃喃自语,突然说出一句,“自由的风不该困在狭小的皇宫,在牢笼般的宫墙内四处碰壁,彷徨回旋。” 他知道聪明如她听得懂。 秦薇薇的脚步顿了一下,凌寻看到她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本王初见皇后时,便觉皇后像极了追求自由的风,可惜却被困住了。” 秦薇薇沉默不语,却在耐心等他给她下饵。 “皇后娘娘可曾想过离开这个束缚你的地方?”他低声问道。 秦薇薇停下脚步,沉思许久,终是抬起了头,那双含水的眸中尽是迷茫,娇小的脸庞因而显得苍白。 而后,她又低下头,以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以为本宫没有尝试过吗?” “如果我帮你呢?” * 今日政务繁忙,赵明劼过了戌时才回景明宫,箐儿说娘娘已经睡下了,他悄悄进了里间,上了床,刚躺下,一只温暖的手便伸了过来,摸索着拉住了他的手。 他愣了下,转头,对上了一双困倦的眼,下意识地将她的手包裹在手中,抓紧。 她从未这样主动地来碰触他,今日怎么…… “皇上,你来了。”秦薇薇软软开口,往他身边靠了靠。 赵明劼将她搂进了怀中,闻着她的发香,闭上了眼。 “我吵醒你了?” “没有。”秦薇薇摇了摇头,道,“臣妾在等皇上。” “你……等我?”他睁开眼,低头看她,“你有话对我说?”今晚的她让他觉得有些不同,似乎格外的……温柔? 他调整了个姿势,让她可以躺得更舒服,而他也能看清楚她脸上的神情。 “皇上……喜欢臣妾吗?”她看着他的眼睛,看那瞳孔缩了一下。 赵明劼不甚自在地移开视线,一时间不知怎么回答。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他也不是惯于把喜欢不喜欢挂在嘴上的人。他只知道,她是他的妻子,他的女人,他们理应是在一起的。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秦薇薇轻叹一声:“没有为什么,臣妾就是想知道罢了。”她不理解他为什么要将那孩子挂到她名下,他究竟是为了她还是为了他自己?若是为了她……她在他心中有那么重要吗? 她的手从他手中挣开,转过身去,可赵明劼又将她拉回了怀中,低头靠近她,嗅着她身上茉莉花味儿似的幽香,在她的唇上轻轻啃了一下。 “疼……”她推了推他,想躲开,却被他抱得更紧,“皇上,夜深了,你累了一天,早些歇息吧。” “我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夜夜相伴,同榻而眠,他以为她应该明白他的心意。 非常明显了……秦薇薇红了脸,往后缩了缩,却已经逃不开了。 罢了,由着他吧,反正也就这三天了。 凌寻说三日后是个机会,可以带她离开,她没有立刻答应他,只说明日给他答复。虽然不知道他的计划是什么,但她会答应他,见招拆招。 辜风和莨儿那边也得到消息,从霄已经到了大宴境内,他欠她的,理应偿还,只要他肯帮她离开大宴,便无人能再困住她。 分心!见她心不在焉的模样,赵明劼大为不满,惩罚地加大了力道。 秦薇薇一声惊呼,被他带入欲.望的漩涡,战栗着,又想靠近又想逃跑,最终化为无力的娇吟。 * “王爷,你确认三日后动手?”万烜问道。 凌寻把玩着手中的玉佛,俊美的脸上隐隐带着一丝笑容:“本打算再过一段时日,但眼下有这么好的机会,本王不能错过。” “王爷说得没错,由那皇后亲自下手,比我们下手要容易得多。”他们此次出使大宴,真正的意图并非为了和谈,而是以和谈为名暗杀大宴新皇。 大宴国内政局刚刚稳定,又借兵给从霄铲除叛军,元气大伤,这是他们最好的机会。只要除了赵明劼,大宴皇族便再无能人可继承大统,届时国内必将大乱,他们趁机出兵,定能长驱直入,直取京都。而大祁刚刚才经历恶战,虽然有所恢复,但想及时支援大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过,他们到大宴这么久,还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赵明劼显然并不十分相信他们,对他们多有防范。 三日后,赵明劼会随他们一同出宫前往红悦粮仓,这本是他们下手的机会,但凌寻衡量再三觉得与其在路途中下手让自己陷入险境,不如换另一个更为稳妥的计划,那就是利用秦薇薇迫切想要离开赵明劼的心情诱她与他合作,在不知不觉中除掉赵明劼。 秦薇薇是大祁公主,只要他放出消息,让人知道秦薇薇早就和他有勾结,大宴臣民必然对大祁心生怨恨,两国再无友好可能。 “王爷,你说那皇后会不会答应与我们合作?” “她会的。”她是一个极有主张的女子,她那么渴望自由,那么想要逃离赵明劼,这么好的机会摆在她的面前,她绝不会允许自己错过。 “很好,那我们就拭目以待,等着她把赵明劼收拾了!” 凌寻放下了手中的玉佛,将其稳稳地放在桌面,眯眼看着:“你错了,本王并不认为她会对赵明劼下手。她是一个聪明的女子,没那么容易任由本王摆布,她定会怀疑本王。” “啊?”万烜发愣,“那王爷是另有打算?” 凌寻笑了:“本王只要她替我牵制住赵明劼,肯乖乖跟我走就够了,其他的事情本王自有安排。” 万烜右手抓了抓自己的头,憨憨一笑:“那王爷你打算怎么对待那大宴皇后?王爷会放了她吗?”那么一个娇美又有个性的美人,放走了未免太可惜,他看王爷似乎对她有很大的兴趣,抢走当王爷的女人倒是不错,反正王爷府中还没有妃子。 会放了她吗?凌寻心中其实早就笃定了主意。 他不会放她自由,他会将她囚禁在他的身边,永远无法离开。 她若是风,他便是这世上最密不透风的强,他不会像赵明劼一样被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他会将她捏在掌心,让她只能臣服于他,专属于他。 第193章 遂城的一家客栈中, 身穿月色宽袍的男子负手站在窗边, 看着底下熙熙攘攘的人群, 久久未动,似在沉思,直到有人推门进来。 “大人, 宫里来消息了。”时晋手中拿着一张字条,走过去, 双手呈上。 从霄转过身, 接过字条看了下, 玉雕般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淡笑。 “不安分。”他的嘴里吐出三个字。 时晋亦是一脸无奈:“大人, 这二公主实在太肆意妄为了些,我们真的要接应她,带她回大祁吗?” “她的去留由赵明劼决定, 暂时便按她说的去做, 人马备上, 大金那边盯紧了。 ” “是,大人。” * 第二日, 秦薇薇再次在马场见了凌寻, 回来时,她将手中拿着的一瓶药递给了莨儿,让她闻闻, 看是什么药。 她已经答应了凌寻, 随他出宫。 那日, 她会给赵明劼下迷药, 取了他的腰牌,伪造手谕,偕同大金使臣一同出宫。 真要感谢大宴对女子的重视,让她身为皇后也能拥有实权,陪同使臣这种出宫的大事,有皇帝的手谕和信物便可成功。若是在大祁,这是决计不可能的事。 凌寻给了她一瓶药,说是迷药,服下便可昏睡三个时辰。 而她,自然不会用他给的药。 箐儿解开了她身上的斗篷,挂到了里间的衣架上。 “娘娘,这确实是迷药。”半晌,莨儿说道,“不过,这迷药中掺杂了其他东西。” “什么东西?”秦薇薇坐下,箐儿为她倒了杯热茶。 “是大金特有的毒蚀心散,此毒一旦服食便会上瘾,一日不服食便浑身痛痒,暴躁易怒,苦不堪言,倘若服食过量便会伤及性命,十分恶毒。” 听完莨儿的话,秦薇薇冷冷地笑了,凌寻啊凌寻,你果真是狼子野心,想要借我的手害赵明劼,置我于万劫不复的境地。 如此,便不要怨我对你不留情面。 “娘娘,您不会对皇上下这个药吧?”一边,箐儿已经开始心急。 “你说呢?”秦薇薇白她一眼。 “娘娘一定不会的!”这下子,箐儿笃定了。 “莨儿,你把这毒药给辜风,让他将毒药溶解在水中,浸润玄铜疾雨针。” 莨儿应声离开了。 屋里只剩下秦薇薇和箐儿二人。 箐儿站在秦薇薇的身旁,神情看着很是担忧:“娘娘……” 秦薇薇没有看她,兀自喝着杯中的茶,眸色淡淡:“箐儿,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也知道你说服不了我。我只问你,你是跟我走还是留下?你若留下,难保皇上不会迁怒于你。” 娘娘,您都这么说了,奴婢还能说什么? 箐儿叹息道:“娘娘,奴婢从小伺候您,您去哪里,奴婢便去哪里。可是娘娘,奴婢还是要说,皇上待您真的是极好的,他那样喜欢您,疼宠您,难道您真的舍得离开吗?” 秦薇薇把玩着手中的空杯,笑了:“我也曾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呢,可那又如何?还不是一道圣旨就去了冷宫。从前和现在又有什么分别呢?我从高高的云端坠入尘埃,这样的疼痛经历一次就够了,我不想重蹈母妃的覆辙。” “娘娘,皇上他……和您的父皇是不一样的,皇上他只有您一个呀,从他娶了您以后,他从未有过别人,他连您无法生育皇嗣都不在乎了,您还看不到他的真心吗?” 秦薇薇心一颤,但脸上神情丝毫未变,轻声说道:“所以,我更要离开。我走了,他就可以后宫三千、儿孙满堂了,为何非要浪费时间和感情在我这样的人身上。” “娘娘,您又不是不能生!”箐儿气急了。 “不,不是这个问题……”秦薇薇略显苦涩地笑了。 箐儿,你不会懂的,你不会懂我的心里有多么害怕,如果早晚都要失去,我宁愿早早亲手将之放弃,没有牵挂,没有疼痛,没有满目的鄙夷和不堪…… 接下去的两天,秦薇薇不是在马场练习骑马便是随辜风练习暗器。赵明劼也很忙,每天都在曙辰宫处理政务,过了戌时才能到景明宫。 这晚,戌时已过,赵明劼还没有过来,秦薇薇坐在榻上,撑着头,盯着门口,心中烦乱。 为什么他还不来?往常的这个时候,他已经到了,难道真有那么多事情要处理吗?他到底还会不会过来? 她实在坐不住,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 寒风一下涌了进来,她冷得一阵瑟缩,抱住了自己。 晚上这么冷,他还每天从曙辰宫赶过来,怪不得每天他进门时手都冷得像冰块一样。 “娘娘,您怎么把门打开了,多冷呀!”刚把床铺好的箐儿一出来看到打开门的她,赶紧走了过来,想要把门关上。 “我闷,想透透气。” 娘娘,您分明冷得发抖了好不好? “那奴婢去帮您拿斗篷披上。”箐儿快步转身去拿。 秦薇薇兀自出了门,在寒风中一步步往宫门口走着。 风声呼呼,院子里一片寂静,只有几个灯笼被风吹得乱晃。宫人们大多都歇下了,屋内的灯多数都已被熄灭。 已经很晚了。 她环抱住自己,任由风刀肆虐她的脸庞,乌黑的长发被风吹起,打在脸上,又冷,又疼。 突然,宫门外有了响动,她抬眼看去,看到敞开的门口,身着玄色披风的人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荣安,还有几个小太监打着灯笼。 “薇薇!”一眼看到黑暗中衣着单薄的娇小人影,赵明劼一怔,赶紧走上前去,解开身上的披风裹住她,“你怎么在这?”外面这么冷,就穿这么些,也不怕冻着了!他心下恼着,搂着她,一同进了房间。 拿着斗篷跑到门口的箐儿看到他们,慌忙行礼。 赵明劼挥手让她退下了。 门关上,秦薇薇转身看他,拉过他的手。 他的手同她一样冰。 赵明劼握住她的手,皱起了眉:“这么晚了,为什么穿这么少去外面?” 她伏到他的胸口,喃喃道:“臣妾好像丢了什么东西,想出去找找。” “丢了什么,明日天亮让宫人们去找不就行了,冻坏了不是得不偿失。” “他们找不到的……”秦薇薇低声说着,闭上了眼,“皇上,你抱我上床好不好?臣妾好困,好累。” 赵明劼依言打横将她抱起,抱着她进了里间,小心地将她放到床上。 秦薇薇搂着他的脖子没有放开,两人四目相对,她脸颊绯红,定定地看着他:“皇上,臣妾……想把你的眼睛蒙起来。” 虽然不知道她想做什么,赵明劼还是让她为他蒙上了眼睛。眼前一片漆黑,他平躺在床上,感觉到她跪坐到了他的身旁。 她冰凉的手触及他的脸庞,他微微一抖。 “你要做什么?”他沉声问她。 秦薇薇的手覆在他的脸上,她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看着早已熟悉的面容,心头是难掩的酸涩。 若是不蒙起他的眼,她怕是不能好好地看他呢。 “皇上忙了一天累了,臣妾为皇上捏捏。”她的声音温柔婉转,平静无波,双手探向他的肩膀,轻轻地揉捏着。 她的这点力气在赵明劼看来,就像是小水花一般,连挠痒痒都称不上。不过她难得主动为他捏肩,他就不挑三拣四了。 他也确实有些累,很快就要过年了,杂乱的事情比较多,他头一回接触,还没那么得心应手。 秦薇薇盯着他看,似要将他的模样牢牢记在脑海中,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小。 而他终于忍不住,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我来帮你捏吧。” “啊?”秦薇薇呆愣间,只觉眼前一晕,整个人就已经趴在了床上,她见他要拉下眼上的布条,忙阻止,“不许拿下来!” 他眉一挑,放下了手。 不拿便不拿,不算什么问题。 他的手摸索着碰到她,轻易就找准了她肩膀的位置,单手一按…… “啊!” 秦薇薇痛呼出声,眼泪差点掉下来,他的力气怎么这么大,他是要捏碎她的骨头吗? 当下,她就不要他继续了。 真是不知好歹。赵明劼嗤笑一声,他可是专门学过的,以前经常为父皇捏肩按摩,每次父皇都很享受。 所以,他根本不理会她的拒绝,继续手上的动作,只是力道轻柔了许多,让她慢慢适应。 秦薇薇被他捏得浑身骨头快要散架,娇软无力地哼哼唧唧,却无法躲开他的魔爪。但过了一会,她就觉得通体舒畅起来,似乎全身的脉络都被打开,身体得到了全然的放松。 “皇上,你的力气可以加重些……”她的身体都好像不是她自己的了,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 而就在这时,她感觉到他整个人覆到了她的身上,单手熟稔地解开了她的衣服。 “皇上……”她刚开口,双眼就被他蒙上了。 “我还是喜欢看着你。”她听到他说,“看着你为我动情的模样。” 她来不及说什么,也想不到要说什么,她任由他肆虐着她的身子,她就像一片随风飞舞的叶,风要她如何,她便如何,风要她去哪,她便去哪。 第194章 卯时未到, 秦薇薇便醒了。应该说, 她一晚上都没睡好, 心里有事,睡不踏实。 她钻到了赵明劼的怀中,伸手摸着他的脸, 吵醒了他。 外面天还黑着。 赵明劼睁开眼睛,声音还有些倦意:“怎么醒这么早?”长臂一勾, 将怀中的人搂住。 这几日, 她温柔得快要让他不认识,而且总喜欢缠着他, 倒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臣妾有些口渴, 皇上给臣妾倒水喝好不好?”她语声柔柔, 像最柔软的棉花一般, 听得人心里好生舒服。 赵明劼笑了声,捏了下她的鼻子:“自己去,朕可是皇上,你居然敢让朕为你倒水。” 呵,她就知道他不会去,高高在上的皇上哪能屈尊为女人倒水。 她笑了笑,从他身上爬过, 正要下床,却又被他一下子拉了回去, 躺回了他的身侧。 他咬了下她的耳朵, 在她纤软的腰肢拍了拍:“看在皇后昨晚辛苦伺候的份上, 朕给你嘉奖,亲自为皇后倒水。” 秦薇薇愣了愣,看着他起身下床,走了出去,心中百味交杂。 很快,他一手拿着茶壶,一手拿着茶杯走了进来,坐到床沿,倒了一杯,却自己先喝了两口,再送到她的唇边。 “皇后,请喝。”他眼若弦月,眸中含笑,尽是宠溺。 秦薇薇接过茶杯,脸上的笑容却消失殆尽,定定地看着他,看着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而后,叹息一声。 “怎么了?”察觉她的异样,赵明劼问道,可下一刻,他便觉得一阵头昏目眩,左手撑在床上,勉强撑住自己不至于倒下去。 是莨儿给的迷药,见效快,时效长。 秦薇薇爬起身,将茶杯放到了床边的小柜子上,双手扶住他,低声道:“皇上,臣妾扶你躺下。” “怎么回事?这茶……”止不住的困意袭来,他的眼皮直往下耷。 “皇上,没事的,你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秦薇薇,是你?”他实在撑不住,在她的搀扶下躺到了床上,闭上了眼睛,却又拼命想睁开,睫毛止不住地忽闪。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到底想干什么? 他终于不再动弹,眼皮也不再挣扎,安安静静躺着,就像睡着了一般。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只是身体动不了,意识却清晰得很。 这一点,莨儿并没有告诉秦薇薇。 见他沉沉睡去,秦薇薇躺到他的身旁,紧紧靠着他,右手环住了他的腰。 “阿劼,我要走了,你不要找我。” 赵明劼心头大震:你要去哪? “我走了,你就可以拥有很多女人,她们一定很乐意为你生育皇嗣,你很快就会有很多子女,不用去眼馋别人家孩子。” 你在说什么混账话!除了你,我根本不要其他女人! “一年了,时间过得好快,还记得我们在大祁的日子。”她的手抚上他的脸,“如果那个时候你娶了秦兰兰,是不是也会这般宠她?” 那样不知分寸、没脑子的女人,我根本看不上!不过眼下看来,你比她更不知分寸,你竟敢对我下药,秦薇薇! “本来就只是一项交易罢了,我想离开冷宫了,我不想在那样黑暗的地方待着了,正好你出现了,你需要一个妻子,于是,被从霄一撺掇,我便答应了……勾引你。” 从霄……果然是他!我早就怀疑你们之间有勾结! “阿劼,我宁愿你对我差一点,这样我离开的时候就不会觉得太愧疚。” 想离开?你敢! “我想,我是喜欢你的,可是……”可是我更想要自由。 可是什么?你可是什么!你若敢走,我找遍天涯海角都要把你逮回来,用尽一切残酷的刑罚处置你! 她不再说什么,而他的心里万分焦急却无法动弹,长久的安静让他感觉窒息。 直到他感觉有人进来。 “娘娘。”辜风带着向珩走了进来。 “都安排好了吗?”秦薇薇坐起身,看向两人。 辜风回道:“都安排好了,皇上的人都已经迷昏了,属下会护送娘娘出宫,向珩留在宫中暗中保护皇上。” “嗯,多安排几个可靠的人,务必保证皇上的安全,直到皇上醒来。凌寻阴险狡诈,行事谨慎,本宫担心他会另外安排人害皇上。” “娘娘放心,皇上的安危就交给属下吧!”向珩拍着胸脯保证。 秦薇薇点头:“你们先出去吧,让箐儿和莨儿准备好,本宫换好衣服便出发。” “是。” 秦薇薇,你到底要去哪里?不许走!你若敢走,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温暖的手轻抚他的脸,他感觉她的唇落到了他的唇上,带着一丝轻颤和苦涩的滋味,而后很快撤开。 他想抓住她,却连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只能感觉她下了床,一步一步走远,直到他再也感觉不到她的气息。 秦薇薇! 他恨极又怒极,却无能为力。 * 有赵明劼的腰牌和手谕,秦薇薇带着凌寻一行顺利地出了宫门。 为了不让人起疑,凌寻并未将所有人都带离大宴皇宫,只带了二十名亲信,余下四五十人留在宫中,他们的死活他便不管了。 如今,只要能带走秦薇薇,他便是赢家。 一行人出了皇宫,向南疾奔八十里,在破苍山山脚下停下,此处是回大金的必经之路,是一条捷径,但山路崎岖狭窄,不适合马车行经,所以秦薇薇她们也必须骑马而行。 秦薇薇下了马车,看到满山青翠,心情不由开朗起来,四处看着,脸上浮现笑意。 “箐儿你看,这里风景不错。”她说道。 青山巍峨,清晨山雾未散,朦朦胧胧,如梦似幻,几缕阳光斜斜照下,打在脸上,带来温暖。 箐儿“嗯”了一声,闷闷的,没有多说。 凌寻下马向她走来,走到她面前,停下,笑道:“过了这座山,我们就不用担心赵明劼的人追来了。” “我们?”秦薇薇看向他,笑了,“本宫还是和峻王泾渭分明比较好。” “是吗?”凌寻话音诡谲,耐人寻味。 如今她已经落到他的手上,还能飞上天不成? 秦薇薇并不在意,只问道:“接应峻王的人不知何时到?” “快了,本王的信号已经发出,早前安排的人便在附近,现在应该已在路上。” “本宫很好奇,峻王难道不打算和大宴和谈了吗?”她故意问他。 “两国和谈之事,本王未有太大收获,本王此行最大的收获便是认识皇后娘娘,帮助皇后娘娘获得自由对本王来说才是最要紧的事情。”他认真地说道。 “哦,那本宫还真要好好谢谢峻王了。” 凌寻又问道:“不知皇后娘娘可有让皇上服下本王给的药?” 秦薇薇唇角一弯,瞟他一眼:“峻王猜猜看。” * 景明宫中一片寂静,秦薇薇带着箐儿和莨儿离开,其他的人则被下了迷药,全部昏睡着。 天色将明,就在此时,一道身影悄悄潜入了景明宫,直奔寝殿而去。 寝殿之中温暖安静,那太监打扮的人进去之后便将门关上,一步步走到里间,靠近床上的赵明劼。 床幔掀开,他手中分明藏着什么东西,直探向床上昏迷的赵明劼,就在他要碰到他之时,斜里一把长剑刺向他,生生迫使他退开数步。 “等你很久了。”向珩嘿嘿笑着,长剑指着他。 他脸色大变,反应倒快,转身欲跑,却被另外两人拦下。他负隅顽抗,以一敌三,虽然他武功不弱,但面对从霄精心培养的三名线人,毫无胜算,很快就被制服。 “带下去,好好看着。”向珩交代完两人,目送他们离开后,从怀中掏出早就备好的解药,走到床边,喂赵明劼服下。 赵明劼很快便醒了过来,一眼看到他,眼中尽是骇人的冷意。 他撑着坐起,头脑还有些昏沉,四肢也乏力得紧。 “你是从霄的人?”他的声音森冷可怖。 “回皇上的话,是。”事到如今,向珩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大大方方地回复了他。 “好!很好!”赵明劼怒道,“皇后呢?她去了哪里?” “皇后她跟着峻王出宫了,已经走了快有小半个时辰。” 她跟着凌寻走了!赵明劼惊得一下站了起来,身子晃了两下才勉强站住。 她居然敢跟着凌寻离开,她将她置于何地!凌寻那般阴狠,又会怎样待她! 见他满脸怒容和杀意,向珩赶紧说道:“皇上不必担心,我们大人会在半道接应,皇后娘娘不会有事的。” 从霄!又是从霄!赵明劼紧握双拳抑下愤怒,冷静地吩咐下去,召集禁军四十人即刻随他出宫,追击凌寻一行,另外安排一支骑兵营支援,以防不测,而宫中的大宴使臣全部控制起来,不得放过一人,包括苏湘儿。 交代完后,赵明劼便率领人马出宫了,一路狂奔,一刻不曾停歇。 他的速度有多快,心中的愤怒便有多甚。 秦薇薇,我已经原谅过你一次,这一回,我定要让你生不如死,后悔你所犯下的错! 第195章 对秦薇薇的回答, 凌寻一笑置之, 道:“只要他追不上来便好。” 这时, 辜风和两名手下牵了马过来,秦薇薇正要上马,凌寻却叫住她, 让随从拿来了一件斗篷。他上前一步,将斗篷递给她:“骑马比坐马车冷许多, 你把这件斗篷披上, 可以挡风御寒。” 秦薇薇低头看了一眼,这斗篷无论是颜色、花纹还是材质, 都与他身上所穿如出一辙, 纯白如雪, 竹纹俊秀。而她今日穿的是湖蓝色缀花厚袄, 白色半裙,干脆利落,更适合骑马出行。 “峻王的好意本宫心领了,不过本宫不怕冷,峻王还是收回吧。”看到他一脸失望,她保持笑靥转身轻松跨上马背,箐儿则跟着莨儿同乘一匹。 秦薇薇坐稳后, 忽而抬头看向远处,道:“峻王, 你听听, 是不是有人来了?可是你的人马?” 远处马蹄声渐近, 其实凌寻早就听见了,是他的人吗?不,方向不对。 他皱起了眉头:那会是谁?赵明劼不可能这么快追上来。 他分心想着,突然脖子上一痛,他一惊,转过了头,却见秦薇薇手执暗器对准他,脸上笑容冷而妖冶。他心头一寒,伸手拔下了脖子上的银针,看到银针已被鲜血染红。 “你竟然伤我家王爷!”万烜见状,怒而拔剑刺向秦薇薇,被辜风拦下了。 两人针锋相对,剑拔弩张。 “你……为什么?”凌寻不敢置信,不解地问她。 “峻王,有件事本宫忘了告诉你,本宫这个人最喜欢利用别人,但最讨厌被别人利用,峻王给本宫的药,本宫物归原主,迷药和蚀心散的滋味,就请峻王好好尝尝吧。” “你!”凌寻色变,她用他的毒对付他?察觉到身体的不对,他慌忙拿出解药吞服下,却还是浑身疲软欲倒下。 万烜见状不妙,慌忙扶住他。 凌寻万万没想到,他聪明一世,居然会栽在一个女人的手里,他正要下令将她诛杀,骑马赶到的人却令他骇然色变。 从霄! 怎么会是他! 来者不过十余人,但凌寻知道,他绝对没有胜算。 终于来了。秦薇薇看向来人,微笑:“国师大人来得刚刚好。” 从霄看他一眼,目光落到了凌寻的身上,道:“从来女色误人,没想到峻王也栽在了女人的手上。”他语声平淡,听不出情绪,脸上神情亦是清冷淡漠,如冷白的玉石一般。 “从霄,你有什么资格嘲笑本王?你不也是为了她以身犯险吗?若是赵明劼知道你们的关系,怎能容下你们!” “我和她的关系?”从霄冷冷一笑,“看来,你被她洗脑得昏头了。” “国师,不必和他废话,你大可除了他,也算给大祁和大宴除了一个心腹大患。”秦薇薇说道。 “不,峻王的性命必须留着,否则谁来制衡大金皇帝?” 秦薇薇诧异:“制衡大金皇帝?他不是大金皇帝最信任的人吗?” “若真是最信任的人,又怎会派他来大宴送死?这一点,想必峻王心如明镜。” 哦,竟是如此?秦薇薇看向凌寻,见他面如死灰,满脸苦痛之色,不由笑了:“那就留他一命吧。国师,时候不早,我们该走了。”她说着,拉了下缰绳,夹了下马腹,策马潇洒离去。 一行人悉数离开,凌寻喉头一甜,吐出一大口鲜血。 “王爷!王爷!”万烜急得大喊,“你千万不要动怒,保重身体要紧!” 凌寻何尝不知动怒没有任何意义,可他如何忍下这口气,他以为一切尽在他掌握,没想到反倒遭了别人的算计!而更让他绝望的是,蚀心散根本就没有解药…… 万烜正要扶他上马车,远处又有一队人马疾速前来,扬起十里风沙,很快就将他们团团围住。 是大宴皇宫的禁军,为首的不是赵明劼是谁!他一身玄衣,浑身肃杀之气,下令将凌寻等人围住之后,便四下寻找秦薇薇的人影,却没找到她。 “她呢?”他冷冷看向凌寻,问道,声音中添了几分急切。 他居然没死,还来得这么快!凌寻始料未及。 看他急切的模样,凌寻反而笑了:“赵明劼,你可不如你的皇后有心计。” 赵明劼这才注意到他脖颈有伤,形容憔悴,狼狈不堪,难道是被薇薇算计了?那她现在去了哪里? “凌寻,告诉朕她的行踪,朕可以饶你一命。” “这样的女人,根本就不是你能驾驭的,从头到尾你都被她玩弄在鼓掌之间,真是可怜!” 赵明劼神色一沉,失了耐性,举手下令:“杀无赦。”他以为他真的需要他来告诉他吗?只要能找到从霄,自然能找到秦薇薇。 双方人马大打出手,凌寻一方人数上远不及赵明劼一方,一时落入下风。 但很快,凌寻的援兵来到,数十骑兵加入战局,形势瞬间逆转。 大宴的骑兵营未至,赵明劼一方陷入苦战,禁军发出信号弹,一声刺耳的尖叫响彻寂静的破苍山,惊起飞鸟无数。 也吓到了秦薇薇。 她勒马停下,问身旁的从霄:“这是什么声音?” “大宴发出的求救信号,紫色焰火象征九五至尊,赵明劼被困了。”从霄平静说完,道,“走吧,他的援军很快会到,他的死活便听天由命吧。” 他……他怎么这么快就醒了,而且追了上来?是接应凌寻的人赶到了?他匆忙赶来,定是没有防备,若是他的援军不能及时赶到,他会不会…… 凌寻此刻定在盛怒之中,而且他本是为取赵明劼性命而来,必定不会手下留情的。 思及此,她顿时心头大乱,忧心如焚,再来不及细想,策马调头往回赶。 “去救他!” * 从霄一行人并未走远,所以很快便折返,相助赵明劼。 赵明劼被数名大金骑兵围困,摔落马下,陷入苦战。从霄适时赶到,解了他的困境,让他得以突围。 一转身,看到甫赶到的秦薇薇,他恨然向她奔去。 看到他脸上神情狰狞,像要把她吃了似的,秦薇薇心头大骇,直觉想逃。 而这时,凌寻的声音朗朗响起:“赵明劼,这个女人喜欢的是从霄,她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你!” 从霄、赵明劼、秦薇薇三人齐齐一滞,心思各异,万分尴尬。 该死的凌寻!秦薇薇娇容色变,差点从马背上掉下来,她勒紧缰绳,只想逃离。可赵明劼一个哨声,壮硕的马儿却自个儿调头跑了回来,跑到了他的面前。 赵明劼一把拉住了缰绳,恶狠狠地问她:“他说的是真的?” “不是,我骗他的!”她恨不得撕烂凌寻那张嘴,可眼下最重要的是摆脱赵明劼,她不能落到他的手上!手中长鞭落下,她想迫他放手,可他直到鞭子打到他的手上都没有松手。 她眼睁睁地看着长鞭划过他的手背,划出一道醒目的伤痕,内心无比绝望。 而凌寻的声音又刚好响起:“赵明劼,她一直都在服用避子汤,她根本就不想生下你的孩子,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他的声音带着嘲笑,狠狠刺痛了赵明劼的心脏。 秦薇薇惊惶地看着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看着他的手紧紧握成拳,殷红的血泛滥开来,他的手背一片狼藉。 她的心脏猛地收缩,恐惧占据了她全部的意识。 “这也是你骗他的,对吗?”他咬牙切齿地问道。 秦薇薇害怕到无法言语,手中的长鞭也掉到了地上,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抖。 她无法直视他的眼睛,那无尽的失望和愤怒像无数把尖刀刺向她的心脏,让她痛不能言。 双方的恶战似乎也与他们无关。 大宴的骑兵营很快赶到,凌寻败局已定。 赵明劼骑上马背,将秦薇薇紧紧搂在怀中,双腿狠狠一夹马腹,带着她离开战场,赶回皇宫。 箐儿心中又担心又害怕,催着莨儿策马追了上去。 完了完了,皇上什么都知道了,娘娘怎么办呀?皇上会怎么惩罚娘娘啊? 从霄目送他们离去,转头,视线放到了凌寻的身上,看到他被几名心腹护着,纵使狼狈却依然骄傲,脸上挂着得逞的冷笑。 双方将士死伤无数,血流成河。 大宴将士终将凌寻等人围住,结束了这场战争。 如今,凌寻的生死已不由从霄掌控,他没再过问,策马离开。 他的手下也随他一同离开,直奔大宴皇宫。 而此时此刻,秦薇薇只觉得前所未有的黑暗。 马儿跑得飞快,冬日的寒风像利刃一般剐着她的面颊,她骑在马背上,被他紧紧制住,一动也动不了。一路上,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她能感受他的体温,却依然倍感寒冷。 他手上的血沾染了她的衣服,她能够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儿,她不敢去看,不敢去想,她不知道等待她的命运会是什么。 她从未想过他会追来,他能追来。 她一切都算计好的,从今往后她再不会出现在他的面前,本该如此的……可是,她为什么要折返救他? 若她没有回去,就不会陷入这样的困境。 可是,若她没有回去,她的心一定永远都不得安宁。 ※※※※※※※※※※※※※※※※※※※※ 感谢在2019-12-14 22:15:24~2019-12-15 16:21: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eresa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6章 赵明劼带着秦薇薇, 骑马一路奔回皇宫, 直到景明宫才下马。 他抬头看向马背上的人, 而马背上的人也正转头看他,带着惶恐的怯意。 他的眼中布满血丝,看着她, 仿佛看着几世的宿敌。他手上的伤口还在流血,整个手背几乎被鲜血浸染, 看不出肌肤本来的颜色。 匆匆赶来的荣安见状, 忙让人去唤太医,想要上前伺候, 但一看到他的脸色, 吓得倒退三步, 不敢再往前。 皇皇皇、皇上怎么比森罗殿的阎罗王还要可怕? 皇后娘娘这这这……怕不是要彻底失宠了? 赵明劼一把将马背上的秦薇薇拉了下来, 紧紧抓住她的手,拖着她就往寝殿走去。 秦薇薇浑身都僵硬麻木了,被他一路拖回里间,狠狠地摔在了床上。 她伏在床上,转过头看他,一脸悲伤,紧紧咬住了自己的唇。 “想逃吗?”他的声音响起, 比腊月湖面的坚冰还要冷冽。 他看着她,心脏一阵阵收缩抽痛, 对她的恨到了极致。 他那样的在乎她, 疼宠她。为了她, 他可以连皇嗣都放弃。可她,是怎样回报他的! 她一直都在骗他,把他当傻瓜一般愚弄!原来,她想要离开他的心思从未断过。最让他无法容忍的,她居然敢背着他偷偷服用避子汤。 她竟然不要他们的孩子!她怎么敢,怎么能! 秦薇薇看着几近疯狂的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双手紧紧揪着床上的被子,神情凄然地闭上了眼。 这不在她的预期之内,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 见她不吭声,赵明劼怒意更甚,一下扑到床上,撕扯开她的衣服,在她裸露的脖颈处毫不留情地一口咬下,仿佛真的要喝她的血,噬她的骨,将她生吞活剥、吞吃入腹才能消他心头之恨。 剧痛席卷了秦薇薇的四肢百骸,她颤抖着将脸埋进被褥中,让所有的痛呼消散在那柔软中,紧咬牙关,承受着他的愤怒。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松口,而那雪白娇嫩的脖子上赫然一个醒目的血色牙印,森森然渗出血来,一丝丝蜿蜒而下,诡异而骇人。 秦薇薇痛得浑身发抖,她感觉到他伸手抚上了那伤口,她疼得更是抓紧了手中紧握的、发皱的被子。随后,她感觉到裸露的背上有了湿意,一滴滴水珠悄然无声地落到她的背上,滚烫得像是被烈焰灼烧的水汽,肆虐着她的每一寸肌肤。 她整个人都绷紧了,心,却软成天空的云彩,疼痛至极,苦涩至极。 赵明劼仓皇起身,狼狈地擦干了泪,强作冷静,冷声说道:“朕会查明一切,给皇后一个公道,也给朕……一个公道!”说罢,他转身离去,将她一个人留在了房内。 他走出寝殿,便看到箐儿和莨儿跑了过来。 箐儿看到他,一下跪了下来,哭道:“皇上,求您饶恕娘娘!” 赵明劼没有理会她,对着外面的侍卫冷声下令:“看好景明宫,除了一日三餐,不准给她送任何东西,不许任何人见她,如有违抗,以欺君论处!” “不要!皇上,您不要这样对娘娘,您让奴婢进去陪着娘娘吧!”箐儿哭喊着求道。 赵明劼不为所动,大步离开了景明宫。 * 从霄随大长公主赵媚进了宫,直奔曙辰宫,求见赵明劼。 荣安冒死进去通报,大祁国师求见,赵明劼沉吟许久,终是说了个“见”字。 从霄见到赵明劼时,他正独自一人坐在榻上喝酒,他手上的伤口没有让人处理,就这么曝露着,看着便让人揪心不已。 从霄进门时,顺带把跪在门口的箐儿带了进来,箐儿一双眼睛哭得红肿,怯生生地跟在从霄身后,不敢开口。 赵明劼看到从霄,一个酒杯冲他扔了过去,他狠狠说道:“把你在大宴安置的线人统统撤走,不然别怪朕无情,跟你翻脸!” 箐儿吓得一个瑟缩。 从霄却波澜不惊,淡淡说了个“好”字,又道:“我朝二公主行为不端,铸成大错,愧为大宴皇后,我会将其带回大祁,以平息皇上之怒。” “做梦!”赵明劼大怒,这回整个酒壶砸向了从霄,“她是朕的皇后,谁也别想把她从朕的身边带走,包括你,从霄!” “皇上的酒洒了。”从霄看向了一旁瑟瑟发抖的荣安,“重新温一壶过来,我陪皇上喝几杯。” 荣安答应着下去准备了,心道:这大祁国师从容得简直不像个人! 酒很快送了过来,从霄拿着酒壶,也不管赵明劼是不是同意,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倒了一杯酒给他,又为自己倒了一杯。 “皇上想不想知道皇后为何一心想要逃离皇宫?” 赵明劼看向他,眸色骇人:“她喜欢你!” “……”从霄此刻深深觉得凌寻该死。 “没有没有没有!娘娘从来没有喜欢过国师大人,娘娘从来没有喜欢过任何人,啊,不不不,除了皇上!奴婢以性命担保!”箐儿在一旁急急说道,“娘娘也从未跟峻王说过喜欢国师大人,是峻王他自己会错意!” “她本可以成功离开,但为了救你又折返回去,我认为你至少不该怀疑她对你的心意。” “她对朕的心意?背着朕喝避子汤,这就是她对朕的心意!”他转向箐儿,寒声问,“这件事,你还要为她解释吗?” 他是多么希望箐儿告诉他,根本没有这样的事情,可箐儿沉默心虚的样子让他冷彻心扉。 是真的,她真的喝了避子汤! 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辛辣而苦涩。 “她只是想毫无牵挂地离开。”从霄同样看向箐儿,说道,“把皇后当初在冷宫之事告诉皇上。” 箐儿忙点头,将过去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秦薇薇进冷宫时是十一岁,是跟随她的母妃一同进的冷宫,她本可以不去的,可她天真地以为,那个宠爱她、将她视为掌上明珠的父皇会因为顾及她而宽恕她的母妃,可是并没有。 在那之前,她是宫中最受宠的公主,她尤其爱他的父皇,她以为她的父皇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 可母妃的一次忠言劝告惹怒了皇上,皇上当即把她打入冷宫,不留一丝情面,无论秦薇薇怎样哀求,都没能让他改变主意。秦薇薇看着他转身便开始疼宠其他妃子,怒而提出要随母妃一同去冷宫。 皇上同意了。 冷宫是什么样的地方?那里住着的不是疯子就是快疯的嫔妃公主,她们或犯了错,或被人陷害。她们疯疯癫癫,性格暴虐,以□□他人为乐。 秦薇薇尝到了从天堂掉入地狱的滋味,她被那些疯子骂过,打过,甚至被剥过衣服。她们骂的是世上最难听、最恶心的话,她们打人的时候毫不手软,一心想置对方于死地,她们肮脏、猥琐、下贱,妄图把每一个到冷宫的人都变得和她们一样。 在那里,秦薇薇尝遍了一生的屈辱和绝望,她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她心心念念盼望着她的父皇来救她,可是并没有。慢慢的,她学会了以暴制暴,她一个个地收服了那些疯子,让她们怕她,惧她,为她所用。而她变得越来越冷血,越来越麻木。 冷宫里缺衣少食,那些宫人们变着法的克扣冷宫的吃穿用度,经常有人饿死、冻死、病死,秦薇薇看着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一具具的尸体,最后亲眼看着自己的母妃病逝,心如死灰。 母妃临死前只留给她一句话:永远不要相信皇宫里的人,永远不要相信那虚无缥缈的恩宠。 “她看着温和淡然,可她的内心是一座荒坟,她没有在你那里找到安全感。”从霄说道。 赵明劼不发一言,辛辣的酒一杯杯灌入咽喉。 他知道她在冷宫待过,但他不知道她经历过这些,可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她为何无法释怀?她不是她的母妃,他也不是她的父皇,他毫无原则地宠爱她,纵容她,难道她就感觉不到吗? 从霄又问箐儿:“皇后从什么时候开始产生的离开的念头?” 箐儿顿了下,犹犹豫豫地看着赵明劼,道:“就、就是那回,国师大人和夫人初来大宴,那日,皇上嫌弃娘娘穿得太素了,说后宫的宫女都比娘娘穿得艳丽……娘娘就让皇上为她选一件,可是皇上拒绝了,娘娘就、就很生气很失望,从那时开始就……” 赵明劼听得目瞪口呆,她就为这?原来那时他备受冷遇只是因为这件小事? “她认为你厌弃了他,逃离的念头一旦在她心中生根便一发不可收拾。倘若那日你能亲自为她选一件衣服,她也不至于这般决绝。”从霄分析给他听。 “荒唐!”他只是随口一提,哪里是厌弃了她。 “是很荒唐,不过对于一个溺水的人来说,一滴雨水就足以将她压垮。你终究还是不了解她,所以无法对症下药,无法将她从水中救出来。” 赵明劼神色难看,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他确实从未了解过她。 他转向箐儿,又问道:“皇后可曾交代过马太医什么?”他还要最后确认一件事。 箐儿自然明白他在问什么,低下头,艰涩地将前因后果都告诉了他。 ※※※※※※※※※※※※※※※※※※※※ 感谢在2019-12-15 16:21:11~2019-12-16 00:48: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eresa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7章 箐儿把该说的都说完, 便出了曙辰宫的宫门, 一出门, 她便腿一软,差点摔倒,幸好随她一同出来的荣安扶了她一把。 “箐儿姑娘, 稳住啰。” 站在一旁等候的莨儿跑了过来,把箐儿扶住了。 “谢谢荣公公。”箐儿白着脸说道。 “谢谢就不必啦。”荣安忍不住摇头叹气, “你们那个主子啊, 可把皇上折腾惨了,你看看皇上那手, 啊,那血肉模糊的样子谁看了不心疼?手上的伤还好治, 心里的伤可怎么得好, 你看皇上那脸色,只差没气得吐血!你们那主子啊简直就是个铁石心肠的, 亏皇上把她宠得如珠如宝的!” 他伺候皇上那么多年, 何时见过皇上这般恼火神伤。唉…… 箐儿的脸色更加苍白,她知道他说的没差,这件事情是娘娘的不是, 是娘娘过分了。 娘娘伤了皇上的心,皇上还会原谅她吗? 殿内, 从霄没有再为赵明劼倒酒, 而是自斟自饮, 这引起了赵明劼的不悦, 他冷冷瞪他一眼就想拿过酒壶,却被从霄抢了些。 “皇上,酒浇不了愁,更解决不了问题,如果你暂时想不到处置皇后的办法,还是让我把她带回大祁,让我们皇上处置吧。” “你不用拿话来激朕。”赵明劼怎会不清楚他的意思,他是要他放过秦薇薇,可是,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原谅她对他做的一切!一味的纵容,只会让她变本加厉!“众目睽睽之下,她联合凌寻私逃出宫,这是死罪!” “大金峻王阴谋毒害大宴皇帝,幸被皇后识破,皇后假意与他示好周旋,终将其一网打尽,皆大欢喜。” 赵明劼怒极反笑,盯着他,问:“你的意思,还要朕嘉奖她?” “她纵使有错,但一心护你平安,而且阴差阳错拆穿了大金的诡计,不啻为功劳一件。” “她有再大的功劳也无法掩盖她欺骗朕、愚弄朕、不想为朕生育皇嗣的事实!” “那就是说,只要她愿意为皇上生个孩子,皇上便能原谅她所有的过错?” 赵明劼噎了噎,夺过他手上的酒壶狂饮,妄图浇熄内心的痛苦。 仅仅是皇嗣的事情吗?不,他要得更多! 从霄喝完杯中酒,没酒喝了。 幸好,该说的话,说完了。 “皇上,明日我夫人会带着我们的儿子到皇宫,皇上若是不嫌弃,我可以把我的儿子借给皇上抱抱。他叫从心,长得很像我。” “你给我滚!” * 赵明劼喝了一下午的酒,喝得酩酊大醉,吐了好几回,吐得整个人都虚脱了,太医院的太医来来去去好几回。 他躺在床上,口中一直念着秦薇薇的名字,一声一声,听得人揪心不已。 荣安实在没辙,只能亲自去景明宫把秦薇薇请了来。 秦薇薇来时,他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浓眉紧缩,一副痛苦的模样。 屋内燃着檀香,却依然无法掩盖浓重的酒味和他呕吐过的味道。 秦薇薇略略蹙眉。 酒量不好还喝这么多,为什么总是不听? “娘娘,皇上就交给您了,奴才在外面伺候着,娘娘有事唤奴才就成。”荣安说完便退下了,临走前盯着她的脖子看了两眼,看着那深深的牙印,觉得……好疼。 秦薇薇在床沿坐下,看着在睡梦中都不得安生的他,伸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他手上的伤已经处理过,缠着白色的麻布。 “薇薇,不要走,不要离开我……”他即使睡着,手上的力气却依然很大,反手握住了她的手,再也不肯放。他喋喋不休地喊着,一脸痛苦。 秦薇薇只觉眼眶一阵发热,难受地闭上了眼。 “秦薇薇,你怎么能那么狠心,怎么可以……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我恨不得亲手掐死你!” “我走了,你就那么难过吗?”她轻声问他。 他没有回答,而秦薇薇也没指望他能回答。可下一刻,他的手用力一拽,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前倾,被他紧紧地搂在了怀中。 “是你,真的是你……你不要走好不好?” “你早晚会厌倦我的……” “不!永远也不会,永远、永远也不会……”他反反复复地说着,像个倔强任性的孩子,不得到满意的答案就不停歇,“只有你不要我……”他的语调那样的委屈。 * 第二天一早,赵明劼醒来时,一眼就看到了身旁熟睡的秦薇薇。 他一愣,四下看了看,他是在曙辰宫,不是在景明宫。 他还以为自己又控制不住地去找她…… 可她怎么会来? 他看着她岑静的睡颜,心中的恨意又忍不住涌现出来,只要一想到她所做的一切,他半点也不想原谅她。 他的手被她枕在头下,几乎失去知觉,他皱了皱眉,想缩回,却又怕吵到她。 他的眸一沉,烦躁又自厌:我为什么还要顾及她!思及此,他猛地抽回手,成功地吵醒了她。 “皇上。”照顾了他一个晚上,被他缠了一个晚上的秦薇薇疲惫地睁开眼睛,对上了他冰冷的眸,懒懒地坐起身,揉了揉眼。 赵明劼看到了她脖子上醒目的咬痕,心头一紧。 “皇上口渴吗?臣妾给你倒水喝。” 她挪到床边,正要下床,却被他揽住腰,毫不怜惜地摔到柔软的床铺里。 秦薇薇只觉一阵晕眩。 “你想让朕怎么惩罚你?” 秦薇薇看着他,目光柔软,语声平和:“皇上可以废了臣妾的后位,把臣妾打入冷宫,或者用皇上的那双手亲手掐死臣妾,让臣妾再也碍不了皇上的眼。” 是,他是真的很想这么做,用世上最残酷的刑罚来惩罚她也难消他心头之恨! 秦薇薇拉过他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仰起头,一副任他宰割的模样。 “你……你宁愿死也要离开我吗?” 看到他眼里阴郁痛苦的神色,秦薇薇怔了怔,还没开口又被他揪起,与他面对面坐着。 “你……为我生个儿子!”命令的口吻,不容拒绝。 “……”秦薇薇看着他,半天没有说话。 “你为我生个儿子,我就不计较你瞒着我喝避子汤一事!”他的目光凶狠,言语中的气势却在看到她眼中的冷漠时软了下来。 赵明劼,你是个笨蛋。 秦薇薇漠然地转过头,轻飘飘地说:“我为你生个儿子,你让我走吗?” 赵明劼双手一颤,紧紧抓住了她的手,抓得她的手上泛起了红印。 她疼得咬紧牙关,硬是没有吭声。 许久许久,她终于听到了他咬牙切齿的回答: “好,只要你为我生个儿子,我就放你走!” 呵!秦薇薇抬头看向他,双手从他的手掌中挣脱开,伸手去解他的衣服,却被他避开了。 “朕没兴致。”赵明劼冷冷说着,起身离开了。 巳时,从霄带着秦樱樱和小婴儿从心一起到了宫中,赵明劼在景明宫设宴招待。 不足百日的小婴儿多数时间被从霄抱着,只知道呼呼大睡。 坐在从霄身旁的赵明劼时不时看一眼,眼里分明含着羡慕,可从霄几次让他抱,他却撇开眼,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秦樱樱陪着秦薇薇在里间说话,看到她脖子上的牙印,笑了:“二皇姐,你这回可真把二姐夫惹怒了。” “你们若早带我走,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秦薇薇面无表情。 “二皇姐,你太小看二姐夫了,若我们带你离开,保不准他会出兵把大祁铲平了。”秦樱樱笑道,“不过我还是挺佩服二姐夫的,二皇姐你犯了这么大的错,他居然这么轻易就原谅你了,胸怀之宽广少有人及。” 就在他们来之前,赵明劼下了一道圣旨嘉奖皇后,赏赐了不少东西,所说和昨日从霄建议的说辞一般无二,大体就是皇后如何如何聪□□黠,如何如何识破大金诡计,并将计就计将凌寻一行一网打尽…… 一时之间,皇后成了宫中人人竞相崇拜、学习的典范。 不知道下这道圣旨时赵明劼心中是何心情。 凌寻一行被押入大牢,如何处置尚未有定论,赵明劼和从霄还在商量。 总而言之,皇后出逃一事就这么被压下来了。 “他是个傻瓜。”秦薇薇幽幽说着。 那个傻瓜,昨晚喝醉酒对她一顿胡乱表衷肠,她被他缠得没办法,只得答应他不再离开。得到她的承诺,他才闭嘴,搂着她乖乖入睡。 可是,一觉醒来,他全忘了,截然不同的冰冷面孔,提出那样的要求,让她又好气又好笑。 他还是喝醉了更可爱些。 她从未想过自己还会回到这里,她以为自己会很坚决地想要离开,可是他追上了她。尽管她知道他定会愤怒,定会恨他,可真正看到他愤恨绝望的面孔,她所有的坚持溃不成军。 当他疯狂地咬破她的脖颈,当他的眼泪落到她的背上,当他醉得像个孩子一般乞求她留下,当他轻易地原谅她所有的过错…… 她想,她是栽在他的手上了。 小婴儿饿得哇哇哭了起来,从霄让箐儿把他送到了里间,交给秦樱樱给他喂奶。 秦薇薇凑上前去,看着她熟稔地掀开衣服给孩子喂奶,看着那丁点儿大的小娃儿小嘴拼命吮吸、叽咕叽咕吃奶的样子,突然觉得,和喜欢的人生个娃娃也是挺好的。 ※※※※※※※※※※※※※※※※※※※※ 感谢在2019-12-16 00:48:18~2019-12-16 21:40: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eresa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8章 半个月后, 大金皇帝在太后和峻王一党的压力下, 派了使臣前往大宴赎回凌寻。为此,大金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不但归还了鼓隆邑,而且承诺三年不出兵, 其他金银玉器、骏马布匹不计其数。 彼时凌寻早已被蚀心散的毒性折磨得不成人形, 痛苦不堪, 等同于废人, 即便回到大金,也终生离不开蚀心散了。对大金皇帝来说,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而接下去的两个月, 对于赵明劼来说,每一个晚上都是煎熬。 他依然每日来景明宫,与秦薇薇同床共枕, 他依然与她耳鬓厮磨,肌肤相亲, 却也只到这一步便戛然而止,拥着她直到天明。 他心中万分纠结, 既希望她有孕,又怕她有孕,脑中天人交战, 终是怕她离开占了上风。 若她不为他生儿子, 那么她就会永远留在他的身边。 “皇上。”怀中的人娇声唤他, 身子直往他身上贴, 温暖细白的手也不曾歇下,坏意满满地撩拨他好不容易抑下的火。 赵明劼冷着脸拨开她的手,放开她,转过身背对她,呼吸不稳,面色郁结。 而身后的人又缠了过来,温软的身子贴着他,纤纤玉手在他的胸口画着圈圈。 她如此撩拨他,就是为了早日离开他! 他才不会让她如愿! “皇上。”秦薇薇的脸贴着他的背,脸上带着暖暖的笑,“臣妾有一件事情要和你说。” “说!”他没什么好气,身子紧绷着,只想离她远一些。 “臣妾……怕是有了呢。”她语声柔柔,温暖的气息氤氲在他后背,湿湿润润。 “有什么?”赵明劼光计较着她可能的恶意,没回过味来。 “小娃娃呀。” 小……娃娃?赵明劼终于听明白了,却吓了一跳,大脑空白片刻,猛地转过身看着她,恶声恶气地问道:“谁的?” 他什么都没做,怎么可能……对上她瞬间阴冷下来的眼神,他才意识到失言,顿时有些手忙脚乱。 “我根本就没有……你怎么会有……你又不是大夫,是不是弄错了?”他语无伦次,心跳如擂鼓,慌得不行,又慌又期待又焦急。 看他无措的样子,秦薇薇轻轻一叹,搂住了他:“皇上,臣妾出宫前三天,可没服用避子汤。” 那三天,他们夜夜都在一起,她也不知为什么,没有再让莨儿给她送避子汤。 或许,她是想留下些什么……与他相关的…… “皇上可以宣个太医来为臣妾瞧瞧。”她月事的日子已经晚了许久了。 赵明劼脸上的神情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心中一片凌乱,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悲伤。 若她真的早就有了,那他这两个多月来的隐忍有什么意义?! 他气得一个翻身将她压到身下,再也不顾忌什么愤然发泄两个月来的憋屈,仅存的理智提醒他,她可能有小娃娃了,要很小心…… 一个时辰后,郑老太医连夜被宣到景明宫,为皇后娘娘诊脉。 秦薇薇躺在床上,看着老太医仔仔细细、反反复复看了又看瞧了又瞧,懒懒一笑,抬头看向床边走来走去、频频转头看向这边的赵明劼。 他比她焦急多了。 半晌,郑老太医笑呵呵地收手,站起身向赵明劼道喜:“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皇后娘娘有喜了!” 赵明劼眼睛倏地睁大,满脸惊喜:“是真的?” “千真万确,老臣确认再三才敢禀报皇上,皇后娘娘脉象显示,小皇子已有两个多月了。” 两个多月,是了,和她说的半分没差! “好!好!”赵明劼高兴得不知该说什么好,一下坐到她的身边,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秦薇薇淡淡笑着,捏了捏他的手,看着他的样子,真的觉得这个男人……好傻、好可爱。 “皇上。”郑太医干咳一声,笑道,“那个,皇上以后可要仔细着,皇后娘娘有了身子,可经不得折腾。”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下秦薇薇脖颈处的青紫,提醒着。 “知道,知道!统统有赏!”赵明劼喜不自胜,盯着秦薇薇的肚子好似马上那里就能蹦出个大胖小子来。 荣安赶紧招呼上一干人等退下了。 赵明劼将秦薇薇搂在怀中,俊美的脸庞欢喜得像个孩子。可渐渐的,他的笑容敛去了,神色也变得黯然。 秦薇薇明显察觉到他的变化,嘴角轻轻勾起,双手拨弄着他的手指,不说什么。 她知道他在想什么。 “生个公主吧。”他叹道,摸着她的手背,烦乱的心绪和之前的狂喜截然不同。 “皇上,前朝后宫都会盼着臣妾诞下龙子。” “你呢?你想要皇子还是公主?” “臣妾随意。”都是她的孩子,对她而言没有差别。 真的是随意吗?不是想要儿子?不是想着为他生个儿子就离开? 他拥着她,患得患失,心事重重。 * 七个月后,秦薇薇的肚子高高隆起,临盆在即。 这些日子,赵明劼处理政务都移到了景明宫,只想离秦薇薇近一些。 初秋时分,天气还很燥热。这天,秦薇薇吃过早膳便觉得有些不舒服,在箐儿的搀扶下上床躺着了。 “娘娘,要不要去请皇上过来?”箐儿问道。 皇上早朝去了,但皇上交代过,娘娘若有任何不适,务必第一时间告诉他。 秦薇薇一脸淡漠,抚着自己的肚子,道:“叫他干什么?便是我真要生产,他是能帮我生还是帮我疼?” 箐儿哭笑不得:“娘娘!皇上陪在您身边,可以安慰您,鼓励您呀。” “用不着。”她没那么娇气,左右不过是生个孩子罢了。 哪个女人没生过孩子,十月怀胎,瓜熟蒂落,对她而言没什么难的。 她躺在床上,满不在乎地想着,撑着笨重的身子翻了个身,却突然感觉身下一股暖流不受控制地流出,她的神情瞬间有些呆滞,双手紧张地握成了拳。 箐儿注意到她的不对,忙问:“娘娘,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那里、那里湿了,好像、好像有水止不住流出来……”她的语气有些慌,一动不敢动。 “啊呀!”莨儿叫了起来,“娘娘不会是破水了吧?那就快要生了!” “啊,天哪,天哪,那那那快去叫产婆和太医!对了对了,快去告诉皇上!”箐儿急得满头大汗,一项项事情安排下去。 整个景明宫热闹起来! 赵明劼穿着朝服匆匆赶来时,孩子已经快出来了,紧要关头,秦薇薇实在忍不住地哭喊起来。 她没想到,生孩子居然这么疼! 门口的宫人劝赵明劼在外头等着,但赵明劼哪里等得住,推开门便跑到了床边,看着床上疼痛万分、大汗淋漓的人儿,他的心都差点跳出来。 “薇薇!”他在床头坐下,紧紧抓住了她的手。 秦薇薇泪眼迷蒙,手指掐进他的肉里:“好疼!阿劼,我好疼!” 赵明劼急得问产婆:“怎么样了?还要多久?” 接产的婆子倒是镇定得很:“皇上,快啦,快啦,小娃娃的脑袋都出来了,你看这头发黑乎乎的,跟皇上可像呢。” “……”帝后齐齐无语。 谁家孩子不是黑头发!都跟朕像吗?赵明劼气不动。 “娘娘听老奴喊,一二三,用力!哎,对了!就这样,一二三,再用力……” “啊!有没有好啊?疼!疼!阿劼,你快看看,孩子有没有出来啊!”秦薇薇又疼又急,不停催促。 “好好好,我看看!” “好啦好啦,出来了。”产婆笑眯眯,“皇后娘娘是老奴接产这么多年见过的最有精神、生产最顺利的。” 几个产婆熟练地处理好脐带,把哇哇啼哭的光屁股小娃娃抱到了赵明劼和秦薇薇的面前:“是个天庭饱满、眉清目秀的小皇子呢!恭喜皇上皇后喜得麟儿!” 是个儿子!他有儿子了! 赵明劼伸手欲抱,可还没抱着就被产婆抱到一边去包包被了。他傻愣愣地伸着手,半天没放下来。 刚刚缓过来的秦薇薇看到他这副模样,又好气又好笑,狠狠拧了他一下。 他这才回过神,转身紧紧抓住了她的手,神情激动:“薇薇,我们有儿子了,大宴有储君了!” “哦。”秦薇薇累得不行,懒懒地应着,枕着他的手闭上了眼睛。 你高兴就好。 她的唇角弯弯,很快便睡着了。 * 自从儿子出生后,赵明劼每天都在懊悔和担心中度过。 为什么他要答应她为他生个儿子就放她走?儿子怎么能没有娘,他怎么能没有妻子? 可是君无戏言,她若是提出要走,他该怎么办? “阿劼,瑄儿吃饱睡着了,你把他抱去摇篮里睡觉吧。” 秦薇薇轻柔细微的声音传来,正看着儿子吃奶的赵明劼如梦初醒,小心翼翼地抱起吃饱喝足、呼呼大睡的小娃娃,把他放到了摇篮里,为他盖上了小毯子。 看着儿子天真可爱的睡脸,他的心中尽是暖意。 这是他的儿子,赵承瑄。 “阿劼,我渴了。” 软软的嗓音从身后传来,他赶紧倒了一杯水,坐到了她的身侧,拿勺子一口一口喂她喝。 屋内只有他们二人的时候,她喜欢叫他“阿劼”,使唤他,而他甘之如饴。 秦薇薇一边喝水,一边看着他,明眸含笑。 这些天,他的纠结、懊恼她都看在眼里,每次她看到他看着瑄儿欢喜又苦恼的样子,看到那双眼睛时不时哀怨地瞟她一眼,她就会觉得好像自己犯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罪。 算了,她不再逗他了,看他紧张了这么久,她看够了。 世间哪有不变的誓言和真正的永恒,若当下觉得幸福,学会珍惜才是最要紧的。 “阿劼,我有一件事情要和你说。”她轻轻扯出他的手,笑靥温柔。 “嗯?”他抬眸。 “我要给瑄儿多添一些弟弟妹妹。” “……”他沉默半晌,端着杯子的手略微颤抖。许久之后,他才哑着声说道,“我不会再给你反悔的机会。” “嗯,知道了。”她温婉一笑。 一笑倾城。 (番外完) ※※※※※※※※※※※※※※※※※※※※ 感谢大家的支持,本章留言,红包奉上! 1月1日更新《她很媚》,可戳作者专栏收藏,再求个作收,么么哒~ 李桐玉出生时手里攥着一颗种子,有“人”告诉她,这是一颗灵果,种好以后开花结果,将果实吃掉就能涨万年灵力,届时她便能恢复九尾狐元身,晋级上神。可为什么她养着养着,越来越觉得这颗灵果似成相识,好像那个上辈子断了她两尾的仇人? 叶临昭心里有个秘密一直不敢说,他最重要的元身落在了一只小狐仙的手中,每天被她呵护着、抚摸着、用灵力和阳气浇灌着,让他慢慢有了心,懂了爱,拂去了一身的阴郁和病态。可是他慢慢想起来,上辈子断她尾、毁她内丹的那棵树就是他…… 疯狂求问:怎么办? 阴郁病态强大完美到没朋友的远古树神vs美艳倾城慵懒腹黑笑里藏刀的九尾狐小仙 阅读指南: 1.女主知晓前世,男主在与女主的接触中慢慢恢复前世记忆和法力; 2.女主极其怕热,男主极其怕冷,两人身体不自觉地想要靠近对方; 3.很甜,很爽,男女主只爱彼此。 感谢在2019-12-16 21:40:39~2019-12-17 22:31: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eresa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