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厨娘：公子套路深》 第1章 你们得给我十两银子 “快掐人中，使劲儿掐！” 白芊芊疼得哆嗦，奋力睁开眼睛，就被眼前的情形惊得呆住了。 一位中年妇人手指狠狠按在她鼻子下，满脸是泪，见她睁眼就哭得更撕心裂肺了。 “芊芊啊，娘就知道你舍不得扔下娘，你要是有个好歹，娘也不活了，娘跟你去！” 陌生的四方院子，中间坐了个面相刻薄的老太太。 旁边还有一个伤了腿的男人，抱了个五六岁的小子也是哭得不成样子。 院子门外，不少人在探头看热闹。 白芊芊头痛欲裂，有些茫然，她奋斗了那么多年才成了小老板，刚才还在农家乐后厨欢快炖着小笨鸡，怎么转眼间就穿越了？ 白芊芊想说话，脑子里却嗡的一声，很多东西爆发开来，疼得她抱了脑袋。 熬过去，融合了原主记忆，她才终于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白家有三个儿子，原身的父亲是长子，叫白长安，娶媳刘玉芳。二儿子好吃懒做，小儿子在外读书。 白老太是个偏心的，把大儿子大儿媳都当了牛马，养着一大家子不说，连个好脸色都没得。 如今白老大意外伤了腿，不能赚钱，还要吃药花银子，以后许是要落残废不能再上灶儿，白老太就越发嫌弃大儿子一家。 嫌弃也就罢了，顶多打骂刻薄一些，但这白老太太黑心，为了给小儿子换一身体面的行头去考试，竟然瞒着大儿子夫妻，把孙女卖给地痞当媳妇儿。 生生逼得同名的原主撞了墙，这才有她如今的穿越。 白芊芊占了个人家的躯壳，打定主意要为死去的原主讨个公道。 “芊芊，不怕，不怕，娘这就给你找大夫，你怎么那么傻，什么事有爹娘呢，你怎么能想不开！” 刘玉芳紧抱了白芊芊，想必真是怕极了，浑身都在颤抖。 白老太却站了起来，狠狠在地上唾了一口，“我还以为性子有多烈，有本事真撞死，那倒干净了，半死不活的还指望人养着你？ 你爹这个不争气的残废了，下半辈子指望不上，我这个做奶奶的给你找个归宿你还不领情，下贱人养的玩意儿，一张脸尽会勾引人！ 既然醒了，那就收拾收拾，癞子过两天来抬人。” 这话说的太狠毒，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有多大的仇呢。 刘玉芳气急，闺女刚刚死里逃生，当奶奶的居然这么挤兑，分明是不给她闺女留活路啊！ “我跟你拼了，你不让我闺女活，我也不活了。我们娘俩一起给你赔命！” 刘玉芳跳起来，扯了白老太就要往院角的水井那边走。 白老太吓得腿都软了，拼命往回拉扯，再也骂不出来。 白芊芊忍着头疼，拦了刘玉芳，抱了她哭着高喊道：“娘，我不认识什么癞子，是奶奶一定要把我卖出去，我不同意，她还把我推到水里，说我不听话就只能去死，我害怕……” 几句话卡在这里，让院里院外的人都是心里一寒。 这可是亲孙女啊，白老太把事情做的太绝了！ 刘玉芳被闺女一声“娘”喊得心里软成了一滩水，抱了闺女又哭开了。 “不怕，芊芊，你放心，就算是娘死了，也不会让你嫁给癞子！” “娘，这里没法待下去了，这次是阎王爷开恩，放我回来，要是再有下次我肯定活不了，咱们自己过日子，好不好？” 闺女自小都是沉默寡言，还是第一次这么坚决的表达她的意愿。 刘玉芳眼泪停不住，听到这话，终于心狠了狠，“好，听你的，咱们一家人就是饿死也在一起。” 白芊芊支撑坐起，握住了妇人的手。 妇人的手很是粗糙，但手心很暖，暖的白芊芊眼圈儿泛红。 她前世是孤儿，这一世有个家，父母双全，又待她不薄，现在苦一点又算得了什么！ 以后，她就是白家的长女，这一家子，她来养活。 一向孝顺的白老大一句话都没说，这次白老太是真的伤了他的心。 白芊芊松了一口气，望向白老太，“既然你觉得我们一家是拖累，那就分家，我们以后和你没有半分关系，我的事也轮不到你操心！” 白老太黑了脸，要不是有乡亲们在外面看着，她定要撕烂这贱丫头的嘴！ 她舍不得癞子给的银子，但她小儿子是个读书人，这事儿若是传扬出去，坏了小儿子的名声，可怎么成！ “胡说什么，你个死丫头牙尖嘴利，我是你奶奶，婚姻大事我说了算，想分家，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白芊芊一点不怂，“不分家可以，我爹这么多年上灶儿的工钱全在你手里，拿出来给我爹治腿，这不过分吧！不说你私下要将我卖了的事情，就你把我推下河，险些被淹死，我都能去官府告你，让你蹲大牢！” 白老太当真害怕经官，更怕逼急了，儿媳再拉她跳井，就骂道，“一家子讨债鬼，谁拿你爹的银子了！我辛苦养活一大家子，别想我在瘸子身上费工夫！分家就分家，但你们一文钱也别想拿走！” “不给银子可以，但南山的土房子和二亩沙地要给我们。否则我就去县衙敲鼓告状！” “给你，给你！赶紧给我滚，以后死在外边都没人给你们收尸！” 早就料到白老太会这么说，白芊芊立刻对着外面磕了个头，“恳请乡亲们帮忙做个见证，去请个文书，我们长房四口，今日就从老宅分出去另过！” 刘玉芳愣愣的看着，突然觉得以前闷不做声的闺女好似变了个人… 院外看热闹的村人们，方才不好干涉白家的家务事。 但这会已经闹到这个地步，有热心肠儿就已经跑去把村长请了来。很快，就写了分家文书，白芊芊也拿到了房契地契。 白老大夫妻平日是个热心肠，方才闹得厉害，众人不好说话，但这会儿已经分了家，有平日同白老大夫妻关系不错的，就赶紧进来搭把手。 “白大哥，你不能乱动，这腿折了养不好，容易落病根儿。” “就是，你等一下，我回家套驴车，送你们到南山下，你可别乱动啊！” 白芊芊松了一口心气，就又倒下来了。 一边的妇人们赶紧帮忙抱起她，安慰刘玉芳。 “大嫂子别怕，芊芊这是太累，晕过去了，一会儿就醒了。” 第2章 缺吃少喝 “是啊，她这头上撞了个大包，换谁也得昏一会儿。人还活着就好，方才大伙儿都以为…唉，造孽啊。” 白芊芊其实昏了没一会儿，就醒了。 可是正如村里人所说，原主存了死意，撞墙时候可是下了大力气。 这脑门儿撞了一个肿包，足有小儿拳头大，她就是醒了，也没力气再说话了。 很快，村里人就赶了驴车过来，小心翼翼把白老大和白芊芊父女放车上。 刘玉芳顶着白老太的眼刀子，又把一家人的破被褥和衣衫拾掇了几个包裹，一起扔上车板。 白芊芊一家至此就离开了白家老宅，走得匆忙又决绝。 以至于白老大和刘玉芳，还有小弟团子，神色都带了几分茫然和忐忑。 驴车简陋，一路往村外走着，颠的白芊芊头更晕了。 就是白老大也不时闷哼一声，好在，很快就到了目的地，南山脚下。 这里有三间土房，两亩沙土地。 原本是白家最开始住的老院子，发家之后搬去新宅，这里荒废的不成样子。 三间土房，塌了一半，院里都是荒草。 跟来帮忙的村人紧着搭把手儿，把院里儿的枯草清理出一条路，破烂门板扶一扶。 幸好，唯一一间好房子里，那铺大土炕还算完好，不曾被老鼠光顾。 大伙分工，通通烟囱，荒草做了柴火，烧热了炕，将白老大和白芊芊就从马车上换到了屋里。 天色暗下来，村人不好多留，约好明日再来帮忙，就都告辞了。 白老大撑着伤腿，坚持下地送了几步，就疼得冒了冷汗。 刘玉芳免不得又要埋怨，“大伙儿平日都熟，谁还会挑你的理。 你客气什么，闺女已经这样了，你再有个好歹，让我和儿子怎么活？” 说着话儿，她又抹了眼泪。 白芊芊开口替老爹解围，“娘，我头疼，给我投个湿的帕子敷一敷吧。” “哎，好，好！” 刘玉芳立刻寻了个破半边的陶盆，去不远处的河边打水。 白芊芊趁机往爹爹身边凑了凑，小声道，“爹，先前头疼时候，脑子里想起很多东西。 以后我跟您学上灶儿，我替您出去赚银子。” 白老大听得眼泪当时就下来了，哽咽道，“闺女啊，是爹对不住你，让你跟着家里受苦了。 你别担心，爹很快就好了，以后爹多赚银子，给你准备嫁妆…” 白芊芊无奈，她本来想借着老爹支持，在这里重操旧业。 不敢说大富大贵，起码也要带着全家奔小康啊。 没想到，老爹还误会了，以为她因为名声尽毁不想嫁人了。 如今这个叫天元的国度，根本不在她熟知的历史年代里，男人三妻四妾是再寻常不过。 只要想想嫁人以后要整日斗鸡一般争男人，她就兴趣全无。 更何况，“她”是定了亲的，未来的丈夫是舅舅家的表兄，读书人，清高骄傲。 就是不知道经过白老太这么闹腾，婚事还能不能成。 这个想法白芊芊暂时是不敢说出来的，怕白老大经不住打击。 “爹，我暂时不想嫁人。等我们家里过上好日子再说吧！” 白老大还以为女儿被这次的事吓怕了，也不敢深劝，只能应道，“好，都听你的。” 这么一会儿工夫，刘玉芳就扯了团子回来了。 团子这一日跟着家里担惊受怕，年岁又小，就有些蔫头耷脑。 方才跟着娘亲去了河边溜达一圈儿，终于活泛了很多。 他爬上炕，摸着姐姐头上的肿包，小心翼翼问道。 “姐姐，你还疼不疼？娘说要团子以后对姐姐好，保护姐姐。” 姐弟俩嘀嘀咕咕，惹得原本愁眉苦脸的白老大夫妻也是皱纹儿都舒展了几分。 虽然一家人身下躺的是破土炕，一边的土墙还在漏着风，米缸里空空如也。 但无论如何，一家人都活着，好日子就有盼头儿。 夜色越来越深，盛夏七月的晚风比之白日凉爽一些。 刘玉芳扯了一个破布衫，给男人和孩子们赶着蚊子。 许是以为孩子睡着了，她就推了推白老大，小声说道。 “郭先生走之前，留了一点儿银子在小院儿里，明日我过去拿出来应应急。 家里什么都没有，团子还好，但总不能让芊芊跟着受苦。” 白老大闷声闷气应着，“好，先给芊芊看看头上的伤，不好留了病根儿。” 夫妻俩商量妥当，也就慢慢安静下来，渐渐睡去。 倒是一边的白芊芊睁开了眼睛，她记得父母口中的郭先生，是一个总穿着青衫，摇着扇子的半大老头儿。 教她读过两年书，学过写算，同他们家关系不错，时常来往。 但爹娘从来没说过这人是什么来路和身份。 这个世界重男轻女是常态，但方才两人说话的口气，好似她比弟弟团子还要重要。 其中有什么原因，白芊芊琢磨不明白。 她到底扛不过疲惫，顶着被捂热的湿帕子，睡了过去。 “姐姐，起来了，娘在熬苞谷粥呢，可香了！” 白芊芊被团子推醒的时候，破烂的木窗外，已经被太阳照得通亮。 白老大架着拐杖，拖着伤腿在院子里割荒草。 刘玉芳则不知道在哪来借来一口小铁锅，熬着金黄色的苞谷粥。 临时搭的灶台上居然还放了四副碗筷，倒是像模像样。 “娘，这是哪里来的东西？” 白芊芊随口问了一句，刘玉芳笑道，“当然是村里借的，你赶紧去河边洗洗。 我托了村里人去请大夫，说不得吃过饭，大夫就到了。” 白芊芊想起昨晚听到的话，心里明了，也没有多问就带着团子出了院子。 这三间破土房虽然不成样子，但位置不错。 出门不远就是山脚下，山上树木不是如何繁茂，平日村里人挖野菜，砍柴多半都要来此。 住在这里，生活倒是极方便的。 唯一就是这河岸的田地沙土比重高，种不了什么好粮食，只能种些土豆地瓜之类。 这也是白老太舍得分给大儿子一家的原因… 白芊芊带了弟弟洗漱干净，又忍着微微头晕，拐去地里摸了几个巴掌长的地瓜回家。 家里灶堂下的草木灰还有余热，埋上地瓜最好了。 团子欢喜的端了粥碗，蹲在灶堂边等着，惹得刘玉芳敲他的脑门儿。 果然，刚刚吃过饭，大夫就拎着药箱赶来了。 刘玉芳赶紧把人迎进来，说起来也是熟人，白老大刚伤了腿的时候，就是这大夫给诊治的。 这会儿检查了白老大的伤处，老大夫就发了火。 “我都说了，这腿折了，不能随便动，否则长不好，以后就彻底残废了。 怎么就是不听话，还有昨日就该去抓药，怎么也没过去？” 刘玉芳红了眼圈儿，应道，“老宅昨日刚把我们撵出来…” 老大夫扫了一眼被风吹得呜呜作响的破窗，手下麻利给白老大换了伤药，重新包扎好。 之后又给白芊芊检查了头上的肿包，留了一瓶药膏。 “一日三次擦着，若是头晕呕吐就是不好，赶紧去寻我。” 刘玉芳一连声的道谢，白老大也要起身，却被老大夫瞪眼吓得又不敢动。 老大夫叹气，从药箱里拿出几包药，嘱咐道。 “别心疼，药要继续吃着，人好了才能过日子。” 说罢，他扭头就走了。 刘玉芳追上去，喊着，“大夫，还没给诊金…” “以后再说吧，有银子先把家里拾掇一下，这哪里是人住的地方。” 老大夫面冷心善，眨眼走的没了影子。 第3章 神秘男人 白芊芊走出来，扶了娘亲，劝道，“娘，这大夫是个好人，以后咱们慢慢还人情，一定不能欠人家的。” 刘玉芳捏着手里的一块银子，苦着脸应道。 “家里就这么一两银子，还是…寻人借的。以后可怎么办啊？” “车到山前必有路，娘先照顾爹，我出去转转。” “你头上还有伤，到处走什么！” 刘玉芳嗔怪闺女，抬头却见村里来了七八个人。 有男有女，都是平日同家里熟悉的，这是来帮忙拾掇院子和房子了。 她赶紧迎上去打招呼，也就顾不得闺女了。 白芊芊扯了个破篮子出去了，漫山遍野都是食材，随便扯些什么回来，喝苞谷粥的时候也能有个配菜。 南山不算陡峭，荆棘都很少，平日村里放羊老汉也是常来光顾。 山羊下嘴最是狠毒，草根儿都能啃出来，更别说野菜了。 白芊芊有些失望，就越走离家越远，直接爬上了后边的第二座山。 这里倒是比南山好很多，当然也更危险，林子里有野兽出没的痕迹。 白芊芊有些害怕，碰巧见到一片野草莓，红艳艳占了足有三间房子那么大地方。 草莓装了一整篮子，白芊芊心满意足。 抬头看见不远处树上挂着的野蜂巢，让她有些惊喜。 草莓加蜂蜜做成草莓酱，送到城里点心铺子试试，兴许能换成银钱。 就是卖不出去，留给团子吃，也一定会让这小子美的鼻涕冒泡儿。 但野蜂…可不是好欺负的，万一蜂蜜没得到，反蜇了满身包，就得不偿失了。 可是，草莓酱的诱惑实在太大了。 白芊芊狠狠吞了一口口水，脱了外衫把脑袋包裹严实。 她凑近观察好地形，就果断举着树杈把蜂巢捅了下来。 这蜂巢不大，也不算坚固，落到地上摔破了一半，流出了橘黄色的蜜糖。 当然，更多的是细腰的野蜂！ 白芊芊赶紧撒开脚丫子，奔着选好的路线就跑。 林子后边有条小溪，跳进去足以躲避马蜂的攻击。 可惜事与愿违，愤怒的马蜂速度太快了，不等跑到小溪边上，白芊芊就被追上了。 慌不择路间，也不知道怎么就躲到了一边山石的背后。 不想这里居然还有一条石头缝儿，白芊芊想也不想就挤了进去。 结果脚下一迈，扑通一声，她竟掉进了一汪热水里。 慌乱中，她极力挥动着双手，终于她抓到了什么东西，猛然窜出水面。 但不等呛咳，她就惊得张大了嘴巴… 池子边上躺着一个人！ 要不是看到他胸膛微弱的起伏，她差点以为自己碰到一具尸体。 借着外边透进来的光线打量，这人倒是挺俊，比她上辈子见过的那些明星还要精致几分。 就是半点人气儿都没有，反倒像志怪故事里面提到的精怪。 “喂，醒醒，你能听得到我说话吗？” 白芊芊试探着推了一下这人，却被入手冰凉的触感吓了一跳。 不知道什么原因，一句话的功夫，这人的眉毛睫毛就开始挂霜，十分诡异。 她赶紧去试他的鼻息，还好，还有呼吸。 只不过，这么放着，活人就真要冻成死人了。 “这什么情况？你可别吓我啊！ 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是被马蜂追进来的！” 白芊芊慌乱的撩了热潭水往男人身上浇，足足淋了一刻钟，才勉强让他摸上去有了一些温度。 白芊芊累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毫无形象的大口喘气。 看着眼前不知道是死是活的男人，她又犯了愁。 荒郊野外的，要是不管这人，说不得这人还是个死啊。 但是要救人…… 白芊芊瞅了一眼自己的小身板，又看看男人至少一米八的块头，真是遇到了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想了半天，她又给男人泼了几遍热水，到底不能放着不管。 她出去折了些树枝，用藤蔓绑起来，半背半拖，将人放到了简易的爬犁上。 此时，外边已经是日头西斜。 白芊芊也顾不得马蜂窝了，只想在天黑前将人带下山。 夜晚的山林危险重重，她自己都不一定能护得住自己，更何况还拖着个半死的男人。 白芊芊都记不清摔了多少跟头，待得家门在望，太阳已经落下了山头。 白老大拄着拐杖，身边跟着刘玉芳。 两人扯着嗓子在山脚下喊着她的名字，声音都沙哑了。 白芊芊听得心酸，愧疚之极，她这次跑出来确实任性了。 “爹，娘，我在这里！” 白芊芊赶紧站在一块石头上拼命挥手，引得白老大和刘玉芳看过来。 刘玉芳眼见闺女头上顶着青肿大包，身上衣衫也是刮的不成样子，真是吓坏了。 她一迭声问着，“芊芊，你去哪了，是不是伤到了？” 白老大倒是注意到了树枝爬犁上的年轻男子，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 白芊芊累的一屁股坐到石头上，应道。 “我进山去想要采点儿野菜和果子，碰巧见到这人溺水，我就把他拖回来了。” 刘玉芳听得气急，想拧闺女一把又舍不得，只能骂道。 “你是不是脑袋不疼了！先前怎么被人家戳脊梁骨，你都忘了！ 这要是被别人看见，你还怎么嫁人！” 白芊芊嘿嘿傻笑，赶紧抱了老娘的胳膊撒娇。 “娘，我知道错了，但是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再说了，这人身上衣衫瞧着挺贵，兴许是个大财主。 咱们救他一命，许是还能换银子呢。” 刘玉芳狠狠点了闺女的脑门，咬牙骂道。 “救人就是救人，说什么换银子！你真是掉钱眼儿里了！ 以前嘴巴跟蚌壳一样，这怎么碰了一次头，倒是变成无赖了！” 白芊芊听得心虚，赶紧捂着脑袋装病，“娘，我头晕。” “哎呀，好，好！娘不骂你，赶紧回家！” 刘玉芳无法，喊了白老大拄拐先走，她则帮忙拖起了树枝爬犁。 幸好，他们也是担心村里人知道闺女丢了，再被议论，方才就没有声张。 这会儿又是家家忙着做晚饭时候，倒是不怕人看见。 团子独自看家，不见爹娘和姐姐，哭得小脸儿同花猫一样儿。 白芊芊赶紧把半筐烂草莓递上去，团子也不挑嘴，立刻就眉开眼笑了。 刘玉芳烧起了灶火，白日村里人都很卖力帮忙，把院里枯草拾掇干净。 门窗简单钉了钉，小灶台挪去堂屋，砌的也整齐很多。 这会儿，柴草烧的旺盛，锅里的水很快就滚开了。 白芊芊盛了一碗儿，小心吹得不算烫，就给男人灌了下去。 白老大摸摸男人的手臂，惊讶道，“这人身上太凉了，不会是死了吧…” 第4章 未婚夫？ 刘玉芳害怕，又要数落闺女的时候，男人却是突然动了，紧接着睁开了眼睛。 橘红色的灶火映在他脸上，好似把白玉染成了玛瑙，衬得他一双眼睛星子一般明亮，一时让白家人看的发愣。 “这是哪里？” 微微有些沙哑的嗓音，即便这话不算客气，但也好听的厉害。 白芊芊赶紧应道，“这里是我家，你昏迷在山上，我碰巧遇到，把你捡了回来。 你哪里不舒坦，用不用给你请大夫？” 山上？ 男人两道墨眉皱着，目光触及到白老大的伤腿，眼神闪了闪。 “您可是白长安白大叔，平日在外做上灶儿的生意？” 白老大听得惊奇，想不出什么时候认识这样的“贵人”。 “我确实是白长安，不知你是…” 男人支撑着坐了起来，笑的虚弱。 “叔，我是赵斌，赵老九家的栓子！” 栓子？ 白芊芊手里的水碗差点儿跌到地上，怎么也不能把这俩字同眼前的绝美男人联系在一起。 白老大只楞了一下，就一把抓住了男人的手。 “你是九哥家的栓子？当年你离开村里的时候，才七八岁，如今可真是长成大人了！” 男人同样握了白老大的手，笑道，“白大叔，我还记得你做的炖肉特别香。 这么多年在外边，我总是和当兵的兄弟们提起呢。” “难为你还记得这个，以后大叔再给你做。你这是回来给你爹娘扫墓，还是…” “我一直在戍守西疆，如今战事结束，我也留了病根儿，这才退伍回来，打算落脚儿，给爹娘守墓。” “好，好，栓子啊，回来多好。你爹娘在九泉之下知道，定然会高兴。” 白老大欢喜坏了，一迭声的撵着刘玉芳。 “孩子娘，赶紧做饭，给栓子准备点儿热乎的吃。” “好。”刘玉芳应了一声，就开始舀苞谷面儿。 白芊芊好奇，假意给老娘烧火，眼睛却示意老娘往屋里看。 刘玉芳瞪了闺女一眼，小声道，“你爹小时候受一个村里大哥照顾，后来那大哥夫妻得疫病死了。 族里不容人，两人唯一的儿子就自卖自身去京都了。 你爹偶尔想起就念叨，说对不住那夫妻俩。屋里这人，就是那个孩子了。” 白芊芊歪着头，又偷偷去打量屋里陪着白老大的男人。 总觉得他这个样子，实在不像守边疆的兵卒。 别的不说，风吹日晒，摸爬滚打，居然还能有这么一身雪白的皮肉？ 很快，简单的饭桌儿就摆好了。 金黄色的苞谷面粥，外加蒸地瓜，还有一小盆炖芸豆。 这都是白日里，村里婶子们过来时候顺手带来的。 刘玉芳还想分几日，俭省着吃，如今为了招待客人也就都做了。 “栓子，来，赶紧吃，别客气。” 白老大招呼着，很是热情。 男人干咳两声，似乎对这个名字不怎么习惯。 “大叔，我今年也二十三岁了，先前到京都的时候，我取了个大名叫赵斌。您看…” “哈哈，好，好，我们栓子长大了，不能再叫小名儿，大叔知道了。” 白老大一扫之前的郁闷，被哄得整顿饭都没合上嘴，整个人都多了不少精神气儿。 也算是这人干了一件好事。 白芊芊忍不住偷偷翻个白眼儿，到底没有说出什么话扫了老爹的兴头。 待得吃完，刘玉芳在炕尾扯了个破布帘子分隔，算是她们娘俩的隔间。 而另外大半铺炕，都归了白老大和团子，外加赵斌。 “娘，他不是说回家吗，怎么还不走？”白芊芊洗漱时候同老娘抗议。 刘玉芳就指了指自家矮墙后的另一处残垣断壁，应道。 “他家破败十几年，比咱家还破，根本没法住。” 白芊芊傻眼了，本来还指望救命之恩换点儿回报呢，没想到这人竟是个穷光蛋！ “行了，睡吧，家里还有点儿银子，明日我去镇上买点儿粮食回来。 你记得抹药膏，一个姑娘家，别邋遢的同小子一样。” 刘玉芳嘱咐几句，就扯了闺女回去睡了。 白芊芊本来还存了一肚子的疑问，但她今日折腾一天，很快就沉沉睡去。 第二日爬起来的时候，白老大和刘玉芳已经在忙了。 倒是团子守在炕头儿，而炕头被窝里躺着的则是姓赵的男人。 “团子，他怎么了？” “不知道啊，姐姐，爹说赵大哥身上冷，让他多烙一会儿热炕头儿。” 白芊芊仔细打量，男人脸色有些青白，瞧着确实有些不舒坦。 她也就没再多说，拍拍团子的头就出去了。 白老大坐在屋檐下编筐篓，刘玉芳则在洗地瓜，。 白芊芊要帮忙，刘玉芳却舍不得闺女干活儿。 娘俩儿正是推让的时候，院子外边却来了一辆马车。 刘玉芳一见车上下来的人，立刻欢喜嚷道。 “哎呀，是孩子舅舅来了！” 话音落地，不等白芊芊看过去，团子就已经小炮弹一样从屋里冲了出来，欢呼雀跃着窜进了那中年男人怀里。 “舅舅，舅舅，你怎么才来啊，上次你还说给团子带点心呢！” “带了，当然带了！” 中年人叫刘文礼，在十几里外的府城开了个小布庄，家里儿子考了秀才，日子过得不错。 而白芊芊也正是定给他家做儿媳… 白家人都是上前迎接，刘文礼一一打量，轮到白芊芊的时候，他的眼神就有几分虚。 白芊芊前世是孤儿，察言观色已经成了本能。 眼睛一扫，她就明白这舅舅今日的来意怕是不简单。 果然，随后从马车里下来的舅母，脸上能刮下二斤冰霜来，让白家几口都是有些忐忑。 刘玉芳也是看出不好，开口笑道，“哥，嫂子，进屋坐。 我们分家了，如今自己做主，你们中午一定要留下吃饭。” 刘夫人嫌弃的扫了一眼破败的院子和土房，连一步都不愿意踏进去。 她直接开门见山，连面子都不做。 “别忙了，我们今日是来退亲的！” 一句话，让白家夫妇脸上的笑也挂不住了。 “先前看在芊芊人本分，就算身份配不上我们家柏哥儿，想着是亲上加亲，比旁人知根知底，才勉强定下。 我们柏哥儿可是要考状元的！娶一个名声不好的残花败柳，让我们柏哥儿以后怎么出去做人！” 第5章 救命恩人 刘玉芳原本有些心虚，虽然之前的事不怪闺女，到底好说不好听。 但这会儿听见嫂子左一句配不上，右一句残花败柳，她也恼了。 “嫂子，外人说几句流言就算了。你是芊芊的舅母，没有往自家外甥女身上泼脏水的道理！” 白老大也说道，“嫂子，这话可不能乱说，我家芊芊清清白白，怎么到你嘴里就变了样子！” 说罢，他又转向刘文礼，“大哥，你倒是说句话啊。” 刘文礼嘴巴动了动，不等说出半个字，就被妻子一把扯到了身后。 “你们别逼我家掌柜的，我家的事，我的儿子，我说了算！ 不管你们怎么说，这亲事都退定了。 你们好好答应，以后两家还能走动，你们要是不答应，那别怪我断了这门亲！” 刘玉芳气得掉眼泪，问向亲哥哥。 “大哥，你也要退亲吗？芊芊可是你外甥女！” 刘文礼一脸难色，到底应道，“玉芳，柏哥儿要考功名，确实不能娶芊芊。” “那我的芊芊怎么办？被退了亲，她以后怎么再寻婆家？” 刘玉芳气得直哆嗦，“你儿子是儿子，我闺女就不是闺女了！” 刘夫人凉凉添了一句，“你们家老太太不是给芊芊寻了个地痞吗，直接嫁去就是了！” “你，你…”刘玉芳原本定了外甥做女婿，也是为了闺女好，没想到反倒坑了闺女。 她越想越憋气，脸色铁青就倒了下去。 刘文礼吓得赶紧要去搀扶，却被白芊芊一把挥开了胳膊。 “舅舅，既然要断亲就断的干脆一些，这般假惺惺就没必要了。” 说罢，她喊了团子去屋里抱刘玉芳的妆匣子，取了藏在最下边的一只布包。 布包里就是定亲时候，刘家给的一对儿玉镯子。 “刘掌柜赶紧走吧，我们白家穷困，别脏了你们的脚！ 但你们也要一直有今日的骨气，以后我们白家发达，你别厚着脸皮上门！” 白芊芊抱了老娘，退到父亲和弟弟身边，冷冷看着刘文礼夫妻。 刘文礼尴尬，他的夫人却是一把抢过布包，确认之后，撇嘴嘲笑。 “芊芊可是出息了，志气倒是不小。 你以后不嫁地痞就成了，可别心太高。” 说罢，她就扯了刘文礼上马车。 刘文礼还要拎了点心盒子塞给团子，却被团子一把扔到了车里。 他实在无法，只能叹着气走掉了。 “团子好样的，以后姐姐亲手做最好吃的点心给你！” “好，我听姐姐的，舅舅坏!” 刘玉芳这会儿缓过劲来，扯了闺女的手哭起来。 “芊芊，娘对不住你。” “娘，表哥那人眼睛长在额头上，我本来就不喜欢，退亲更好。 以后我一定找个好女婿孝顺你和爹，再不成就招个入赘的，你更不用惦记我受委屈了。” 白芊芊笑嘻嘻劝着娘亲，刘玉芳却怎么也笑不出。 一家人搀扶着走到门口，赵斌却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正好，刘玉芳被安顿在炕上，白老大和团子陪着。 白芊芊就张罗烧水煮地瓜，赵斌帮忙烧火，白芊芊有些尴尬，就寻了个话头儿。 “你在西疆那边整日都吃牛羊肉吗，吃不到地瓜吧？” 不想赵斌没回答，反问道，“小汽车是什么，跑的很快吗？” 白芊芊惊得手里水瓢都掉了，汗毛瞬间竖了起来，惊疑问道，“你…你在山上就醒了？” 赵斌嘴角一挑，灶火映出他眼底的笑意，美的让人心惊。 “也算不上醒着，当时人动不了，但是听得见。 你还没回答呢，小汽车是什么？ 你好像很喜欢，念叨了一路。” 白芊芊想起下山路上累的厉害，好似没少自言自语，真是气得呛咳。 但她可没打算坦白来历，于是瞪了大眼睛恼道。 “我哪里知道，你一定听错了。 还有，你既然早就醒了，更知道我废了多少力气才把你拖下来吧。 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赵斌笑的痞气，耸了耸肩，手里摇晃着枯枝。 “怎么着，恩人，要我以身相许吗？” “呸呸！我就是嫁也要嫁银子啊，你这样的穷光蛋，我可不稀罕！” 白芊芊把地瓜大力扔进锅里，翻了个白眼儿。 “原本我摘个蜂窝，想着搅点儿蜂蜜做点心去卖呢。 为了救你也扔山上了，真是陪了夫人又折兵!” “你怎么知道我是穷光蛋？” “别忘了你家院子就在隔壁，还不如我家这破房子呢！” 两人斗嘴，谁也不让着谁，倒是让白芊芊找到几分前世同好友说笑的轻松。 可惜，没过片刻，团子已经在屋里喊开了。 “姐，娘发热了！” 白芊芊三两步奔进屋去，果然刘玉芳已经烧得红了脸。 她什么也顾不得，翻出老娘藏在怀里的银角子就跑出了家门。 昨日刚刚来过一趟的老大夫，再次被白芊芊请了过来。 “急火攻心，肝气郁结。我开副药，一日两次，先喝三日。” 老大夫对这一家子老弱病残，已经是无力吐槽了，自然又没收诊金。 白芊芊万分感激，送了老大夫回去。 末了，她又拎着一串药包，顺便又在镇里的集市买了点儿粮食和油盐酱醋，甚至还有一斤白米。 回到家里，她就忙着熬粥熬药。 团子守着娘亲，不停换凉帕子。 白老大去了村里，想找老娘借点儿银子也成，结果空手而归。 他累的坐在妻儿身边喘气，脸色灰败之极，显见再一次寒心了。 倒是赵斌从外边回来，手里拎得满满当当。 两只野鸡被放了血，还有一只硕大的马蜂窝。 白芊芊惊喜之极，问道，“你又上山了？” 赵斌把野鸡扔到灶台边，把马蜂窝递给白芊芊。 “野鸡给婶子炖汤补身体，蜂窝还给你。” “算你有良心！” 白芊芊欢喜的眼睛亮晶晶，立刻忙开了。 白老大和团子听见动静，抻头看出来，也是高兴的不成。 一只野鸡被拔毛，焯水下锅煮汤，另外一只干脆在肚里塞了地瓜和野菜，抹上泥巴扔进了灶坑。 蜂巢里掏出蜂蛹，少放一点儿油炸的酥脆金黄。 半盆苞谷面儿，一半冷水一半热水，再舀半碗蜂蜜加进去，拍成饼子，小火烙熟。 不过半个时辰，破败的土房子里，已经满是香气。 别说白老大父子，就是刘玉芳都哑着声音问道。 “这是什么味道？” “娘，吃饭了，赵大哥上山打了野鸡，我给您炖了鸡汤。 吃完饭，您再喝碗药汤，保管你立刻就好了。” 白芊芊麻利的在炕上摆了碗筷，一盆鸡汤香浓，苞谷饼子金黄香甜，白米粥粘稠。 最神奇的却是那只叫花鸡，剥下干泥巴，一根毛没有，鸡肉还软嫩，肚里的地瓜都好吃之极。 第6章 神秘玉牌 “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个做法！” 白老大第一次正视闺女先前说接他班儿的话，白芊芊趁机表决心。 “以后我还要跟爹多学，保管手艺越来越好！” 刘玉芳被扶了起来，喝着鸡汤，吃了饼子，也是意外闺女的好手艺。 至于团子，已经吃的头都不抬了。 赵斌得了白芊芊夹来的一只烤鸡腿，反手送到了白老大的碗里，哄得白老大眉开眼笑。 白芊芊看出他是生怕烤鸡不干净，大大翻了个白眼儿。 但还是给他在鸡汤里挑了半碗好肉，赵斌这才吃个干净。 一家人吃的饱足，都是脸色好很多。 就是刘玉芳都因为闺女这么能干，心里多了几分希望，也多了几分力气。 待得喝了药，她就倒头睡下了，出了一身大汗，显见没有大碍了。 赵斌带了团子去河边玩耍，白芊芊想起被花光的银子，就把胸前挂着的玉牌扯了出来。 “爹，我想把这玉牌当了，得些银子修房子，也做个本钱琢磨点儿小生意贴补家用…” 不等她说完，白老大却变了脸色，恼道。 “快戴好，以后再别说这话，家里就是饿死，也别打这个主意！听到没有？” 白芊芊被骂的委屈，记忆里好似也没觉得这玉牌如何重要啊。 难道穿越大神发善心，这玉牌就是金手指？ 她赶紧扯个借口溜到院子里，狠狠心咬破手指，就把冒出的血珠儿往玉牌上抹。 可惜，玉牌依旧是白白净净，没有发热，也没有把她带去什么神奇空间。 “不是吧，穿越大神，你也太抠了。 居然没有金手指，这让我怎么活！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你在做什么？” 赵斌不知都什么时候进了院子，眼见白芊芊绝望模样，笑着问道。 白芊芊赶紧把玉牌塞回衣衫里，恼道。 “你怎么神出鬼没，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吗？” “我还以为你胆子挺大，不怕吓。 否则也不能把我从山里拖下来！” “你回来做什么，团子呢？” 白芊芊翻了个白眼，放弃了同赵斌斗嘴。 赵斌懒懒散散往屋里走，应道，“在门外呢，我寻大叔说点儿事儿。” 白芊芊好奇，垫脚儿看着弟弟果然在门外，就一起跟进屋去。 赵斌居然当真说起了正事。 “叔，我家院子太破了，我想寻人重新修葺一下，不知道哪里有好工匠。” “修房子？对，这是正事，马上入秋了，正该打算一下。” 白老大点头，仔细为赵斌盘算。 “你想花多少银子，盖几间房子？” “我是受伤退伍，朝廷给了一些抚恤，另外我还有些主将给的赏赐，银钱倒是不缺。 打算盖三大间正房，三间厢房，院角配个灶房。” “好，好，银子够的话，这么安排也好，以后你娶媳妇儿也住的开。” 白老大替赵斌欢喜，仔细指点他。 “隔壁张家堡的黄老大一家子干的都是泥瓦和木匠，平日也常在城里走动，口碑极好。 你不如把他们一家子都请了，用料和工钱看他要多少，总不会坑你。 至于帮工儿，你就在咱们村里请。 你出门在外多年，以后在村里落脚儿，总要同乡亲们多亲近一下。 工钱正常给，但供给两顿饭食带点儿荤腥儿，晚饭时候再给碗酒，保管全村都念你的好。” 他安排的周到，赵斌就抱了拳头道谢，“多谢大叔指点费心。” “客套什么，以后左右院子住着呢。” “那我明日就去一趟隔壁村子。” 白芊芊在一边听得心急，忍不住插嘴。 “赵大哥，你既然要修院子，是不是要请人做饭？ 不如我来上灶儿，换你帮忙把我家的房子简单修葺一下，好不好？” 白老大皱眉，就要呵斥闺女，赵斌却一口应了下来。 “好啊，妹子做饭味道好，我也放心。 以后上灶交给你，修葺房子交给我。” “成交！” 白芊芊大喜，生怕老爹反悔，抬腿就跑了出去。 不知赵斌怎么说服了白老大，总之晚饭时候，白老大没有再多说。 刘玉芳喝了两碗药，彻底退了烧，但身体还是虚弱，第二日依旧起不来。 白芊芊早起在灶间忙活，把昨晚发的一盆苞谷面，蒸了两锅发糕。 然后用干净的篮子装了，棉布盖得严实，拎着赶去了镇上。 小镇名叫落客，处在白家所在的三岔河村和府城之间。 平日多有南北走动的商队在此落脚儿，也很是繁华。 白芊芊寻了个最热闹的客栈，把篮子里的发糕掰成小块儿，放在白色棉布上，托着给所有人品尝。 苞谷面饼子，几乎人人都吃过。 但蒸的这般松软，又融合了蜂蜜的甜香，却是难得。 有人等不得客栈后厨上菜，就买几块垫垫肚子。 一盆苞谷面儿发酵，添了一把细面增加口感，还有半碗蜂蜜，成本也就十文钱。 但蒸出的发糕，划成巴掌大小，足有五十块。 一文两块卖出去，就是净赚十文。 这买卖不起眼，利润却是太高了！ 白芊芊卖完就跑，等客栈掌柜发现找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没了影子。 客栈掌柜只听说是一个很漂亮的姑娘，气得干瞪眼。 白芊芊得了甜头，简直信心爆棚。 这二十几文钱，她拿去粮油铺，全都买了苞谷面儿，打算以后几日都做这个生意了。 白家院子里，因为不见了闺女，正是着急的时候，白芊芊就拎着苞谷面儿回来了。 刘玉芳面色蜡黄，没有打骂闺女，就是无声的掉眼泪。 白芊芊吓得赶紧上前赔罪，“娘，我错了，我以后出门一定同您说一声。” 刘玉芳挣扎着扯出闺女领口的玉牌，这才长松一口气，“我还以为…” 白芊芊见此，更是好奇她这块玉牌的来历。 但这玉牌上别说刻字，就是纹路都没有一条。 这会儿也不是逼问生病老娘的时候，她就赶紧把剩下的一块发糕拿出来，分给爹娘吃。 “这是点心铺子买的吗，真是松软。” 白老大夸赞，白芊芊听得眉开眼笑。 “爹，这是我琢磨的，只用了十文钱的苞谷面儿，就做了五十块，卖了二十五文钱。 净赚十五文啊，我打算先卖几日，补贴一下家用。” “什么，不成！” 刘玉芳第一个反对，手里的发糕都放下了。 白芊芊急的跺脚，“娘，卖发糕简直是一本万利，您不是也觉得好吃吗？” “东西没有问题，但是你不能抛头露面。 你忘了先前的事了，再出什么问题，你以后就真是嫁不出去了！” “娘…” 白芊芊还要争辩几句的时候，院子外却是踢踢踏踏跑来了一辆青布马车。 第7章 黄金发糕 一家四口以为是刘文礼又来了，都是脸色不好。 刘玉芳更是起身就要回屋去，不想马车上跳下的却是赵斌。 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原本白皙的皮肤居然变成了古铜之色。 如同街上普通农家后生，虽然眉眼还是能看出几俊美，却掩盖了大半的耀眼之色。 旁人还没如何，白芊芊却是第一个跑了过去。 她好奇的围着赵斌转了两圈儿，满眼的兴奋。 “赵大哥，你使了什么法子，一定教教我，我也要变丑！” 不等赵斌应声，白老大和刘玉芳已经上前了，狠狠瞪了闺女一眼，把她挤到了后边。 “斌哥儿，你这是哪里借的马车？” “叔，这是我刚买的，为了以后走动方便。 另外，我也同黄家定好了，明日就来人看场地算料子。 说不得以后要借你家这院子做饭，安顿东西了。” 赵斌随手从车上拿下一盒子桂花糕，哄得团子欢喜蹦跳。 白老大赶紧应声，“好，这个容易，我虽然腿残了，帮忙看管一下料子，还是容易。” 刘玉芳也道，“等我好一些，也能帮忙做饭。” 赵斌道谢，抬手扔了一个小布口袋给白芊芊。 “妹子，这是二十两银子，你只管张罗饭菜，不够了再同我说。” 二十两？ 白芊芊两眼放光，抓了袋子不撒手。 这可是她到白家之后，见到的最大的一笔财富了。 刘玉芳还要拦着，“芊芊这孩子不如先前稳重，这么多银子给他，怕是…” “哎呀，娘，你就放心吧。赵大哥都信我，你怎么还拦着！” 白芊芊嗔怪老娘，抬腿就跑，把银子藏去了灶间。 刘玉芳无奈，但想想闺女忙起来就不会再去卖发糕，也就罢了。 不想，午饭桌儿上，全家连同赵斌就都吃到了香甜的发糕。 刘玉芳同白老大对视一眼，都是有些泄气。 闺女的执着，真是出乎他们的想象。 他们夫妻俩不是什么聪明人，可闺女变了很多，他们还是有所察觉。 但闺女活蹦乱跳，比之前好似更聪明有主见，总不是坏事吧… 吃了饭，赵斌要去镇里采买用物，喊了白芊芊这个大厨一起。 刘玉芳想拦着，赵斌却摸出一个小瓷瓶给了白芊芊。 “我在药铺买的，取一丁点化水，浸湿帕子，敷在哪里，哪里就会变色，可以坚持四五日。” 白芊芊大喜，赶紧试了试。 当她再出现在家里人面前的时候，就变成了一个皮肤黝黑的农家丫头，除了身段好一些，眼睛亮一些，再没什么出奇之处。 刘玉芳这才放人，但还是把团子扔上马车，免得旁人说闲话儿。 白老大接了寻人帮工的差事，难得把自己拾掇干净同媳妇儿回村走动去了。 青布马车走得轻快，把团子欢喜坏了，叽叽喳喳同赵斌说话，亲近的好似亲兄弟一般。 到了镇上，白芊芊喊了团子看车，然后扯了赵斌壮胆儿，去寻先前那个名叫好运来客栈的掌柜。 客栈掌柜是个精明的，听说白芊芊来意，又尝过发糕，就惦记把发糕的方子买下来，于是就摇头拒绝。 白芊芊也不急，就道。 “掌柜的，这糕饼叫黄金糕，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方子肯定不能卖。 你若是诚心谈买卖，我以后就以六文钱十五块黄金糕的价格给你供货。 你卖多少钱，我都不眼红。 若是你没兴趣，我可以去对面的客栈再问问。” 这掌柜立刻就犹豫了，对面客栈可是他的死对头，他可不能做这样利人损己的事。 他还想再争取几句，赵斌却笑的挑起眉头。 “物以稀为贵，掌柜的怕是不懂这个道理。 被别人抢了先，不只是你赚不到这份钱，怕是生意也要受影响。” 这话击破了掌柜的最后一点儿贪婪，赶紧应道。 “好，就这个价格，明日先送三百块。” “太好了，明日我肯定早早送来，耽搁不了生意。” 白芊芊催着掌柜取纸笔，简单写了个契约，也算有个凭证。 待得出了铺子，白芊芊欢喜的差点儿蹦起来。 惹得赵斌嘲笑，“没出息，不过几十文小生意！” “你懂什么，这叫小生意高利润！” 白芊芊翻白眼，想起还要求他寻蜂蜜，就堆着笑讨好。 “以后赚了银子，我做一顿大餐谢你。” 赵斌撇嘴，跳上马车奔去各个铺子采买。 白芊芊假公济私，用赵斌给的银子多买了一百斤的苞谷面儿，为自己的黄金糕生意打了个结实的底子。 团子得了一包糖炒栗子，一路吃回家去。 不想，这会儿白家院子里却坐满了人，足有三十几号。 有男有女，都是壮劳力。 白老大有些尴尬，他原本想在村里找五六个人。 但农闲时候，家家都想赚点儿工钱贴补家用，于是涌上来这么多。 他不好厚此薄彼得罪人，就只能等赵斌回来决定了。 赵斌扫一眼就明白了，眼见村人过来套近乎，他也抱拳问好。 末了，他拿出了哄白老大的一套，果然立刻成了所有人眼里踏实的好后生。 “叔伯们愿意来帮忙，我当然高兴。 工钱不高，别人家给多少，我就给多少，早晚两顿饭，晚上有酒。 若是怠慢了，叔伯们别恼，以后天长日久，咱们爷们儿还要好好处。” 村人们得偿所愿，都是纷纷夸赞。 “放心，当年九哥九嫂就是爽快人，大侄儿肯定也错不了。 自家乡亲，也不会坑你，咱们干活儿时候见。” 赵斌瞧着几个妇人围在刘玉芳身边，就又添了一句。 “婶子们若是不忙，也来灶间打个下手儿。 我白家大婶儿最近染了风寒，身子不舒坦，不好累到她。” “哎呀，这孩子真是心眼儿好。 嫂子啊，以后你有这样的好邻居，可是福气。” “是啊，我都想搬来了，远亲不如近邻呢。” 妇人们望向赵斌的眼神比男人们可是热切多了，这后生虽然黑了一些，身板弱一些，但为人处事可没毛病。 说不得以后多看看，兴许还能做个自家女婿呢。 刘玉芳见此，心里突然有些不舒坦，鬼使神差般添了一句。 “斌哥儿从战场回来，留了病根儿，不能做重活儿，以后大伙儿都多照顾一些。” 果然，妇人们的热度立刻就降了下来。 白芊芊往灶间搬东西，眼见赵斌忽悠众人简直得心应手，偷偷骂了一句。 “马屁精！” 赵斌好似听到了，扭过头，抛了抛手里的荷包。 白芊芊立刻就心虚的改了笑脸，没办法，拿人家的手短啊。 待得村人散去，吃了晚饭，白芊芊才同父母坦白接了客栈生意。 第8章 皆大欢喜 刘玉芳听说契书都签了，也顾不得埋怨闺女，赶紧下地帮着忙活。 这一折腾，她倒是精神好了很多，白老大就是有心反对，也说不出了。 第二日一早，天色不亮，娘俩就爬起来蒸发糕。 白老大昨晚熬夜编了几个新的柳条筐，方方正正，铺了白棉布，很是整齐。 赵斌赶了马车，装了热腾腾的发糕，帮忙送上镇上，回来时候，黄家老少工匠们已经到了。 赵斌先进了灶间，把装了铜钱的布袋子扔给白芊芊。 “黄金糕刚卸下，就卖了几十块，那掌柜怕是过几日就要增加定量。” 白芊芊欢喜之极，嚷道，“放心，要多少有多少。” 赵斌挑挑眉头，转身出去招呼黄家人。 刘玉芳也是哆嗦着手抢过布袋子，倒了满桌子的铜钱，眼圈儿都红了。 自从分家，她除了“借”来一角银子，家里再没收入。 如今，闺女玩笑一般就赚了这么多。 她这闺女不是开窍了，是被财神爷点化过了吧？ “娘，昨日荣婶子是不是送了半篮子大枣，帮我泡半瓢，明日我做个枣香糕。” 白芊芊麻利数完铜钱，简单记了账，就拉了老娘继续投入“研发工作”。 刘玉芳哪里还有什么肝气郁结啊，也是干劲十足，同闺女一起折腾起来。 黄家老少七八口，都是好工匠，不过半个时辰，就算好了各色材料，用银，甚至是大概工期。 他们同白老大一家熟悉，又喜欢这份活计离家近，就道。 “白老弟，赵少爷从外边回来，不知道咱家这里的行情，你帮着听听。 整个院子用料，包括木头和石料，砖瓦和各色杂料，需要银子大约九十两出头儿。 工钱呢，咱们隔壁村住着，别说上工，就是帮忙也是要出个人手。 这样吧，我家算五个大工的工钱，一日一人一百文，其余两个小子不算。 当然，午饭和晚饭是要在这里吃的。 这般算下来，院子一个月盖下来，也就一百一十两出头儿，加饭菜和其余帮工，绝对不超过一百五，你看如何？” 这价格实在很厚道了，白老大赶紧冲着赵斌点头。 不想，赵斌却是摆手，笑的和气。 “干活拿钱，这是天经地义的，黄大伯家里的两个兄弟也该按照小工拿钱。 一日三十文，我还出得起。 另外，黄大伯安排人再给我打两套日常家用的木器，不要想着俭省，用着舒坦方便就成。 还有，隔壁我白大叔家里的房子，也要劳烦黄大伯看看。 不论是翻新还是修葺，总要住着结实，冬日也暖和安心才成。” 白老大一听这话，就开口拦着。 “不成，斌哥儿，你的院子修好，让黄老哥帮我家堵堵墙缝儿就得了，可不好再花钱了！” 赵斌却是扯了他的手，笑道。 “叔，别说我回来这几日您对我的照应，就是当年我爹娘出殡，您都没少帮忙。 我替您修修房子也算报恩，否则我自己住大房子，让您住破屋。 我爹在地下知道，都要跳出来打我这个白眼狼了。” 他这话说的诚恳，却听得白老大红了眼圈儿。 “你爹没福啊，若是活到如今，是不是跟着你享福了。” 黄老大等人赶紧劝，“白老弟就听赵少爷的吧，看得出，赵少爷是个心眼好的。” “大伯，以后叫我斌哥儿，我是晚辈。 这俩院子都交给您了，先修大叔的房子，这一月，我也有个落脚地方。” “成，都听你的。” 众人商量妥当，皆大欢喜。 黄家人拿了定金，回去准备工具，还要帮忙定木料和石料，开始忙碌起来。 下午时候，村里人惦记，又跑来白家闲坐，实际是打探一下隔壁的消息。 听说明早就开工，人人都欢喜起来。 自然，上门的人没谁空着手。 毕竟没有白老大和刘玉芳介绍，赵斌也不会用他们帮工。 这家一筐菜，那家一篮子蘑菇，都是普通东西，对白家来说也都正当用。 里正的儿媳荣婶子同刘玉芳相处最好，听说白芊芊要大枣，打发闺女小梅回家去又装一盒子来。 白芊芊趁机说起，“明日灶上需要不少菜，婶子看看家里能不能供得上，若是不能就在左邻右舍帮我再找一些。 我每日记账，最后一起算钱，同挑去城里卖一样价儿。” 荣婶子立刻欢喜应道，“有，当然有了。 这个交给我，你只管说明日要吃什么，婶子保管给你张罗齐全。” 说罢，她又扯了刘玉芳没口子的夸赞起来。 “咱家芊芊怎么瞧着比先前通透多了，真是个孝顺孩子！” 刘玉芳心里一颤，赶紧岔开话头儿。 “你家小梅更孝顺灵巧，村里闺女当中，绣花数她最好了。” 果然，荣婶子越发眉开眼笑了。 当晚，白芊芊大展身手，好好做了四个菜。 海带炖豆腐，芸豆丝炒肉，肉末土豆泥，还有一个凉拌野菜。 外加烙了一大盘的春饼，一盆金黄的小米粥。 一家四口别说搬到这里，就是在老宅时候也很少吃到这么丰盛的饭菜。 白老大和刘玉芳一迭声的说败家，倒是团子欢喜的拍手欢呼。 白芊芊有些心虚，扫了赵斌一眼。 她虽然是为了试菜，但也是为了给家里人补身体，到底有些吃人嘴短。 赵斌会意，笑道，“叔婶，这是我交代芊芊妹子的，我落了病根儿，也要补身体。 别处可以俭省，但吃不好可不成。 再说，芊芊妹子今日卖了黄金糕，没少赚钱，这就当庆贺了。” 白老大一心扑在张罗建房上，还不知道闺女的小生意。 这会儿问了几句，他也是欢喜的不成样子，甚至有些哽咽。 “我闺女真是太厉害了，比爹强多了…” “还不是爹教的好，我是青出于蓝。”白芊芊赶紧给老爹夹菜。 “爹，咱们赶紧吃，以后就要忙了，家里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 “好，好，吃饭！”白老大抹了一把眼睛，就要给赵斌夹菜。 白芊芊赶紧拦住他，“爹，咱们自己吃自己的。 我请教过大夫了，混着夹菜，万一有个咳嗽风寒，都容易传染呢。” “是吗？” “当然了，还有以后家里不能再喝生水了，也容易生病。” 这般说着话，一家人吃饭也是热闹。 赵斌低了头，偶尔扫了一眼眉飞色舞的少女，嘴角慢慢挑了起来… 第二日一早往镇里送的发糕，就添了一百块加了大枣的。 果然，客栈掌柜全都留了下来。 得了铜钱，白芊芊底气十足，跑去集市采买，又添了很多碗盘筷子。 第9章 小露一手 即便以后院子建好，她出去上灶儿，这些东西也能用得上。 赵斌一副财大气粗，任凭白芊芊占便宜的模样，反倒让白芊芊有些脸红。 于是，她又买了些食材，打算给赵斌开开小灶儿。 待得回到南山脚下，白家院子里正忙得热火朝天。 有人运材料，有人开始动手替白家拾掇半塌的山墙。 各司其职，忙而不乱。 刘玉芳带了荣婶子几个在摘菜，眼见白芊芊回来，就招呼道。 “骨头汤已经熬了一个时辰了，你看看要怎么做啊，都等着你呢！” “来了，娘，先蒸两锅黄金糕出来，给叔伯婶子们尝个新鲜，我马上就炖菜。” 白芊芊的菜单是早就列好的，虽然赵斌舍得花银子，但村里有村里的规矩。 这种建院子的活计，帮工的伙食，早晚都是两个菜，中午是饼子管饱，晚上减半。 若是碰到大方的人家，中午有一个菜里添点儿荤腥就不错了。 若是俭省一些，就都是平常家里常吃的炖菜了。 这规矩不好打破，毕竟太出格，以后再有人家建房子就不好安排了。 白芊芊想以此为突破口，打个好名声，为以后接上灶儿的生意做准备，就格外用心。 她昨日特意买了很多猪骨回来，价格便宜，也算荤腥，熬成汤放到炖菜里，味道肯定好很多。 中午的炖菜，就是骨汤炖海带和豆腐，肉末土豆泥，黄金糕管饱。 晚上则是炖芸豆，醋溜土豆丝，一人两个苞谷面掺了野菜烙的饼子。 徐州府这里离海极远，海带也算个稀罕物，一捆一百文的价格让百姓尝尝的心思都没有。 但白芊芊买回来，两根就泡了两大盆，添上几块豆腐，就足够几十人吃了。 至于土豆煮熟了，剥皮碾碎，浇上肉末调的汁儿就成了。 她顺手还用海货铺子掌柜送的紫菜，甩了一桶紫菜蛋花汤。 众人忙着干活儿，嗅着院角灶间传出的香味，这肚子里的馋虫就造反了。 有人就问赵斌，“斌哥儿，这是做了什么好吃的？ 大伙儿能吃饱就成，可不好多花费银子啊。” 赵斌就道，“芊芊妹子同白大叔学了不少本事，趁着这个机会给大伙儿露露手艺。 也没有什么好菜，总要让大伙儿吃饱，没有饿着肚子干活儿的道理！” 村人听了就转向白老大，笑道，“白大哥，你这手艺后继有人了。” “可不是嘛，说不定芊芊的手艺比白大哥还厉害呢！” “就是，我早晨没少吃，但这会儿肚里都要造反了。” 白老大听得女儿别夸赞，自然欢喜，走动一上午的伤腿也没那么疼了。 “芊芊是个孝顺孩子，大伙儿别嫌弃她手艺粗陋就成。” 这般闲话几句，妇人们就忙着摆饭桌儿了。 众人哪还有心思说笑，麻利洗手洗脸就坐下了。 海带炖豆腐鲜美香浓，肉末土豆泥绵软，都是顶饿，让众人吃的连连点头。 特别是苞谷面的发糕，又宣软又甜，人人赞不绝口。 “白大哥，这是什么糕饼，实在太软了，没牙老太太都能吃上三五块。是你新琢磨出来的？” “是啊，都是苞谷面子做的，我家婆娘就只会贴饼子，硬的恨不能把牙硌掉了。” 白芊芊穿梭在桌椅之间，添菜添汤，听得这话就给老爹使了个眼色。 白老大就道，“这叫黄金糕，是芊芊偶然琢磨出来的。 这几日还送到镇里的客栈去卖，勉强贴补一下家用。 你们也知道，我这腿废了，实在是拖累家里…” 大伙儿原本听得还生出一些好奇羡慕，但见白老大拍着伤腿，就又统统化作了同情。 几块苞谷面儿的糕饼能赚多少钱，白家已经这么可怜了，怕是都不够买药的。 “白大哥别犯愁，日子都是慢慢过得，总会好起来。” “是啊，有事白大哥招呼一声，我们都能来搭把手。” 待得吃过饭，男人们歇了一会儿就继续忙碌。 妇人们蹲在灶间门口吃饭，白芊芊瞧着妇人们掐着黄金糕饼，舍不得往嘴里送。 猜到她们是惦记家里的孩子，就笑道。 “婶子们是不是惦记家里，留了你们一上午，家里的活计肯定耽搁了。 婶子们不如把饭菜端回去吃吧，我也偷偷懒儿，少刷几个碗。” 妇人们都是喜出望外，刘玉芳也是赶紧附和。 “晚上的菜都切出来了，你们帮着忙了一上午，下午就别来了，明早记得带着菜过来就成。” “好啊，那我们就不客套了，都是自己人，也不怕你们笑话。 芊芊这黄金糕蒸的鲜甜，我家小子定然喜欢吃。” “哈哈，我也是惦记我家小闺女呢。” 白芊芊把剩下的菜给妇人们分了，一人又拿了两块黄金糕，打点的妇人们乐呵呵回村了。 团子在家无趣，又吃饱喝足，也跟去村里玩耍了。 众人肚里吃饱，手下有力气，一下午可是没少出活计，直到黄昏才算停工。 晚饭摆上桌儿，赵斌就开了一坛子的烈酒，更是把众人哄得欢喜之极。 刘玉芳惦记儿子，站在院门口张望。 好不容易盼到儿子回来，后边却是跟着笑嘻嘻的白老二。 白老二平日最是奸猾，有活就躲，占便宜跑第一，从不肯吃亏。 当日家里几乎把大哥一家净身出户扔出去，剩下家产就是他和老三的。 他自然愿意，所以也一直没露面。 但中午时候，妇人们端了饭菜回村，他碰巧遇到，那香味真是勾得他淌口水。 老宅里没了刘玉芳和白芊芊母女干活儿，每次做饭，老太太和吴桂花儿都要吵架，饭菜也是难吃。 他就厚着脸皮，想要过来蹭顿饭。 碰巧遇到侄儿，于是借口都是现成的了，他是送侄儿回家来。 “哎呀，大嫂这是知道我要来，特意来迎？ 小弟真是不好意思，让嫂子惦记了。” “放屁！谁来迎你的，你有什么脸皮上门，赶紧滚！” 刘玉芳想起分家那日的屈辱，还有闺女差点儿没了命，就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扯了儿子就要关院门儿。 白老二却泥鳅一般，迅速钻进了院子。 “嫂子怎么就恼了，咱们可是一家人啊！” 说着话儿，他直接就窜到桌边儿坐了，抓了一块黄金糕就咬起来。 即便噎得抻脖子，他又抢了一个村人的筷子，大口吃喝，那架势真是街边乞丐都不如。 白老大看不得弟弟这个赖皮模样，气得浑身哆嗦。 他开口就要喝骂，却被赵斌拉住了胳膊。 “大叔，咱家不差这一点儿饭菜。” 白老二听得眼睛放亮，就想顺着话头儿攀上来，以后一个月的饭菜就有着落了。 不想赵斌下一句却是，“就当喂狗了。” 第10章 癞皮狗 “你才是狗呢！” 白老二恼了，嘴里的饭菜喷的哪里都是，惹得村人嫌恶的躲到了一旁。 赵斌笑的嘲讽，应道，“你没做工，跑来蹭吃蹭喝，不是捡食儿的野狗是什么？” “这是我大哥家，我凭什么不能来吃饭！” 白老二望向白老大，很是理直气壮。 “大哥，你就让一个不知道哪里回来的狗崽子骂我是吧？亏我还敬你是大哥呢！” “快收起你那一套吧！” 白芊芊眼见老爹面色犹豫，显见当真要给弟弟留面子。 她就不耐烦了，开口嚷了起来！ 这一家子狗皮膏药，真是躲都躲不开。 “先前分家就是你撺掇奶奶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当时就躲在屋子里！” “芊芊闭嘴！”刘玉芳生怕闺女给村里人留下个牙尖嘴利的印象，开口拦了一句。 白老二自觉抓到把柄，梗着脖子骂道，“不懂规矩的贱丫头…” 结果刘玉芳却拎起案板上的菜刀冲了上去，一边挥舞一边大骂。 “没良心的白眼狼，你大哥这么多年赚银子，给你还了多少赌债？ 你平日哥长哥短，他刚折了腿，你就撺掇老太太把我们撵出来，就是把芊芊卖掉的那个地痞，都是你找来的！ 打量谁都是傻子呢！赶紧给我滚，不滚我就剁了你，然后给你赔命！” 白老二吓得直接滚下桌子，跌跌撞撞就往院外跑，狼狈模样，惹得众人都是哄堂大笑。 “嫂子厉害，这样没良心的兄弟就该这么整治！” “整日游手好闲，偷鸡摸狗，但凡他能安心干点儿什么，也不至于这个模样。” “大哥嫂子别生气了，谁家没几个糟心的玩意儿。” “来，来，咱们继续吃，明日活计多，咱们早点儿回家睡觉。” 众人不愿白家人尴尬，很快就重新吃喝起来，吃饱之后就纷纷告辞了。 刘玉芳拾掇碗筷，一边抹着眼泪数落白老大。 “你就是个傻子，多少年了，我就说你这兄弟都是白眼狼，你不相信。 如今分家了，还像臭狗屎一样贴上来，恶心人。 以后你要是心软，敢再搭理他们，我就带了闺女儿子跟你分家！” 白老大勾着头，不吭声。 白芊芊也是气老爹拎不清，但还是喊了老娘。 “娘，帮我烫面啊，明早还要蒸糕呢。” “哎，来了，来了！” 黄金糕一日可是能赚一百多文呢，家里家外都指望这点儿收入，刘玉芳无论如何也不能怠慢。 赵斌坐到白老大旁边，递给他一碗水，劝道。 “大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白老大叹气，应道，“当年你爹还活着的时候，他就劝过我，说我太过心慈面软，以后容易吃亏。 我也知道，就是改不了…唉，算了。” 赵斌却岔开了话头儿，说起一些京都里高门大户的纠葛。 果然很快就引得白老大惊奇感慨，彻底忘了自家这点儿糟心事。 毕竟相比起那些争斗谋夺，农门小户抢来抢去也不过几亩地一座院子罢了。 刘玉芳忙完出来，喊了白老大去洗脚，给伤腿上药，这才把赵斌解放出来。 白芊芊端了一只大碗上前，见他望着夜空出神。 半抬的下巴，弧线柔美，越发拉长了脖颈，露出不曾被染上蜡黄之色的白皙皮肤… “回神了，淌口水了！” 白芊芊看的出神，突然被惊了一跳醒来，才发现赵斌满脸戏谑的看着她。 她干咳两声，掩盖了所有尴尬和心虚，当然死活不能承认自己是个颜狗。 “我看你晚上跟村人一桌儿，没吃几口，给你蒸了个肉末蛋羹。” 赵斌接过大碗，借着月光，瞧着蛋羹金黄，难得没有一点儿蜂窝。 表面又撒了几滴酱油，一小撮翠绿的葱花，真是香味扑鼻，引人垂涎。 他直接舀了一勺子送进嘴里，满足的叹气。 白芊芊离他两步坐下，忍不住显摆。 “怎么样，你这工钱花的不冤枉吧，居然还给你开小灶儿！ 也不知道你在西北大营怎么住的几年，瞧你吃东西这个挑拣啊，比富贵人家还讲究。” 赵斌没有应声，直到吃光了蛋羹，也反问道。 “我也想问你呢，这些做饭的手艺是同谁学的？ 大叔说了，不是他教的。” 他的眸光映射了月光，好似能穿透人心，惹得白芊芊心虚不已。 “我做梦梦到的，不行吗？” 说着话，她伸手抢过大碗就进灶间去了。 赵斌洒然一笑，依靠在身后的砖石上，枕着双手，再次沉醉在月光里，不知又琢磨什么入迷了。 白芊芊在灶间偷偷探头，忍不住低声嘟囔，“真是个怪人！” 天上月亮从云朵里探出头，悄悄望着破败却重新焕发生机的院子，兴趣盎然… 人多好干活儿，材料准备的齐全，伙食也跟的上，不过三五日，白家的院子就被修葺的差不多了。 倒塌的东屋，房梁重新被抬起，外墙都砌了起来，所有裂缝抹平，屋顶换了新草盖。 为了保暖，甚至三间屋子都吊了棚，东屋也起了一铺大炕。 堂屋的灶台挪了出去，在房子西边建了一间耳房，平日做饭，存个柴火，都足够用了。 白老大欢喜之极，晚上熬夜编了两张新炕席，铺上之后，果然屋里更显得干净亮堂了。 团子也不去村里玩了，在三间屋里乱窜。 当然，最高兴的还是白芊芊。 终于，不用跟父亲弟弟还有赵斌挤在一铺炕了。 起码晚上可以分男女歇息，否则起夜时候太尴尬了。 几个帮忙做菜的妇人也是高兴，眼见男人们挪去赵家院子继续忙了，她们就聚在屋里说会儿闲话。 “大嫂子，当初我就劝你不要哭，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你看，这才几日啊，新房子都住上了。” 荣婶子家里日子也不错，但因为同公婆一起住总有些吵闹，免不得羡慕刘玉芳这般当家做主。 其余几个妇人也是应道，“是啊，人家说吃苦享福，一辈子都是有数的。 大嫂子之前把苦都吃完了，以后只剩享福了。” “不说这房子院子，只说大嫂子有芊芊这个好闺女，以后就错不了。” “是啊，我昨日去镇里买东西，还听人说起黄金糕卖得好。 芊芊怎么这么好的手艺，我都想抢回家当闺女了。” 刘玉芳听出妇人有打探的意思，就赶紧岔开话头儿。 “我们家有今日也多亏大伙儿帮忙，更是斌哥儿大方，念着我家芊芊她爹当年的一点情分呢。 不过，说起来，前几日我把老二撵跑，他怎么没撺掇老太太来闹呢？ 你们住的近，听说什么没有？” 几个妇人对视一眼，模样居然有些为难，眼角瞟向了擦抹窗台的白芊芊。 第11章 偷听 刘玉芳会意，就撵了闺女。 “芊芊，你中午不是要炸鱼吗，还不去拾掇？” 白芊芊原本想听几句八卦，这会儿也不得不应着出去了。 但她可不会乖乖避开，偷偷躲在门口偷听。 正巧赵斌翻墙过来取东西，见她这样就要说话。 白芊芊立刻扯了他一把，被迫让他当了一次共犯。 屋里，荣婶子已经说开了。 “大嫂子，你们家老宅整日吵得鸡飞狗跳。 吴桂花儿哪有你勤快，为了做饭洗衣，你们家老太太可是没少骂街。” “是啊，吴桂花儿也不是个善茬儿，隔三差五回娘家。在村里到处说老太太坏话儿！” 另外几个妇人也是附和，“吴桂花儿这样也是一日两日了，在她嘴里哪有好人啊。 昨日还说赵斌不是好人，在外边杀人放火得了银子。 这才回来盖的院子，说不定哪日就被抓去蹲大狱了。” “我也听说了，她还说芊芊同赵斌拉拉扯扯被白老二撞到了。” “她放屁！” 先前几句还罢了，刘玉芳听说老宅依旧没忘了往闺女头上泼脏水，再也忍不住了，跳起来就要冲去村里。 “我要撕了她的臭嘴，她这是想害死我闺女，我跟她拼了！” “哎呀，嫂子别生气啊！” 几个妇人也是后悔方才说多了，赶紧紧紧拉了刘玉芳。 “村里根本没人信，都说她当婶子的这样说，以后要遭报应呢。” 门外，白芊芊抬头同赵斌对视一眼，都是有些尴尬。 白芊芊扭头去了灶间，赵斌也回了隔壁。 当晚，赵斌就住到了马车里，白老大怕他着凉再犯了病，死活劝他去家里住。 赵斌却是不肯，笑道，“大叔，我正好看着材料，夜里小心被偷。” 白老大无法，只能回屋去问刘玉芳。 不必说又被刘玉芳唠叨一通，顺路骂几句出出气。 白芊芊端了一碗骨汤熬的肉粥进屋，不见赵斌，于是就同父母说道。 “娘，咱们一家行得正，不怕人家说闲话儿。 再说，赵大哥刚帮着咱们家里修葺房子，就把他撵出去住。 这也太狠心了，同二叔三叔那些白眼狼有什么区别！” “闺女说的对，顶多今晚你们娘三个住一屋，我同斌哥儿一屋。” 白老大赶紧撵着闺女去请赵斌，“你读过书，话也说的明白，去喊斌哥儿回来住。” 白芊芊端了肉粥翻墙过去，果然见赵斌又在望天。 她直接把肉粥塞过去，笑道。 “不吃你的小灶儿了？那我可端回去给团子了，他馋的都淌口水了。” 赵斌挑眉一笑，一勺一勺喝粥。 白芊芊就问道，“你最近不用去泡那口热泉吗？” “去啊，明日就必须去了。” 赵斌随口应着，白芊芊又道，“我看你发病时候，眉毛头发都结霜，实在怕人，是不是特别遭罪？” “是啊，像掉进冰窖里，血都冻成冰块了。 怎么，你想试试？” “不想，不过，你今晚若是睡在外边，着了凉，估计你就肯定要再次被冻成冰块了。” 白芊芊撇嘴，惹得赵斌差点儿呛到。 “你这是在劝我回屋睡？你这劝人的方式…真特别！” “当然了，你该感到荣幸，本姑娘还没发面呢，跑来劝你也没有银子拿啊！” “你真是掉钱眼儿里了！好好一个姑娘家，也不怕别人笑话！” “笑话是什么，顶饭吃吗？” “你真是…” 赵斌真是拿这个伶牙俐齿的姑娘没办法，白芊芊好似得胜的小公鸡，骄傲的抢过空碗。 “赶紧洗漱进屋睡觉，我爹等你呢，别耽误本姑娘发财！” 说罢，她就翻过墙头去灶间，却高估了自己的本事，差点儿摔个大马趴。 赵斌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在静谧的夜里，传出极远。 碰巧，吴老二在镇里赌钱回来。 有意无意转悠到附近，琢磨着偷偷进来摸点儿吃食垫肚子，当然能整点儿银子就更好了。 结果，他正踩着石头爬上墙头，被突然的笑声惊得掉了下去，磕得满嘴血，也不敢喊疼，爬起来就跑… 第二日一早，镇里修牙的匠人就见白老二捂着嘴上门儿。 待得稍稍检查一下，匠人就玩笑。 “你这大门牙都磕掉了，黏不回去了，以后怕是只能吃黄金糕了，啃骨头都不成。” 白老二疼得恼怒，扭头就走。 走到镇口就听客栈小伙计再喊，“刚出锅的黄金糕啊，又香又甜。” 居然还有别人排队，这个喊着，“给我两文钱加枣子的！” 那个喊着，“我要五文钱的，记得给我挑边儿上的，我喜欢吃带嘎巴的！” 白老二好奇，刚要往前凑，居然见到白芊芊从客栈里出来。 她手里拎着空筐子，直接上了一辆马车，赶车的是赵斌。 白老二吓的赶紧藏了起来，探头探脑偷看不停。 赵斌甩着鞭子，赶着马车去肉铺去骨头，冲着车里说道，“你看见了？” “当然看见了，那么大一个活人，偏偏长得像老鼠一样，我想看不见都不成。” 白芊芊翻个白眼，对自家这位二叔实在是没一点儿好感。 赵斌笑着问道，“要不要我帮你把他处理了啊？” “不用，”白芊芊一口拒绝了，“投鼠忌器，那是我爹的亲兄弟，总要顾忌几分。” “哼，妇人之仁，就是这样，你们家里才总吃亏。” 赵斌不屑，白芊芊不甘示弱，反驳道。 “你一个孤家寡人懂什么，我爹只要高兴，健康平安活着。 再讨厌的人，我都愿意忍一忍。” 赵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里一片黯淡，淡淡应道。 “是啊，我也愿意拿一切换他们健康平安活着…” 白芊芊以为他想到过世的父母，就劝道。 “等房子建好，你也算扎根了，再把九叔九婶的坟修一修，他们泉下有知，也会高兴。” 赵斌却没有再说什么，马车在镇里转悠了一圈儿。 买了素油，取了屠夫帮忙留下的所有骨头和两块肉，就回村去了。 团子同淘气小子们在村口玩耍，见到马车就跑上前。 白芊芊塞给他一包芝麻糖，嘱咐几句才回家。 下午时候，团子颠颠跑回家，扯了姐姐的袖子。 “姐姐，我肚子疼。” 白老大在一边，赶紧问道，“怎么肚子疼，是不是吃坏东西了？” 白芊芊立刻应道，“许是疯玩儿时候肚里灌了风，我给他喝点儿热水就好了。” 白老大也就不在意了，继续拉着赵斌说话。 倒是赵斌的丹凤眼瞥了芊芊姐弟一记，笑的勾起了嘴角。 第12章 设计 当晚，吃过饭，刘玉芳眼见闺女磨蹭着，就是不进灶间发面。 于是，她就催促道，“芊芊，该去准备蒸糕了。” 白芊芊就笑道，“娘，我今日琢磨一些新花样儿，您歇着，不用跟着我忙活。” “这丫头，难道还要保密，连娘都不告诉。” 刘玉芳嗔怪，自然也不是真的生气。 白芊芊笑着抱出钱匣子，推到她跟前。 “娘，派个大活计给你，帮我数钱。 每串儿一百文，等我有功夫去钱庄换成整的。” “好，好。” 刘玉芳立刻欢喜的眉开眼笑，喊着儿子帮忙。 “给娘拿点儿麻绳来，娘顺道教你数数。” 白芊芊开门走出去，正好见到赵斌站在马车阴影处，同她招招手，比了比院墙后。 白芊芊会意，冷冷一笑，直接走去了灶间。 赵斌随后跟到门口，高声问道。 “芊芊妹子，早晨去送黄金糕的时候，对面客栈的掌柜可是拉着我说了半晌。 让我给你带个话儿，只要你肯把黄金糕的方子卖给他。 他愿意出银子三十两，而且立刻就给十两银子的定金。 你到底怎么说，我明日好给人家回信儿。” 白芊芊就应道，“不成，我已经答应了好运来的掌柜，只卖给他一家。 我不好失信，再说了，我答应明晚把详细方子，手把手儿的教给我娘。 到时候是不是卖给别人，我娘说了算，我一个姑娘家不好做主。” “这样啊，那好吧，我也不管了。” 赵斌好似有些气恼，甩手走掉了。 白芊芊本以为他是做个样子，但等了又等，直到全家都睡了，也没见他回来。 白芊芊惦记一宿，没有睡好，早起时候就顶了个黑眼圈儿。 结果，出门就见赵斌牵着枣红马到河边喝水刚回来。 她开口就要说话，被赵斌努嘴示意看向身后，白老大披了外衫也刚刚走出门。 白芊芊憋了一肚子的话，但也只能赶紧忙碌着蒸发糕。 待得装好筐子，跳上马车，离得自家院子远了，她才问了一句。 “你的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昨晚怎么没回来？ 你别忘了，你不能熬夜贪凉，容易犯病！” 赵斌听得这话，丹凤眼弯起，眼底暖意弥漫，开口却是漫不经心。 “你昨日不是嘱咐团子盯着白老二吗，昨晚他来偷听之后就跑去镇里了，我跟过去看了看。” “当真？他是不是上钩了？” 白芊芊可是欢喜坏了，她顾忌着老爹，不能动这个白眼狼二叔，却不介意将计就计给他点儿教训。 原本还想着要费些力气，不想赵斌这个帮手实在太给力了，好似她肚里蛔虫一般。 简直是狼狈为奸…不，珠联璧合的绝好搭档！ 赵斌见她趴在自己肩膀后边的窗口上，大眼亮晶晶。 好似春日第一次爬出洞口的小兽一般，忍不住也是心情大好。 “当然了，一个贪财小人，有什么难算计的？ 对面客栈掌柜已经付给了白老十两定金，白老二直接进了赌场。 但没半个时辰就输光了，又在赌场借了二十两，也输了。 买主和赌场都是约好明日给银子和方子，所以，他今晚一定会来。” 白芊芊乐的几乎要在车里打滚儿。 “明日他拿着假方子去卖，不但拿不到银子，还要归还十两定金，又没有二十两还给赌场… 哈哈，简直太热闹了!” 赵斌也是欢快甩着手里的鞭子，催的枣红马蹄声哒哒。 “怎么样，我帮你办成了这样的大事儿，你要怎么谢我？” “哼，你如今在我家吃住，我每晚都给你开小灶儿。 炖汤熬粥，烟熏火燎，我可没抱怨过！ 你就帮我这点儿小事，做谢礼都不够，居然还讨好处，真是小气！” 白芊芊翻个白眼儿，从筐里捡了一块发糕随手塞了过去。 “给你，爱吃不吃!” 赵斌哈哈大笑，接了发糕，大大咬了一口，今日的发糕好似比往日要香甜！ 马车到了好运来客栈外，小伙计赶着出来帮忙抬筐子，末了偷偷扯着白芊芊说悄悄话儿。 “白姑娘，对面的李掌柜好似有些古怪。 今早就笑的吓人，还跟客人说明早他们店里有好东西卖。 我怎么瞧着都不是好事儿，你可要小心些！” “放心，小二哥儿，我心里有数。” 白芊芊感激他报信儿，塞了他几文钱，哄得小伙计眉开眼笑。 果然，出门时候，对面客栈的掌柜挺着大肚腩，捋着胡子笑的得意又古怪。 白芊芊就当没看见，照旧采买东西回家。 黄家老少几口的手艺真是不错，才几日功夫，赵家的地基已经打好了，马上就要开始在石头上砌砖了。 门窗也在加紧打制，院里都是刨花儿，引得村里淘气小子们都跑来玩耍。 团子因为是半个主人，神气活现的做了孩子王。 白芊芊为了帮弟弟稳固孩子王的地位，把灶间的发糕端了一盘出来。 团子喜滋滋的给伙伴们发了下去，果然得到了空前的拥护。 村人们远远看着，都是笑的不成。 就是帮忙摘菜的妇人也是跟着欢喜，偷偷说道。 “芊芊这姑娘真不错，可惜被她奶奶坑了，否则谁娶回去，一定是个好儿媳妇。” 荣婶子就道，“旁人不知道就罢了，咱们可是看着芊芊长得的。 当初落水，也是她奶奶推的，其实芊芊没被怎么样。” “我看也是，别的不说，芊芊这么聪明勤快，以后就错不了。” 刘玉芳偶尔听见这话，心里难过。 但也越发庆幸，先前给芊芊同外甥定亲，没有往外宣扬。 如今芊芊被退亲，村里也没人知道。 否则她好好的闺女，聪明孝顺，又勤快能干，还不知道被怎么嫌弃呢。 白芊芊倒是无所谓，她如今满脑子都是赚钱，根本没有嫁人的想法。 当然，眼前最重要的还是…斗极品！ 当晚，夜色降临，村人们吃了晚饭都结伴回家去了。 刘玉芳原本想继续数钱，却被闺女扯去灶间烧水。 她心里奇怪，刚要问几句，就听闺女在耳边轻轻嘱咐。 “娘，一会儿无论我说什么，你就应着，一定不要反驳，不要多问。” “啊，为什么…” 刘玉芳疑惑，正这时，门板却被投了一粒石籽，发出一声脆响。 白芊芊给老娘使了一个眼色，就道。 “娘啊，我今天就把黄金糕的做法交给你，以后万一我不在家，也不耽误生意。” 第13章 人不要脸 刘玉芳愣了一瞬，赶紧应道，“啊，好，你说吧，我也好好学学。” 白芊芊从米缸里舀了半盆苞谷面，又从锅里舀了半瓢热水，哗啦倒了进去。 刘玉芳惊得冲口就要喊，但想起闺女先前的嘱咐，她硬生生忍了下来。 白芊芊冲着老娘眨巴两下眼睛，算是夸赞，然后又拿了蜂蜜坛子往里添了两勺子。 “娘，你记得，两瓢苞谷面，半瓢热水烫了，然后加两勺蜂蜜。 蜂蜜越多，味道越甜。” “好，我记下了。然后呢？” 刘玉芳见闺女下巴往一旁遮挡严实的陶盆上点了点，就上前同女儿并肩站好，掩护女儿把陶盆里发好的苞谷面换了过来。 白芊芊这才继续说道，“然后把笼屉上铺了干净的屉布，把面团倒上去，按平整，大火蒸上一刻钟，蒸糕就可以出锅了。” “这么简单，旁人岂不是一学就会？” 刘玉芳做了惊讶的样子，却不知道灶棚外边有人比她更惊讶呢。 白芊芊忍着笑，蹲身去烧火。 “就是这么简单，学会就不难了。 家家户户都只会贴饼子，不会想到蒸，也不会加蜂蜜，当然就以为多神奇。 等一会儿，发糕出锅儿，你就知道了。” 刘玉芳就搬了小板凳坐在一边等着，果然，一刻钟之后，笼屉被揭开。 金黄色的发糕蓬松宣软，分外惹人喜爱。 刘玉芳“惊讶”道，“哎呀，还真是这么容易。 这一锅又能卖个几十文钱了。” 白芊芊提起笼屉，笑着应道，“是啊，这可是发财的好法子。 娘，你去睡吧，剩下的活计我来拾掇。” 说着话儿，她舀了锅里滚烫的热水，朝着灶棚上边那个平日放蒸汽的豁口就倒了出去。 下一瞬，外边立刻响起一声惨叫。 白芊芊“惊恐”的扔了水瓢，高声嚷着。 “娘，外边有人，是不是偷学了蒸糕法子！” “快去看看！” 母女俩跑出院门，就见一个黑影跌跌撞撞已经跑远了。 白芊芊做戏做全套，脚下不动，嘴里却在慌张喊着。 “爹，快来啊，有小偷！” 那黑影越发跑的快了，眨眼没了影子。 白芊芊笑的捂了肚子，方才那瓢热水足有七八十度，一点儿没浪费，就是狗头都能烫个半熟。 刘玉芳却是再也忍不住，扯了闺女问道。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白芊芊趴在老娘耳朵边，迅速嘀咕了几句。 待得白老大瘸着腿，拎着柴刀跑出来。 不等白芊芊如何，刘玉芳第一个迎了过去，哭咧咧骂道。 “孩子他爹，可怎么办啊？ 方才芊芊教我做黄金糕，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偷偷在灶棚外边听着。 芊芊偶尔倒热水出去，把人烫了，我们才发现。 呜呜，家里就指望卖黄金糕，才有点儿进项，被偷听方子，以后可怎么办啊？” 白芊芊简直想给老娘这番表演拍手叫好了，她们母女，连同团子这个小孩子，都对老宅之人深恶痛绝。 只有老爹一个没有死心。 趁着这次机会，让老爹再看看老宅之人的真面目，也算搂草打兔子，增收附加值了。 果然，白老大恼的厉害，骂道。 “看到是谁了吗，我去找他！” “没有，但一定是这附近的人，旁人谁会来啊！” 白芊芊赶紧帮腔儿，应道。 “这几日生意好，马上就要凑够药费和诊金给药铺送去了。 没想到…唉，到底是谁同咱们家这么大的仇，一点儿也见不得咱们家里好啊！” 白老大半点儿没怀疑自己兄弟，就道。 “明日我同村里人说说，万一谁听说消息，顺藤摸瓜也能抓到人。 你们也别怕，兴许这人也没听去多少。” “只能这样了。” 一家人说了几句，就简单拾掇一下歇息了。 白芊芊同赵斌得意的比了个ok的手势，赵斌不懂何意，却也猜到几分，耸耸肩扶了白老大进屋了。 第二日，村人赶来干活儿。 趁着人多，白老大就把昨晚之事说了，村人也是纷纷骂起来。 “到底谁这么缺德啊，白大哥如今伤了腿，就靠芊芊鼓捣这点儿小生意贴补家用呢。 这不是断了白大哥一家的活路吗？” “是啊，别让我逮到这人，否则一定要敲折这人的腿！” 妇人们也是安慰芊芊，“别上火，说不定也没事儿。” 童芊芊低头假装抹眼泪，应道。 “我爹腿不行了，我弟弟还小，本来就靠着这个，家里才勉强活命，没想到…” “唉，真是可怜见的！” “咱们村里出了小偷儿，是不是该找里正说说啊，小心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众人正是议论的时候，就有半大小子从外边疯跑进来，嚷道。 “不好了，有人去白家闹事儿呢，说是白二叔拿了银子不给蒸糕方子，人家要抓了白二叔去见官呢！” 白老大原本听说老宅出事，抬腿就要奔过去，最后却是黑了脸。 蒸糕方子？ 难道昨晚偷方子的是自家二弟？ 众人显见也想到了，纷纷嚷道。 “原来是白老二！他也太没良心了，亲哥哥都坑！” 白芊芊就道，“前几日我去送货，倒是看到二叔在附近转悠，没想到是他琢磨偷了方子！” 刘玉芳也是骂，“昨晚我就听着动静有些熟悉，原来是自家人！” 正说这话，远处就吵吵闹闹过来一群人。 带头的正是白老太，还有哭哭啼啼的吴桂花和闺女翠萍。 后边则是一个胖掌柜和五六个伙计，气势汹汹的模样。 一进院子，白老太就指着白芊芊骂开了。 “该死的贱丫头，你说！ 你到底给你二叔的是什么方子，居然是假的，把他害得这么惨！ 你赶紧把真方子交出来，要不然，就拿十两银子赔给人家！” 白老大立刻把闺女护在身后，刘玉芳更是跳脚上前大骂。 “你们是什么人，我们家的方子什么时候说卖了！ 光天化日，你们还要明抢啊！” 这时候隔壁干活儿的村人，包括黄家几口都拎着铲子镐头之类跳了过来帮忙。 那胖大掌柜眼珠儿转了转，到底有几分忌惮，就笑道。 “这其中想必有些误会，我们今日来也不是要如何。 只不过白老二在我那里拿了十两银子的定金，说好把黄金糕的方子卖给我。 结果他告诉我的方子却做不出黄金糕，又不肯退银子，反倒跑的没了影子。 我们只好找过来，若是你们能把真正的方子给我，十两定金不但不要了，我照旧再出二十两银子！” 第14章 恶毒 白芊芊高声问道，“您是李掌柜吧，好运来客栈对面的？ 你每日看着我往好运来送黄金糕，应该知道方子是我们家的啊，怎么还找别人买？ 你是撺掇旁人来我们家里偷方子吗？ 这话若是到府衙去说，你怕是要吃官司啊！” 李掌柜没想到一个小丫头懂的还挺多，一时语塞。 他知道今日方子是拿不到了，索性直接扯了白老太。 “我不要方子了，你们赶紧还银子！ 否则我就去府衙告状，让你儿子蹲大牢！” 白老太立刻就急了，抬手就打白老大。 “赶紧把方子拿出来！家里不用拿银子，还能赚银子有什么不好！ 没用的废物，你怎么不死了，连累你弟弟跟着遭罪！” 白老大躲闪不及，被老娘一巴掌扇在脸上，疼得厉害，心里更是炸裂一般。 “娘!你是要逼死我们一家吗！” 他红了眼睛，扯着脖子喊得青筋暴起。 “我为家里当牛做马这么多年，腿刚折就被你撵出来，根本不管我们一死活儿！ 芊芊好不容易琢磨点儿小生意，赚银子给我买药。 老二又偷方子卖给外人，你不教训老二，凭什么打我！ 今日把方子给了外人，你要我们一家四口怎么活！ 你是我娘，不是我仇人！ 你是不是要眼看着我死了，你才高兴！ 那你生我干什么，就为了当畜生一样使唤吗？” 白老太第一次见大儿子发这样大的脾气，也是惊了一跳，转而却跳起来又甩了儿子一记响亮的巴掌。 “不孝顺的畜生，你跟谁喊呢！老二是弟弟，你是哥哥，你就该对他好！ 他干啥都是应该的，不就是一张方子吗，给就给了，你还想怎么着！ 我跟你明说了，今日你给也是给，不给也得给！ 卖了银子也要给我，否则我就一头撞死在你门前！ 让所有人都看看，你们一家子畜生怎么欺负老娘和兄弟的！” 吴桂花儿得了婆婆这么给力的支持，立刻也是坐倒在地，拍着大腿哭嚎起来。 “没天理了，当哥哥的不管亲弟弟啊，还要逼死老娘啊！ 老天爷啊，赶紧打雷劈死这个畜生吧！” 翠萍比芊芊小一岁，长得不好，心底更是恶毒之极，撺掇那个李掌柜。 “他们不给方子，就把白芊芊拉去卖了。 上次有个地痞就出二十两银子娶她呢！” 村人实在看不下去了，纷纷开口骂上了。 “真是没天理了，就是偏心也没有这么偏心的啊！” “是啊，还有没有说理的地方了！早就分家了，白大哥一家跟你们早就没关系了！ 你们把他们四口人撵出来，口粮都没带一斤，如今又这么欺负人，实在太缺德了！” “人在做，天在看啊，也不怕遭报应。 没有这么当人家娘的，太亏心了！” 白老太却是不管，同儿媳一起躺倒，满地打滚儿。 白芊芊真是看得目瞪口呆，虽然原主儿记忆里，也有不少老太太的奇葩模样。 但那时候白老大赚着工钱，刘玉芳干着家务，白老太在村里有脸面，没有这么撒过泼。 如今，家里没有大儿子赚钱，白老二和白老三都不着家，吴桂花母女更是懒得厉害。 她窝了一肚子火，这会儿都发出来了。 刘玉芳气得又想去拿菜刀，被村人拦了下来。 虽然大伙儿都生气，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刘玉芳杀了婆婆啊。 白芊芊也是抱了老娘的胳膊，劝道。 “娘，你别生气，凡事都有说理的地方，气坏自己不值当！” 刘玉芳突然想起闺女前几日的安排，心里有了底，也就好过很多。 但村人看着，她索性也坐在地上哭开了。 不就是卖惨吗，她也会！ 她从嫁进白家开始，把受过的所有委屈都抖落了一遍。 原本就可怜，更何况还有白老太和吴桂花这俩无赖做对比，自然更是惹得村里人同情了。 就是李掌柜身后的几个伙计都是跟着叹气，恨得李掌柜狠狠瞪了他们几眼。 事情这般僵持下来，就有些不尴不尬。 幸好，很快就又被打破了。 一群灰色衣衫的大汉居然半拖半拎着白老头，赶了过来。 一到门口，大汉们就狠狠把白老头儿扔在地上，吆喝道。 “白老二呢，让他滚出来！ 真是好大的狗胆，连我四季赌坊的银子都敢骗，他真是不想活了！” 赌坊？ 村人被这一次次变故搅和的，都不知要怎么表达他们的惊讶鄙夷和不耻了。 有年岁大一些的，干脆抬脚儿去找里正了。 刘玉芳正愁撵不走老宅的癞皮膏药呢，这会儿跳起来就嚷道。 “我们早就分家了，跟白老二没有关系。 倒是地上躺的，一个是白老二的娘，一个是白老二的媳妇儿，家里都不缺银子！ 还有那边站着的是白老二的闺女，你赶紧拉走卖掉！ 就算不值二十两，做个烧火丫头也能卖十两了！” 翠萍被吓坏了，没想到现世报来的这么快，一边喊着一边就要跑。 “我不是，跟我没关系！” 那些大汉却是眼疾手快，抓了她就赏了两巴掌，打的她呜呜哭，也不敢挣扎。 这些人真是狠茬，绝对不是李掌柜那几个伙计可比。 村人越发把白老大一家四口护在身后了，白老太听说儿子欠了赌债，还有些不能相信。 “不可能，老二这几日在城里做工，勤快着呢！” 那领头大汉却是从怀里掏出借据，斜着眼睛晃了晃。 “这里有白老二按的手印，二十两，白纸黑字。 就是到了衙门，他也赖不掉！ 这个该死的玩意儿，要不是他说要卖什么蒸糕方子，马上就有三十两进账，老子还不愿意借给他呢！ 敢赖老子的账，他也不打听一下我关三刀的脾气！ 今日不还银子，明日就让你们全村都不得消停！” 里正老爷子刚好带了很多村人过来，听得这话脸色特别难看。 再见到白老太和吴桂花儿狼狈，白老头儿还是一棒子打不出屁的老实模样，他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老白家不想在村里住，就赶紧滚！ 天天吵得村里乌烟瘴气，大伙儿忍你们有日子了！ 自己不知道要脸，还想败坏全村的名声吗？ 以后谁还敢来村里走动，丫头小子们怎么嫁娶！” 村人纷纷附和，高声嚷道，“里正说的对，这一家子就是个臭狗屎！” “先前白大哥和嫂子都孝顺懂事，还好一些。 白大哥腿折了被撵出来，他们家里就越来越不像样子了！” 第15章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吴桂花儿整日里嚼舌头，白老二就偷鸡摸狗，就是翠萍方才还撺掇着要卖了芊芊呢！ 这一家子真是没一个好东西！” 白老太本来以为里正来给他们家里撑腰，没想到居然是讨伐大会。 她也不知道如何是好，索性撒泼到底，拍着大腿哭开了。 “真是没有天理了，儿子不孝顺就算了，如今还往我头上扣屎盆子啊！ 早知道这样，我当年何苦拼死拼活生下他，直接掐脖捏死，多干净啊！ 可气死我了，我也不活了，这是都逼着我死啊！ 就吃了人家几日的饭，全都没了良心，谁也不讲理啊！ 我一个当娘的，别说要儿子一点儿东西，就是要儿子的命也得给我！ 逼死亲娘，这就是畜生啊！” 里正被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他确实因为儿子儿媳都在白老大和赵家这里做工，有些偏帮。 但白老太一家也是太不像样子，白老二偷东西成性，以后村里谁家还敢放心睡觉。 白老太这么说，就像扇了他一耳光，太丢颜面了。 偏偏他还不能跟妇人一般计较，于是他举起拐棍就给白老头儿两下。 “没用的东西，年轻时候瞧着你还像个人样儿，越老越没出息。” 白老头儿也不肯吭声，越发抱着头像个鸵鸟了。 白老大到底不能看着老爹挨打，就要开口说话，刘玉芳却死死扯了他的胳膊。 那群大汉不耐烦看下去，就嚷道。 “赶紧给个准话儿，到底谁给钱，否则我们就要开砸了！” 白芊芊上前，站在父母身前，高声说道。 “我们有分家文书，同白老二一点儿干系都没有。 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要砸也是砸白老二的家！否则我就去府衙告状。 府衙不行，我就是讨饭都要告到京都去！ 碰到朝廷巡查的御史，说不定连府尹老爷都要倒霉，更别说你们小小的赌场！ 你们最好想明白了，我们家里是不想得罪你们，但你们也别找错了人讨债！” 那群大汉没想到，一个小姑娘会这么硬气，琢磨一下，倒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于是，他们上前拎着白老头儿，白老太和吴桂花儿就要走。 白老太和吴桂花哭得杀猪一样，嘴里骂的越发胡乱起来！ “呜呜，别抓我，你们去抓我孙女，她长得好，随便卖出去都有二十两!” “放开我，放开我！我婆婆有银子，打她一顿，她肯定给你们拿钱！” 这婆媳俩，一个开口要卖孙女抵债，一个要人家严刑拷打逼迫婆婆给银子，真是没一个好鸟儿。 正这个时候，突然一个黑影噗通落在大汉们面前，惊了他们一跳，仔细一看，居然是白老二。 这会儿，他实在有些凄惨，没了门牙就罢了，头上脸上大片的水泡。 水泡已经变了颜色，流出脓水混合了泥土，比恶鬼强不到哪里去。 就是大汉们平日斗狠习惯了，也是免不得吓得后退了两步。 再看扔出白老二的人，正是赵斌。 他身形不是如何魁梧，但高瘦挺拔，墨发浓眉，高鼻凤眼，俊美中带了三分邪魅。 可这会儿，他斜斜倚在一棵树上，肩头搭着一只死狼，狼血沾染了他半边脸，浸湿了衣衫，又添了几分危险之意。 白老大等人撵出来，见此就嚷道，“斌哥儿，你这是怎么了，可是伤着了？” 赵斌扔了狼尸，笑着应道，“大叔别担心，我没事。 原本想去山里打点儿野物，给大伙儿加个菜。 回来瞧着白二叔躲在附近，不像琢磨好事，我就把他抓过来了。” 白老大这才瞧见弟弟，恨得上前抬起拐杖，就想狠狠给他一下子。 但看他这个凄惨模样，到底没有落下，冷声说道。 “白老二已经找到了，你们赶紧走吧，想怎么讨债，跟我们没有关系！” 白老太正抱了二儿子不撒手，听了大儿子的话，又骂开了。 “杀千刀的畜生，他是你弟弟，你就不管他死活了，是不是？你也不怕遭报应…” 可惜，白老大已经不想听了，一步不停的走回院子去了。 白芊芊给老娘使了个眼色，刘玉芳立刻拉着团子追了上去。 白老二缓过一口气，眼见白芊芊就站在跟前，气得也是疯了。 “小贱人，就是你害我！你那个方子根本就不对！” 白芊芊委屈的红了眼圈儿，哭道。 “二叔，我爹的腿残了，我弟弟还小，我蒸发糕卖就是为了一家子活命。 你不帮忙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偷方子卖给外人？你这是要逼死我们一家啊！ 我教我娘蒸糕，你偷偷听去，谁知道哪里不对劲，怎么还要怪我？ 你偷了人家钱袋子，还要怪人家装的银子少了吗！” 村人早就忍不住了，纷纷帮腔骂开了。 “对，太不要脸了！欺负瘸腿哥哥一家，你也不怕天打雷劈！” “偷东西的缺德贼！” “跟你一个村子住，大伙儿都跟着丢脸！” “就是，知道你要偷东西，还得特意准备齐全，保证你学会是不是？ 真是从来你没听说过这样的笑话！” “脑子进水的东西！” 白老二真是一肚子话也说不出，李掌柜想起昨晚连夜蒸出的一锅死面饼子，就上前狠狠踢了他一脚。 “没用的东西，把定金还回来！” 大汉们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凑热闹一样，加入进去，狠揍起来。 吴桂花儿抱着脑袋滚去一边，白老太躲不过，被踢了好几脚。 这会儿又听儿子惨叫，她终于顶不住了，高声嚷着，“我给银子，我给银子！” 大汉们这才罢手，拖死狗一样往村里拖人。 一路上，吴桂花儿娘俩儿哭，吴老二惨嚎，白老太扯着嗓子骂，简直热闹的可以。 有村人跟去看后续，但大半人手还是留了下来。 毕竟他们拿了工钱，还要干活儿呢。 赵斌踢了踢地上的死狼，笑嘻嘻同村人说道。 “哪位大叔手艺好，帮我把这狼剥了皮。 明日送去卖了银子，咱们添个荤菜！” 立刻有村人站了出来，嚷道，“我来，我来！” 众人围着翻看死狼，都是惊讶夸赞道。 “斌哥儿真是厉害，这狼就肚子上挨了一刀，毛皮一点儿没坏啊。” 第16章 谈心 赵斌笑的轻巧，应道，“我正蹲着，这狼从头顶扑过去，我顺手给了一刀。” 顺手？ 村人可不觉得这俩字多容易，第一次对赵斌这个边疆回来的伤兵刮目相看。 白老大拖着伤腿出来，又请里正到家里去喝茶，里正瞧着他脸色灰败，也是叹气。 “改日再说吧，你啊，也要想开一点儿。” 白老大点头，荣里正摆摆手就回去了。 村人们抬了死狼往院里走，白芊芊落后几步同赵斌道谢。 “多谢了，大侠，幸亏你及时出手相救！” 赵斌翻了个白眼儿，傲娇的撇撇嘴。 “有胆子设计，没本事收尾，我不帮一把，看你今日怎么收场？” 白芊芊吐吐舌头，笑的无奈。 “原本是想让我爹看清老宅那些人的真面目，但我也没想到那些人这么不要脸！简直是明抢！” “你啊，天真小丫头！” 赵斌扯了一把白芊芊的辫子，惹得她瞪眼睛。 “你才天真呢，我的年岁，都能当你姐了！” 赵斌不知她说的是真话，努嘴比向村里方向。 “好啊，聪明姐姐，你还是想想怎么劝劝白大叔吧。 那可是你亲爹，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就你能想出这个‘好’法子。” 白芊芊顿时泄了气，很是沮丧。 “我琢磨了不少好东西，害怕那些人总来搅和，我爹心软坏事。 这才想着一次断了根儿，没想到，唉…” 院子里，刘玉芳却是没想那么多，自觉狠狠出了一口恶气，正欢声喊着闺女。 “芊芊，你磨蹭什么呢，赶紧回来上灶儿，一会儿就耽搁午饭了。” “哎，来了!” 白芊芊同赵斌摆摆手，赶紧跑回了院子。 赵斌这才抬手遮住嘴，吐出一口白霜。 他也是没想到赌场和客栈掌柜这么快找上门儿，所以，早起上山去泡热泉。 结果泡到一半，心里怎么都是惦记。 回来时候，就见白家出事了。 而且有些超出了白芊芊的预计，他搜寻白老二花费了一些力气，身体里寒毒没彻底压制，又有些走了岔路，方才差点儿没“犯病儿”。 方才闹了那么一场，村人们都是极力维护自家。 白芊芊特别感激，于是把预备吃三日的猪肉都拿了出来，做了个简易版的红烧肉炖土豆粉条。 虽然是土豆和粉条多，肉块少，但满满两大陶盆，端上桌儿的时候，还是让所有人都是欢呼起来。 加上一盆子解腻的醋溜白菜，管够吃的菜饼子，吃的老少爷们儿都是满嘴流油啊。 黄家的小儿子愿意玩笑，就嚷着。 “白老二最好再多惹几次麻烦，岂不是每日都有炖肉吃了。” 黄老爹扫了白老大一眼，见他笑的勉强，就呵斥儿子。 “胡说什么，炖肉还堵不上你的嘴。” 众人也是转而说起别的闲事，把话头儿岔了过去。 荣婶子几个妇人照旧要端了一碗菜回家去吃。 白芊芊寻了个篮子，坚持多给荣婶子多拿了一碗菜，还有五六块黄金糕。 “婶子，里正爷爷那么大年岁，方才还跟着生了一场气，这碗菜就当我们家里的赔礼了。” 荣婶子还要推辞，篮子晃动间，推开了盖碗，就露出了里面满满的肉块，她也就舍不得再拒绝了。 这一碗肉，回去添些芸豆，足够再炖满满一锅了，家里老少都能跟着沾点儿油水。 刘玉芳也是上前挽了她的手臂一起出门，小声道。 “我们不好去村里，老宅那边什么结果，让人来说一声。” “放心，这个容易，你等着听消息就是了。” 荣婶子满口应下，同妇人们说说笑笑回去了。 很快，荣婶子家里的姑娘小梅就来了。 她平日同芊芊也算熟悉，就扯了芊芊说话，笑的不成样子。 “芊芊姐，你不知道，方才你家老宅可热闹了。 你奶奶原本说给钱，到家之后又反悔了，逼着你二婶拿钱。 你二婶不肯，你奶奶又要把翠萍姐顶债，那些人嫌翠萍长得丑，不肯要呢！” 白芊芊想起翠萍那个大饼脸塌鼻梁，也是忍不住笑。 小梅帮忙烧火，白芊芊手下忙个不停，两人倒也说了很久。 碰巧赵斌进来取茶水，先前泡温泉把他的脸上的蜡黄褪了很多。 小梅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完全不同于村里男人的俊美，让她立刻红了脸。 “芊芊姐，我先回去!” 白芊芊不等拦着，小梅已经跑得没了影子。 白芊芊扫了一眼无动于衷的赵斌，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招蜂引蝶…” 不想，赵斌冷哼一声，凉凉应道，“我听到了。” “咳咳，”白芊芊差点儿被口水呛到，赶紧堆了笑脸。 “你听错了，我什么也没说。” 赵斌翻了她一白眼儿，拎着茶壶出去了。 白芊芊拍着胸脯，偷偷冲着赵斌的背影吐舌头做鬼脸… 不过再看像明显腰背弯了三分的老爹，她又叹了气。 她前世是孤儿，没有体会过被父母伤了心，是多糟糕的感觉。 想必一定很难过，她总要琢磨着哄哄老爹才好啊。 只不过，这会儿人多，只能晚上再行动。 当晚，工匠和村人都走了之后，刘玉芳张罗着要早早睡觉。 今日斗婆婆，她也实在是费神。 而且取得了这种前所未有的胜利，她也是觉得解恨之极。 但白芊芊却端着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摆了两盘炒菜，一壶酒。 “芊芊，你这是做什么？” “娘，你别管，先睡。” 白芊芊应了一声，就进了东屋。 “爹，您晚饭时候吃的少，我给您又准备了一点儿酒菜。 赵大哥出去了，怕是好一会儿才能回来。 您自己先喝着啊，菜色不够就再喊我。” 白芊芊小心翼翼哄着老爹，又是夹菜又是倒酒。 白老大沉默看着，好半晌，才在闺女尴尬的神色中叹了气。 “芊芊，爹知道，你是为了这个家。 爹也不是想不明白，但他是你二叔，还有你奶奶，你不能…” 白芊芊知道老爹还是猜到她推动了今日之事，愧疚的低了头。 “爹，我想我们家以后过上好日子，但老宅实在是太过分了。 若是不给他们一点儿教训，咱家不会有安宁日子。” 白芊芊想起先前的悲惨日子，就抬起了头。 第17章 老太太又上门 “爹，我不想再被随便卖给地痞做媳妇儿。 不想我娘每日当牛做马伺候她们，还要被打骂。 不想团子大字不识一个，一辈子在土里刨食儿！ 我有很多办法，能让咱家发财过好日子！ 但是那一家子无赖，不整治他们到害怕，他们就会一直骑在我们头上！ 我们家里有什么，都会被他们抢去。 今日是一个蒸糕的方子，不砍断他们的手，以后就会是我们家的院子，田地，铺子生意！ 我不允许！ 爹，你说我不孝顺也好，心狠也罢。 我是您和娘的闺女，我是团子的姐姐，我要保护咱家。 只有你们是我的家人，老宅那些人不是！ 爹已经为了那些人，委屈娘和我们十几年了！ 难道分家了，以后还要继续吗！ 那分家做什么，不如让他们直接把我们都卖去做奴仆好了！ 不，我长得好看，兴许还要被卖去青楼，得到的银子更多！” 这一刻，白芊芊不知怎么，突然就爆发了。 有些是她的想法，但更多的是原主累积在这副身躯里的的委屈和怨恨。 白老大惊得怔愣，好似第一次认识自家闺女一般。 “我没有想委屈你们，只是…” “只是觉得你是白家长子，是不是？觉得爷爷奶奶生了你，是不是？ 但他们没有生我娘，没有生我们！ 我们都是因为你，不想你伤心，不想你夹在中间难做，才忍耐了这么多年！ 但你呢，从来没有为我们想过半分！ 爹，我们才跟你是一家人。 老宅就是把你当做赚钱的工具！ 今日你也看到了，但凡他们还顾忌你一分，也不会闹到咱们家来！” 白芊芊放下筷子，长吸一口气，沉声道，“爹，我知道你孝顺，做不到对老宅如何心狠。 那就请你以后两不相帮！ 老宅再欺负上门，自有我应对！” 说罢，白芊芊就回了西屋。 刘玉芳已经带了团子睡下了，白芊芊悄悄脱了衣衫上炕。 刚一躺下，就听见旁边的哽咽声。 她抬手一摸，却是一把泪。 “娘…” 刘玉芳紧紧把闺女抱在怀里，低声哭泣。 “娘有你这个闺女，太享福了。 娘以后一定天天给神灵磕头！” 白芊芊听得心里酸楚，娘亲定然是委屈多年，突然闺女给她出头，才会如此痛哭。 她轻轻拍着娘亲的后背，低声劝说。 “娘，我长大了，以后我当家。 我会孝顺爹，但也不会让老宅再欺负你和团子。” “好，好，娘都知道，娘就是…就是想哭两声。” “那就哭吧，娘，以后都是好日子，我一定让娘天天笑。” 刘玉芳忍不住破涕而笑，“天天笑，那是疯子！” “疯子怎么了，我娘高兴就好。” 白芊芊窝在娘亲温暖的怀里，信誓旦旦许诺。 “娘，我以后一定赚很多银子，让你吃山珍海味，让你穿绫罗绸缎。 让你头上插十几根金簪，前边走路，后边跟着丫鬟捡簪子那种！” 刘玉芳被闺女描述的场景，逗得哈哈笑了起来。 “傻丫头，有金簪也要藏起来，戴出去岂不是遭贼。” 母女俩叽叽咕咕说了半晌，白芊芊耐不住困倦就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她好似听见东屋隐约传来说话声，偶尔掺杂着赵斌和老爹的笑声。 这家伙，哄老爹的本事，也不比她哄老娘差到哪里去啊！ 日子一天天过去，进度也是喜人，眼见赵家的房子起了半截了。 众人吃的好，自然也是卖力气。 但老天爷从来不肯偏爱任何一人，有欢喜，自然就有烦恼。 午饭时候，众人端着饭碗各自寻了地方坐，一边闲话儿一边瞟向白家灶间门口。 那里放了一张桌子，桌子后坐了白老太。 她正端了饭碗大口吃喝，偶尔还要朝着灶间里喝骂。 “老大媳妇儿，你是不是舍不得给我吃啊！ 这是什么破菜啊，连片肉都没有！” “哎呦，这是什么破玩意儿，诚心要把我的牙嗝掉是不是？” “给我蒸碗蛋羹！” 刘玉芳黑着脸，被使唤的团团转，狠狠瞪了勾着头的白老大一眼，还是要忍着脾气伺候婆婆。 不知是谁给白老太出了主意，赌场的人讨走银子的第二天，白老太就上门了。 中午晚上两顿饭，都赖在这里吃完才回去。 虽说是分了家，但怎么分，也没有老娘到儿子家吃饭，还要被撵的道理。 所以，白老太可是逮到了理，作威作福，拿腔拿调儿，折腾好几日了。 村人就是看不过，也不好说话。 第一这是白家的家务事，第二，拦着老娘找儿子要孝敬。 开了这个头儿，以后家家儿子儿媳都这么对老人岂不是完蛋了。 刘玉芳狠狠搅着鸡蛋，心疼的不成，眼圈儿都红了。 “这鸡蛋是留给团子的，前日玩水染了风寒，还想给他补补身体，又被这个老妖婆讹过去了。” 方圆儿站在窗户边，冷冷望着得意洋洋的白老太，眼底寒意更深。 “娘，您别生气，给我几日功夫，我一定把这事解决了。” “你要怎么解决？你可不能做傻事！” 刘玉芳虽然生气，但还是担心闺女为此闯祸。 若是传出不孝的闲话儿，以后这婆家就更难找了。 “娘，没事儿，我自有办法。 晚上赵大哥要进山，我跟去寻点儿东西。” 白芊芊说着话儿，接过老娘手里的蛋羹，上锅蒸熟，然后端了出去。 许是陶碗有些烫手，眼见到了白老太跟前，她却脚下踉跄，惊叫一声把碗摔了出去。 金黄色的蛋羹，直接泼在沙土地上，再也收不回来。 白老太立刻就拍着大腿叫骂起来，“哎呦，瞎眼的东西了，糟践了好玩意儿！ 你不想给我吃，就直说，怎么敢摔了碗！” 众人闻声望过来，也是有些心疼。 家家母鸡下蛋都是要拿去换成油盐酱醋，补贴家用，一年也吃不上几个。 就这么撒了，实在是可惜。 白芊芊却是红了眼圈儿，委屈哽咽道，“奶奶，您怎么伸腿拌我！ 团子生病，都没舍得吃蛋羹，端来给您，您还这样… 呜呜，您看不上我，可以打骂，怎么糟践好东西呢！” 白老太被愿望，立刻就瞪了眼睛，跳脚儿开骂。 村人方才没有看清楚，本来又偏心白老大一家，立刻就选择相信白芊芊。 第18章 下毒 于是，荣婶子等妇人就开口说道，“大娘，芊芊还是个孩子，你为难她做什么。” “就是，都是孙女，你怎么不用翠萍伺候？芊芊这么伺候你，你还看她不顺眼，这可过分了。” 白老太被“攻击”，立刻就恼了，抬手把饭菜都泼在地上，嚷道。 “我愿意！她是我孙女，我就是欺负她怎么了！ 这是我儿子家，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你们跟谁说教呢，跟你们有一文钱关系啊！” 荣婶子几个气得厉害，被刘玉芳哭着劝开了… 村人也是看得心堵，吃完饭就赶紧去隔壁院子干活儿。 免不得晚上回去要同家里说说，少跟白家老家来往。 真是一家坏种，从根子就烂透了。 而南山脚下，白芊芊已经换了老爹的旧衣裤，拾掇利索，跟着赵斌上山了。 夜路昏黑，白芊芊走都磕磕绊绊，赵斌就笑道。 “你这样，要走到什么时候才能到热泉？怕是门牙都要磕没了！” “那怎么办？也不能点火把啊！” 白芊芊咬牙忍着脚疼，方才被藤蔓刮破了。 “你开口求求我，我背着你就是了。” 赵斌手里摇晃着树枝，敲打前边的草丛，惊散夜行的小兽和虫蛇。 白芊芊狠狠瞪了他一眼，果断开始翻旧账。 “当初，也不知道是谁差点儿死在山上，我也没听到什么求不求的话，就把人家带下山了。 哎呀，说起来，我真是亏了。 早知道某人忘恩负义，我也就不吃那个苦了！” 赵斌听得哈哈笑了起来，应道。 “这才对嘛，就该牙尖嘴利一些。 白日那个受委屈的样子，可不像你啊！” 白芊芊又拌了一下，彻底走不动了，索性放赖了。 “赶紧，背我一下。 我上山就是为了寻东西，整治恶人！” “要怎么整治？毒死那个老太婆？” 赵斌好奇，白芊芊又瞪他一眼，恼道，“杀人偿命，我还不想死！” 赵斌耸耸肩，暗夜里，眼睛亮的厉害。 “说说看，不说明白，我可不帮你！” “我上次在热泉旁边见到一种草药，这草药有个妙用。 一时半会儿说不明白，你就瞧好戏吧。 背我上山，就当你交戏票钱了。” 白芊芊踩着一边枯树桩，麻利的爬上了赵斌宽厚的脊背。 突然贴近的温热，让赵斌僵了一瞬，到底还是伸手扶住了她的腿。 “你到底是不是姑娘家啊，就这么随便趴男人背上了！” “切！”白芊芊翻个白眼，不屑应道、 “你也没把我当姑娘看啊！咱俩就是哥们儿，别整这一套！” “哥们儿？” 赵斌疑惑，白芊芊赶紧应道，“就是兄弟，互相扶持的兄弟！” 赵斌出奇的没有再说话，埋头赶路，很快就到了热泉附近。 两人挤了进去，赵斌穿着衣衫就下了水。 方才为了赶路，他动了一些真气，身体里寒毒又有些压制不住了。 白芊芊嘴里说着两人是哥们儿，到底还顾忌几分男女有别。 她手里敲响火折子，点了半截儿蜡烛，小心翼翼在水潭边上寻找。 赵斌初始还会分心照顾她几分，慢慢运行真气，同寒毒较劲，就顾不上了。 待得他真气运行了三十六周天，终于睁开眼睛，就见白芊芊手里掐着半个嫩葫芦瓢，正抱着膝盖打瞌睡。 月光偷偷照进来，落在她的睫毛上，洒下一片阴影，分外的柔美。 赵斌突然就软了心肠，嘴角慢慢翘了起来。 “兄弟吗？真是个古怪的女兄弟！” “什么？” 白芊芊听得动静，突然醒了过来，见到赵斌满身热气坐在一边。 她就问道，“你终于醒了，方才你头顶都在结霜。 把我吓死了，以为又要像上次一样把你当死狗拖回去呢…” “死狗？呵呵…” 赵斌“冷笑”，一副明了模样，惹得白芊芊赶紧干笑解释。 “顺口，我不过是顺口一说。” 赵斌也不同她计较，问道，“你要找的草药找到了？” “当然了，费了一番力气，但还好，足够用了。” “那走吧，赶紧回家，家里怕是还惦记呢！” 白芊芊率先挤了出去，赵斌脱下湿透的衣衫，晾在旁边的石头上，换上一套干衣，随后追了上去。 果然，刘玉芳惦记闺女，坐在炕上守着门。 好不容易盼着闺女回来，她才把心放下。 她琢磨着是不是劝闺女几句，这样的事只此一次。 虽然赵斌人品信得过，闺女也是好孩子，但到底走太近不好。 可惜，白芊芊太累了，几乎是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第二日中午吃饭时候，白老太照旧又来了南山脚下。 桌上除了一碗茶水，没有旁的东西。 她抬手把茶水喝了，润润嗓子，就开骂了。 “人呢，都死绝了吗？ 看不到我来了吗？赶紧上饭菜！ 敢把老娘饿死，老娘就去府衙告你们忤逆，让你们都去蹲大牢！” 村人听得真是翻白眼儿，荣婶子几个在灶间也是拦着刘玉芳和白芊芊。 “你们别出去惹气了，我们帮忙把饭菜拿出去就是了。” 刘玉芳叹气，白芊芊也是蔫头耷脑的模样，指了两大陶盆的菜，说道。 “婶子，劳烦你们端出去吧。先给大伙儿盛足了，否则奶奶发脾气，容易都糟蹋了。” 荣婶子几个就道，“造孽啊，整日这么折腾，什么时候是头儿啊。” 很快，她们就端陶盆和一大筐的两合面儿饼子出去了。 众人干了一上午的活儿，早就饿了，见得陶盆都是笑了起来。 “哎呀，居然是鲫鱼炖豆腐啊！” “这个好，好吃又补身体。” “可不是吗，配了饼子吃最好。” 众人端了碗，滋溜溜喝着，不时惊喜夸赞。 “芊芊是怎么熬的汤，怎么一点儿腥味儿都没有。” “是啊，这汤色同牛乳一般，可不像我家婆娘，熬的鱼汤腥得猫都不吃。” 白老太听众人这么说，也是馋的厉害，敲着桌子叫骂。 “干什么呢，赶紧给我盛汤啊，这是不舍得给我吃吗？” 荣婶子赶紧盛一碗端过去，白老太迫不及待就喝了一大口。 结果下一瞬，她却是立刻喷了出来。 “咳咳，苦啊，太苦了！” 荣婶子猝不及防被喷了一头一脸，就很不高兴。 再听白老太寻的这个借口，就更恼了。 “白大娘，你就是想找麻烦，也寻个好理由！ 明明一个盆子里盛来的鱼汤，人人都说好喝。 怎么就你说苦！” 第19章 有苦难言 白老太面对里正儿媳还是有几分顾忌，她疑惑的皱了眉头，嘀咕道。 “就是苦啊，难道我尝错了…” 说着话儿，她又低头喝了一口。 结果下一瞬，她又跳了起来，疯子一般擦抹舌头。 “苦啊，这也太苦了！要了我的你老命了，杀人了，有人要害我啊！” 荣婶子气不过，也不嫌脏了，抬手端起剩下半碗鱼汤就灌了一大口。 鲫鱼没有腥味，只有鱼香。 加上豆腐的豆香，葱姜香菜提鲜，简直是她这辈子喝过最好的鱼汤了。 怎么能苦呢！ “根本不苦啊！” 她忍不住高声道，“大伙儿方才也都喝了，苦吗？” “不苦，特别好喝啊！” 众人纷纷说起公道话，有人也开始“劝说”白老太。 “大娘，白大哥大嫂都是孝顺人儿。 您也别每天这么折腾了，都是亲生的，哪有这么欺负儿女的！” “是啊，一个盆里盛出来的汤，怎么可能就你的不一样呢。” “就是，还是荣嫂子盛的，白嫂子一家都没沾手，就是想动手脚都没机会。” 荣婶子更是恼道，“大娘，我跟你也没仇！ 再说我坑你，也不能把自己一身都弄脏了啊!” 白老太可真是有苦说不出，眼见众人都是一边倒。 她忍不住又拿起了包谷饼子，就算鱼汤有问题，不能饼子里也被动手脚了吧。 可惜，饼子刚入口，又被她吐了出来！ “苦啊，这也太苦了！” 荣婶子气得翻白眼，捡起饼子掰碎，分给众人。 “大伙儿都尝尝，到底苦不苦？” 众人把饼子扔进嘴里，笑道。 “芊芊真是舍得，这饼子里又加蜂蜜了，不但不苦，还有甜味呢！” 白老太不停吐着口水，真是气的肝疼。 她也是来了脾气，钻进灶间，抓起什么都往嘴里塞，结果苦得她跳脚儿。 “该死的东西，一定是你们算计我！ 呜呜，老天爷，你不开眼啊，让我生出这么个畜生！” 白老大上前本想劝劝老娘，结果被白老太劈头盖脸打了几巴掌。 刘玉芳上前就要护着自家男人，白老太却气哼哼走了。 众人得了清静，也越发以为白老太就是找麻烦了。 晚饭时候，白老太又跑了过来，这一次她学聪明了，在家吃了一点儿东西，完全吃不出苦味，这才上门。 可惜，照旧是同大家一样，从大陶盆里盛出的醋溜土豆丝，她吃上一口，又是苦的跳脚儿！ 她恼的直接砸了饭碗，恼道。 “就是你们这些畜生要害我！ 明明我在家里吃东西不苦，到你们这里就变样了！” 村人们一边吃喝一边听得翻白眼儿，刘玉芳实在忍耐不住，应道。 “因为娘看不上我们一家，想摔碗给我们家里添堵，这才吃什么都苦！” “是啊，大娘，既然你吃不惯，就别来了呗！” 有村人笑嘻嘻说风凉话儿，气得白老太更是发疯。 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白老太午饭和晚饭时候，还是次次赶来。 但无一例外，每次她都是喊着苦，砸碗筷，跳脚儿骂人。 本来农家人就愿意说个闲话儿，工匠又不是本村的。 于是，很快临近几村都知道白家老太太心肠歹毒。 不但把瘸腿大儿子一家撵出来，不顾死活，甚至还要每日上门打骂。 简直是可恶至极！ 老人都是引以为戒，儿子儿媳也更庆幸自家没摊上这样的老娘。 就是白芊芊早起去落客镇送黄金糕，都被掌柜和伙计拉着问了几句。 白芊芊自然不能说祖母如何不好，只说自家不得祖母喜欢。 于是，她又收获了很多同情。 这一日，里正荣老爷子去隔壁村子办事，回来时候这脸色就很不好。 他直接就来了南山脚下，白老大正一瘸一拐帮忙搬砖，眼见老爷子到了，赶紧迎上前。 “荣叔，您来了，屋里坐。” 村人们也是上前行礼，老爷子却是摆手。 “长安，你家到底怎么回事？闹的这么难看！ 外村都知道了，还说咱们村里风气不好，以后不能嫁闺女进来！” 白老大猜到是老娘折腾的事，就苦了脸。 “荣叔，我娘她…我也劝不住！” 旁边村人们也是帮腔儿，“是啊，白大娘实在太过了！欺负儿子也没这么欺负的！” “好好的饭菜，整日就说苦，不知道糟蹋多少好东西！” “是啊，那些饭菜还都是斌哥儿买的呢，不是白大哥家的，她也照样祸害！” “要我说，就该把她们一家撵过来，没的让她们在村里把名声都坏了！” 同仇敌忾，也不过如此了。 荣里正皱眉，他自然也知道不是白老大的错。 但白老太一个妇人，说不通道理，白老头儿更是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 他也只能找白老大说道几句了。 正这个时候，吴桂花儿拖着翠萍，居然找来了。 “大哥，娘让你拿十两银子给我！” 白老大听得疑惑，不明白弟媳妇儿为何这么理直气壮。 “为什么要银子，我家也没有啊！” 吴桂花儿却是不相信，嚷道，“大哥不想管娘死活，就直说。 什么没银子，家里每日往镇里送蒸糕，不知赚了多少呢！” 刘玉芳刚巧从院里出来，听得这话，哪里还会惯着她。 婆婆是长辈，不好动手，弟媳妇儿可没这个顾忌。 她直接上前，一把扯了吴桂花儿的发髻，抬起手就是几个大嘴巴！ “我让你胡咧咧！我让你盯着我家钱匣子！我让你欺负人！” 吴桂花儿平日偷懒不干活，根本不是刘玉芳的对手，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直接鼻子就窜了血。 “杀人了，杀人了！” 她挣扎着就想寻人帮忙，可惜男人们退在几步外。 荣婶子几个倒是上前帮忙了，但明显在拉偏架啊！ 翠萍儿也是吓蒙了，扭头就要跑，不想白芊芊偷偷伸出一条腿，拌得她直接摔了一个狗啃屎… 刘玉芳真是从来没有打的这么痛快，多少年受这个弟媳妇儿的气，真是全都报了仇。 荣老爷子也是不喜欢吴桂花儿这种碎嘴婆娘，到底不好看着继续闹下去。 他就清了嗓子，拦阻道，“好了，先把话说清楚。” 刘玉芳狠狠掐了吴桂花一把，才把她甩开。 吴桂花儿还要哭诉，但瞧着里正脸色不好，就赶紧道。 “呜呜，是我娘拉肚子，要去寻大夫。 家里没银子，就让我来找大哥要钱！” 她一说完，所有人都是翻了白眼。 拉个肚子，寻药铺买把草药熬水喝，三五文钱就能治好。 居然开口就是十两银子，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第20章 衣衫不整 “给我滚回去！跟你婆婆说，她在这么闹下去，村里就开大会，把你们一家撵出村子！” 荣里正是真生气了，好好的村子，有了这一家子极品，真是没有清静日子了！ 吴桂花儿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也是吓得厉害，顾不得脸上疼，赶紧爬起来应道。 “我这就回去和婆婆说！” “还有你公公，让他去我家一趟！” 荣里正气哼哼背着手走了，吴桂花儿哪里还敢留下啊，扯着哭咧咧的翠萍也赶紧跑了。 白芊芊立刻钻进灶间，快手快脚炒了两个菜，又装了一壶酒，递给荣婶子。 “婶子，我爷爷和荣爷爷怕是都没吃饭呢。这会儿聚到一起，总要说说话。 这篮子里的酒菜，是我孝敬他们的，婶子帮我带过去吧。” “哎呀，这丫头，真是太孝顺懂事了。 你奶奶啊，真是瞎了眼睛，这么好的孙女不疼，偏偏把那些驴粪蛋子当宝贝。” 荣婶子替白家抱不平，又劝了刘玉芳几句，就拎着篮子回去了。 李玉芳给了闺女一个赞赏的眼神，转而再对上白老大的目光就红了眼圈儿。 白老大越发觉得愧对妻儿，被村人扯去一边闲话儿，免不得又听了一堆的劝。 “孝顺是好事儿，但也要分清一些。” “大哥，你娘这心可是太偏了。” “之前那么多年，养育之恩也还差不多了，以后你就听嫂子的吧。硬起心肠，少来往。” 不说南山脚下多热闹，只说白家老宅，白老太太拉的腿都软了。 结果儿媳不但没要回银子，老头儿还被里正喊去了，一去不回。 她再舍不得银子，也总要吝惜小命。 于是，她自己摸了银子，喊了邻居后生套驴车把她送去了镇上的药铺。 药铺大夫太知道白家这点儿事了，诊脉之后，就随便扔了一包黄线叶子。 “回去煮水喝！” 这叶子是本地治疗拉肚子的常用药，白家也有，白老太早就喝过了，跟本不顶用啊。 白老太就嚷道，“大夫，我喝这个不管用。 你给我好好看看，我之前在大儿子家吃完饭回来，就这样了，一定是他们给我下毒了！” 药铺大夫跟本不想理会她，直接就说道，“我这里治病，不断官司，先告状去府衙！” 旁边看诊的病人也是哄笑，“你这是偏心病！” “就是，祸害人遭报应了吧！” 白老太气得跳脚儿也跳不动了，身边只跟了个胖头肿脸的儿媳，她委屈的哭天抢地。 药铺大夫可不吃她这一套，直接喊伙计把她架起来，扔了出去。 当然，药费也没忘了留下。 白老太没有办法，只能又回了村里。 白老头儿喝的半醉，已经睡着了。 白老二断了腿，躺在炕头儿上喊着饿死了。 至于翠萍，早不知道跑去哪里说闲话儿了。 白老太恨的坐在门口高声叫骂个没完没了，村人听得吵闹，还要抱怨几句。 她自己却坚持不住，又开始跑茅房了。 白芊芊有小梅不断送消息，村里妇人也是当笑话一样说给刘玉芳听。 真是大快人心啊，可惜，她们到底是小辈儿，心里高兴，嘴里还要叹气。 一副拿老人没有办法的样子… 这一日，早起又要送黄金糕。 白芊芊心情大好，坐在一侧车辕晃悠着小腿儿，分外欢快。 她把手脸脖子都涂得蜡黄，若是不熟悉的人，都容易把她当成个后生小子。 赵斌眼底闪过一抹笑意，问道。 “山上寻的那个草药，还要再替你摘一些吗？” “不用了，那东西耐用着呢，每次就只需要一小点儿，多了容易当真把人害死。” 白芊芊拱拱手，做了江湖豪杰模样，粗生粗气道谢。 “多谢兄台鼎力相助，才能除掉某家的心头大患。” 赵斌被逗的哈哈笑起来，“你学过医术？怎么认识这种药草？” 白芊芊耸耸肩，自然不能说，前世她刚开始做生意的时候，手下有人偷懒，她说了几句被人家记仇。 后来，那人就在茶水里放了碎药草，和茶叶混合一起，辨别不出来。 客人吃什么都苦，就闹过几次，差点儿关了生意。 她偷偷装了摄像头，才发现端倪。 不想，前世被坑的很惨，这辈子倒是成了好帮手。 “我没学过什么医术，就是偶然知道的。” “那你运气真好，这东西利用好了，绝对是整治旁人的绝好之物。” “我那里还剩了一些，你喜欢都拿走。” “那我就不客气了。” “客气什么，自家人。” 白芊芊不在意的摆摆手，转而又说道，“不过，你再去热泉时候，记得带着我。” “怎么，看美男脱衣没看够？” 赵斌挑眉玩笑，气得白芊芊大大翻了他一个白眼儿。 “一身白霜，我不把你当妖怪就不错，还美男出浴，想多了。” “那你跟去做什么？” 赵斌倒真是好奇，白芊芊就道、 “当然是找好东西了，能卖银子的好东西。 还有，你记得再给我找些蜂蜜回来，越多越好。” “你真是掉钱眼儿里了！” “家穷，我是长女，不赚钱，难道喝西北风啊！” “还没到冬日，你只能喝东南风！” “以后不给你开小灶了，看谁喝风！” 两人斗嘴一路，倒也热闹。 下午时候，赵斌借口去打野味加菜，提了柴刀上山，就给白芊芊做了个手势。 他刚走没一会儿，白芊芊借口去挖野菜，也背了筐子离了家门。 两人在山脚汇合，就迅速钻进了山里。 上次，白芊芊就发现了几棵山楂树。 只不过那时候山楂还没有成熟，如今已经是红彤彤，小灯笼一般，密密麻麻挂满枝头。 白芊芊恨不得长出八只手，撵了赵斌去泡热泉，她就忙开了。 待得摘满一筐，她还是不肯停，把裙子脱下来，扎住腰身那侧，就是一个布袋子了。 结果，赵斌一手拎着一个蜂巢，一手拎着两只野兔子回来。 就见她一个姑娘家，居然只穿了单薄的裤子，简直是衣衫不整。 他气得狠狠把蜂巢塞过去，扭头就走。 很快，他就掉头回来，手里拿了一只筐子。 “赶紧换过来！本来就被退亲了，再这个样子下山，你还想不想嫁人了？” 白芊芊干笑，遮掩了尴尬，小声辩驳。 “那个，我也是想着多装点山楂回去。” “一点儿山楂能值得什么钱！” 赵斌脸色黑的厉害，不知是气她不知廉耻，还是气她在自己面前这般随便。 第21章 山楂糕 白芊芊还是第一次看他这般，赶紧穿好裙子。 转而想想，她也委屈，嘀咕道。 “哼，你是怕家里人看见，非要我嫁给你啊。 你就是想娶，本姑娘还不嫁呢！” 赵斌翻个白眼，权当听不见。 背起一筐山楂，拎着兔子，就大步下山了。 这会儿已经将近黄昏，白芊芊吓得赶紧招呼。 “哎呀，你等我一下啊。” 她慌忙背了另一只筐子，捧了蜂巢就撵上去。 刘玉芳眼见闺女久久没回来，心里惦记，但手里还是不停忙着。 毕竟几十号人等着吃完饭呢，幸好，上午把菜都切好了。 她动手，白老大动口指挥，也把菜下锅了。 白芊芊一进院子，就被老娘拎着耳朵念叨。 “死丫头，你又跑哪里去了？天这么黑，你也不怕被狼叼去！” 白芊芊赶紧讨饶，“娘，我错了。挖菜时候忘了看方向，有些迷路了。” 白老大帮忙求情，“好了，好了，孩子回来就好了。” 白芊芊讨好的抓了几个山楂塞给刘玉芳，笑道。 “娘，我居然碰到了山楂树，摘了不少回来。” 刘玉芳不知道闺女又琢磨赚钱，还以为她贪吃。 “这东西太酸了，你白费这个力气。” 这个时候，赵斌从外边回来，扔下两只兔子，笑道。 “大叔大婶，我抓到两只兔子，今晚怕是来不吃了，拾掇一下，留着明日添菜吧。” “好啊，这东西炖土豆最出数了，大伙儿都能解解馋。” 白老大说着，就去接了兔子，又同众人吆喝几声。 众人就免不得夸赞起来，“斌哥儿这本事了得，每次进山都能带猎物回来。” 白老大听得骄傲，应道。 “他在战场上都杀过敌人，还差这些野鸡兔子吗？” “这倒是，大叔以后住这里，是不怕毛贼或者山上的野牲口了。” 说笑几句，晚饭端上桌儿，众人吃完就赶紧回家了。 白芊芊胡乱吃了一口，就开始洗山楂，去果柄儿，又刨开去核儿，忙的团团转。 赵斌进来送碗筷儿，白芊芊还以为他来抗议。 于是，她头也没抬，直接说了一句。 “我有点儿忙，今晚不给你开小灶了。” 赵斌没有应声，转身走了出去。 白芊芊翻了个白眼儿，嘟囔了一句，“小气！” 不想，一刻钟没到，赵斌又进来了。 他手里拿了两个竹管儿，团子手指粗细。 一个红山楂，被他捏在手里，竹筒从中间捅进去，就去了籽儿。 白芊芊欢喜坏了，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 “行啊，兄弟，太感谢了，帮了我大忙！” 赵斌却是冷哼一声，扭头又出去了。 白芊芊还以为他在计较小灶，赶紧放下山楂，去琢磨吃的。 发好的苞谷面还有一小团，捏成窝窝头上笼屉蒸。 再用蘑菇，土豆，青菜，肉丁，炒一碗馅料。 窝头出锅，借着锅底剩下的一点儿油煎一煎。 一只窝头，塞一勺子馅儿，就是最好吃的黄金团子了。 赵斌正同白老大说话，白芊芊匆匆进屋放下，就回去继续折腾山楂了。 白老大隐约也知道闺女每天给赵斌开小灶，但赵斌被他当做半个儿子看待，身体又不好。 这么补补，也是应该。 这会儿，他嗅着味道实在是好，就忍不住也跟着吃了一个。 玉米窝头香甜，肉馅儿鲜香，合在一处，有干粮有菜，真是好吃又饱腹。 赵斌又分了团子和刘玉芳两个，末了一口气把剩下的都吃了。 奇异的，他今日心头莫名的火气，也消散了。 白老大擅厨，免不得心痒痒，出门打算问问闺女怎么琢磨出来的。 结果就见闺女在灶间昏暗的烛火下，忙的小蜜蜂一般。 他忍不住就有心酸愧疚，刘玉芳端了水上前，叹气道。 “咱们家，如今是芊芊在撑着，她实在很辛苦。 咱们当爹娘，已经心里有愧了。 帮不上闺女，可也不能拖后腿，你说是不是？” 白老大没说话，进屋洗脚，好半晌才同老妻说道。 “告诉芊芊，以后她当家。” 刘玉芳听得心疼，却也松了一口气。 当家做主，可不是随便说说。 这意味着，以后这个家里，没有闺女的同意，一根儿草都不会被送出去。 当然也包括卖钱的方子… 第二日一早，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刘玉芳就爬了起来。 她想着赶紧把黄金糕蒸了，闺女还能多睡一会儿。 不想，一进灶间，放在水缸上的东西，就惹得她差点儿惊叫出声。 这是一盆红呼呼的“药膏”，若是眼神不好，怕是还以为是什么血迹凝固了。 白芊芊揉着眼睛，随后进来，见此就笑道。 “娘，这是我昨晚做的山楂糕，你快尝尝。” 山楂糕？ 刘玉芳有几分迟疑，但闺女挖了一勺子，满眼都是期待，她也不忍心拒绝。 结果一勺子吃进肚子，她就展开了眉头。 “这就是那些山楂做的？酸酸甜甜，倒是不错。” “何止不错啊！”白芊芊美滋滋也吃了一勺子。 “这山楂糕健脾开胃，绝对是好东西。 我今日去药铺换药费，想着给刘大夫拿一些做谢礼。” 刘玉芳怎么会看不出闺女的小心思，嗔怪道。 “你呀，想卖钱就说实话，还扯什么幌子。 不过，刘大夫可没少帮咱家，你记得一定多谢他两句。” “放心，娘，我知道了。” 白芊芊笑嘻嘻，琢磨着怎么把山楂糕包起来。 可惜这里没有一次性餐盒啊，她只能寻了几个新陶碗。 盆里的山楂糕用刀划成手指粗细的条子，整齐装进陶碗。 院子里随处都是木头，削几根粗牙签扎上，最后再用油纸把碗包好，扎上红绳。 这包装算不得雅致，但也勉强看着很整齐。 黄金糕出锅儿，赵斌也套好了马车。 两人照旧到了落客镇，客栈那边已经熟悉，小伙计径直搬了蒸糕的筐子进去。 掌柜也痛快结算了铜钱。 白芊芊取了一碗山楂糕给掌柜，说明了吃法和避讳。 掌柜很是意外，但也欢喜白家有什么好的都先想着他。 客套两句，白芊芊就去了镇上唯一的药铺。 刘大夫脸黑心软，这会儿居然又在骂人。 原来是一对儿夫妻抱了个四五岁的孩子来看病，孩子病的蔫头耷脑，很是可怜。 “你们怎么当爹娘的？孩子赶远路，本来就有火气。 应该多给喂水，少吃点心，多喝粥。 你们是不是就把孩子扔一边，点心随便他吃，只要不哭就成了？” 第22章 吃食能治病 那对夫妻穿的都是绸缎衣衫，显见家里日子不差。 听得大夫呵斥，男人脸上有几分挂不住。 妇人却是满眼含泪，显见有几分自责。 刘大夫写药方的间隙，瞧见白芊芊就缓了两分脸色。 “你怎么来了，可是你爹又把腿折腾坏了？” “没有，没有。”白芊芊笑着上前，把手里的篮子揭开。 “托您的福，我爹的腿好多了。 是我攒够了药费，今日来还药费。 另外，我做了一些山楂糕，最是健脾开胃，给您送一些，吃个新鲜。” “哦？健脾开胃？” 刘大夫立刻放下了手里的笔，抬手解开陶碗。 碰巧一束光线从外边照进来，落在长条的山楂糕上。 映得山楂糕好似红玛瑙一般，隐约还带了酸甜的气味… 一直蔫头耷脑的小孩子，突然嚷道，“娘，我要吃！” 那妇人赶紧抱了孩子，轻声哄着。 “听话，你正病着，不能随便吃东西。” 刘大夫用牙签扎了一块山楂条吃了，眼底却是越来越亮。 末了，他抬手就把药方揉烂扔到一边。 夫妇俩看的都是心急，“大夫，您这是…” 刘大夫把那陶碗山楂糕推到他们跟前，说道。 “是药三分毒，况且这孩子也不是什么大病。 我刚才琢磨药方还有几分为难，如今好了。 孩子吃这种山楂糕就行了，山楂即健脾开胃，又添了蜂蜜，效果更佳。 孩子当零嘴儿，一次吃个两三条，一日三五次。 不用吃药，有两日就好了。” “当真？” 那对儿夫妇有些犹豫，怎么都瞧着这碗山楂糕不如药汤来的靠谱。 但那孩子却是忍不住了，伸手抓了一根就塞到了嘴里。 “娘，甜，好吃！” 那妇人听得高兴，毕竟儿子都两三日没太吃东西了。 她赶紧也尝了一口，果然味道酸中带甜，吃到嘴里，口舌生津。 “这…” 她就望向自家男人，“不喝药就不喝药吧，每次都要灌下去，丰哥儿也是遭罪…” 刘大夫不耐烦，摆手道，“你们不是还要留一日吗？ 孩子不见好转，尽管再来，老夫不收你们一文的诊金！” 孩子爹见此也不好拒绝，赶紧行礼道谢。 刘大夫扭头看向白芊芊，“筐子里还有吗，再拿两碗出来。” 白芊芊笑嘻嘻应道，“大夫怎么知道我带的多？ 原本想送去点心铺子寄卖，我还真多带了两碗。” 那男人也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这话的意思。 他直接从荷包里掏出一块银角子，放到桌上。 “多谢姑娘的山楂糕，若是小儿恢复，我还有谢礼相赠。” 白芊芊也没客气，道谢收了银子。 好似完全不害怕，孩子若是不好，她就有麻烦。 这会儿，又有人来看病。 刘大夫不耐烦的摆手，连同白芊芊都被撵出了门。 赵斌买了一点儿杂货儿，碰巧刚赶了马车过来接人。 白芊芊欢喜的直接跳上了车辕，豪气的挥手。 “走，去肉铺。本姑娘发财了，今日家里开荤！” 孩子一家还没走远，那孩子父亲立刻黑了脸。 不会被骗了吧？ 白芊芊却是不理会这些，到了肉铺，直接买了五斤猪肉！ 二斤五花，三斤瘦肉，最后多给几文钱又得了几根大骨棒儿。 出了肉铺，她又钻进粮铺，买了二十斤的细面。 回去路上，赵斌见她欢喜的小腿在车辕下踢腾不停。 他心里没来由的跟着欢喜，嘴上却不饶人。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得了万两黄金呢，至于这么高兴吗？” “至于，当然至于了！” 白芊芊骄傲的抬起了下巴，“今日就是姐新事业的起点，是踏上金光大道的第一步！” 赵斌翻个白眼，当她又做白日梦了。 刘玉芳眼见闺女买了这么多东西回来，自然又要埋怨。 “这丫头，就算银子是斌哥儿出的，你也不能这么祸害啊。 天气还有些热呢，这肉放不了两天，一日吃了又太败家…” “哎呀，娘，这是我买的。” 白芊芊抢了肉就钻进灶间，惹得刘玉芳差点儿跳脚儿。 “死丫头，你哪来的钱！ 是不是卖了那个山楂糕，又直接花光了！” “娘，银子赚回来，不就是花的吗！” “当然不是！” 灶间里鸡飞狗跳，惹得赵斌笑着赶紧撤离“战场”。 他也好奇，白芊芊到底要琢磨什么吃的。 不过，午饭的菜色虽然美味，但也是普通菜色。 晚饭更是只有一个五花肉炖土豆茄子，一个豆腐汤。 买回的那些肉和细面，都哪里去了？ 待得村人吃过饭都回了家，答案才终于被揭开。 一家五口人的饭桌儿上，多了一只笼屉。 笼屉里不是黄金糕，而是白白胖胖的圆形点心。 “这是白色的黄金糕？” 刘玉芳伸手按了按，见这白色点心同样宣软，就有这么一问。 白芊芊摇头，笑嘻嘻拿起一个。 白点心很热，烫的她龇牙咧嘴，很是滑稽，惹得家里人都是笑。 但白点心被掰开，众人却是都愣住了。 “真香啊！肉，都是肉啊！” 团子兴奋的拍手喊着，“姐，我要吃，我要吃!” 刘玉芳和白老大都是凑到跟前，仔细看。 “不全都是肉，还有白菜和粉条？” “这是细面，按照黄金糕那般整治的？否则不能蓬得这么大！” 至于赵斌，已经拿起一个，一口就是一半… “爹，娘，快趁热吃。 这个叫白菜酱肉包子，你们尝尝。” 白芊芊瞪了赵斌一眼，赶紧招呼家里人动手。 否则再等一会儿，就被赵斌吃一半了。 一笼屉包子二十五个左右，五口人围在一起，不过片刻就吃光了。 团子揉着溜圆儿的肚子，依靠在姐姐身边，满眼都是崇拜。 “姐姐真厉害，这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点心。” 众人都是大笑，刘玉芳更是抬手敲儿子脑袋。 “你一个五岁的小屁孩儿，说什么一辈子，进屋睡觉去。” 团子乖乖起身，抱着肚子进屋了。 刘玉芳赶紧拉了闺女，问道。 “芊芊，你是不是要卖这个包子？” “是啊，娘，肯定比黄金糕利润高。” 白芊芊兴奋的给爹娘算账。 “这二十五个包子，用了一斤细面十五文钱，半斤肉十五文，半颗白菜和一把粉条可以不算了。 调料和素油、荣婶子给的大酱，就算五文钱。 加一起，成本就是三十五文钱。 若是拿去城里卖，不用太贵，一个三文钱，就能卖回七十五文。 轻松赚一半啊！” 第23章 吃醋 刘玉芳和白老大都是听得兴奋，甚至有些不能相信。 “芊芊，这包子油水这么大，居然才一文钱的成本吗？” “是啊，我把骨头汤熬得浓一些，肥肉也炒了。 这样搅成馅儿，看着油水更大，吃着也更香。” “这包子皮做起来麻烦吗？” “不麻烦，同黄金糕一样提前一晚发面就行。 早晨起来现包现蒸，就是累一些。” “不怕累，不怕累，只要有钱赚就好。” 一家人讨论的热热闹闹，赵斌在一边喝着温水，肚里的饱足，让他看什么都好像多几分美好。 比如眼前眉飞色舞的姑娘… 第二日一早，又要蒸黄金糕，又要蒸包子。 白家老少早早就爬了起来，就是白老大都进了灶间帮忙。 眼见赵斌和白芊芊上了马车，奔去镇里，刘玉芳翘脚望着，满眼都是期盼。 白老大忍不住叹气，“听你的没错，闺女当家比我更好。” 刘玉芳赶紧哄劝，“闺女还小呢，新主意不少，但也需要咱们帮手啊。” “这倒是。” 陆续村人又来了，白老大忙起来，也没这个心思哀怨了。 人多好干活儿，这么些时日，眼见赵家的房子都起来了。 只等选个好日子上梁，铺了屋瓦，就算差不多竣工了。 村里也快秋收了，不耽搁家家户户拾掇粮食。 再说白芊芊兴匆匆搬了包子筐进了客栈，却被客栈掌柜兜头浇了冷水。 “三文钱！这可是不便宜啊，白姑娘。” 客栈掌柜是个精明的，黄金糕如今已经打开名声了。 客栈不用担任何风险，就每日轻松赚个百十文。 若是再卖这个包子，赚头儿小不说，价格也太高了。 白芊芊懵了一下，转而看看客栈大堂里，挤得满满的人。 但大半是车夫伙计，或者是急着赶路进城的人。 确实谁也不像，坐下来好好品品新吃食的悠闲样子。 她抬手拍了拍脑门儿，赶紧同掌柜的道歉，送了两个包子做谢礼。 然后，她就喊了赵斌直奔府城而去。 府城离得落客镇不过四里路，赶了马车不过片刻就到了。 “去哪里？” 赵斌小心打量白芊芊一眼，琢磨着，万一包子卖不出，是不是偷偷帮她一把。 不想，白芊芊却是胸有成竹，直接指向了城东。 “去府衙那里！” 赵斌一甩鞭子，眨眼睛就到了。 这会儿，刚开城门没多久。 府衙的小吏差役，还有一旁府学的学子，也都刚赶到。 睡眼惺忪，打着哈欠。 突然就听得一个姑娘高声吆喝。 “都来瞧，都来看啊！白胖的酱肉包子啊！ 三文钱一个，一咬一嘴油，不香不要钱啊！” “徐州府第一份儿的酱肉包子，三文钱一个，京都都没有啊！” 有人不知是图个新鲜，还是被那句京都没有打动，就凑到了跟前。 “哎，姑娘，你卖的什么，京都当真没有！” “没有，肯定没有！ 这位状元郎，这是我新琢磨的蒸包子，寓意学业蒸蒸日上，金榜题名呢。 您来两个尝尝，不好吃不要钱！” 白芊芊嘴皮子太溜了，话说的极好听。 那学子立刻就道，“给我来两个尝尝！” “好咧！” 白芊芊立刻扯了一块油纸，包了两个包子递过去。 六文钱哗啦啦进了荷包，有个好的开始，就是成功一半啊。 世人都好热闹，有人开头儿，就都不想落后。 特别是这个地界，读书的，办差的，哪有兜里差这几文铜钱的。 于是，眨眼间，包子就卖了二三十个。 有人拿回去吃，有人当即就咬了一口。 “哎呀，这什么包子，真是不错啊！” “就是啊，居然没少放肉！” “不错，不错，真是一咬一嘴油！” “难得是这个面皮，怎么做的，这么宣软？” “怎么，是不是想起西城巷子里…呵呵！” 众人吃着包子，嘴里说着闲话儿，渐渐就有些没了规矩。 赵斌冷了脸色，眼见白芊芊在数铜钱，完全没听到，他的脸色才稍稍好一些。 这些人吃的可口，又各自买了两个带去衙门。 于是，包子就少了一半。 白芊芊琢磨着再去哪里走走，不想一个小厮从府学里跑出来，高声嚷道。 “还有包子吗，给我来五十个！” 白芊芊欢喜坏了，应道，“有啊，当然有。” 小厮很是得意的样子，笑道。 “我们先生要请学堂的公子们吃这个呢，还说心思巧，做了几句诗。” 白芊芊塞了一个包子给小厮，仔细打探了两句。 原来先前那学子拿了包子进去，迎面碰到先生，尴尬之下，只好借花献佛了。 先生早晨也是没吃饭，一时没忍住咬了一口，就刹不住车了。 但当着学生大口吃喝，实在尴尬。 他为了解围就很是夸赞了几句，又让小厮来买，请所有学子们都尝一尝。 白芊芊恨不得寻这先生当面道谢了，真是绝好的助攻。 剩下五十几个包子，总共一百五十文，统统卖掉了。 马车再次踢踢踏踏走在回家路上，白芊芊晃荡着钱袋子，嘴里欢快唱着。 “咱们老百姓啊，今个儿真高兴，高兴，高兴!” 赵斌听得翻白眼儿，惹得白芊芊抗议。 “怎么，赵大财主，你看我赚钱嫉妒了？” “区区百十文，我还不放在眼里。” 赵斌甩个鞭花儿，满脸不屑，转而数落道。 “你这几日，都琢磨这个包子了，工匠的饭菜是不是也该用用心了？” 白芊芊心虚，赶紧应道。 “放心，我中午就亲自下厨！” 赵斌却是不肯罢休，“明日让婶子来卖，你留家里。” 白芊芊有些迟疑，但想想自己房子修葺好了。 就这般不务正业，确实有过河拆桥的嫌疑。 “好吧，你记得帮帮我娘，她可没卖过东西！” “放心，你不是也第一次卖包子，照样卖空了筐子！” “那不一样啊！” “怎么不一样，难道你是天生会吆喝！” “你才天生会吆喝呢！” 两人回家的路，永远脱离不了斗嘴的结局… 刘玉芳盼得脖子都要抻长了，好不容易盼到闺女回来，接了沉甸甸的钱袋子。 她真是幸福的都要眩晕过去！ 黄金糕一日能卖二百文，酱肉包子三百文，总共五百。 去掉成本，怎么也能剩下一半。 这般算下来，一日进账二百多文，一个月就是…六七两银子！ 白老大也是特意过来问询，同样眉开眼笑。 第24章 生意兴隆 白芊芊来不及多说，套上围裙，就开始下厨。 不怪赵斌说嘴，最近她琢磨赚钱，确实有些怠慢工匠们了。 方才在城里买了两套羊下水，赶紧拾掇干净，扔下锅里熬羊汤。 狠狠心，发好的面揉一揉，烙上几十张金黄的发面饼。 这样肯定不够吃，剩下就只能用苞谷面饼子顶替了。 毕竟细面实在太贵了，一人一张已经是很慷慨了。 果然，工匠们忙的差不多，洗手上了桌子。 一见是熬到乳白色的羊杂碎汤，撒了香菜碎，葱花。 众人都是忍不住欢呼起来。 再看金黄的发面饼，更是幸福的眩晕。 “斌哥儿太大方了，这一日要花多少银子在伙食上啊。” “是啊，太破费了，我们吃饱就成，不用吃这么好。” 众人嘴上客气着，手下可是不慢，护着自己那份羊汤和发面饼，生怕被抢走。 有人甚至把面饼包了，直接塞到了怀里。 这是实在舍不得吃，要带回去给家里孩子老人了。 白老大这段时日也看出赵斌有些小特性了，于是他笑嘻嘻撵着赵斌。 “斌哥儿，我跟大伙儿说说话。 你去灶间，芊芊好像说粮食不够了，找你商量多买一些 呢。” “好啊，大叔，您和大伙儿多吃点儿。” 赵斌转身进了灶间，果然，白芊芊已经摆好了小桌儿。 团子算是陪客，正眼巴巴等着赵斌进来。 若不是小手捂着，他的口水都要滴进碗里了。 赵斌好笑，揉揉他的小脑袋，分给他一半发面饼。 团子眉开眼笑，大口吃喝。 赵斌也是胃口极好，捧起碗喝了一口杂碎汤，没有想象中那般腥膻，味道很是不错。 白芊芊忙着重新发面，拎着醋瓶子，给两人一人来了半勺。 “再尝尝，这样才更好喝。” 白老大在外边喊人，白芊芊赶紧出去问询。 赵斌见刘玉芳摘菜，就简单把卖包子之事说了。 刘玉芳听了，立刻就恼了。 家里虽然穷，逼不得已，闺女要为了生计奔波。 但一家人宁可饿死，也不想闺女受委屈啊。 “好，明日，我去卖包子。” “我也要进城，到时候跟婶子一起去。” 听说赵斌要陪着，刘玉芳心里更是有底了。 当晚，工匠散了，面团准备好，馅料儿也调好，一家人就抓紧睡下了。 第二日照旧是不等天亮就起来包包子，蒸包子，蒸黄金糕。 一家四口连同赵斌都在灶间忙碌。 刘玉芳母女包包子，白老大蒸黄金糕，赵斌帮忙烧火。 就是团子都像模像样的，帮忙递一下东西，抱几根柴火。 结果没一会儿，他就睡倒在柴堆边上了。 赵斌想抱他回屋里，这小子却惦记刚出锅儿的肉包子。 众人好笑，只能任凭他在柴堆上打瞌睡了。 今日，除了白菜酱肉包子，白芊芊还多添了一样萝卜海米的素包子。 毕竟三文钱一个的肉包子，不是谁都吃的起的。 萝卜海米素馅儿卖两文一个，其实赚头儿比肉包子更多。 谨慎起见，今日肉包子还是一百个，外加五十个素包子。 家里留了几个做早饭，送人情。 其余就都同黄金糕一起装了筐子，送上马车。 赵斌甩着鞭子，上了路。 刘玉芳眼见路边的晨雾都没有退去，自觉劳累了赵斌。 她很是过意不去，就道。 “以后若是卖的多了，也不好让你总来回跑。 到时候借个独轮车，我自己推着筐子进城。” 赵斌不在意，笑道。 “婶子，我爹娘都不在了。 回来村里就在咱家吃住，你和大叔同我亲爹娘一般。 我左右也要进城，早些出发，载你一程也是应该。” 这话听得刘玉芳心里百般熨帖，看着赵斌也更顺眼了。 “好，过几日婶子给你做双新鞋。” 日头升起，工匠们照旧聚到赵家忙碌。 荣婶子几个也到了白家院子帮忙摘菜。 其实没有什么活计，不过世当串门儿了，顺带干点儿活儿而已。 小梅也跟着一起过来，缠着白芊芊闲话儿。 眼见菜都摘完了，大灶烧起来，马上要炖菜了。 荣婶子几个不见刘玉芳，就问道。 “芊芊，你娘呢？” 白芊芊也不瞒着，就道，“我娘进城了，马上就回来。” “呦，这可新鲜！你娘轻易不进城，今日可是出息了。” 荣婶子几个玩笑，白芊芊就趁机说道。 “我琢磨一点儿新吃食，我娘进城看看，能不能卖的出去。” 众人都是听得眼睛放光，还要多问几句的时候。 院门外，马蹄声声，刘玉芳回来了。 分家这么久，她第一次笑的满脸灿烂，真是难得。 一见了闺女，她就嚷道。 “芊芊，都卖出了！都卖出去了！ 还有很多人定呢，要我明日多蒸一些带去。 有个学子，一口气定了二十个，要拿回去给家里人吃个新鲜！” 荣婶子等人忍耐不住，赶紧问道。 “什么好东西啊，卖的这么好？” 刘玉芳有些迟疑，白芊芊就把盖了盖子的小锅儿揭开了。 锅里面有个小笼屉，摆了七八个肉包子。因为一直热着，这会儿依旧白胖宣软。 白芊芊捡了两个给荣婶子，“婶子，一会儿带回去给我荣爷爷尝尝。” 荣婶子还要推辞，白芊芊已经塞到了她手里。 转而，剩下几个也被掰开，众人一人得了半个。 包子皮宣软含了麦香，白菜酱肉咸香，混合在一起… 别说比起苞谷面饼子好吃多少倍，就是出门赶路才能偶尔吃几张的白面饼，也是多有不及。 “这是怎么做出来的，实在太好吃了！” “是啊，居然放肉丁，这也太浪费了。” 妇人们一边心疼，一边吃的飞快。 荣婶子更是把装了包子的油纸包，严严实实塞到了怀里。 白芊芊笑嘻嘻同荣婶子讨要大酱。 “婶子下豆酱的手艺，在村里也是数一数二的。 婶子家里那半缸，以后都要卖给我。 今冬也一定帮我们家里再多下一百斤豆子的。” “这么多？” 荣婶子惊讶，但还是痛快应道。 “成，这个容易，你要多少我就给你准备多少。” 说罢，她又拉了刘玉芳的手，羡慕的叹气。 “妹子啊，你可是生了个好闺女。 我家小梅有芊芊一半聪明，我真是睡觉都能笑醒。” 刘玉芳也是骄傲，笑着应道。 “芊芊也是瞎张罗，我倒是羡慕小梅稳重手巧呢。” 第25章 极品找上门 这般说笑了一阵，饭菜好了，妇人们就照旧各自端了一碗回村去了。 不必说，白老大一家又琢磨出新吃食，在城里大卖。 这消息，又迅速传遍了整个村子。 特别是荣里正吃了一个包子之后，就让儿媳把剩下的半缸大酱都推去了南山脚下。 村人更是猜测，这叫包子的东西，一定是人间美味了。 白家老宅自然也是听说了，吴桂花从不放过挑拨的机会。 “哎呀，娘，你看大哥一家真是白眼狼啊。 不说老二如今被他们害得还在养伤，就是您，可是大哥的亲娘。 他们一家有肉包子，送去给荣家，可没说给您端两个尝尝新鲜。” 翠萍也是馋的淌口水，撺掇奶奶。 “奶，我扶你，咱们去大伯家吃包子！” 白老太本来动心，但是一听“吃”这个字，条件反射又开始肚子疼。 她也不是傻子，在大儿子家吃饭就嘴里苦，坏肚子。 回家养几日，吃家里饭就再没这样的问题。 她很容易就猜到，是大儿子一家做了手脚。 但她没有证据啊，出门儿同谁说起，人家开口就劝她别太偏心。 就是不喜欢大儿子一家，也没有这么坏儿子一家名声的。 惹得她真是满肚子委屈，也说不出。 就是自家人，老头儿和儿子儿媳也都说她是吃的太好，油水不挂肠子，才总是拉肚子。 活了几十年，她还是一次吃这么大的亏！ “不去，要去你们自己去！ 不是说我油水不挂肠子吗，你们的肯定挂，你们自己去！” 白老太一赌气进了屋子，留下吴桂花儿母女都是干瞪眼儿… 白家的晚饭桌子上，比之往日更是热闹欢喜。 刘玉芳上午赚了一堆铜钱回来，简直走路都轻了三分。 一整日，脸上的笑就没断过。 “闺女，记得多发一盆面。明日肉包子怎么也要一百五十个，素包子也要一百个。” “好咧，娘，我爹方才又编了两个蒸屉。 明早一锅蒸好，也不用多费什么功夫。” 白芊芊真是觉得让老娘去卖包子，是个正确决定。 谁都是有个差事，才觉得自己有用，自然也就活着更有盼头了。 这只是个开始，以后还要给老爹也琢磨点儿活计。 “爹，两样儿馅料还是有些单薄。 等赵大哥的院子上了梁，您有了空闲，帮我多琢磨两样馅儿呗？” 果然，白老大立刻笑开了脸，一迭声应着。 “好，这个容易。” 赵斌插话儿说道，“我这里有银子，先拿给你在府城开个包子铺…” 白芊芊摆手，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不成，这样就好，不能开铺子。” 赵斌挑眉，心里有几分郁闷。 “怎么，妹子还是拿我当外人？ 顶多过后给利息就是，当我借你的。” “不是，”白芊芊给他夹了一筷子菜，仔细解释。 “进城开铺子自然是好，但不适合我们家里。 一来，开铺子容易被划分成商户，团子以后还要读书科考呢。 二来，开铺子生意好，容易惹旁人眼红，没有靠山，就要被欺负。 有靠山就要每月白白分给人家几成的干股，得不偿失。 三来，这包子生意，我还有别的打算。” 赵斌听得皱眉，神色里添了几分复杂。 白芊芊以为他还是介意，就笑道。 “你是不是在边疆呆傻了，这些都不知道？” 不想，赵斌居然当真点头应道。 “我确实不知道这些…” 白老大瞪了闺女一眼，“怎么跟你赵大哥说话呢！” 白芊芊吐吐舌头，继续低头吃饭… 其实徐州府不是如何富庶，但胜在是个交通枢纽。 南北商队基本都会从这里经过，所以府城生计还可以。 白家的包子三文一个，放在平常百姓家里，很少人舍得。 但城里人却是不在乎，特别是油水丰厚的小吏，还有府学的学子，都是不差钱的主儿啊。 之后的三四日，刘玉芳每次都是不到一个时辰就卖空了筐子，带了满脸的笑回家。 甚至还有人听了消息，抱着尝个新鲜的心思，打发小厮之类，每日早晨等在府学门口。 就是客栈掌柜那边，也开始每日要二三十个，试着卖个新鲜。 白芊芊最是记恩，去镇里采买时候，给刘大夫也送了几个肉包子过去，顺带还有两碗山楂糕。 她原本打算挺好，但这山楂糕放不了太久，容易腐坏。 只能用作走礼了，倒是团子和村里的小子们得了便宜。 这一日，赵家的院子终于建的差不多了。 东厢房已经上了梁，挂了房瓦。 只剩正房还留着，等着后日摆酒席再正式上梁。 以赵斌的心思，根本不必看什么黄道吉日，直接完工就好。 但白老大却是不肯，“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不看看日子。 小心犯忌讳，你以后还要在这里成家生子，总要顺顺当当。” 为此，他还特意拖着瘸腿去寻了镇里的瞎子半仙，这才定了后日。 白芊芊一边听着荣婶子几个在院子里说笑，一边列着菜单。 酒席，既要实惠还要出彩，自然需要多花费一些心思。 她正想的出神，就听荣婶子在院子里嚷道。 “怎么了，嫂子，谁惹你哭成这样！” 白芊芊扔了手里的东西，就窜了出去。 果然，往日都是满脸是笑的刘玉芳，这会儿已经哭红了眼睛。 “娘，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白芊芊扶了老娘，扭头看向赵斌。 赵斌却是摇头，他今日去办事多耽搁了一会儿，接人的时候，刘玉芳就这般了。 这会儿，白老大也听到消息了，直接从墙头跳过来。 差点儿摔了个跟头，伤腿自然也碰到了，疼得他脸色泛白。 刘玉芳立刻忘了委屈，赶紧扶了他，埋怨道。 “你着什么急，我也没什么事啊！” 荣婶子和王婶子等人也是开玩笑。 “白大哥这是惦记你呢，什么时候，还得自家男人！” 刘玉芳听了这话，不知想到什么，又抹了眼泪。 “我在府学门口，碰到…松柏了。 我本来想给他拿两个包子吃，但他却撵我。 还说…还说我这个姑姑卖包子，丢他的脸了！” 怪不得！ 白芊芊气得黑了脸，白老大更是恼了，嚷着要赵斌赶车进城去寻大舅哥评理。 刘玉芳哭了一路，心里委屈也宣泄的差不多了。 这会儿，自然不能让白老大出门。 第26章 人多好赚钱 于是，她紧紧拦着他，劝道。 “算了，松柏还是孩子，以后离得远一些，不走动就是了。” 荣婶子几个这会儿也听出原委了，忍不住叹气。 “都说姑舅亲，断了骨头连着筋。这么看，可是不一定啊。” “是啊，平日瞧着刘掌柜常来，没想到…唉。” “行了，以后自己过自己日子吧。这样拎不清的外甥少搭理！” 白芊芊同众人道谢，然后扶了母亲进屋。 白老大不放心，跟在后边。 白芊芊给母亲倒了水，问道。 “娘，今日生意怎么样？” “好着呢，”提起生意，刘玉芳恢复了几分精神。 “又多了不少人远路跑来买，居然还有城西和城北的。 我还想着明日多包一些呢，你表哥既然不愿我在府衙门前，我就换个地方，照样卖的出去。” “娘，我原本有些安排。如今看来，借着这个机会，不如就提前好了。” 白芊芊应道，“咱们家里的肉包子，三文钱一个，素包子两文钱一个。 咱们一家人要包要蒸，还要进城去卖，实在麻烦。 不如，以后只负责蒸包子，稍微低半文钱，把包子卖给村里的半大小子。 让他们带着去城里四处叫卖，这样，肯定销量更高。 咱们家里省了心，他们也给家里赚点儿零用钱。 也算两全其美！” “这…”刘玉芳有些迟疑，舍不得让出去的半文钱。 半文钱听着不多，但一日几百个包子，加一起就多了。 “我进城去卖也没什么，顶多换个地方…” 不想白老大却做了主，“听芊芊的，以后你们就在家里蒸包子，要卖也是我去卖。” “你可算了，你的腿还要养着，不好多走路。” 刘玉芳心疼男人，立刻就应了下来。 白芊芊给老爹使了个眼色，白老大就起身走了出去。 白芊芊这才趴在老娘耳边，仔细说了几句话。 “娘，我奶奶一家肯定不会甘心，以后还不知道怎么闹呢。 咱们把包子分给村里小子们去卖，谁家得了好处，定然要念着咱们家里的好。 以后同老宅再有什么不和，咱们家里也不至于吃亏。 至于找谁去卖包子，娘肯定比我有主意。” 刘玉芳听得眼睛发亮，抬头望向院里的荣婶子等人，赶紧点头。 “小梅的弟弟铁蛋儿有十二了，王家的蝈蝈也有十一了…” 荣婶子几个正洗菜，见刘玉芳娘俩从屋里出来，就招呼道。 “是不是该烧火做饭了？” 刘玉芳摆手，应道，“做饭不急，有件事我想趁着你们都在，跟你们说说。” “什么事？可是要我们帮你出气？” 虽然知道不可能，荣婶子还是笑着打趣。 妇人同娘家哪有道理可讲，不过是嘴上出出气罢了。 刘玉芳扯了个小板凳坐下，就道。 “你们也知道，我进城卖包子被外甥惹了一肚子气，以后怕是不能再去了。 芊芊是个姑娘家，团子还小，他们爹爹又伤了腿。 所以，你看看你们家里的小子若是胆子大，要不要跟着我们家赚点儿零花钱。” 荣婶子几个听得欢喜，菜也不洗了，赶紧追问。 “怎么赚零花钱儿，他们平日在家淘气的上房揭瓦，有个活计最好。” 刘玉芳就扯了闺女，白芊芊笑道。 “我们家里以后蒸了包子，交给婶子们家里的小兄弟去城里卖。 无论肉包子，还是素包子，每卖出四个就给一文的工钱。 若是谁卖的最多，或者拉来了大生意，额外还有奖励，决不亏待。 婶子们听着如何？” “好，好，当然好了。” 荣婶子第一个响应，她同刘玉芳关系最亲近，也隐约知道白家每日都要能卖出二三百的包子。 这么算下来，岂不是一日就有将近一百文的辛苦钱。 当然，起码有七八个小子一起分。 但小子多了，去的地方多，卖的自然也更多。 其余几个妇人也是纷纷点头，乐的合不拢嘴。 “放心，我家小子一定成。” “对，也不用他们做什么。咱家的包子味道又好，叫卖一下最是容易了。” 白芊芊趁机就把要求说了一下。 无非是手脸要洗干净，头发要整齐，衣衫要干净利落。 毕竟卖的是包子，入口的东西，买主最看重的就是卫生。 其余，夹子，装包子的筐子，保暖的棉被之类，都有白家准备。 众人约好赵家上了梁的第二日，小子们就来上差。 这事儿就定了下来，荣婶子几个欢喜的，菜都不要了，赶紧回家去报喜了。 白老大下午闲着没事，就开始编柳条筐。 包子就怕粘连，坏了面皮，就少几分卖相。 所以，柳条筐下边稍稍细一些，越往上越粗。 到时候，中间放上盖帘，一层层摆上包子，方便取用。 刘玉芳则带了闺女，用白色的棉布和新棉花缝保温被。 天气渐渐冷了，这些都是必备之物。 第二日，白芊芊要采买上梁宴席的菜肉。 于是没让老娘进城，她顺带把包子就卖了。 原本她还想见到刘松柏，要狠狠骂他一顿给老娘报仇。 结果，不知道刘松柏是不是也觉得理亏，居然没有出现… 明日的上梁酒席，芊芊定了九菜一汤。 分别是干菜扣肉，小鸡炖蘑菇土豆，四喜丸子，骨汤海带炖豆腐等四个主菜。 配菜是炸小鱼，白菜木耳，卤下水，炸干果，也是四个。 外加一个甜品拔丝地瓜，一个丸子菠菜汤，正好凑了个十全十美！ 其中小鸡在荣婶子家里定了两只，不用在外边买。 干菜、菠菜、白菜、木耳和干蘑菇、萝卜葱姜这类，几乎家里都有，也不用花费银子。 至于海带，先前买的一捆吃没了，需要再买一捆。 无论是炖煮，还是放到卤水里一起卤，都是特别好吃。 小杂鱼，村头小河里就能捞出来。 但赵斌不愿费这个力气，在集市花几十文钱买了两桶。 最后真正花销大的，只有素油一坛子，五花肉二十斤。 还有猪下水两副，豆腐两板儿，细面五十斤。 当然猪骨头是越多越好，这个不值什么钱，肉买多了，店主稍稍收几文钱就送了一筐。 这般算下来，五两银子就置办齐全了。 两人回到家里的时候，荣婶子等人已经等着了。 芊芊挽了袖子，招呼一声，众人就忙碌起来。 该洗的洗，该切的切，该泡的泡。 第27章 新房成 今晚能提前做好的，都要在天黑前准备出来。 明日把炒菜下锅一扒拉，就算齐全了。 白老大带了荣叔和王叔，在灶房旁边，又临时起了两个土灶。 安放了大锅，这会儿都烧了沸水。 芊芊赶紧焯骨头，熬汤，这个最废火候了… 这般一直忙到天色黑透，能做完的活计都做完了。 芊芊把两大锅骨汤合成一锅，嘱咐老娘用最小的火持续熬着。 她又忙着把卤汁熬上，这才送了荣婶子等人回家。 幸好，明早不用卖包子，否则家里真是忙不过来。 一家五口匆忙睡下，不过两个半时辰，天色还是黑蒙蒙一片，芊芊就醒了。 荣婶子等人还没过来，只有刘玉芳帮忙。 娘俩儿开始揉面炸干果，实际就是一种菱形块的小面片。 下进油锅会鼓起来，吃起来酥脆香甜。 也是徐州府附近酒席上，小孩子和妇人们最喜欢一道菜。 炸完干果，紧接着就要团丸子。 四喜丸子每个都有小孩儿拳头那么大，一盘四个，八桌就是三十二个。 外加要放进菠菜汤里的小丸子，全都炸出来，白芊芊真是忙的额头汗水滴答了。 幸好，再炸鱼的时候，荣婶子等帮手儿都到了。 另一锅里的卤煮各色下水捞出来，切好做凉盘。 香味惹得妇人们都是吞口水，院门口儿也是围满了小孩子。 有妇人就高声问芊芊，“芊芊，这猪下水是怎么煮的，不但不臭，怎么还这么香啊。” 芊芊当然不能告诉她秘方，就笑道。 “不过是些寻常调料罢了，只是熬煮时间久。 嫂子们清洗的也是干净，这才好吃。” 妇人听了都是笑，纷纷应道。 “芊芊就是聪明，同样的东西，比旁人就是做的好吃。” “可不是嘛，这多好，咱们也跟着沾光儿！” 众人说笑的热闹，荣婶子眼见小鱼裹了面糊下锅，炸的金黄。 她又心疼素油沾了鱼腥，不能再用。 “这鱼看着真是好，就是可惜一坛素油了。” 芊芊头都没抬，应道。 “婶子放心，我有办法去除鱼腥，剩下的素油还能炒菜，不会浪费。” 她手下麻利，炸完了鱼，待得油温降下来。 就直接抓了两把细面扔进热油锅，细面立刻变成了棉絮一样，颜色有些黑。 最后捞出，剩下的素油果然澄清之极，同新买的没什么区别。 荣婶子这才相信，直说学到了一招儿。 这般忙着，村人也越聚越多。 赵家院子里，正房里摆了小桌子。 桌子上供了一些点心果子和一个小香炉。 赵斌拜了三拜，上了香，磕了头。 爆竹声声中，简单的仪式就算完成了，工匠们合力抬了大梁木上了房顶，顺利安放。 麻利的码放瓦片，眼见就完工了。 赵斌把果子点心拿出去，分给眼巴巴等着的淘气小子们。 惹得他们欢呼跳跃，吵得厉害，也让院子里更热闹了。 待得最后一片瓦铺完，桌椅摆了满院子，客人们开始落座儿。 里正荣大伯自然是上座，白老大陪在一边，其余就是黄家父子几个大师傅，还有村里的老头儿。 按理说，赵家在村里也是有族人的。 但一来是远亲，二来他们当年理亏，敢欺负年少的栓子，却是不敢凑到如今的赵斌跟前。 所以，除了主桌儿，其余七桌儿坐的都是村里各家的当家男人们。 赵斌一向大方，建房子这些时日，一日两顿伙食，可是人人夸赞。 今日的宴席，自然更是早就被众人翘首盼望。 果然，端上来的菜色，是超乎意料的丰盛。 干菜扣肉，大肉片足有小儿巴掌大。 先炸后蒸，肉片几乎入口即化，油脂浸到干菜里，吃上一口，更是想掉牙。 小鸡炖蘑菇的火候也是极好，鸡肉嫩，蘑菇软烂。 四喜丸子更是抢眼，拳头大的肉丸子，炸成褐色，又下骨汤里炖煮。 勺子一挖就是小半个，看着就是口水流成河啊 。 还有海带炖豆腐，骨头汤里炖了一个多时辰。 海带软糯，豆腐里吸满了汤汁儿。 没牙的老爷子都吃的方便又满足！ 金黄的小炸鱼，干果，甚至是平日家里最多的地瓜，油锅里炸了，滚上一层糖汁儿。 就变得又香又甜，让女人和孩子们抢的筷子打架。 最出色的还是卤下水了，猪肝猪大肠小肠，猪肚儿等等，被熬煮了一晚上，简直香的不成。 吃上一块，再来一口烧酒，男人们都是恨不得长两张嘴才好。 最后还有大盆的菠菜肉丸汤，其实丸子里大半是萝卜碎和面粉，没有多少肉腥儿。 却因为放在骨汤里，也鲜美的没人计较细节了。 主食是黄金糕，掺了三分之一的细面，比之平日家里的包谷饼子可是柔软细腻太多了。 当然最让众人欢喜的是菜码，小鸡炖蘑菇，海带炖豆腐，菠菜丸子汤都是用小陶盆端上的。 别说一桌儿十个人，就是十五个人也吃得饱啊。 难得一见，宴客的酒席上，没人说笑吵闹，都是专心低头猛挥筷子。 好不容易，众人吃饱喝足，桌子上居然还剩了一些菜。 相比别的人家盆碗干净的像舔过一般，这可是破天荒头一次。 也足见赵斌的大方厚道。 于是，扶着肚子的客人们份份夸赞，更是哄得白老大脸上笑开了花儿。 帮忙的荣婶子等人，方才也在灶间吃了饭。 除了定量的干果炸鱼和肉丸子，海带炖豆腐，白菜木耳。 拔丝地瓜也是任凭她们随便吃，甚至一人还分了几块卤下水。 这会儿，人人都是眉开眼笑，麻利的帮忙捡桌子，洗涮碗筷。 白芊芊累的够呛，但这个结果，她也是很满意了。 待得村人彻底散去，又剩了一家五口，天色也是黑透了。 一家人都是累的够呛，草草吃了点儿东西就都不想动了。 白芊芊拒绝了父母帮忙，撑着去灶间发面。 赵斌跟出来，拎起两把菜刀帮忙剁肉馅儿。 白芊芊感激，开口却是，“算你有良心，还知道帮忙。早知道就约后日开始卖包子好了，实在太累了。” 说着话的功夫，她弯腰去捞锅里抄的萝卜丝，不想脖子上的玉牌却是突然掉了出来。 许是穿着玉牌的红绳被磨损太厉害，这么突然一坠，玉牌脱落，就掉进了热锅里。 “哎呀！”白芊芊惊叫一声就伸手去捞。 热水烫的她更是一声惨叫，半个手当时就像煮熟的螃蟹。 第28章 新发现 赵斌见了，扯了她就把手送进了冷水缸。 一热一冷，起意的麻痒，让白芊芊下意识想要往外抽。 “别动！”赵斌恼的瞪了丹凤眼，眉头斜挑，很有几分眼里样子。 白芊芊被呵斥的委屈，手上又疼，忍不住就红了眼圈儿。 “吼我干什么，我也不是故意的！” “没见过你这么笨的，伸手到热水锅里捞东西！当你的手是铁打的啊！” 赵斌不知为何，更是恼怒。 “不许把手拿出来！等我再打水！” 说着话，他就冲去院子里，打了冰凉的井水，又把白芊芊的手换到新水里。 这会儿，刘玉芳听到动静过来，见两人头对头凑在一起，就有些脸色不好。 “这是怎么了？” 不等白芊芊说话，赵斌就道，“婶子，芊芊烫手了！” “什么！”刘玉芳赶紧挤上前，果然闺女的半只手烫的红彤彤。 白芊芊怕挨骂，赶紧说道，“娘，我的玉牌掉锅里了，我伸手一捞，也忘了水热了！” 刘玉芳又急又气，抬手就拧了闺女一下。 “你是猪啊，知道是热水还伸手!” 白芊芊委屈，老娘居然和赵斌一个鼻孔出气。 赵斌起身把萝卜丝捞出来，自然也找到了那块没有一丝花纹的玉牌。 刘玉芳扔下闺女，赶紧把玉牌接过去，仔细清洗又放进怀里。 “等我明日编个结实的绳子，再给你戴上。” 白芊芊哪敢不同意啊，又泡了很久冷水，换了三四桶。 她就被赵斌拎着回屋上药了，其余活计自然都留给了刘玉芳。 幸好，蒸包子的细面和蒸黄金糕的苞谷面都发好了。 剩下的活计就是准备馅料儿，明早再下调料就好。 不知道赵斌在哪里寻的药膏，摸上之后冰冰凉凉，很是舒坦。 白芊芊睡了个好觉，第二日一早爬起来，手上的红肿居然也消了。 她赶紧洗漱扎围裙，跑去灶间帮忙。 刘玉芳和白老大，还有赵斌已经开始揉面烧火了。 白芊芊显摆了她恢复如初的手背，这才被获准加入劳动队伍。 白芊芊调馅儿，刘玉芳揉面擀皮儿，白老大包包子，赵斌烧火。 最后实在忙不过来，赵斌和白芊芊也开始包包子。 赵斌从来没下过厨，任凭他再聪明，这手指也不听脑子使唤。 包出的包子歪歪扭扭，只勉强有个圆滚滚的样子。 倒是白芊芊手指翻飞，眨眼间一只十八褶的白包子就好了。 想起昨晚被骂笨蛋，她忍不住得意的瞪了赵斌一眼，换了他一个白眼… 天色刚刚亮起来没多久，各家的小子就来了。 一共六个，铁蛋、蝈蝈儿、三全、六子、小石头和二狗子。 当然，他们的爹娘也都跟在后边。 不只小子们穿着干净的衣裤，头发梳理整齐，包了蓝色头巾，戴了袖套。 他们的爹娘也是拾掇一新，知道的也罢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要送孩子去赶考呢。 白芊芊端了一盘包子，热气腾腾，挨个小子塞了两个，一荤一素。 “来，都尝尝看。这就是你们今日要卖的包子，记着肉包子三文钱一个，素包子两文钱一个，多卖多得工钱。 每天，你们过来交账时候，也会给你们结账。” “哎呀，这可不成，还没等上工，一个小子就浪费五文钱了。” 荣婶子等人替孩子推辞，李玉芳擦着手笑道。 “你可别拦着了，孩子们要去卖包子，怎么能不知道自家包子什么味道。 都吃，别客套，今日还要出力呢，不吃好，怎么有力气吆喝。” 荣婶子等人这才让孩子们收了，自然也是更欢喜了。 毕竟主家大方，孩子们以后有什么小问题，也不会太苛刻。 几个小子吃的狼吞虎咽，末了甚至把手指上的油都舔干净了。 铁蛋儿年纪最大，许是也觉得有几分不好意思。 于是，他就笑嘻嘻同白芊芊说道，“芊芊姐姐，这包子太好吃了。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傻小子，你这辈子长着呢，以后山珍海味肯定吃的更多，一个包子算什么！” 白芊芊拍拍他的头，笑着应道。 不想，铁蛋居然使劲晃脑袋，“不，芊芊姐，这包子真是特别好吃。萝卜的更好吃，比肉好吃！” 荣婶子揽着儿子，嗔怪道。 “臭小子，学会拍马屁了，萝卜是菜，怎么可能比肉更好吃。” 正好白老大那边也装好筐子了，小子们一人分了一个。 每个筐子里都是三十个菜包子，二十个肉包子。 一共六个小子，就是三百个包子。 筐子不过二十斤，小子足够承担，背在后边熏的身上都热乎乎，隐约还有肉香。 这让小子们都是兴奋又欢喜，恨不得一步迈到城里去。 大人们也背了装黄金糕的筐子，顺路帮白家送去镇上客栈。 毕竟是第一日，要划分以后的地盘，要学吆喝收钱。 家里总是不放心，大人们跟几日，小子们熟悉了，也就不用惦记了。 白芊芊端下灶台上熬的米粥，捡了一大盘包子，就着一盘子咸菜丝。 一家人，终于倒出空闲吃早饭了。 刘玉芳习惯性的把肉包子留给男人和孩子，夹起一个素包子，只咬了一口，她就惊讶的嚷道。 “哎呀，铁蛋儿说的不错啊。这萝卜包子确实好吃！” 众人好奇，把剩下两个掰开分吃了，都是应道。 “确实啊，这萝卜味道太鲜亮儿了。” “就是，海米好像也像鲜虾一样…” “芊芊换调料了吗，多加了什么？” 别说众人好奇，白芊芊自己也是纳闷。 她拿了一个肉包子，咬一口，同往日没什么区别。 按理说，两种包子的面团都是一样的，调料也出自一个罐子，没有什么变化。 难道是今日用的萝卜有一颗成精了，否则… 不对！ 她突然想起一事，心里狂喜之极。 萝卜也是一样的萝卜，只不过，昨晚抄萝卜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 她的玉牌掉锅里了，事后因为她伤了手，半熟的萝卜丝就那么切碎入馅儿了，并没有多投洗几遍… 难道，差别就在…玉牌！ 她心里真是长草一般，恨不得立刻去验证。 但这事儿没有落实，她也不好说啊。 “先吃饭吧，等我有空闲时候研究一下。 想必今日的包子会很好卖！” 刘玉芳想起荣婶子几个也是笑道，“那就最好不过了，家家都盼着孩子有个营生呢。” 第29章 悔青肠子 白老大也是拉着赵斌说起进户的事儿，即今日要吊棚，搬木器。 再拾掇几日，烧炕熏熏屋子，去去潮气，添些被褥等用物，赵斌就可以住新家了。 赵斌应着，偶尔望向白芊芊，眼见她都要把包子塞到鼻子里了，忍不住好笑。 这丫头不定又琢磨什么鬼主意呢，包子馅儿肯定有问题。 不过他也不打算揭破，她高兴就好。 饭后，白芊芊第一时间就找娘亲讨要玉牌。 刘玉芳忙着摘菜，今日虽说只有黄家人过来，村里帮工都撤了，但饭菜也不能糊弄啊。 闺女催的急，她也没办法，就匆忙穿了一根粗一些的红绳，把玉牌给了闺女。 白芊芊扯了个菜不够的借口，把老娘撵去村里拎菜。 然后关上灶间门儿就忙开了，玉佩泡水洗菜，洗米蒸饭，煮汤… 黄家人勤快，来的也早。 赵斌见木料还剩了一些，就请他们打制个几层的木架，放在白家灶间，以后放蒸屉和盘碗也方便。 团子翻过墙头，神神秘秘拉了赵斌的手，小声说道。 “赵大哥，我姐姐疯了，她关在灶间一直笑。 你救救她，好不好？” 赵斌听得好笑，把他扛在肩头，问道。 “我救了你姐姐，你给我什么好处啊？把你的小木马车给我玩儿？” 黄家人手巧，这一段儿趁着歇息空闲，没少给团子做木头小玩意。 这小木马车就是团子的最爱。 小胖小子为难的皱着小眉头，显见很是舍不得。 但转而他就说道，“赵大哥，你是大人了，不能玩马车。 我把姐姐给你当媳妇儿吧！” 赵斌本是逗团子玩儿，听得这话，肩膀一塌，差点儿把团子摔下去。 团子死死抱了他的头，还以为赵斌嫌弃自家姐姐。 “赵大哥，我姐姐会做包子，会做饭！” “好，好，你姐姐什么都好。但以后这话，不要随便对别人说，知道吗？” 赵斌哭笑不得，刚嘱咐两句，白芊芊已经从灶间出来了。 那个抬头挺胸的得意模样，真是想不惹人注意都难。 “团子，过来，姐姐给你做好吃的了！” 团子立刻欢喜应了，挣扎爬下赵斌的肩膀，屁颠颠赶了过去。 姐俩儿牵了手，快快乐乐做个吃货去了。 一个完全不知道方才差点儿被弟弟卖了，一个也是彻底忘了方才要卖了姐姐… 赵斌被晾在初秋的风里，嗯，很是凉爽啊… 午饭不等做好的时候，卖包子的大部队就热热闹闹杀回来了。 “芊芊啊，卖钱了，真是卖钱了！所有包子都卖光了！” 荣婶子走的一身尘土，却掩盖不住脸上的喜色。 她进门就拉了芊芊，欢喜嚷着。 “你不知道啊，铁蛋儿背了包子筐，刚一开始吆喝，就被围上了。 没一会儿功夫就卖光了！” “是啊，是啊，我家蝈蝈更聪明，找了一个酒楼前边。 一筐包子一下就都卖了！” 王婶子也是激动的不成，说的是手舞足蹈。 男人们也是笑着裂了嘴，但不好参合女人们说话，就去了隔壁院子寻白老大。 刘玉芳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眼见一个个空的筐子也是欢喜。 “呦，我就说今日的包子一定好卖！” “嗯，嗯，大娘，明日我能多装二十个素包子吗？很多人都要素包子呢！” 铁蛋儿凑上前，开始为自己争取份额了。 众人都是好笑，“这小子太机灵了！” 白芊芊扯了本子和黛笔，一个个给小子们记账。 小子们收回的铜钱，都串着绳子，摆在一处一样长短，也就不用数了。 四个包子一文的辛苦钱，每个小子卖出五十个包子，就是十二文半。 白芊芊大方给了十三文，乐的小子们都要跳起来。 荣婶子几个也是激动，一日十几文，一个月就是四百文，一年就是四五两。 若是卖两年包子，岂不是够一份聘礼娶媳妇儿了。 “老妹子啊，真是…真是太谢谢了。小子们有个出路，以后就不愁娶媳妇儿了。” “是啊，进城走动也开眼界，以后不卖包子，寻点儿别的差事也容易了。” 众人了了刘玉芳，红着眼圈儿真心实意的道谢。 刘玉芳最是理解她们的心思，不等开口劝解，自己反倒也红了眼圈儿。 “咱们都是当娘的，哪有不盼着孩子好的。我家也就是芊芊能张罗，否则如今怕是早饿死了。” “娘，婶子，今日可是好日子，弟弟们都长本事赚钱了，可不能抹眼泪。 赶紧回家给弟弟们做点儿好吃的，以后他们可是家里的顶梁柱了。” “可不是嘛，芊芊说得对，以后不能叫臭小子了，也不能随便打了，都是能赚钱的大人了。” 众人都是笑起来，又说了几句闲话儿就亲亲热热结伴回家去了。 三岔河村总共才几百人，几十户人家，有点儿什么消息，绝对不会隔夜，就传的人人皆知了。 都是村里一起玩耍的孩子，人家进城一个多时辰，赚了十三文钱，自家孩子却满身泥巴到处疯跑呢。 这一对比，很多人家就都不是滋味了。 但一来，他们平日同白老大家走动不多，二来，孩子也是有些拿不出手啊。 所以，家家晚饭时候，说的都是以后多帮白老大家的忙儿。 当然，小子们当晚也被拎着洗头洗澡，换衣衫洗脚。 为的就是以后，白家的包子卖得好，他们家里的小子也能入选。 不得不说，为了卖包子，村里的小子们倒是被迫旧貌换新颜了。 白家老宅里，照旧是骂声一片啊。 白老太骂儿子儿媳不孝顺，吴桂花儿骂大伯一家能把包子给小子们卖，为啥就不能给他们一家卖？ 白老二更是抓心挠肝，小子们的工钱都有七十多文，那包子怎么也卖了有六七百文了。 这才一天啊，一个月是多少，一年是多少… 简直是一本万利，家财万贯啊。 大哥明明都残废了，侄女也坏了名声。 但被撵出家门，不但没饿死，还眼见就发财了。 早知道这般，当初就不该撺掇老娘分家啊。 他真是肠子都悔青了，可惜根本没有后悔药可吃。 不论外人如何羡慕还是嫉妒，白家的包子生意如火如荼就展开了。 三五日功夫，又添了两种馅儿的。 一个是白菜猪肉的半荤，一个是豆腐粉条木耳的素馅儿。 前者兼顾了荤素搭配，后者则是为了老人孩子准备。 第30章 冤家路窄 不必说，调馅儿时候都被芊芊加里“秘方”。 自然也是一经推出，火爆全城啊。 短短几天，铁蛋儿和蝈蝈几个，背出门儿的包子已经开始翻倍了。 他们也都找到了自己的固定地方，每天走的时候干劲儿十足，回来时候也是乐开花。 倒是白家四口，加上一个赵斌，累的要吐血了。 每日下午就开始准备馅料儿，晚上发面，早晨拌馅儿包包子，蒸包子，蒸黄金糕，装筐子。 忙完又是半上午了… 旁人还罢了，只要赚钱就任劳任怨。 但赵斌不是白家人啊，也没拿白家的银子，却这么跟着折腾，白家四口都是过意不去。 白芊芊也不忍心爹娘挨累，想了想就同老娘商量招人手。 也不用太多，两个就成。 晚上一个时辰帮忙准备馅料儿，早晨再来一个时辰，帮忙包包子。 一人给十文工钱，两人就是二十文。 刘玉芳是真舍不得，她过过苦日子，一文钱都恨不得掰开花。 但白老大腿伤好了大半，走路也彻底跛了，站久了就疼得厉害，夜里常偷偷捶腿。 闺女也熬得黑眼圈儿，儿子哈气连天，外加搭了一个赵斌。 她也只能同意了。 于是，荣婶子和王婶子两个最干净利落手巧的，就进入了包包子大军。 早晚一个时辰，不用出远门，不耽搁家里活计，一个月就是三百文工钱。 这样的好事儿，简直是天上掉馅饼了。 两人自然是一千一万个同意啊。 有了这两个生力军，白家老少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赵斌不知道在城里忙些什么，几乎每日早晨都要赶了马车进城。 自然要把黄金糕送去镇上，也把铁蛋儿一个小子捎着。 惹得他们几个小子，见了赵斌都是哥长哥段的叫着，亲热之极。 下午回来时候，马车上就会带了猪肉猪骨和细面苞谷面儿、特色调料之类。 刘玉芳见他这么帮家里忙，很是过意不去。 于是，就日日催着闺女给赵斌开小灶儿。 白芊芊得了空闲，又发现了玉牌的秘密，正是兴致高涨呢。 于是，赵斌的宵夜可是花样繁多，几乎从来不重样儿。 这一日晚饭时候，赵斌开口同刘玉芳说道。 “婶子，我那院子拾掇差不多了，但屋里没有新被褥之类。 明日劳烦婶子和妹子坐车去城里，帮我买些棉花布料，该添什么添些什么。成吗？” “成，怎么不成？” 刘玉芳立刻应道，“这事儿按理说早就该替你想到了，结果这些日子忙着卖包子，就忘脑后了。 你不用惦记，什么被褥，账幔，枕垫儿，婶子都给你张罗全了。” 白芊芊想想自家的破被褥，也时趁机说道。 “娘，咱家也换几套新被褥吧。先前那起床太破了，马上入冬了，也不保暖。” 刘玉芳刚要拒绝，转而想想每日包子就买小一两银子。 闺女也是大姑娘了，确实不好太过寒酸。 于是，她就狠狠心，应道。 “好，咱家也换，再给你做套衣裙。” “都做，娘别心疼银子，该置办的要置办。” “啊，看看再说，看看再说。” 刘玉芳到底还是舍不得银子，含糊应了下来。 第二日一早的马车上很是热闹，不但有六个小子，还添了刘玉芳和白芊芊娘俩儿。 枣红马拉扯有些吃力，但幸好路程不远。 到了镇上卸掉黄金糕，到了府城门口又扔下铁蛋儿几个。 马车就直奔商街的布庄了，当然不会去刘昌那里了。 女人但凡进了布庄，就是老鼠进了米缸。 哪里需要白芊芊劝说啊，刘玉芳是买完棉花，又买布料。 这个适合给白老大做衣衫，那个给团子缝棉袄。 这块花色鲜艳，给芊芊做袄裙，那个料子结实又便宜，可以给自己做个罩衫… 娘俩足足在布庄，流连了足足半个多时辰。 不但把赵斌给的五两银子花没了，自家也花了三两多。 这虽然不是大生意，但开门就有进账。 布庄的老掌柜也很是欢喜，最后还给找了两块布头儿做搭头儿。 回家裁剪一下，做两双鞋面儿足够了。 刘玉芳欢喜的道谢，买的是心满意足。 赵斌不知道是去做什么，耽搁了过来接人。 刘玉芳和白芊芊就到隔壁的杂货铺子，又买了些灯油，素油，细盐等用物。 好不容易盼着赵斌赶来，就把东西往车上送。 布庄的小伙计也是忙前忙后，拎着大包的棉花等在车边。 刘玉芳看他穿的单薄，就摸了两文铜钱打赏。 小伙计欢喜坏了，嘴里好话像蹦豆一样儿，哄得刘玉芳好笑。 就在这个时候，斜对面的布庄里走出一个妇人，正是刘昌的媳妇儿吴氏。 今日刘昌出门办事，她留下守铺子。 本来还眼红对面铺子开张就有生意，仔细一看发现是自家小姑子，她真是气得火冒三丈。 于是，三两步就抢了出来，开口斥责道。 “玉芳！你这是做什么？明明自家开着布庄，你怎么还跑到旁人家里买布料？ 怎么着，这是卖包子发了财，连自家哥哥嫂子都不认了？” 刘玉芳也没想到嫂子会撵来，想起那日兄嫂的落井下石，她也冷了脸。 “嫂子？你是谁家嫂子啊！我没有娘家，娘家人都死光了。这位老板娘可不好随便乱认亲戚！” 说罢，她扯了闺女上车，就关了车门。 赵斌一甩鞭子，赶着马车就走了。 留下吴氏站在路中间，被好奇的路人注目。 再看对面布庄掌柜笑呵呵抄手站在门口，她就更是羞的脸红脖子粗，恨恨回了铺子。 马车一路出了城门，走在路上，马蹄轻快，踏踏作响。 马车里却是沉默，白芊芊还琢磨着哄哄老娘。 不想，刘玉芳却是抹了眼泪。 虽然方才她说了狠话，但到底是世上唯一的娘家人，她怎么可能不伤心。 “我知道你舅舅也是不容易，可是…呜呜，可是我就是伤心。 娘那时候很苦，就盼着你嫁去舅舅家享福。 没想到，你鬼门关里刚刚捡一条命回来，你舅舅就来退亲。 呜呜，真是…” 白芊芊赶紧抱了娘亲，安慰道。 “娘，都过去了。我们一家人如今日子过得多好啊，不用去谁家，咱家就是福坑儿。 以后，我和团子都好好孝顺您和爹，您再也不用指望任何人。” “好，娘知道，娘就是…” 刘玉芳抱了闺女流眼泪，彻底去了心里的一口怨气，这才抹了脸。 第31章 豆沙包 可惜，回到自家的时候，还是能看出几分。 白老大惊了一跳，待得问明白又同大舅哥儿一家有关，也是黑了脸。 “以后再也别走动了，各过各的日子好了。” 中午吃了饭，荣婶子和王婶子就带着小梅来了。 “大嫂子听说你进城采买去了，要做新被呢！ 不嫌弃我们手艺粗陋，我们也帮忙缝一缝啊。” “当然好了，就盼着你们给我搭把手呢。 这次斌哥儿那边要做六床，我们家里也要四床。 我一个人可是做不完！” 刘玉芳欢喜应了，赶紧取了布料和棉花儿，三人说笑着就扫干净大炕，开始絮棉花，铺被子。 小梅拉着芊芊说了半晌话儿，也是跟着帮忙儿。 白芊芊自小跟着母亲做粗活儿，不擅长针线，索性就去了灶间。 不过半个时辰，她就端了一盘热腾腾的吃食进屋了。 “娘，婶子，歇一歇吧，尝尝我新琢磨的豆沙包。” “豆沙包？” 小梅立刻扔了针线凑上前，笑道，“这包子没有褶儿啊，怎么也叫包子？” 倒是荣婶子厉害，应道，“可是放了我前日拿来的红小豆？但豆沙又是什么？” 白芊芊掰了两个，露出里面暗红色的豆沙，立刻就有独特的豆香扑鼻。 “呀，真香。” 小梅迫不及待就咬了一口，末了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 “哎呀，真甜，好吃，比点心还好吃！” 荣婶子和王婶子也是喜欢，不停点头。 “这包子就是为咱们女子准备的，又好看又好吃。” 刘玉芳听得闺女被夸赞，比什么都高兴，嘴里还是谦虚着。 “芊芊不如小妹手巧，偏偏爱吃，也就这点儿本事了。” 白芊芊也是拿了一个豆沙包咬着，应道，“明日可以做一些，让铁蛋儿他们带去城里卖卖看。” “当然好了，铁蛋儿说包子每日都不够卖呢。” 荣婶子试探了一句，白芊芊就笑道，“就是要不够卖，若是人人随便都能买到，也就不惦记了。 这叫物以稀为贵！” 荣婶子恍然大悟，有些不好意思，笑道。 “芊芊真是聪明，你们家里不发财，真是太难了。” 众人都是笑起来，这般吃了点心又缝了被子，就该准备包子馅儿了。 晚上回去时候，白芊芊又给荣婶子和王婶子都带了几个豆沙包。 当然荣家要多三个，那是孝敬里正荣大伯的。 荣婶子也没推辞，东西不多，她也不贪财，但她看重白家这份亲近，老爷子也对这份尊敬很受用。 一晃的功夫，又是五六日过去了。 赵斌的炕柜里多了一摞新被褥，椅子上也放了坐垫儿。 他更是穿上了新鞋子和新衣衫，但也进城更勤了。 村里村外的庄稼越来越泛黄，眼见秋收就到了。 有心急的人家，已经开始动镰刀了。 白家就两亩地瓜，收了不过几十筐子。 挑两个空闲的白日，就顺利收回家，送进了地窖。 为此，团子还闹着吃了两顿拔丝地瓜。 王婶子和荣婶子早晚过来，也是匆匆，显见家里更忙碌。 荣婶子是个精明的，扯了白芊芊说了就闲话儿，白芊芊终于想起她忽略什么了。 她们自家只有两亩地瓜，但老宅却是还有二十亩良田呢。 无论是种了苞谷的旱田，还是种了稻子的水田，可都需要人做苦力呢。 而往年，这苦力就是他们一家四口。 对，就是四口，团子都是要跟着往田里送茶水的。 至于老太太一直嚷着身体不好，白老头儿是老太爷，被老太太扯着不让下地。 白老儿找不到影子，而吴桂儿的娘家母亲每年这个时候也要“生病”，她要带了翠萍回去伺候… 总之，人人都有不下地的理由，只有老大一家没有。 就是白老大白日里去上灶，晚上回来都要熬夜下地掰包谷。 往往秋收结束，一家四口瘦的走路都能被风刮走。 今年，虽然分了家，但老宅绝对不会忘了算计他们。 于是，第二日一早，包子蒸糕出了锅儿，白家四口就都上了赵斌的马车。 白老大原本还想在家看院子，但白芊芊的借口寻的天衣无缝儿。 “爹，眼见秋收之后，天气就冷了。 铁蛋儿他们几个再背着筐子去卖包子，到城里就凉了。 我琢磨着，您去寻木匠问问，打制一个小推车。 那种车斗深一些的，能放个炭炉，推着进城路上，一边走一边蒸包子。 到了城里正好蒸熟，热气腾腾出锅儿，怕是谁见了都要卖几个热热肚子。” 白老大果然连连点头，“对啊，是这么回事儿。 我知道城里有个好木匠，去年我的推车就是他打的，等我寻他琢磨一下。” “爹，咱家也不差那么几十文钱，你记得上门买点儿酒肉。 请人家吃点儿好的，人家也尽心，是不是？” 白芊芊推给老爹一个篮子，又道，“这里是几个豆沙包，几个肉包子，你记得一起带去。” 闺女安排这么仔细，白老大也是高兴，越发觉得不能让闺女失望了。 进了城，先送了白老大，白芊芊跳上车辕，问询赵斌。 “你最近忙什么呢，早出晚归，需不需要帮忙？” 赵斌挑眉，笑道，“我就是需要帮忙，你也帮不上！ 再说，你躲得了一日，可不能躲一日，你家老太太总能抓住你。看你怎么应对？” 白芊芊忙不在乎，笑的得意。 “她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只有我爹心软，把我爹支出去，她就是哭死在门前，我们侯爷不搭理，她还能扯了我们下田啊？” 赵斌耸肩，就道，“我这几日忙一些，不能时刻在家，你小心一些。” “知道了，放心。” 很快到了街里，白芊芊就领了弟弟和老娘下了车，赵斌拐弯儿没了影子。 刘玉芳就问闺女，“咱们去那里啊？” “世界很大，咱们去看看！” 白芊芊俏皮的喊了口号，然后一手扯了弟弟，一手扯了老娘，就杀进了人群。 太阳西斜时候，赵斌在城门口接了刘玉芳娘儿三个。 不等他问询，团子就已经兴奋的显摆。 他们今日去了学堂听人家读书，又去茶楼听了故事，去酒楼吃了肉，甚至去了大石桥看杂耍… 刘玉芳虽然心疼花掉的银钱，但眼见儿子难得这般活泛，也就少几分可惜。 第32章 对垒 突然想起白老大，她赶紧高声问赵斌。 “斌哥儿，还没去接你大叔呢？” “哦，大叔同那木匠琢磨推车入了迷，让我给您捎信儿，他要在木匠家里住几日呢。” “哎呀，他可真是不外道…” 刘玉芳皱眉，很想掉头回去找人。 白芊芊猜得是赵斌动了什么手脚，也是不愿白老大回去被老宅为难。 她就赶紧说道，“那木匠没有家小，同我爹关系也不错。 我爹愿意住几日也没啥，左右铁蛋儿他们日日进城。 娘想送什么，就让他们去看看呗。” 刘玉芳一想也是这么回事，这才收了心思。 马车刚到南山脚下，王婶子和荣婶子已经等在门外了。 王婶子想抢功，不等刘玉芳下车站稳，就赶紧报告。 “大嫂子，方才你家老太太来了，嚷着骂了好半晌才回去。 她说要你们一家去帮忙收地呢！” 刘玉芳咬牙，白芊芊却道，“先不说已经分了家，就是没分家，今年也是顾不得田里了。 我爹进城寻木匠打推车给铁蛋儿和蝈蝈他们呢，想着到城里蒸包子，定然卖得好。 这几日，他都在木匠那里一起干活儿呢。” 王婶子几个听了，当然高兴，不用他们出钱，自家儿子就有推车用。 “哎呀，这当然是大事儿。等我们和蝈蝈他们说，卖完包子也去给白大哥帮忙儿。” 白芊芊应了，又道，“过了秋收这几日，家里还要添馒头和豆沙包、糖三角，甚至是蜂蜜蛋糕之类。 到时候还要在村里多找几个人手，小子们不够，各家大哥大叔们想接下这差事也行。 毕竟在城里走动，咱们自家人多，也是个照应。” “好，这个好，我先给我娘家兄弟报个名儿！ 大冬日的，闲着无事，给家里赚点零用，过年也割二斤肉。” “还有我家隔壁二柱子，他前几日还羡慕我家狗蛋儿呢。” 众人纷纷应和，都是欢喜白家的面点作坊兴旺。 说着话儿，众人进了院子，开始忙着切菜，准备馅料。 正式忙碌的时候，白老太得到消息，风风火火跑来白家。 她跳进院子就开始大骂，“一家子瘟灾的东西，先前都跑哪儿去了！ 自家的地不收，不干活儿，还指望我一个老太太下地吗？ 老大呢，赶紧拿镰刀去割地！” 白芊芊按下要出门的老娘，拎着菜刀站在灶间门口，高声应道。 “哎呀，是奶奶来了！我记得我们家里就二亩地的地瓜啊，早就收回来了，没有别的地要收啊。 难道是分家时候，奶奶多给几亩地，我们不知道！” “贱丫头，你给我闭嘴，哪儿有你说话的地方！” 白老太被堵了嘴，哪里肯就这么罢休啊。 “你爹娘呢，赶紧给我滚出来。 别说分家，就是我折他们的腿，也得给我爬去地里干活儿！ 就是分家，你们也是我们老白家的人!是我儿子儿媳！ 没有儿子儿媳还活着，让老娘去田里干活儿的道理!” “奶奶这么说也没错，但奶奶可不是只有我爹这个分家出来的儿子啊！ 你二儿子呢，二儿媳呢，老儿子呢！ 谁端家里饭碗，谁收地啊！ 我们可是没吃过老宅一个米粒！奶奶也舍不得！” 白芊芊甩了甩手里的菜刀，也不耐烦同她歪缠，直接撵人。 “奶还是去寻人吧，别再这里浪费功夫了。 我们家里还要包包子，赚钱吃饭呢！ 否则饿死了，再传出亲娘逼死儿子的话，三叔也别想考状元了！” “你个死丫头，你敢威胁我！你还懂不懂规矩！” 白老太就要上前打骂，可惜雪亮的刀光直接到了她面前。 白芊芊压低了声音，说的明白。 “我爹不在家，你就是闹，也没人惯着你。 全村都指望跟着我家吃饭，我今天就是卸掉你一条手臂，我说你自己撞的刀口，全村也不会有人反对。 你信不信？要不要试试？” 白老太很是吃惊，毕竟从来没见过孙女这么阴狠的模样。 不等她说话，白芊芊手里的菜刀已经塞到了她手里。 白芊芊抱着脑袋就往灶间跑，哭得凄惨。 “娘，呜呜，咱们搬家吧！ 我害怕啊，奶奶要爹爹爬着去田里给她收地。 若是不去，就要杀了咱们全家，要放火烧了作坊，让咱们家活不下去！ 呜呜，咱们不能打奶奶，只能搬走了！” 刘玉芳几个在灶间，本没有出去，听不清白老太说了什么。 这会儿，见白芊芊哭着跑进来，白老太举着菜刀。 别说刘玉芳了，荣婶子和王婶子早就恼了。 作坊关门，白老大一家搬走，她们怎么跟着赚银子啊！ 荣婶子围裙都没摘，直接喊了王婶子。 “护着芊芊，我回去找我公爹！ 这还有没有王法了，三岔河难道白家说了算了！今日必须说道说道！” 她说着话就跑了，连看都没看白老太一眼。 王婶子直接关了灶间的门，高声喊着。 “白大娘，有我在，你别想动芊芊一根汗毛。 平日你家做事让人看不起及就算了，如今还这样，实在太缺德了。 等一会儿村里人过来，咱们有地方说理！” 白老太什么时候受过气啊，还是被孙女冤枉的。 她手里又提着菜刀，恶从胆边生，气得真就开始跑去砍灶间的门！ “贱丫头，你居然敢冤枉我！ 你出来，看我不打死你！” 赵斌在隔壁卸了马车，早就听到动静，却没过来拦阻。 白芊芊安排，自然就是有后手。 果然，没一会儿，荣大伯带了村老儿，还有男女老少好几十口就赶到了。 白老太已经把灶间的门砍得面目全非，自己也累的气喘吁吁。 这还用说什么，长眼睛的都看明白了！ “欺人太甚！” 荣里正第一个瞪了眼睛，开口就骂白老太！ “白家的，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能不能消停过日子了？ 要是不能，就给我滚出三岔河！ 三岔河没有你这样的泼妇！简直是丢了全村的脸!” “就是，昨天出门人家还问呢。 说你们村子真是有狠心的婆婆，以后可不敢把闺女嫁来了！” “好事找不到，坏事从来不断，这一家子实在太讨厌了！” “没有这么当娘的，逮到一个欺负得没完没了，都分家了还不放过。 这是要干什么，想上天啊！” 村人也是纷纷跟着帮腔儿，指指点点，满脸厌恶。 第33章 铜钟响 白老太没想到会招来这么多人，赶紧退后几步，菜刀也扔了。 “你们要干什么！我自家儿子儿媳，我就来找他们帮忙收地，怎么就不行了！” “收地当然行，但没听说拎着菜刀要打要杀，逼着儿子儿媳的吧。 再说了，你儿子多了，怎么就找分家出来的儿子！” 荣婶子嘴巴可是不让人，几句话说的白老太咬牙，最后憋出一句。 “老二身体不好，老三要读书…” “你可算了吧，”王婶子推开了灶间门，身后依旧护着“惊恐”的刘玉芳母女。 “你家老三读了十几年，连个字都认不全，读书都读狗肚子去了! 白老二两口子年年秋收跑去吴家干活儿，满村子谁不知道啊，都当大伙儿眼睛瞎看不到呢！” “就是，真是没见过这样黑心的娘！ 放着两个额活蹦乱跳的儿子不让干活儿，非要拖着腿残的儿子下地！ 这不是把人往死了坑吗！” “世风日下，咱们三岔河的名声就毁在这样的人手里了！” “就是儿子好好的，已经分家了，各过各的就是了。 还这么拉着当牛做马，简直不要脸了！” 村人们你一句我一句，都是看不惯白老太这般行事，更是维护着白老大一家。 白老太被骂的脸色黑红，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又开始嚎上了！ “没有天理了，当娘的要儿子干活儿，都要被这么骂了！ 我也不活了，这是都逼着我去死啊！” 荣里正被气得脸色更黑，敲着手里的拐棍，问道。 “老大呢，让他出来说句话。 整日这么闹下去，村里没个安静时候了！” 赵斌翻墙过来，给众人行礼，应道。 “白大叔在城里定做板车呢，跟着木匠干活儿。 想着额以后小子们推着车进城，一边蒸一边卖包子，生意肯定更好。 倒是没想到，家里闹的这样，否则大叔肯定要回来。” 白芊芊站在灶间门口，也是抹着眼睛哽咽道。 “一会儿我就去找爹回来，我们家里还是搬走吧。 留在村里总给大伙儿添麻烦，只要我奶奶不放过我们家，我们家就没有安静时候。 原本还想多琢磨一些面点，多找个村里的小兄弟帮忙卖呢。 如今也不成了，我们家进城开铺子好了，躲个清静。 否则，这么下去，我爹要被累死，说不定我也会被卖掉。 呜呜，我们走，我们明日就搬走！” “那可不成！” 不知多少村人，齐齐开口拦着。 荣家王家那些小子每日大把工钱拿回来，人人都看得到。 眼看自家小子也能跟着一起赚钱了，白老大一家进城开铺子，这差事岂不是也没了。 “里正啊，你快管管吧，这也太过分了！ 白大叔一家多好啊，就是要撵人，也不该他们一家走。” “是啊，大伯，没有让一颗驴粪蛋儿坏了一锅汤的道理！” 村人纷纷围着荣里正，急切的要他做主，拿个主意。 荣里正扫了一眼刘玉芳母女，想起那些儿媳带给他的红烧肉啊，肉包子啊。 他的心到底有些偏了，没办法，一方敬他，对村里也有帮助，一方不占理，就会撒泼，一家没有一个好东西。 任凭谁也要偏心啊！ “敲钟！开大会！” 荣里正重重敲了拐棍儿，喊了村里小子。 “多带几个人去县里，把白老三给我找回来。 还有去吴家把白老二一家懒货也带回来！” “是，里正！” 村人轰声应下，赵斌更是把马鞭扔给一个带头的小子。 “赶我家的马车去，来回还快一些。” 小子乐坏了，跳上车四五个，赶着马车就跑了。 有村人去敲了村口的铜钟，这个时候通信不发达。 铜钟就是最高号令，但凡铜钟响了，就是有大事发生。 村人无论在哪里，但凡能动的，都是要聚齐的。 白老太没想到，她不过是寻儿子帮忙割地，怎么就闹成这样了。 这会儿她终于有些怕了，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上前扯了荣里正的袖子，嚷道。 “这是干什么，怎么就敲钟了！ 我不找老大割地，还不成吗？” 荣里正把袖子扯了回来，根本不理会她，扭头就走。 村人们呼啦啦跟了上去，留下白老太彻底傻眼了。 白芊芊冷冷望向她，扯起了唇角。 白老太立刻恼了，“贱丫头，都是你害得！” 说着话儿，她就要上前撕打。 荣婶子和王婶子可是没看见白芊芊挑衅，哪里会让白老太近身啊。 两人一左一右扯了白老太，“婶子还是收收火气吧，一会儿到了村口再说也不迟！” 白老太被半推半拖着，真是气疯了。 白芊芊抬手同赵斌得意的做了个的手势，惹得赵斌翻个白眼。 吴桂花娘家就在隔壁村子，一家人很快就被找了回来。 就是白老三随后也赶到了，还算他孝顺，一跳下马车就问道。 “我娘怎么了？怎么就病倒了！” 原来，进城寻他的小子，生怕他不回来，撒谎说白老太病倒了。 白老太立刻跳脚儿大骂，“谁咒我生病了，你才生病了，全家都病了！” 几个小子笑嘻嘻钻到人群后边，不肯应声。 白老太还要骂，荣里正已经举起拐棍儿，敲了铜钟。 “铛！” 村口立刻就安静下来，二百多村人都闭了嘴巴。 荣里正扫了一眼刘玉芳母女，再望向白老太，白老头和白老二一家。 他清了清喉咙，说道。 “村里大伙儿一向和睦，但最近因为白家乱的不成样子，在外也败坏了村里的好名声。 为了以后日子安宁，今日才召集大伙儿到此。 可能要耽搁大伙儿收地了，大伙儿忍耐一下！” “大伯有话尽管说，村里不安宁，这收地也不安心。” “是啊，整日鸡飞狗跳，简直没完没了了。” 村人纷纷应和，看向白家老宅众人都是没有好脸色。 白老二一家心虚，白老三却是一头雾水。 他整理了一下长衫袖子，像模像样的拱手行礼，问道。 “大伯，我们家里到底怎么了？” 不等里正回答，村里人已经七嘴八舌给他“科普”了。 什么分家不公啊，奶奶要害死孙女啊，白老二偷方子断大哥一家活路啊，什么白老太要拖着瘸腿的白老大去收地啊。 简直就是一出大戏，听得所有人都是摇头鄙夷。 白老三好颜面，又自诩是读书人，这会儿气得狠狠瞪了家里人一眼。 第34章 胜利 他平日不回来，就在城里忙着“读书”，寻个好差事。 虽然知道家里把大哥分出去，也没怎么在意。 即便有些不公平，都是爹娘的儿子，爹娘说了算，大哥也没有计较的资格。 但没想到，家里会惹得村里人这么不满。 “大伯，之前的事，我不知道。以后我会劝着家里人，不会再同大哥一家吵闹。 至于秋收，我们一家会自己动手…” 不等他说完，白老太却是忍不住了，她上前就扯了儿子的袖子。 “不成啊，老三，你的手是握笔写字的，怎么能拿镰刀，万一伤到怎么办？ 家里有你二哥呢，你赶紧回城去读书，什么活儿都不用你。” 白老二一听这话儿也不干了，将近二十亩地，他一个人累死也干不完啊。 “娘，你可不能这么偏心啊。 三个儿子，大哥分家了，老三要读书，难道就让我一个挨累啊！ 我可不干，我腿疼，根本站不住！” “就是啊，娘，我最近也闪了腰，根本动不了。” 吴桂花儿也赶紧应声，不想去找他们回来的村人却是撇嘴。 “我方才把你们从吴家田里叫回来的时候，你们一个在割稻子，一个在挑担子，也没看出你们腿疼腰疼啊！” 众人都是嗤笑，“哎呀，给娘家干活儿有力气，给自家干活儿就有病呢！” 白老太抬手就给了白老二一巴掌，骂道。 “蠢货，平日懒散就算了，如今都胳膊肘往外拐了！ 你大哥不管家里死活，你弟弟要读书，你还跑去给吴家干活儿，你是想我和你爹下地啊！” 白老二不等说话，吴桂花儿已经哭嚎上了。 “没天理了，偏心婆婆要打死人了！ 都是儿子，人家在城里吃香喝辣，我们就要当牛做马，真是没天理了！” 荣婶子和王婶子几个帮腔儿，“整日吃喝偷懒，干活儿跑回娘家还喊着没天理。 那当牛做马一辈子，被空手撵出家门的瘸腿大哥一家要怎么说啊！” “好了！” 荣里正高声呵斥，他的拐棍敲在抱头蹲着的白老汉背上。 “你给我听好了，老大一家分出去了，又躲去南山脚下。人人都看在眼里，他们一家没毛病。 你们家里要是再敢去闹，就卷铺盖滚出村子！ 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你们，到时候别怪大伙儿心狠！ 你们不要脸面，全村老少还要呢!” 白老汉照旧是一个屁都不肯放，惹得村里人都是看不起。 好好的一家之主，硬是活的像死人一样。 白老太却是跳脚儿，“干什么，干什么！ 你们这是拉偏架，老大是我儿子，我让他干活儿怎么了！ 我是他娘，我要他死，他也得死！” 白老三想了想也是说道，“是啊，大伯，虽然分家了，但我大哥到底是白家人，怎么能不孝顺爹娘。 圣贤书说…” “说个屁！” 荣里正也是没了耐心，恼道。 “你读了几本圣贤书？就敢跑这里跟我大放厥词！ 三岔河是我说了算，是大伙儿所有人的住处！ 你们守规矩，就留下！不守规矩就滚出去！ 说偏心，我就偏心了，大伙儿都偏心了，能怎么着! 老大一家就是蒸个包子，都知道带着村里小子们挣份儿工钱！ 有好事从来没落下村里人一分，再看看你们一家，吃喝嫖赌，偷摸拐骗，没有你们不做的。 简直是一家子败类！ 大伙儿还容许你们住村里，已经是看在多年情分上了。 再敢闹一次，让村里不安宁，你们都给我滚！ 不服气就去府衙告状，全村老少陪着！” “对，滚出去，滚出去！” 村人们都跟着呼喝，一时间喊口号喊得比出征的兵卒都响亮。 白老太再泼辣，这会儿也知道怕了。 就是白老头都憋出了一句，“我们再不吵了。” 白老三脸色通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他匆匆拱手，就拉着老娘和哥哥挤出人群回家了。 吴桂儿母女赶紧跟着，丧家犬一样。 不知道是谁，突然带头欢呼起来，好像打了胜仗一般。 白芊芊赶紧给众人行礼，“我爹不在家，多亏各位叔伯婶子护着我们。” “别客套了，他们本来就不占理，大伙儿也不能看着你们一家子被欺负。” 村人摆手，笑呵呵应着。 有人惦记增添那几个卖包子的名额，就试探问道。 “你爹什么时候回来啊？” “四五天吧，这次要打制不少手推车呢。 等着村里秋收结束了，没什么活计了。 谁家里有小兄弟闲着，都可以来家里取包子面点进城去卖。 这一冬日，别的不敢说，赚点儿钱过年买肉也成啊。” 白芊芊赶紧许愿，众人自然更欢喜了。特别是家里有半大小子的！ “好了，都去忙吧。一年了，就靠这点儿收成呢，都抓紧收回来。 另外，各家出一个劳力，晚上轮流巡逻守夜，防着山上野兽下来祸害粮食。” 荣里正又吩咐了几件事，村人一一应了，这才纷纷散去。 家里还等着剁馅儿，发面，白芊芊领着蹦跳的团子，刘玉芳挽了荣婶子和王婶子，一起回了南山脚下。 远远就见赵斌在河边饮马，白芊芊知道他是惦记，出来探看。 于是，她就扬起笑脸，摆了摆手。 赵斌点点头，再低头去扯缰绳，眼底也带了笑意。 不说白家这里忙碌，只说老宅那边，不知道如何商量的。 总之，第二日一早儿，老少几口都下了田。 包括白老三，白老二一家，都拎了镰刀。 白老头儿负责挑担子往晒谷场运送，白老太做饭送饭送水。 瞧着也像模像样，村里人私下还说这一家子终于老实了。 结果不出一日，老宅就又闹了起来。 原来是白老三从来没干过农活儿，一日下来，手上起了水泡。 晚上同老娘诉苦，老娘一心软，就起早放他回城躲懒去了。 吴桂花儿早起做饭，本就不高兴，再不见了小叔子，自然不愿意。 她带着白老二和闺女就吵嚷起来，白老太哭天哭地。 可惜这招儿只对大儿子好用，旁人都不成。 白老二坚持拿钱雇佣短工帮忙，白老太死活不同意。 家里本来有些存银，但白老三花销大，就是今早就拿了五两银子走。 而且，白老大分出去了，家里没了他的工钱，就断了进项。 如今满家里上下就那么三四两银子了，雇了短工，全家就没有一点儿余钱了。 第35章 疏忽 吴桂花儿满地打滚儿，白老二更是哎呦呦喊疼，不肯起炕。 翠萍儿更是说累的来了月事，不能干活儿… 白老太气得是耳朵冒青烟，起意去老大家里讨要银钱雇短工，想起里正和村人昨日说的话，她又不敢。 最后，到底还是让白老二进城寻几个短工。 白老二相熟的人，多半是同他一样吃喝嫖赌，哪有几个真正干活儿的。 四个人到了白家，秋收七八日，母鸡吃了三只，工钱搭了三两银。 待得他们走了，白老太去田里一瞧，差点儿没气昏过去。 稻田和麦田被割的好像癞子头一般，这里一块没了，哪里一块还留了一大把没割。 路过的村人，简直把白家的地当笑话看了。 有小子拎着篮子要捡便宜，被白老太气极败坏撵走了。 她拿了篮子，撵了全家又去地里收尾，足足又忙了好几日。 全村最后一个，总算是把地收完了！ 而这个时候，村里人已经把粮食装袋子，开始收土豆白菜，砍柴预备过冬了。 白老大也终于从城里回来了，带了十五辆推车。 每辆推车都不大，半大小子们足够推得轻松。 推车下边有个车斗，将将放下一个大火盆，还有出灰和添柴的小灶门儿。 上边同车板平行的位置，就可以放蒸屉，蒸屉里放包子。 蒸屉上盖上棉被，绝对保暖。 村里人听说，都是纷纷跑到南山脚下看热闹。 铁蛋儿和蝈蝈几个更是乐的直蹦，恨不得立刻拉一辆回家去。 其余村人也是羡慕的咋舌，又问起什么时候添人手。 白芊芊早就同家里商量妥当了，想要卖包子的半大小子一起抓阄。 谁抓到了，谁就进城。 但若是小子们犯错了，比如不讲卫生，不戴帽子和袖套，取包子不用夹子，罩被和笼屉不清理干净，甚至是偷吃偷钱。 那就会被开除，换别人接替。 这般，没抓到阄儿的人都会成为监督者，不用白家费心。 至于包包子的人手，只有王婶子和荣婶子也是不够了。 这次把荣婶子家的小梅也招进来，算是回报荣里正护着白家的情分。 事不宜迟，当晚，村里各家聚到白家喝茶，就抓了阄。 抓到的小子自然欢喜，没抓到的也不算沮丧。 因为白家这面点作坊，眼见就做大了。 以后，他们总会轮到的。 有些聪明的，已经准备跟着进城看一看，学一学怎么吆喝了。 白老大自然听刘玉芳说起老宅来闹，除了叹气，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一个“孝”字，大过天。 他只要当儿子一日，就同爹娘没有道理好讲。 幸好闺女聪明，张罗出这个小作坊，带了村里人一起赚点儿零用。 否则，他们一家哪有如今的生活儿。 这般，对于闺女当家，他心里最后一丝不甘也都消散了。 当晚，白芊芊把调馅儿的活计，交给了老爹。 甚至附带探讨了一番，如何给肉馅儿去腥，如何加青菜不出汤。 而发面的绝活儿，就交给了刘玉芳。 刘玉芳最清楚自家发财，就全指望这个面团膨大的秘法。 不用闺女嘱咐，她也知道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一个人。 扩大后的小作坊，越发红火了。 铁蛋和蝈蝈儿带着卖包子小队的新队员，适应了几日推车之后，生意也是更上一层楼。 毕竟，在这样越来越清冷的季节，一揭开笼屉，热腾腾白胖胖的肉包子，就是神仙也抵挡不住诱惑啊。 更何况，陆续又添了豆沙包，纯白的大馒头，掺了苞谷面的两合面馒头，加了红糖的糖三角。 只要你站在小推车前边，别管钱多钱少，你都能买点儿什么垫垫肚子，也暖暖身子。 很快，三岔河的包子小分队就被全城熟知，也很受欢迎。 有人好玩笑，还给他们取了个外号叫白包子。 包子是白家做的，本身又是白色，这外号再合适不过了。 很多早晨，各个巷口都有小厮在蹲守，等着小推车过来，就高喊着。 “白包子来了！” 于是，一日的生意也就开张了。 偶尔一日铁蛋儿回来，气得厉害，眼圈儿也哭肿了。 荣婶子心疼，白家人也是惊讶。 白芊芊就问道，“这是怎么了，算错账，丢铜钱了？” 铁蛋儿赶紧摇头，“没有，我算账清楚着呢。是城里有人吃包子不给钱！” 白芊芊恍然，这是遇到地痞了。 “是不是城里的地痞？吃了几个包子啊，这不是大事，不至于哭鼻子！” 铁蛋儿有些脸红，应道。 “吃了五个肉包子呢，我要钱，他还要打我。 还说以后要每日给他什么过路费，否则就不让我卖包子了。” 白芊芊想了想就道，“你们在城里走动，碰到这样事情难免。 别的不说，就是进城那些守门兵卒都要打点。 这样吧，你把蝈蝈他们聚一起说说，以后每日多带两个包子或者豆沙包馒头。 你们看着送人，同城门那些兵卒，还有常去之地的摊贩之类，都好好相处。 若是不用送人，就自己垫肚子。 咱们不欺负别人，也不能让别人欺负了。” “当真？” 铁蛋儿欢喜，嚷道，“太好了，给了包子，估计那些守门的兵油子就不会掀开笼屉检查了。 漏了气，包子看着都不胖了。” 白芊芊敲敲他的脑门儿，嗔怪道。 “有这样的事，就该早说。你可是小队长，以后许是还要当大管事呢！” “好，我以后一定说。” 铁蛋儿激动坏了，立刻跑去寻他的队员了。 荣婶子放了心，又有些心疼。 一人两个包子就是五六文呢，十几个推车，一天就几十文钱！ “小子们听几句难听话不要紧，毕竟在外边走动，怎么可能处处受照顾。 这包子就不要给了，太可惜了…” 刘玉芳也是心疼，但却知道闺女一定有道理。 “行了，老妹子，芊芊也是心疼弟弟们。 再说了，小子们是给我家卖包子，怎么能看着他们受欺负。” 芊芊也是说道，“是啊，这也是暂时的，还要想旁的办法。” 荣婶子这才罢了，但回村之后，这些话还是被她说给满村的妇人听。 妇人们又传给家里男人和老人。 于是，人人都夸赞白家仁义，跟着白家做事错不了。 当然，更多小子打了鸡血一样，日夜盼着白家再招人。 不为了别的，就为了那两个包子啊！ 第36章 车马行 白家晚饭桌儿上，一如既往的丰盛。 一来，家里每日进钱，手头宽绰。 二来，家里就是卖包子面点的，也不能缺了自家的这一口啊。 赵斌这几日忙碌，今晚儿也赶上了饭口。 白老大张罗了两个菜，喊着他一起喝酒。 三杯下肚儿，白老大就提起了一件事。 “斌哥儿，你先前说要祭祀你爹娘。 你若是不忙，就开始张罗吧。 你这院子刚盖好，同你爹娘告慰一声，也让他们保佑你娶妻生子，平安顺利。” “大叔说的是，我昨日已经订好了香烛等用物。 就等着芊芊妹子闲下来，有空闲掌勺，就可以开始了。” 赵斌甩的一手好锅，惹得白芊芊瞪他。 “赵大哥有吩咐，说一声就是了，我可不敢耽搁。 我还怕赵大哥舍不得银钱呢，我会做花馍。 祭祀的面点，保管给你做的出彩，整个徐州府都是独一份儿。” “那好啊，明日就开始张罗吧。” 赵斌也不肯示弱，惹得白老大恨不得给这俩冤家一人一巴掌。 “等一下，急什么！ 这不是清明，也不是大年，就是要祭祀也要找人算个好日子啊。 明日我就去寻瞎子，再算一算。” 赵斌自然应了，又给白老大倒酒，几句话哄得他眉开眼笑。 白芊芊偷偷撇嘴，待得吃过饭，撤了饭桌儿。 趁着刘玉芳刷碗的功夫，她就跳到了隔壁院子。 赵斌正在刷马，见白芊芊过来就玩笑道。 “怎么小偷一样，我家可没什么好偷的？” “哼，怎么没有好东西，不是还有你这个大活人嘛！” 白芊芊瞪了他一眼，抢过刷子，给枣红马刷马。 爱美是天性，马也不例外。 枣红马兴奋的只打喷嚏，被赵斌在脑袋上拍了一把。 白芊芊这才说起正事，“你在城里，是不是开了镖局之类？ 若是方便，能不能照料一下铁蛋儿他们。 有地痞盯上他们了，打算讨要过路费呢。” 赵斌不接话儿，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开了镖局？” 白芊芊抬手指指马车上的一把长刀，还有院角的两个石墩子，一根长枪… “我也不是瞎子，你城里带回的这些东西，不是随便谁家都能用的。 怕是都要在衙门备案之后才行吧？ 还有你本就是退伍之人，要谋生，总不至于改行去当账房或者教书吧？” 她说的随意，赵斌却是半晌才应声。 “你若是男子，一定是战场上最好的探子。” “去，去！幸好我不是男子，我好好的包子不蒸，去做什么探子啊。” 白芊芊翻个白眼儿，到底好奇，问道。 “你在城里真的开镖局了？” “不是镖局，是车马行，南北行商。” 赵斌许是不愿透露太多，只是简单几个字就罢了。 “不过，城里地痞之事，我明日就处置，你不用惦记。” “当真？那就太好了，我也不犯愁了。” 白芊芊笑嘻嘻扔下刷子，应道，“灶间给你熬了鸡汤，两个大腿儿，我让团子端来，你俩分了。 他白日里说好久没看见你，想你了！” 说完，她就跳过墙头，跑进了灶间。 很快，团子就屁颠颠儿端了好吃的，趴在墙头嫩声嫩气喊着。 “赵大哥，赵大哥，啃鸡腿了！” 赵斌抱了他过去，两人坐在车里，一边吃喝一边说笑。 刘玉芳在屋里出来，听了几句，又笑着进去了。 “孩子爹，先前我还瞧着斌哥儿带了几分富贵气，不好相处。 不过如今瞧着，他真是不错，对孩子有耐心，对女子也很照顾。 你说，咱们家芊芊…” 她的话没说完，但白老大也猜得到最后几个字。 他当真是把赵斌当儿子看待，自然更愿意把闺女嫁过去。 但他也看得出，闺女是个有主意的。 “这事儿让孩子们自己决定，自然而然就有结果了。 咱们冒然提出来，万一孩子们没那个意思，以后左邻右舍住着，可就不好照面了。” 刘玉芳点头，她也是怕这个才一直没有挑破。 “好，我知道轻重。” 夫妻俩心里算是都有个谱儿，这事也就按下了。 第二日，白老大麻利的去寻人看日子，就定在了三日后。 赵斌进城回来，带了满车的香烛纸扎，还有两块黑漆金字的牌位。 新院子的一间厢房被拾掇出来，安放了高脚桌儿和香炉、蒲团，以后就算是赵家的祠堂，初一十五可以给长辈上香了。 白老大带了妻儿，第一个赶过去上香。 末了，众人坐在赵家的堂屋里，说起细节。 白老大叹气，说道，“这几年，我也就在清明时候去给你爹娘的坟头拔拔草，风吹雨打的，坟包都小了很多。 正该重新修葺一下，立个石碑，让你爹娘在九泉之下，也知道你如今出息了。” “那寻人修葺坟墓，但祭祀的人手，还要大叔出面帮忙张罗了。 家里备酒席和祭品，还是要劳烦芊芊妹妹。” 赵斌拿银子已经顺手了，四只五两的银锞子直接推到白芊芊手边。 白芊芊收的更是利落，惹得刘玉芳瞪眼，她就笑嘻嘻装作没看到。 “我今日把石碑定了，砖瓦家里还有。 大叔帮我出面请风水先生，还有村里人搭把手修葺坟茔就成了。 酒席开三桌儿，九菜一汤，祭祀之物，芊芊妹子看着整治就成。” 白老大点头，立石碑，修葺坟茔，因为是动土，主家要多散喜钱的，村人肯定都愿意来帮忙。 白芊芊心里迅速算了一圈儿，二十两银子很是富裕。 于是，她就说道，“酒席好整治，唯一要定的是祭奠的面点。 我准备安排九山九岭，就是各花色的面点堆满十八只竹扁，好似九座山九道岭。 寓意是为先人备足了来回路上的干粮。 但这些面点，祭祀时候供完了先人，是要拿回来分给亲朋和乡亲的。 这种面点，小孩子吃了驱邪镇惊，老人吃了长命百岁。 其实就算没有这些说法，也定然要被大伙儿抢破头。 毕竟，一年到头，谁家也吃不到几次细面。” 白芊芊越说越兴奋，却惹得刘玉芳反对。 “不成吧，这是不是有些准备的太多了？ 过后又要分出去，实在太败家了。” 赵斌瞧着白芊芊笑的有些尴尬，猜到她是要扬名，就道。 “婶子不用担心，我自小在外流浪，如今终于可以祭祀一次爹娘，花费多少都是应该。” 第37章 祭祀 “罢了，你想好就成了。” 刘玉芳到底不是亲婶子，不好极力拦阻。 白老大转而又说起另一件事，“祭祀这么大事，你们赵家的本家长辈…” “不请！” 赵斌拒绝的干脆，“他们来了，就当普通乡亲招待。 不来，也不用勉强。” 白老大还以为他深恨当年族人的亏待，也是叹气。 “不走动就不走动吧，老赵家那些人在村里也是名声不好，没人愿意同他们交往呢。 你自己单门立户过日子，他们就是惹祸，也算不到你头上。” 这事就算定了下来，白老大去村里说了一声，消息传开。 第二日，赵斌赶了马车，拉着白老大又去府城寻了个最有名的风水先生，上山看了坟茔地。 不得不说白老大是个实心实意的好人，当初赵家夫妻是横死，不能进祖坟。 但他还是帮忙请了风水先生，选的坟茔位置很不错。 如今不需要再动地方，只要重新修葺就行。 至于赵斌爷爷过世的更早，赵斌爹爹是收养的弃儿。 老爷子的坟墓在赵家祖坟内，这么多年更是找不准了，也就不准备再迁出来。 这次直接祭祀赵家夫妻就好，倒也省事很多。 三岔河村人口二百多，宅院四五十，算不得小，可也不大。 谁家有点儿什么事，很快就满村皆知了。 赵斌要祭祀父母，寻人帮忙立碑修葺坟茔，摆酒席。 还要做十八竹匾的面食，而且都是出自白家面点作坊，这简直是村里多年没有的大场面啊。 很多人闲着无事，就都聚到了赵家院子。 男人们坐在一处喝茶说闲话儿，女人们就到了隔壁白家。 荣婶子和王婶子照旧忙着准备包子馅儿，白芊芊却拉了小梅做花馍。 妇人们什么时候见过彩色的面团啊，忍不住问个不停。 “这红色的面团是用什么染得，也太鲜艳了。” “还有那个绿色的，黄色的，真是没见过啊。” 白芊芊拿了一把新剪刀，手心托了一块面团，迅速剪了一下又一下，再放到案板上，塞两颗小黑豆。 一只小刺猬就活灵活现的出现了，惹得所有人都是惊喜。 “哎呀，这面团还能这么剪！” 小梅刚跟着白芊芊学起来，免不得紧张，被众人围着，差点儿剪了手。 荣婶子心疼闺女，又明白白芊芊这是教徒弟本事呢。 她就赶紧吆喝着，“大伙儿别看了，快来帮着干活儿啊。 这些面点，过后可都是要分给大伙儿的。 祭祀的面点，老人吃了长寿，孩子吃了之后不会再做噩梦，好着呢。 咱们多干点儿活，过后跟斌哥儿说，怎么也多分咱们几个，是不是？” “哎呀，我家孩子总做噩梦，可得多分我两个！” “我也是，我娘最近身子不好，也分我两个！” 妇人们生怕被落下，错过这么好的细面点心，一窝蜂聚到院子里。 这个刷洗祭祀的碗碟，那个帮忙打扫院子，洗蘑菇切菜的，谁也没偷懒。 特别是在第一锅花馍揭开笼屉后，妇人们更是惊叹。 有聪明的，更是羡慕嫉妒小梅，这丫头学了这手艺，以后还愁找不到好婆家吗。 荣婶子更是抬头挺胸，骄傲的不成。 再一次坚定了，以后无论如何都要站在白老大一家身后的决心。 白家的回报从来都是如此不着痕迹，又实惠之极。 先前建房子时候，还没拆掉的锅灶，重新派上了用场。 祭祀，坟茔动土，不比建房子，总有些忌讳。 第二日，众人上山干活儿回来，中午这顿午饭不是多丰盛。 但在保证众人吃饱的前提下，一定要有一碗血食，一碗酒。 血食就是蒸猪血或者鸡血，甚至是炖个血豆腐之类都成。 酒也不必多好，普通烈酒就好。 有血食有酒，老人说法里，若是坟茔地里跟回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吃饱喝足也就散掉了。 芊芊带着妇人们准备中午的饭菜，还要发面蒸馒头，更有精细的点心和供菜等着她张罗，也是忙的脚不沾地。 两日一晃而过，赵家夫妻的坟茔被修建一新。 本来平平的小坟头，砌了青砖，抹了灰，更是立了石碑。 远远看去，很是整齐气派。 坟茔两侧甚至还种了几棵松柏，过些年长起来，绿树成荫，也更添几分肃穆幽静。 赵斌同众人道谢，送了风水先生，给了红封，就等着第二日祭祀了。 众人都早早回家睡了，只等着明日再来凑热闹。 赵斌在父母的墓前多坐了一会儿，没人知道他在坟前想了什么，说了什么。 夜色来临时候，他才下山去。 白家院子里帮忙的妇人也走光了，但灶间里还亮着灯，小小的窗口有热气钻了出来。 赵斌走上前，透过窗口，见得芊芊在忙碌。 大大的蒸笼，她搬动起来有些吃力，不时烫了手指，还要揪着耳垂满地转几圈儿。 这倒是平日见不到的可爱模样，不知为何，在这样满心寂寥的时候，赵斌突然就觉得心里温暖很多…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两家门外就来了很多村人。 有一些甚至还是从十里八乡赶来看热闹的，毕竟多少年也见不到这么一次大祭祀。 旁的还没什么，院子里的香案摆上，当先抬出来的九山九岭。 就是堆叠满了十八只竹扁的花馍，立刻让所有人都发出羡慕垂涎的惊呼。 那一个个白馒头，可是半点儿不掺假。 没有放玉米面，更没有谷糠，就是纯粹的细面蒸出来。 每个都有妇人拳头那么大，宣软之极。 若是这般，倒也罢了。 最难得的是，这些馒头还花样百出。 有的做成了刺猬模样，有的是摆尾巴的大鲤鱼，有的是肥头大耳的猪头… 简直是看的人目瞪口呆，啧啧称奇啊。 有的孩子已经忍不住，含着手指，吞起了口水。 “娘，我要吃刺猬！” “我要吃猪头！” “赶紧一边去，老娘忙着呢，要吃也等下午的，别到处乱跑，下午再过来。” 妇人们忙得团团转，撵着孩子，还不忘嘱咐孩子下午来抢供食。 如今是秋末，贡果儿倒是不难买。 苹果，山梨，野莓，山葡萄，狗枣儿，山楂，倒也顺利凑了六样儿，整齐码放在白色瓷盘里，很是晃眼。 第38章 莲花馍馍 再就是五碗菜，五色点心，五碗饭，一个大馍馍。 五碗菜是一碗小鸡炖蘑菇，一碗红烧鱼，一碗肉末蒸蛋，一碗红烧肉，一碗干炸河虾。 五色点心则是金黄的玉米发糕，黑色的乔麦面儿馒头，红色的枣糕，绿色的苏子叶蒸包，葡萄汁揉面的紫色的猪肉烧麦。 五碗饭是黍米饭，玉米碴子饭，高粱饭，白米饭，还有红糖八宝饭。 最出彩的还是那个大馍馍，是芊芊前世特意学过的一种做法。 白面团或捏，或擀，堆叠成一朵莲花形状，花叶揉了绿色的菜汁儿，花瓣则是淡淡的粉红，尖端还点了红点儿。 一朵莲花馍馍，足有陶盆一般大小，远远望去就同真的莲花一般。 这馍馍一捧出来，老少乡亲们就忍不住高声嚷了起来，“这馍馍真是太漂亮了！像真的一样！” “就是，白老大什么时候学了这样的好手艺！” “这馍馍是我家芊芊蒸的！” 刘玉芳难得骄傲的抬了下巴，今早天色还没亮，她可是亲眼看着闺女一点点整治，最后蒸出锅儿的。 闺女能耐，当娘的，自然是高兴的不成。 “哎呀，芊芊这么手巧啊，可真是厉害。” “以后谁家娶了芊芊去，真是捡到宝了。” “就是，这莲花馍馍，真是太少见了，过年时候大户人家祭祖，也见不到吧。” 荣婶子在一边急坏了，也是添了一句。 “小梅跟着芊芊学手艺呢，以后也错不了。” “是啊，芊芊还说小梅手巧，一教就会。” 刘玉芳赶紧也添了一句，哄得荣婶子更是笑开了花儿。 很快，赵斌沐浴更新之后，从屋里走了出来。 一身素白麻布衣，本来有些瘆人，但穿在他身上，就是完全不同。 先前染了几日的古铜肤色已经褪了很多，显出他俊美的五官。 特别是微微挑起的丹凤眼，更添几分邪魅，惹得妇人们都要多看几眼。 村人也好似第一次发现，原来赵斌居然长的这般好。 队伍没一会儿就出发了，抬着各色纸扎，还有供品供果，香烛之类。 一大串爆竹被点燃，霹雳啪啦声中，宣告了祭祀开始。 赵九夫妻就埋在南山半山腰，倒也不算远，不过两刻钟就走到了。 即便昨日已经清扫干净，今日赵斌依旧再次清扫一遍。 供果和供品都摆放整齐，一个大香炉被碰到供桌儿前。 村里一个常主持白事儿的老人家高声喊着，“跪！” 赵斌跪倒在地，其余村人，同赵斌平辈论交的，也都跟着跪在了后边。 倒是白老大这些叔伯辈儿的，只需要垂手站着就好。 赵斌手里握了三只香，点燃后，跪拜磕头，插进香炉。 又有人送上酒壶酒杯，三杯烈酒被倾倒在坟前，敬九泉之下的父母。 末了他退让到一边跪着，村人们轮流上前上香磕头。 赵斌一一回礼，磕头。 待得跪拜完，各色纸扎被抬了上来。 金元宝、纸钱儿，纸人纸楼，全都被点燃，花成了灰烬。 最后，赵斌上前再次磕头，抱起了坟前供奉的父母牌位。 众人一起返身回家，没有人回头，这是规矩。 赵家和白家院子，这会儿已经是饭香弥漫了。 荣婶子和王婶子几个忙的是团团转，炖菜，炒菜，熬汤，还有专门管烧火的。 村里的淘气小子们淌着口水，围在门口不肯走。 荣婶子生怕一会儿队伍回来，冲撞到了什么不干净的，就高声撵着淘气小子们。 可惜淘气小子们却不知道好歹，就算被兔子一样撵的到处跑，也不肯离开。 到底还是刘玉芳取了一盘炸丸子，给淘气小子们分了，他们才舔着油乎乎的嘴巴跑远了。 荣婶子几个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就道。 “这些小子，真是能把人气死，不够丢脸的。” “小孩子嘛，哪家儿都这样，谁能笑话谁啊。 再说了，几个素丸子罢了，都是萝卜豆腐面粉，团一团炸了，不是什么好东西。” 刘玉芳笑着招呼众人也尝一个，妇人们都是惊奇说好吃。 “这味道真好，我还以为放了肉呢，居然是萝卜豆腐做的。” “就是啊，咱们也应该学学，过年时候添个菜，又好看又好吃。” 刘玉芳就道，“都是芊芊琢磨的，我是不会，改日得闲了，你们问问她。” 妇人们还要说什么，队伍已经眼见下山了，于是赶紧继续忙碌了。 没一会儿，队伍就到了门口。 进了赵家院子，赵斌把牌位放到供桌儿后，重新跪倒磕头，上香，就算是把二老引到家里了。 妇人们赶紧在院子里安了桌子，摆了碗筷，又麻利的端上酒菜。 三炖菜，三炒菜，三凉菜，外加一个汤，都是用实惠的大陶碗装了。 男人们忙了一上午也是饿了，却没有人动筷子。 荣里正同村里几个老爷子坐了主位，这会儿当先端了酒杯，敬过赵家夫妇的牌位。 荣里正这才说道，“赵斌在外行走多年，如今回来村里落脚，这是好事儿。 先前建院子，这次祭祀，大伙儿都来帮忙正应该。 十里八乡的邻居都看着呢，咱们三岔河村的乡亲都是重情重义之人。 赵斌准备了好酒好菜，大伙儿都别客气，放开了吃，也是领了赵斌的谢。 另外，赵斌已经在县衙报备过了，以后分宗另立门户了。 方才的坟茔地就是赵斌这一支的祖坟了，大伙儿平日也注意一些，别冲撞了。” 有人好新奇，嘴巴也快，当时就高声问道。 “南山不是公家的吗，做了赵家祖坟，衙门能让吗？” 赵斌也没恼怒，淡淡应道。 “南山上，面向村里这半坡山地，我已经买下了，衙门那边上了档子。” 众人都是听得瞪眼，虽然山地不比良田价格高，但一亩也要一两银子。 南山不算大，半坡也有百十亩，这赵斌说买就买了，真是…有钱。 他这些年在外边到底是做什么营生，当真是守边关的兵卒，怎么可能得这么多银子。 不会是打家劫舍发了死人财吧？ 但心里这么想，可没人真的就敢问出口。 以后南山是赵家的了，大伙儿平日捡个柴火，挖个野菜，都要到南山的。 即便赵斌不会拦阻，但总是在人家地盘上，客气几分还是必要的。 第39章 甲乙丙丁戊 “赵兄弟真是孝顺，为了父母的坟茔居然买了一片山。” “是啊，是啊，可惜大叔大婶过世的早，否则如今可是享福了。” 赵斌拱拱手，算是应了，又转头同荣里正说道。 “我已经同衙门那边打好招呼了，南山下这一片荒地，也打算买下。 过几日得闲了，还请大爷爷一起走一趟衙门，签一下文书。” 荣里正没想到他还要买这片荒地，若是买成了，南山半坡。 再开垦了荒地，连城一片，加一起不到足有四五十亩，可是相当于自成一个小农庄了。 不过，买卖荒地开垦，三年后就开始交粮税了，还要分担徭役，这对村里都有好处。 荣里正也不会拦着，就笑道。 “成，到时候你去家里喊我一声。 这般看来，你倒是真打算在村里扎根儿了，这是好事儿！” 村里人听着两人说话，已经是没有插嘴余地了，只剩满心的羡慕和惊奇。 将近五十亩的农庄，新建的院子，包括山地和田地。 放眼十里八乡，赵家也是大户了。 就是有旁人家里可以相比，那也是几十口的大家族，分到子孙头上，也就没多少了。 而赵家…只有赵斌一个人！ 这边酒席开了，那边妇人们的忙碌告一段落了，嘴巴却是又接了班儿，私下议论的是热火朝天。 “赵斌当初走的时候才几岁啊，如今可真是出息了。” “是啊，谁能想到，当初那么瘦小，看着小可怜儿一样。 这会儿魁梧又高大，看着就是个好劳力。” “哎呀，他这建了院子又买山买地，干活儿时候当然要雇短工，怎么可能自己下田？” “谁家要是有这么个儿子，可是太享福了。” “没有这样的儿子，可以做女婿啊。” “你这是想给你家闺女寻人家了？” “怎么？不成啊，我闺女刚十六，长得好又手巧，嫁赵斌多般配。” “你先前不是还说要把闺女嫁进县城去吗？” 家里有闺女的妇人尤其热情，惹得家里有儿子的，有些嫉妒，就开始泼冷水。 “先不说赵斌看不看的上村里的闺女，他这么多年在外边做什么营生，有么有妻小，这都没人知道呢。” 果然，众人听得都是有些清醒，又不甘心，就抓了刘玉芳问询。 刘玉芳还惦记把闺女嫁去赵家呢，怎么可能先替闺女寻几个对手。 于是她就含糊着说，不曾问起这样的私事。 并且再次把赵斌留了病根儿，需要调理身体的话搬了出来。 妇人们不管信不信，到底也不好刨根问底儿。 好在，白事儿酒席，没人当真喝的没完没了。 男人们很快就吃完了，妇人们都忙着去帮忙撤碗筷儿。 待得院子简单拾掇了一番，赵斌重新上香行礼，然后把牌位抱着送到了厢房供奉。 至此，祭祀就算完成了。 供桌儿上的果品和点心，分给了里正和村里的几个老爷子。 几人都是笑呵呵收了，先不说果子新鲜，点心精致。 就是这供品吃了，也有长命百岁的寓意。 倒是那个莲花馒头被赵斌又供去厢房的供桌儿上，众人只当他孝顺，都没说什么。 这时，院外聚集的村外人更多了，大半都是妇人孩子和老人。 赵斌见此，取了一半各色花样儿的馒头，分给了村里人。 另外一半，则分给了外村人。 村里人几乎一人两个，外村人来的多，但也每人都分到一个，最后都是欢欢喜喜散去了。 妇人们得了馒头，又是午后了，就没有什么心思干活儿了。 刘玉芳见得这般，也不强留，把剩菜分了分，就让她们回家去了。 两家院子都是一片狼藉，尤其是白家院子，因为做饭做菜，更是乱的厉害。 赵斌换了半旧的衣衫出来，见芊芊在井边忙碌刷碗筷，就挽了袖子帮忙。 芊芊自然不肯，撵了他去扫院子。 刘玉芳伺候着半醉的白老大睡下，出门时候，见得两人边说话边干活儿，心思就更是活络了。 天黑时候，白老大醒了酒，一家人就忙碌着准备明早要用的馅料和面团等物。 逝去的人安息，活着的人更要好好的活着。 白芊芊变通了一下，豆沙包被她多加工了一下，蒸出了刺猬，小猪，甚至是熊猫、兔子等花样儿。 铁蛋儿等小子也是机灵，专门找那些逛街的富家小姐卖。 果然卖的又快又多，铜钱袋子也是沉甸甸。 就如同白芊芊预想的一般，她的祭祀花馍，很快在各村乡亲的口口相传中，几乎人尽皆知。 百姓们一辈子最看重的两种仪式，一个是成亲，一个就是后事了。 一个代表成人，一个代表结束。 成亲还罢了，后事如何操办，是不是隆重，还关系着儿女的颜面，孝顺名声。 特别有些年纪的老人们，看过了赵家的祭祀。 无一不在家同儿女念叨，“以后我死了，也要这样的馍馍祭拜。 做不了九山九岭，哪怕一山一岭也成啊。 否则，你们就是不孝，别怪我回来找你们问罪！” 儿女们哪受得住这个啊，无不是满口答应。 而那些日子过得去，又当真孝顺的，也都盘算着父母烧周年，或者过年上供时候，也来白家订上一些花馍。 这般，慢慢就开始有人上门儿问询了。 白芊芊为此专门写了价目单子，把花馍分成了六种套餐。 最高级别就是甲字号，九山九岭，外加八层的莲花馍馍，八盘贡品点心，售价二十两银子一套。 其次是乙字号，六山六岭，加四层莲花馍馍，四盘子供品点心，售价十五两银子。 再次是丙字号，三山三岭，加两层莲花馍馍，两盘子点心，售价十两银子。 第四种丁字号，没有莲花馍馍，只有一山一岭，售价五两银子。 第五种戊字号，没有莲花和山岭，只有八种馍馍，每种五只，总共四十。 足够摆满供品桌子，撑个好看的场面了。 当然售价也便宜，三两银子。 第一二种是给富贵人家准备，第三四种是给各村富户准别，最后一种就是普通农家也能承担。 一般上门的人都是有意，必然没有空手而回的道理。 于是，每日都能接到一两个生意。 虽然都是戊字号，也让小梅欢喜的拍手了。 她很手巧，几乎白芊芊一教就会，这些单子接了，都是她在张罗。 除了发面和新花样要白芊芊费心，其余，她已经独当一面了。 第40章 收徒 荣婶子也是替闺女高兴，回家之后，她同家里商量一下。 第二日，荣里正亲自上门，提议小梅花磕头敬茶，正式拜白芊芊做师傅。 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师傅可不是白叫的，一旦磕头之后，小梅不但要给白家做工三年，没有工钱。 而且没有白芊芊的准许，不能把任何手艺教给外人，甚至是丈夫都不成。 最重要的是，不能做出任何背叛白家之事，否则但凡手艺匠人，都将唾弃她。 包括荣家和小梅以后的夫家，不会有任何匠人为他们建房子，打制农具，甚至买菜刀都进不去铁匠铺子。 匠人地位低下，很多时候被权贵欺辱低看。 但匠人也有匠人的坚持和规矩，背叛师傅就是最不能容忍的，没有之一。 白芊芊喜欢小梅聪明勤快，嘴巴也伶俐，但收徒是大事。 她望向白老大，想看看老爹什么意思。 白老大也是感慨，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厨子，都没人跪倒眼前求教。 闺女才折腾几月，就收了里正的孙女… 好在，他早早就交出了当家大权，就是对闺女本事的认可。 这会儿，他就说道。 “芊芊，这是你第一个徒弟，你认可就收吧。 家里是你在做主，不必征求我和你娘的意见。” 白芊芊折腾面点作坊，无非是为了给爹娘找个活计。 爹娘是勤快本分的人，即便家财万贯，他们也清闲不下来。 更何况面点作坊，开起来之后，村人也跟着受益。 为了这点儿利益，也会自觉维护她们一家，不受老宅的委屈。 因为老宅觊觎她们一家的面点方子，就是在觊觎全村的财路。 而小梅就是白家同村里的纽带。 “好，那我就收下小梅做徒弟。 按照规矩，做徒弟是没有工钱的。但我们家里，一年四季都会给小梅发布料做衣衫。 一日两顿饭在我们家里吃，年节红封看情况赏。 不知道大爷爷，觉得怎么样？” “好，好，她做徒弟的，给师傅干活儿是应该的。 还给衣衫，供饭食，已经是掉进福坑儿了。” 荣里正满脸是笑的应了下来，荣婶子夫妻也是连连点头。 小梅极有眼色，赶紧跪倒磕头，双手奉上茶碗。 白芊芊端坐，接过茶碗，沉声说道。 “小梅，我不过是会些普通手艺。你今日拜师，既然要学，我就收了你。 但我们白家面点，也有规矩，不可触犯。 一，不经过我准许，不能泄露任何技艺。 二，不允许糟蹋一粒粮食，克勤克俭。 三，对待食物要虔诚，不准故意脏污，故意怠慢。 四，同门间守望相助，不可嫉妒倾轧。 四条规矩，触犯一条，就要被驱逐师门，绝无转圜余地。 若你自信能够做到，我今日就喝了你这杯拜师茶。” “能，师傅，我能做到。一定谨遵师傅教诲，绝不犯错。” 小梅恭敬磕了三个头，恭敬之极。 “好。” 白芊芊不再多说，抬手喝了一口茶。 简单又郑重的拜师礼就算完成了。 众人纷纷笑着祝贺，荣婶子更是拉了刘玉芳的手，一再的嘱咐。 “大嫂子，以后有什么活计，就喊小梅去做，千万不要客气。” “那怎么成，都是家里娇宠的姑娘呢。”刘玉芳拍拍她的手，让她安心。 “你就放心吧，小梅的吃喝穿戴，我们家里绝对不亏欠。 她本就是个勤快的孩子，不用咱们操心。” 荣婶子怎么会不放心，就是看好刘玉芳一家子厚道，白芊芊又有本事，这才一力支持闺女来拜师的。 当日中午，白老大瘸着腿亲自下厨，做了几个好菜，留了荣家人吃饭。 两家人自此因为闺女做了师徒，这一层关系，自然就更亲近了。 村里人少，又都盯着白家，想跟着白家沾光儿。 这消息，没半日就满村皆知了。 有人拍着大腿后悔，怎么就没先想到这一层。 荣家真是满门的人精，先把白家拿下了。 家里有闺女的，无不是嘱咐闺女以后要常去白家走动。 不求别的，混个脸熟，白芊芊再收徒，也能挤进去。 白家老宅里，吴桂花儿指天骂地的咒啊，恨不得房盖儿都要掀开了。 “一家子白眼狼儿，没良心的畜生！ 我家老二不过是要个糕饼的方子，就被他们烫个半死。 眼看着被人家腿打折，也不肯把方子给出来。 如今倒好，人家磕个头，叫声师傅，就把方子交给外人了！ 啊，呸！老天爷怎么不打雷，劈死他们一家！” 翠萍也是恨的咬牙，原本没分家时候，她的小衣都是白芊芊给洗。 她但凡生气，都要掐白芊芊两下。 不想，分家不过几月，白芊芊居然变成了小财神。 不但村里人人夸赞，这又开始收徒弟了。 “奶奶，你倒是说句话啊。 大伯一家太缺德了，就是收徒弟也该收我啊。 肥水不流外人田，外人怎么能比自己家里人可靠！” 她扑上去，抱了白老太的大腿，就央求开了。 “奶奶，你带我去大伯家说说。 只要你开口，大伯一定会答应！ 他要是不答应，你就带着我在他家一日三顿的吃。 大伯肯定不敢撵你…” 不想白老太本来有些动心，但一提这个“吃”字，简直是条件反射，立刻捂了肚子就往茅厕跑。 翠萍有些傻眼，吴桂花儿倒是低声咒骂。 “没用的老东西！” 但怎么骂，到底也不能改变什么。 娘俩气不过，就去村里走动。 冬日天寒，妇人们多半愿意聚在某家的大炕上。 一边做针线，一边说些闲话儿，这样打发漫长冬日的空闲不说，也是热闹。 更能互相借个鞋样子，帮个忙儿之类。 吴桂花儿娘俩找了一家钻进去，惹得聚在一起的妇人们都是皱眉。 但一个村里住着，也不好撵人，只能冷淡三分。 可吴桂花儿娘俩是个脸皮厚的，凑到炕头，就说开了。 “你们听说，我家那个侄女收了小梅做徒弟吧？ 平日不声不响的，没想到真是有心眼儿。 这就把里正一家收服了，怪不得有事时候，里正都偏心他们一家。” 这家的主妇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胖乎乎的，一张笑脸，人人都称呼一声徐婶子。 这会儿听了吴桂花儿这般说，她就拦了一句。 “老二媳妇儿，你最近没回娘家啊？听说你娘病了？” 第41章 偏心 “我可是想回了，也得有银子啊。 我娘为着我在白家受委屈，这都气病了，我再不能买点儿东西回去，岂不是白当了闺女！” 吴桂花儿撒谎可是不眨眼睛，听得众人都是撇嘴。 吴家就住隔壁村子，先前人人都看见吴老太忙秋收呢。 更是同邻居因为一捆麦子打翻了天，哪像生病的样子啊。 徐婶子就道，“当娘的，哪能因为闺女没买东西，就不让回去的。 再说了，你好好练练针线，进城拿点儿绣活儿回来，一月怎么也能赚个几百文。” 这次可是轮到吴桂花儿撇嘴了，“几百文？那够干什么的，都不够买一盒子点心。 要说啊，我家也是倒霉，大伯哥没良心，生了个丫头也是白眼狼…” 众人听她说的没完，就有不耐烦的，开口怼了起来。 “行了，你这话给外人听，还能糊弄几句。 咱们都是一个村子的，谁家那点儿事不清楚啊。 先前撵了白大哥一家净身出去，如今看人家日子过好了。 眼红就说眼红，后悔就说后悔，做什么阴阳怪气的，往人家头上泼脏水！” “就是，举头三尺有神明，可不好这么撒谎。” 吴桂花儿被戳了肺管子，立刻不干了。 “你们知道什么，不过是想跟着白老大一家发财，就都歪嘴帮着他们一家说话，是不是？” 妇人们也不是善茬儿啊，有人立刻就道。 “是啊，我们就是偏心了。 人家白大哥是有名的孝心，被你们刻薄成什么样了。 白嫂子也是任劳任怨，芊芊更是好姑娘。 偏偏你们容不下人家啊，如今后悔了，又这样到处说嘴，真替你们寒碜。” “就是，什么叫我们想跟着发财？ 我们就是要跟着白大哥一家学发财，难道还跟着你学歪嘴啊！” “可不是嘛，白大哥家里有点儿什么赚钱的营生，都忘不了拉各家一把。 我们怎么就不能偏着他们家多一些？难道还愿意听你说瞎话啊？ 我家小子这几日推着小车子，每日都卖掉一百多个包zi，拿回三十几文钱呢。 这可比他爹做一日苦工，还赚钱！” “是啊，我家小子昨日也拿了二十七文钱。 这样攒个一年，都够置办聘礼，给他娶媳妇儿了。” 也是吴桂花儿运气不好，做针线的妇人有两个，家里儿子跟着白家卖面点。 白老大一家不但让利给小子们，还给打制推车，缝制保温被子，围裙，袖套，简直比他们自家都仔细周到。 各家看在眼里，当然也是感激在心。 这会儿当然也要开口维护白老大一家了。 众人都是听得羡慕，纷纷应道。 “我们也盼着呢，听说芊芊又要琢磨新吃食了。 不知道到时候是不是还要多招人，我想把我娘家侄儿送去。” “咱们村里人还不够分呢，你可别替侄儿打算了。” “就是，这好活计绝对不多。 攒上一年够聘礼，攒上三年就够盖三间新屋了。” 吴桂花儿眼见众人怼完她，又说得热闹，句句都是白老大一家的好。 她简直气得七窍生烟！ “人家给你们一点儿好处，你们就像狗一样摇尾巴了！真是要钱不要脸！” “你说谁呢！我们是狗，你就是臭狗屎。 死活往人家白大哥身上贴，人家都嫌弃你们一家臭!” “就是，赶紧滚出去，别脏了大炕！”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整日出来说嘴，不知道村里谁见你们都要绕路了！” 妇人们被骂的恼了，纷纷撵人。 徐婶子更是抢过翠萍手里的簸箩，沉着脸说道。 “每次给大伙儿准备零嘴儿，都让你吃个干净。” 翠萍儿委屈，嚷道。 “就几个破花生，我才不稀罕。” “不稀罕你还吃，回家吃自己的去！” 吴桂花儿气疯了，扯了闺女就下地，跳脚骂着。 “你们等着，让你们拉偏架，有你们后悔的一天！” “对，我们实在后悔，怎么没早同你翻脸。 忍了你大半个冬天的脚臭！” “对，有这说闲话儿的功夫，怎么就不烧水洗洗脚！” “还想跟着芊芊做吃食呢，就你们这个脏样子，谁敢吃啊！” 妇人们一致对外，骂的吴桂花气鼓鼓的好似蛤蟆一般，推开门就走了。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都是哈哈大笑。 “以后可是清静了，这娘俩每次来都是让人头疼。” “就是啊，吴桂花儿就算了，翠萍都那么大了，奸懒馋滑，以后真是不想找婆家了！” 说了几句，天色不早，妇人们就纷纷拾掇了东西回家了。 不为了别的，因为进城的小子们要回来了。 白家每日给的两个额外的包zi，小子们从来都舍不得吃。 一定要拿回来给弟弟妹妹或者爷爷奶奶，免不得他们自己就要饿肚子。 当娘亲的，就要赶在儿子回来时候，做口热饭。 总不能让赚钱的儿子受了委屈… 晚上时候，荣婶子和王婶子到白家剁馅儿时候，就把这事儿同刘玉芳说了。 刘玉芳也是叹气，“他二婶儿一向是个贪心的，但凡他们一家做事不过分，都是自家兄弟，怎么可能不拉他们一把？” “算了，大嫂子，有些人啊，就是不识可怜。” 荣婶子开口劝着，白芊芊也是赶紧岔开话头儿。 “我爹给我砌的烤炉已经干的差不多了，明日小梅来，帮我一把，我要烤个蜂蜜无水蛋糕。 明晚婶子们也尝个新鲜，看看送去城里，能不能卖的好？” “肯定卖得好，听这名字带了蜂蜜，就是又甜又好吃。” “是啊，咱们作坊这么多面点，各个都卖得好呢。” 荣婶子和王婶子眉开眼笑，都是羡慕白芊芊的脑子怎么长的，这么多好主意。 刘玉芳也被勾去了心思，彻底忘掉了白老二一家废材。 天色黑透的时候，荣婶子和王婶子忙完，结伴回家去。 正好遇到赵斌赶了马车从外边回来，赵家偌大院子点了灯笼。 院子被照的通亮，宽敞又温暖。 两人都是羡慕，特别是荣婶子，她家小梅也到了定亲的年纪。 但她也看的出，刘玉芳是有意把赵斌当女婿的。 而芊芊也是比小梅优秀太多了，真是…争不得啊。 不说两人心思复杂的打了招呼，就回村去了。 第42章 云糕 只说白芊芊翻过矮墙，直奔马车，欢声问道。 “赵大哥，你终于回来了？” 赵斌挑眉，丹凤眼染了几分暖色，伸手从马车里抱出几只铁盘子。 盘子方方正正，但中间却敲了一个个凹陷下去的圆形。 白芊芊忍不住欢呼，“赵大哥，你真是太好了，居然真让铁匠打出烤盘了！” 赵斌抱了铁盘，帮忙越过矮墙，应道。 “我同铁匠差点儿磨破嘴皮，用铁这么多，县衙那边也需要打点…” “哎呀，我知道，我知道啊。 今晚特意炸了你爱吃的有肉丸子，配了冬瓜和海米粉丝，还给你蒸了白米饭！” 白芊芊赶紧邀功，眼睛盯着烤盘亮晶晶。 赵斌把烤盘放到院角新砌好的烤炉上，烤炉样子有些古怪。足有一人高，烧火灶口就有上下四个。 这是白芊芊琢磨了很多时候，才算成型的土烤炉。 如今，烤盘也打制好了。 真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她欢喜的摩拳擦掌，随口问道，“你明日还去泡热泉吗？” “去啊，怎么你想一起？” 赵斌随口玩笑，得了白芊芊一个白眼儿。 “我才不去呢，山上这时候也没有蜂蜜采了。 再说先前存下那些也够用一阵了，我是说，明日给你带几个蜂蜜蛋糕做干粮。 保管你香的吞舌头！” 赵斌耸肩，应道，“好啊，不吞舌头，我就把烤盘收回来！” “不成，送人家的东西哪有收回去的道理。 男子汉大丈夫，别让我一个小女子看不起啊。” 白芊芊抱了烤盘就往屋里跑，惹得赵斌又是笑起来。 他本就俊美，月下更是模糊了他微黑的肤色，越发美的让人心惊。 刘玉芳悄悄退回灶间，心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这女婿人品能力都不错，对闺女也好，但怎么都瞧着不是普通人啊… 小梅这几日跟着师傅做花馍，早就惦记院子里的烤炉了，晚上听老娘说起。 第二日一大早天不亮就跑了过来，帮着包了大半个时辰的包zi。 白芊芊最后检查着小子们的袖套和帽子，务必保证他们穿戴干净。 她顺口问起城里地痞那事儿，“铁蛋儿，最近可有人再欺负你们？” “没有了，芊芊姐。 上次那个欺负我的地痞，见到我都绕路走了。” 铁蛋应的得意，蝈蝈几个也是猛点头。 “我们也是，那些人再不来寻麻烦了。每日的两个包zi ，我们都自己吃了。” 白芊芊好笑，嘱咐道，“也别贪嘴，那包zi是给你们打点城门和各处有用之人的。” “我们知道啊，芊芊姐。” 铁蛋机灵，应道，“我们进城时候都是一起，只要一个人给包zi就行。 像今日就轮到蝈蝈了。” 蝈蝈突然被提醒这事，就苦了脸。 “我今日拿了两个豆沙包，还以为能解解馋呢。” 小子们都是笑了起来，院子里也是更热闹了。 好不容易送走了他们，小梅就迫不及待的催着师傅烤蛋糕。 荣婶子和王婶子极自觉的让出了灶间，末了还问着。 “芊芊啊，要不要把你荣大叔他们喊来，搭把手再起一间屋子，哪怕草棚也好。 省的你们都挤在灶间，做什么都不方便。” 芊芊就道，“多谢婶子提醒，我今日同小梅试试，若是蛋糕烤成了，自然是要另起一间草棚的。” 小梅心急，冲着老娘摆手。 “娘，别说了，我先跟师傅忙了。” “好了，好了，赶紧忙，这丫头…真是急脾气！” 荣婶子被闺女惹的哭笑不得。 灶间里，一时就剩了白芊芊和小梅。 白芊芊拿出了几个鸡蛋，一小碗蜂蜜，一小碗素油，还有一大碗面粉。 另外还有怪模怪样的两个灯笼把子，两人各执一个。 小梅惊奇，问道，“师傅，这就能做新点心了？” “是啊，这点心不难，就是废胳膊！” 白芊芊做了个大力士的动作，惹得小梅更好奇了。 当然，不到一刻钟，她就彻底明白，什么叫废胳膊了。 好不容易，一盆合格的面糊搅好，师徒两个已经胳膊酸的抬不起来。 “师傅，以后天天都要这么搅和吗？” “是啊，咱俩说不得，胳膊要练得比大腿粗了。” “呜呜，我不要啊！” 师徒两个苦中作乐，玩笑倒也热闹。 很快，烤炉就被烧了起来。 一块烤盘三十六个小圆模子，一次只装了八个。 被小心翼翼送进烤炉之后，白芊芊亲自掌握火候。 土烤炉没有热度表，只能凭借感觉了。 荣婶子和王婶子好奇，忙完也没有走，陪着刘玉芳做针线。 烤箱里飘散出来的香甜之气越来越浓郁，别说团子，就是白老大都是偶尔望过去，很是期待。 白芊芊估计着火候差不多了，就喊着小梅往外撤火。 可惜，柴火是撤出来了，但烤炉里的余热却是依旧。 很快，香甜之气就变成了糊味。 小梅急的跳脚，白芊芊戴了厚厚的棉手套，慌乱把灶门打开，烤盘被扯了出来。 果然，十几个蛋糕都成了黑脸儿的包公。 团子失望的嘴巴一瘪，就要哭出来。 刘玉芳正好过来，一把抱了儿子，嗔怪道。 “哭什么，你姐还没哭呢，这不是第一次试验吗，下次就好了。” 白芊芊同样有点儿失望，听了这话也是笑道。 “是啊，失败是成功她娘，慢慢试验几次，掌握好火候就行。” 小梅也是说道，“师傅，我觉得烤炉稍微烤一下，预热，再把烤盘送进去，一盏茶的功夫就把柴火撤出来。 这样余火再焖烤一会儿，估计就正好了。” 白芊芊点头，师徒两个把烤糊的蛋糕捡出来，麻利的又开始烤第二炉。 这一次，虽然还是有些火大，但比上次可是好太多了。 众人都分了一块，咬上去，外皮酥脆，内里绵软，吃起来香甜，真是云朵一般。 “这不该叫蛋糕，应该叫云糕啊。咬上去，好似在吃天上的云啊！” 荣婶子欢喜感慨，惹得众人都是点头。 “确实，虽然加了鸡蛋，但蛋糕确实不如云糕好听。” “那就听婶子的，以后叫云糕。 下一炉子再火小一些，估计会更绵软三分。” 白芊芊浑不在意，直接定了名字，又忙着和小梅继续试验。 倒是荣婶子惊喜，她居然给这么美味的点心取了名字。 其实，云糕做起来不麻烦，难就难在烤炉的搭建，要四面受热。 还有就是火候的掌控，轻重都不成。 第43章 物以稀为贵 小梅极有悟性，更有耐心，如此烤了四五次，就掌握了火候的关键。 烤出的云糕，褐色表皮，微微的酥，内里极绵软，香甜，入口即化。 众人都是喜爱的不成，连说一定能大卖。 白芊芊捡了五六块放起来，自然是给赵斌留着。 之后，她才掰了一块慢慢吃着。 “这云糕用料不贵重，难得就是其中的几点关键窍门儿。 明日在城里买些黄纸和红纸回来，还要刻一只印鉴。 以后，每八块云糕一包，黄纸包裹，上边覆上红纸，盖上我们家里，白氏面点的字样。 定价就按照五十文一包算，慢慢打出名号，我们家里也成了老字号了。” 五十文？ 众人都是听得咧嘴，三文一个包zi，还带了肉呢。 这么几块点心就要五十文，实在不便宜啊。 “闺女啊，是不是有些贵了，会有人买吗？” 刘玉芳迟疑着，劝了一句。 白芊芊却是不怕，应道。 “让铁蛋几个，进城卖包子的时候，把蛋糕分给买肉包子的那些学子或者富家小厮丫鬟尝尝。 这云糕容易克化，绵软，最适合孩子和老人。 但凡心疼孩子，孝顺老人，自然也最舍得银钱了。 再说了，点心铺子的绿豆糕，还三十文一斤呢。 咱家的云糕比绿豆糕可是好吃太多了，凭什么卖不出去啊！” 刘玉芳等人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又恢复了几分信心。 白芊芊嘴上这么说着，其实心里到底有几分忐忑。 晚上，赵斌回来的早，立刻被她拉着做试吃员。 赵斌嘴巴叼，一口云糕下肚儿，也是眼睛亮了起来。 “这点心不错啊，绵软香甜，适合老人孩子吃。” “哎呀，我也是这么说的。娘还怕卖不出去，怎么不看看，她闺女是谁！ 哼，这天下别管什么大厨，他会做的，我不见得会。 但我会的，他们也照样不会！” 白芊芊得意坏了，下巴抬着，神采飞扬的模样，好似初升的日阳，璀璨之极。 完全不同于时下女子的含蓄温柔，但却印在了赵斌的眼里，甚至是心里。 “咳咳！”一口云糕卡在他喉咙里忘了咽下去，以致于他咳嗽起来。 白芊芊赶紧帮忙倒茶递过去，“慌什么，又没人同你抢。” “那可不见得，吃到我肚子里的，才是我的。 否则最后是谁的，根本说不准。 总要先下手为强！” 赵斌说的很慢，眼里的光照的白芊芊有几分不自在。 就是她神经再粗，也察觉这些话不只是在说云糕。 就在她不知道如何接话儿的时候，赵斌却突然收回了目光，把云糕吃光。 末了问道，“这云糕，你打算怎么卖？卖方子给点心铺子，还是寄卖？” 白芊芊收回心思，应道。 “先寄卖，也让铁蛋儿等人宣扬一下刚出炉的更香甜。 看看能不能有人上门定制，顺带拉几单花馍的生意。 当然，能接红白事上灶的生意就更好了。” 赵斌点头，对于生意，白芊芊一向安排的很好，甚至比某些高门大户专门打理生意的管事都要厉害。 “有需要我帮忙的，随时说。” “哈哈，就等你这句话呢。”白芊芊立刻抓了免费的劳工。 云糕的用料简单，制作程序也不复杂，敲门就是面糊要打发。 白日里，白芊芊带了小梅，差点儿累断胳膊，才烤出几十个云糕。 不差火候，不差用具，就差面糊不够用啊。 赵斌主动送上门，又是如此年轻力壮，白芊芊当然不能放过。 于是，黑夜里，白家的灶间，噼里啪啦的古怪响声，一直持续到三更… 第二日一早，赵斌赶了马车进城，居然是左手拿了鞭子，实在有些古怪。 铁蛋儿几个同他早就混熟了，推着小车走在一旁，高声玩笑着。 “赵大哥，你昨晚玩什么了，伤到右手了吗？” 赵斌翻了个白眼，手里鞭子往铁蛋脑袋上点了点。 “臭小子，毛都没长齐呢，就学人家说荤话了，是不是？ 明日就告诉你娘，你在外边不学好。” “哎呀，赵大哥我错了！ 我是以为你玩抽冰尜，累到胳膊了…” 铁蛋儿还要辩解，赵斌已经赶着马车小跑走了。 车上装了十几筐的黄金糕，送去镇里，他还要赶着进城。 铁蛋儿几个推着小车，在后边小跑追赶。 小推车上的笼屉里，包子已经半熟，冒着白色蒸汽，带着隐约的香味。 美好的一日又开始了！ 白家院子里，小梅正对着满满一桶的面糊欢喜。 “哎呀，师傅，这是谁打的面糊，今日可是省功夫了。” “哈哈，昨晚赵大哥帮忙打的。 今日咱们多烤几炉子，明日就让铁蛋儿他们带去城里卖着试试。” 白芊芊浑不在意的摆摆手，开始给烤炉加柴火，预热。 小梅下意识往隔壁看了一眼，想起老娘同她说过的话，眼底闪过一抹黯然。 但随后，她就打起精神，上前接过活计。 “师傅，你去吃饭，我先烧着。” “好，还同昨日一般，烧上一炷香就差不多了。” 今日包的包子多，王婶子和荣婶子过来的早，这会儿也被刘玉芳留下一起吃早饭。 老老少少凑在一起，倒也热闹。 吃过饭，白芊芊就开始烤云糕。 说不得，荣婶子和王婶子回去的时候，一人又得了一份儿。 王家两个，荣家却有四个，多出的两个是孝敬荣里正的。 这个时节，已经是初冬，中午时候，飘飘扬扬下了小雪花儿。 白家院子里，满满都是香甜之气。 惹得刚回来的铁蛋儿等小子们都是抽动鼻子，笑嘻嘻围在烤炉旁边。 白芊芊趁着热，一人给了他们一个尝尝味道。 末了，嘱咐明白这云糕的价格，着重突出了适合老人孩子吃，刚出炉子又是最好。 铁蛋儿几个分外珍惜，小口小口吃着，不舍得一次都吞了。 他们常在城里走动，如今也成了半个地头蛇了。 互相一商量，他们就选定了卖点心的位置，甚至吆喝的唱词都出来了。 第二日一早，一个小子多拿了两包云糕，中午时候再回来。 不但都卖光了，居然还带了几份儿订单。 白芊芊也是欢喜，一人多给了他们五文钱的辛苦费。 小梅更是欢喜，“师傅，咱们今日还要多烤几炉子云糕出来啊。” 白芊芊点头，但想起搅面糊，她就忍不住胳膊酸疼。 第44章 三丫儿 恰巧这时候，赵斌从城里回来。 他这一段时日早出晚归，想要见一面都难。 今日回来的早，人人都是惊喜。 白老大更是喊着闺女，“芊芊，中午加两个菜，我要同斌哥儿喝一杯。” “好咧，爹！” 白芊芊还盼着再抓赵斌当力工呢，自然笑眯眯应了。 赵斌同白老大说了几句话，就喊了白芊芊到马车前。 然后，他从马车里搬出两个古怪的东西。 一尺见方的木头匣子，放在车板上，一侧是一只摇把，雕了花纹，增加摇动时候的摩擦力。 另一侧则探出一尺半长的铁管，铁管儿尽头则是一个大号的灯笼骨状脑袋。 白芊芊看的一时愣神，转而想得明白，就忍不住欢呼起来。 “哈哈，这是给我搅和面糊的？” 赵斌点头，应道，“为了拯救我的胳膊，特意给你定制的。” 白芊芊乐疯了，抱起一个就跑去了灶间。 木匣子座到木桶上，只要旋转摇把儿，下边的灯笼骨就疯狂旋转起来，搅的面糊纷飞。 但也飞不出木桶，只能一次又一次被打散再聚合… 平日，需要搅打半个时辰的面糊，不过盏茶功夫就好了。 小梅更是欢喜的拍手，“真是太好了，以后想烤多少云糕都不怕了。” 刘玉芳看看欢快的闺女，再看看赵斌，真是万分的满意… 天色黑透之时，足足五十包云糕被打包装好，整齐放在篮子里。 白芊芊和小梅累的够呛，脸上更是因为烤炉边坐久了，有些微微泛红。 刘玉芳心疼，就劝道。 “闺女啊，明日你告诉娘怎么烧火，以后娘管烤炉吧。” 荣婶子同样也心疼闺女，附和道。 “是啊，你们年岁小，皮肤嫩，不好烤坏了。 我们哪个都成，都能帮忙烧烤炉啊。” 白芊芊也觉得整日守在烤炉边上，太板身子，就道。 “娘，婶子，你们负责包子已经很累了，烤云糕就不用你们费心了。 这样，婶子们，谁家里有细心的小姑娘，最好是能吃苦，嘴巴又严的。 帮我雇一个来，每日不进灶间，就只负责烧炉子好了，一日给十文工钱，一年两套衣衫。” 不等白芊芊说完，王婶子立刻抢着应道。 “我能找来！我娘家有个侄女叫三丫儿，今年十岁了，家里孩子多，饿得小猫似的。 她上边有两个姐姐，下边有一个妹妹一个弟弟，真是夹在中间，爹不疼娘不爱。 但这丫头极勤快，也泼辣有主见，我平日看着心疼。 若是能送来干活儿，带她一张嘴出来，少废粮食，他家里也是愿意的。” 白芊芊点头，想了想就道。 “那婶子明日把她带来看看吧。” 王婶子欢喜坏了，赶紧点头。 “好，明日包完包子，我就走一趟娘家，把三丫头领来。” 说罢，她生怕荣婶子不高兴，又道。 “万一，这丫头不成事，咱们再找合适的。” 荣婶子本就不是个小气的，如今家里儿子带着小子们在城里卖包子，她也在白家做工，闺女更是跟着学手艺。 白家待她们一家实在足够好了，做人不能太贪心。 她就笑道，“不会，只要孩子懂事就肯定能成。” 王婶子放了心，也就笑了起来。 第二日，小子们中午刚刚送了包子钱回来，不等多说几句话。 白家门前就来了两辆马车，都是城里的点心铺子派人来探听消息，打算买下云糕方子的。 白芊芊问了铁蛋儿几个，得知他们跑到点心铺子门前兜售，抢了人家的生意。 也成功引起了点心铺子的注意。 她真是不知道要夸赞他们机灵好，还是责怪他们不懂规矩惹麻烦。 白老大先前到底在外走动了多少年，待人也有几分经验。 两家点心铺子的管事被让到屋里喝茶，白老大先是为小子们坏了规矩，给两人赔罪。 末了，他又保证以后不会再做出门抢生意的事。 两个管事心里也清楚，铁蛋儿几个没有进他们铺子抢客人。 只是在门前兜售，当真计较起来也不是什么大错。 于是，客气两句，他们就试探问起云糕的方子。 白老大自然不能卖方子，只说自家要继续接上灶的活计，这云糕以后要做喜饼。 两个管事明知道是借口，但也不能强买强卖啊。 好在，他们家的铺子都是老字号，云糕新奇，却也动摇不了他们铺子的根本。 相信城里老少吃个新鲜，过几日就忘掉了。 可惜，事实证明，他们还是低估了云糕老少咸宜的魅力。 铁蛋儿几个即便远离了点心铺子门前，也照旧大卖。 一日五十包，已经成了定额。 当然，不是白芊芊不想赚钱。 一来是烤云糕确实麻烦一些，二来，物以稀为贵，她想用饥饿销售的法子，钓些大鱼过来。 王婶子送来的侄女三丫儿，是个好孩子。 许是到白家的时候，正巧赶上午饭。 这孩子得了一碗粥，两个馒头，让她无比坚决的想留下来。 她居然只学习了一个下午，就彻底掌握了控火的关键。 由她烧火烤出的云糕，外皮酥脆，内里绵软。 想调整一下软硬，都不是难事儿，从来不会焦黑一点儿。 不只是白芊芊惊喜，就是小梅都放了心，彻底交出了烤云糕的大权。 王婶子更是为了侄女高兴，私下里，她领着侄女，同众人说个仔细。 “我那个兄弟不成器，弟媳妇儿又偏心的厉害。 三丫儿留在家里，怕是这个冬日都能饿死。 我领她出来，没有同她爹娘说给工钱，只说供给两顿饭。 以后她的工钱，我打算给她攒着，以后她出嫁那日，也有点儿底气。 否则，她那个爹娘，怕是新衣都不会给她添一件。” 众人都是听得唏嘘，也越发可怜勤快懂事儿的三丫儿。 刘玉芳就道，“以后三丫儿一日三顿饭，都在我们家里吃。 芊芊先前的袄裙小了，改一下先给她换上。 只要她不犯规矩，我们家里肯定不能亏待她。” 不等王婶子说话，三丫儿已经跪倒磕头了。 小丫头眼圈儿红彤彤，咬着嘴唇，不肯哭出来，真是个倔强又懂事的。 众人更是心疼，拉了她起来劝了好几句… 至此，三丫儿就彻底在白家落脚儿了。 她当真是个勤快的，从来不踏进灶间一步，却也没有只看管烤炉。 但凡不在烤炉前，她就抢着帮白家人洗衣衫，劈柴，扫地擦洗，不肯清闲一会儿。 就是吃饭，也只肯吃半饱儿。 惹得刘玉芳和白芊芊每次都要逼着她多吃一些。 第45章 小吃食 不得不说，多了这么个小丫头，刘玉芳和白芊芊都是轻松很多。 刘玉芳有空闲做家里人的袄裤了，白芊芊也有空闲琢磨新菜色了。 眨眼间，五六日就过去了。 云糕的饥饿销售法终于见了成效，渐渐有人赶了马车来家里买刚出炉的云糕。 满院子的香甜，刚出炉的热烫，几乎立刻俘获了所有买主的心。 白芊芊也会做买卖，一人送一块吃个新鲜。 这吃的过程中，免不得就要在家里转转，于是也就看到了那各色花馍，肉包子，豆沙包。 还有，白芊芊刚推出的油炸麻花儿。 最后，只想买两包云糕的，又多带了几根麻花儿，几个豆沙包，几个肉包子。 回去之后，遇到有白事儿，需要路祭时候，就有人跑来特意定花馍的。 白家面点作坊的招牌是一日响亮过一日，自然所有人也都是欢喜。 但白芊芊却怎么都不满足，总惦记她的上灶生意。 这一日，赵斌走得时候，偶尔说起过个七八日，他要出趟远门，一个月才能回来。 白老大答应帮忙照管院子，但也拉着他说了半晌，惦记他出门会不会辛苦。 毕竟是寒冬时候了，又是往更北的方向。 赵斌很是安慰了几句，才匆匆进城。 白芊芊想起赵斌平日的好，这会儿他出远门，总要给他琢磨一些路上的方便吃食，还有防寒用物。 中午吃过饭，她把烤云糕交代给小梅和三丫儿，就赶紧忙碌起来。 家里秋日时候收回的地瓜，个头儿不大，却很甜。 洗干净，削皮，上锅蒸熟，切条，抹上蜂蜜，最后放进烤炉烤半个时辰，就是香甜的地瓜干了。 一小盆花生米，搅进去五个蛋黄儿，裹上淀粉，下油锅小火炸的酥脆。 一勺油，一把冰糖成浅褐色，再把炸好花生米扔进去，炒拌均匀，最后撒上一把白芝麻，凉透就是满口香了。 炸麻花的面团调整一下，做成迷你小麻花，下油锅炸出来。 没有半点儿绵软，咬一口酥的掉渣，放上一个月也不怕发霉。 猪瘦肉五六斤，剁成肉馅儿，拌上调料，胭脂一会儿，垫着油纸擀成薄薄的饼。 整理好边缘，抹上蜂蜜水，均匀撒上芝麻。 最后送进烤炉，烤熟之后，趁热切成小块，就是猪肉脯了… 白芊芊忙的好似小蜜蜂一般，原本众人还没在意。 但院子里渐渐被香气盈满，就是想忽略都难了。 大人还罢了，团子干脆守在了灶间门口，就等着姐姐进出时候，随手投喂。 白芊芊忙的差不多，好不容易松口气，被家里众人的“虎视眈眈”惊了一跳。 “怎么了，云糕不是烤完了吗，我也没占烤炉啊？” 小梅实在忍不住，也是依仗着同师傅相处极好。 她就笑道，“师傅，你做了什么好吃的，味道实在太香甜了？ 我们都被馋的不成，还不敢打扰你。” “啊，原来是这样啊。我就做了几样小吃食！” 白芊芊赶紧各自取出一些，分给众人品尝。 她也没想瞒着什么，大大方方介绍了一下，末了说道。 “赵大哥挑嘴，我想着他出门怕是要遭罪。 就给他准备这些小吃，他只要饿了，随时都能往嘴里塞一口。” 刘玉芳和荣婶子王婶子喜爱地瓜干香甜，应道。 “这地瓜每日都吃，没想到这么一处置，居然好吃太多了。” “是啊，这么吃，就是多一些，也不会烧心了。” 白老大喜爱花生，就道，“这花生适合下酒，就是太甜了一些。” 白芊芊点头，哄着老爹欢喜，“路上吃咸了要喝水，我就做了甜口儿的。 爹要下酒，过几日我给您用盐炒一盘，保管比这个香酥。” 倒是小梅和三丫儿更喜欢猪肉脯，一块放到嘴里慢慢吃，真是越吃越香甜。 至于团子，但凡姐姐出品，他都喜欢。 这会儿想着赵大哥要带了这么多好吃的出门，他都恨不得跟着一起去了… 晚上，赵斌的马车刚刚到了白家门前，团子就冲了过去，跳着脚儿的喊着。 “赵大哥，我要跟你出门儿，你带着我，一定带着我！” 赵斌跳下车，弯腰抱起团子，笑道。 “怎么突然要跟我出门，北边黑熊特别多，你也不怕被黑熊带回窝里吃掉！” 团子被吓得咧嘴，但想起好吃的，还是努力挺起小胸脯应道。 “我不怕，赵大哥保护我！” 赵斌被逗得哈哈大笑，惹得听到动静走出来的白老大也是笑道。 “这小子就长了个吃心眼儿！芊芊给你准备了一些路上需要的吃食干粮，他吃惯嘴了，一直喊着要跟你出门呢！” “怪不得！” 赵斌把团子放下，赶车进了自家院子，三两下卸好车，又跳墙头到了白家。 白芊芊还在灶间里忙碌，肉香扑鼻。 赵斌走进去，问道，“这是做什么好吃的呢？” 白芊芊抹了一把脑门儿上的汗珠子，翻了个白眼儿，应道。 “为了你出一趟门，本姑娘累的都要香消玉殒了！赶紧来帮忙啊！” 刘玉芳在门外走过，听得这话，远远嗔怪。 “说什么胡话呢，活蹦乱跳的，怎么总把死不死的挂嘴边儿！” 白芊芊吓得吐舌头，悄悄招手示意赵斌帮忙烧火。 赵斌坐在小板凳上，刚要说话，嘴里就被白芊芊塞了一块肉脯。 他下意识嚼了几下，蜂蜜的甜，猪肉和芝麻的香，真是别样的美味。 他忍不住望向白芊芊，许是看明白了他眼里的惊艳和欢喜。 白芊芊更是得意，笑道。 “我忙了大半日，给你准备了猪肉脯，满口香花生，饿蜂蜜地瓜干、香酥小麻花儿。 想着你挑嘴，路上垫垫肚子。怎么样，好吃吧？” 赵斌心头一暖，刚要点头，白芊芊又拍了他的肩头。 “明日，我再给你烤一些小饼干之类，保管你路上不吃饭也饿不到。 怎么样，兄弟，本姑娘够意思吧？” 赵斌听得兄弟俩字，大大翻了个白眼儿，死活儿没有道谢。 白芊芊也熟悉他的脾气了，嘴上这么说着，其实根本没指望他当真道谢。 这会儿大锅里的肉酱已经熬好了，她赶紧盛进小坛子里。 锅里添水继续烧水，加了帘子，肉酱坛子被摆了上去。 衬着蒸汽升腾的时候，白芊芊麻利的把坛子口封了起来。 第46章 大用处 赵斌咽下嘴里的肉脯，问道。 “这是做的什么？” “也是给你的，肉酱！ 我打算给你多烙一些发面饼，路上用火烤烤，抹点儿这个肉酱，顶饿管饱儿。” 白芊芊应道随意，赵斌却是指了坛子，“为什么隔水蒸？” 白芊芊扫了一眼门外，见没有任何人，就低声说道。 “这是我的一个小窍门，这么蒸一下，坛子里没有气，直接封口，可保一个月不腐坏。” 赵斌丹凤眼挑了起来，望向那个普通的陶土坛子。 “当真一个月不会腐坏？” “当然了，冬日还能保存时日更久。 夏日时候，天气炎热，最少也能保存半个月。” 白芊芊骄傲抬着下巴，略带了几分遗憾。 可惜，秋日时候我没想到，否则寻些果子，做些糖水罐头，这个时候卖，定然又是一笔进项。 赵斌已经习惯她事事同银子挂钩了，不过他这会儿可没有心思玩笑。 “你记得，这个保存食物的法子，还有发面的法子，不能让任何人偷学去。” 白芊芊翻个白眼儿，无奈应道。 “你当我是傻子啊，我家还指望这些法子发家致富呢。” “这法子若是用作军粮上，就是大功一件。 说不定关键时候有大用处！” 赵斌坦白他的想法，让白芊芊也是惊讶。 “你这么一说，也有道理。那好，我一定好好保密。 不过，你要是有用处，也尽管用就是了。” 白芊芊难得大方，赵斌不等心头涌起感激，白芊芊又添了一句。 “你不用感激我，若是真觉得过意不去，就帮我一个忙。” 赵斌听得哭笑不得，果然天下没有白吃的馍馍啊。 “说罢，什么事？” “你离得出发，不是还有七八日吗？ 临走之前，帮我个忙呗？” “什么忙？” “哎呀，这个要先保密，明晚这个时候，你同我去一个地方。 到时候再仔细告诉你！” 白芊芊说的轻描淡写，赵斌却总觉得她神色有些慌乱，不同寻常。 果然，白芊芊生怕赵斌再追问，简单拾掇一下，就跑回屋子去了。 赵斌好笑，扫了一眼案板上的两个新篓子，伸手抓了几把香酥小麻花，慢慢吃着回家去了。 第二天晚上，等着家里人都睡着了，白芊芊特意套了老爹的黑色棉袄，裹得严严实实，偷偷开门出了院子。 赵斌正等在门外，照旧是白日里那身袄裤，幸好戴了一顶兔皮帽子。 “去哪里？” 白芊芊一把扯了他，压低了声音。 “小点儿声，不能被人发现了。” 赵斌无奈又好笑，只能哑着嗓子又问了一遍。 “到底去哪里？” “去你家大伯和伯娘的坟地！” 白芊芊在前，摸索前行，想了想又回身扯了赵斌的袖子，不知道是壮胆儿，还是怕他跑了。 赵斌实在好奇，任凭她扯着往前走，玩笑道。 “你就是要见我爹娘，同我私定终身，也该白日去啊…” “呸呸！厚脸皮，谁要同你私定终身啊。 本姑娘还没想嫁呢，你可别坏我名声，小心我娘挠你！” 白芊芊嘴上抱怨，手下却攥的衣角更紧。 “我是去找点儿东西！” 说罢，她生怕赵斌再问，拉着他磕磕绊绊快走。 赵斌嫌弃她麻烦，直接上前抓了她甩在背上。 白芊芊熟门熟路，迅速抱了他的脖子，甚至没忘了埋怨一句。 “早说背我啊，害我踢得脚疼。” 赵斌连白眼儿都懒得翻了，任劳任怨的背了她赶路。 很快，两人就到了赵家夫妻的坟地。 白芊芊跳下来，居然拉了赵斌又往不远处走了一段。 这里就是村里各家的坟茔地了，最早的坟头已经有几十年了。 因为无人打理，有些分头塌陷，露出棺材一角被风吹雨打，腐坏的厉害。 冷风刮过，阴嗖嗖的感觉，让人分外不舒服。 白芊芊极力壮着胆子，手下死死抓了赵斌的袖子，哆嗦着声音央求道。 “赵大哥，你帮我看看，哪里有蓝色的火星那一类东西。” “你是说…鬼火？你要找鬼火？” 赵斌挑眉，实在想不通这丫头要鬼火做什么。 白芊芊点头，小声道。 “对，对，我就是要找鬼火儿。 我想把我爹那些上灶的用物从老宅拿出来，但我奶奶肯定不同意啊。 我就想着寻些鬼火送到老宅，我奶奶定然害怕。 我再找人说几句闲话儿，我奶奶嫌晦气，一定会把那些用物还给我们家。” 赵斌听得好笑，应道。 “你怎么知道老太太会把东西还给你家，万一她想卖掉呢？” “切！”白芊芊冷笑，“她只要听说这东西谁沾染谁倒霉，保管会送到我家。 她待我家不是亲人，是仇人！” 这话倒是没错，定位相当准确，赵斌也是认同。 几只寒鸦蹲在不远处的树梢，叫唤了几声，惊得白芊芊发抖，赶紧催促着。 “快帮我找啊，找到咱们赶紧回去。” 赵斌一时玩笑，就道。 “我找到了。” “在哪里？”白芊芊探头去看，却听赵斌突然换了种阴森森的语气，应道。 “鬼火儿就在你脚下。” 白芊芊瞬间毛骨悚然，一声尖叫，直接跳进了赵斌怀里。 赵斌突然被抱了个满怀，也是一瞬间发了懵。 这不同于把白芊芊背在背上，温软的姑娘同他胸贴着胸，脸对着脸。 她呼吸的热气打在他的脖子上，她身上的香甜味道侵占了他的口鼻… “救命，我害怕！” 白芊芊吓疯了，虽然主意是她早就定好的，但当真实施，还真是高估了自己的胆子… 赵斌当真听话，扭头就走。 白芊芊拘在她怀里，被他托着腿，两人怀里的热力融合，终于缓过了神。 “呃，放我下来吧。” 赵斌却是没有应声，依旧沉默赶路，甚至还是往山上走。 白芊芊有些慌，忍不住为这个尴尬的姿势脸红。 “快放我下来，我不害怕了，我自己走！” 赵斌不知在想什么，淡淡应了一句。 “鬼火在你脚上，不能着地。” 果然，白芊芊立刻吓得全身僵硬，不敢动一下，也不敢再吭声。 赵斌一路爬上山，熟门熟路到了热泉，这才把白芊芊放了下来。 白芊芊吓得赶紧踢了鞋子，连袜子都没脱，就把脚插进了热水潭。 赵斌不知在哪里翻找，居然拿了一根蜡烛，用火折子点燃。 立刻，洞里有了光亮，也是豁然开朗。 第47章 蛇引草 白芊芊长长松了一口气，重重拍了胸口，嚷道。 “哎呀，真是吓死我了，幸好喊了你一起过去！” 赵斌眼底一闪，拎了她的鞋子走出去，不一会儿又转了回来。 白芊芊探头，小心翼翼想要确认鞋子上的鬼火儿。 赵斌却道，“我已经磕掉了！” “什么？你磕到哪里了？能不能收集起来，我有大用呢！” 白芊芊有些急，想出去找，又害怕。 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倒是同平日判若两人。 赵斌也不理他，取了烛火去了谭水对面，摸索了好半晌，最后才拿了几株草回来。 “拿着，回去烤干了，搓成粉末。” “这是什么？” 白芊芊奇怪，赵斌坐在她身边，脱了鞋袜，把脚插进热潭水里取暖。 “这是蛇引草，粉末撒到哪里，虫蛇就会嗅着味道爬过去。” “还有这么神奇的东西！” 白芊芊惊奇，反复翻看这几棵模样普通的小草。 赵斌顺势躺在旁边，应道。 “你要寻那个鬼火不成，风一吹就散了。找多少都不见得够用！” 白芊芊不服气，这可是她想了好几晚才想到的。 “就算我的主意不成，你这个蛇引草也不见得管用啊。寒冬腊月的，到哪里去抓蛇啊？” 赵斌挑眉，指了指水潭四周。 “哪里？这里就有很多啊！” 白芊芊立刻闭了嘴巴，甚至不着痕迹往赵斌身边靠了靠。 她倒是忘了，这里因为有热水潭的缘故，四周草木繁茂翠绿，找几条蛇，肯定容易。 “嘿嘿，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还要劳烦你抓几条蛇了！” 赵斌枕着双手，很是享受胜利者的果实。 “好吧，那你送我什么谢礼？” 白芊芊咬牙，嚷道，“我都给你做那么多好吃的，这还不成？” 赵斌扭过头，显见不愿把这些算作谢礼。 白芊芊无法，只好应道。 “好吧，好吧，我给你做两样路上实用的衣衫和用物好了。” 赵斌也是见好就收，扭过头，笑道。 “成交，你明日烤药草，我明晚来抓蛇。 然后你望风，我去老宅撒药粉放蛇。” “这个，我还要去给给你望风啊，你的本事不能飞檐走壁？” 白芊芊有些迟疑，赵斌立刻说道，“那我望风，你进去放药粉放蛇。” “别啊，大侠，小女子耳聪目明，最是适合望风了，保证做好策应！” 能屈能伸好女子，白芊芊咬牙恭维，却没看见赵斌微微翘起的嘴角。 两人暖了脚，重新穿好鞋子，带了药草回到家，已经过了夜半。 白芊芊悄悄回房，躺在热乎乎的炕上，才算是彻底放了心… 第二日一早起来，刘桂芳不见闺女动静儿，过来探看，眼见闺女睡的香甜，还很是心疼。 家里大小事情都压在闺女身上，特别是最近，忙的简直没白天黑夜的。 她给闺女拉了拉被子，轻手轻脚出去了。 待得白芊芊醒来，眼见窗外大量，还吓了一跳。 跑出去一看，铁蛋儿等都已经出发了。 就是赵斌也赶车送发糕去镇里了。 白芊芊赶紧带了小梅和三丫儿蒸花馍，烤云糕。 趁着中午歇息无人，她才把那几株引蛇草烤干了。 这种草没什么特殊味道，但还是惹得眼尖的团子跑来。 “姐姐，你烤什么好吃的了？” “没什么，不是吃的，你赶紧进屋，别吹了风。” 团子应了一声，不想进屋就同爹娘说起姐姐偷偷烤东西。 白芊芊把草药粉末送进去屋子，听刘玉芳说起。 她就说道，“娘，年前就罢了，年后一定送团子去镇里学堂开蒙。 不能让他这么在家里厮混下去，否则除了胖成球，没有别的好处。” 刘玉芳自然盼着儿子有出息，但又心疼，担心儿子受苦。 “那个…团子是不是太小了，要不要多等一年。？” “不成，他这个年纪脑子好用，读书识字最快。不好让他把所有心思都用在吃上面。 就是家里以后不指望他出人头地，光耀门楣，总也要明事理懂规矩啊。” 白芊芊这话实在有道理，刘玉芳不好再反对，就点了头。 团子也是傻眼了。 他虽然没去过学堂，但铁蛋儿哥哥就去镇里读过书，说是先生把他的手掌都打肿了。 铁蛋儿哥那么聪明，都要挨打，他若是去了，岂不是不能活了… 恐惧让胖小子，顿时咧嘴哭了起来。 刘玉芳赶紧哄，白芊芊却是硬着心肠，不肯松口儿。 这个世界，依旧遵循士农工商的等级制度。 她的所有巧思，可以帮助家里发财，却不能提升家里的地位。 想要以后丰厚的家产不被外人觊觎，家里不被随意欺辱。 团子这个唯一的男丁就一定还要去读书！ 否则，白家日子过得再好，也等同在养猪。 说不定哪日就被有权有势的恶人杀掉，吃肉喝血。 白家连伸冤的地方都没有！ 这也是她不准备进城开铺子的原因之一。 城里哪个赚钱的铺子背后没有靠山啊，她想分一杯羹，怕是银子没拿到手，麻烦就找到家里来了。 当然，这更是她坚持要接上灶活计的原因。 上灶儿活计在乡野间走动，村人们顾忌两分脸面和名声，总不好行事太过分。 即便赚银子，也没有什么人把这点儿辛苦钱放在眼里。 怎么看，都符合她闷声发财，保全家老小平安度日的终极愿望。 团子闹了一会儿，眼见姐姐没有改变主意，也蔫了下来。 他老老实实接受了过年之后，就要成为一个启蒙学童的事实。 白芊芊晚上烙了馅饼，煮了一个豆腐冬瓜汤，团子吃的小嘴油乎乎，又重新欢快起来。 好不容易哄睡了弟弟，白芊芊同爹娘说了两句闲话，这才回屋。 白老大和刘玉芳也是累的厉害，没一会儿就睡下了。 白芊芊为了稳妥起见，又足足等了一炷香才出门。 吸取昨日的教训，她没有穿大袄，只裹了平日的半旧小袄，想着万一被发现，跑起来也不至于拖后腿。 赵斌借着月色扫了一眼她的小袄，就皱了眉头。 两人默契的没有说话，一路到了村头。 赵斌手里的石子扔出去，就砸晕了不知谁家的忠诚老狗。 白家老宅院子里，静悄悄一片。 白芊芊哆嗦着手，摸了那包药粉出来。 “赵大哥，我给你望风，你快点儿出来。” 赵斌解开背上的篓子，干脆脱了厚袄，罩在白芊芊身上。 然后，一搭墙头，他就拎着篓子进去了。 厚袄上还留着他身上的暖意，让白芊芊忍不住紧紧裹着。 第48章 白老太的红里裤 也不知道，赵斌如何安排，院子里始终静悄悄。 别说白老太等人没有任何动静儿，就是白芊芊侧耳倾听也没什么收获。 差不多过了一刻钟，赵斌终于又翻墙头出来了。 白芊芊生怕他冷的犯了老毛病，赶紧把大袄脱下来。 赵斌却一把按住了她的手，扯着就往村外走。 先前被打晕的老狗依旧满眼星星，没有叫一声。 两人快步赶回南山脚下，白芊芊才算长松一口气。 “怎么样，成了？” “当然，你也不看谁出手！” 赵斌甩了甩手里的空篓子，笑道，“明日就等着看好戏吧。” “赶紧回家，别好戏没看到，先把咱俩冻死了。” 白芊芊撒腿往家跑，临进门时候，到底把大袄扔给了赵斌。 赵斌随手披上，回到自家，刚在炭盆上考暖了双手。 白芊芊就翻墙过来了，手里提了一罐子姜汤。 “赶紧喝了再睡觉，万一觉得要犯病，就喊人啊。” 赵斌抬手倒了一碗，递给白芊芊，“你也喝一碗。” 白芊芊最不喜欢姜汤的热辣，没想到被赵斌看破。 她只能捏了鼻子喝下一碗，然后吐着舌头跑回去睡了。 赵斌却是一口接一口，把剩下的姜汤都喝了，然后才钻进了被窝儿。 房子空荡荡，但他心里却好似装的很满… 冬日的三岔河村，最是安静。 勤奋的公鸡，也不肯跳上墙头被北风吹乱了漂亮的尾巴。 只在鸡窝门口，象征性叫上两声就罢了。 各家除了做饭的妇人忍着寒冷，从被窝跑起来，抱柴火烧水，其余老少，本能的都要在温暖的被窝里多赖一会儿。 可惜，这个早晨注定要热闹起来。 白家老宅，原本是左邻右舍起的最晚，烟囱也是最迟冒烟的一个。 但这会儿，正房里一声惨叫，两扇木门被猛然撞开。 白老太嗷嗷叫着就冲出了大门！ “有蛇，有蛇啊！” 隔壁的儿媳妇正在抱柴火，吓得差点儿一个跟头摔地上。 好不容易挣扎起来，她就忍不住嚷道。 “白大娘，大冬天的，哪里有蛇！睡蒙了吧！” 白老太却是吓得脸孔都青了，指了院里跳脚儿喊着。 “不对，有蛇，有蛇！就在我被窝里！” 隔壁儿媳没有看向门里，反倒指了白老太笑的前仰后合。 “白大娘，你还是别管什么蛇不蛇的，赶紧回去换个裤子吧。” 原来，白老太吓得厉害，没有套袄裙，只穿了一条里裤。 她平日又是吝啬节俭的，这条里裤还是前些年本命年的时候做的，大红色。 如今补丁摞着补丁，实在不成个样子。 若是在自家炕头穿穿也没什么，但谁想到还有这样出来展示的时候啊。 白老太慌忙用手挡了屁股上的两个破洞，想要回去躲羞，又害怕家里有蛇，一时真是为难。 正这个时候，院里又闹了起来。 白老头，白老二，吴桂花儿，连同翠萍都是惊叫着，同样跑了出来。 “有蛇，有蛇啊！” 这下，邻居家的媳妇儿再也不敢说白老太梦魇了。 毕竟一个人做梦魇到，还有可能，绝不会全家都做一个梦吧。 难道真有蛇！ 这个时候，其余邻居听到动静也都聚了出来。 “出了什么事？大早晨的，也不消停！” “是啊，这么冷的天儿，被窝里多赖一会儿不好吗？” 那隔壁家小媳妇儿赶紧嚷道。 “刚才我正抱柴火呢，白大娘突然就跑了出来，说家里有蛇！ 我也觉得不可能啊，结果白大伯和二哥二嫂子他们都跑出来了，都说有蛇！” 白老太躲在白老头身后，探出脑袋，高声说道。 “真的有蛇！手臂那么粗，就在我被窝里！不信你们就去屋里看看！” “哈哈，大娘，你是睡蒙了，不小心抓到大伯身上了吧？” 有人说了句荤话儿，惹得众人都是笑的厉害。 白老头却是摆手，急得脸色通红。 “不是，不是，真是有蛇！” 白老二一家也是跳脚儿，“我们屋里有两条！三尺多长，吓死个人！” 村里人面面相觑，也觉得这事怕是有蹊跷，终于收起玩笑之心。 两个胆大的后生，扯了两根木棍，进了院子。 正房的门大开，没少进去冷风。 屋里的蛇被冻的厉害，这会儿爬动起来特别慢。 被两个后生抓个正着，挑着扔到了院子里，吓得众人都是惊叫。 “哎呀，居然真有蛇，这么冷的天，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白老二的房门也被打开，放了一会儿，同样挑出了一大一小两条蛇。 众人都是看的心慌，“不行啊，一定要找到蛇窝，否则不定就爬到谁家去了。” “大冬日的，蛇虫出来活动，怎么都觉得不是好兆头呢。” “是啊，赶紧找找。” 事关自家安危，尤其是白家隔壁两家邻居，尤其积极。 别说，还真被他们找到了一处地方。 那就是白家存放杂物的小仓房，这里没有烧炉子，冷的不成。 但屋里却足足有五六条蛇！ 有的蛇蜷缩在铁锅里，有的横担在手推车上，瞧着很是诡异。 “这些蛇到底是哪里来的，怎么聚在这里？” 白老太刚寻了一条棉裤穿上，气急败坏的就开始大骂。 但有村人却是问道，“这手推车和铁锅，都是白大哥先前上灶的家伙事儿吧？” 旁人也是猜到，应道，“难道这些蛇是奔着这些东西来的？” “不会吧，这些东西是死物啊，瞧着没什么奇怪之处啊。” 众人议论，白老太听得有几分心虚。 左右院子里的蛇也都翻出来了，她就开始撵人。 “好了，好了，就是几条蛇，估计是跑来躲风了！ 都赶紧回去吧，大早晨的，不做饭，跑我家来说什么！” 村人简直气得鼻子都要歪了。 “什么人呢，不是你喊得好像别狼咬了一样，谁耐烦出来吹风啊！” “就是，当那条红里裤多好看呢！” “哈哈！我以为就我一个看到了！” 这次可是轮到白老太羞臊了，跳脚儿开始骂人. “滚，赶紧滚！” 村人扭头就走，“下次，别说是蛇，就是老虎，咱们也别来了。 好心没好报！” 好不容易院里人走光了，白家老少几口还是有些惊魂不定。 “娘，你说，这蛇怎么跑进来的？ 是不是大哥那些东西犯忌讳啊？” 吴桂花儿冻得脸色泛青，偷偷看向仓房。 好像那些锅碗瓢盆都会变成怪兽，张嘴咬人一般。 第49章 难得好心 白老太也是心里犯嘀咕，她胡乱摆摆手，骂道。 “瞎说什么，赶紧做饭去！” 吴桂花儿撇嘴，莫蹭着熬了一盆粥，全家吃了。 白老太实在按捺不住，就赶去了镇上寻人问问。 南山脚下，荣婶子和王婶子都是早起来包包子。 自然也把老宅那点儿事看的是清清楚楚。 这会儿，她们眼见白老大不在跟前，拉着刘玉芳边说边笑。 “你是不知道，你家老太太那屁股蛋子都露在外边，可是丢人了。” “是啊，村里人帮了忙，她还骂人，又把大伙儿得罪了。” 刘玉芳心里真是觉得解恨，但到底是婆婆，不好笑话。 只能含糊应道，“她是个过日子节俭的。” 倒是白芊芊在一边，笑的肚子都疼了。 更高兴的当然是，她们昨晚没白白挨冻，事情很是顺利。 中午时候，白老大有事去了村里一趟，回来之后，也是脸色不好。 显见是知道了老宅的这点儿丢人事，刘玉芳和白芊芊都当做不知道，提也不提。 不想下午时候，白老太居然主动上门儿了。 白老大到底心疼老娘受了惊吓，赶紧把新出炉的云糕捡了几块端了上去。 白老太就着茶水，吃了个饱足。 她的眼睛扫向院里的烤炉，忙碌的小梅和三丫儿，就又犯了老毛病。 “你们一家子是不是傻？放着自家的孩子不用，偏要把本事教给外人？ 老大，你说，是不是你那个贱媳妇儿拦着，否则你可不是这样狠心的人！” 白老大听着这话儿不好，想反驳，又不知道怎么说。 但不反驳，又觉得委屈了媳妇儿。 就在这个时候，白芊芊从门外走进来，笑着应道。 “奶奶，你可是冤枉我爹娘了。 如今我们家，是我在当家。 我的本事教给谁，都是我说了算。 你可别胡乱怪谁，小心咬了舌头！” “死丫头，你跟谁说话呢！” 白老太立刻就要发火，白芊芊却是不耐烦同她浪费功夫，开门见山问道。 “奶奶，你说吧，今日来到底有什么事？ 若是没事，你就回去吧，我家还有很多活计要忙呢。” 白老太咬牙，真是抬手想打人，但想起目的，她又只能忍了。 她知道不是孙女的对手，重新扭头找儿子说话。 “老三在城里读书，花费大，家里没有银钱了。 你若是手头宽绰，给我拿二十两银子。 以后你弟弟出息了，考了功名，绝对也不会忘记你这个大哥。” 二十两？ 白老大听着老娘口气如此轻松，心头就有些凉。 他瘸着腿被分出来的时候，二百文钱都没有。 娘没有半点儿惦记，如今反倒跑来，开口就是二十两。 “娘，我家是芊芊当家，你同她说吧。” 白芊芊当然是不能给了，一句话没钱，就让白老太跳脚儿也没办法。 最后，她只能掀开了最后的底牌。 “你放在家里那套家伙事儿，锅碗瓢盆齐全，以后若是上灶，肯定还能用上。 你把二十两银子给我，再把那套家伙事儿拿回来，以后就归你了。” 白老大听得有些激动，忍不住望向闺女，那毕竟是跟了他将近十年的伙伴。 白芊芊却好似没看见老爹的神色，很是嫌弃的撇嘴。 “那些东西，奶奶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我爹若是重操旧业，我给他置办新的就是了。 别说二十两，有个五两就买齐全了，而且还是崭新的。” 白老太气得跳脚儿，“有你这样当闺女的吗，那可是你爹最喜欢的家伙事儿。 以前一日要擦洗好几遍呢！” 白芊芊耸肩，无所谓应道，“那又怎么样，有新的，谁要旧的啊。” 白老太真是要吐血，忍着气恼劝着。 “那也是你爹喜爱的，买回来放着，你爹也高兴。” 白芊芊扫了老爹一眼，似乎有些犹豫，应道。 “买回来放着？那也太贵了，别说二十两，二两我都嫌多！” “二两？”白老太实在嫌少，但白芊芊很是坚决，她不接受，就一文钱也拿不到。 更何况，银子是其次，她的主要目的就是把东西送进这个院子… “好，二两就二两，赶紧拿银子来！” 白芊芊撇嘴，招呼老爹。 “爹，你去老宅清点看看，什么都别落下，把东西都运回来。 我找荣里正和村老儿们过来坐坐，顺带做个见证。 省着奶奶记性不好，以后再说咱们一家偷了她的东西。” 白老太咬牙，白老大却装作没看到，赶紧起身出门去接他的“老伙计们”。 小梅亲自跑回去请了爷爷和几位村老儿。 白老大把东西拉回院子的时候，他们也到齐了。 白芊芊亲笔写了单子，把所有东西都记录下来。 言明白老太主动把东西送回，作价银钱二两。 以后再不得以此事寻任何麻烦和争端。 白老太在众人的瞩目之下，不情不愿按了手印儿。 白芊芊这才拿了二两银子，还寻个篮子装了几个豆沙包，请她一并带回去。 她这般礼仪周到，惹得里正和村老儿们都是点头。 白老大一家厚道，若不是老宅作的太厉害，这一家无论如何也不会这般冷淡。 要知道，村人都跟着受益很多，怎么也不会落下自家亲人啊！ 白芊芊少不得又要取刚出炉的云糕，请长辈们吃个新鲜。 白老大惦记他的老伙计们，陪着做了一会儿，就有些心急。 里正等人看出来，吃了点心，喝了热茶，就结伴回村去了。 当晚，赵斌从城里回来，就见白老大等在门口。 一见他跳下马车，白老大就兴奋招手，嚷着。 “斌哥儿卸了马车，赶紧来家里吃饭。 我亲自下厨，做了几个好菜，咱们爷俩儿喝一杯。” “大叔，家里这是有什么喜事？” 赵斌笑着问了一句，白老大眯了眼睛，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 “哈哈，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高兴。” “好啊，大叔我先卸车。” 赵斌应了一声，就回了隔壁卸车。 跳过墙头的时候，果然白芊芊在灶间探出头，同他比了个手势。 赵斌丹凤眼一挑，笑着进了屋子。 白老大当真是欢喜坏了，左一杯右一杯，喝的痛快。 半醉时候，拉着赵斌一直说。 “斌哥儿啊，你不知道，我这些家伙事儿都是跟了我十几年了。 那口小铁锅，说起来，还是你爹借我银钱买的。 如今终于都拿回来了！ 老太太嘴上厉害，也确实偏心，但我终究是她儿子，她还是疼我的。” 第50章 大礼 “是啊，大叔以后把腿养好，就可以重新上灶了。” 赵斌笑着哄两句，白老大却是摇头。 “不成了，我这腿虽然长好了，但却吃不得力气了。 勉强走路都不痛快，更别说长久站着了。” 正好，白芊芊从外边进来，放了一盘子热菜到桌上，笑嘻嘻应道。 “爹，您放心啊。不是还有我吗，以后我接上灶的生意。” 白老大想起闺女一直这么说，今日也是闺女出了银子把东西买回来，他就笑了。 “好，以后爹把拿手菜都教给你。” 刘玉芳也是欢喜，招呼道，“赶紧都吃饭，吃饱就睡了，明早还要蒸包子呢。 这日子眼见就红火了！” 白老大惦记赵斌要出门，多问询了两句，听说他同城里很多人一起，也就稍稍放了心。 待得吃过饭，白芊芊留了老娘照顾老爹，团子也睡了。 白芊芊在灶间里洗碗，赵斌坐着帮忙烧火，嘴里叼了一根儿草棍儿。 “东西拿回来，心想事成了？” “当然了，”白芊芊欢喜的眉开眼笑，若是给她安个尾巴，这会儿一定能看见摇个不停。 “以后本大厨就要开始出征了，哼，你等着我霸占这方圆百里的江山！ 以后谁家红白喜事，请不到我上灶都是遗憾！” “上灶好坏不知道，吹牛本事倒是了得。” 灶火映红了赵斌的脸庞，眼里笑意也是浓厚。 “等着，明日送你一份大礼。” “大礼，什么大礼？” 白芊芊追问，赵斌却是不肯说，拾掇赶紧灶口的碎柴火，他就起身回去歇息了。 白芊芊惦记了一晚，早起又忙着送了白包子小队出发。 待得想起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突然院门被敲响，一个四十多岁的婆子来访。 刘玉芳正巧在灶间出来，听到动静，把人迎进来。 待得听说是来寻白芊芊上灶的，刘玉芳欢喜的差点儿飞起，赶紧喊了闺女过来。 许是瞧着白芊芊的年岁比较小，那婆子有些迟疑。 白芊芊多聪明啊，什么也没有多问，寒暄几句就道。 “婶子，天色不早了，我正要做午饭，不如您留下吃顿便饭，然后咱们再仔细说吧。” 那婆子眼睛发亮，客气几句就应了下来。 白芊芊进了灶间，荣婶子和王婶子就要回家去。 白芊芊却留她们一起，两人也是好奇，就应了下来。 昨日家里熬了骨汤，准备包子馅儿的时候，还剩了半颗白菜，再拿两个土豆，窗外取了一块冻豆腐，中午大菜就是一道白菜土豆炖豆腐了。 白芊芊又泡了一把木耳，打了几个鸡蛋，秋日时候腌渍的鲜黄瓜捞两根，浸泡去大半咸味，加几片瘦肉炒一炒。 最后，笼屉里摆上二十几个两合面儿的馒头，豆沙包，糖三角，主食也就齐全了。 说起来麻烦，其实准备这些，从头到尾，白芊芊都没用了半个时辰。 刘玉芳和荣婶子王婶子，陪着那位姓刘的婆子说闲话儿。 毕竟年岁相当，家里也都有儿女，说起嫁娶，就没了客套，很是热闹。 待得饭桌儿摆上，众人还有些意犹未尽。 白老大为了让刘婆子自在几分，借口去隔壁帮忙，端了饭菜翻了墙头。 饭桌儿上一时都剩了女人，果然刘婆子的筷子就放开了。 她原本还觉得菜色简单，但吃上一口却是立刻亮了眼睛。 “哎呦，我家也常做这个炖白菜，怎么就没这么鲜？ 好像还有肉的味道，但也没看见肉啊！” 刘玉芳放了心，也骄傲的抬了下巴。 “那是当然了，老姐姐，我们芊芊可是得了她爹的真传。 她又聪明，如今比他爹手艺可是好很多。” 白芊芊也是笑道，“什么事在于琢磨，我家先前日子艰难，我没少琢磨着，怎么把普通菜色做出更好的味道。 不论各家什么条件，预算可以少，但菜色尽量做到让所有人满意。” “好，好，我可真是找对对方了。” 刘婆子先前还有几分不情愿，这会儿是彻底没了。 众人麻利的吃了饭，刘婆子才说起他儿子成亲，酒席银子只能出到八两。 但却要十桌儿酒席，一席十个菜招待贵客，其余也要六个菜，客人吃饱吃好为准。 她自己也知道这要求有些贪心，很是有些不好意思。 白芊芊却是点头应了下来，回屋取了纸笔，开始列菜单。 很快，她就把所有费用，所有食材基本都算了出来。 而这些费用还不到七两银子。 刘婆子欢喜坏了，要知道找其余上灶的师傅，没有十两银子下不来。 她方才说八两，其实是给了白家讨价还价的余地。 白芊芊也清楚，所以，最后又加了一个条件，就是她要自带人手。 包括洗菜切菜，上灶传菜，拾掇桌子，刷洗碗筷，一条龙服务都不必刘家费心。 这般刘家人只负责吃喝，招待客人，省心之极。 当然，工钱，刘家是要出的。 她的工钱是一两，五个人手，一日是三十文，总共一百五十文。 加一起，酒席全下来，也就八两半银子。 刘婆子犹豫了一下，也就应了下来。 毕竟找村里妇人帮忙，需要安排三顿饭，过后再还人情，很是麻烦。 不如花费个百十文，就都解决了。 事情很顺利就谈成了，刘婆子揣了两个豆沙包，约好后日切菜，大后日正式酒席，她就回家去了。 开门大吉，白家上下也是欢喜。 白芊芊却直接喊了荣婶子和王婶子，要她们帮忙在村里寻三个勤快本分，嘴巴也严实的小媳妇儿。 后日一起去上灶，打个短工。 荣婶子和王婶子的娘家都在本村，都是一大家子人。 缺什么也缺不了人手啊，当即就把三个名额瓜分了。 白芊芊也不小气，告诉她们帮忙包包子的工钱照给，再加跟着上灶，一日就是五十文。 荣婶子和王婶子简直乐开花了，急忙忙跑回村里去寻人了。 赵斌晚上回来时候，远远就看见白芊芊站在河边张望，于是手里的鞭子一甩，枣红马就欢快奔了过去。 “赵大哥，哈哈，我开张了！ 多谢你的大礼，晚上给你做红烧排骨啊。” 白芊芊跳上另一侧车辕，双腿欢快的踢腾，显见是高兴的厉害。 赵斌扯了缰绳，又让枣红马放慢脚步，惹得枣红马不满意的打着响鼻儿。 第51章 行李 “几两银子的小买卖啊，欢喜成这个样子。 大叔和婶子都知道了？” “当然知道了，家里都乐坏了。 不过我没说你帮忙找的差事，我爹那人心思重，怕是以为你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白芊芊抬了下巴，瞟了赵斌一眼，眼里都是笑意。 赵斌翻个白眼儿应道，“天下有我这么俊美的盗贼吗？再说了，你哪有什么值得我偷盗的地方，肥女一个！” “你才肥呢，你最肥！” 无论哪个时空，哪个世界，女孩子最讨厌的话，就是肥胖。 白芊芊被戳了肺管子，立刻像炸毛的猫咪。 这段时日，家里烤了蛋糕，她又喜欢吃甜食，一日嘴巴也不闲着。 加上家里伙食也好，这般吃下来，她足足胖了一圈儿。 幸好，冬日袄裙比较厚，瞧着不那么明显。 但赵斌一句话戳穿了她的自欺欺人，自然也就爆炸了。 偏偏赵斌还不肯让步，耸了肩膀，斜着眼睛，又添了一句。 “明明就是胖了，还不许我说实话了。” 白芊芊气得咬牙，跳下车辕就往家里跑。 刘玉芳正往屋里端饭菜，见闺女气哼哼跑进来，就问道。 “这是怎么了？” 白芊芊跳脚儿告状，“娘，呜呜，赵大哥说我胖的像颗球！” 刘玉芳听了，仔细打量闺女几眼，也是惊讶道。 “哎呀，你别说，还真是胖了不少。 以后你可少吃一些，姑娘家不好太胖！” 白芊芊被接连打击，已经是吐血都吐不出来了。 她满脸悲愤的模样，惹得随后进来的赵斌，更是笑的大声… 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饭，赵斌提起明日就要出门儿。 白老大和刘玉芳免不得仔细嘱咐，虽然明知道他定然是心里有数，还是忍不住多说几句。 赵斌含笑，认真听着，不时点头。 白芊芊不时偷偷瞪他几眼，但想了想，到底还是去了灶间。 夜色深沉的时候，赵斌从屋里出来，倒也没有立刻翻过墙头。 果然，白芊芊听得动静，拎了两个大筐子赶了过来。 “给我的？多谢！” 赵斌笑着拱手，痞气十足。 白芊芊咬牙，恨恨瞪了他一眼。 “这是看在你给我介绍生意的情分上，给你的谢礼。” 说罢，她也不理会他笑的促狭，一一嘱咐着。 “听说北边最冷，这是兔毛的围脖儿，记得裹在衣领，寒风钻不进去。 还有这个护膝是狼皮缝的，你也记得绑上，骑马最是冻腿。 还有这个手套，五指分开，不耽误骑马抓缰绳。 这个叫马甲，是我用厚棉布缝的，里面装的是鸡鸭鹅的绒毛，最是轻便。 你把他套在衣衫外边，因为我缝了很多口袋。 你装些吃食和用物，一伸手随时都能掏出来。 这些吃食，大半你都吃过了。 猪肉脯记得放一些在口袋，饿了塞嘴里一块，慢慢嚼着，起码可以顶一会儿…” 白芊芊絮絮叨叨嘱咐着，每说一样儿就拿出来给赵斌看看。 护膝围脖马甲之类，还忍不住在赵斌身上比划。 赵斌眼底越来越温柔，不时应一句，眼睛却从来没被白芊芊身上挪开。 “等我回来…” “回来怎么着？” 赵斌的话说了一半，惹得白芊芊好奇，抬头望去，差点儿被他眼底的温柔溺毙。 她没来由的心头一慌，顺口就道。 “等你回来，再给我介绍活计。” 说完，她扔下东西就跑了回去，咣当一声关上房门。 赵斌拎着两只筐子，嘴角扬的越来越高… 因为要准备面点，白家人起的很早，但第二日一开门，还是瞧着赵家院子空空如也。 赵斌不知什时候，已经早早出发了。 白老大和刘玉芳念叨了几句，就开始忙碌起来。 倒是白芊芊不知怎么，心头空落落的。 幸好，她还有很多活计要张罗，很快就挪开了心思。 因为明后日要去上灶，所以，今日要多烤一些云糕。 包子馅儿和豆沙也都要多备一些，幸好是冬日，不怕腐坏… 这一日黄昏时候，难得三岔河的村人，不少顶着风雪在村口溜达。 荣大叔抄着袖口，冻得缩着脖子，还是忍不住往远处张望，惹得邻居们玩笑。 “荣老大，等着你媳妇儿给你带肉回来呢？” 荣大叔含笑，也不肯应声，结果没一会儿，远处果然有不少人影出现。 荣大叔奔过去，接了推车，荣婶子扫了一眼村人，高声笑道。 “当家的，我给你带了一个大肉丸子，足有碗口那么大。 你不知道，刘家对今日的酒席相当满意了，不但给了定好的六十文工钱，额外还有十文赏钱呢。 他们村里人特别喜欢芊芊的手艺，不等酒席散了，就来了三四个排队定日期的。 以后啊，我怕是要常出门了。 芊芊啊，带着我们发财了。” “好，好。”荣大叔搓着手，听着欢喜。 村人们更是羡慕，纷纷围了白芊芊。 “芊芊啊，以后再需要人手，也带我们家婆娘过一个呗。” 白芊芊累的厉害，却也笑着一一客气应着。 好不容易村人散去，她才推着车回了南山脚下。 村人们新奇，很快就把白老大有了传人，闺女比老爹有出息的事说的人人皆知。 旁人还罢了，顶多羡慕称赞连两句，白老太却是气疯了。 第二日，她就跑去镇里寻那个算卦的瞎子，狠狠闹了一场。 她想要回打赏的铜钱，瞎子却不好欺负。 不但高声把白老太想要用晦气的上灶用物，带累儿子一家倒霉，最好家破人亡的事说了。 而且还要拉着白老太去府衙打官司。 白老太本来就理亏，哪里敢去府衙，最后灰溜溜回了村子。 但这事儿却被很多看热闹的人听了个清楚明白，不过多久，就传进了白家人的耳朵。 刘玉芳免不得要骂几句，白老大却是默不作进了屋子，半日都没出来。 显见，他好不容易对老娘重新燃起的一点儿信心和亲情，再次被无情打破了。 刘玉芳和白芊芊看着心疼，却也什么都没说。 这两日，白芊芊带了荣婶子和王婶子等人出门上灶。 白老大就偶尔会说人手不够，意思很明白，想要把吴桂花儿和翠萍喊来帮忙。 如今这事就像大锤，再次把他的一点儿心软敲了回去，而且钉死了… 眼见天气一日冷过一日，大雪也是一场接着一场，偶尔就听说哪个村子有屋舍被压垮。 第52章 杀人了 年轻力壮之人还没事，老人却因为这个严冬，受到了大考验。 陆续有老人开始过世，家里挂起灵幡。 而白家面点作坊的花馍做了一筐有一筐，不时要临时加班。 小梅和三丫儿忙的脚不沾地，有时候忙的太晚，就留下同白芊芊一起住西间。 白芊芊也是接上灶的差事，接到手软。 她做的菜色新奇，味道也特别好，最主要省钱又省心。 几乎是谈好价格，主家就什么都不用管了。 这般，生意怎么可能不好呢。 忙碌的日子过得飞快，一晃儿就是过了一个多月。 白芊芊因为忙碌，成功瘦了一圈儿的时候，赵斌还是没有回来。 这一日，难得白日在家，白芊芊就烧了热水，打算翻墙过去给赵斌擦擦屋子。 也给赵家夫妻的灵位前，烧几炷香，请他们保佑赵斌平安回来。 结果，屋子擦抹干净了，香也点燃了，却突然有人飞跑来报信儿。 “白大叔，不好了，不好了！斌哥儿被很多衙役带走了，好像说是…是他杀人了！” “什么？” 白老大直接打翻了手里的陶盆，瘸腿上前抓了这村人的胳膊。 “到底怎么回事，你说仔细一些？” 那村人也是为难，小声应道。 “大叔，不是我不说，是我也不太清楚。 我就是进城去办事，出城的时候，正好遇到赵斌赶了马车往回走，我要捎个脚儿啊。 结果，突然来了两个衙役， 很凶恶的样子，就要赵斌同他们走一趟。 说是涉及到人命官司，赵斌就让我把马车赶回来了。 这会儿，马车就在门外，但赵斌…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了！” 这会儿功夫，白芊芊也翻墙赶到了，刘玉芳等人也是听到动静聚了过来。 白老大急得搓手，嚷道。 “不可能，一定是误会！ 斌哥儿那孩子房子盖了，又祭祀爹娘，他是打算留下好好过日子，怎么可能杀人！” “是啊，一定是哪里弄错了。这可怎么办？” 刘玉芳也是急的厉害，白芊芊心里好似打翻了热油，急躁又疼的钻心。 她极力忍了下来，想了想就道。 “爹，多拿一些银子，咱们去寻里正，一起去县衙打听一下。” “好，好，这就去，这就去！” 白老大扯了腰上的围裙，也来不及换衣衫了。 白芊芊更是跑回屋，取了钱匣子里所有的银子。 这一段时日，家里进项多，攒了五六十两，有银票也有碎银铜钱。 原本是打算明年买几亩地，如今也顾不上了。 “娘，你们好好看家，谁来打听也不要多说，一切都等我们回来。” “好，好，你们路上小心，记得早些回来！” 刘玉芳知道留不住，也不想留丈夫和女儿。 赵斌回来这么久，虽然说是两家人，但相处起来可是比自家人还亲，怎么也不能看着他有事，不搭把手儿啊。 同样，荣里正听了白老大简单几句话，当即就招呼了几个村人，上了马车，直接出村，奔去了府城。 荣家隔壁的邻居媳妇儿在墙根儿偷听了几句，没一会儿就跑出去，宣扬的满村皆知了。 村人们不相信赵斌会做出杀人这样的恶事，但府衙不可能没有证据就随便拿人啊。 一时间村里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幸好，刘玉芳没有到村里，否则真是要被气死。 再说众人快马加鞭到了府城，府衙大门却是紧闭，连个人都看不见。 还是白芊芊在附近的茶水摊子扔了十几个大钱，换来了掌柜的几句消息。 “听说是咱们府城这附近出了件大事，一家几口都被杀死了。 府衙为了抓犯人，审犯人，忙的厉害。 这才关了门，寻常小事不肯应对呢。” 白老大等人都是听得脸色发青，这几句话倒是同赵斌被抓之事对上了。 难道赵斌当真杀了人，还是一家几口，实在太残暴了！ 众人沉默，白老大却是不肯相信。 “不可能，斌哥儿虽然上过战场，会杀人。 但绝对不可能无缘无故杀人！” 白芊芊也是这般想，赵斌平日虽然不算稳重，但却绝对不傻。 换句话说，以他的本事想要杀人，也绝对不能留下线索，甚至还把他抓紧大牢。 白芊芊拉了老爹到一边商量，最后里正和村人留在茶摊歇脚儿。 她们爷俩儿还要继续想办法，起码要见到一个府衙之人，打听清楚才行。 茶摊掌柜是个见钱眼开的，又是一角银子塞过去。 白芊芊问什么，他就说什么。 今日有个府衙的班头儿请了病假，人在家里歇着。 若是想要打探情况，最好去见一见这人，只要他愿意帮忙，进去衙门看看，就什么都清楚了。 白老大瘸着腿要一同过去，白芊芊却是不肯。 她直接雇了马车，寻到了那差役班头儿的门前。 一个姑娘家，没人跟着，手里也没有任何篮子包裹，单身一人敲门。 那差役婆娘是个泼辣的，仔细问询了好久。 白芊芊心急，只能再次银子开路了。 于是，差役班头儿不情愿，也被认钱的媳妇儿催着起身，同白芊芊一起到了府衙外。 对着百姓紧紧关闭的大门，却在班头儿叫门后，开了一扇侧门。 班头儿抬脚走了进去，足足过了半个多时辰才出来。 众人眼巴巴盼着，那班头儿却就是慢悠悠喝茶水，不肯开口。 白芊芊恨得咬牙，少不得又塞了一块银子。 班头儿这才说道，“我方才问了，今日确实在忙一个杀人的案子。 罪犯是西疆过来的，杀人手法极其凶残。 府尹老爷亲自发话，捉拿归案要凌迟处死，以平民愤。” “什么，凌迟处死！” 白老大再也忍不住，放声痛哭。 “斌哥儿啊，你到底是因为什么啊？ 什么事过不去，你怎么就闹成这样。 你让我怎么跟你爹娘交代啊，呜呜，多好的日子，怎么就这样了。” 村里人也是叹气，都是不知道要怎么办好了。 若是一般的小事，村里人还能帮帮忙。 但涉及到人命官司，又是府尹老爷亲自发话。 他们这些贫民百姓，根本就没有一点儿办法。 白芊芊也是红了眼圈儿，她死死咬了嘴唇，想起平日种种，还是不能相信赵斌会杀人，而且还会是凌迟处死的下场。 只要想想，赵斌被绑在柱子上，一刀刀把肉割光，她就忍不住全身哆嗦。 “不，他不会杀人。我不相信！” 第53章 奔走 荣里正老道，平日荣婶子多少透露出一点儿，他也知道一些。 这会儿，他生怕白芊芊做出什么事，毁了姑娘家的名声。 于是，他赶紧拉了白芊芊劝道。 “丫头，咱们先回家，回家之后再商量。 什么事都能解决，先别上火。” 其余村人也是扶起白老大，劝道。 “是啊，咱们先回去，慢慢商量。” 白芊芊却是甩开荣里正的手，扔下一句话。 “你们先回吧，我再去打听一下。” 说罢，她拔腿就跑的没了影子。 村人都是焦急呼喊，无奈白芊芊却是不肯听啊。 白老大也是瘸着腿，不肯回去。 “里正，你们先回去，我也要留下…” “留下什么，你的腿不要了，本来就没好利索呢！ 走，先回家。” 荣里正喊了两个村人，架着白老大送上马车，就赶紧出城去了。 再说，白芊芊转了一圈儿，又去寻了那个班头儿。 班头儿还算有几分良心，念着先前到手银子不少，没有再要银子。 他倒是真心给白芊芊指了一条路。 “其实，平日我们大人不理事，基本所有政务都交给师爷冯先生处置。 你若是想要救人，或者进牢里打点，要那人少吃点儿苦头，还是要在冯先生那里想想办法才行。” 白芊芊大喜过望，她也知道这班头儿不会替她引荐到师爷跟前。 于是，问询了师爷住处的地址，就径直找了过去。 师爷白日在府衙当值，自然住处也不远。 就在府衙后巷的一个小院儿，小院有三进，很是干净整齐。 白芊芊在门外转悠了好半晌，院子里也没人出来。 许是老天爷开眼，不知过了多久，到底有辆马车跑了进来，车上下来两个婆子陪着一个中年妇人。 三人随口说着闲话儿，婆子好似有些不满，说道。 “夫人，那个郭掌柜也太不识抬举了。 若不是我们小姐要出嫁，必须学两样点心讨婆婆欢心。 他就是请咱们过去，咱们也不见得给他这张脸呢。” “就是，”另一个婆子也是接口，“夫人，要不要老爷去说一声。那姓郭的，就是再吝啬，也不敢不卖方子。” 那妇人摆手，柔声应道，“不成，老爷常说不能以势压人，我不能…” “夫人，我这里有云糕的方子，不知您觉得如何？” 主仆三人正说话，突然听得旁边有人插嘴，也是惊了一跳，转眼一看，是个年轻姑娘。 那两个婆子就要撵人，白芊芊却是紧着添了两句。 “夫人，我是城南三岔河村白家的，街上卖的肉个包子，云糕，豆沙包，都是我琢磨出来的。 夫人若是能帮我一个忙，我愿意让出云糕的方子！” 两个婆子突然想起什么，惊喜道。 “夫人，小姐前几日买回那个点心，就叫云糕…” 妇人皱眉拦了婆子，仔细打量白芊芊，这才说道。 “姑娘，还是进院子去说吧。” 白芊芊长松一口气，低头行礼，落后几步跟了上去… 日头渐渐被大地吞没的时候，天色也彻底暗了下来。 往日的三岔河，各家早就歇下了。 但今日却是例外，南山脚下白家院子里，足足聚了几十人。 刘玉芳眼睛哭得红肿，不时捶打白老大几下。 “你怎么这么没用！斌哥儿的事没办法，就是闺女怎么都扔在城里了。 天色都黑了，你要闺女在城里怎么办！” “大嫂子，你别担心，我家小梅爹已经带人去找了，很快就能带了芊芊回来。” 荣婶子劝着，其实心里也是惦记。 屋里众人也是跟着叹气，有人就道。 “是不是府衙弄错了，赵斌不像这么狠毒的人啊。” “是啊，兴许那些差役找不到真正的罪犯，就拿赵斌顶缸了。” “到底怎么办啊，赵斌也是可怜，大院子盖了，眼见就能娶媳妇儿成家，居然出了这样的事。” 正在这样的时候，小梅从门外疯跑进来，嚷道。 “回来了，我师傅回来了！” 众人都是欢喜的站了起来，很快，白芊芊就从门外走了进来。 刘玉芳冲上前，直接把闺女搂在怀里，哭得撕心裂肺。 “死丫头，你是不是想要把娘气死！ 你爹都没办法，你一个姑娘能有什么办法！ 就不能一起回来想想办法再说！ 再敢有下一次，我就打断你的腿！” 白芊芊口渴的厉害，挣扎着抄起桌上的茶碗，一口气喝干。 她这才说道，“爹娘，我寻到人打听详细情形了，是府衙的师爷，明日就有消息送来了！” “当真？”白老大惊喜坏了，“可算有办法了，是不是要准备一些被褥衣物给斌哥儿送进去？” 刘玉芳却是冷静，担心闺女是怎么请动这样的大人物。 但满屋子的人，她也不好开口啊。 有村人也是惊讶，抢着问道。 “府衙那个师爷我听说过，好像很多事都是他在处理，府尹老爷根本不理会呢。 这样的贵人，怎么会为斌哥儿求情？ 他要了多少银子？” 荣里正等人也是皱眉，“是啊，这样的人会为了斌哥儿走动吗，会不会是骗咱们的？” 白芊芊累的厉害，直接坐了下来，应道。 “说来也巧，师爷家的小姐要出嫁，张罗买点心方子。 我把云糕的方子许了出去，师爷的夫人答应寻师爷说情，明日就会派人送消息来。” 云糕？ 众人都是咧嘴，肉疼不已。 要知道白家的云糕，一包就是五十文钱。 在城里几乎是人人疯抢，一日只买五十包，就是二两半银子。 白芊芊居然就这么送了出去… 刘玉芳也是心疼，但想想赵斌，她也不能说。 不过，好好的准女婿成了杀人犯，闺女又为了他断了家里一条财路。 她再也忍不住，眼泪噼里啪啦掉了下来。 白老大也是心酸，更多却是觉得对不住闺女。毕竟云糕是闺女琢磨出来的！ 白芊芊拍拍老爹的后背，安慰他，也是说给屋里众人听。 “点心方子虽然金贵，但只要我想，还可以琢磨出更多。 但赵大哥的恩情，我们家里却不能不报答。 当初，我们一家净身出户，到了这里，没吃没喝没住处。 是赵大哥不计较银钱，帮我们家里修葺了房子，又一直帮忙送黄金糕到镇里。 假借帮忙上灶的名义，没少贴补我们家。 如今，他出了事儿，而且很可能是被冤枉的。 我们家里怎么能坐视不理，别说一张云糕方子，就是十张也得出！” 第54章 抢家产 众人都是听得点头，荣里正更是夸赞。 “芊芊是个姑娘，但比村里小子都有出息。 知恩图报，这才是立身之本。 若是恩人有事都不理会，那以后谁还肯伸手帮忙。” “是啊，斌哥儿盖房子，祭祀，我们也是没少跟着赚工钱。 如今他遭难了，咱们也不能看着。 但凡有需要我们出力的，大伙儿一定不会看热闹儿。” 其余村人也是纷纷开口应和。 这般，又说了几句闲话儿，众人才散去回家了。 留下白老大一家人，白芊芊同父母仔细说了一遍。 刘玉芳好似想说什么，但瞧着丈夫和闺女的脸色，又把话头儿吞了回去。 白芊芊回了西屋躺下，真是累得全身骨头都在叫嚣，酸疼。 但这会儿，她却是睁着眼睛怎么也睡不着。 眼泪更是无声无息顺着脸颊滴在枕头上，无声无息。 也许，只有在失去的时候，才会明白平日那些普通之事有多珍贵。 她不知道，她是不是喜欢赵斌。 但自从重生到这个世界，面对父母和弟弟，她是坚强聪慧的女儿和姐姐。 只有在赵斌眼前，她才能做个任性的小姑娘，可以发脾气，可以耍赖，可以斗嘴，甚至可以犯蠢。 然而，这个人居然在远走归来时，被抓进了府衙。 不知道，府衙的牢狱里是不是阴冷潮湿，是不是会被严刑拷打… 整整一晚，白家几口都是烙饼一样，翻来覆去。 好不容易睡着，天边已经都要亮了。 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听得外边有些吵闹。 白芊芊扶着鼓涨疼痛的太阳穴，猛然坐了起来。 难道是赵斌回来了？ 她挣扎着去推开窗子，冷风呼呼灌进来，吹的她清醒好很多。 再往门口看去，人很多，却没有一个是赵斌。 但这些人手里瞧着很是眼熟，她正有些懵。 白老大却披着大袄，推开了屋门，高声喝骂道。 “干什么呢，青天白日，你们想入室抢劫啊!” 抢劫？ 白芊芊激灵灵打了寒噤，也是冷了脸。 这些眼熟之人，正是村里赵家的族人。 当年他们贪了赵家夫妻的家财，连赵斌这个孩子都卖了，到底心虚胆怯。 这次赵斌回来，无论是盖房子、祭祀、买地，他们都不曾出现，就好似不知道赵斌回来一般。 但如今赵斌吃了官司，有性命之忧，他们居然出现了。 这太明显了，就是为了占便宜啊！ 赵家人也不听白老大吆喝，依旧抱着石头砸门锁。 白芊芊匆匆推门出去，碰到一脸气恼惊惶的刘玉芳，她就道。 “娘，你去敲铜钟！把里正和村里人叫来！” “好，我这就去！” 刘玉芳拔腿就跑，白芊芊见她穿的单薄，想要喊几声，但也来不及了。 赵斌的院子门前，聚集了足有十几个赵家族人，男女老少都有。 白老大一个人，因为瘸腿，只能偏着身子，面对赵家人的嘲讽喝骂，却依旧把脊背挺得笔直。 他手里拎着柴刀，奋力挥舞，吓得赵家人都是躲避。 让他轻易就占领赵斌门前的位置，严严实实挡了门锁，更把柴刀横在身前。 “我看你们谁敢动，谁伸手，我就砍了谁！” 赵家族人一时被吓住了，当真没人敢上前。 赵家的老爷子干咳两声，上前几步。 按照辈分讲，他是赵斌的二爷爷，也是最坏的一个。 当初赵斌破家远走，都是他在背后指挥的。 这会儿，他开口就是理。 “白老大，你姓白，我们姓赵，我们同斌哥儿是一家人！ 如今斌哥儿出事儿，我们不过是想进门，寻些财物，赶去县衙替斌哥儿打点，让他少遭罪。 这有什么不对，你凭什么拦着！” “我凭什么拦着，就凭你们都是黑心烂肝的豺狼！” 白老大红了眼睛，回骂道。 “当初，斌哥儿爹娘病的厉害，你们也是说卖院子卖地，替他们请大夫。 最后呢？” 白老大想起当初，就恨得咬牙！ “你们把银子分了，找了个游医给他们治病，开的药居然是一碗草木灰水。 斌哥儿爹娘病死，就是你们害得！ 如今你们又来害斌哥儿，抢他的院子！ 今日我就告诉你们，想动这院子里任何东西都不行！ 谁敢硬抢，就试试我手里柴刀！ 把你们砍死了，我正好去陪斌哥儿！” 赵家族人被堵得脸色不好，当年他们确实亏心，就是如今也照样是贪心，落井下石。 但看看赵家院子这般整齐宽敞，再想想赵斌平日花银子像流水一样。 他们又忍不住眼红，只要进了院子，这些就都是他们的了。 “白老大，你别多余！这是我们赵家事，同你一个姓白的有什么关系！” “就是，平日你就围着赵斌屁股后边转，不就是想从他手里套银子吗？ 怎么着，我们不能动赵斌的院子银子，你就能了！ 你这是想吞赵斌的家财，被我们坏了主意啊！” “恐怕不止这些吧，说不定银子和值钱东西，早被他搬去自己了。 生怕我们进去，发现了他做的丑事！” 赵家众人惧怕柴刀，不敢上前，但嘴巴可是不闲着。 特别是妇人们，拿出骂街的架势，什么难听说什么。 白老大气得眼皮都在跳，但依旧是不退一步。 “你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我家找了门路搭救斌哥儿，他很快就回来了。 到时候，我看你们怎么有脸面对他！” “哼，你这话骗鬼还差不多。 我们也去府衙打听了，那是杀人案子，赵斌是死罪，谁也救不了！” 有赵家人得意，大声吆喝着。 “可怜赵斌小小年纪，就是没福气，赚了这么一份家业，也守不住。” “就是，先前我就看他不是好的炫耀，如今后悔也晚了！” 赵家人一会儿劝说，一会儿骂，无奈白老大就是一步也不退。 赵家人有些急了，村头的钟声已经响了，马上村里人就要赶过来… 有几个族人抢上前，拼着受伤，也要拉扯白老大。 白老大一辈子上灶，与人为善，哪里就真敢把刀子对着人砍下去。 眼见他要被扯开的时候，赵家众人突然觉得身上一凉。 抬手一抹，居然是腻乎乎的灯油。 他们扭头看去，就见白芊芊扔掉一个空坛子，又抱起另一个。 众人躲闪不及，各个都被浇了一头一脸。 “放肆，你个死丫头，谁给你的胆子…” 第55章 挥刀和放火 赵老爷子还要呵斥，白芊芊已经抄起了插在墙头的火把。 火把就是一根木棍儿上，缠了布条棉花，浸透了灯油。 她手里的火折子一敲，火把就燃烧起来。 众人看得奇怪，但本能的，纷纷开始后退，心头发寒。 “你…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烧死你们这些垃圾！” 白芊芊高举了手里的火把，燃烧的棉花碎屑，不断掉下来，又点燃了地上的灯油，开始一点点蔓延。 赵家人突然醒过神来，真是吓疯了。 所有人四散逃开，有人开始脱棉衣，有人甚至避退到了大树后。 “白芊芊，你是不是疯了？ 你敢烧了我们，你也要进大牢！” “早就听说，这丫头和赵斌有一腿，我还不信。 这都要为赵斌拼命了，两人肯定有事！” “你等着，你守得了一时，守不住一世！ 赵斌死了，这就是我们赵家的房子！” “放屁！哪个说的！没良心东西，你给我出来！” 荣里正铁青着脸色，带了一群村人，匆忙赶到。 听着赵家人这么说，他开口就是怒骂。 刘玉芳眼见闺女衣裙子撕扯的乱七八糟，手里还举着火把。 她吓得当时就掉了眼泪，上前死死扯了闺女的手臂。 “芊芊啊，你这是做什么？呜呜，你不要吓娘啊！” “娘，你别怕，我没事！ 他们砸赵大哥的门锁，要进去抢东西，我吓唬他们一下。” 白芊芊见村人赶到，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又开始撵老娘进屋。 “团子方才还在睡着，别被吓醒了，娘去看看。 这里有我和我爹，乡亲们和里正爷爷也都到了，什么都不怕！” 果然，刘玉芳赶紧进屋去看儿子了。 同样，赵家族人也觉得村人赶到，白芊芊不敢再烧死他们。 于是，他们纷纷从躲藏之处走了出来，但也不敢接近赵家门前燃烧的灯油。 “里正，你看看白家这个丫头，居然要烧死我们！ 我们赵家的东西，凭什么我们不能动，反倒被白家霸占了啊！” “就是，就算这丫头同赵斌有一腿，那也没成亲。 我们赵家的东西，当然我们赵家人说了算！” “赵斌先前就被白家撺掇着，同我们族人不亲。 如今他遭了祸事，我们拿点儿银子去帮他打点一下，有什么不成！” 村里人也不示弱，一来是看不惯赵家人，二来是感念白家平日的照拂，想要偏着白家。 有人高声骂道，“你们说这话不觉得脸皮热吗？都是一个村的，你们家里什么德行，当大家眼瞎啊！” “就是！让你们进了院子，这院子就要被你们霸占了，还说给斌哥打点，银子不知道要跑去哪里呢！ 少让人笑掉大牙了！” “真当谁都是傻子呢，就你们聪明！” “可不是嘛，从斌哥儿回来，就在白大哥家里吃住。 白大哥是念着当年斌哥儿爹娘的旧情，倒是你们身为族人，当年害死人家爹娘，不觉得亏心吗！ 这时候还跑来抢院子，简直是要天打雷劈！” “平日在村里就是谁看了谁烦，还当自己是什么好东西呢！脸皮真厚！” 果然是最熟悉的人，扎的刀子最疼。 赵家人被这些相处几十年的乡亲，骂的是狗血淋头，脸如灰土。 但眼见赵斌这么大的宅院，他们抢不来，又实在是不甘心。 赵老爷子想了想就道，“你们说什么也不成！ 赵斌是我们赵家人，他被砍头，这院子就是我们赵家的！ 今日，无论如何，我们也要进去！ 你们敢拦着，就是你们也想抢院子！” “对，这是我们赵家的院子！” “赵斌死定了，为了一个死鬼同我们赵家做对，你们可想好了。 以后说不得还有用到我们赵家的地方！” 白芊芊听得他们一口一个死，心里恨得厉害，握了火把就冲了上去。 赵家人身上沾满了灯油，哪里敢让她靠近啊。 所有人都是撒腿就跑，被白芊芊追的狼狈不堪。 特别是赵家老爷子，狠狠摔了一个大跟头。 本来就不多的几颗牙，又磕掉两颗，满嘴流血，也不敢停脚儿。 就怕被白芊芊逮到，直接烧成火人儿。 村人们眼见如此，都觉得解气，不时高声提醒白芊芊。 “芊芊，赵老头儿躲在树后！” “赵老大在树上！” “赵老二媳妇儿，你快出来吧，你那个体格子像熊一样，躲在篱笆后边根本遮不住！” 本来一场生死争斗，居然因为这一追一赶变成了闹剧。 白老大趁机同里正商量几句。 “大叔，斌哥儿这院子什么都不能动。 我总觉得斌哥儿是冤枉的，他很快就能回来。 退一万步说，就是斌哥儿真犯了错。 这院子我们家里高价买了，银子拿去给斌哥儿打点。 总要让他少吃辛苦，或者减轻一些罪行。” 荣里正点头，应道，“是这么个道理，就是判了死刑，也能见斌哥儿一面。 他的院子田地，总要他说了算，旁人谁也不能动。” 旁边的村人也是狠狠唾了一口，骂着赵家。 “还说是族人一家子，不想着救斌哥儿，倒是跑来抢院子这么积极！” “就是，村里有这样的人，简直是谁都跟着没脸！” 这会儿，白芊芊已经把赵家人撵的远远，她也累的厉害。 赵家人不敢上前，就跳脚儿大骂。 “快看白家不要脸，这么护着赵斌，是不是家里姑娘陪着赵斌睡了？ 没过门就开始当赵家的家了！” 白老大当时铁青了脸色，拎着柴刀就要上前砍人！ 白芊芊·更是，一抬手就把火把甩了过去！ 那赵家人吓得扭头就跑，结果还没跑几步，突然被一只横空踢出的大脚，踹出了三四丈远，一口鲜血喷出，再无声息。 众人惊得齐齐看去，突然都是欢呼起来。 “赵斌！” “斌哥儿！” “啊呀，斌哥儿回来了！” 赵斌深深吸了一口气，起身站好，而枣红马刚刚跑到他的身后。 显见他是一时情急，方才借力马背，直接跳下来的。 他先是扫了一眼狼狈的白芊芊，再看看瘸着腿奔来的白老大，眼底一抹愧意越来越浓重。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白老大上前，一把抓了赵斌的手，上下打量，眼泪哗哗往下淌。 “斌哥儿，你怎么被放出来了？他们打你了吗，受没受伤？” 说到一半，他又突然想起什么，拼命扯着赵斌。 “你是不是逃出来的？快回家藏一藏！” 第56章 误会一场 村人也是让路，纷纷看向赵斌身后，生怕突然有人追来。 倒是白芊芊瞧着赵斌不像逃狱的模样，上前拦了老爹。 “爹，先让赵大哥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说罢，她把事情简单说了几句，最后指了那些惊慌的赵家人，冷笑声声。 “他们打算抢了你的院子，银子，田地，打算继承你的所有家产了！” 赵斌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赵家人纷纷缩了肩膀。 赵老大昨日到府衙打探过，这会儿胆气比旁人壮一些。 他高声喊着，“赵斌，我们是为了找些银子给你在府衙打点！ 再说了，你这般越狱只会罪上加罪。 你还是赶紧回去大牢吧，家里一定会给你张罗，让你少受点儿罪！” 赵斌冷笑，却是没有说话。 他转身望向村口的山路，不过一会儿，那里就出现了几个骑马的差役。 赵家人好似见了救星，突然就拼命喊了起来。 “差爷，快来抓人啊，赵斌在这里！” “赵斌逃回来了，快来抓他啊！” 村人恨得咬牙，但也没有空闲管他们了，纷纷把赵斌围在身后。 “斌哥儿你快走，我们帮你拖延一会儿！” “上山，赶紧进深山！ 只要进了山，谁也抓不到你！” 白老大也是吓得脸色清灰，扯了赵斌就要赶紧跑。 只有白芊芊瞧着赵斌脸色平静，再想想他行事一直还算稳妥，就没有开口。 果然，那几个差役跑到众人眼前，纷纷下马。 他们居然抱拳给赵斌行礼，见众人如此紧张防备模样，就带了几分愧疚，说道。 “赵公子，先前心急办案，请您去帮忙。 一时疏忽，没有多说几句，给您惹麻烦了吧。 小人几个这里给您赔罪了！” 赵斌点头，伸手虚扶一把，应道。 “别的倒是没什么，只是家里人惊得厉害，以为我杀了人。” “哎呀，这误会可太大了！” “是啊，赵公子是抓杀人犯的，他怎么可能是杀人犯。” “就是，误会，都是误会。” 几个差役赶紧摆手，惹得众人都是惊奇。 从来县里的差役进村，必定鸡飞狗跳，还是第一次见他们这般客气。 旁人还罢了，赵家人的贪图落空，哪里甘心。 有人高声喊着，“你们是不是被赵斌买通了？ 我们特意去衙门门前问过了，赵斌判了死刑，需要很多银子打点。 怎么可能说没事儿就没事儿了？” 几个差役有些尴尬，他们做差役的，大半收入都是靠“外人”孝敬。 所以，一分严重，通常说成十分。 甚至把没有说成有，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是为了多榨几两银子，他们好去喝酒解闷儿。 但这话不能说，对付普通百姓，差役可是厉害很多。 一个差役手里的刀鞘一甩，直接敲到一个赵家人的左脸上。 那人吃痛，噗得吐出一口血水，掉下两颗大牙。 那差役黑着脸，瞪眼骂道。 “我们同赵公子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地方！ 滚一边去！” “就是，赵公子不但不是杀人犯，还是我们的大恩人。 没他帮忙，我们怕是都要被打板子！” 赵家人害怕，忍着痛也不敢反抗，灰溜溜躲去一边。 事情终于水落石出，村里人高兴，纷纷嚷起来。 “这可太好了，我们就说斌哥儿是冤枉的。” “就是，吓死我了，没事就好。” “幸好差爷们来的早，否则我们都要把斌哥儿藏去深山了。” 白老大更是高兴，一手拉着赵斌，一手扯了差役，说道。 “这样大喜的日子，必须喝杯酒。 走，走，到我们家里去，咱们热闹热闹。” 那差役犹豫了一下，也没拒绝，笑道。 “早就听说白大叔上灶的手艺，方圆百里都是有名。 今日我们也借赵公子的光儿，好好尝尝。” “我是不成了，如今都交给闺女了，她比我手艺好。” 白老大嘴上谦虚，心里喜滋滋。 赵斌没事了，还有官差送回来，趁机帮着赵斌同官差拉拉关系，以后赵斌在城里走动，也更方便几分。 赵斌开口邀请村人们，荣里正和几个村老肯定是座上课。 其余村人也留下了七八个，这般就凑了两桌儿。 很快，荣婶子王婶子几个也都到了。 这段时日，接了几家酒席，上灶小队已经配合的相当熟练了。 几十桌儿酒席都不在话下，更别说这么两三桌儿了。 几家凑了凑食材，就开始煎炒烹炸。 白芊芊扎了围裙，戴了帽子，亲自掌勺。 不一会儿，屋里坐着说话的众人就嗅到了香味。 旁人还罢了，只有远行归来的赵斌嗅着香味，经常走神。 出门在外的日子，特别是一路向北，这样寒冷的时节，赶路就是一种折磨。 想吃口热食，只有在夜晚扎营的时候才成。 多亏了白芊芊准备的吃食，白日里坐在马背上，嘴里慢慢磨着一片肉脯，或者一块蜂蜜地瓜条，或者嚼几粒满口香，就真是满口香浓。 嘴里香甜，心里温暖。 迎面的冷风就是刀割一般，但他膝盖包了护膝，手上戴了五指分开的手套，就是脸上都罩着棉布缝制的面罩。 全身上下，只露了两只眼睛。 所有队友都是羡慕，恨不得把他的一身用物都抢走。 但他也不是吃素的，最后只送出去一些吃食。 于是，他也彻底被整个队伍盯上了。 无时无刻都有人牵着缰绳走在他身边，眼巴巴盯着他。 直到他实在受不了，从贴身的羽绒马甲里，掏出一块肉脯或者什么塞过去。 这人才会心满意足离开，然后，马上又有下一个人出现… 白老大陪着官差说话，突然见得赵斌走神，笑的嘴角都翘了起来。 他就赶紧扯了赵斌一把，问道。 “斌哥儿啊，这趟去北边怎么样？路上好不好走？” 赵斌回神，扫了一眼屋里众人，笑道。 “大叔放心，这趟去北边，运送的是绸缎，到北边最是好卖。 至于路上，因为下雪，倒是艰难。” “唉，也是赚个辛苦钱。” 白老大叹气，嘱咐道，“以后生意做大了，多带一带村里小子们。 不求发财，只要他们出去开开眼界就行。 没有比跟着自家车队更安全的了，外边乱着呢。” 赵斌赶紧应下，“大叔说的对，明年春日开始吧。冬日不好走，路上也凶险。” 第57章 原委和道歉 村里人都是听得心动，特别是家里有小子的。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出门开个眼界可是好事。 孩子见过大世面，回来之后即便继续种地，碰到事情也比旁人多三分见识。 铁蛋儿几个小子，听说赵斌回来，方才也跑来凑热闹。 这会儿可是欢喜的要跳起来，嚷着。 “赵大哥，算我一个，我要跟你去！” “还有我，还有我，我也要去！” 可惜，他们跳得欢，很快就被长辈一人照着后背给了一巴掌。 “瞎嚷嚷什么！你们走了，谁卖包子！” “对啊，总要家里都同意，你们才能出门。” “出门可不像你们想的那么简单，山贼匪徒多着呢。” 几个小子被打击的够呛，互相撇嘴，做个鬼脸就跑出去了。 不必说，这是同满村的小伙伴儿报喜去了。 很快，酒席就摆进了屋子。 赵斌和白老大，荣里正和村老儿们，都陪着几个差役。 其余村人也陆续入座，酒菜摆上，众人就越发说笑热闹了。 赵斌忍着心里急躁，好不容易等到酒席散去，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 差役们歪歪扭扭上马，同众人告辞，心满意足的回去衙门了。 村人也是结伴告辞，说笑着回村去。 白家院子里渐渐就剩了自家人，白老大藏了一肚子的话，扯了赵斌问个不停。 “先前人多，那些差役也说，涉及案情，不好多说。 这会儿没人了，你快跟大叔说说。 怎么就把你传成杀人犯了，还有说要叛你死刑，叛流放的。 可是把我们吓死了，芊芊全靠银子铺路，找到一个捕头提点，后来又找到师爷门上了。 你快说说，这次可是把家里人急死了。” 赵斌下意识扫了一眼灶间门口，没有见到白芊芊的身影，他眼底闪过一抹失望。 “大叔，这个杀人案的犯人，杀人刀法同西疆那边相同。 我在衙门的案卷上，写明了戍守西疆退伍归来。 府衙的师爷就临时征召我过去，帮忙查找凶手。 我原本也没在意，以为不过半日就行了。 没想到，随同差事离开时候被村里人看到，这才引起这场虚惊。 而且昨晚，因为抓捕罪犯，我一直在外边，根本不知道家里居然如此惦记。 否则，我早就托人送消息来了。” “啊，原来如此，我就说嘛，你不是个莽撞心狠的孩子。” 赵斌笑的无奈又心暖，在白老大这里，他永远是小时候那个拖着鼻涕的淘气小子。 “大叔放心，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我一定提前给家里送信儿。” “哎呀，可别再有一次了，全家的命都要折腾没了。 日子啊，有钱没钱不重要，就是一家人都平平安安的。” 白老大叹气，“你回来就好，以后可要小心谨慎。 你爹娘过世早，就剩了你这么一个独苗。 以后还要成家立业，延续香火，可不好随便冒险。” “是，谢大叔教导，我记下了。” 刘玉芳在一边听了几句，这会儿赶紧劝着白老大。 “好了，你没少喝酒，赶紧进屋睡觉。 斌哥儿刚回来，也让他回去安顿一下。” 两口子进了屋，赵斌出门却拐进了灶间。 白芊芊见他进来，没有说话，只是从炉子上的砂锅里，舀了一碗瘦肉蛋花粥。 “吃吧，方才你肯定没吃多少。” 赵斌接了碗，见她没有抱怨，也没有气恼，突然心里有些发虚。 于是，他一边喝粥一边试探道。 “这两日担心我了吧？大叔说你找了很多门路，花了不少银子！” 白芊芊不吭声，手里刷着碗，好似根本没听到。 赵斌迟疑了一下，正以为他说的声音太小，还要再补一句的时候。 他却突然看见，有晶莹的泪滴从白芊芊眼里直直落到了饭锅里。 这个在家里最艰苦时候，都极力寻找活路，不曾掉过一滴眼泪的姑娘，居然…哭了！ 赵斌像被针扎一样，突然跳起来。 手里的碗一扔，他就上前抱住了白芊芊。 “别哭，都怪我。” 白芊芊没有动，也没有哽咽，就那么无声的流眼泪，惹得赵斌越发手足无措。 “别哭，我真错了。那个，以后我去哪里都提前给你送信儿。” “一边去！”白芊芊用力推开他，狠狠抹了两把眼睛，低头继续刷碗。 “谁管你是死是活啊，你死了更好，那么大的院子，我们家里霸占了，以后我就坐产招婿。 找个好男人，住你的房子，花你的银子！ 你不是喜欢走吗，不是喜欢充大头吗，不是有能耐吗？ 帮人家的忙，连个信儿都不留。 我爹瘸着腿，就差给府衙那些人跪下磕头了，就为了问一句你的下落。 担心你在大牢里被打，翻来覆去睡不着，恨不得去替了你。 我求了那个捕头，不知道多少句。他那个婆娘死认钱，把我荷包里的银子都讨走了，才肯帮忙。 还有师爷的那个夫人，我送了云糕的方子，才答应帮忙问一问…”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锅里的碗筷搅和的叮叮当当，显见是想起这两日的奔走，焦心又委屈。 赵斌听得差点儿把脑袋塞地缝儿里，他确实疏忽了。 以为家里还不知道他从北边回来，不过是多耽搁一日。 没想到闯了这么大的祸，让家里跟着担惊受怕。 他叹了气，赶紧上前打躬作揖。 “我错了，我真错了。 下次再也不会了，这些事都有我去处置。 你不用再担心，依旧每日琢磨点心，欢欢喜喜数银子就好。” 白芊芊瞪了他一眼，到底消了几分气。 “再喝一碗粥，听我说几句。” “好。” 赵斌乖乖去盛粥，末了坐在小凳上，开蒙学童一样乖巧。 白芊芊想了想就道，“虽然师爷的夫人答应帮忙，却 没用上。 但我觉得，云糕的方子还是要送去。 一来，师爷的闺女出嫁，确实需要一份点心方子去讨好婆家。 女子不易，就是帮忙也要帮一把。 二来，听说那个师爷平日几乎替官老爷处理大半的事情。 让他欠我们一个人情，以后有用到他的时候也好走动。 你觉得呢？” 赵斌听她说了半晌，字字句句其实都是为了他着想。 他心里越发滚烫，沉声应道。 “好，先前用的银子，我给你补上。 点心方子，我也可以找一些回来。” 白芊芊扭头翻了他一眼，撇嘴道。 “银子当然要补给我，我卖了多少包子才赚回来的。 点心方子就不用了，我自己琢磨。 我既然能烤出云糕，就能烤出太阳糕，月亮糕！” 第58章 送方子 赵斌被瞪来瞪去，倒是放了心。 又说了几句话，他就回了自家院子。 待得翻墙头回来，就带了大小两只箱子，一只荷包，两只酒坛子。 大箱子里是各色毛皮，小箱子里装了一只小狗，荷包里不必说，都是银子。 荷包给了白芊芊，小狗给了团子，毛皮是刘玉芳的，酒坛子自然是给白老大的。 白老大嘴里说着浪费银子，手下却是把酒坛子搂的紧紧。 这可是北地最有名儿的烧刀子，最烈，喝起来也最是痛快。 刘玉芳翻捡着毛皮，更是乐开了花儿，嘴里不时嚷着。 这个适合给白老大做个皮袄，那个适合给闺女缝个斗篷。 最欢喜的还是团子，追着小狗满地疯跑，笑声差点儿掀翻了房盖儿。 村里各家也不是没有养狗，但多半是为了看家护院的土狗。 而赵斌给他带回来这只，是一只长毛狗，黑毛白眼圈儿，白爪子，简直可爱的不成。 团子哪里忍得住，当即就套了个大袄，抱着狗子去村里同小伙伴儿们炫耀去了。 刘玉芳不放心，也跟了过去，到村里走动，同妇人们说说闲话儿。 白老大吩咐闺女把他的酒坛子藏好，就打起了呼噜。 白芊芊见赵斌没有离开，就问道。 “怎么了，还有事？” 赵斌却从怀里摸出一个长长的狼牙项链。 “我们路上遇到了一群狼偷袭，被我们都杀了。 这是头狼的牙齿。 我雕了一些花纹，给你做个项链。” 白芊芊眼里闪过一抹欢喜，接过项链摆弄半晌，很是新奇。 前世也看见过不少号称真正狼牙雕刻制品，但大半都是假的。 毕竟野生环境被破坏的厉害，哪有那么多的狼可以被取牙啊。 这只狼牙足有三寸长，苍白色，躺在手心，看上去都能感受到森森的冷意。 幸好雕刻了一些简单的云纹，中和了这股肃杀之气。 云纹包围了两个字，芊芊。 看得白芊芊脸色微微泛红，嗔怪道。 “哼，别以为贿赂我，就不怪你惹祸了。” “好，那我以后继续贿赂。” 赵斌难得好脾气，白芊芊瞪了他一眼。 “以后在外边见到什么特殊的调料，香料，记得带些回来给我。 狼牙这东西中看不中用，我一个女孩子也戴不出去啊。” 话是这么说着，但她却把狼牙紧紧握在手里… 第二日一早，赵斌套了马车，白芊芊穿戴干净整齐，一同去送黄金糕。 进了城，又送了一份定制的花馍，再采买一些家里需要的用物。 忙完这些，已经日上三竿了，两人这才去府衙后的师爷家里拜访。 师爷姓杨，不知为何，对赵斌很是厚待，亲自迎接赵斌去喝茶闲话儿。 白芊芊就被婆子引去了后院儿，杨夫人还是一身素雅，神色和蔼。 但坐在她身侧的姑娘，杨家的二小姐就没什么好脸色了。 白芊芊行礼，同杨夫人寒暄两句就坐了下来。 杨二小姐忍耐不住，开口就道。 “你要我娘帮的忙儿，我娘没帮上。 但云糕的方子，你必须给我。 你开个价吧，我们家里买了。” 杨夫人皱眉，开口呵斥闺女。 “闭嘴，没规矩。 你爹平日最恨巧取豪夺，怎么会纵容你抢夺白姑娘的云糕方子？” 白芊芊笑了笑，心里清楚，这娘俩是在唱双簧。 于是，她主动开口说道。 “杨夫人，虽然关于赵大哥一事是个误会，赵大哥也平安归家了。 但在前日那般焦心的时候，夫人能见我一面，也答应帮我转圜，我真是感激不尽。 所以，这方子，我还是要送给二小姐。 今日，我过来就是为了这事儿。” 说着话，她就从怀里取出一个信封，里面装了云糕详细制作的法子。 当然，云糕不需要发酵，她才这般轻易送出。 杨夫人同杨二小姐都是有些出乎意料，要知道她们都爱吃云糕。 也知道白家每日就出五十包，收银二两半。 听着不多，但一月也有七十多两，一年有… 她们不相信白芊芊什么都不图，就这么轻易送了出来。 杨二小姐去了方才的霸道蛮横，放低了声音，问道。 “你真就这么送给我了？” “当然，二小姐，我们都是姑娘家，要离开娘家，嫁去一个陌生之处。 自然心里都是忐忑，有些本事傍身，总会底气足一些。 我没有别的本事，只会琢磨一些点心，能帮上二小姐的忙儿，我也高兴。” 白芊芊这话说的诚恳，眼神也是清澈，让杨家母女顿时好感大增。 “难得你这样懂事，身为女子，出嫁总是最让人忐忑之事。” 杨夫人叹气，白芊芊想起家里老娘也是应道。 “我娘也是为了我以后的着落，恨不得千挑万选。 可怜天下父母心，为儿女总是不遗余力，恨不得把儿女一辈子都安排周全。” 杨夫人没想到，居然在一个姑娘身上找到了同感。 一时两人因为嫁娶俩字，可是说了好半晌。 杨二小姐琢磨云糕方子，实在是有些看不明白，就皱眉跺脚。 “这方子根本看不懂啊！” 白芊芊就笑道，“二小姐平日不曾烤过点心，自然看不懂。 这也不怕，二小姐有信重的丫鬟或者婆子，送到我们家里。 我手把手教上两日，保准就学会了。” 这话让杨夫人母女立刻亮了眼睛。 杨二小姐更是欢喜拍手，“这个主意好，我可不想烟熏火燎，还是让奴婢做最好。” 杨夫人瞧瞧浅笑的白芊芊，再看看娇蛮的闺女，多少有些后悔之前过于娇惯这个幺女了。 不过，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她想了想，就道。 “白姑娘如此大方，我们倒是受之有愧。 幸好，我这里有一件事，也许可以给白姑娘帮个忙。 不知道白姑娘有兴趣吗？” “夫人请说。” “这城里冯家的主母是我的手帕交，时常走动，再有半月就是冯家老夫人的六十六大寿。 冯夫人正在寻找好厨子，我听说白姑娘也是上灶师傅，又这么会做点心。 不如，我同冯夫人推荐姑娘试试？” 寿宴？ 白芊芊很是心动，脑子里瞬间闪过好多主意，都是如何操办寿宴。 她极力忍着欢喜，笑着应道。 “多谢夫人帮忙举荐，这样吧，我回去准备一下。 后日请冯夫人派个人到我们家里，试一下我烹制的菜色，还有特制的寿宴点心。 若是来人满意，这生意我就接下来。 若是来人不满意，那也是我技艺不精，辜负夫人的好意了。” 第59章 大生意 杨夫人听她安排这般周全，越发喜爱她行事稳妥，自然就点了头。 又说了几句闲话儿，前边来人禀报说，赵斌要告辞了。 白芊芊这才起身行礼，同样告辞。 杨夫人吩咐身边的婆子送客，末了同白芊芊保证。 “白姑娘放心，这云糕方子，我们只自家烤制，不会传到外边去，也不会以此谋利。” 白芊芊放了心，再次行礼，才转头离开。 杨二姑娘心急，明日就要派人去白家学烤蛋糕。 杨夫人却拦了下来，“后日同冯家人一起去吧，我也好奇这白姑娘会做出什么好菜色，好点心。” 杨二姑娘撇嘴，“她手艺再好，难道比酒楼大厨还厉害？” “那可不一定。” 杨夫人不知道为何，就是对这个白姑娘极有信心。 不说杨家母女如何，只说白芊芊跳上马车就同赵斌报喜。 “哈哈，本姑娘发达的机会来了！我接了个大生意！” “什么大生意？天上掉馅饼？” 赵斌玩笑，立刻得了白芊芊一个白眼儿。 “哼，让你说风凉话儿，等本姑娘发达了，立刻换了你这个车夫！” “哎呦，你还嫌弃？本公子给你赶车，还觉得委屈呢！” 两人斗嘴，出了城。 白芊芊到底忍不住把冯家寿宴的事同赵斌说了。 赵斌就道，“冯家是府城有名的大户，当家的冯大老爷曾经官至五品知府，后因病致仕回乡。 冯二老爷经商很有一套，家财万贯。 两个姑奶奶都嫁在京都，这次听说都赶回来给冯老夫人贺寿。 你若是能把这场寿宴拿到手，当真是立刻扬名府城，甚至是京都了。” 白芊芊听了，不但没胆怯，反倒愈发兴奋。 “太好了，这个机会我一定要抓住！” 说罢，她眼珠儿转了转，突然献起了殷勤。 “先前你不是说想吃红烧肉吗，正好今日买了一条好五花肉。 晚上我蒸一锅白米饭，再用砂锅炖了红烧肉，给你加餐，如何？” 赵斌挑眉，他太熟悉这个套路了，于是应道。 “有话就说。” “哎呀，你真是太懂我了。” 白芊芊没有心思被揭穿的尴尬，立刻开始提要求。 “你能不能托人仔细打听一下，冯家众人的口味和怪癖，特别是冯老夫人的。 我想根据他们的爱好，做些细微的调整。” 这个倒是不难，赵斌就点了头。 路过镇子的时候，白芊芊撵着赵斌又去找了一家养牛户。 最后，提了两桶鲜牛乳上车。 马车几乎刚在白家门前停稳，白芊芊就跳了下去，一叠声的喊着。 “小梅，三丫儿，快来帮忙，有大生意了！” 小梅和三丫儿立刻奔了出来，三人麻利卸了东西，一头扎进她们常鼓捣点心的棚子里就不出来了。 刘玉芳听见动静，探头往棚子里看了一眼，见闺女实在忙碌，也没敢问询。 进了灶间，她免不得同荣婶子和王婶子抱怨。 “养孩子有什么好处，真是越大越不省心。 芊芊回来居然招呼都没打一个，就忙的把什么都忘了。” “行了，嫂子，你没听芊芊喊着有大生意了吗？ 她平日最是稳重，今日居然这般欢喜，想必真是大生意。” “是啊，咱们帮不上忙，把杂事做好，不让芊芊分心就是了。” 荣婶子和王婶子，一个欢喜闺女参合其中，一个欢喜侄女慢慢受重视，都是笑着开口帮腔儿。 刘玉芳不过就是顺口说几句，其实她最疼闺女。 想了想，她就把早晨剩下的肉馅和面团，捏成饺子，煮好给闺女端去垫垫肚子。 白芊芊这一忙就忙到了天黑，待得在饭桌儿上见到赵斌。 她才突然想起，先前还答应赵斌要做红烧肉呢。 赵斌手里夹了几根土豆丝送到嘴里，挑眉看向满脸心虚的白芊芊，心里好笑，神色却越发严肃。 白芊芊嘿嘿傻笑，赶紧夹了一大口土豆丝给他，讨好道。 “我忙起来就什么都忘了，这会儿再准备也来不及。 不过，我肯定不能食言。 明天，明天一定兑现！” 赵斌翻个白眼儿，惹得白芊芊越发殷勤。 刘玉芳同白老大对视一眼，都是低头吃饭，权当不知道。 赵斌抻足了白芊芊的耐心，眼见她要瞪眼睛，这才说道。 “我找人仔细打听了，冯家老夫人喜甜，冯大老爷也喜甜，二老爷喜吃辣。 两个出嫁的姑奶奶喜欢吃绵软的点心，不喜欢酥脆。 而且因为两人的婆家祖籍都是东南那里州府，对海鲜尤其喜爱。 只有这些消息，够了吗？” “够了，当然够了！” 白芊芊的恼怒立刻烟消云散了，脑子里的小算盘拨弄的噼啪乱响。 “老寿星喜欢甜食，那可以添加两道甜味重的菜色，最好还要好克化。 这个时节没有新鲜的海物，只能用干货儿了，还是要琢磨一下…” 白芊芊几口扒完碗里的饭菜，就匆匆跑回房间列单子去了。 留下众人实在好奇，白老大就问起。 赵斌也没瞒着，把杨师爷夫人介绍了大生意，后日那家要派人来试菜说了。 白老大和刘玉芳听说，闺女用云糕方子换了这么大的机会，都是欢喜道。 “好啊，真是太好了。芊芊居然把上灶生意做到城里去了！” “就是，真不愧是我白老大的闺女！” “跟你有什么关系，都是闺女努力，你除了喝酒，可没给闺女帮什么忙。” 老两口说着话就开始抬杠，听得赵斌赶紧低头吃饭。 看样子，斗嘴就是白家表达亲近的传统方式… 第二日一早，小梅和三丫儿天不亮就赶了过来。 出奇的，她们没有帮忙包包子，依旧是扎进棚子里忙碌。 不时有噼啪声音从棚子传出，带着固定的节奏。 铁蛋儿几个好奇，想要看看，被荣婶子拎着耳朵撵走了。 白老大更是直接坐到了棚子门口，权当给闺女当门神了。 而白芊芊也没让全家人失望，下午时候烤了一炉子形状有些奇怪的云糕。 送进棚子，再端出来的时候，真是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三岔河外的山路上，这一日晃晃悠悠行来一辆马车。 马车里坐了两个婆子，一个衣着普通，一个则穿着锦缎褙子，头上也插了银簪，看着就出自富贵人家。 马车颠簸，这富贵婆子就皱了眉头，显见对这次差事很是不满。 衣着普通的婆子笑着搭话儿，见对方不算热情，也就闭了嘴。 不必说，这富贵婆子就是冯家当家主母身边的婆子了。 而衣着普通的婆子是杨家二小姐的奶嬷嬷，打算跟着杨二小姐出嫁的心腹。 第60章 寿桃 南山脚下只有两座院子，倒也不难找。 很快，马车就到了白家院子前，院墙上挂着木板，简单雕刻着“白家面点”四个字。 听得动静，白芊芊带着小梅迎了出去。 富贵婆子姓董，在冯家主母院子里听使唤，平日不受重用，但因为是随同冯家主母一起嫁进冯家的，多少还有几分脸面。 普通婆子姓赵，两次出入白家，白芊芊也是见过的。 赵婆子知道主子看重白芊芊，见面就主动行礼，说笑热情。 那董婆子却神色淡淡，只点了点头。 白芊芊也不在意，引了她们进屋坐。 “二位婶子，这会儿要到晌午了，是不是肚子有些空了？ 我正好做了一样点心，请二位婶子垫垫肚子？” “好啊，那我可是有口福了。” 赵婆子笑着道谢，“先前你们家里烤的云糕，我可是替我们小姐买了不下五六次呢。 白姑娘的手艺，绝对错不了。” 董婆子没有说话，白芊芊也没有主动理会她，只是冲着门外招招手。 小梅和三丫儿一前一后端了两只白色瓷盘进来。 赵婆子只看了一眼就惊呼起来，“哎呀，这个时节，哪来的大桃子啊？” 董婆子也是惊奇，坐直了身体。 那白色瓷盘里，放了一只白生生的桃子，一面隐约透着绯色。 桃子下边还有两片浅绿的叶子，桃子尖端更是凝聚了一抹红艳。 怎么看，怎么逼真，让人挪不开眼睛。 白芊芊亲手接过，放到两人手边的桌子上，又放了两只小小的木钗子在盘子里。 “婶子们尝尝看，这是寿桃。 整个天元只有我家会烤制，而除了我家里人，您二位是第一个品尝的。” “呦，这可太金贵了。 别说吃了，就是看几眼，都够我回去同家里人说上半年了。” 赵婆子夸张，董婆子却是拿起了叉子，犹豫了一下，才在桃子边缘挖下一块。 桃子外皮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像凝固的奶膏儿，内里包裹的却同云糕一般，只不过颜色更浅。 待得送进嘴里，滑嫩，绵软，香甜，混合了淡淡的奶香… 赵婆子和董婆子半晌没有说话，赵婆子是单纯的高兴，今日来一趟太值得了，回去之后同主子吹嘘也有资本。 而董婆子却是为方才的傲慢，有几分心虚。 这白姑娘确实有实力，即便没有看到她准备的菜色，只这个寿桃一端上去，绝对会出彩之极。 最难得的是，这寿桃不只是个样子货，居然如此美味。 而且太适合老人和孩子的口味，冯老夫人是出名的喜甜，这寿桃绝对会成为她的最爱。 加上同样喜甜的大老爷… “白姑娘真是巧手，这样美味又逼真的寿桃，老婆子真是大半辈子都没见过。 今日过来，真是大开眼界！” 赵婆子听董婆子这么说，就是服了软，立刻就梗了脖子，比白芊芊还要得意。 “董姐姐，这才到哪里啊。白姑娘最擅长的是菜色，点心只是小手段。 一会儿，怕是还有让你更惊奇的呢！” 白芊芊没有接话儿，反倒说道。 “这寿桃只是给客人的小点心，应个景儿。 我还琢磨了另外一种，极适合给老人祝寿。” 说着话儿，她就冲着小梅点点头。 小梅立刻出去，很快端了一只三尺见方的木盒进来。 白芊芊上前提起木盒的盖子，只剩了一层底板。 底板上是三层的点心，第一层围满一朵朵花儿，红色黄色绯色，朵朵盛开，花团锦簇。 第二层围着的是一颗颗寿桃，第三层居然画了寿星老儿，大大的额头，长胡子，手里拄着拐杖，笑呵呵捧着一只足有陶碗大小的桃子。 桃子上还有一个金色的“寿”字。 “这…” 董婆子和赵婆子已经看得傻了眼，而小梅和三丫儿也是偷偷骄傲的挺起了胸脯。 这两日，简直是没日没夜的忙碌。 这个端上来的蛋糕是第四个，之前三个不够好，都进了全家的肚子。 就是铁蛋儿和蝈蝈他们都分了一块，早晨吃的眉开眼笑，才出门去了。 这会儿见了两个骄傲的婆子被惊得眼珠子掉地上，她们真是彻底理解了什么叫扬眉吐气。 “白姑娘，这点心，我替我们夫人做主，一定要订下来。 价格随便你开！” 董婆子盯着蛋糕挪不开眼睛，生怕它跑了一般。 有了这个大点心，寿宴必定大放异彩，当家夫人受全家夸赞，她也必定得赏，说不定以后还要受重用。 好处简直是板上钉钉儿的事！ 白芊芊心里有了底，倒是不着急了。 她的目的从来不是卖蛋糕，是接管寿宴的酒席。 “董婶子，这叫生辰蛋糕，用料是鸡蛋、牛乳，面粉之类，应该不会有人忌口。 唯一缺点就是不好烤制，特别是这种三层的，但我一定会尽力。 而且整个徐州府，整个天元，贵府老夫人都是第一个享用生辰蛋糕的人。” 董婆子听得眼睛都要红了，激动的不成。 可惜，白芊芊却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而说道。 “我另外又准备了几道菜，同这个生辰蛋糕搭配在一起，最是应景儿。 不如两位婶子留下吃个便饭，也尝尝我的手艺。” 赵婆子自然不会拒绝，董婆子也是好奇白芊芊还能拿出什么好东西。 结果，午饭的饭桌儿再一次让她们惊艳了… 日头升到正头顶的时候，马车就匆匆离开了。 白老大和刘玉芳，带着王婶子和荣婶子从隔壁赵家出来，心急的直接翻了墙头。 “怎么样，芊芊？可是成了？” 小梅直接跳起欢呼，“当然成了，娘，你不知道，那婆子可骄傲了。 但是看见蛋糕就差给我师傅下跪了，无论多少银子，都要给她们府上的老夫人烤一份儿呢！” 三丫儿也是难得雀跃，补充道。 “小姐做的一桌子菜，被那两个婆子吃了大半，走路都恨不得要托着肚子！ 还说小姐的手艺比城里的大厨好太多了！” “哈哈，太好了，太好了! 也不看看是谁闺女，别说一个寿宴，就是皇宫的宫宴，我闺女都能胜任！” 白老大听得骄傲坏了，当即就背了手，高高抬起了下巴。 荣婶子和王婶子也是说道，“怪不得刚才芊芊让咱们避一避，这些富贵人家的奴才就是矫情。 给他们脸面，他们反倒毛病多。 就该这般冷着，然后用好东西使劲削他们的脸面！” 第61章 自学成才 “对，就该这样。 别看我们芊芊没开点心铺子，但做的点心可是天元最好的。” 白芊芊心里也同样高兴，但还不是庆贺胜利的时候。 “冯家这个婆子只是打头阵的，虽然给她带了两个小寿桃和一罐汤带回去，但明日冯家肯定还会派人过来。 所以，这个大蛋糕要留着，明日我再抻一碗面，想必就能定下来了。 至于价格，到时候看看他们家里要求什么规格，爹也帮我参谋一下。” “成，这个事情简单。”白老大立刻就答应了。 白芊芊又转向荣婶子，“婶子，你帮我在村里再找二十个干净利落的人手。 年龄不限，但一定要嘴巴紧，手头干净的，备着去冯家准备酒宴。 冯家是富贵人家，工钱一定高，主要是酒宴之后，一定会打赏。 到时候给你们的赏钱我分文不要，你们自己留着。” “成，成！” 荣婶子激动坏了，瞬间脑子里就闪过无数人选。 这段时日，总去她家晃荡的小媳妇儿可是太多了。 无非就是盼着同她好好交往，到时候介绍到白家做事。 就是她娘家嫂子都提了多少次，想把闺女塞进来，赚点儿银钱，也给自己攒点儿嫁妆… 不说白家这里如何忙碌，只说第二日，果然冯家又派了人过来。 昨日的董婆子引路，后边跟了一个满脸和气的中年男子，还有一个神色冷肃的老嬷嬷。 中年男子是冯家的大管家，而老嬷嬷则是冯夫人身边最信重的帮手，也是冯夫人的奶嬷嬷。 董婆子完全没了昨日的傲气，在两人身前很是谦恭勤快。 倒是白老大同白芊芊把客人迎进来，也没有过分热情。 上了茶水，双方寒暄几句。 冯大管家就笑道，“不瞒白师傅，原本我们府上比较倾向在酒楼请两个名厨。 但杨夫人推荐白姑娘，我们夫人同杨夫人交好，总要卖几分情面。 不想，昨日带回去的寿桃，实在让我们夫人惊艳。 那罐鸡汤也是鲜美之极，白姑娘的手艺，比之名厨只高不低。 只是不知，白姑娘师从何人？” 白老大笑呵呵，应道。 “承蒙大管家夸赞，实在惶恐。 我家芊芊自幼就在厨艺上，天赋过人。 但她一个姑娘家，我原本是不打算让她接班的。 没想到我受伤不能再上灶，只能辛苦她了。 这丫头好钻研，又能吃辛苦，倒是比我手艺好太多了。” 自学成才？ 冯大管家有些惊奇，不相信一个普通的农家会出这样的聪慧的姑娘。 过来之前，他也打听过白家的底细，毕竟老夫人寿宴，达官贵人，亲朋友人齐聚。 若是酒宴出了问题，损害的可是所有冯家人的脸面。 怎么可能这么轻易交给一个不知根底的人。 即便有杨夫人引荐也不成。 幸好，白家先前闹得厉害，那点儿家事几乎是人尽皆知。 白老大上灶十几年，口碑极好。一朝受伤，不能赚钱，被老宅撵出，自生自灭。 白家姑娘被祖母卖给地痞为妻不成，撞墙明志，后支撑起家业。 从卖一文钱的苞谷面糕饼开始，到如今小有名气，也实在是难得。 “大姑娘是难得的聪慧之人，不知对于我们府上的寿宴，大姑娘可有什么想法？” 这是试探白家除了生辰蛋糕和煲汤手艺，还没有旁的出彩之处了。 这时候，白芊芊才开口笑道。 “大总管，寿宴无非是三个部分。一是点心，二是酒菜，三就是寿面了。 昨日我托付董嬷嬷带回去的汤，其实是寿面的汤底。 真正的菜色不只这些。 正巧我也在练习中，还请大总管帮我试菜。” 说罢，她邀请大总管等人到了灶间。 白家的灶间原本不大，但自从开始卖黄金糕，帮忙的人手增多，需要的地方也大。 灶间就扩了又扩，如今已经是两间房大小了。 这会儿，灶间里烧了两个炉子，炉子上不知道炖了什么，散发出异香。 惹得大总管都开始翕动鼻子，忍不住好奇探看。 白芊芊却是洗了手，换上连袖子的围裙，包了头发，甚至还带了口罩。 忙完这些，她就站在案板前，拿起一小块面团，揉了几下之后，从中间轻轻掏了一个洞… 冯大管家等人初始没有在意，结果不过一会儿，那块小小的面团就变成了细细的面条。 每根儿几乎只有竹签那么细，根根分明。 白芊芊特意举到大总管眼前，笑道。 “这般抻开，看着是二十五根儿，每根二尺长，凑了个百尺之数，寓意长命百岁。其实这长寿面没有断处，完全打开就是一个大大的圆儿。” “好，好，真是好兆头。” 大总管点头，脸上喜色更甚。 就是那位一直没有说话的嬷嬷，神色里也添了几分惊奇。 白芊芊麻利的又抻了三块面，分别放在案板上。 小梅赶紧打开一只铁锅的盖子，铁锅里的水已经沸腾了。 白芊芊慢慢把面条一点点下到锅里，长筷子搅和几下，也就熟了。 待得挑出过冷水，面条就变得劲道爽滑。 另一边，三丫儿已经把熬汤的砂锅端了下来。 白芊芊亲手盛了四碗汤，再把面条转着劲儿放进去，撒上一点儿碧绿的葱花碎，一点儿咸香菜末儿。 长寿面就算做好了。 冯大总管迫不及待的坐到小桌儿边，当先捧起一碗。 那个冷脸嬷嬷，还有白老大也是端了一碗。 就是董嬷嬷都惊喜于，她也有份儿。 冯大总管当先喝了一口汤，入口的香和鲜，让他眼睛亮的怕人。 再吃一口面条，他沉默了片刻，手下就加快了速度，三两口把面吃完。 甚至是汤底都喝干净，末了擦了嘴，正色说道。 “白姑娘，我们好好商量一下寿宴的菜色吧。” “好，我正好有很多问题，要请教大总管。 昨日，我琢磨了十个菜色，食材一时凑不全，只能先画了图片。 大总管看看，若是哪里不足，我们随时调整。” 两人说着话就进屋去了，那冷脸婆子放下空碗，也跟了进去。 只剩了白老大不舍得最后一口汤，董婆子恨不得更是能把这碗面吃一年。 最后两人对视一眼，都是有些尴尬。 到底迅速吃完，也去了堂屋。 直到日落西山，冯大总管等人才算坐了马车告辞。 第62章 大展身手 白芊芊长长松了一口气，末了甩着手里的菜单，回身同小梅等人笑道。 “成功了，半个月之后，我们去冯家大展身手！” “哇哦！胜利了！” 小梅和三丫儿高兴的跑上前，紧紧抱了白芊芊。 倒是白老大想着那碗长寿面的滋味，迫不及待问道。 “闺女，面汤里你加了什么调料，味道简直太好了。” 白芊芊哪里敢说她有金手指，含糊应了两句。 果然，刘玉芳就来救场了。 “哎呀，姑娘累了一天，你快让她的脑子歇歇吧。 这点儿小事，什么时候问不行啊。” “哈哈，我就是一时好奇，一时好奇。” 白老大打着哈哈进屋了，又道，“晚上我来做两个好菜，提前庆贺一下。” 这事儿，刘玉芳自然不能拦着，笑着应道。 “好，今日准你喝一壶酒。” “斌哥儿呢，怎么还不回来？ 他一起喝酒，是不是还要加一壶？” 白芊芊眼见小梅和三丫儿欢喜的蹦蹦跳跳，再听着爹娘斗嘴，心里分外温暖。 岁月静好啊！ 赵斌赶了马车回来，刚刚迈进白家院子，就听着白老大招呼喝酒。 他应了一声，就趴在灶间门口，问白芊芊。 “大生意拿到手了？” “当然，你也不看看谁出马？本姑娘可没有拿不下的生意！” 白芊芊得意的掐腰，脸上满满都是欢喜。 赵斌故意翻个白眼，惹得她差点儿把手里的饭勺扔过来。 “本来还给你留了一碗鸡汤面，既然你这么不屑，那我就自己吃了。” “哎呀，白姑娘大人大量，怎么能同我一般计较？ 为了支援白姑娘的上灶大业，之后几日，我随叫随到，出车出力可好？” “哼，这还差不多！” 白芊芊获得了胜利，越发抬高了下巴。 “进屋去吧，鸡汤面随后就到。” “遵命！” 两人这一番斗嘴，熟稔之极，听得小梅和三丫儿都是偷笑。 赵斌进屋之后，小梅和三丫儿要回家，白芊芊抓了两个热乎乎的豆沙包给她们。 小梅还罢了，回家肯定有热饭菜吃。 但三丫儿借住在王婶子家里，她又极懂事，肯定会说吃过了，然后饿到明早再过来… 十几日，一晃儿而过，期间白芊芊又接了六七个上灶的活计。 正好把新招的人手拉出去锻炼一下，如今不敢说配合默契，起码也不会出大错了。 荣婶子当真有大管事的潜力，管理这些人手，简直轻松之极。 这倒是省了白芊芊的力气，可以专心研究菜色了。 冯大管家把话说的很明白，如今新朝的皇帝提倡节俭。 清廉官员总受到嘉奖，所以人人都要顾忌几分。 虽然冯家大老爷已经辞官，但二老爷还是官身。 两位姑奶奶的婆家也是富贵人家，这般老夫人的寿宴就不能太铺张了。 寿宴有长寿面和生辰蛋糕，已经很出彩。 菜色就从美味实惠，食材普通，这些方面下功夫。 这倒是白芊芊擅长的，当真要她取用一些燕翅鲍之类，她还真不能保证做出美味。 今日定了几道主菜，第一样是虾，如今是寒冬，从海边运来不难。 冯家这样富厚，能找到很多。 白芊芊准备做一道蒜蓉开背虾，简单，好吃又好看。 第二样是鱼，简单的大鲤鱼，白芊芊准备裹上面糊，下锅油炸。 之后浇上酸甜的汤汁，颜色鲜艳，取名叫鲤鱼跃龙门，寓意也好。 酒席上大半是读书人出身，定然喜欢。 第三样鸡，白芊芊打算加上太子参炖汤。 上锅慢火炖一个时辰，鸡形完整，骨肉烂，汤味浓郁鲜美。 第四样就是排骨了，切块先腌制，上锅蒸七八分熟，再油炸，最后撒上椒盐。 咸香适口，喝酒的客人应该会喜欢。 四道主菜之后，就是四道配菜，两荤两素，荤菜是四喜丸子和回锅肉，素菜是翡翠白玉卷和孔雀开屏。 值得一提的是素菜，翡翠白玉卷取白菜心烫软，包裹肉馅上笼屉蒸，最后浇上欠汁儿。 孔雀开屏则是干豆腐包了酱肉丝，一点儿葱丝。 可惜是冬日，青菜太少，否则再加一些烫软的菠菜和胡萝卜是最好的。 最后，再添一道八宝饭，加入红糖和各色果干儿，蒸好倒扣在白色瓷盘里。 表面是果脯拼成的一个寿字，应景儿又美味。 这般，正好九个菜，食材已经列给冯总管了。 冯府会提前准备好，前一日，白芊芊就可以带人去切菜拾掇。 至于工钱，冯管家直接给了十两银子，赏钱另算，生辰蛋糕另算。 荣婶子等人的工钱是五十文一日，两日一百文，也是赏钱另算。 甚至，冯家还会额外再调集十个人手，一起帮忙，生怕荣婶子等人忙不过来。 其实，这十个人也有监视之意，毕竟谁也不能保证白芊芊会不会突然生出恶念，害了一府的宾客。 白芊芊倒是理解，她能拿到这样的大生意已经是冯家主母的冒险之举了。 人家对她多一份防备，实属应当。 这般，当真有什么事，她也有证人了。 当然，更多的是白给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啊… 徐州府不算大，门第高的人家却没有多少。 冯家就是其中之一，而冯家的老夫人大寿，在京都的儿女也都回来了。 但凡听说消息的，有些头脸的，也都要挤上门儿道贺，争取混个脸儿熟。 特别是今日府尹大人，府尹大人最信重的杨师爷，也都要到场呢。 冯家前后七重院子，灶院儿位于西南的角落。 昨日就被一伙儿来自落客镇的上灶班子占领了，稀奇的是，大师傅居然是个姑娘家。 这可让冯家上下都是听着新奇，所以，灶院门口也总有人探头探脑多看几眼。 而所有人都吃了闭门羹，但却嗅了满鼻子的香气，自然也就觉得这上灶班子稀奇了。 想要问询那些去帮忙的丫鬟婆子，不想她们也被留在灶院住了一宿，根本抓不到人。 待得日上三竿，大半宾客都到齐了。 冯家的寿宴也拉开了帷幕，二进院子里，张灯结彩。 富丽堂皇的花厅里，贵客们坐了两桌儿。 有府尹老爷和府尹夫人，杨师爷和杨夫人，冯家的儿子儿媳，女儿和孙儿孙女们。 还有几家老亲世交的老太太，都来凑热闹。 东西厢房里也各自放了两桌儿，坐的同样是贵客，但论起亲疏，稍微差了一层。 院子里还有十桌儿，坐的就是普通宾客了。 第63章 满堂彩 当家主母冯夫人四十岁左右，保养极好，今日一身织金袄裙，衬得她越发端庄。 她站在门前，吩咐人去灶院传话儿，“可以上点心了。” 坐在门口的一个老亲，许是有些不满位置的安排，听得这话就道。 “侄媳妇儿啊，听说为了老嫂子今日过寿，你找了个农家丫头上灶？ 你可真是胆子大，不怕搞砸了这么喜庆的日子？” 冯夫人不屑理会她，但今日众人都在，多少要给老亲一些颜面。 她就笑道，“五婶子倒是消息灵通，今日的上灶师傅确实是个姑娘。 但到底水平如何，我不好说，一会儿还要各位评判了。” 那老亲还要说什么的时候，院门外突然进来一溜二十个丫鬟，一水儿红袄绯裙子，瞧着就是水灵聪明。 当先两个丫鬟，小心翼翼抬了一个大大的木盒子。 其余丫鬟却是一人一个大托盘，托盘里是白瓷的碟子，倒扣着小碗，罩得严严实实。 而每位客人面前都被放了一只，客人们好奇，也忍耐着没有打开。 倒是花厅里，一个三四岁的小子忍不住了，上前抱了老夫人的腿，奶声奶气的央求着。 “老祖宗，开，开，好吃！” 这孩子是大老爷的长孙，也是老夫人最宠爱的一个孩子。 这会儿，老夫人更是欢喜的不成，一迭声的吩咐丫鬟打开盒子。 丫鬟赶紧动手，取下木盒子，露出里面的三层点心。 最显眼的当然是仙翁献寿图了。 “哎呦，这点心是怎么做的？这桃子像真的一样！” 有人惊奇的大嚷，惹得众人都是起身探看。 于是，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所有人都是夸赞起来。 “老夫人好福气，仙翁都来献寿了！” “祝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老夫人福寿绵长，康健百年。” 老夫人被哄的眉开眼笑，伸手招了冯夫人到身边，问道。 “说说，你这是哪里寻的好点心？当真是用心了。” 冯夫人等了半个月，等的就是今日，早就把要说的话，预习无数次了。 这会儿说的自然是顺畅。 “母亲，儿媳想着寻些新奇之物给您祝寿，但一直没寻到。 正好杨夫人说起落客镇有个白姑娘，做点心的手艺极好，为人也孝顺勤快。 我一时好奇，派人去看了看。 结果，许是上天也想给母亲一个惊喜，还真被我寻到了。 这点心叫生辰蛋糕，是白姑娘新琢磨的。 用的材料是牛乳，鸡蛋和面粉，整个天元第一份就献给母亲了。 你老人家尝尝，合不合您的口味？” “哦，整个天元这是第一份儿？ 我这老婆子倒是有口福了！” 老夫人被哄得眉开眼笑，众人免不得又是一番夸赞。 冯夫人亲手拿了崭新的木刀，给老夫人切了那颗硕大的寿桃，放进白玉盘里。 老夫人用银叉子挑了一块，送进嘴里，立刻欢喜的眯了眼睛。 “哎呀，这好似吃的是云朵啊，入口即化！” 众人听了都是好奇，冯夫人示意丫鬟们帮忙把客人面前的小碗揭开，露出里面一颗红扑扑的寿桃。 “各位也尝尝看吧。” “哎呦，我们居然也有，真是沾了老寿星的光儿了。” “可不是吗，这是天元独一份的点心，吃过出门，我们可是够吹嘘半年了。” 众人都是巧嘴，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惹得老夫人更是笑的合不拢嘴。 大老爷随了母亲，喜甜，也是吃的分外满意。 再想想这点心是自家妻子寻来的，也越发欢喜。 他于是高声吩咐道，“这点心师傅如此巧思，为母亲贺寿，当赏！ 传我的话儿下去，赏银二十两！” 这年头儿，孝字是所有品行中第一重要的。 冯二老爷也是紧随其后，“我也觉得该赏，十两！” 两位姑奶奶本是女子，对于点心更是喜爱，再看老娘这般，也是一人赏了十两。 三层的生辰蛋糕不小，但宾客也多，一人一块就分完了。 而外边众人也吃完了小寿桃，都说真是开了眼界。 冯夫人却是眼底兴奋闪现，因为精彩的还没完呢。 很快，一块案板被抬到了花厅门口，架到了桌子上。 白芊芊穿戴整齐，袖套帽子口罩俱全，现场表演抻面。 她这些时日可是没少练习，比之当日给大总管展示，又熟练几分。 偶尔添加几个花式，看的众人是眼花缭乱。 最后，有丫鬟居然拿了长长的尺子上前，面条撑开是一个圆儿，重新盘好，仔细一量，正好是一百尺，不多一寸，也不少一寸。 这可是难得，满堂宾客都是纷纷叫好。 “老夫人长命百岁，富贵圆满！” “今日托了老夫人的福，我们可真是开眼界了！” 冯家人也是新奇，就是京都回来的二老爷和两位姑奶奶也不曾见过如此拉面。 很快，面条煮熟，浇上汤汁儿作料，第一碗送到老夫人面前。 老夫人嗅着香味，方才吃了一大块蛋糕，居然又觉得肚子饿了。 她喝了一口汤，又吃了面，脸上更是笑开了花。 “吃了这么多年的长寿面，还是第一次如此合胃口！” 这时候，丫鬟们也纷纷送上了在大灶煮好调好的面条。 满堂亲朋都有机会品尝，不必说又是一波夸赞。 末了，再看向站在门边，低眉顺眼的上灶姑娘，人人都是忍不住好奇。 这真是农家姑娘，不是哪个御厨的传人？ 这汤头调的太好了，这面抻的太利落了。 这份出彩也太惊艳了！ 可以预见，这姑娘以后在府城算是出名了，谁家老人过寿，若是不吃一口蛋糕，不吃一碗百岁长寿面，儿女怕是都无颜见人了… 蛋糕得了打赏，没理由长寿面没有啊。 所以，人人的面碗空了之后，冯家人又来了一波钱雨。 白芊芊恭敬行礼道谢，默默退出主院儿，回去灶院继续上灶。 走到人少之处，她偷偷用力挥舞了一下拳头，欢喜的差点儿跳起来。 这一次真是赚到了，不说别的，只两次打赏就有一百两了！ 这样的生意多来几个，家里就能盖套新院子了。 兴奋是兴奋，酒宴还要继续。 菜色被一样样端上桌儿，丫鬟们不时送回消息。 参鸡汤得了府尹大人的夸赞！ 翡翠白菜得了大姑奶奶的喜欢！ 老太太吃了一半的八宝饭，若不是夫人拦着，怕是老夫人就要吃撑了… 日落西山时候，冯家的宾客散尽，白芊芊带了荣婶子等人也拾掇好了东西，累的手脚无力了。 第64章 收获丰厚 冯大总管带了人过来，笑呵呵同众人拱手道谢。 “白姑娘，各位师傅，辛苦你们了。 我们夫人有吩咐，今日的寿宴为冯家添了光彩。 所以，各位师傅除了一百文的工钱，每人赏一两银子。 而白姑娘除了工钱，还有十两蛋糕钱，外加各位老爷和姑奶奶的赏赐。 我们夫人额外又给姑娘添了一份，谢过姑娘如此费心。” 说着话，他就把银钱发了下去。 荣婶子等人都是银子和铜钱，只有白芊芊拿到手的是银票。 白芊芊感激冯总管为她考量周全，没有说明具体多少银两。 幸好，她也早有准备。 “多谢总管，还请总管替我转告夫人，多谢夫人提携信重。 听说先前在酒席上，老夫人很喜欢那道八宝饭。 我方才特意写了方子，送给夫人，做法简单，夫人以后可以时常做给老夫人吃。 只不过老人脾胃虚弱，不好一次吃太多。” 冯总管欢喜接过，再一次为白芊芊的聪慧赞叹。 一个农家姑娘人情如此圆融练达，实在难得。 又寒暄几句之后，白芊芊就带了荣婶子等人出了冯家，一路赶在城门关闭前，出了城。 待得前后左右都没了外人，有个小媳妇儿偷偷说，“是不是可以说话了？” 荣婶子笑道，“当然可以了。” “哦，太好了！发财了，发财了！” “工钱一百文，赏银居然是一两！” “以后这样的活计，多接几个，我家妮儿的嫁妆就不愁了！” 白芊芊也是乐的大眼弯弯，真是发财了！ “走啊，大伙儿赶紧回家，出来两日，家里人都等着呢！” “对，走，回家，回家！” 因为满载而归，回家的路，北风再冷，众人也感觉不到。 果然，远远的就看见有人在探头探脑张望。 一见车队出现，就又涌出五六个。 “哎呀，你们怎么才回来？ 还以为又要在城里住一晚呢！” “是啊，再不回来，我们都要接去城门口了。” 男人们接过妇人们手里的东西，嘴里抱怨着，眼里却都是盼望。 妇人们对自家男人还有什么不清楚的，摘了荷包哗啦啦摇晃几下，得意之极。 “当家的，我拿到一百文工钱，冯家还给了一小快银子！” “我也是，我也是，还给你带了一个大肉丸子下酒。” “冯家真是大方，不，是咱们白师傅太厉害了！ 一碗长寿面吃的所有人都恨不得吞舌头了！” “就是，还有那个大蛋糕，那些人都翘着脚张望，就想多看一眼！” 妇人们叽叽喳喳说起，各个兴奋的不成。 到底还是天气太冷，说了几句，众人纷纷散去回家了。 锅碗瓢盆等用物被王婶子推走了，打算回家仔细刷洗一遍，再送到白家。 白芊芊两手空空，一路小跑儿回家，倒是让同样惦记的刘玉芳惊喜不已。 “你可回来了，我都要让你爹去接你了。” 白老大也是赶紧凑上前，搓着手问道，“怎么样，寿宴还顺利吗？” “当然顺利了，爹，你也不看看，我是谁的闺女！ 哈哈，不但拿了工钱，冯家还给了厚赏！” 白芊芊笑嘻嘻从怀里摸出银票，一把拍在桌子上。 刘玉芳眼前一亮，赶紧开始数钱，越数她的嘴角越上扬！ “哎呀，这是多少？居然一百三十两！” 白老大也惊了一跳，“这么多？工钱不是十两吗？” 白芊芊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咕嘟嘟喝了，应道。 “长寿面和蛋糕得了打赏，冯家大老爷二十两，其余二老爷和两个姑奶奶都是十两，加一起就是一百两了。 工钱十两，蛋糕十两，冯夫人又赏了十两，正好一百三十两！” “哎呦，这可是发财了，这样的买卖多几个，咱家开春儿就能盖新院子了。” 刘玉芳握着银票，乐的合不拢嘴。 白老大也是高兴，却还是给她泼冷水。 “芊芊这蛋糕和长寿面卖的是一个新奇，冯家也是占了第一份，再去旁人家里，就是有打赏，怕是也没这么多了。” “我知道！”刘玉芳瞪了他一眼，笑骂道。 “我不过是说说，做梦高兴还不行啊。” “行，行，当然行了！” 团子蹦蹦跳跳从外边进来，眼见家里人都在笑，就问道。 “姐，我一听见你回来，就赶紧往回跑。 咱家怎么了，娘的嘴巴怎么都咧到耳根了？” “小兔崽子，你说谁呢！ 啥时候你能像你姐姐这样，我就是做梦都能笑醒！ 赶紧给我上炕暖和一下，是不是又跑河边打冰尜去了！” 团子被老娘唠叨的，赶紧逃去了屋里。 刘玉芳得了大笔银子，又收拾了男人和儿子，简直有种统治世界的骄傲。 她大手一挥，“当家的，今晚你下厨做几个好菜，让芊芊好好歇歇！” 她的话音落地，赵斌就从外边进来，笑道。 “在外边就听婶子说要炒几个好菜，这是有什么喜事？” 刘玉芳笑的更是见牙不见眼了，拍手道。 “好了，斌哥儿也回来了，再烫两壶酒！” 白芊芊想了想也道，“既然要庆贺，索性多做一些，给荣家和王家那里都送一份儿。 这些日子，小梅儿和三丫儿可是没少跟着挨累。” “成，”刘玉芳难得大方，添了一句，“一人再给一百文钱吧。 小梅还好，三丫儿那孩子太懂事，多给点儿银钱，她也能给自己攒点儿。” 白老大大展身手，白芊芊打下手，父女两个一边煎炒烹炸一边互相交流，很快就整治了几个好菜。 刘玉芳简单吃了一口，就拎着两个篮子去了村里，团子闲不住，跟着老娘做跟屁虫儿。 家里一时就留了白老大和白芊芊、赵斌三个。 白老大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这段时日压抑太久，居然红了眼圈，扯着闺女的手。 “芊芊啊，爹太有福气了，有你这样的好闺女。 但爹也担心啊，你说你这么聪明能干，以后要吃亏啊。 女子还是要柔弱几分好，这样才有夫君疼爱。 可你这脾气，不是听男人话过日子的啊！” 不得不说，老爹的话一点儿都没错。 白芊芊本来就不想嫁人，任何时候靠自己才是根本。 靠山，山都会倒，更何况是男人。 不过… 她抬眼望向赵斌，他也同样望过来，一双眼睛好似深潭，黝黑不见底。 有她熟悉的，也有她陌生的。 这男人会是个例外吗？ 第65章 赚钱和花钱 第二日一早，面点作坊依旧是忙的热火朝天。 铁蛋儿等惦记烤云糕，缠着白芊芊问着，“芊芊姐姐，不能再卖云糕了吗，很多客人追着我们问呢！” “是啊，姐姐，还有客人要来咱们家里定呢！” 蝈蝈几个也是帮腔儿，毕竟买云糕的都是有钱人，顺手再买几个肉包子或者豆沙包，他们生意也是更好。 白芊芊就道，“当然可以继续卖了，但今日是来不及了，明日照旧是五十包！” “哦，太好了！” 小子们心愿达成，成群结队推着小车走掉了。 众人吃了一口饭，刚要歇一会儿，不想门外居然又来了马车。 马车上跳下一个小管事和一个丫鬟，“这里可是白家面点作坊？我们是来买蛋糕的！” 白芊芊同荣婶子点了一下头，荣婶子立刻迎了上去，引着两人到屋里喝茶。 很快，荣婶子喜滋滋跑来做蛋糕的棚子，嚷道。 “芊芊，这家主人昨日在冯家寿宴上，吃着蛋糕味道好，今日要买回去孝敬母亲，也要给几个孩子吃个新鲜。 所以，他们打算订四个小寿桃。” 白老大听得也是兴奋，跟着问道，“芊芊，你看这价格怎么定？” 白芊芊早有思量，应道，“爹，婶子，以后像冯家那种三层大蛋糕是十两，一层是七两，这种陶碗大小的寿桃和小蛋糕，就算一两一个！” 众人都是听得抽冷气，实实在在吓到了。 特别是小梅儿和三丫儿，她们最是清楚。 所谓的蛋糕，不过就是一把面粉，几个鸡蛋，几碗牛乳做成的。 加一起成本都没有一百文，居然就卖十两，七两，一两！ 这简直就是…抢劫一样，一本万利！ 白芊芊明白她们的想法，却是不以为然。 “这年头什么最贵？人才啊！ 别管再简单的东西，我会，别人不会，我就有定价的权利！” 白老大等人无言以对，道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但价格还是…太贵了！ 不想，荣婶子进屋问了问，那两人居然一口应了下来，半点儿没犹豫。 这惹得荣婶子一直感慨，“有钱人真多！” 可惜，让她惊讶的还不算完，之后陆续又来了七八辆马车，都是买蛋糕的。 白家大方，荣婶子也圆滑，只要上门的，就倒茶水，奉上一盘子白家的面点。 有豆沙包，有酥脆小麻花，有小巧漂亮的花馍，也有五香的花生米和瓜子。 果然，来人被照管的周到，也越发觉得白家不错。 虽然这院子破了一些，但白家出品的吃食味道真好。 特别是在第一炉的蛋糕坯子出炉，香甜气息弥漫整个院子。 男人们还罢了，但丫鬟婆子却都是双眼亮晶晶。 甜食是所有女人不能拒绝的心头好啊。 待得成品蛋糕端到屋里装盒子，众人就更满意了。 他们原本不过是想买几个小寿桃，但老人吃着还好，孩子吃着多少有些不合适。 白芊芊居然主动把寿桃，改换了模样。 有可爱的猫咪，有大眼睛的小狗，甚至还有憨憨的小猪。 简直看着就觉得亮眼，根本舍不得吃啊。 荣婶子热情招呼众人，“这蛋糕上画图案的颜色都是菜汁和水果汁儿同奶油一起染出来的，都可以吃。 不会吃坏肚子不说，还会多些滋味，各位尽管放心。” “放心，当然放心！” 一个婆子许是想到带了这样的好东西回家，主子要怎么打赏她，已经是笑的合不拢嘴了，一叠声应着。 其余几人也是点头，交了银子，小心翼翼抱着盒子走了。 好不容易家里清静了，白芊芊立刻趴墙头喊人。 “赵大哥，赵大哥！” 赵斌从屋里出来，应道，“什么事儿？” “我做了两个小蛋糕，赵大哥若是进城，帮我送去给杨夫人，好不好？ 冯家的生意是她介绍的，总要谢谢她。 记得，你最好通过师爷送回去，这样师爷也会承情。” 赵斌挑眉，倚在门板上，很有几分痞气。 “说吧，还有别的什么事！” “嘿嘿，”白芊芊尴尬傻笑，赶紧说道。 “进城时候，顺道帮我在去木匠那里订二十个大盒子，一百个小盒子！” 赵斌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摆摆手算是应下了。 白芊芊蹦蹦跳跳回去灶间，惹得白老大笑骂。 “又去使唤斌哥儿了？他怕是有正事呢，别整日劳烦他。” “爹，那咱们家买辆马车吧。 正好您腿不好，有辆马车出入也方便。” 白芊芊顺口提了个建议，不说昨晚她赚回的银子，就是之前的收入，也足够家里买马车了。 但刘玉芳过日子节俭习惯了，银子攥的紧紧，想要说服不容易，只能先从老爹打开缺口了。 果然，白老大有些犹豫了。 白芊芊再接再厉，劝道，“有了马车，爹就能每日去镇里送黄金糕，不用总劳烦赵大哥。 还有，开春儿之后团子要启蒙读书了，来回接送也方便。” 果然，这最后一句话打动了白老大。 他探头瞧了瞧，刘玉芳去村里办事还没回来，就先斩后奏了。 “去给爹拿银票，爹这就跟斌哥儿进城去看看。” “好咧！” 白芊芊立刻跑进屋，偷偷拿了老娘放在妆盒里的银票，塞给了老爹。 刘玉芳从村里回来，没见到白老大，还以为他去了隔壁，也没在意。 结果，太阳西斜时候，白老大就赶了一辆小马车回来了。 青布马车，通身黑毛的小马拉着，很是乖巧的模样。 后边跟着同样赶了马车的赵斌，许是有了伴儿，枣红马很是兴奋。 停下时候，它都站在小马身边，亲昵的用鼻子去蹭人家。 白家众人都出来探看，刘玉芳一见闺女傻笑，男人憨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真是好气又好笑，嚷着，“老实交代，花了多少钱？” “不多，三十两。” 白老大赶紧报账，“小马二十两，马车十两，都是斌哥儿张罗挑选的，好着呢！” 刘玉芳摸摸小马的鬃毛，也是喜爱。 “这才跑了十几里，怎么就出汗了，是不是要喂点儿草料，再给点儿苞谷面儿啊！” 团子更是又蹦又跳，恨不得骑在小马背上溜溜。 “我家也有马了！我家也有马车了！” 荣婶子和王婶子等人也是欢喜，白家日子好，她们也额都跟着沾光儿。 “今日买了马车，开春之后再翻新一下院子，建个好作坊，这日子就更好了。” 第66章 再收徒 因为家里添了小黑马，很是热闹了几天。 白家没有马厩，小黑马就去同枣红马作伴儿。 白老大时不时就去转转，添草添料。 刘玉芳也是嘴上心疼，往外舀苞谷面儿的动作，从未犹豫。 团子更是暂时卸下了孩子王的重任，同赵斌一起，学着给小黑马刷毛，饮水。 白芊芊特意给小马编了一根红色的项链，中间穿了木牌，写了三岔河白家，五个字。 万一哪日小黑马走失，也会被好心人送回来。 枣红马默默看着这一切，再看看自己的主子，不满的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有对比就有伤害！ 这日，送走包子小分队，送走上门买蛋糕的客人，再送走两个来定上灶酒席的，已经是正午十分了。 白芊芊见荣婶子和王婶子一直帮忙到这个时候，就道，“婶子，你们中午别回去吃了。 我做打卤面，在这里对付一口得了。” 荣婶子和王婶子如今，一日里有大半日在白家，很是熟悉，也没客气。 “成，那我们就对付一口。” 说罢，两人都是笑。 这日子真是好了，以前过年都吃不到一次的打卤面，如今居然只能算对付。 白芊芊数数人头儿，想着和多少面，顺口问了一句。 “三丫儿还没回来吗，昨日下午她就回家了，可是耽搁了？” 王婶子想起她那个不靠谱的弟弟弟妹，就是头疼。 “我去迎一迎，许是路上走得慢。” 她刚要出门，三丫儿就从门外进来了。 一张小脸儿冻得青黑，浑身哆嗦的厉害，好似随时都要昏倒的模样。 “三丫儿，你这是怎么了？” 王婶子惊了一跳，众人也赶紧上前探看。 三丫儿被扶进了温暖的灶间，灌了一碗热汤，脸色才勉强恢复一点儿。 “今日比往日也没冷多少啊，三丫儿怎么冻得这么厉害？” 刘玉芳心疼，一迭声的嗔怪。 白芊芊却是看出几分端倪，她上前掀开三丫儿的外衫，果然里面的棉袄没了。 再卷起裤脚，棉裤也没了。 就是脚上的棉鞋，也变成了单鞋，还露着脚趾头！ “这，这…” 刘玉芳瞪了眼睛，“我前几日刚给三丫儿做的袄裤啊，这孩子干活儿勤快，我想着奖励她点儿实用的。 就是回家，银钱被家里留下，起码还落一身暖和。 没想到…” 王婶子抱了侄女，气得眼圈儿都红了。 “还能因为因为，肯定又是她那对黑心肝的爹娘，把孩子的袄裤扒去了！ 可怜的三丫儿啊，怎么就这么命苦，摊上这样的爹娘了！ 孩子已经这么懂事，怎么就要把骨头都啃干净了，连套袄裤都不给孩子留呢！” 众人都是叹气，刘玉芳同白芊芊对视一眼，眼底甚至还有几分恼火。 王婶子娘家姓唐，这唐家夫妻定然是知道，白家人心软，也并不差这一套袄裤。 他们扒了三丫儿给家里孩子穿，三丫儿回来，白家自然要再给一套。 这就是变相占白家的便宜，还是吃闷亏那种。 白芊芊是谁啊，吃什么都不吃亏，她琢磨着也到时候了，于是开口就要说话。 这个时候，三丫儿却是缓过来很多，扭头看看众人，就想坐起来。 “芊芊姐，我回来晚了…” “别担心，回来晚一点儿不怕，没耽误家里活计。 倒是你，是不是从回家就没吃过东西？” 白芊芊捋捋小丫头毛躁的头发，许是自小伤了身体底子，即便在白家养了这么久，三丫儿还是黄毛丫头的模样。 三丫儿想说什么，到底低了头。 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定是他爹娘想省粮食，把孩子撵回来吃饭了。 王婶子跳起来就嚷着，“我去找他们算账！ 我爹娘不在了，我这个姐姐说话也不管用了，是不是？ 没他们这么丧良心的！” 白芊芊赶紧拦了她，说道，“婶子，你还真要去一趟。 不过算账是次要的，主要是帮我一个忙。 我想收三丫儿做二弟子，以后吃住都在我们家，同样是三年期。” “当真？” 王婶子当时激动的眼泪就掉了下来，拉着白芊芊的手，不知道说什么好。 三丫儿也是挣扎着下地，跪倒磕头。 当初为了给烤炉烧火，她才进了白家院子，如今居然有幸被收为弟子，这简直是太大的惊喜了。 以后学了手艺，就有本事傍身了，无论是嫁人还是自己养家糊口，都有了赖以生存的本事。 尤其是三丫儿这样爹娘不疼的小可怜，简直就是给了她一条活路。 刘玉芳最是喜欢三丫儿这孩子懂事勤快，这会儿赶紧扶了三丫起来，笑道。 “好事，这是好事儿，以后啊，我也当多了一个闺女。 你在我们家里三年，就长成大姑娘了，再有谁欺负你也不怕了。” 小梅虽然多个师妹，觉得有几分压力。 但三丫儿太可怜，平日相处又好，她很快就把这点儿小心思揭过去了。 “小师妹，以后我就是你的大师姐了，可要听我的话啊。” 众人都是笑起来，刘玉芳张罗了一碗热粥，两个豆沙包给三丫儿垫肚子。 王婶子迫不及待就往弟弟家里赶，想着三丫儿算是一步登天了，必定全家跟着高兴。 不想，她的弟弟唐老大和媳妇儿红姑，居然第一句就是问道。 “三丫儿拜师了，白家会不会教她做蛋糕？” 王婶子被问的一愣，想起侄女平日进出做蛋糕的棚子，白芊芊也没避讳，应该是早就学会了。 但这事涉及蛋糕，她就多留了一个心眼儿，应道。 “做学徒的，自然要听师傅的。 若是听话懂事，师傅当然会教了，但可不一定是什么时候。 也许一两年，也许三年学完也没教呢。” 唐老大两口子眼里的兴奋立刻就退了下去，红姑更是撇嘴说道。 “不教绝活儿，收什么徒弟？这是找白使唤的人手呢！” 唐老大也道，“就是，三丫儿在家还能做饭洗衣衫呢，白白给人家干三年活儿，太亏！” 王婶子气得一口血差点喷出去，开口就大骂这两口子。 “你们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当初是你们嫌弃家里孩子多，喂不活，把三丫儿送到白家，就图带出去一张嘴。 如今白家把三丫儿养的这么好，你们不感激，还总惦记三丫儿干的那点儿活！ 三丫儿做学徒，这么好的事，你们还要推三阻四，难不成当三丫儿是个金疙瘩！” 第67章 我想好好活 “不是金疙瘩，白家怎么要收她做学徒，还是图我们三丫儿什么？ 再说了，三丫儿去了白家那么久，就拿回一百文钱！ 要不是我眼尖，多扒了一套袄裤，怕是什么都落不下！” 红姑翻个白眼儿，一副占了便宜的得意样子。 王婶子抄起笤帚疙瘩就扔了过去，“闭嘴，你个没用的东西！ 说起这个，我就生气。 三丫儿是你们亲生的，不是外边捡回来的！ 这么冷的天儿，就让她穿了单衣单鞋回去，差点儿冻死在路上！ 有你们这么当爹娘的吗？你们也不怕天打雷劈！” 红姑平日泼辣，但这个大姑姐比她大七八岁，公婆去世又早，这大姑姐也算照顾他们。 她多少都要给几分颜面，所以她偏身躲过笤帚疙瘩，却是不肯认错。 “我可听说了，白家卖蛋糕发财了！ 难道还差三丫儿一套袄裤吗？ 再说了，三丫儿怕冻，家里几个小的就不怕冻了？ 她是当姐姐的，把袄裤让给弟弟妹妹怎么了？” 再看唐老大，居然还听得点头，似乎觉得媳妇儿的话很有道理。 王婶子气得简直说不出话，这样的无赖，怎么就是她的亲人！ “我就问你们，到底让不让三丫儿拜师！” “也不是不让，就是吧，我们有条件。” 红姑也不想把大姑姐彻底惹毛了，笑嘻嘻应道。 “三丫儿在家也是做活儿的好手，不能白白给白家干活儿啊。 以后做了学徒，一月最少要给家里拿回二两银子，四季两套衣衫也要给家里，还有节礼不能少了。 再就是，白家一定要把蛋糕的方子教给她，还有…” “啊呸！” 王婶子气得直接跳起来，一口痰就吐了过去。 “你真是好大的脸！ 谁家学徒有工钱，你出去问问？ 居然还要二两，你怎么不要二十两呢！ 你们两个废物，一年也赚不到二两！ 做你们的春秋大梦去吧，以后三丫儿就是我闺女，跟你们没有干系！ 再敢多说一个字，我就大耳刮子扇死你们得了！” 王婶子抬腿就走，再不理会这对儿黑心肝爹娘。 不想唐老大居然撵出来，嚷了一句。 “姐，三丫儿是我闺女，你可不能做主。 否则我要告你拐带，你可别怪做兄弟的狠心！” 王婶子抬脚就要脱鞋，吓得唐老大脖子一缩，赶紧跑了回去。 白家院子里，众人正烤云糕的考云糕，剁馅子的剁馅儿，各有分工，忙碌有序。 隐约传出的香甜之气，让一路上万分沮丧的王婶子，突然开始鼻子泛酸。 一进院子，她就抱了三丫儿哭了起来。 “我可怜的侄女啊，这可怎么办呢？ 你那爹娘啊，真该天打雷劈了！” 众人听到动静，都围了过来，纷纷问道。 “这是怎么了？难道三丫儿爹娘不同意？” 荣婶子第一个问道，心里更是不忿。 他们家里可是好不容易求着白家，才把小梅送进来。 如今白家主动收三丫儿，她家里居然还不愿意？ 白老大和刘玉芳也是脸色不好的，白芊芊更是皱眉。 倒是三丫儿很是平静，拍拍姑姑的后背，小声儿问道。 “姑姑，他们是不是问你蛋糕的事了？” 王婶子惊了一跳，赶紧抹眼泪问侄女。 “你怎么知道？你爹娘也问过你了？” 三丫儿点头，扭身给白芊芊跪下，说道。 “芊芊姐，我爹娘问我会不会做蛋糕，我说不会。 他们让我回来学，说只要学会了，就让我回家，不用再出来了。 我说我不会，我一直在帮忙烧火。” 白家人都是脸色铁青，虽然知道蛋糕太扎眼，一定会引来外人觊觎。 但没想到，第一个冒头儿的，居然是三丫儿的爹娘。 幸好，三丫儿是个好孩子，一个字都没漏出去。 白芊芊亲手扶了她，眼见小姑娘低着头，露出光光的脖颈，又透出几分倔强。 她突然更想收三丫儿做徒弟！ 王婶子却是气坏了，“早知道方才我就该大耳刮子扇死这两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原来是打着这样的主意呢！ 怪不得他们提条件，要每月二两银子。 还要教三丫儿学做蛋糕，才肯让三丫儿做学徒…” 这话听得所有人都被气笑了，到底谁给唐家两口子的勇气！ 白芊芊想了想，就同刘玉芳和白老大说道。 “爹娘，这事儿交给我处理吧。” “好，你看着办吧，三丫儿可怜，尽量护着一些。” 刘玉芳摸摸三丫儿的头，跟着叹气。 白芊芊扯了三丫儿，又喊了王婶子进了西屋。 “三丫儿，你爹娘虽然生了你，但他们确实…不爱你。 起码是不重视你，只把你当了摇钱树，不会为你的以后打算。 你想清楚，若是想以后有本事养活自己，不被任何人欺负。 你就说同我说，我给你想办法。 但若是你割舍不了，无论他们做什么，你都觉得是应当的，那方才的话就当我没说。 以后你还是继续烧火，赚了工钱，你想自己留着或者给家里都行。 但是家里点心的制作，不能再让你参与了。” 王婶子猜到白芊芊要把三丫儿同家里割舍开来，她生怕侄女错过这个机会，急的一直同侄女使眼色。 三丫儿却是呆呆的，好似没有看到。 过了好半晌，三丫儿居然跪了下来，轻轻磕了一个头。 “芊芊姐，我从记事起，就没吃饱过，冬天也没有棉衣裤。 我娘说姐姐很快可以嫁人赚聘礼，弟弟将来要顶门户，只有我是最没用的。 姐姐犯错了，要打我，说我没帮忙。 弟弟犯错了，要打我，说我没看顾好。 就是睡觉时候，都是我睡在最炕梢儿，没有被褥，团成团儿也冷的打哆嗦。 我也想不明白，我也是亲生的，为什么就不能吃饱，不能穿暖和？ 我想着多干活，多听话，他们就会喜欢我。 但我冬天洗衣服掉河里差点儿淹死，他们都没问一句。 那次要不是姑姑来家里，我就直接发烧烧死了。 后来，还是姑姑可怜我，带我来了这里。 芊芊姐，你不知道，我做梦都想一直呆在这里。 我喜欢烤炉那么热，喜欢点心出炉时候那么香，我喜欢跟着你做点心！ 喜欢在这里干活儿，哪怕不给饭吃，我都喜欢！ 芊芊姐，今早我来的路上就想明白了。 我要好好活，我要学本事。 如果我像你这样有本事，我爹娘就是看在我能赚钱的份儿上，也不能这么不把我当人看。 以后我赚了银子，可以给她们养老，因为她们生了我。 但我不会亲近他们，不会听她们的话，他们…不好！ 芊芊姐…救我，好不好？ 我想好好活！” 第68章 苦肉计 三丫儿一向沉默寡言，平日干活儿都是静悄悄的。 没想到，这会儿居然说出这么多话。 白芊芊和王婶子都是听得惊奇，更是心酸。 王婶子抱了苦命的侄女，又开始抹眼泪。 白芊芊扶了她们起来，轻轻替三丫儿擦抹无声流下的眼泪。 “既然你下定决心，那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 现在听我安排，我们要先把你从你们家里买出来。 你只有签了死契，进了我们家门，你父母才不敢来折腾你。 过个几年，我再把契约放了。 你那时候也长大了，自然不怕他们了。” 王婶子赶紧点头，替侄女应道。 “这法子好，只要签了死契，就是生死不论，再同家里没有任何干系了。” 三丫儿也是点头，眼里燃起一点希望。 白芊芊示意她们附耳过来，小声安排了很多… 当晚，夜色深沉时候，王叔赶了马车，拉着王婶子和三丫儿到了唐家门外。 唐老大两口子听得动静，惊慌开了门，一见是姐姐和姐夫，还埋怨道。 “姐啊，你怎么又来了，这大半夜的…” 倒是红姑眼尖，问道，“姐姐家里买马车了？” 王婶子却是根本不理他们，回身从车里抱出三丫儿就进了屋。 红姑不是干净利落的人，屋里乱糟糟，炕上铺了三床被褥。 一个空着，另外两个挤了四个孩子。 两个大姑娘已经十五六岁了，还在一个被窝。 眼见姑姑进来，两人还知道怕羞，用破被蒙了头。 两个小的不知道怎么回事，瞪着眼睛，嚷道。 “三姐怎么回来了，给我们带点心了吗？” “娘说三姐每天都有点心吃！” 王婶子忍着恼怒，把三丫儿放在两床被褥中间，冷声说道。 “让你们瞎折腾，给脸不要脸！ 我把你们的条件跟白家说了，白家当时就恼了。 以白家如今的名气，到哪里找不到学徒啊！ 正好三丫儿早晨去的时候冻到了，病得厉害，白家就把三丫儿撵回来了！ 别说做学徒，以后烧火的差事都没了！” 说罢，她狠狠瞪了唐老大夫妻一眼，狠着心肠，扭头就走。 留下唐家众人好半晌没有回过神来，本来还指望三丫儿赚大钱呢，没想到被撵回来了！ 待得唐老大两口子缓过神来，追出门去，马车已经跑远了… 一日，两日，三日… 白家院子里没了三丫儿，照旧是忙碌，但人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白芊芊写完菜单，想着明日就要出门上灶儿，两日不在家，不知道会不会耽误计划。 她一时心烦，就翻过墙头去赵家打扫卫生。 不想赵斌居然难得中午就回来了，见她捏着抹布，不知道把窗框擦了多少遍，就笑道。 “怎么，你跟我家窗框有仇啊？” 白芊芊直接扔了抹布，一屁股坐下来就开始抱怨。 “赵大哥，我惦记三丫儿呢。 原本是为了她好，才定了这么一个苦肉计。 但我怎么想怎么觉得冒险，她那个爹娘实在太狼心狗肺了。 万一把三丫儿当真苛待的出事了，甚至… 我怕是一辈子都要后悔！” “原来，你是为这事儿在发愁啊？ 我倒是知道一些消息…” 赵斌也坐了下来，得意的翘了二郎腿。 白芊芊立刻跳起，笑嘻嘻端茶倒水，又跑回去装了一盒子小食，讨好的推到赵斌手边儿。 “赵大哥，都是你爱吃的，嘿嘿，快说，你是不是去看过三丫儿了？” 赵斌捏了一个满口香扔进嘴里，这才满意笑道。 “昨日正巧到她家附近，就顺道看了一眼。 那丫头吃了一点儿苦头，但不过是冻饿，没有大事儿。 想必，今明两日，她爹娘就要把人送回来。” 白芊芊欢呼一声，直接就跑了回去，给众人报信儿，让大伙儿都安心。 结果正说着的时候，门外就有人张望喊着，“这里是白家吧？” 王婶子抻头一看，立刻给众人使眼色。 原来，唐老大两口子这么快就找来了！ 众人假意继续忙碌，没一个搭理门外的唐老大两口子。 到底还是王婶子一脸不耐烦的出门，问道。 “你们来干什么？ 都把三丫儿的差事闹没了，还要把我的活计也坏了啊?” “不是啊，大姐，我们哪里敢啊？” 唐老大相比之前可是老实很多，就是红姑没说话，也不敢瞪眼睛了。 “你们到底有什么事？” 王婶子很是不耐烦，一副随时都要转身回去的样子。 唐老大赶紧扯了姐姐，顺手揭开他身后小推车上的筐子。 里面居然装了三丫儿，许是发烧厉害，明明她穿的单薄，脸色却红的厉害。 王婶子立刻就嚷了起来，“你们是不是疯了，孩子病得这么重，怎么还装了筐子带出来？ 你们想害死她啊？” 红姑忍不住辩解了一句，“你还是当姑姑的呢，不也把她撵出去了吗？” “呸！我是她姑姑，你们还是爹娘呢！ 难道你们不管，还要我管！” 红谷撇嘴不说话，唐老大就扯了姐姐讨好。 “大姐，你看我们家里也没钱给三丫儿看病。 先前白家不是说要收三丫儿做学徒吗？ 能不能再问问？” “问什么，肯定不成了，你们赶紧把三丫儿带回去。 人家是做点心吃食的，不好被三丫儿过了病气！” 王婶子一口就回绝了，唐老大还想在说情，红姑却扯开嗓子朝着院子里喊开了。 “不是说白家最是仁义吗，这怎么就过河拆桥了。 平日要我闺女做牛做马，如今我闺女病了，就撵出去与不管死活了！ 都来看看啊，我家这可怜的闺女啊，眼见要活不成了！” 院子里众人显见听不得这个，随即大开了院门。 “谁在胡咧咧呢！” 白老大黑着脸带头走了出来，一见三丫儿的模样，他也是皱眉。 “这孩子在我们家里烧火，吃得好穿的好，怎么回家两日就这样了！ 我们家里本来要收她做学徒，你们家里又要银子又要节礼的，我们可用不起。 如今还找来干什么，病成这样，我们家里更不能收了！” 唐老大打躬作揖，一迭声的赔罪。 “先前都是我们家里娘们儿不懂事，我们怎么能不愿意把三丫儿送来做学徒呢？ 都是误会，误会！” 可惜，任凭他怎么说，白老大也不愿意改主意。 后来还是荣婶子上前，说道。 “白大哥，这丫头看着可怜，家里也不差一口饭吃，不如就收了她吧？” 第69章 断亲契 王婶子也好似不忍心侄女受苦，上前行礼帮腔儿。 “白大哥，这孩子可怜，以后随便使唤她干活儿，只要救她一命。” 白老大皱眉，回身望向妻女。 白芊芊这才上前，应道。 “三丫儿干活儿还成，收着倒也不是问题。 但她这家里太麻烦了，以后可不好连累我们家里。 这样吧，学徒是不能收她了。 倒是可以把她买进来，当一辈子的烧火丫头，签个死契。 以后生死都是我们白家人，外人也就没有说话的余地了。” 签死契，卖身？ 唐老大两口子犹豫了一下，居然就点了头。 因为他们方才推着三丫儿去药铺问了问，治病需要好几两银子。 之后，他们就想着把闺三丫儿卖掉做奴仆了。 可惜，三丫儿病成这个样子，根本没人愿意要。 他们这才无法，跑来白家碰运气。 红姑壮了胆子，开口就要五十两！ 白老大当时就黑着脸，喊道。 “关门！” 唐老大赶紧拦着，“等等，婆娘不懂事，随口胡说！” 白老大冷哼，“就是个壮劳力也只不过三十两，一个半死的小丫头，居然敢要五十两？ 欺负我们白家都是傻子吗！” “是，是，是太多了。” 唐老大眼珠子骨碌碌转着，小心翼翼重新报了一个数。 “十五两…” 白老大皱眉，还要说什么，王婶子却突然上前恳求道。 “白大哥，你就答应了吧。 就当发发善心，救救孩子，我愿意给咱们家白做活儿三个月！” 白芊芊也是劝道，“算了，爹，三丫儿还算老实，买就买了吧。” 白老大这才罢了，说道。 “去请里正和村老儿来，写字据契书，让他们两口子按手印儿。 别以后又跑出去说我们白家抢了她们的闺女！” “不会，不会！” 唐老大赶紧摆手，可惜却没人听他的保证。 很快，荣里正和几位村老儿就被请了过来。 听说三丫儿病的半死，他爹娘不给治病，反倒要把闺女卖给白家，让白家帮忙治病。 众人都是鄙视唐家两口子，只要看过去，就挖他们一眼。 即便唐家两口子脸皮再厚，这会儿也是有些扛不住。 好不容易，契书写好，他们就着急在上边按手印。 荣里正却拦了他们，说的明白。 “这份契书是死契里的断亲契，意思就是说，你们今日卖了三丫儿，以后就同她再不是亲人了。 以后你们病了也好，养老也罢，都同她再没有关系。 若是你们敢来打扰她，白家拿着契书就能找去府衙，打你们的板子！” 可惜，唐老大夫妻被白芊芊手心的三锭银锞子引诱过去了， 根本没心思多想想，更别说对闺女多不舍了。 两人匆忙按了手印，又扯了昏迷的三丫儿也按了手印。 从此三丫儿就是白家奴仆了，生死同唐家再无干系。 唐老大两口子握了三只银锞子，乐的合不拢嘴。 这已经是意外之喜了，三丫儿这个笨丫头，在白家这么久，没学到任何本事。 没想到，马上要病死了，居然还给家里赚了一笔… 王婶子再恨两人心狠，到底也是姐弟。 她实在看不过两人这般丢人现眼，就立刻撵了他们出门。 唐老大两口子推着小车往家走，偶尔回身望了一眼。 就见白家隔壁赶出一辆马车，停在白家门口。 白家那个姑娘居然抱了三丫儿，直接跳上马车。 车夫一甩鞭子，就迎着他们跑了过来，迅速超越。 车厢带起的冷风，让两口子齐齐打了个哆嗦。 好似… 白家对三丫儿挺好啊，这么着急给她看病，难道方才是骗他们的？ 还是说，白家怕三丫儿病死，可惜了十五两的卖身银子… 不论唐老大两口子怎么想，三丫儿至此就是白家的奴仆了，而且是第一个。 当晚，喝了药汤的三丫儿终于醒来了。 眼见棚顶的整齐的檩子，嗅着身边的甜香，她终于笑了起来。 这是芊芊姐的西屋，她曾经过来几次。 虽然没有摆设什么贵重东西，但却整齐温暖，桌上的盘子里从来不断点心和小食，还有甜甜的红枣汤。 她一直偷偷盼望，有一日也能住在这样的地方。 而这会儿，她的愿望实现了，她也得救了！ “醒了？可是把王婶子吓坏了，她守了你一下午，刚回去没一会儿。” 白芊芊坐在一边的小桌儿前写菜单儿，扭身见三丫儿醒了，抬手给她抹去耳边的泪水。 “这两日受苦了吧？ 下午抱你去看大夫，我可被大夫骂惨了。 硬生生替你那黑心爹娘背了黑锅！” 三丫儿听了，笑的更是欢喜，哽咽道。 “师傅，等我好了，给您磕头敬茶。 您能不能先给我取个名字？” 白芊芊仔细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生死关头走一遭，她到好似通透勇敢很多。 “好啊，不如… 叫糖糖好了，一辈子都是甜的，再也不吃苦了。” “糖糖？” 三丫儿终于眼里不再有眼泪流出来，“以后，我就是糖糖。谢谢师傅！” “我给你熬了粥，先喝一些。 大夫说你伤了底子，以后几年都要好好将养。 女孩子尤其不能受凉…” 白芊芊唠唠叨叨，喂糖糖吃了粥，糖糖就睡了过去。 白芊芊守了一会儿，见她没有在发烧，这才睡了。 结果第二日一早起来，身边却是没人了。 她赶紧穿了袄裤起身，推门出去，就见隐约的晨光里，炉火前站了个小小的身影儿。 “你病还没好呢，怎么跑出来？” “师傅，我好了！我浑身都是力气，不用喝药了！” 糖糖难得活泛的笑着应声，惹得从灶间出来的刘玉芳也是笑道。 “这丫头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我也让她歇着，她就是不肯。” 王婶子也欢喜侄女这般，就道。 “穷人家孩子，没有那么娇贵。 一会儿吃饭，多给她一个馒头就好了。” 白芊芊见此，也就没有再劝。 至此，三丫儿改名糖糖，彻底在白家落了脚儿。 她比之先前更勤快懂事，学什么都极专心刻苦。 难得是悟性也高，往往什么东西，白芊芊只做一次，她就学的八九不离十。 这倒是给小梅非常大的压力。 小梅是家里娇宠的女儿，爷爷是里正，爹娘也是年富力强。 她拜在白家做学徒，是真心想学本事，但白家却不是她唯一的依靠。 所以，她尽管很努力，却不是拼命。 如今有了糖糖做对比，她也不得不更用心。 两人你追我赶，一个比一个积极，众人看在眼里，也都觉得是好事。 第70章 分工 冯家的寿宴，带来的影响力，在半月后彻底爆发了。 到白家来邀约的人，简直是络绎不绝。 白芊芊每次接待来人，都要带上荣婶子和王婶子。 即便两人不说话，也要从头听到尾。 荣婶子和王婶子明白白芊芊的意思，也都很是认真。 但王婶子显见没有荣婶子的心思活络和外向，很多时候都是荣婶子说完，她才反应过来。 过了三五日，白芊芊就同两人仔细谈了谈这事。 “婶子，以后来家里寻上灶的人一定会越来越多。 我要谈价格，定菜单，准备食材，实在忙不过来。 所以，我想两个婶子以后分工，帮我一把。 我会把菜单分成三个等级，连同配套的点心和赠菜都详细写下来。 荣婶子帮我同来人商谈价格，确定日期，食材是不是由我们采买，还有带多少人手，给多少工钱，都要详细约定好。 王婶子帮我带人手，负责管理她们的卫生和言行，还有处理食材，洗涮工具等所有工序。 至于家里这边，包包子，在村里再寻人手，你们可以不用再来帮工了。 以后，每个上灶的生意，你们除了固定的工钱，额外还有一百文的补贴，从我的工钱里出。 年节另有分红，绝不亏待你们。 你们可愿意接下这个差事？” 荣婶子和王婶子虽然早有猜测，但是当真听说，还是惊喜的不成。 她们在白家包包子，一日就二十文，出去跟着上灶是三十文。 如今工钱一下翻了五六倍，而且不用亲自干活，这简直是一步登天了。 就以白芊芊如今这名声，大红大紫，若是忙的过来，恨不得每日都有生意。 那她们一次上灶，两日是一百六十文，一个月就是三两，俩月就是家里半年的收成了。 谁要是不愿意，那简直是傻子！ “愿意，我们当然愿意了！” 两人一口就答应了下来，转而想起刘玉芳又道，“就是你娘以后要孤单了。” 白芊芊笑道，“不怕，婶子们在村里村外再找两个靠得住的，来接你们的班儿，我娘熟悉就好了。 再说家里还有小梅和糖糖呢！” 王婶子和荣婶子立刻放了心，然后欢欢喜喜回去报喜了。 白芊芊熬了半晚，第二日就把红白喜事两本菜谱给了荣婶子。 每本里都有不同三种价位的菜单，还有点心单子，赠菜单子，可以任意选择。 最难得的是，她先前在书画铺子买了颜料和最细的笔。 一张一张画了所有菜色和点心的图谱，虽然比不得照片那么逼真，但也不错了。 菜谱一拿出来，全家都是争着看。 特别是小梅和糖糖都是可怜巴巴盯着师傅，白芊芊没有办法，就笑道。 “别做这个怪样子，想学就说，我有功夫就教你们。” “好，我要学！” “我也要学！谢谢师傅！” 两个丫头高兴坏了，惹得众人都是笑。 荣婶子和王婶子走马上任，荣婶子本就是里正的儿媳，平日就常待客，比普通农家妇人见多识广，也更精明。 她很快就学会了“见人下菜碟”，来人若是城里的富贵人家，就推荐最好的席面儿。 来人若是嫌弃价格高，就给添两个赠菜或者点心，生意也就谈成了。 临走时候，还不忘给人家带点儿小吃食。 比如满口香或者五香花生，都快成了白家的招牌伴手礼了。 倒是赵斌偶尔回来看见，很是同白芊芊闹了几句脾气。 他的专属小吃，居然被这么多人分享… 白芊芊又气又笑，到底又给他琢磨了一种鱼皮花生才算揭过去。 王婶子更是厉害，如今上灶的帮手，已经扩充到了二十人。 几乎把村里勤快本分的老少妇人们一网打尽了，倒不是不招姑娘家。 实在是有些大户人家的宴席很繁杂，几乎是第一日切菜准备，第二日上灶。 中间要在外住一晚，而且宴席上什么人都有，万一酒醉摸一把，姑娘家也就没了清白名声，耽误以后嫁人。 所以，但凡家里过得去，都不会让闺女加入。 不过，在白家帮忙包个包子，倒是不错，不用抛头露面，白家又是厚道人家。 王婶子和王婶子空出的位置，很快就被两个勤快本分的本村姑娘填补了。 王婶子把卫生看管的很严，衣衫必须一日一换，头发要用帕子包裹严实，戴袖套，指甲剪短，必须没有一丝污渍。 除了这些，但凡接触食材，还要戴上口罩，只露出眼睛，彻底杜绝菜品里掉入任何头发或者异物。 这可是白家酒席队伍的脸面！ 而且她还给众人严格分配了任务，洗菜，切菜，配菜，刷完，传送，都落实到各人，出问题也好找源头。 该扣钱扣钱，绝对不留情面。 这般，不出半个月，整个队伍都变了个样子。 当真是整齐划一，训练有素。 到了农家院子，惹得人人都是惊讶赞叹。 就是到了城里富贵人家，也是出乎主家意料的规矩。 慢慢，白家口碑越来越好。 一月里，就算不是日日都有上灶生意，起码三日也有两次。 当然，这般辗转，累的厉害，但收获也是丰厚。 酒席等级不同，工钱也不同，平均一日都有四十文，一个月工钱下来，就有一两多。 碰到富贵人家，还有打赏，最少都是二百文。 加上酒席的剩菜也能拿回一些，简直是好处说不完。 而王婶子和荣婶子是实打实的，一月赚了六七两，家里早就乐翻天了。 荣叔和王叔都是日日远接近送，把媳妇儿捧手心里。 村里其余男人，即便没有这般，也都要对媳妇好了很多。 毕竟媳妇儿如今是家里赚钱的主力，什么时候，有钱都是硬道理。 当然，赚的最多的还是白芊芊。 她从不克扣酒席上的食材，也不会以次充好。 赚的就是工钱，一个手艺钱，这也是想要长久做下去的口碑。 一等席面，像冯家那种，就是十两的工钱。 二等席面，是六两工钱，三等席面是四两工钱。 最差的席面则是二两，当然荣婶子会挑剔一些，尽量不接。 毕竟府城附近还有旁人在上灶，不好把生意做绝，抓大放小就好。 这般，一个月下来，白芊芊赚了一百多两。 但人也累的瘦了一圈儿，惹得刘玉芳数了银子刚高兴一会儿，又开始心疼闺女。 “赶紧告诉你荣婶子，以后三日接一次席面就行，可不能这么累下去了。 你一个姑娘家，身子累坏了，以后要落病根儿。” 第71章 孜然 白芊芊却是不理会，甚至还找到一些前世为了攒钱拼命工作的感觉。 “娘，您别担心，我没事儿。 若是累了，我就不这么拼了。 再说，这都腊月中了，也没多少人家再办酒席了。 怎么都要到正月十五后才会再开始忙，我能歇息一个月呢。” 刘玉芳这才放了心，转而又开始抱了钱匣子傻笑，盘算着过了年就建新院子。 家里的面点越来赚钱，以后就不用闺女出去上灶了。 果然，白芊芊没有说谎，之后的生意当真是慢慢少了起来。 到了小年儿这一天就彻底安静下来了。 小梅和糖糖得了机会，整天缠着师傅，不是画画就是琢磨新点心、新菜色。 以至于院子里香甜之气萦绕，村里捡柴火的孩子绕路也都要过来嗅一嗅。 铁蛋儿和蝈蝈儿等小子们，也都在小年儿时候放了假。 打算休息二十天，正月初六再开始进城。 忙了几个月，这些小子们也是家里的功臣。 一日十几或者二十文不起眼，累积下来，也给家里赚了三四两银子了。 像荣婶子家里，铁蛋儿赚钱，荣婶子赚钱。 小梅虽说没工钱，但是吃在白家。 而且但凡接了花馍的大买卖，或者三层蛋糕这种，师傅都会给零花钱。 一次百十文，几月下来也着实不少了。 特别是腊月二十五那日，白芊芊做了一桌儿酒菜，特意请了荣家和王家人都来小聚。 荣里正带了荣婶子一家，没带其余两房儿子儿媳，王家也是只来了王婶子王叔和儿子。 三家本就熟悉，又经历了白家落难，王家荣家援手。 白老大和刘玉芳一直感激在心，边说边吃，都是感慨连连。 自然，男人们也是没少喝酒。 酒过三巡，白芊芊拿了几个荷包，分别递给荣婶子王婶子，小梅糖糖和铁蛋儿蝈蝈。 “这一年，婶子和妹妹弟弟们，没少跟着我们家里挨累。 这里，我放了一些心意，大家别嫌弃，权当个零用，过年买些喜欢的东西好了。” 小梅和糖糖作为弟子，没有工钱，过年给些奖赏是应该的。 但荣婶子和王婶子，还有铁蛋儿、蝈蝈居然也有，这就是惊喜了。 众人推辞一会儿，就都收了下来，免不得酒席上就更热闹了。 吃过饭，荣家和王家人都走了，白芊芊洗漱回来，见糖糖坐在桌子前，抱了荷包眼睛发光，忍不住就笑道。 “就二两银子，至于这么高兴吗？” “当然了，师傅，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有自己的银子。 这可是银子啊，不是铜钱！ 前年过年时候，姑姑给我两文钱，我藏了起来，被我娘打了十几棍子呢！ 这可是二两，够多少个两文了！” 糖糖当真是放下了，说起被母亲打，都没有任何悲伤，好似别的故事一般。 这倒惹得白芊芊更心疼她，“赶紧放起来，这还不算什么。 我娘和你姑姑给你分着做新袄裤呢，过年时候，你就能穿上了。” “谢谢师傅！” 糖糖欢喜铺了被褥，白芊芊钻进被窝的时候还在想，赵斌这次出门怎么还没回来？ 结果，这人真是扛不住念叨，第二日中午，赵斌居然就赶了马车回来了。 马车上带了不少东西，吃喝穿用俱全，简直把年货儿都置办全了。 眼见刘玉芳和白芊芊迎出来，他就笑着高声道。 “婶子，我家就我一个，怪冷清的。 今年还要在咱家过了，我办了很多年货儿，婶子看看。 若是不够，我再去买！” “够了，简直太够了！” 刘玉芳见了筐里的半头猪，就眉开眼笑了，一叠声应着。 “你就是想自己过年都不成，你大叔也不能让啊。 他把酒都买好了，就等着过年和你喝个痛快呢！” 白芊芊趁着老娘不注意，偷偷瞪了赵斌一眼。 这人真是越来越会哄人儿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白家亲儿子呢。 赵斌得意挑眉，指了指隔壁自家院子。 白芊芊眼睛一亮，赶紧点头。 过一会儿，趁着陈刘玉芳在屋里整理年货儿。 白芊芊赶紧翻过墙头，钻进了赵家的堂屋。 果然，赵斌从挎包里拿出一个小布袋。 白芊芊赶紧接过去，凑到鼻子前嗅一嗅，立刻欢呼出声。 “是孜然！居然是孜然！” 她跳上前，抱着赵斌狠狠跳了几下，“你真是太厉害了，居然找到孜然了！” 赵斌被突然抱个满怀，一时有些怔愣，刚要合拢手臂，白芊芊已经又跳了回去。 小布袋被打开，里面的种子摊了小小一片。 一粒粒比麦子小的浅灰色种子，散发着古怪的香气。 白芊芊捏起一粒，扔到嘴里，仔细咀嚼，笑道。 “味道真是浓郁，绝对是西疆那边草原上长的。” 赵斌收回手臂，坐在椅子上，不肯应声。 白芊芊没有得到回应，眨巴两下眼睛就明白了。 她微微红了脸，冲着赵斌吐吐舌头，赶紧许诺。 “我跟你说，这孜然是烤肉最好的作料。 明日我准备一下，晚上烤肉给你和爹下酒，怎么样？ 你这么不吭声，我就当你不想吃了？” 赵斌冷哼，终于开了口。 “枉费我从西疆，寻了多少牧民问询，才找到这样新奇的作料，一路放在胸口捂着带回来。 结果人家连个谢字都没有，一顿烤肉就打发我了。 这运费，属实有点儿太低了…” 白芊芊撇嘴，迅速收了孜然进布包，转身要走的时候，突然低头在赵斌脸上亲了一口，末了飞快的跑了出去。 “这谢礼够不够？” “当然不够了。” 赵斌哈哈大笑，一路的疲惫瞬间一扫而空，可惜姑娘却不知道听没听到。 白芊芊正同爹娘显摆新调料，赵斌就拎着半袋子，足足二三十斤孜然过来了。 白芊芊立刻明白，他方才说不够的意思。 但相比这么多孜然，也就不计较他的隐瞒了。 但凡好厨子，哪里受得了新调料的引诱啊。 白老大等不得明天，催着闺女今日就试试烤肉。 白芊芊也是跃跃欲试，带了糖糖钻进灶间开始折腾。 烤肉其实腌渍肉还容易，难就难在蘸料的配比。 不只是孜然，还要熟花生、芝麻，甚至是熟黄豆等研磨成粉。 中午饭，白芊芊都只是匆匆吃了一口。 日落时候，烤肉终于可以上桌儿了。 白老大烫了酒，眼见闺女端上一个炭盆，架了一片薄薄的瓦片，他就泄了气。 “闺女啊，这是怎么个吃法啊？” 第72章 冬日烤肉香 “爹，你放心，等我给你们烤肉，你们只管吃，不下酒，你找我算账。” 白芊芊信心十足，手里的长筷子夹了腌渍好的五花肉就放到瓦片上。 肉片受热，很快就开始萎缩，烤出很多猪油，再把瓦片浸润。 白芊芊手下飞快，很快就铺满了大半瓦片。 肉片被烤的滋滋作响，不时有猪肉低落在炭盆里，冒出一缕浅浅的白烟。 一股带了微微焦糊味道的肉香，就彻底攻占了众人的口鼻。 “真香啊！” 团子第一个忍不住嚷起来，“姐，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白老大和刘玉芳也是吞口水，就是赵斌也是眼里亮的厉害，显见很是期待。 白芊芊夹了肉片，迅速给了每人一块。 “吹一吹，沾着碟子里的干料吃。” 众人照做，肉片塞进嘴里，瞬间所有味蕾都被征服。 猪肉的肥美，调料的香，瓦片烫出的焦，前所未有的新奇，混合一起，就是人间难得的美味。 “这吃法真是特别了，好吃，下酒尤其好！” 白老大立刻推翻了先前的质疑，第一个竖起大拇指。 而赵斌已经开始进攻第二块烤肉了，抬头望向白芊芊的眼底，居然满是骄傲。 惹得白芊芊偷偷瞪他，手下却烤的更勤快了。 “真是日子好过了，一块肉都能吃出这么多花样儿！” 刘玉芳顾着儿子，自己也没少吃，更让她觉得满意和幸福的，还是这样的冬日，有肉有一家团聚。 糖糖坐在一边，吃了几块，也学的明白，就接过了师傅手里的长筷子。 白芊芊得了空闲，就取了一片薄薄的白菜叶，包了沾料的烤肉，加了一片生蒜，一片酸甜的炝萝卜丝。 这样卷子一起，就成了一个小菜包。 她张开嘴巴，啊呜一下，都塞了进去。 嘴巴被撑开，鼓鼓的，好似松鼠一般。 她满足的眼睛笑成月牙儿，好似吃了人间无上美味。 众人都被逗的笑起来，尤其是刘玉芳数落闺女没个闺女。 但她还是忍不住也学着包了一个，然后…然后就停不住手了。 那一盘子白菜叶，除了白老大和赵斌尝了尝，其余都 进了这娘俩的肚子。 就是团子都是肉食动物，筷子只奔着肉片使劲。 白芊芊一边吃，一边包了菜包塞给糖糖，把她喂得也像小松鼠一样。 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了雪。 门里，炭火正红，肉正香，笑正欢… 小年过后是大年，打扫，祭祖，吃年夜饭，拜年… 家家户户都是一样忙碌，又欢喜。 无论这一年好还是不好，都过去了。 日子还要向前看！ 正月里，再忙的生意都要歇一歇。 难得赵斌在家，难得面点作坊不开工，难得上灶的活计也没有。 一家人老少加糖糖共六口，安居南山脚下，安静又自在。 除了初一，各家来拜年闹了一些，其余时候想吃什么做点儿什么，想喝酒就喝酒，就是刘玉芳都没拦着。 其实她倒是想拦着，但年前白老大带了团子去村里老宅送年礼。 白老太连大门都没让进，却把年礼抢了进去。 这实实在在又伤了白老大这个孝子的心。 不只如此，白老头都没说一句话，他出力赚钱支持成家立业的老二，还有一直供给读书的老三，都没说半句话。 回来之后，白老大很是蔫了几日。 如今好不容易有心思喝酒、说笑，刘玉芳再担心他的身体，都不能扫兴。 清闲的日子过得飞快，眨眼就是正月初七了。 面点作坊开始营业，铁蛋儿等小子们推了车，早出晚归，又进城去了。 白芊芊也带了小梅和糖糖琢磨新菜色和面点了。 面点作坊添了一个红糖大枣馒头，还有葱油花卷。 至于新菜色，就是以灯笼为外形。 结果，刚刚琢磨好，就有人来邀请。 正月十五，城里有大户人家要请亲朋来家里赏灯，需要置办酒席八桌儿。 于是，白芊芊喊了荣婶子和王婶子，点齐了娘子军，也提前开始去赚钱了。 赵斌也开始出入城里，不知是不是在准备下一次出门。 白老大有了小黑马拉车，出入方便，也开始去隔壁村子寻黄家人。 过一阵子天气回暖，泥水和了，家里就要建新院子了。 算人工，材料，还要去衙门可宅基地，这些都要早早张罗。 这一日，白老大和赵斌从外边回来，碰到一起。 两人各自卸了马车，就聚到白家堂屋说话儿。 白老大就道，“斌哥儿，你在衙门熟悉，明日帮我把新院子的宅基地买了吧。” “好啊，大叔，这事儿容易，明日咱们就去办。” 赵斌一口应下，另外又道。 “大叔，我过几日还是要经常出门。 家里这院子要托付您照看，另外南山脚下的荒地，我看了看，倒也算肥沃。 但需要养一年，不如大叔帮我琢磨一下，种点儿什么。 不求赚多少银钱，够雇工和种子本钱就成了。” “哎呀，你不说，我倒是忘了。 我本来也想找你问问来着，先前没买就算了，如今那片地已经买了，就要赶紧开出来，种上，否则太浪费了。” 白老大连连点头，他是农人出身，最是看不得浪费土地。 “我想着，第一年种豆子，养一养地，除草也方便。 明年就可以种苞谷了！” “好，都听大叔的。” 两人正说着，白芊芊也从外边回来了，旁听了几句，就笑道。 “爹，正好赵大哥在这里，我也有事要说呢。” “什么事？有人欺负你了？” 白老大最惦记的就是闺女在外行走被欺负，下意识就问了出来。 白芊芊赶紧摇头，“爹，我是说生意的事。” 她不愿老爹担心乱猜，赶紧应道。 “蛋糕是一本万利，只在家里卖有些可惜了。 先前我不想进城，是因为没有靠山。 如今搭上了杨夫人这条线，倒是可以尝试开铺子了。 卖些新式点心和各色小食，想必生意不会差。 但杨夫人一家的底细，我不是太清楚，不知道可不可以合作。 赵大哥，你怎么看？” 赵斌想了想就道，“杨师爷人品还算不错，风评也可以。 杨夫人出身书香门第，听说后宅也安宁，倒不像是如何狡诈阴险之人。” 白芊芊欢喜，笑道，“那就是说，可以试试了？” 第73章 合作 “试试也好，你记得看好点心方子和人手，这是根本。 另外入股之人，不接受他们安插人手。” 赵斌提醒了两句，白芊芊点头，“我知道，拿干股，不参与经营。” 白老大见两人几句话商量定了，他就没有多说。 其实他也说不出什么，赵斌有见识，闺女新奇主意多。 不得不承认，两人都比他强得多。 他就稳当做个富家翁，守着面点作坊和家业就好了。 第二日，赵斌赶车带了白老大和白芊芊父女进城。 到了衙门，赵斌带白老大去买地，签约地契。 白芊芊就拐去了衙门后边的杨家，年前，白芊芊亲自来送过年礼，之前也出入几次。 门房儿小厮很是热情，笑嘻嘻行礼，一边撵了同伴去后边禀报，一边请白芊芊到门房喝茶。 白芊芊递给他一包小食，笑道，“家里做点儿小零嘴儿，小哥儿若是不嫌弃，就尝尝看。” “哎呀，白师傅真是客气了。 如今这城里，谁家不是以请到白师傅上灶为荣啊。 就是去三岔河，带回一些伴手礼，那也是人人都夸味道好。 我今日得了，可是舍不得吃，带回去孝顺我娘，让她老人家也尝尝。” “多谢小哥儿夸奖，下次我过来，一定多给你带一份儿。” 正说着高兴，杨夫人身边的嬷嬷就来接人了。 白芊芊拎着篮子一路去了后院正房，杨夫人和杨二小姐都在座儿。 杨二小姐最近在学烤云糕，已经小有所成，见了白芊芊就拉着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白芊芊笑着应了几句，又针对她说云糕外形丑，给她出主意。 “二小姐可以徐寻匠人打不同的模子啊，比如花朵形状，比如可爱的小动物形，甚至是可以印出字迹的。 福寿啊之类，老人孩子肯定喜欢。” “哎呀，正该这样！” 杨二小姐欢喜，嘴上不肯福气，笑道。 “我原本也这么想，就是脑子里抓不住，倒是得你一句提醒了。” 说着话儿，她就提着裙子跑了，带着丫鬟去寻纸笔画模板，赶紧寻匠人打制。 杨夫人无奈，笑着摇头，“我这女儿脾气急，白姑娘别介意。” “不会啊，二小姐天真烂漫，这样的性子最是让人亲近喜欢。” 白芊芊夸赞一句，果然杨夫人笑意更浓了三分。 白芊芊把篮子打开，拿出两个小小的木盒子。 “夫人，今日也是路过，来给夫人请个安。 没有什么好东西，亲手做了两份儿蛋糕带来。 请夫人尝尝！” 杨夫人眼里一亮，她特别喜欢奶油，但一共不过吃了两次。 一次是在冯家，一次就是白家的年礼了，这是第三次。 有机灵的丫鬟，赶紧打开了盒子，露出两块蛋糕。 一块用奶油堆叠着画了一只红眼睛的白兔子，一块则是层层叠叠的荷花瓣。 “呀，真是漂亮！ 原来除了寿桃，这蛋糕还能做得这么精致！” 杨夫人真心夸赞，有心立刻就吃几口，又觉得失礼，于是挥手让丫鬟端下去。 她干咳两声，找了个话头儿。 “白姑娘做点心的手艺，比上灶不差。 为什么不在城里开个点心铺子？” 白芊芊就等这句话呢，心里高兴，嘴上却叹气道。 “杨夫人也知道，我们家里就是个普通人家。 在城里开铺子可不只是手艺好就成，我倒是想开一间。 只不过没有什么合适的铺面，也没有可以垫付本钱的可靠合伙儿人。 我只有手艺和人手，也就只能等一等了。” 等，等什么？ 当然是可以出铺面，可以出本钱的合伙人了。 杨夫人眼睛更亮了，心里明白白芊芊在试探，她却没有立刻应声，含糊说道。 “白姑娘手艺这么好，明摆着是赚钱的生意，不会缺人合伙儿的。” 白芊芊笑着点头，“借夫人吉言。”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儿，门房送信儿来说赵斌和白老大来接。 白芊芊就告辞离开了，留下杨夫人在屋里转悠了两圈儿，还是忍不住让人去前衙请杨师爷回来。 杨师爷同夫人很是恩爱，没有一会儿就回来了。 杨夫人把事情一说，他倒是笑了。 “你就这般喜欢吃那蛋糕，不怕腰上又胖一圈儿？” 杨夫人脸红，嗔怪瞪他一眼。 “你就说，到底能不能同这白姑娘合伙儿？ 你不是很欣赏那个赵斌吗，他们两家什么关系，可会影响你的差事？” 杨老爷撵了丫鬟，拉了夫人的手坐下，低声说道。 “那赵斌的底细，我也不是特别熟悉，只简单知道一点儿。 他是从西疆战场退伍归来，之前给一位大人物做亲卫队长。 可惜，那位大人物战死，他也伤重，这才回到家乡归隐。 之前有个案子，请他帮了一把，我亲眼见过他战力惊人，倒是个勇武之人。 这白家在他父母过世时候帮过他，有恩。 如今两家住隔壁，许是赵斌要同白姑娘结亲。 你若是想同白姑娘合伙儿开铺子，倒是不必顾忌赵斌。” 杨夫人听得点头，欢喜道。 “白姑娘的手艺极好，铺子一定会赚银子。 我想着是不是拉上前衙的夫人？” 杨师爷沉吟一下，说道，“可以，你去问一声吧。 你和前衙夫人只收干股就好，白家要的也不过就是借势。 这府城之人还不至于因为一个点心铺子，就得罪了我和大人。” 杨夫人心里有了底，当即就去府衙后宅拜访。 白芊芊接了两个上灶生意，就等到了她一直焦心等待的消息。 杨夫人派了婆子过来，说杨二小姐烤云糕出了点儿小问题，请白芊芊过去指点。 白芊芊心里明白，拎了一盒子小蛋糕，几样儿点心，还有几样儿小食，再次去了杨家。 果然，这一次杨家一位贵妇人，面色严肃端庄，言谈却不刻薄高傲，还算和善。 杨夫人从中引荐，白芊芊赶紧给这位府尹夫人行礼。 府尹夫人其实没把这样的小生意放到眼里，不过是府尹倚重杨师爷，她也要给杨夫人一点儿颜面。 但很快，她就来了兴趣。 白芊芊开门见山，听得杨夫人说她和府尹夫人要入股。 白芊芊立刻拿出了写好的本子，把大致的成本，需要的用物，最主要是股权分配都说了一遍。 如今的女子识字就已经是难得，而白芊芊不但识字，做账比老账房都清楚明白，说话也是干脆利落。 杨夫人和府尹夫人都是惊奇，对白芊芊倒是更看重三分。 第74章 吴家七口 最后定了方案，杨夫人有一处合适的铺面入股，府尹夫人出一百两成本。 而白芊芊同样出一百两成本，人手和手艺。 当然，杨夫人和府尹夫人一人占两成干股，白芊芊占六成。 白芊芊有绝对的决定权和经营权，杨夫人和府尹夫人不能随意插手。 甚至两家从铺面取点心之类走礼，都要记账，结算时候一并扣除。 杨夫人和府尹夫人倒也没有异议，不过，她们毕竟是久居上位。 府尹夫人就问了一句，“白姑娘的规矩，我们都可以应下。 但白姑娘怎么保证利润，保证我们不亏本？” 白芊芊笑着打开她带来的盒子，一样样把吃食都拿了出来。 “二位夫人先尝尝我的手艺？” 杨夫人当然要第一个品尝，那个造型像苹果一样的蛋糕太诱人了。 她刚用叉子挖了一块送进嘴里，白芊芊就道，“这块小蛋糕，售价五百文，成本…二十文！” “咳咳！” 杨夫人惊得直接呛咳起来，“才二十文！” 府尹夫人也是瞪圆了眼睛，“当真？” 白芊芊笑得更甜，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这块蛋糕用了三个鸡蛋，二两面粉，一碗牛乳。 成本就是二十文，贵的是我的脑子！” 杨夫人和府尹夫人对视一眼，都是笑了起来。 “确实贵，变废为宝！点石成金！” 白芊芊也笑了起来… 进了二月，泥水就开始合了，可以动土。 但地温依旧不够播种，家家户户就是心急也得等着。 修修犁杖，编个筐篓，磨一磨镐头，为开耕做准备。 而这时，白老大突然进村寻了荣里正，喊了村人聚到荣家。 “我们家里前几日在原本的院子旁边，又买了一块宅基地，不大，一亩整。 我打算建一个面点作坊，如今的灶间不够用了。 大伙儿若是家里闲着无事，这段时日可以来给我们家里帮帮忙儿。 我请了黄师傅一家过来，所以，咱们村里再出二十人就成。 工钱还是一日三十文，中晚两顿饭，晚上有酒。” 不等白老大话音落地，立刻有村人争抢喊道。 “大叔，算我一个！” “还有我，我一定去！” 片刻，二十个人就凑齐了，都是当初给赵斌建过房子的。 白老大在心里简单过了一遍，没有什么偷奸耍滑的人，也没有赵家人。 他就点头，“好，这几日采买石料木材，大约三四日就开工。 到时候要人来村里喊一声！” “大叔，我们在家也闲着。 不如明日就去家里帮忙，不要工钱，供饭就成。” 有年轻后生笑嘻嘻说了一句，惹得白老大也是笑。 “怎么，这是馋我们家的饭菜了？ 成，就是不干活儿，想去家里吃顿饭，我还能说啥啊！” “哈哈，大叔猜的太对了。” 众人都是笑起来，“先前赵斌建房子时候，吃过的那些好菜，我们想起来就淌口水。” “放心，咱们家里旁的不成，做饭菜可是拿手，少不了给你们好好解解馋！” “谢谢大叔！” 众人说笑热闹，转而又问起作坊。 “大叔，家里作坊生意这么好，以后是不是我们也可以取些面点进城卖啊？” “可以，只靠铁蛋儿他们也是不成。 到时候作坊盖好，我们家里商量一下，再跟大伙儿说。 倒是作坊的活计是个细致活儿，女子更合适。 谁家闺女想自己赚个嫁妆银子，可以来试试。 只要入了芊芊的眼，学点儿手艺都成。” “当真？” 家里有闺女的村人都是听得激动了，不用出门，只在白家做点儿面案的活计，更不用风吹雨打。 这可是个好差事，没看见如今在白家包包子那两个姑娘人，才做了俩月，过年时候就已经穿上新袄了。 “当真，但一切都等作坊再说。 大伙也知道，我们家里是闺女当家，我说了不算！” 白老大笑呵呵，也不觉得听闺女的有什么丢脸。 众人也是笑，他们家里若是有这么个财神闺女，他们也愿意让出当家大权… 不说众人怎么想，第二日，白家就更忙碌了。 院子旁边的空地上，开始迅速堆积起石料和木材，砖瓦… 白芊芊的上灶生意也开始忙起来，几乎三日里有两日在外边。 城里的铺子也开始简单改装，打制用具，采买物品。 最让她犯愁的还是人手，如今只有小梅和三丫两个“大师傅”。 其余打下手，做杂活儿的，前堂卖货称称，收钱送客的…都没有！ 有了困难找谁啊，当然是赵斌啊！ 马上要出门的赵斌，毫不客气要了三种独属于他的小食做谢礼。 白芊芊一口答应了，于是第二日，白芊芊钻进灶间折腾的脑门儿冒汗。 赵斌也骑马跑了一日，天黑时候带回来七个人。 一对老夫妻，一对小夫妻，还有三个小姑娘。 白老大和刘玉芳都是心善的，先不论这些人以后要跟着闺女做事。 只说他们身上的旧衣和面黄肌瘦，就让他们赶紧端出了家里所有吃食。 这老少七人也没客气，行礼道谢，坐下来就开吃。 白芊芊借口帮忙端菜，喊了赵斌到灶间。 赵斌也没隐瞒，说了这些人的来历。 “那个年轻男子是我以前守卫西疆的兄弟，叫吴二。 因为伤了腿，和我一起退伍回来，家住一百里外的岐山县。 老夫妻是他的爹娘，其余是他的媳妇和三个妹妹桃花，荷花和迎春。 他们家里日子穷苦，我原本想吴二同我一起出门行走。 但他一直放心不下家里，正好这次你要人手，我就把他们接来了。” 白芊芊心里迅速盘算了一下，吴家大伯和大娘可以在铺子负责一些粗活儿，比如劈柴烧火之类，洗涮做饭。 吴二和吴嫂子可以在前堂待客，桃花三个正好帮忙做点心，打下手。 真是不能再合适了！ “这家人可靠吗，你知道我那些点心都涉及保密。” “可靠！”赵斌点头，“吴二和我是过命的交情，本事也不弱，留在你身边，有事时候也能护着你。 另外，我跟他谈过了。 他们一家商量下来，老两口和三个妹妹可以签死契。 吴二夫妻不签，他们以后生了孩子许是要读书。 吴二的哥哥早夭，据说也是读书种子，可惜了。 他们一家有心结，所以才有这样的安排。” 这倒是人之常情，白芊芊表示理解。 第75章 甜蜜蜜 当晚，吴家人就安顿在了赵家。 幸好，如今没有冬日那么冷了。 大炕烧热，屋里哪怕应为空久了有些冷清，也不算什么。 第二日，吴家人坐马车跟着白芊芊到了府衙，签了死契，上了档子，也顺道去新铺子走了一圈儿。 吴家人信得过赵斌，昨晚也见识了白家人的厚道。 当即，吴大伯和吴大娘就要留在铺子看守。 虽然铺子晚上会锁门，但已经采买回来的东西，还是容易被偷。 白芊芊承情，吩咐改建铺子的师傅，先把吴家人的住处拾掇出来。 这铺子是杨夫人的嫁妆铺子，位置极好。 先前是个小酒馆，不为了赚银子，只为了听些市井流言。 毕竟杨师爷在府衙办差，不能消息不灵通。 而他也是府尹大人的耳目… 如今府尹大人位置做的稳，杨师爷也早把一众差役收服，这酒馆就用处不大了。 于是，如今给了白芊芊开点心铺子。 这铺子前边三间，后院还有三间西厢房，两间正房靠着后院门儿，西厢房和正房间有个小耳房做灶间。 东边是一人的院墙，墙角儿有水井，取水很方便。 前边三间铺面打了隔断，左侧一间摆了桌椅。 平日若是有定大蛋糕的客人，可以迎进来喝茶谈话。 或者有客人想进来歇歇脚儿，吃块点心，喝杯蜜水，也都欢迎。 另外两间靠墙都摆了木架子，架子上是一个个浅浅的大木盒。 点心和小食分类摆放上去，任凭客人选择。 每个木盒下边都会标上价签，更改也方便。 而小蛋糕就放在柜台一侧，柜台上可以称称，包装，结算。 三间铺面都是铺了木地板，刷了桐油，泛着浅浅的乳黄色，很是干净温暖。 后院三间西厢房和铺面之间的空处砌了一大一小两个烤炉。 平日烤点心时候，香气直接传到前边铺面，也是对客人的一种无声诱惑… 三间西厢房原本就改了灶间，如今要大改。 灶台之类都拆掉，留出一间给姑娘们起居，另外两间，一个做库房，一个直接靠墙打了很多案板，用来平日制作点心。 至于两间正房，一间给吴大伯和吴大娘，一间给吴二夫妻。 整个小院儿不算宽敞，塞下吴家七口人加小梅和糖糖，实在有些拥挤。 但所有人都很满意，甚至是兴奋。 小梅和糖糖就不说了，以后她们就是大师傅了。 而吴家人更多是对新生活的向往，先前家里只有二亩地，一家人真是一年里要饿半年。 更别说给三个闺女攒嫁妆了。 前几日签了死契，老两口加闺女拿到了一百两的卖身银子。 以后每月，老两口的工钱是每人三百文，吴二两口子是五百文。 桃花姐妹三个，因为还在学习打下手，所以只有二百文。 但半年后，工钱肯定会涨。 这般，全家人吃穿都不必再犯愁，一个月还有二两二的进项。 这还不包括那一百两存银… 简直是一步登天，这若是还有什么不满意，那简直就是太贪心了。 白芊芊忙着上灶，只能隔一日到铺子看看。 但吴家人卖力，小梅和糖糖也轮流过来坐镇。 铺子的改造倒也没耽搁。 这期间，赵斌再次出发了。 带了一箱子的手工挂面和两坛子的肉酱，一布袋的奶糖，一布袋棋子大小的奶油饼干，还有一盒子的蛋卷儿。 送行那日，白芊芊笑的很甜，其实心里很是忐忑。 因为她已经把奶糖，奶油饼干和蛋卷儿送到铺子，做招牌小食了… 不是她不讲信用，实在是这个时空，想要找到材料简单，做法简单，又不用各种辅助添加物的小食太少了。 暂时借用一下，左右赵斌还有俩月才能回来。 这俩月再琢磨几样新奇的，赔偿给他就是了。 可怜，赵斌一路往北，已经走出几百里。 春初的冷风依旧肆虐，割在脸上丝丝的疼，但他嘴角却翘了起来。 某个相熟的家伙悄悄摸到他身后，琢磨半天，突然一巴掌拍在赵斌肩膀上。 赵斌惊得回神，一个眼刀甩了过去。 那人也不害怕，笑嘻嘻问道。 “老实交代，那个小媳妇儿又给你做什么好吃的了？ 来，分兄弟一点儿尝尝。” 赵斌不理会他，下巴抬得更高。 那人一招手，又上来几个兄弟，开始围攻。 赵斌被闹的不成，扔出几块奶糖，算是把他们打发了。 于是，一群壮汉嘴里含着奶糖，都是美滋滋扯了缰绳，继续出发了… 点心铺子不算大改造，半个多月也就彻底完事了。 擦抹干净，准备材料又用了两日，眼见就要到开业的日子了。 杨夫人和府尹夫人应邀来走动，品尝新点心。 府尹夫人毕竟要顾忌几分，没有亲自出面，只是派了个亲信婆子过来。 杨夫人去没那么多想法，带了杨二小姐去绸缎庄逛逛，顺道在点心铺子落脚儿。 不同于一般点心铺子的古朴规矩，取名为甜蜜蜜的新铺子，干净明亮。 初春的阳光从敞开的大门洒进来，又被浅黄色的木质地板反射到屋子各处，瞬间暖意四散。 四周的架子上摆了各色点心和小食，客人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无论是点心的模样还是价格。 甚至点心盒子里，还有小碟子，装了一些点心碎块，扎了小牙签，可以随意品尝味道。 柜台不高，但是很长。 客人可以端了木托盘选点心，选好放到柜台上。 包装之后，往前一推就能称称结算交钱。 柜台后，有编织很漂亮的小篮子或者雕花盒子。 若是客人买的比较多，可以送一只篮子，拎着走动方便。 若是客人买了点心，想要送礼，高中低档，大小不同的几种盒子也可以随意择选，当然，这需要付几文钱够买。 杨夫人和那个婆子坐在一边的茶室里，喝着水果茶，吃着点心。 听着杨二小姐在大堂里叽叽喳喳挑选各色小食，再嗅着后院飘过来的香甜味道，都是笑了起来。 这买卖，绝对会红火。 就是这会儿，外边路上已经有不少人在探头张望，在上前问询了。 说到底，她们只出了铺面和一百两的本钱，这根本不算什么。 就是赔钱，跟他们也没有太大关系。 第76章 出乎意料 第二日，日上三竿之时，甜蜜蜜门前放了一挂鞭炮。 杨家的管家，笑眯眯的杨叔同白芊芊一左一右站着，揭下了牌匾上的红布，铺子就算正式开业了。 前后左右的邻居商铺，经常路过的路人，这几日嗅着铺子里溢出的香甜味道，早就猜到几分。 今日开业，免不得要进来看看。 吴二儿一身蓝色衣裤，蓝色帽子，套着象牙色的袖套，打扮的干净利落。 他笑嘻嘻站在门前同众人拱手行礼，招呼道。 “各位父老乡亲，今日小店开业。 专门售卖美味香甜的点心和小食，若是各位家里有老人孩子，或者喜甜的小女儿，可一定要进来看看。 开业大酬宾，小店今日全部货品八折优惠。 就是一两的东西只卖八百文，另外，满二两银子还送一块奶油蛋糕。 对，就是只在各家酒席上才能看到的奶油蛋糕。 各位若是不忙，尽管进来看看，品尝一番。 不买没有关系，尝着味道好，同旁人替小店多说两句，小店也感激不尽。” 说罢，他就让开了身子，比了一个请的姿势。 可以免费品尝，自然就少不了好新奇的客人。 更何况，还有听着奶油蛋糕几字就眼睛发亮的。 于是，不少人抬步进了店。 那杨管家站在大门旁，笑眯眯不说话。 碰见熟人上前见礼，问询时候，他就含糊赢几句。 “熟人开的铺子，我来看看，道个贺。” 谁也不是傻子，怎么会猜不出真伪。 虽然朝廷有规定，官员不可做买卖。 但谁家没点儿产业呢，放在妻子名下就是了。 说不得，这点心铺子背后的主子，就是杨夫人了。 或者说，就是府尹老爷最倚重的杨师爷了。 不论是好奇，还是给杨家一个情面，都必须进去捧个场了。 于是，很多人又闻讯赶来。 铺子自然就更热闹了，幸好白老大和刘玉芳，还有荣婶子王婶子，今日都赶来帮忙。 否则，可真是要乱成一团了。 很多人，本来只是好新奇。 但这先尝后买，实在是个利器。 不说铺子里各种小点心口味当真是新奇，就是那些小食也是从未见过。 瓜子甚至都煮成了五香的味道，花生都能穿上香甜的外壳… 这个像螺壳儿一样的点心，中间注满了奶油，家里老娘一定喜欢吃… 这个酥脆的蛋卷儿只有小儿手指那般大，一口一个，又酥又甜，家里小女儿一定喜欢吃… 这个奶糖，一碗奶才能熬成这么一块？ 必须买回去给儿子尝尝！ 但凡进门的，最后出门都没有空手的。 有的甚至拎了满满一篮子，有的是两个盒子。 当然，基本都得了赠送的一块小蛋糕。 蛋糕只有陶碗大，圆溜溜一个。 有的做成了小猪头的样子，有的是猫咪，有的是小兔子，有的是苹果，有的是桃子… 总之，极近可爱之能事，注定要得到女人和孩子的欢心。 后院的大厨房里，白芊芊揭开牌匾，就过来干活儿了。 所有小食都是提前做好的，库存不少，缺了就随时补充。 只有一些点心，需要现烤现往前边送。 特别是蛋糕，小小一个，却需要大功夫。 幸好，糖糖和小梅如今也是熟手了。 师徒三个一起动手，倒也供给得上前边的售卖。 这般，足足忙到半下午，前边的货架基本空了，白芊芊果断告诉吴二关门。 众人聚在后院儿都是长长松了一口气。 白老大请了杨管家喝茶，笑道，“生意差了犯愁，生意好了也是累人。” 杨管家也没想到，今日会这般热闹，开口夸赞道。 “还是白师傅手艺好，客人但凡尝了，就没有不掏钱的。” 白老大被哄得眉开眼笑，又喊了糖糖取了一些点心，请杨管家暂时垫垫肚子。 众人都是如此，毕竟中午实在忙碌，谁也没有吃饭。 另一边，吴二抱了银匣子，正在同白芊芊对账数钱。 最后数目出来，吴二儿眼睛都瞪圆了，忍了又忍才没有惊呼出声。 白芊芊倒是意料之中，同杨管家笑道。 “今日一共卖了一百一十三两银子，实在不错。 不过也是刚开业，众人比较好新奇。 过些日子肯定要降很多，不过一月下来，利润也很客观。 请杨叔回去同夫人报个喜讯，月底，我再上门给夫人请安。” 一百多两？ 杨管家心里迅速算了一下，也是眼睛放光儿。 就算如同白芊芊说的，以后客人少下来，但总有今日三分之一吧。 那每日就能卖上三十两银子，一个月就是一千两左右。 扣去成本和人工，总有七百两的利润吧。 自家占股两成，就是一百四十两。 也就是说，一个月回本儿，以后都是赚的。 这点心铺子，简直就是个…聚宝盆！ “哈哈…” 杨管家干笑两声，才算缓过神来，赶紧起身行礼。 “白姑娘放心，小人一定把话带到。” 说罢，他就要告辞。 白芊芊喊了小梅，“给杨叔带一盒子点心回去，今日忙碌，杨叔也跟着挨累了。” 杨管家客气几句，也就拎着盒子走了。 这会儿都剩了自家人，众人才算是彻底放松下来。 吴大娘做了饭菜，算不得多好吃，但是家常味道。 众人也没客气，赶紧坐下来吃饱喝足。 白老大赶了马车，带了刘玉芳和荣婶子王婶子回村去了。 留下白芊芊要在铺子住几日，刚开业总要坐镇，不好直接 扔给小梅和糖糖。 至此，甜蜜蜜就算正式在徐州府落脚儿了。 徐州府在整个天元，算不得最大的州府。 但也是实力雄厚，很多老牌家族都在这里。 而且因为地理位置正好在天元正中，一马平川的平原地带，田地多，交通发达。 所以，城里不缺富贵之家。 甜蜜蜜的点心小食新奇，味道好，又有奶油蛋糕的名头在。 第一日开业爆满之后，第二日居然更是热闹，因为更多人听说了，过来看个新鲜，尝个新鲜，当然走时也要带上一两盒子。 这般，一直忙了半个月，才算降了热度。 而百芊芊也实在出乎意料，没有办法之下，除了必须去上灶的时候，其余都盯在铺子里。 杨夫人同府尹也是出乎意料，自然也是大喜过望。 两人难得联袂到铺子走动了一次，眼见客人来来往往，再翻翻账册，都是庆幸，当真抓了聚宝盆。 第77章 贼心不死 待得她们回去，杨师爷和府尹大人，自然就知道了。 有些消息灵通之人，隐约听到一些消息，再拜见府尹大人，就要夸赞几句。 而愚笨之人，根本不知道这层关系，居然把甜蜜蜜的点心盒子送到了府尹后衙。 这也让府尹夫人好笑又得意… 原本府城里也有几家老牌的点心铺子，因为甜蜜蜜横空杀出，对他们的生意影响很大。 最初，人人都以为不过是新奇，过几日就会恢复。 但事实却出乎他们意料，这才知道着急。 可惜，打探回来的消息，让他们很是灰心。 甜蜜蜜的靠山实在太硬了，虽然他们的靠山也不差。 但县官不如现管，府尹大人如今是徐州的父母官，就是底蕴再深厚的家族都要给三分颜面。 毕竟人家在这一亩三分地，说了算！ 就是再不服气，也得先憋着，观察一段时日再说… 不提城里铺子如何红火，只说南山脚下，也是忙的热火朝天。 黄师傅一家再次进驻白家，采买材料，打地基，建院子。 这一次，不但要兼顾住人，更要兼顾面点作坊。 最后，白老大点头，盖了小二进的院子。 前边的院子还是正房三间，左右厢房各三间，倒座房两间。中间带耳房，供给平日看管或者储物。 进门是影壁，可以挡下外人在外探看。 平日制作面点都在这个院子，出货也在这个院子。 东北角开一道家门，通往后院。 后院只有前院一半大小，正房五大间，每间都是卧室带起居，每间住七八个人不成问题。 这是备着以后给做面点的人手居住。 左右厢房可以住人，也可以做临时的书房和会客室。 院角还有小灶间，平日做饭吃饭都成。 整个新院子算不上如何精致，就是整齐。 最大限度的为作坊方便，保暖干净宽敞。 每日，二十几个村人和黄家老少，都在忙碌。 白老大亲自上灶，伙食绝对跟得上，众人也卖力气。 特别听说，这作坊以后要招收各家没出嫁的姑娘来做工之后。 众人就更是欢喜了，家里有闺女的，一定求个名额。 家里没有闺女的，也为外甥女或者侄女打算起来了。 白家人口简单，南山脚下也清静。 进了面点作坊，多少学些手艺，吃住在这里，再赚着工钱。 有个两三年，嫁妆银子就攒出来了，家里不用犯愁，婆家也好找。 主要是不见外男，不用抛头露面，于名声也没有干系。 传到村里，有妇人不满，闲话儿时候就要说几句。 “白家怎么就只要姑娘家，难道咱们这些人就干活不成了？” 有同荣婶子走得近的妇人，就道。 “荣婶子说了，很多富贵人都觉得没成家的姑娘家更干净，做出的面点也更好吃。 你们没听说南边还有州府织锦，姑娘家经手的都要贵三分吗？ 再说了，咱们也别同小姑娘们争这些了。 荣婶子还说，白师傅上灶的生意接不过来，过一段还要添人手呢。” “对啊，面点作坊虽然好，但住进去，一个月才能回家一次。 咱们这家里老人孩子，一摊子活计，可是不成。 还是姑娘家好，什么也不用惦记。” 妇人纷纷议论着，最后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 “白师傅原本瞧着也是个老实憨厚的，不想如今这么厉害。 我们啊，居然都要跟着一起沾光儿。 等面点作坊建好，白家的日子就更红火了。” “是啊，我要是白家老宅那些人，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我听着院子里，整日在骂呢，恐怕也是气得厉害。” “那怪谁呢，这人心啊，可不能太狠毒，容易遭报应啊。” “可不是吗，不过这样也好，否则咱们也借不到这么多光儿。” 村里这么议论，白家老宅自然要听到几句。 白老太骂的更是厉害了，“该死的畜生，当初怎么就没把他淹死在尿桶里！” 一直不吭声的白老头儿起身走了出去，扔下一句。 “当初淹死他，咱们家里有今日？早饿死了！” “放屁！”白老太气得狠狠呸了一声，她才不承认大儿子这么多年的功劳呢，那是他应该的！ “还不是你没本事，否则他怎么敢这么没规矩！ 把家里的手艺带出去赚钱，便宜了一堆外人，根本不惦记家里一星半点儿！” 白老头儿懒得同她吵，手艺也是老大自己吃苦学的，什么是家里的了？ 白老二腿伤早就好了，最近又常进城去转悠。 可惜，先前闹得太过丢脸，如今没人敢借他银子玩几把了。 而家里穷的吃饭都快成问题了，剩下的几两银子，白老太看的跟眼珠子一样，除了老三，其余谁也别想抠出一文。 他每天是抓心挠肝一样，怎么琢磨都要从大哥一家身上再想想办法。 他太了解大哥了，心软，耳根更软，听不得好话儿。 他只要哄几句，多在身边缠磨几日，总有机会。 而如今就是好机会，白芊芊那丫头总在城里，很少回来。 家里又在建新院子，村里村外的人出入多，他这个时候过去，大哥大嫂总要顾忌几分颜面，不能直接把他撵出来。 他打定了主意，第二日一早，趁着众人上工的时候，他就跟了过去。 人家抬木头，他就跟着抬，人家搬砖瓦，他也搬。 多少年没干过这样的重活儿，他累的是龇牙咧嘴，但也坚持了下来。 白老大初始没有发现，待得发现时候，也不好黑下脸撵人了。 这么一耽搁，就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 眼见弟弟累的脸红脖子粗，他也不能撵人。 白老二更是上前打躬作揖，给哥哥赔罪。 “大哥，先前是我错了，是我狼心狗肺。 我如今想明白了，也不知道怎么赔罪，就过来帮把手儿…” 到底是亲兄弟，一个家里住了三十多年，白老大想了又想，都没狠下心… 刘玉芳因为闺女不在身边，更是忙的厉害。 待得发现白老二居然坐在村人中吃饭，她手里的勺子差点儿就卡了上去。 还是白老大扯了她一把，两口子背了人一商量。 刘玉芳第一想法就是白老二又再打坏主意，立刻撵出去最好。 但瞧着自家男人干笑着，心虚又尴尬，她又几分心疼。 最后只能松了口儿，“这事儿我要告诉芊芊一声，家里如今是她做主呢。 还有，他老实干活儿，我当然少不了他一口饭。 但若是他敢打什么坏主意，你可别怪我不给你脸面，提菜刀砍他出去。 咱们家有今日，都是芊芊拼命挣出来的，别说谁，就是我和你都没有随便破坏的资格！” “好，好，我懂。” 白老大答应的痛快，心里倒是长出一口气。 第78章 自家人更不可信 白芊芊也是惦记家里，两日后好不容易找了个空档，赶紧回家看看。 不等到南山脚下，远远就能看到新作坊的框架已经建起来了，用不了几日就可以基本完成了。 雇佣的马车车夫是个五十岁老汉，眼见如此，也是开口搭话儿。 “白师傅，我家那小孙子最喜欢吃你们家里烤的云糕。 上次我运气好，有贵人赏赐了一块。 之后他就一直磨着我还要吃，今日若是白师傅家里方便，能不能把我的车费换成云糕啊？ 让我家那小孙子也高兴高兴！” “好啊，大伯。 一会儿我去灶间看看，若是有，一定给您拿两块，车费还是要给。” 白芊芊应道痛快，惹得老汉笑呵呵，一迭声说着。 “那怎么好意思，白师傅可不用给车费了。” 说着话儿的功夫，就到了白家门前。 有人见白芊芊从车里跳出来，高声喊了白老大和刘玉芳。 白老大心虚，上前说了一句话，拎着闺女带回的筐子就往院里走。 白芊芊疑惑，扯了老娘偷偷问道。 “我爹怎么了，可是喝酒多了，您又说他了？” “没有，”刘玉芳也是为难，想了想就道。 “是你二叔，这几日在家里帮忙呢。 你爹…是怕你生气，毕竟之前你二叔太不是人了。” 白芊芊楞了一下，扭头见老爹在屋门口探头探脑，好似想要看看她是不是恼了。 她突然有些心酸，老爹原本也是一家之主，若不是残了腿，如今在外行走，哪有要看儿女脸色的时候。 不得不说，这是老爹对她的爱，也是对她的支持。 当爹的，做到这个程度，她做女儿的，怎么好咄咄逼人？ “娘，您和爹说，只要二叔对咱们家里不存坏心思。 咱们家里就当他是普通乡亲，来干活儿给钱给饭。 至于其他的，还是要小心一些。 毕竟…坏人不是那么容易就变好的。” “好，你放心，就是你爹又犯糊涂，不是还有我嘛！” 刘玉芳听闺女这般说，可是高兴坏了。 否则她夹在男人和闺女之间，也是为难。 刘玉芳拎着大包小包，回屋同白老大报喜去了。 白芊芊赶紧去灶间踅摸了一圈儿，还真被她找到两块云糕。 另外又多拿两个豆沙包，一起包在油纸里，连同十文车费，她都给了赶车老汉。 老汉可是欢喜坏了，连连道谢，末了美滋滋回家哄孙子去了。 村人进进出出隔壁作坊，忙碌中不忘同白芊芊打招呼。 虽然白芊芊多半要喊他们一声叔叔伯伯，但人家小姑娘有能耐啊。 城里开了铺子，日进斗金，各家高门大户抢着请去上灶，就是家里又建了作坊，各家姑娘都等着过来上工呢。 白芊芊笑着应声，该行礼就行礼，该说笑就说笑。 偶尔见到白老二偷偷摸摸望过来，她也当做看不到。 村人本来还以为会看个热闹，没想到风平浪静。 私下里说起，倒是越发羡慕，白家大姑娘出去见了世面，倒是长见识了，都不同白老二计较了。 团子本来因为家里忙碌，没人看管他，一直在村里同淘气小子们疯跑。 听得姐姐回家了，赶紧赶回来做姐姐的跟屁虫，混了一堆的吃食和小玩具儿，又折回村里显摆去了。 白芊芊总觉得弟弟这么疯跑不是事，心里盘算着，赶紧给他找个私塾启蒙。 可惜，她在家里只留了大半日，下午时候城里就捎来消息。 小梅和三丫儿催她回去坐镇呢！ 没有办法，她只能匆匆又走了。 留下白老大心里轻松很多，惹得刘玉芳瞪他。 “瞧你那个没出息的样子，你是当爹的，闺女又懂事，怎么会跟你闹脾气。” “哈哈，”白老大尴尬笑着，“我也不是怕芊芊，我就是…就是” “行了，我明白。”刘玉芳扯了他往屋里走，劝道。 “闺女可是给足你这个当爹的颜面，你也要替闺女多想想。 就像闺女说的，咱家有今日不容易。 老二也好，老三也好，来帮忙可以，同村里人一样，给吃喝给工钱。 但是别的事，还是要小心一些。” 白老大赶紧点头，“你放心，我瞧着老二已经改好了，最近干活儿很卖力气。” 刘玉芳翻个白眼儿，也不劝了。 白老大心里多少有几分不服气，结果没几日就被打了脸。 作坊建的差不多了，挑中的上梁吉日还有几日功夫。 白老大就喊了村里人帮着赵斌开南山脚下的荒地，今年多少种一种。 不指望出息，也能养养地力。 村里人也没说什么，一样的工钱，一样吃喝，干什么活儿都是干啊。 但白老二却是有些顶不住了，他已经装了好几日老实人。 干活儿累的每晚回家都起不来炕，可除了吃喝和一日三十文的工钱，还一点儿好处没占到呢。 这么下去，他怕是累死都没拿到银子。 碰巧，这一日家里没有猪肉等食材了，不只帮工们要吃，每天早晨的包子也要用呢。 白老大走不开，就想喊个村人赶车去城里肉铺取一下。 白家有相熟的肉铺，谈好的价格，隔一日取一次就成。 那村人是个十七八岁的后生，刚要接过白老大手里的荷包，就被白老二一把抢了过去。 “大哥，还是我去吧。 我是自家人，当然比外人更可信。” 那后生听得恼怒，嚷道。 “我替大叔进城取东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哪次都没出过问题。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白老二捏着荷包里有铜钱，好似还有一角碎银子，他越发不愿意撒手了。 “你也说去了很多次了，这次轮也轮到我了！” 说着话儿，他跳上车辕就甩鞭子跑了。 白老大气极，高声喊着追上去，可惜白老二迅速跑远了。 众人听得动静，都是望过来。 白老大丢不起这个脸，就糊弄两句，扯了那后生到一边嘱咐几句，又塞了他一些银钱。 后生气鼓鼓的应了，又喊了一个同伴往城里去了。 刘玉芳听了动静出来问询，知道始末之后，倒是想埋怨白老大几句。 但见他脸色不好，就换了安慰。 “算了，也许老二真是想帮忙呢。 中午时候就知道了，你也别上火，等他回来之后好好说。” 结果，这一等直到午饭后，也不见人影儿。 众人累了一上午，午饭时候饭桌儿上时候没有见到肉。 虽然饭菜味道很不错，但到底还是让所有人都看出几分端倪。 第79章 作坊开张 刘玉芳无法，就道，“他二叔进城帮忙取猪肉去了，许是…有事耽搁了。” 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说是取肉，恐怕是肉包子打狗了。 刚刚放下饭碗没一会儿，那两个后生终于赶着马车回来了。 小黑马不知道受了什么委屈，气得喷着鼻子，蹄子不时刨几下。 两个后生往下卸了筐子，见得刘玉芳和白老大上前，就忍了气说道。 “大叔，我们进城之后，直奔肉铺。 肉铺的屠夫说根本没见到二叔，我们俩分头找。 最后在…四季赌坊门口找到了咱家马车，我们要把马车拉走，赌坊的人还不让呢。 最后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二叔才出来，见到我们他就跑了。 赌坊的人说马车被二叔输给他们了，我们闹着要去见官。 还说白师傅在点心铺子，可以随时过来。 他们才让我们把马车赶走了… 二叔真是…真是太气人了！” 白老大想过弟弟会寻借口贪点儿银钱，或者干脆割块肉偷偷藏起来，带回老宅。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弟弟居然拿了卖猪肉的银钱直接去了赌场，甚至把他家的马车都押上去了… 他脸色铁青，开口想说话，却是剧烈咳嗽起来！ 刘玉芳吓坏了，赶紧给他拍背顺气，一迭声的劝着。 “孩子爹，你可别把自己气坏了。 老二就是那样的赌徒，怎么也不可能改好了。 以后咱们不搭理他就是了，你可别气出毛病。 闺女还没出嫁呢，团子也还小…” 白老大想起闺女儿子，心里的绝望褪去几分，慢慢缓了过来，嘶哑着嗓子说道。 “是我不好…不该相信他，那就是个…畜生！” “哎呀，咱们知道就行了，以后不上当了。 咱家如今日子好过，不差这么点儿银钱。 倒是你气坏了，芊芊那么忙还要赶回来。” “好，好，千万别告诉芊芊。” “不告诉她，这么点儿小事。 咱们就当买清静了，以后，他也不敢来了。” 两口子互相劝着，到底缓了过来。 两个后生到作坊那边去干活儿，村人问起来，他们也没瞒着。 众人免不得又是骂，“这白老二真是白眼儿狼，我还以为他改好了呢。” “呸，狗改不了吃屎！” “怪不得这几日忙前忙后，原来是奔着银钱使劲呢。” “真是没见过这样的，怎么有脸活着呢！” “算了，都别说了，白大叔怕是伤心了，咱们就当不知道吧。” 村里人是这么说着，但怎么可能当真不说。 晚上回家，同爹娘媳妇儿闲话儿，第二日就传扬满村皆知了。 第二日，铁蛋儿蝈蝈等小子进城，到点心铺子喝水歇脚儿，就说给小梅和三丫听了。 于是，很快又传到了白芊芊耳朵里。 白芊芊真是又心疼老爹，又气他心软，吃多少亏都不长记性。 但转而想想团子，若是长大也同白老二这般，她怕是也舍不得断绝关系。 罢了，她只能装作不知道，为老爹保留最后一点儿颜面。 也盼着老爹以后吸取教训，再也不要相信那一家子会长良心，会改邪归正了… 无论生活是高兴还是愤怒，日子总是一天天过着。 面点作坊低调的办了上梁宴席，宴请的是黄家老少和帮工，还有荣里正和几位村老，还算热闹。 之后就剩了一些后续的小活计，黄家老少就足以撑起来。 所以村人就集中全力把赵家的荒地拾掇好了，末了也开始忙碌自家的春播。 一年之计在于春，谁也不敢怠慢。 春播结束之后，面点作坊也彻底拾掇利索，开始招工了。 第一批人手只收了十个姑娘，都是本村的。 荣婶子和王婶子帮忙把关，挑的人手。 不但要勤快利落，还要干净本分的，最好模样也周正。 姑娘们自己带了被褥和用物到了作坊后院儿，为了方便，只开了两间房，也足够住的下了。 作坊发了衣衫帽子和围裙，套袖，甚至是口罩。 把姑娘们从头到脚包裹的严严实实，防止有头发之类掉进吃食里，砸了金字招牌。 做吃食的，干净是第一。 刚开始三个月算是试用，姑娘们吃住都在作坊，每十日可以休息一日，当然需要轮换。 工钱是一月四百文，过了三月，按照个人能力再涨工钱。 做得好了，可以被提拔为管事。 做的不好，降工钱，甚至被辞退。 毕竟外边还有多少人等着这份儿差事，等着替代她们呢。 刘玉芳心细，姑娘们进作坊之前，把姑娘们的爹娘家人都请来作坊走了走。 她让众人看了姑娘们干活儿的厨房，吃饭的小厅，晚上睡的大炕，甚至还有可以学写算的书房。 这些当然比不得富贵人家，但宽敞干净，可是比姑娘们家里好太多了。 家家户户看的清楚，回去之后，为了自家闺女不被传闲话儿，也为了炫耀，几乎说的是村里村外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于是，越来越多人盯着面点作坊，想着把闺女送进去。 铁蛋儿和蝈蝈儿等也把卖包子的小车交给了村里的小兄弟们，开始为面点作坊跑渠道。 其实就是联系各处酒楼饭馆客栈，每日给他们供货。 铁蛋和蝈蝈儿等赚取中间的一点点差价。 可不要小看这点儿差价，毕竟供货量很大。 总之，如今动动嘴，跑跑腿儿，每日赚的比原来多了四五倍。 铁蛋儿等就像打了鸡血，没有一个懈怠的，起得更早，城里混迹的时候更长。 眼见面点作坊如此热闹红火，村里村外多少人跟着沾光儿。 白家老宅自然是眼红之极，吴桂花儿一日在家都要骂上三四次。 不是骂别人，就骂白老二。 “这个蠢货，他怎么不找块豆腐撞死！ 一天不去耍就能急死？怎么就不能再等等！ 骗了那么一两半两的碎银子，也把那一家子得罪了。 如今想去沾点儿便宜都难了！ 他怎么不死外边，一点儿帮不上忙，就知道拖后腿！” 到底是亲儿子，白老太听不进去，就道。 “行了，那是你男人，真出什么事儿，你就是寡妇了！ 你不就是想送翠萍到作坊去吗？ 我领你们去说，到底是一家子，有旁人的，难道就没有自己侄女的! 那一家子白眼儿狼敢说个不字，我就撞死在作坊里！ 看他以后还怎么做买卖！” “哎呦，还是我娘厉害！娘早该这样了，大哥最孝顺，旁人不成，娘一说准成！” 吴桂花哄着白老太，立刻喊了屋里睡懒觉的闺女往南山脚下去。 第80章 又做姐姐了 刘玉芳这日早起有些不舒坦，坚持到中午，吃了一碗粥，还是偶尔头晕。 白老大心疼老妻，就劝她。 “家里也没什么活计了，你干脆歇息两日。 有事喊我去做就是了！” 刘玉芳想着旁边的作坊，还有面没发完，就道。 “许是最近几日没睡好，我先去发面，忙完回来就上炕。” 白老大却是不肯，闺女不在家，若是回来看见老娘病了，不知道要怎么气恼呢。 正这个时候，白老太就带吴桂花儿和翠萍来了。 眼见白老大和刘玉芳在炕上拉扯，白老太黑了脸，吴桂花儿也是眼睛发亮。 翠萍嘴巴快，开口就嚷道，“哎呀，大伯，大伯娘，这青天白日的，就做这事儿，也不怕被人笑话！” 白老大闹了个大红脸，刘玉芳却是恼了，开口就呵斥道。 “我头晕不舒坦，你大伯坚持让我歇一会儿，我着急要去干活儿，这怎么就不是事儿了？ 再说你一个姑娘家，谁教你这些话？ 传出去还以为你行为不检点，早经人事了呢！” 翠萍被骂的脸上青红，张嘴也不知道怎么辩解了。 吴桂花一把扯过闺女，恼道。 “嫂子丑事被发现，自己不知羞！ 还要拉扯着侄女，往侄女头上泼脏水，这可太恶毒了！” “恶毒？ 当初是谁要卖了我家芊芊，芊芊不同意就把她往水里推！ 还让地痞过来看，指望坏了芊芊的名声，然后给你们赚银子！ 简直是黑心烂肝，天打雷劈！” 刘玉芳的嘴巴也锋利，噼里啪啦根本不吃亏。 到底还是白老太喊道，“都给我闭嘴！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还拿出来说什么！” 刘玉芳猜到她们过来有事要说，生怕白老大再心软，恨不得把先前的所有事都扯出来。 给白老大醒醒脑子，别吃了亏。 “娘，这可不是我愿意扯陈芝麻烂谷子，那都是我们一家人的血泪！ 当初被撵出来，谷糠都吃不上。 如今日子过好了，一个两个都跑来占便宜，怎么就那么厚脸皮！” “刘玉芳，你说谁呢！分家是爹娘的主意，跟我们可没关系。 你别咬着不放，好像谁亏待了你们！” 吴桂花跳脚儿吵起来，她倒是想伏低做小，为了闺女进作坊。 但自从嫁进门就压着嫂子，把嫂子当牛马，如今要听她数落，实在忍不住啊。 “呦，这么说，弟妹不是来占便宜的？ 只是来坐坐？那就太好了！ 记得回去之后，见到老二，让他把那八百文钱送来。 先前他抢着去城里取猪肉，结果拿了肉钱去赌场了。 若不是村里人护着，他连我们家的马车都要押进去！ 真是个没良心的畜生！ 你们跟他说，不还八百文也成，以后但凡踏进我们家门一步，立刻把他腿打断！” 作为夫妻，吴桂花自然是知道白老二做下的蠢事，这会儿真是替他腿疼。 但白白跑来挨顿骂，闺女没占到好处，她可是不高兴。 于是，她转向白老太，哭得委屈。 “娘，您倒是说句话啊！” 白老太黑着脸望向白老大，“老大，我还是不是你娘？ 你是不是我肚子里生出来的？” 白老大心里堵得慌，因为这句话，他当牛做马多少年，就是如今也逃不出去吗。 他不能说不是，但也不愿意说是，只是沉默。 白老太冷哼一声，心里骂的厉害，嘴里却是说道。 “旁边的作坊听说招了不少人手？明日让翠萍也过来，做个管事，帮你管着这些丫头也好。 顺带再教她学学手艺，以后也能嫁个好人家！” “不成！” 白老大和刘玉芳几乎是同时开口拒绝，两人对视一眼。 刘玉芳抢着又道，“这作坊是芊芊的，只有她说了算，我们不能做主。 再说，就是能做主，我们也不收翠萍！” “凭什么不收我？” 翠萍当时就跳起来了，咧嘴哭得委屈。 “大伯大伯娘就是看不起我，我爹娘就是有错，我总没打骂过你们啊？ 凭什么别人都能来，我就不能。 我姓白，我是自家人！” “狗屁自家人！”刘玉芳狠狠瞪了她一眼。 “你比芊芊就小了一岁，芊芊自小受了你多少欺负，你不记得，我们全家可都记着！ 就算不说这些，你也不够条件进作坊。 作坊是做吃食的，干净第一！ 你看你头发跟烂草一样，多少天没洗了？ 你看你前襟上的油点子，有半个月了吧？ 还有你那脖子，黑的都要掉灰了！ 手指甲都是泥，牙齿都是黄的！ 这么大的姑娘，比带孩子老娘们儿都窝囊！” 刘玉芳真是嘴下不留情，逮到什么说什么。 若是平日，她还会给翠萍留几分颜面。 但如今她们这是算计芊芊的作坊呢，无论如何也是不能让步！ 翠萍儿被骂的脸色青紫，到底忍耐不住，哇的一声大哭，扭头就跑了出去。 吴桂花儿想去撵闺女，又气不过刘玉芳骂人。 “刘玉芳，我闺女有个好歹，我跟你拼命！” 她撸了袖子就要上前撕扯刘玉芳，刘玉芳自然不示弱，跳起来就要还手。 但不知为何，她突然眼前一黑，软软倒在了炕沿下。 “玉芳！” 白老大吓得是魂飞魄散，一把抱了老妻。 眼见吴桂花举着巴掌站在一边，他抬脚就把她踹倒了。 就是白老太想说什么，也被儿子血红的眼睛吓到了。 婆媳第一次默契的，赶紧往外走。 若是留下来，怕是小命不保！ 团子从外边玩耍回来，眼见奶奶和婶子从屋里出来。 老爹一声声召唤老娘的声音传出来，他还有什么不明白。 他小牛犊子一样，几步跑上前，一头就把白老太撞倒了！ “我杀了你们！让你们欺负我娘！我要杀了你们！” 白老太疼得哎呦叫唤，吴桂花居然没有扔下她自己逃跑。 “谁欺负你娘了，是你娘自己晕倒的，跟我们没关系！” 团子哪有空闲听她们解释，匆匆跑进屋。 白老大正把刘玉芳扶上炕，见得儿子进来，立刻喊道。 “团子去喊人，请大夫回来！” 团子扭头就往外跑，隔壁作坊里，正好铁蛋儿回来取货，听得团子带着哭腔要请大夫。 他哪里敢耽搁啊，赶了白家的小黑马车就往镇里跑。 半路遇到村人，又请村人帮忙进城去报信儿。 白芊芊刚在一家上完灶，荣婶子和王婶子带人拾掇后续，她就先回了点心铺子。 正巧碰到村人来报信儿，她什么都顾不得了。 当时雇了个马车就疯跑回了南山脚下。 她前脚进大门，后脚儿刘大夫就从屋里出来了。 “刘大夫，我娘怎么样？到底什么毛病？” 刘大夫却笑得古怪，拱手说道。 “恭喜白姑娘，又要做姐姐了。” 说罢，他就拎着药箱走了。 随后跟出来的铁蛋儿更是笑嘻嘻，小跑着赶马车送刘大夫。 第81章 喜事 又做姐姐了？ 难道老娘… 白芊芊几步冲进屋里，就见刘玉芳半靠在炕头喝着红糖水。 白老大傻呵呵笑着，望着媳妇儿，一副不知做什么的无措样子。 至于团子已经满地乱蹦了，“我要当哥哥了！噢噢！我也是哥哥了！” 白芊芊上前握了老娘的手，低声问道。 “娘…您是怀孕了？” 刘玉芳羞臊的简直没脸见人，一口喝干手里的红糖水，陶碗扔去一边。 她就扭头冲着炕里躺着，应道。 “那个，我睡一会儿，有话晚上说。” 白老大立刻扯了闺女儿子出去，小心关上屋门。 他这才笑呵呵说道，“你娘这是害羞了，哈哈，你娘都快四十了，没想到还能怀上。” 白芊芊也是惊喜又意外，她倒不是怀疑老娘的生育能力。 但她已经十六七了，团子也六岁了，没想到老娘还会再生啊。 不过仔细想想，以后她要嫁人，团子也很快要读书了。 若是身边再有一个乖巧的小妹妹，陪着爹娘也不错。 “爹，你陪着娘。 团子给姐姐烧火，咱们给娘炖鸡汤补补。 秋天时候，咱们就有小妹妹了。” “不，我要小弟弟！ 小弟弟陪我一起玩儿，小妹妹会哭！” 团子立刻抗议，坚决表达了他想要个小弟做跟班儿的决心。 白芊芊也是不肯让步，反驳道。 “不，就要小妹妹。 我还要给小妹妹做漂亮裙子呢，还可以给她梳头发，打扮的像个洋娃娃！” “什么叫洋娃娃？” “就是很可爱漂亮的娃娃！” “不，我还是要小弟弟！” 这姐弟俩牵着手，一边斗嘴一边去灶间忙碌。 白老大听得乐呵呵，就是腰板儿都挺直了很多。 他这个年纪，居然又当爹了。 以后可要更勤快更努力才行，总要把即将出生的孩儿养大成人，他才敢承认自己老了啊。 刘玉芳小心在屋里听着，见白老大进来，就红着脸问道。 “闺女和儿子没有…笑话我吧？” “笑话什么，他俩可是高兴着呢。 一个要弟弟，一个要妹妹，都盼着呢！” 白老大笑得嘴角咧到耳根了，小心翼翼替老妻掖着被角。 “以后家里的事你少管，有我呢。 你只管把自己照顾好，把儿子好好生下来就行。” “你怎么知道是儿子，难道不能是闺女？” “闺女更好，像芊芊一样聪明。” “那可不见得，芊芊…” 俩人正说着话，荣婶子和王婶子就笑着从外边进来了。 白老大赶紧让了出去，果然很快，屋里就响起了笑声。 刘玉芳也是欢喜又多了个儿女，但毕竟年纪大了，老蚌怀珠，生怕旁人笑话，就有些转不过这个弯儿来。 但荣婶子和王婶子是谁啊，一个在外边行走，靠的就是嘴皮子。 一个手下管着二三十号人，说话也是利落。 两人不过片刻，就把刘玉芳哄得眉开眼笑了。 如今家里日子好过，不说日进斗金，起码比先前是强了太多。 更重要的是分家另过，没了公婆在头上压着，没了小叔妯娌从中作梗，自己日子自己说了算。 闺女能干，儿子乖巧，丈夫也憨厚本分，简直是所有女人的梦想啊。 这时候再生个孩儿，简直就是掉进福坑儿了。 白芊芊端了鸡汤面进门时候，眼见老娘笑的嘴巴合不拢。 她真心感谢荣婶子和王婶子，“二位婶子回来可是太好了！ 我娘啊，就是小心眼儿，我们家要多个小宝贝了，是多大一件喜事啊。 偏我娘觉得丢脸，连我都不肯多看一眼呢。” “哈哈，你娘是怕给你添负担呢。 毕竟她这年岁也不小了，家里家外也是一堆活计。” 荣婶子笑着接过鸡汤面递给刘玉芳。 刘玉芳去了心事，胃口大开，端过去就吃了起来。 白芊芊眼见老娘吃了半碗，这才说道。 “其实我早有打算，就是我娘不怀孕，我也要开始安排了。 团子六岁了，点心铺子附近有个学堂，一年十两束脩，只有十个学生。 先生很认真，在附近很有名气，把团子送去启蒙最好。 白日读书，晚上住在点心铺子，隔几日回来一次就成。 左右我三天里也有两天住在铺子，我照管他就成。 另外家里这边，只有我爹娘忙碌也不成。 作坊那边，晚上也要有人照管。 所以，这段时日，我会再买些人手回来。” 买人还没什么，把儿子送去私塾，刘玉芳可是上了心。 她几口吃了面条，就坐直了身体，问道。 “那先生打不打人啊？除了束脩还要别的礼吗？ 团子才六岁，是不是再等一两年…” 白芊芊可没有娘怀孕就顺着她的意思，坚决说道。 “娘，大户人家四岁就开蒙了。 团子已经六岁了，再在村里厮混下去，就更晚了。 家里不指望他考状元做大官，起码要明事理，会写算，是不是？ 否则以后家业越来越大，他没能力照管，被骗去赌钱败家，可是后悔都不成了。” “好，好，可是不能赌钱，还是送团子去读书！” 刘玉芳不经吓唬，再败家和读书之间，果断选择了读书。 于是，正在村里炫耀自己马上要有小弟的团子，根本不知道他的“悲惨日子”即将开始了。 有淘气小子抹着鼻涕，在控诉有弟弟的坏处。 “团子，你不知道，弟弟不好，弟弟抢我点心！” “啊，点心？”团子眨巴两下眼睛，无所谓的摆摆小手。 “我家点心很多，吃不完，多个弟弟也吃不完！” 小伙伴们儿都是嫉妒的呲牙，吃不完的点心… “那…弟弟会抢你的作坊，你的院子和田地！ 我婶子生了小弟弟，我娘就这么说的！” “这样啊…”团子犹豫了一下，就在小伙伴们以为他终于知道弟弟的坏处的时候。 他突然瞪了眼睛，“那不成！家里的作坊和院子都是姐姐的。 我和弟弟是男子汉，我们长大要自己赚银子! 弟弟敢抢姐姐的东西，我就揍他！” 这下可轮到小伙伴们傻眼了，他们说的好像不是这个啊… 有村人在一边听热闹，眼见团子跑回家了，他们才笑道。 “白大叔可是有福气，闺女争气，团子也不差啊。 这又要生一个，日子可是越来越红火了。” “之前也不错，就是被那一家子拖累了。” “算了，人家的事，咱们不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第82章 孤儿寡母 白家又要添人进口，这个喜讯很快传的人尽皆知。 因为坐胎还不到三月，不好庆贺。 白芊芊只是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儿好菜，请荣婶子王婶子等人聚一聚。 当然，主要是拜托荣婶子，这几日要常走动。 在城里谈完上灶生意，赶回白家来，帮着刘玉芳打理一下作坊。 王婶子要带着上灶队伍，倒是轻易离不开。 白芊芊琢磨着尽早给家里添人手，于是当晚就回了城。 吴二夫妻如今白日在前堂招待客人，有空闲就去后院帮着打打下手，日子过得顺心。 突然听说白家还要人手，他们也是高兴。 白芊芊没客气，直接提了条件。 “二哥，我娘刚怀了身孕，所以这次主要找人就是为了照顾我娘。 最好是三十多岁的婶子，泼辣能干一些。 若是家里带个小子就更好了，毕竟团子很快要进城读书，给他也寻个书童作伴儿。 我们家里为人如何，二哥也看在眼里。 只要安心在我们家做工，我们家绝对不会亏待。” “小姐放心，我们来了家里这么久，真是睡觉恨不得都能笑醒。 日子真是太好了，比之先前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谁能进咱们家的大门，绝对是前世修的福份。 我这里真有一个合适的人选，赵兄弟不在家，否则他也是清楚的。 我们有个兄弟战死了，他的媳妇儿带了两个孩子，还有一个老娘，日子也是艰难。 先前我们过来时候，她们就有话儿。 若是主家还成，他们也愿意卖身，求个活命。 就怕小姐嫌弃她是个寡妇，有些忌讳…” 吴二儿说着话儿，就望向白芊芊，生怕她一口拒绝。 吴嫂子更是心急，小声帮腔儿。 “小姐，周嫂子那人是个泼辣能干的。 毕竟男人常年不在家，不厉害一些，这日子就要被欺负死了。 两个孩子也懂事，干活儿都能搭把手儿了。 主要是，吴嫂子孝顺，对婆婆伺候的周到，人人见到都要夸赞…” 白芊芊沉吟片刻，倒是觉得很合适。 吴嫂子带着姑娘在家里帮着刘玉芳，小子跟着团子读书，就是吴老太都能在作坊上个夜，给姑娘们做个伴儿。 “好，吴二哥把铺子这边安顿一下，就去请人吧。 若是这一家人有何困难，不想过来，也别为难他们。” 她说着话儿，从荷包里拿出半锭银子，又道。 “赵大哥不在，吴二哥拿上这点儿银子，再带一些点心。 就当帮赵大哥捎带过去的，帮衬一下孤儿寡母。” 吴二赶紧擦了擦手，小心把银锞子接过去。 心里打定主意，就是周家不来，他也要多劝劝。 这样善心的主家，可是没地方找了。 就算没有赵斌这一层关系，白家也绝对不会亏待他们。 第二日，吴二就起个大早，赶在天明时候，赶着白家的马车走了。 当晚，吴二没回来，直到第三日中午，南山脚下才见到小黑马车。 白芊芊锅里熬着大骨汤，想着给老娘补补钙。 她前世也没生过孩子，只听过一些简单的常识。 这会儿绞尽脑汁儿想起来，就开始给老娘折腾开了。 刘玉芳年岁不小了，怀胎自然辛苦。 查出有孕之前还罢了，自从知道了消息，就开始害喜呕吐。 全家真是把她恨不得捧在手心，白芊芊在灶间做个饭儿都要把门窗捂得严严实实。 否则刘玉芳嗅到味道就要干呕几口，让人无奈又心疼。 吴二哥带了周家人赶到的时候，白芊芊刚从灶间出来。 因为密不透风，她真是满身的饭菜香味，额头的头发都汗湿了。 周家人还以为吴二哥口中的小姐，是个骄傲又清高的模样。 没想到居然这么狼狈，不过倒是让她们的紧张缓解了几分。 再看刘玉芳白着脸，被孕吐折磨。 白老大领着儿子从田里回来，都是泥猴一般… 这家人…真是朴实，对，很朴实！ 白芊芊也在默默打量周家人，出乎意料，周老太有五十岁的模样，头发花白，梳理却很整齐，看的出是个刚强的脾气。 周嫂子三十多岁，面黄肌瘦，身量高，骨架大，衣裙很旧，却洗的泛白，干净利落。 两个孩子，小姑娘有十岁了，小子七八岁，都是怯生生的模样，但脸色却不错。 显见，周嫂子平日把吃食都给了老人孩子，苛待了自己。 白老大和刘玉芳也是吃过苦的，更是看的清楚明白。 当然，对周嫂子的印象也更好几分。 一个女人，没有男人依靠，要孝敬破婆，照管儿女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周家人被迎进屋子，白芊芊立刻端了一盘子奶香麻花给两个孩子。 “路上饿了吧，先垫垫肚子，灶间煮着骨汤面条。 一会儿说完话，就开饭。” 两个孩子都是行礼道谢，但咬着嘴唇，极力忍着口水，也没有动手拿麻花儿。 白芊芊看着满意，真是懂事的孩子。 她主动拿了麻花塞过去，“吃吧，咱们家里有面点作坊。 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这些吃的。” 两个孩子看向周嫂子，见老娘点头，这才再次道谢，把麻花接了过去。 他们显见路上是饿狠了，吃的很快，却不狼狈。 白芊芊点头，扭身望向周嫂子和周老太。 “大娘，嫂子，你们也听吴二哥说了吧，我们家里是我做主。 我之所以请你们一家过来，就是因为家里缺人手。 我娘怀孕了，我希望有人在她身边帮忙打理家事，跑腿儿做杂活儿。 旁边的面点作坊，后院儿住的都是村里村外的姑娘。 平日不好让男子沾边儿，也要一个稳重的人照管。 至于我弟弟团子，马上就要去城里读书。 他身边也要一个书童，权当做个伴儿了。 你们一家，若是能胜任这些活计，并且能签死契，就可以留下，其余都好谈。” 周家人没想到白芊芊这般开门见山，周老太和周嫂子对视一眼，原本心里存的一点儿疑虑，居然都没了。 这样最好，有什么说什么。 若是白家上来就提赵斌，提情分，满口的客套话，她们还不放心。 情分是个好东西，但天长日久，总有消耗完的时候。 还是自己付出辛苦和忠诚，换到的日子安稳。 “小姐放心，我们一家就求个安稳，求把孩子好好养大。 只要白家庇护我们，我们绝对不会辜负主家。” 周老太嗓音有些沙哑，显见这两日也是为此焦心。 第83章 银子的力量 周嫂子也是点头应道，“小姐放心，吴二哥跟我们说过，家里的点心都是秘方。 我们一定不会做那些下作之事，我家孩子爹…没了。 我只求奉养老人，养育孩子长大。” 刘玉芳肚里怀了一个，情绪免不得波动大。 许是代入感太强，想起肚里的孩子若是没爹该如何，她居然抹起了眼泪。 虽然一字没说，但惹得周家人也都红了眼圈儿。 白芊芊心疼老娘，赶紧哄着。 “娘，你可不能哭，肚里的妹妹知道了，也会跟着伤心。 以后周嫂子一家就在咱家了，您觉得她们不容易，多照顾几分就是了。” “好，好，我就是…就是忍不住。” 刘玉芳也觉得方才眼泪来的有点儿急，哭过之后又开始脸红。 白芊芊无奈，赶紧速战速决。 “大娘，嫂子，我们家里买人的价格，吴二哥恐怕也是说了。 你们二位都是二十两银子的身价，咱家小姑娘…” “姑娘叫兰兰，小子叫栓子。” 周嫂子赶紧接话儿，白芊芊笑了，又道。 “对，兰兰是十两，都是死契。 至于栓子，以后同团子一起去学堂，看看他天分怎么样。 若是读书的料儿，兴许以后还能考个功名。 他就简单签个五年的工契好了。 五年后，他想继续读书，也不会因为奴契耽误。 若是不想读书，想留在家里做个管事之类，再签死契也不晚。” 周老太和周嫂子都没想到白芊芊会想的这般周到。 栓子是周家的独苗，全家都指望他开枝散叶，指望他光耀门楣。 但他爹死的早，家里活命都成问题，自然就不能考量他的前程。 不想，白芊芊居然给了这样的机会… 周老太和周嫂子当时就跪倒在地，真心磕头道谢。 银钱可以活命，落脚儿可以安身，但希望却让她们活着更有盼头儿… 白芊芊赶紧扶了她们起来，白老大和刘玉芳也是开口安慰。 “以后一个院子里过日子，不好这么客套。 我们家里没那么多规矩，你们安心住下来，以后慢慢就熟悉了。” “是啊，”刘玉芳也是抚摸着肚子，笑道。 “说起来都是这个孩子的缘分，若不是她突然跑来，家里也不用添人手，自然就不会把你们请来。 都是缘分，上天安排好的。” 一时，事情谈妥，摆了饭桌儿，众人开始坐下吃饭。 兰兰和栓子方才吃了半饱儿，这会儿又见桌上的好饭菜，满眼儿都是星星。 若不是碍于规矩，他们都要跳着跟奶奶和娘说，早来白家好了。 团子也是欢喜家里多给小伙伴儿，草草吃了饭，就领着栓子去寻大部队玩耍了。 兰兰懂事，帮着拾掇碗筷，很是麻利熟练，显见在家也是常做的。 饭后，周家人被安顿在西耳房儿。 耳房是前几日建作坊时候，顺手加盖的。 原本想着做个小库房，这会儿倒是先住了人。 耳房里有铺小炕儿，住四口人不算宽敞。 但明日去县衙上了档子，签了死契。 周老太要搬去作坊后院儿，过几日栓子也要跟着团子进城，只剩了周嫂子和兰兰，也就宽绰了。 不过，城里的点心铺子也是拥挤，再添上团子和栓子，同样住不下。 白芊芊盘算着在点心铺子附近找一找，最好再租一处地方。 第二日，白老大带着周家人去县衙，白芊芊就在铺子后街转悠。 别说，还真被她寻到了。 一对老夫妻守着个小院子，就在点心铺子后正对的位置，中间隔了条九尺宽的小巷子。 老夫妻的儿子一家去了外地做工，只剩了老夫妻俩，日子过得有些拮据。 老太太出来倒脏水的时候，听着白芊芊打听哪里可以出租院子，就有些动心。 她回去同老头儿说了一声，就请了白芊芊进去说话。 老夫妻姓童，看着很是和善，小院儿拾掇的整齐干净。 两人只住了正房的东屋，西屋给儿子一家留着，西厢房的三间就空了下来，一月租金要五百文。 白芊芊很是满意，同老人家说明。 三间西厢房租下来，要住弟弟和书童，还有前边铺子的管事夫妻。 老夫妻俩听着，就笑了。 “旁的不说，你们铺子的点心真是太香了。 每天嗅着味道，都要流口水。 人家说会做吃食的，通常都不是坏人。 我们信你们，只要不惹麻烦，就尽管住着。 我们没什么规矩，平日互相照管就成。” 白芊芊当即回去前边铺子，提了两包点心，写了租约契书，一次给了半年的租金，三两银子。 老夫妻俩欢喜坏了，加紧帮忙拾掇西厢房，擦抹干净。 通火烧炕，简单修修补补。 当晚，吴二哥夫妻就搬了过去。 这两口子都不是木讷之人，在前堂待客，最是会察言观色，不过片刻就把老两口哄得更欢喜了。 点心铺子后院空出的房间，简单拾掇一下，留着以后白芊芊过来落个脚儿。 省着还要同小梅几个挤在一起了，看书做账都不方便。 至于团子进学堂，白家没有门路搭上那个名声极好的牛先生。 碰巧，月底该交账了，白芊芊去了杨家。 杨夫人如今见了白芊芊就像见了财神爷，眉开眼笑。 点心铺子，她只出了一个铺面，一文钱都没投入。 如今却月月给她送来七八十两银子，简直是会生金蛋的母鸡。 而且这母鸡还是不需要喂粮食照管的。 别说她这般惊喜，就是杨师爷提起，也是连连称赞。 谁也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点心铺子，生意会这般好，利润会这么大，堪比一个大酒楼了。 白芊芊几乎是刚刚说起，借杨师爷的帖子，给弟弟寻学堂。 杨夫人就一口答应了，不过是给张帖子而已。 就是要杨师爷出面帮忙，她也不会皱皱眉头。 一切都是银子的力量！ 白芊芊顺利拿到了帖子，但却不能自己去见先生。 虽然她常在外行走，但到底男女有别，私塾先生更是讲究这些。 几日功夫，周家人彻底适应了白家的环境。 周老太接管了作坊后院儿，她面色严肃，很少说笑，年岁也大。 姑娘们有个吵嘴，或者什么小毛病，被她瞪一眼就老实了。 作坊后院儿安静了，白日里的活计也是做的多了。 周嫂子更是干活麻利，加上兰兰，她们娘俩儿把白家所有杂事都包揽了。 洗衣做饭，打扫擦抹，还会帮着刘玉芳给没出生的孩子做针线。 以至于刘玉芳偶尔抓到闺女在家，笑着抱怨。 “有周嫂子这娘俩儿，我都觉得自己是个废人了。 除了吃喝，别的什么也不用做。” 第84章 明理先生 “您这个时候就是养身体呢，家里家外都是小事儿，什么都没有你肚里的小妹妹重要。” 白芊芊给老娘倒红枣茶，很是欢喜老娘胖了一点儿。 “听说周嫂子做了酸萝卜，您吐得轻多了。” “对啊，”刘玉芳眉开眼笑，应道。 “周嫂子腌的萝卜一点儿都不辣气，特别下饭，吃着胃里可舒坦了。” 正巧，周嫂子从外边进来，白芊芊就请她坐了。 “嫂子，我娘正夸你做的酸萝卜好吃呢。 我平日在外边，多亏你在家照顾我娘。 昨日我去上灶，东家赏了两块料子，花色素雅。 一会儿我拿给你，你给自己和兰兰做套新衣衫。” “多谢小姐。” 周嫂子难得露了笑脸，倒也显出几分温柔模样。 想必当初也是个温柔爱笑的姑娘，但年轻守寡，要护着老人孩子，不严肃一些就容易麻烦缠身，很不容易。 白芊芊心里叹气，就道。 “栓子这里你同他说了吗，到底年纪也不大，要跟着团子去城里住。 嫂子多劝劝，让他别怕，我几乎常住点心铺子，有事让他尽管同我说。 隔几日车方便，就把他送回来住一晚。” 周嫂子红了眼圈儿，她确实有些舍不得儿子。 毕竟丈夫死了，只留了这么一个骨血，几乎从来没离开她身边。 但主家厚道，不给儿子签死契，又有这样读书的好机会。 她们一家若是不珍惜，就真是辜负了。 “小姐放心，我同栓子说过了，他一定会好好照顾小少爷的。 有小姐在城里，我不担心。” 白芊芊点头，又说了几句闲话儿就去了作坊。 白老大细心选了两盒子点心，生怕这份礼轻了，一直问闺女。 “是不是再多准备一些？” “不轻了，爹，咱们只是去问问。 若是人家先生同意，咱们还要带团子去考教呢。 到时候正式拜师，再备一份厚礼。” 白芊芊提了点心，劝了老爹上车。 父女俩直奔城里，点心铺子后边隔了三道街，有个青石巷子。 巷子最里侧，就是白芊芊看中的学堂。 其实说是学堂，实际就是先生的私人住宅。 分出三间西厢房坐了学童的读书之处。 先生姓牛，家里人口简单，只有他和妻子，还有一对儿老夫妻仆人。 平日街坊邻居求到门上写信，或者帮个小忙。 牛先生也都愿意帮忙，教授孩子也耐心风趣，在附近声名极好。 白芊芊虽然明白严师出高徒的道理，但刚刚开始学习的孩子。 严师容易让孩子出现抵触心理，相对来比，还是风趣的先生引导孩子学习的兴趣更重要。 这会儿中午休息时候，牛先生突然接到府衙杨师爷的帖子，还有几分惊奇。 待得老仆迎了白老大父女进去，自报家门，他就笑了。 “原来是赫赫有名的白师傅，先前冯家老夫人寿宴，我也有幸在座。 倒是领略了白师傅手艺的神奇。” “先生谬赞了，小女子不过是为了养家糊口，手艺不精，让先生见笑了。” 白芊芊规规矩矩行礼，落落大方，不卑不亢。 这倒是让牛先生更高看几分，说话也越发和气。 “我一人教授学童，精力有限，所以收新生有些严格。 若是你们家里有意，不如改日把孩子带来，我考教一番。” 白老大赶紧应道，“这是应该的，明日这个时候，我就带家里小子过来。” 白芊芊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 “先生有所不知，我们家这次打算送两个孩子过来。 一个是我弟弟白铭，乳名团子，一个是家里的奴仆之子周鹏，乳名栓子。 周鹏的父亲是戍守西疆的军事，在对战时候被杀了。 我们家里缺人手，他们一家孤儿寡母经人介绍过来做工。 我想着，他父亲只有这么一个孩子，不好签了死契。 所以，就单独把这孩子留了出来。 这次，他同我弟弟一起来读书。 若他是读书的料儿，以后有出息，也能告慰他父亲的在天之灵。 若是读书不成，起码能写会算，以后也能撑起门户，庇护家人。 劳烦先生以后多费心，但凡关于这个孩子的所有花费和对错，都同我弟弟一般，由我们家里负责。” 牛先生听得认真，末了深深望了白芊芊和白老大一眼，居然起身行礼。 “白家如此仁义，我深表敬佩。 为国戍边的英雄后代，人人若是都能厚待几分。 百姓何愁家国不宁，何愁不能安居乐业？ 以后，这孩子的束脩免了，也是我为戍边英雄尽一份心力。” 白芊芊和白老大赶紧起身回礼，意外牛先生如此，也是欢喜他能这般明理热血。 说不得，孩子以后跟着这样的先生读书，起码不会被教导歪了。 “读书交束脩，这是天经地义之事。 还请先生不要推辞束脩，若是先生感念英雄，以后多费心教导孩子几分，我们就已经感激不尽了。” 白芊芊坚持给束脩，牛先生却执意推辞。 最后两边争执，牛先生就道。 “束脩，我肯定是不能收。 若是你们铺子出了什么点心，给我带一些就好。 我家娘子最是喜欢点心，但你们铺子卖的太贵了…” 白芊芊忍不住笑了起来，赶紧应道。 “先生放心，以后出来什么新品，第一个给夫人送过来。” “咳咳，”牛先生有些脸红，勉强遮掩道，“女子都喜欢甜食。” 又说了一会儿话，白芊芊和白老大就告辞了。 父女俩走出巷子，对视一眼，都是笑了。 白老大欢喜，说道。 “我也没盼着团子一定出人头地，只要读书明理，好好长大就成。 这位牛先生是个好的，团子一定会喜欢。” “他啊，只要不打手板，估计都会喜欢。 回家还是要敲打两句，别太调皮被撵回来就好。” 父女两个喜滋滋回家报喜，刘玉芳还罢了，周嫂子听说栓子是正式入学。 而且因为栓子爹是戍边战死军士，被先生特意免了束脩。 她狠狠哭了一场，见过太多欺负她们孤儿寡母的，都是因为她没有丈夫，孩子没有爹。 却没一个人想过，孩子爹到底是怎么没的。 是为了戍守边疆，是为了大伙儿不被毁了家园，不遭刀兵之苦。 如今有人因为孩子爹，愿意厚待她们一家，愿意照料栓子，她简直是感激的恨不得马上为主家去死。 第85章 不一样的上灶师傅 刘玉芳跟着抹眼泪，大伙儿也是劝。 周嫂子坚持请了周大娘过来，一家四口，重重跪倒给白家老少磕头… 第二日一早，穿戴一心的团子和栓子，带了行李，坐着马车去了童家。 刘玉芳知道周嫂子惦记，撵了她跟车一起进城。 吴二两口子，早就把两个孩子的房间拾掇好了。 被褥都是新的，桌上摆上纸笔，衣衫放进柜子，就可以立刻入住了。 吴二打听了牛先生的拜师礼，准备齐全。 白芊芊又特意把铺子里的新奇点心和小食，捡了满满两大盒子，这才一起拿着去了牛家。 牛先生见过两个孩子，简单问几句就受了他们磕头，收到了学堂。 听说周嫂子是栓子的母亲，他还特意行了一礼，惹得周嫂子又掉眼泪，磕头回礼。 寒暄几句，众人就告辞了，留了两个孩子在学堂适应一下。 直到黄昏时候，学堂放课，白芊芊带了周嫂子去接人。 团子和栓子一蹦一跳从学堂跑出来，满脸是笑，让周嫂子和白芊芊都放了心。 周嫂子不放心家里，赶着回南山脚下了。 团子和栓子自此住在了童家，童家老两口的孙子也是这般大。 简直把这俩小子当亲孙子了，爱屋及乌，很是照顾。 白芊芊也不吝啬，时不时就让团子拿些点心给老两口。 自此，团子和栓子就成了启蒙小学童，每日进出牛家读书。 中午在牛家吃饭，同一般新认识的小同窗迅速熟悉起来。 团子每日都带些小食过去，中午时候分给同窗，顺利的再次荣升孩子王。 白芊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弟弟不过分，也不管他的小心思。 天气渐渐好起来，春播过后，暂时有一段清闲时日。 嫁娶的人家都赶在这个时候，上灶的生意免不得就更忙了。 荣婶子几乎每日都能接到一两个生意，也把白芊芊的任务安排的满满的。 城里富贵人家，也是耐不住一冬的憋闷。 这家赏花会，那家就是诗会，总之也不消停。 而白芊芊这个大师傅，因为菜色常出新，精致美味，就是酒席搭配的点心，也不曾敷衍一点儿。 所以，一直被各家推崇，名声大作。 以至于，很多时候攀比起来。 谁家的宴席没有请到白师傅上灶，就有失水准。 白芊芊白日上灶，晚上熬夜琢磨菜色点心，忙的焦头烂额。 但收获也是巨大的，不只是银钱，更是声名。 这一日早起，难得昨晚睡得好，她吃了饭，到后院童家领了团子和栓子去学堂。 点心铺子里前日新推出的蛋挞，销量极好。 她顺手带了一盒子，送去给牛先生做伴手礼。 果然，牛先生见了蛋挞就笑的合不拢嘴。 惹得白芊芊一度怀疑，喜欢吃点心的是他，至于夫人嗜甜都是借口。 白芊芊仔细问询了两个孩子的学习进度，同牛先生深入探讨了一下，老实家长如何联手教导孩子。 一时说得兴起，待得离开时候，白芊芊才发觉有些迟到了。 好不容易赶到今日上灶的陆家门前，陆家的大管家已经在门口张望了。 眼见白芊芊下了马车，他赶紧上前招呼道。 “白师傅，路上可是耽误了，我还想着派人去迎一迎呢。” 白芊芊赶紧行礼道歉，“对不住，大管家，劳您费心了。 家里有点儿小事儿，耽搁了一会儿。 不知客人来了多少，待客点心可端上去了？” “客人刚到，王管事已经把点心装盘儿，端上去了。 我们小少爷简直满意极了，各家小公子也在问，那个小鱼儿是怎么做出来的，内空外酥，味道也好。 幸好今日请了您来掌勺，我们小少爷的生辰宴，可就指望您帮忙出彩了。” 陆管家眉开眼笑，半点儿没有埋怨白芊芊的意思。 白芊芊虽然迟到了，但王婶子早早就带了人手过来。 点心和头盘都是昨日就备好的，需要白芊芊出手的，只是几道大菜罢了，根本不耽误什么。 “那就好，小少爷的生辰蛋糕再有一刻钟就能送来。 因为是早晨现烤蛋糕坯子，这样味道最好，所以不能一并带来。 不过，蛋糕送到，小少爷们吃过，我也炒好菜就能开席了。” “好，这般正好，白师傅安排就是周全。” 两人说着话儿，就往院里走。 门外不远处的路边停了很多马车，都是陆家客人的。 因为挡了小半的道路，来往行人就有些拥挤。 碰巧白老二昨晚在赌场厮混，睡到这会儿被看场子的撵出来。 晃悠到附近，不知怎么就瞧见了陆管家接白芊芊进门。 他简直惊奇的眼睛都瞪圆了，扯了一个车夫闲话儿。 “兄弟，方才那个姑娘瞧着是个上灶的吧，怎么还要陆家的大管家接进门。 我以前可是见过这陆家的管家，鼻孔简直朝天长着，正眼都不给一个。 如今怎么客气？” “呵，你是哪里来的，可真是孤陋寡闻！ 那姑娘是上灶的，但上灶也分三六九等。 这是白师傅，上灶里的顶级师傅。 谁家的宴席若是有这白师傅出手，那绝对出彩。 今日陆家的小公子生辰宴席，太夫人发话给操办。 早早就请了白师傅，这才排上班儿，否则抢人都抢不到。” 车夫闲着无事，倒也不介意多说几句，话里话外满满都是羡慕。 白老二听得心里狂跳，他只听说侄女名气大，却不知道居然这么厉害。 “那这白师傅的工钱一定很高吧？” 那车夫刚要说话，就有马车又到了陆家门前。 一个管事模样的男人小心翼翼托着一只盒子下车，然后被看门小厮迎进了府门。 车夫啧啧两声，叹气道。 “别说白师傅的工钱，就是这个提进去的盒子就要十两银子了。 里面装的是甜蜜蜜点心铺子的生辰蛋糕，瞧着大小是三层的。 陆家真是有钱啊，一个小孩子的生辰…” 白老二却是没听车夫后边说什么，扭头就走，激动的脸色通红。 那车夫不喜他连个谢字都没有，高声骂道。 “什么东西，听了半天，连个屁都不放！” 白老二耳朵好使，回身得意应了一句。 “甜蜜蜜是我家的，哼，你个穷鬼，谁稀罕搭理你！” 车夫眨巴两下眼睛，狠狠唾了一口。 “骗谁呢，你才是穷鬼一个，做白日梦吧！” 第86章 吴二哥威武 白老二却是顾不得再吵架，脚下生风往点心铺子赶。 他之前倒是恍惚听村里人说过，侄女开点心铺子了。 但他一时忍不住手痒，贪了买肉钱去赌，之后实在心虚，就没敢再靠近过南山脚下。 没想到，这才不到俩月，点心铺子居然变成了聚宝盆。 一个什么盒子，就是十两！ 若是一日卖他三五个，一个月就有一千多两银子… 他别说厚着脸皮去探看，就是被打被骂也要贴过去。 万一留下了，万一抓到了钱匣子，每日偷偷拿个几两银子，岂不是发财了… 他打算的是挺好，也顺利找到点心铺子，钻了进去。 可惜，他的运气也用光了。 碰巧小梅端了点心从后边院子过来上货，迎面见白老二进来，就立刻皱了眉头，嚷道。 “白二叔，你是来买点心的吗？” 白老二心虚，四处看看，都是不认识的面孔，没见白芊芊或者白老大。 他就多了几分胆气，梗了脖子应道。 “我们白家的铺子，我来吃几块点心怎么了！ 什么买不买的，传扬出去，人家该说我侄女不孝顺了！” 说着话，他顺手在门口的盒子里抓了一把瓜子就吃了起来。 小梅眼见他边吃边往地上吐皮儿，气得瞪眼睛，上前扯了他就要往外边撵。 “你快出去，这不是我师傅的铺子，有别的东家！ 你敢捣乱，我就让人把你抓进大牢！” 白老二怎么可能相信，他可是听车夫说的清清楚楚。 但小梅是里正的孙女，荣家可不是好欺负的，他也不敢真把小梅怎么样，就错开身子，钻进屋里，到处躲避。 小梅气疯了，一定要把他撵出去。 幸好屋里这会儿没什么客人，否则可成热闹了。 白老二这里躲一下，那里绕几圈儿，不小心就刮碰到了一边的架子。 几个巴掌大的盒子噼里啪拉掉在地上，惹得小梅尖叫！ “啊，蛋糕，你陪我的蛋糕！” 她气得都要哭起来，“一个五百文，这就是二两银子！你赔，赶紧赔！” 二两银子？ 白老二眼睛放光，不但不跑，反倒上前去看。 结果盒子揭开，只有一堆白白的奶油，他也不嫌弃，抓了就往嘴里送。 “哎呦，挺甜啊，怪不得卖这么贵！” “你个臭无赖，滚，赶紧滚！” 小梅没想到他这般厚脸皮，简直气疯了，抓起一边的鸡毛掸子就往白老二身上抽。 一边的吴二嫂这会儿也弄清楚白老二的身份了，对于白家那点儿事，她这段时日听说过几句。 这会儿就越发看不起白老二，不知自己努力养家糊口，就想着吃喝嫖赌的男人最是可恨。 “滚出去，我们东家来了，小心送你去坐牢！” 她也上前帮着小梅拉扯，可惜她们两个女子也抵不过一个白老二。 眼见门外已经有客人犹豫是不是要进来，他们更急了。 幸好，这个时候吴二终于回来了。 他也是惊了一跳，自家点心铺子的点心价格高，出入的也多半都是富贵人。 起码要装个骄傲大气的样子，所以很少碰到无赖。 今日这是怎么了？ 吴二嫂不好骂白老二，小梅却是不在乎，高声嚷道。 “二哥快来帮忙，这是我师傅的二叔，好吃懒做的赌徒，趁着我师傅不在跑来捣乱讨银子！” 原来是白老二？ 吴二哥变了脸色，上前扯了白老二就拖出去，甩到了路边。 白老二被摔得昏头涨脑，还想爬起来却被吴二踩了肩膀。 “白老二？我可是等你很久了，没想到你今日才来。” 吴二冷哼，平日一张笑脸儿，这会儿可是半点儿都不见。 “先跟你说清楚了，这铺子不是白家的，是府衙杨师爷的家眷出了本钱和地方，我们东家姑娘只是出个手艺，赚个工钱。 今日第一次，念你不知道就算了。 但若是有下一次，我们东家姑娘绝对不会原谅你。 到时候，杨家随便一个借口把你扔去大牢被老鼠啃死，你别后悔。 或者干脆别劳烦人家差役，我就能轻松送你去见阎王爷。” 他拍了拍自己的腿，冷笑道。 “不知道老子哪里回来的吧？ 西疆死人堆里爬回来的！ 这铺子是老子一家活命的地方，你敢坏了我们的活路，我就要你的命！” 白老二本来还想骂，但扭头望进吴二眼底，吓得激灵灵打个哆嗦。 他一点儿都不怀疑，这个吴二儿会杀了他… 那是什么眼神啊，冷的彻骨，红的好似藏了一片血海… “我不…不来了，不来了！” “哼！” 吴二狠狠跺了他一脚，这才起身往铺子里走。 路过门口，还不忘同两个看热闹的客人招呼。 “哎呀，王公子，刘公子您二位来了？ 今日还是要看看蛋挞吗，可惜上午烤的卖光了。 不过，后边的烤炉里，已经又烤上了。 公子进来喝杯茶，过会儿就能吃上新出炉的，外皮更酥脆。” 说罢，他又喊着屋里的吴二嫂，“预备一壶龙井，一碟子满口香，我记得王公子和刘公子都爱吃这个味道。” 他如此热情，两位客人也不好拒绝，笑着就进了门。 留下白老二躺在地上，好半晌才缓过来。 方才吴二那脚跺在了他的胸口，差点儿让他憋死过去。 他哪里还敢在停留，连滚带爬就跑了… 半下午时候，白芊芊忙完陆家的酒宴，留下王婶子等人拾掇，就先回了点心铺子。 小梅立刻红了眼圈儿跑出来告状，“师傅，师傅，白二叔来了！ 他说铺子是他家的，满屋子的扔瓜子皮，还推倒了蛋糕架子！ 幸好吴二哥早早回来，否则今日的生意就不用做了。” 白芊芊听得皱眉，她虽然早有这样的猜测，但当真发生，还是免不得心烦。 这一家子狗皮膏药就是撕脱不开了，都是姓白，中间还有个一直寒心却始终不死心的白老大。 她真是投鼠忌器，不能下狠手震慑。 到底怎么才能一劳永逸，斩草除根呢？ 说不得，等赵斌回来，还是要同他商量一下。 他在外边行走多，也有一些她不了解的手段，说不定会有好主意… 吴二嫂见白芊芊半晌没说话，担心她怨怪吴二儿打了白老二，小声说道。 “小姐，我家老二也是一时生气，才踩了二老爷一脚…” 白芊芊摆手，拦了她的话头儿，笑道。 “嫂子放心，我没有怨怪二哥的意思。 他是为了护着铺子，我谢他都来不及呢。 我们家里早就同老宅分家另过了，一向处的也不融洽。 这铺子，我说了算，我爹娘都不成。 何况是个吃喝嫖赌的二叔！ 以后你们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必顾虑太多。 一切有我呢！” 吴二嫂立刻就笑了起来，这样信赖他们的东家，真是再好不过了。 “好，我们都听小姐的。” 第87章 稀客 白芊芊到后边转了一圈儿，寻吴二嘱咐别忘了接团子和栓子，然后她就坐车回了南山脚下。 难得闺女回来这么早，刘玉芳和白老大都很是高兴。 白老大这几日多半在田里转悠，晒得有些黑，笑起来一口白牙。 刘玉芳不孕吐了，胃口极好，人又胖了一点儿。 眼见闺女回来，她就拉了闺女笑着说了好半晌家里的琐事。 白芊芊偷偷给老爹使了个眼色，就道。 “爹，赵大哥还没回来？ 上次他给我带的香料，我用光了。 我记得他说家里还有，您帮我一起去翻翻啊。” “成，斌哥儿不在家，确实不好过去翻东西。” 白老大答应的痛快，刘玉芳也没怀疑，还说着。 “早点儿回来，周嫂子会做南边口味的菜，可鲜美了。 我吃着不错，今日芊芊回来，正好也尝尝。” “好啊，兴许我菜谱上又要多两道了！” 白芊芊笑嘻嘻哄得老娘高兴，就同老爹翻墙去了赵家。 其实，所有孜然，她都拿回去了，哪有什么存货呢。 不过是要同老爹说几句话罢了。 她把今日白老二闹点心铺子的事说了，末了叹气。 “爹，二叔这般实在是太耽误生意了，闹的次数多了。 客人不愿意登门，赚不了银子。 到时候杨夫人和府尹夫人那里都没法交代，就是团子的学堂还是托了杨师爷的颜面呢。” “这个没出息的东西！” 白老大气得脸色铁青，老二这一段时日没凑够来，他还以为学会要脸皮了。 没想到是盯上闺女的点心铺子了！ “你…你想怎么收拾他？ 不要顾忌我，不给他点儿教训，他怕是不会长记性。 你这买卖以后越做越大，没有一直要防着他的道理。” 白芊芊也是叹气，应道。 “二叔若是只想沾点小便宜，倒也不怕。 我是怕他耳根子软，听了旁人撺掇再惹下大祸。 上次他能偷偷把方子卖给旁人，说不得以后就能拿了旁人的银子，给我的铺子下毒…” “不能，不能！” 白老大吓得摆手，一迭声的说着。 “你二叔胆小，他干不出这样的坏事，顶多占便宜，贪点儿吃食。” 白芊芊半垂着头，眼底都是失望。 老爹还是对兄弟保留了几分幻想，兴许白老二胆小。 但赌徒白老二却是胆大之极，有什么不敢做的。 “爹，你这么说，我就这么信。 但若是有一日二叔当真惹下大祸，对我下死手。 你可别怪我整治他！” “这…”白老大迟疑，还想说什么，但瞧着闺女梗着的脖子，突然有几分心虚。 “好，我们到底是一家人。 你二叔…算了，他要惹祸就自己担着吧。” 白芊芊抬头，淡淡笑了笑。 “咱们回去吧，我娘该担心了。这事不要让她知道，我平日不在家，若是老宅那边又闹事。 您一定要记得，无论他们怎么说，你都要护着我娘。 万一我娘被气个好歹，那咱们家…就散了！” “好…” 白老大心里不是滋味啊，他知道闺女的意思。 若是他敢帮着老宅，对老宅心软，闺女就要带着老妻和儿子生活，把他分出去… 当爹的，当到这个程度，他也有几分憋屈。 但谁让他姓白呢，他的父母兄弟亲人都是甩不掉的吸血虫呢！ 白家的晚饭桌儿因为有周嫂子做的一道清蒸鱼，增色不少。 白芊芊请周嫂子和周大娘、兰兰上桌儿，边吃边探讨，很是热闹。 周嫂子也高兴能帮上小姐的忙儿，打算以后再多琢磨一下。 她自小在南边水乡长大，但十几岁就到了徐州这里，其实也都快忘光了。 但白家如今不缺食材，她又管着灶间，常给主母做些新奇饭菜换换口味，便利条件极好。 饭桌儿刚刚撤下，白芊芊正打算去作坊走走。 不想，家里却来了客人，而且是稀客。 白老三提了两包点心，笑嘻嘻从外边进来，惊讶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也是有些尴尬，干咳两声，说道。 “大哥大嫂，我刚从城里回来，听说大嫂怀了身孕，就过来看看。” 刘玉芳虽然脸色不好，也没说什么。 白老大更是不能把亲弟弟往外撵，虽然这么多年，弟弟以读书的名义，压榨了他大半的工钱。 先前分家时候，弟弟也是不闻不问，做了帮凶。 但到底是亲兄弟，没有任何明面儿的冲突。 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怒目相向。 “进来坐吧，最近课业如何，还在县学吗？” 白老大招呼弟弟，白芊芊坐在母亲身边陪伴，周嫂子去倒了茶送来。 白老三把手边的点心往前推了推，笑道。 “大哥，我知道家里开了点心铺子，不缺点心，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望大哥大嫂不要嫌弃。” 他这般客气，就是刘玉芳都收了几分怨气，应道。 “多谢三弟有心了。” 白老大想起白日老二大闹点心铺子，未雨绸缪，赶紧说道。 “那点心铺子不是咱们家的，是杨师爷夫人投的本钱，芊芊就是个卖手艺的。” 白老三眼底一闪，却是笑的更和气。 “方才二哥回家还在骂芊芊白眼狼，是不是他白日去闹事了？ 这可是不该，侄女开个铺子也是为了养家糊口。 当叔叔的，不能帮忙就罢了，怎么还能去捣乱呢！” 这话可是说到白老大心里去了，拉了弟弟说起白老二做过的蠢事，简直是滔滔不绝。 白老三耐心听着，不时附和几句。 白芊芊同老娘对视一眼，都是有些疑惑。 白老三今日实在太古怪了，她们可不像白老大那么好哄。 白老三一定是有什么目的，是狐狸总要露出尾巴，慢慢听着就是了。 白老大说了好半晌，许是白老三也听不下去了，主动给哥哥倒了茶。 转而又提了侄女出来说话，“这两年，真是辛苦芊芊了。 大哥腿脚不好，嫂子这又怀了身孕，家里家外都是她一个人。” “可不是吗，没有办法，对不住这孩子了。” 白老大也是愧疚，望了闺女一眼，叹气不已。 白老三顺口就道，“大哥也别这样，不过就是这么两年罢了。 芊芊也大了，马上就要寻婆家了吧？ 以后找个好人家做少奶奶，就只剩下享福了。” 白芊芊心头一跳，终于摸到了白老三的来意。 她不等老爹应声，就开口拦了下来。 “三叔说的不对，嫁人做媳妇儿，再怎么样也没有在自家当闺女自在啊，怎么是享福？ 许是要伺候公婆和小姑子小叔子，比家里更累呢。 再说我家这样，我也不放心出嫁。 莫不如招个上门女婿好了，多省心。” 第88章 各有算计 白老三总觉得侄女的眼睛亮的怕人，好像把他的那些小心思照的清清楚楚。 他心虚的干笑，应道。 “芊芊这想法倒是不错，但天下好男儿，哪有几个愿意入赘的。 再说了，家里有团子，你娘肚里许是还有一个小兄弟。 不缺人撑门户，你再寻人入赘，以后怕是有的吵闹！” “慢慢找呗，”白芊芊好似不在意，完全不着急的模样。 “团子还小，我娘肚里的还没生呢。 我爹腿脚也不好，我们家可缺不了我。 这时候谁上门提亲，简直就是在坑我们家。” 白老三干笑的更是难看，又坐了一小会儿就赶紧告辞了。 白老大送了弟弟回来，在屋里走了好几圈儿，还是有些激动。 他忍不住同老妻和闺女说道，“老三好像懂事了，方才走动时候还说要寻大夫给我看腿呢。” 刘玉芳不是多聪明的人，但之前那么多年，吃太多辛苦了，对白家人实在生不出半点儿好感和希望。 这会儿，她就撇嘴应道。 “这个时候，他怎么想着给你治腿了。 当初你的腿刚折，家里不给你银子抓药，又把我们撵出来。 那么长时间，可是没见他为你说一句公道话啊，人影都抓不到。 如今跑来说这个，真是马后炮！” 白老大听得尴尬，替弟弟寻借口。 “他当初在县城读书，怕是不知道吧…” “哼，城门口卖茶水的都知道你腿折了，以后不能上灶了，他一个亲兄弟居然不知道？” 刘玉芳翻白眼儿，心里也是恼怒。 白老大什么都好，就是一碰上老宅之事就脑子糊涂。 白芊芊皱眉，想着方才三叔那些试探，总觉得他有什么算计。 刘玉芳瞧见就扯扯闺女的袖子，“芊芊，你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 回屋早点儿歇着？” “没有，娘，我不累。” 白芊芊摇头，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 “爹，娘，三叔先前一直在城里混迹。 爹也别说三叔在读书，他用在钻营上的心思比读书多。 否则也不会一把年纪连个童声都没考上，就是我都见过好几次，他低声下气出入大户人家。 他今日登门，主动示好，又话里话外都在问询我的亲事。 我总觉得，他是有所图谋。 说不得看中我的手艺和名气，打算用我的亲事给他牟利。” “他敢！” 刘玉芳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猛然就站了起来。 先前没分家，闺女就已经被算计过一次，差点儿以死证清白。 如今老宅之人居然还要算计，她怎么忍得了。 “娘，娘！你别生气，赶紧坐下！” 白芊芊惊了一跳，赶紧安慰老娘，生怕她太激动伤了肚里的孩子。 白老大也是凑上前，一迭声的劝着。 “芊芊也说了，都是她猜的，不见得是真的。 老三那人虽然有些小心思，到底读了这么多年的书…” “你还说！”刘玉芳狠狠剜了他一眼，骂道。 “都是你们家那些狗屁倒灶的事儿，都分家了，也没有消停日子！ 他们再敢算计我闺女，我就是拼了命也要带他们一起去见阎王爷。” “好，好，是他们不对，你可别气了，小心肚子！” 白老大不敢再帮着弟弟说话，什么都没有老妻肚里的孩子重要。 白芊芊只是想提醒一下父母，眼见老娘气的厉害，老爹还是没在意，她只能收起话头儿。 “娘，我也只是随口猜测一下，当不得准。 这事儿以后再说吧，倒是团子那里，您再给寻两件衣衫，我明日带过去。 这几日有空闲，您给团子再做一套新的。 团子已经开始启蒙了，学堂里还有别的孩子，不好比人家差太多。” “怎么？有人笑话团子穿的不好了！” 果然，刘玉芳立刻换了心思，起身扯了闺女去挑布料。 白老大摸摸鼻子，想了想也去田里了。 白家老宅里，白老太把脖子都要抻长了，好不容易盼着小儿子回来。 她立刻就迎上前，问道。 “怎么样，你大哥答应郑家的提亲了？” “娘，小点儿声，进屋说。” 白老三怕邻居听见，赶紧扯了老娘进屋。 要知道，村里人如今跟着大哥一家讨生活，心自然也是偏着大哥一家。 自家先前待大哥一家也是有些不公平，免不得村里上下都成了眼线。 恨不得寻了他们家一点儿什么把柄，就赶紧跑去告诉大哥一家，得了人情，以后换好处呢。 白老太也知道这一点儿，狠狠冲着门唾了一口。 关了屋门，白老三这才说道。 “娘，我没跟大哥一家提起郑家的事。” “你怎么不说，多好的亲事，那个小贱人在外抛头露面早就没了清白。 能嫁这样的人家，她该偷笑才是，难道还嫌弃郑家？” 白老太听得恼怒，起身就要往外走。 “等我去骂他们，一群白眼狼，还真当自己是个好东西了！” “娘，你快坐下吧！” 白老三有几分不耐烦，提高了嗓门。 “要不是先前你们待大哥一家太差劲，大哥一家也不能这么防备我。 我一个当叔叔的，给侄女提门好亲，这是多简单的事。 偏偏因为你们，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白老太也是有几分心虚，早知道那丫头有今日的能耐，先前就是哄也得多哄几句，或者干脆把大儿子一家捏在手心。 如今分家另过，家里名声都毁了，想拿捏他们一家都不容易。 “好，好，以前是娘不对，娘不给你添麻烦。 那你都说说，要怎么办啊？ 那丫头不嫁进郑家，郑家也不能出力给你谋府衙的差事啊。” 白老三也是皱眉，叹气道。 “郑夫人的兄弟是府衙的总捕头，若是肯出力，我的差事绝对能成。 但郑家一定要芊芊那丫头进门，还是…做妾！ 大哥一家也不能同意啊。 说不得就只能慢慢来了，以后我常去大哥家里走动。 有机会就找机会，没有机会…说不得就要使点儿手段了。” 白老太听说儿子还要去老大家里走动，伏低做小，这个心疼啊。 当然，她也越发恨老大一家了。 不过是个会做饭的闺女罢了，送谁家不是送，怎么就不能干脆点儿，帮叔叔谋个差事呢。 门外，吴桂花猫着腰，悄悄从窗台下走过，迅速溜回了厢房。 白老二捂着肚子，躺在炕上，一脸的痛苦。 眼见媳妇儿进来，他就骂道。 “你又跑哪里去了，男人伤了都不知道伺候，还要你什么用！ 你等我好了的，看我不打死你！” 第89章 无事献殷勤 “呸！”吴桂花狠狠翻个白眼儿，骂道。 “你这点儿能耐，也就知道跟我耍一耍。 有胆子你去跟你娘闹啊，她如今可是一心帮着老三呢！” 白老二听这话不对，一骨碌就爬了起来。 “你听到什么了，快说！” 吴桂花也没瞒着，把方才听到的说了一遍，末了撇嘴。 “你娘平时就顾着老三，这时候看看，真是更偏心了。 你挨打两三次了，她都不心疼，老三就是跑了一趟南山脚下，就心疼的什么似的。 好像就老三是她亲生的，同人家说句软话儿都不成。” 白老二眼珠子转了又转，说道。 “那个郑家，应该是城里福盛楼的郑家吧？ 这一家子真是好算计，看中那个小贱人的手艺了。 当小妾把那小贱人拐进门儿，以后做个厨子，还不用给工钱。 真是算计到了骨子里！ 老三也是，为了府衙的什么差事，居然舍了侄女，哼！ 他也是个蠢货，要是能把那丫头掐到手里，直接开个酒楼或者干脆收银子多好，送给人家，以后还能听他的？” “你怎么想的，当家的，咱们要不要去告诉大哥一家，兴许能把翠萍送进作坊呢？” 吴桂花提议，惹得白老二瞪她。 “头发长见识短！ 送翠萍进作坊顶多就是赚点儿工钱，就是把消息送给给大哥家，也能拿个二三十两回来啊。” 听到这么多银子，吴桂花立刻激动了，抬腿就要走。 “那我去报信儿！” “你给我回来！”白老二瞪眼睛，“等我算计一下，看看能不能拿到更多好处。” “你每次都算计，每次都挨揍！” 吴桂花不高兴，到底也不敢违逆白老二的安排。 别看白老二在外边总挨揍，但揍她也是常事… 白家面点作坊这边，这一段又增加了一些新品种。 别的不说，就是油炸da麻花，一日就能卖出几百根儿。 天气晴好，出城游玩的人增多，捎带点心垫垫肚子，点心铺子的生意也更好了。 上灶生意更别说，简直忙的众人要疯了。 白芊芊早出晚归，一连半个月都没回家一趟。 就是刘玉芳给团子做了新衣衫，都是铁蛋儿帮忙捎到铺子的。 这一晚，学堂明日休沐，团子和栓子都是乐的直蹦，嚷着要回家。 白芊芊特意抽出功夫，把铺子里的点心选了两盒子，一并带回去给老娘。 马车停在白家大院儿门外的时候，就听屋里很是热闹。 白芊芊很是奇怪，眼见周嫂子迎出来，就问道。 “家里来客人了？还是赵大哥回来了？” 周嫂子揽了栓子，神色有些尴尬，小声应道。 “不是赵公子，也不是客人，是…三老爷。” 三老爷？白老三！ 白芊芊当时就皱了眉头，但同周嫂子不好多说，团子更是高声喊着爹娘跑了进去。 她只能同周嫂子点点头，也走了进去。 屋子里，白老大好似没少喝酒，脸色通红，说话舌头都有些大了。 这会儿搂着许久没见的儿子，眉开眼笑。 倒是团子嫌弃老爹身上酒臭，立刻改投到从东屋出来的老娘怀里。 “娘，我都想你了！小弟弟好不好，什么时候出来跟我玩儿啊！” 刘玉芳搂了儿子，上下打量，见他胖了一圈儿，也是放了心。 “说什么胡话，你弟弟还要几个月呢。 是不是没吃饭呢，赶紧洗手换衣衫，我让周嫂子给你蒸蛋羹。” 白老大还想说话，眼见随后进门的闺女，就尴尬的咳嗽了几声。 坐在他对面的白老三也是喝的半醉，不知是不是酒壮怂人胆，居然大模大样招呼侄女。 “芊芊回来了，方才还同你爹夸赞你手艺好呢。 什么时候下厨，给三叔也炒两个菜啊！” 白芊芊淡淡一笑，应道，“今日炒菜太多，胳膊抬不起了。 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白老三有些不高兴，望向自家大哥。 白老大也是觉得闺女有些失礼，还想说话的时候，刘玉芳就喊了闺女。 “芊芊，走，跟娘去灶间，你是不是也没吃饭？ 娘做饭给你吃！ 我闺女为了家里这么累，没有回家还要挨累的道理。” 说着话，她一手拉着闺女一手拉着儿子，就去了灶间。 留下白老大更是尴尬，白老三却做了心疼的样子，拍着大哥的胳膊，说道。 “大哥啊，虽然你如今身体不好，不能在外行走。 但你可是一家之主，不好这么… 哎，弟弟看了都心疼。” 白老大赶紧端了酒碗，“来，不说这个，再喝一口。” 白芊芊探头听着屋里动静，忍不住回身问询打鸡蛋的老娘。 “娘，我三叔最近总来吗？” 刘玉芳也是皱眉，恼道。 “自从上次来送点心之后，他几乎是隔日就来一次。 不是得了一条好五花肉，就是买了一坛子好酒。 再不然就是想念你爹的手艺了！ 哄得你爹都要找不到北了，我说过几次，你爹嘴上答应，其实心里根本不当回事。” 说着话儿，她也叹气了。 “我先前还拦着，后来你爹喝醉了，哭着说了几句醉话。 那毕竟是他兄弟，是他爹娘，让他都断了，他也难受。 如今有个兄弟常走动，我瞧着他也高兴…” 白芊芊知道老娘这是在替老爹说情，她还能怎么样。 “娘，我爹高兴就行。 我和团子平日也不在家，这里离村里也远，我爹也是无趣。 有人来陪陪他挺好，但你一定记得看好我爹，别吃亏。” “好，好，这个你放心，你爹搭点儿吃喝就得了。 要是敢许什么好处，我第一个不让。” 刘玉芳眉开眼笑，为了闺女的通情达理。 很快，蛋羹就出锅了，满满三大碗，栓子也被喊了过来。 就着白生生的米饭，一大两小吃的饱足，也让刘玉芳和周嫂子都笑开了脸。 天色黑透时候，白老三才回家去。 留下白老大回身进屋，带了一身的酒气。 团子已经睡下了，刘玉芳在灯下做针线。 白老大嘿嘿傻笑，不敢上前。 刘玉芳瞪了他一眼，嗔怪道。 “桌上有闺女熬得醒酒汤，你赶紧喝了睡觉。 我可跟你说，你怎么跟老三走动，我们不管。 但你要家里吃亏帮老三，我们都不同意！” “好，好，我知道，你就放心吧。” 白老大放了心，喝了解酒汤，上炕就打了呼噜。 白芊芊听着东屋没了动静，才吹了油灯。 这个时候，她突然就特别想赵斌。 好似有他在身边，她从来不必为这些事烦心。 因为，他会为她挡下所有算计，护着她，也包容她。 而他不在，她就要做个无敌女金刚了，护着年幼的弟弟，怀孕的母亲，还有…心软糊涂的老爹。 第90章 见人下菜碟 听说白芊芊回来了，第二日，王婶子带了娘子军们过来，一起汇合往城里走。 如今白芊芊不算日进斗金，也差不多了。 所以，先前又置办了一副家伙事儿，就放在点心铺子后院。 但凡城里有活计，直接去取就成了，省得村里城里，来回携带辛苦。 众人坐了白家的马车，轻手轻脚进城，倒也轻松方便。 不想刚拐上路口，就见白老三等在路边，见到众人就是拱手行礼，笑道。 “嫂子们这是进城？捎我一段路！” 车辕上坐着王婶子，她犹豫了一下，听着车厢里的白芊芊没有拒绝，就让出了位置。 白老三跳上车辕，马车重新出发。 路旁的田地里，这会儿已经出了青苗，远远瞧着一片新绿，很是漂亮，欣欣向荣的春景。 白老三兴致很高，摇着扇子，就吟诵了一首诗。 车里车外都是村里的农家妇人，本来就对读书人好奇，又见得如此，免不得就要搭话儿。 白老三在城里混迹多年，旁的不成，见人下菜碟可是拿手。 对付这些农家妇人，只要端个读书人的金贵架子，说话和气一些，多添一点儿文辞，就能轻易得到好感。 果然，妇人们被他这般模样，惹得都是欢喜起来。 这个说一句，那个说两句，一路上很是热闹。 到了城门口，方老三主动跳下了马车，还没忘了同众人说道。 “我常在城里走动，嫂子们遇到什么难事，一定寻我说说。 说不定我能帮上忙呢。” “好啊，多谢了，三兄弟。 咱们村里就你这么一个出息人儿，以后免不得有事要劳烦你呢。” 白老三拱拱手就走了，白芊芊从头到尾都没说一句话，好似听不到也看不到。 到了点心铺子，白芊芊也下了车，留下妇人们去今日的雇主家里做准备工作。 有妇人眼见白芊芊进了铺子，就小声问道。 “白老三看着还不错啊，怎么白师傅一句话都不说。 怎么说也是她三叔呢！” “许是白师傅累了吧，不过平日都说白老三读书不成器，但今日瞧着人是真不错。 起码比那些鼻孔朝天的酸秀才要强多了。” “就是啊，同咱们说话，一点儿架子都没有。” 妇人们越说越多，大有替白老三正名的意思。 王婶子听不下去，就干咳两声，让众人都静了下来。 她这才说道，“你们啊，还是太年轻了。 这世上不是冷着脸的才是坏人，真正的坏人是一边笑着一边捅刀子呢。 咱们毕竟是外人，对白家事只是看个热闹。 但看热闹也要擦亮眼睛，这么多年，白大哥上灶赚回的银子，大半都给了白老三读书。 白老三农忙时候都不曾回家干过一点儿活，偏偏十几年连个童生都没考中。 这先不说，只说白大哥白大嫂在白家当牛做马，也没见白老三心疼哥哥，说句公道话啊。 之前，白大哥一家被净身撵出去，白大哥残了腿，白师傅奄奄一息，没吃没喝，一家子等死时候。 白老三这么仁义，这么和气，怎么没说出面照顾一下大哥一家呢。 花银子时候是大哥，没银子就不是大哥了！” 有小媳妇儿不愿意相信，小声辩解道。 “兴许是白老三在城里读书，不知道家里事…” “你可算了，你那时候在隔壁娘家，还没嫁过来吧？ 你都知道了，他一个白家人，怎么可能不知道。 再说了，当日闹的厉害，白师傅差点儿死了，那么大的事儿，当然要寻白老三回来。 我家隔壁的根生进城去寻的白老三，根生说了，白老三见了他，听说之后，就扔了一句话。 家里事和他没有关系，他听爹娘的，大哥一家趁早分出去，家里清静。 你们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我们怕白大哥伤心，这话都没敢跟他说过。” 王婶子提起当初就气得厉害，瞪了众人一眼，警告道。 “你们怎么看白老三，我不管。 愿意被他假惺惺的样子迷了眼，我也不管。 但是你们要记着，你们端着的饭碗是白师傅给的。 不求你们无条件偏心白师傅，但干活儿这一块绝对不能分心。 食材和用物，除了咱们，不能让任何外人碰一下。 若是因为你们疏忽，被人在东西里动了手脚，毁了名声，坏了大伙儿的财路，别怪大伙儿扯了你们！ 毕竟都是当儿媳妇当娘的，都指望这份工钱在家挺直腰板，指望这工钱攒着给孩子读书或者娶媳妇呢！” 妇人们都是赶紧应声，“婶子您放心，我们知道轻重。” “是啊，婶子，我们也干了这么长时间了，规矩都牢牢记着呢。” 王婶子也不理会她们，就道。 “我也不过是多嘱咐几句，小心人家给你们灌了几口迷魂汤，就忘了东家是谁。 万一人家要你们帮个忙，你们抹不开面子，觉得是小事就帮了，最后却害了大伙儿。 如今谋算人的小手段多了，可不是咱们都能分清的。 多加点儿小心，总是没错。” “是，是，婶子放心。” 妇人们都是连声应下，再也不敢多说什么… 再说点心铺子里，小梅和三丫儿刚好琢磨了一种梅花饼，眼见师傅过来，都是欢喜献宝儿。 正是热闹的时候，吴二突然从前边过来，高声嚷着。 “东家，您快看看，谁回来了？” 白芊芊心头一跳，回身一看，心里只剩了三个字。 “完蛋了！” 赵斌斜斜依靠在廊柱上，嘴角微微挑着，三分不经心，七分随意，却越发凸显了他的五官绝美，惑人心神。 小梅和三丫儿都看的有些发呆，转而红着脸赶紧退了下去。 留下白芊芊干笑着上前，小心翼翼讨好问着。 “白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有回去家里，我爹惦记你，每日都念叨多少遍。” 赵斌挑眉，眼里的光好似能戳破所有心虚谎言。 “怎么，我先到铺子看看你，你不高兴？” “高兴，当然高兴了！” 白芊芊也搞不懂他是不是看到了前边售卖的小食，恨不得赶紧喊吴二哥把东西收了。 她本来打算，再琢磨几样小食，作为赵斌发现之后的赔礼。 可是最近一直太忙，居然忘在脑后了。 如今债主回来了，她居然毫无准备… 第91章 小吵怡情 果然，赵斌从来不会让他失望，抬手冲着前边比了比，笑得愈发“和气”。 “前边铺子生意不错啊，我看那几样小食卖的尤其好。 我们车马行都买了几样待客，亏我还当宝贝一样，谁也舍不得分，不想拿了银子就能买回家啊。” 白芊芊瞒不下去，顿时垮了脸，上前赔罪。 “赵大哥，先前开业时候，我一时没有那么多货品，就… 就把那几种小食，临时借用了。 那个，我以后一定琢磨更好的，赔给你！ 我这次说到一定做到！” 可惜，赵斌却是不理会她，只扔下一句。 “回家！” “哎，好，好。” 白芊芊立刻就屁颠颠跟着往外走，吴二哥笑嘻嘻送了两人，再回身瞧着媳妇儿笑的捂嘴。 他也是笑着上前，说道。 “我瞧着白师傅同赵大哥可是相处不错。” “这哪里是不错啊，就是两情相悦，想必好事不远了。” 吴嫂子点头，笑道，“明日有空闲我做点儿针线，到时候送给东家。” “成，记得买好锦缎。 如今家里日子好过，可不好小气。” “知道了，这还用你说啊。” 夫妻俩说笑几句，就又继续忙碌了。 回村的马车上，赵斌坐在车辕上，甩着鞭子，枣红马蹄声哒哒，脚下很是轻快。 可惜，白芊芊却是犯错孩子一般，老老实实坐在赵斌身后。 她想了又想，眼珠儿转着，就寻了个话头儿。 “赵大哥，你脸上的颜色浅了，回家别忘了再泡泡药水了。” “唔。”赵斌只赏了她一个字，依旧不说话。 白芊芊无奈，又换了一件事儿。 “赵大哥，我二叔和三叔好像又要算计我。 我想着是不是找个法子，一劳永逸，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唔。” 赵斌依旧只是一个字，惹得白芊芊暗自咬牙，脾气上来，她也闭了嘴。 赵斌等了半天，听得身后没有动静，就问了一句。 “怎么不说话了？” 不想白芊芊却是突然哭了起来，“哇！你欺负我，让我说什么？ 你一走就是几十天，家里家外都是我自己挺着。 我爹糊涂，我娘怀着弟弟，团子要读书。 我要照管铺子，要上灶，要防备老宅那些白眼儿狼，简直累死了。 本来以为你回来，能帮我一把。 你倒好，一回来就跟我甩脸子！ 不就是几样小食吗，你一个爷们儿居然这么小心眼！ 以后我再也不给你做好吃的了，不说话就不说话，我还不稀罕呢！” 赵斌把马车停在路边，回身见他心心念念了许久的姑娘哭得泪人一样，突然就后悔的手足无措。 “哎呀，你别哭啊。 我也不是生气，我就是…那个，跟你玩笑呢！” “才不是开玩笑！” 白芊芊得了理，就抓住不放了。 “你看看你那张脸，比村口王家那头驴脸都长！ 好像谁欠了你几万两银子一样，不就是用了你的小食吗？ 难道是什么大罪，你要不要把我杀了赔罪啊！ 我原本也想给你再补几样儿，但我不是忙嘛？ 整日连睡觉空闲都没有，还要防着人家算计我！ 你不帮忙就算了，居然也一样欺负我。 我真是…不能活了！ 我要回去，我不在这里了，我要回去！” 回去？回哪里？ 赵斌皱眉，下意识他就想起了那个叫做小汽车的东西。 所有好笑和生气，这一刻都化成了惊恐。 “不准，不准回去！” 白芊芊被惊得抬头，眨巴两下眼睛，震落两滴眼泪，她又哭得越发大声了。 “你居然还吼我，呜呜，我不活了。 谁都欺负我，我太累了，我不活了！” 赵斌一口气堵在喉咙，真是恨不得撞墙。 他极力压低了声音，耐心哄着。 “好了，别哭了，都是我错了。 我以后不吓你了，也不生气了。 你做的小食，想怎么卖就怎么卖，我不拦着，行不行？ 还有谁欺负你，你只要说，我都替你解决。 绝对不惹你烦心，行不行？” 白芊芊抽泣两下，哭声果然小了很多。 “我也不是说话不算数，只是一时着急，拿去应应急。 我想补给你，就是没来得及。 谁让你回来这么早的？” “好，好，是我回来早了，我错了。 下次离家二百里，先给你送信儿，让你做个准备。” 赵斌简直是哭笑不得，女人的不可理喻，他今日是见识了。 但除了哄，一直哄，他也没有别的办法。 白芊芊抹了两下眼睛，撅着嘴边瞄了他一眼，小声应道。 “倒也不用这样，就是以后我说话不算数，你先问问我原因，我也不是故意的。” “好，无论你怎么做，我都支持你，理解你。 就是你把我卖了，我也先帮你把银子数一遍，好不好？” “噗嗤!”白芊芊忍不住被逗笑了，在赵斌胳膊上掐了一记，恼道。 “谁要把你卖了啊，也不值钱，还要好酒好菜伺候着，不够麻烦的了。” “是，是，我不值钱，所以白师傅您就勉为其难，先养着吧。 我这一路回来，简直饿的前胸贴后背，什么都没来得及吃，还要给犯错的人道歉赔罪。 我也是着实不容易啊！” 赵斌摸着肚子，瘪得可以。 白芊芊立刻心疼了，推着他赶紧甩鞭子。 “那还等什么，赶紧回家啊，家里什么都有，先给做点儿好吃的补补。 你也是太挑嘴了，出门在外，身体健康多重要。 就是再难吃，也要坚持多吃一些啊。 团子都比你好伺候，你都多大的人了，这么不听话…” 方才还在抹眼泪闹脾气的姑娘，这会儿立刻变身唠叨婆娘。 赵斌甩着鞭子，嘴角忍不住一再上挑。 果然，就如同世人所说，女人是最麻烦的。 但这份麻烦，却是这么可爱可笑，也这么让他心醉。 枣红马甩开蹄子，往家里奔跑。 而身后车厢里的姑娘，依旧在说个不停。 “我这段时日，城里村里两边跑，城里洗澡不方便，每次到家又都天黑了，不想折腾。 我都半个月没洗澡了，你记得上山时候，一定喊我一个。 还有，你家好像有老鼠了，我前日去打扫的时候，发现屋角有一堆土。 我怕老鼠再跑出来，就用椅子腿儿把洞口堵住了。 你记得回家先把老鼠抓了…” 用木椅子的腿儿堵老鼠洞，老鼠不但关不住，反倒高兴在家门口就能磨牙了吧… 赵斌忍耐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白芊芊还没想明白，倒是见到村外的小河了，于是指挥赵斌。 “别笑了，在河边把我放下，我洗洗脸，否则这么回去，我娘挺着肚子也能把你挠成萝卜丝！” 第92章 心虚 刘玉芳刚从面点作坊出来，眼见赵斌赶了枣红马回来，真是欢喜坏了。 “斌哥儿，你可回来了！这一走就是这么多天，是不是累坏了！” 她迎上前，笑着招呼。 “快把车卸了，赶紧来家里吃饭。 芊芊在城里，让你大叔给你做点儿好吃的！” 赵斌跳下车辕，侧身挡住枣红马，生怕它突然发狂碰到刘玉芳。 “婶子，最近身体好吗？ 我这次路过京都，给您带了很多补品回来。 这几日拿去问问大夫，求个做法，就让大叔每日炖给你吃。 保管生出的弟弟又聪明又健康！” 刘玉芳听得眉开眼笑，微微脸红。 “哎呀，我都这么大年岁了，怀个孩子让全家都跟着折腾。” “添人进口是好事儿，兄弟多了，以后都是芊芊的依靠。” “真是这么回事儿，我也想着，多个兄弟，以后芊芊多个依靠。 就是生个丫头也没什么不好，芊芊以后也有姐妹可以走动了。” 两人正唠的热乎，白芊芊就从河边回来了，倒是看得刘玉芳惊奇。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有活计吗？” 白芊芊上前抱了老娘的胳膊，笑道。 “赵大哥说给我带了新香料，我心急回来看看。 那边王婶子他们先张罗，我下午过去就成。” 刘玉芳点头，下意识往屋里瞄了一眼。 白芊芊多聪明啊，立刻猜到屋里有外人，而且还是老娘不想她见到的人。 “家里来客人了？” 刘玉芳尴尬，小声应道。 “是你三叔，在城里买了两块桂花糖，说是你爹小时候喜欢吃…” 白芊芊心里冷笑，脸上却没什么变化。 “好啊，我爹高兴就行。” 果然，刘玉芳放了心，也重新恢复了笑脸。 她夹在男人和闺女中间，也是提心吊胆，生怕因为一个外人搅和的家里吵闹。 白芊芊招呼赵斌，“赵大哥，不急着卸车，先进屋坐会儿，喝杯茶啊。” 赵斌会意，应道，“好啊，正好口渴，先看看大叔再卸车也不迟。” 屋子里，白老大同弟弟不知道说了什么，都是哈哈大笑。 扭头时候，突然见闺女回来，白老大突然停了笑，差点儿把自己呛到。 幸好，赵斌跟在后边，替他解了围。 “大叔这是看见我回来太高兴了？我路上给大叔买了两坛子好酒，一会儿给大叔搬来。” “你这小子，不是说了嘛，赶路辛苦，不要总给我张罗东西，平安无事回来就好。” 白老三没见过赵斌，这会儿瞧着哥哥好似很看重这个邻居，就笑道。 “大哥，这是隔壁的赵斌？” “是啊，当初村里赵九哥的儿子。 他离开村子的时候，你刚去私塾启蒙，你怕是忘了。” 白老三扫了赵斌一眼，拿着架子笑道。 “原来是赵家的侄儿啊，一晃儿多少年，已经这么大了。” 赵斌笑了笑，却没有同他行晚辈礼，寻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算起来，我同三叔差不多同年。 我没出息，在外多年就学会杀人了。 倒是三叔是读书人，如今定然也是功名加身。 以后还要三叔多提携，多关照啊。” 白老三脸色尴尬，他也不好说，读书十几年，连个童生都没考中啊。 只能含糊着应道，“好说，好说。” 白老大这一段时日，同弟弟常常走动，又找到了长兄如父的感觉。 这会儿，他下意识护着弟弟，改了话头儿。 “斌哥儿，这一趟出门顺利吗？一会儿让芊芊下厨做几个好菜，正好你三叔也在，一起吃顿饭。” 不等白芊芊应声，赵斌已经开口拒绝。 “芊芊妹子平日太忙了，能歇就歇一会儿。 我这次在家里多住些日子，不差这么一顿饭。 再说了，芊芊妹子如今手艺好，可是全城推崇。 我要给多少工钱，才能享受白师傅特供的酒席啊！” 众人都是被逗的笑了起来，白老大满脸都是骄傲，连连摆手。 “她就是再能耐，也是自家人，可不好这么捧她。” “大叔错了，就因为是自家人才更应该珍惜。 给外人的是手艺，给自家人的可是用心。” 赵斌给白老大倒茶，笑道。 “我们车马行的兄弟提了好几次，想尝尝芊芊的手艺，我都没答应。 自家人，才更应该心疼自家人。 没有为了情面，就让自家人挨累的道理。” 白老三听着赵斌的话，心里发虚，很是尴尬，总觉得他的谋划被揭穿了。 但瞧着众人神色又不像，他心里生疑，这屁股下的凳子就像长了尖刺，让他坐立不安。 于是，他赶紧开口告辞。 “大哥，我还有点儿事，要回去城里。” 白老大开口挽留，“这都中午了，吃过饭再走吧。” “不了，大哥，下次有机会再说吧。 咱们是亲兄弟，肯定要常走动，不差这一顿饭。” 说着话儿，白老三就走掉了。 白老大也没有坚决拦着，一来闺女不喜欢三叔，他知道。 二来也是赵斌回来，他想同赵斌多说说话儿。 “斌哥儿，你去拾掇一下，我去灶间张罗饭菜。 一会儿咱们边吃边说！” “好啊，大叔。我这路上就惦记吃大叔做的焦烧肉条，大叔一定做一盘，让我解解馋。” 赵斌哄得白老大眉开眼笑下厨去了，刘玉芳跟在后边打下手。 屋里一时剩了白芊芊和赵斌，白芊芊立刻跳到他身边，小声说道。 “你看出来了吗？” 赵斌装傻，反问道，“看出什么？” 白芊芊气得瞪眼睛，咬牙跺脚。 “什么时候了，你还玩笑？” 赵斌忍不住笑了，抬头揉乱她的头发，应道。 “他确实有些算计，不过，你放心，我回来了。 他有什么本事，也不会得逞。 你只管忙你的，其余交给我。” 白芊芊夺回自己的鸟窝头发，恼道，“说就说呗，祸害我头发做什么？ 那我可把这人交给你了，最好让我爹一次死心。 当然，一劳永逸最好。 这么一个人，天天跑家里晃荡，真是心烦。” “知道了，我去卸车，这次给你多带了二十斤的孜然。” “当真？真是太好了，先前那些都快用完了。 这东西就是放料包里，做卤味凉盘味道特别好。 我最近偷懒，凉盘占了菜单一半，也没人挑毛病。” 两人说说笑笑，翻过墙头去取孜然。 刘玉芳从灶间探出头来，偷偷瞧了一眼，笑的越发欢喜了。 第93章 亲人更可怕 倒是白老大，小心翼翼问道。 “芊芊没生气吧，她啊，怎么就看不上老三呢。 说到底，先前的事都是老太太和老二一家在闹。 老三真是没什么大错…” “行了，这事以后再说，赶紧做饭吧。” 刘玉芳的好心情被泼了一盆冷水，实在不愿同丈夫多说这事儿。 再说赵斌，撵了白芊芊进屋帮他取东西的功夫，翻过东边院墙，吹了下哨子。 居然有人顺着墙边走了过来，他简单交代几句，就翻了回去。 白芊芊拿了东西出来，半点儿没发现。 待得出了午饭，白芊芊要赶回城里去。 王婶子等人只能做些洗涮切菜的活计，前一晚要准备的卤味凉盘，还有炖菜的高汤，都要她亲手安排。 赵斌借口车马行那边忘了一件事，也要进城。 于是，两人一辆马车，如同来时一般，又回了城。 傍晚时候，白老三从一处小巷的后门出来，左右瞧瞧没什么人，就一头钻出了巷子。 一边走，他总是忍不住回头回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后脖颈发凉。 但这会儿也顾不上了，最重要的是，怎么说服哥哥，逼着那个死丫头后日中午来上灶儿… 白芊芊一忙就是一晚加一个上午，这次的东家很大方。 一人赏了一百文的铜钱，哄得王婶子等人也是眉开眼笑。 白芊芊同主家讨要了一块卤猪头肉，一只卤猪蹄，包好带去接团子和栓子放学。 牛先生如今最欢喜的就是白芊芊过来接弟弟了，因为她几乎从来不空手。 就像这一次，猪头肉和猪蹄，绝对够他和妻子晚上好好喝杯小酒了。 忍着泛滥的口水，他“认真”同白芊芊谈了谈两个孩子最近表现，极力不让视线落在散发着香味的油纸包上。 白芊芊被牛先生逗得肚子都笑疼了，说了几句就赶紧识趣的告辞了。 果然，她带着两个小子不等走出学堂，就听牛先生高声嚷着。 “夫人，快烫酒，我这里有下酒菜啊！” 白芊芊忍不住笑出了声，两个小子也是笑嘻嘻往外跑。 “姐姐，先生贪嘴，每次你拿了好吃的过来，先生多对我们特别亲切。” “民以食为天，先生爱好口腹之欲没什么大不了。 就像你们也喜欢吃点心啊，只要不伤害旁人，这就不是错处。” 白芊芊趁机教育两个小子，团子立刻顺杆儿往上爬。 “姐姐，我不只喜欢吃点心，我还想娘。” 栓子也是帮腔儿，“我也想娘。” 白芊芊拧了他们的鼻子，“多大的孩子了，居然还想娘，丢不丢人啊？” 不过，话是这么说，这会儿太阳还没落山，城门也没关。 若是回家，倒也来的及。 “那走吧，今晚回家住。” “哦，姐姐最好了！” 两个孩子忍不住欢呼出声，撒腿就往铺子跑。 碰巧，赵斌居然赶了马车停在铺子前。 两个小子猴子一样就跳上了马车，这个亲热啊，惹得白芊芊翻白眼。 赵斌好笑，招呼道。 “我要回家，猜着你该忙完了，一起回去？” “等我一下，铺子里交代一声就走。” 白芊芊进了铺子，交代小梅和吴二哥几句，就上了马车。 吴二哥趴在门口眼见马车走远，回身笑嘻嘻同媳妇儿说道。 “你的针线，可是要快些做了。” 吴二嫂也是笑，“没事儿，还有几个妹妹帮我呢。” 再说，回家的路上，马车里多了两个小子，可不是一般的热闹。 学堂里哪个同窗愚笨，哪个同窗贪吃，或者是童家隔壁的小夫妻吵架。 两人简直比赛一样，同赵斌汇报个清清楚楚。 白芊芊吵得头都大了，到家之后就立刻跳下了马车。 不想，她进屋才发现，白老三居然又在。 她下意识就皱了眉头，刘玉芳起身迎了闺女。 “怎么这么晚，还跑回来，以为你住城里了。” 白老大也是尴尬，“是啊，早知道就多做两个你爱吃的菜了。” 白芊芊不等说话，团子就冲了进来，后边跟着赵斌。 白老大干咳两声，又做了下来。 刘玉芳见了儿子，什么都顾不得，给儿子张罗着换衣衫，端饭端菜，又去灶间蒸蛋羹。 一时屋里就剩了四人，白老三就同哥哥使眼色。 白老大有些犹豫，到底还是开口说道。 “芊芊啊，你明日是不是没有什么活计？” 白芊芊想了想，点头应道。 “是啊，爹，明日确实没安排活计。 我打算在家歇息一天，琢磨一下菜单，加些时令菜进去。” 白老大干咳两声，又不知道怎么说了。 偏偏白芊芊好似饿了，在盘子里挑选点心，没有看见老父亲的为难神色。 白老三心急，忍耐不住，就笑道。 “大侄女，你这名气如今是越来越大了。 三叔在外边走动，都常听人说起。 这几日，我有几个朋友缠着我，一定要尝尝你的手艺。 我实在推不过，正好你明日有空闲。 不如…不如劳动一下，帮三叔上一次灶，如何？” 说罢，他生怕白芊芊不同意，赶紧又添了几句。 “你只要列菜单，食材都有人准备处理。 你只要负责上灶就成，菜色也不必多，八个就行。 工钱方面，也绝对不狐疑亏待你，有五两银子…” 白芊芊有些迟疑，推辞道。 “三叔，不是我不答应，是我手艺不好，怕给三叔丢脸。再说…” 白老三沉了脸，好似有些气恼，不等他说完就问道。 “人人都说侄女手艺好，怎么到我这里就要出错不成？ 三叔知道，之前很多事，侄女心里存了误会，这是不愿理会我这个叔叔呢。 早知道如此，我就不过来开这个口了。 可怜我整日顶着白师傅三叔的名头，却一次都没尝过侄女的手艺。” 白老大眼见弟弟这般，也是有些心里不舒坦。 “芊芊啊，你平日给旁人家里上灶，苦点儿累点儿，也都没说什么。 怎么到了自家叔叔这里就推三阻四，实在是…” 白芊芊脸色也是不好，起身说道。 “爹，旁人家里虽然不熟悉，但我也不担心人家害了我。 三叔虽然是自家人，但先前对我这个侄女可是没护着一点儿。 若是我跟着三叔去灶儿，出了什问题，谁负责？ 有时候，所谓的自家人比外人可怕多了！” “这是什么话!” 白老三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气的脸色通红，好似受了极大的侮辱。 第94章 自投罗网 他没有再骂白芊芊，反倒望着哥哥，一脸的愤慨和心疼。 “大哥，你是当爹的，但闺女怎么教导成这样？ 都是自家人，她居然怀疑我这个当叔叔的要害他！ 就是你这个当爹的，说话都不听！ 你在家里过得是什么日子啊，看着你倒像是她儿子一样！” 白老大也是脸色不好，这一段时日，在弟弟面前，他可是过足了长兄的瘾。 没想到今日被闺女抹了脸面，以后还怎么面对弟弟。 再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到谁家上灶都是上，为什么不能帮帮自家叔叔。 而且，工钱还给的那么丰厚… “芊芊，你还认我这个爹，明日就必须去给你三叔上灶。” 白芊芊深深望了老爹一眼，突然就笑了。 “好啊，爹说了，我就听。 但爹记着，真有什么事发生了，您别后悔。 吃一百个豆儿都不嫌腥，爹这份执着和信任，怎么就没用到自家人身上？” 说罢，她扭身就回屋了。 白老三目的达到，生怕大哥再反悔，扯了大哥坐下，安慰道。 “姑娘大了，总有些小脾气，何况侄女还是个有能耐的。 大哥也别跟她生气，明日我让我朋友给的工钱再翻一倍。 到时候再介绍她认识几个开酒楼的掌柜，她就高兴了。 知道家里人的好处了！” 白老大虽然还有几分不安，但也被这些话打动了。 “罢了，她从小就是倔脾气。 以后慢慢就好了。” 白老三又坐了一会儿，自觉这事儿不会有变动，这才回家去了。 赵斌从头到尾都在沉默，这会儿也没有如同往日一般哄劝，简单拱拱手，就出门了。 白老大坐在椅子上，突然觉得今晚的夜色有些凉。 难道他真的做错了吗？不就是上个灶吗，就算不挣工钱，帮叔叔一个忙怎么了？ 这可是亲叔叔，难道还能害侄女吗？ 可惜，他忘了，之前差点儿毁了闺女清白，逼迫闺女撞墙的，也是他的亲娘，他的亲弟弟。 亲人，有时候当真比外人要可怕… 第二日一早，白老三不知道从哪里借了一辆马车，赶着来南山脚下接人。 白芊芊拾掇干净，从屋里出来，白老大想说几句，她也当做没听到。 倒是王婶子和荣婶子，带了三个小媳妇儿从隔壁作坊迎出来，要一起上车。 白老三有些惊讶，嚷道。 “你们也要跟着去？我只请了芊芊一个去上灶，那边食材都准备好了。” 王婶子皮笑肉不笑，应了一句。 “我们都是跟着白师傅上灶的，外人怎么能比我们合手。” 荣婶子也是冷哼一声，反问道。 “怎么，白师傅不是去上灶吗，带人手都不行？ 白师傅是个姑娘，万一有人起了坏心，岂不是连个帮手都没有！” 白老三变了脸色，赶紧嚷道。 “胡说什么，我是亲叔叔，难道还能欺负自己侄女啊。 要走赶紧走，别耽误工夫。” 说着话儿，他就跳上马车，甩着鞭子赶紧离开了。 白老大站在门口，有些发愣，好半晌回身望向刘玉芳。 “这些人…怎么都觉得老三要害芊芊？ 老三…不能吧？” 刘玉芳抚着肚子，神色淡淡，没有说话。 王婶子和荣婶子等外人都看得出，老三最近这般献殷勤，没安好心。 为什么他这个当爹的，就没有这个警觉。 是不愿意相信弟弟会辜负他的信任，还是在他心里，弟弟永远比女儿重要… 刘玉芳扭头回去了，留下白老大站在风里，不知如何是好… 赵斌从自家院里出来，笑着招呼道。 “大叔，我那个车马行有点儿事，想请大叔给我帮个忙。 一会儿大叔陪我一起进城啊，到时候芊芊也忙完了，顺道接她一起回来。” “好啊，太好了。 你可记得叫我，我先去地里转转。” 赵斌这提议可是太得白老大欢喜了，他也暂时放了心，转去看他的庄稼了。 刘玉芳在台阶上站了，远远同赵斌点点头。 赵斌一笑，摆摆手，刘玉芳也就愈发放心了。 还是早些让闺女出嫁吧，原本以为爹娘总比夫君强。 但家里有一个糊涂爹，多留一日也是多气一日… 白芊芊和王婶子等人坐了马车进城，好不容易马车停下，却是出乎意料，在一处闹市的后巷。 下了马车进门，荣婶子突然说道，“这好像是…旺福楼的后院儿啊。” 她常在外走动，替白芊芊接上灶生意。 有一次，碰巧那大户人家大管事在这里吃饭，就请了她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管事刚吃了旺福楼，对这里失望，直接决定请白师傅。 总之，她那次有机会来这里，在楼上也扫了几眼后院儿。 白芊芊皱眉，立刻问道。 “三叔，你说的朋友是开酒楼的？” 白老三干咳两声，应道，“也算是吧，我这朋友是这酒楼的少东家。 一直都听说你手艺好，这才拜托我请你下次厨。 不过，你放心，没人会偷学你的手艺。” 白芊芊冷哼，没有再多说，来都来了，就看看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再说，她也不是没有准备，外边还有赵斌接应呢。 很快，前边酒楼就有人迎了出来。 一个油头粉面的胖子，年岁大约二十多，可真是看出来家里开酒楼的了，肚子肥的好似怀胎七月… 当然，白芊芊不歧视胖子，让她不舒服的是胖子的眼神。 那种赤裸裸的，看待猎物一般的狠毒，甚至还带了几分淫邪。 白芊芊极力忍着，真想直接甩他两耳光，眼珠子挖出来！ 白老三笑着打躬作揖，给这胖子介绍。 “刘公子，这就是我侄女，也是最近城里大名鼎鼎的白师傅。” 刘胖子拱手，笑的一口白牙。 “白师傅，久仰了。” 白芊芊却不愿意搭理他，简单点点头，开口就道。 “灶间在哪里？赶紧开伙，上完灶我就走。” 刘胖子脸色不好，白老三赶紧帮忙转圜。 “我知道，随我走，来，来，侄女啊，你可一定要好好展现一下手艺。 刘公子喜欢吃肉，多做几个荤菜。” 一行人很快进了灶间，许是提前安排过了，灶间里食材俱全，却没有一个厨子和杂工。 王婶子和荣婶子等人四处查看，生怕有人偷偷窥探偷师。 最后，居然也没发现什么，倒是有些失望。 而白老三也陪着刘胖子离开了，没有多站片刻。 第95章 强抢 荣婶子凑到白芊芊跟前，小声说道。 “白师傅，我瞧着这里不太对劲。 咱们赶紧炒菜，然后早点儿离开。” “好，婶子，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太担心。 赵大哥说一会儿来接咱们！” 果然，听到赵斌要来，荣婶子等人都是放心了。 毕竟赵斌的战斗力，全村知名。 不说先前杀狼多血腥，就是如今跟着车马行在外行走，没几分本事也不成啊。 众人洗菜切菜，很快就准备妥当。 白芊芊也没打算做什么复杂的菜色，白老三又说要荤菜，那更是容易了。 回锅肉，四喜丸子，锅包肉，樱桃肉，干菜扣肉… 不到一个时辰，热腾腾的菜盘子就陆续端了出去。 郑胖子和白老三坐在后门边儿的两间正房里，守着八仙桌儿，大模大样，挨个儿品尝。 郑胖子之前就尝过白芊芊的手艺，否则也不会打定主意算计，也不会跟白老三勾搭在一起。 但如今这么安坐，仔细品尝，他还是忍不住惊艳。 食材都是家里厨子采购的，同平日酒楼里用的没什么区别。 但一样的东西，白芊芊烹制出来的，就是肉香汤浓。 好似所有食材都争抢着把它们的味道发挥到极致，又不会互相抢了风头，融合在一起，说不出的鲜美。 “白师傅是有什么秘方不成？ 这菜色有新奇之处，但最厉害的还是味道调制的好。” 白老三哪里知道这么多，陪笑道。 “我哪里知道有什么秘方，这丫头独着呢，平日连她爹都不曾多说。” 郑胖子眼珠一转，放了筷子，说道。 “不如请白师傅进来，我要请教两句。” 白老三会意，就起身去了灶间。 白芊芊已经摘了围裙，正要带着荣婶子等人告辞。 正好白老三进来，她就说道。 “三叔把工钱要来，我的工钱五两，荣婶子几个是一人一百钱。” 白老三听得肉疼又眼红，就这么一会儿，简单几个菜，就要五两多的工钱。 “这个不着急，郑家富厚，怎么也不会差你们这点儿工钱。 倒是芊芊啊，你先跟我去见见郑公子，他也是爱好厨艺之人，想同你多说几句。” “没什么好说的，先给工钱，我们这就走了。” 白芊芊不为所动，白老三怎么劝都不成，恨得他咬牙。 荣婶子几个也是说道，“白师傅一个姑娘家，怎么好随便见外人。 活计做完了，算了工钱，我们要回去了。” 白老三无法，跑回正房，顶着郑胖子的白眼，讨要了六两银子，又送到灶间。 “芊芊，我到底是你三叔，就求你这么点儿事，你怎么说也不能折我颜面。 不过是去说几句话罢了，郑家给工钱也痛快，咱们就是打个招呼再告辞也成啊。” 白芊芊接了银子，塞给荣婶子，嘱咐道。 “等我一下，马上就回去。” 荣婶子等人倒是欢喜拿了这么多工钱，她们跟到了院子里，这般能看到屋里情形，隐约有护着白芊芊的意思。 白老三引着白芊芊到正房里，郑胖子没有起身，扫了一眼院里的荣婶子等人。 他冷哼两声，开门见山说道。 “白师傅，我们酒楼还缺一个大厨，一月十两银子，你过来做吧。” 白芊芊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直接拒绝了。 “我自己上灶习惯了，不进酒楼。” 郑胖子脸色更不好，索性也不再绕圈子了。 “这般也好，你三叔代表你爹，答应了我们郑家的提亲，以后你就是我的第六房小妾了。 你成了我们郑家人，以后来酒楼上灶是应该的，我还省了十两银子的工钱呢。” 白芊芊终于抬了头，望向一脸尴尬的白老三，冷冷问道。 “你同我爹说，寻我出来帮你的朋友上灶儿。 如今这是骗我进狼窝，把我私下卖了做人家小妾吗？” 白老三嘴里发苦，他原本同郑胖子商量的是尽量劝服。 没想到，郑胖子这么没耐心，或者说霸道。 这是要直接把人强留下来的架势，同他想的不一样啊。 若是大哥一家知道了，怕是要恨得吃了他… 他这般犹豫，郑胖子倒是不耻，夹了一筷子肉，慢慢嚼着。 “我舅舅可是说了，府衙那个书吏的差事，很多人盯着。 若是不尽早办理妥当，怕是就要被别人得了。 你连个童生都不是，想要抢下来可是不容易…” 白老三咬牙，到底转向侄女劝道。 “芊芊啊，三叔也是为了你好。郑家富贵，你进了郑家吃穿不愁。 你手艺也好，以后一定会受宠。 若是生个孩子站稳脚跟，说不得以后郑家还是你当家。 你就应了吧，三叔在府衙当差，也能照应你…” “哼，三叔卖了侄女给自己谋前程，居然还说的如此好听，是不是太不要脸了！” 虽然早有预料，但白芊芊亲眼看到，亲耳听到，还是气得心脏要爆炸。 白老三脸色青青红红，回身看了一眼郑胖子，到底还是下了狠心。 “你也别这么倔，总之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你今日就留下，你爹娘那边，我会去说。” 说着话儿，他就出去了，甚至严严实实关了两扇门板。 郑胖子起身，瞧着站在门边的白芊芊笑的得意。 “来吧，我的小妾，今日就是咱们洞房花烛！” “光天化日，你这是要强抢民女？” 白芊芊抓了身边的瓷瓶就砸了过去，郑胖子一闪身躲了过去，不但不恼，反倒更兴奋了。 “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烈性的，最近这两个月就宠你了！” 院子里，荣婶子等正在闲话儿，突然见白老三自己出来，还关了门，都是皱了眉头。 “你怎么把白师傅自己留在里边了，这不合规矩啊！” “是啊，要说话，也该开着门啊！” 白老三不等应声，屋里就传来白芊芊的大骂和瓷器破碎的声音。 荣婶子等人抬腿就要冲进去，白老三却一把拦住了她们。 “你们别找事儿！我那个…把芊芊许给郑家做妾了，跟你们没关系，等着喝喜酒就是了！” “什么！” 荣婶子彻底急了，跳起来就是狠狠甩了白老三一巴掌！ “你个畜生！你算什么东西，敢把白师傅许人做妾！” “这是什么做妾，这就是强抢民女！ 快救白师傅！”王婶子等人也是疯了，一股脑儿就要往屋里冲。 这时候，左右两侧的厢房门却是打开了。 十几个厨子伙计跳出来，直接围了荣婶子等人，笑的得意。 “我们少东家要做新郎，你们谁敢坏了好事？ 不要命了！跺了你们喂狗！” 第96章 毁断肝肠 荣婶子等人脸色发白，望着白老三的眼神都能吃人。 这是他同郑家事先商量妥当了，什么上灶啊，都是假的！ 就是为了引诱白师傅过来，坏了她清白，强抢进门！ “救命啊，来人啊！强抢民女了！” 荣婶子扯着嗓子，拼命的叫喊。 这个时候，她们显见是帮不上白师傅，只能求救了。 盼着有人进来，或者听到动静去报个官！ 王婶子等人也是跟着大喊，“救命啊，杀人了！” 妇人们拼命喊着，一时倒也动静不小，惹得那些厨子和伙计们惊了一跳，七手八脚寻东西把妇人们嘴巴堵了。 妇人们也不是好欺负的，挣扎的厉害，逮什么抓什么，逮住什么挠什么。 很快，厨子和伙计们手上脸上都见了血色，有个更倒霉，抓到的是荣婶子，被她一口咬在胳膊上，疼得惨叫。 白老三生怕引来外人，急的跳脚儿。 “踩她的脑袋，绑手！” 哎呀，别让她喊，小心坏事！” 他还想上手帮忙，被王婶子找到机会，一脚踹得噔噔倒退了好几步。 就在马上摔倒的时候，有人扶了他一把，他下意识就开口道谢。 “多谢，多谢…” 但谢到一半，他才发现不对劲。 因为扶着他的那只手实在太用力了，几乎要捏断他的手臂。 “哎呦，哎呦，疼，快放手！” 他嚷着回身望去，却是吓得腿一软，直接跪了下来。 白老大血红着眼睛，望着弟弟，上下牙都恨的在打颤。 “说！你把芊芊怎么了，芊芊呢！” “大…大哥，你怎么来了，那个…那个！” 白老三眼珠子乱转，还想寻借口，被白老大狠狠惯在地上，疼得他一口气憋在胸口，直接翻了白眼儿。 荣婶子等人头发也散开了，衣衫乱的不成，有些还被厨子们扭着捆绑。 眼见白老大赶到，她们都是呜呜哭了起来。 赵斌带了十几个汉子，见此也是脸色冷的结冰。 他一挥手吩咐汉子们，“救人，给我狠狠教训这些走狗！ 厨子断手，伙计断腿！” 说罢，他就大步冲去了紧闭的正房。 白老大也是扔下白老三，磕磕绊绊跟了上去。 这一刻，他真想一头撞到墙上，脑浆血水流一地，这么死去。 只有这样，也许才能洗刷他的所有愧疚和悔恨。 妻子也好，外人也好，人人都知道白老三不可信。 偏偏他就是不肯听，逼迫着闺女一定来上灶儿。 若是闺女…有事，他怎么面对家里的妻儿！ 这一辈子，他第一次恨不得磕头拜过所有神佛。 只要能救下闺女，只要闺女平安无恙，他愿意付出一切，愿意刀山火海，愿意下油锅被炸得熟透… 哐当！ 屋门被赵斌一脚踹开，白老大疯了一样冲进去。 屋里的情形，却让他们两人都是一愣。 白芊芊好端端坐在椅子上喝茶，一旁的地上躺着一个胖子，衣衫上都是脚印不说，脸上更是青肿，堪比猪头… 这是…什么神反转？ 荣婶子和王婶子等人刚刚被救下，也是跌跌撞撞冲进来。 荣婶子甚至扯了自己的外衫，张开就要扑上来裹好白芊芊。 不想白芊芊穿戴的比她还整齐… 白芊芊淡淡扫了一眼白老大，一句话都没说，反倒嘱咐赵斌。 “赵大哥，今日这事不好张扬，毕竟我是没出嫁的姑娘。 而且，以后我还要进出各家宅门上灶儿，有这事儿隔着，两边都尴尬。” “好，你放心回去，其余有我处置。” 赵斌上上下下，仔细打量她一番，见她确实连头发丝都没乱一根儿，心里长松一口气。 再看向脚下的郑胖子，他抬脚随意踢了一下，直接断了郑胖子的鼻梁骨，问道。 “你撒了我给你的药粉？晚上提醒我，再给你补充一瓶。” “好，我先回去了，娘还在家惦记我呢。” 白芊芊点头，上前挽着荣婶子笑道，“婶子，你们怎么乱成这个样子？ 赶紧拾掇一下，咱们回家了。 兴许运气好，出城时候还能碰到铁蛋儿他们呢。” “哎，好，好！” 荣婶子鼻子酸的厉害，抬手狠狠抹了眼泪，回身喊着妇人们。 “都好好拾掇一下，咱们是上灶的，这般出去，人家还以为咱们是打架的呢。” 妇人们都是灰头土脸，又抹了眼泪，很有几分花猫的模样。 这会儿赶紧去灶间打水，互相帮忙整理衣衫头发。 待得拾掇妥当，所有厨子和伙计已经被绑好了，堵着嘴，包括白老三，齐齐跪在院子里。 荣婶子实在是恨得厉害，开口问道。 “斌哥儿，我们能不能出一口气？” “成啊，婶子，别打死就行，我还要问口供，签字画押！” 赵斌无所谓的摆摆手，下一刻荣婶子几个已经冲了上去。 “让你踩老娘，让你欺负老娘，我挠死你！” “死胖子，你还摸了我一把，我让你摸，我打死你！” 妇人们发火儿是真可怕，虽然不致命，但眨眼的功夫，所有厨子和伙计的脑袋，都变成了血葫芦… 对上白老三，她们到底有几分顾忌，不好打骂，但也没吝惜口水。 白老三被吐的满头满脸都是唾沫，他又恶心又害怕，低头干呕，想说话，嘴里却是堵得严严实实，痛苦极了。 终于出了恶气，妇人们再次整理好头发衣衫，簇拥着白芊芊出了后门儿。 从头到尾，所有人都没有看白老大一眼。 白老大就像一根柱子，站在门口，吹着风。 眼见一个厨子被拖出来，被一个汉子咔擦一声敲断了胳膊。 然后其余吓得半死的厨子和伙计们开始抢着招供，挨个画押，挨个…躲不过被打断手脚的结局。 最后轮到郑胖子，一盆冷水浇下去，他就尖声跳了起来，捂着鼻子，疼得满地乱转。 可惜，不等看清眼前，他就被赵斌拉住前襟，狠狠甩到了墙上。 郑胖子又改了抱着膀子惨叫，但不等叫上几句，又被抓起继续甩到墙上… 如此几次下来，郑胖子身上已经没有几处好骨头了，疼得翻着白眼，嘴里吐着白沫，同死人没什么区别了。 赵斌也不问他什么，不愿他肮脏的嘴里说出心爱姑娘的任何一个字。 左右事情已经很清楚了。 他原本以为这场算计，起码也该有些技术含量，没想到是如此简单粗暴。 这是看不起白家，不屑于多费心安排呢。 第97章 不要得罪白师傅 当然，若是没有他保驾护航，白芊芊今日就真要栽在这样简单的陷阱里了。 因为她是个姑娘家，清白比命重要。 因为白家没权没势。 因为白老大愚蠢到把姑娘送到豺狼弟弟手里… 白老三也同样把一切看在眼里，直接吓得尿了裤子。 赵斌是不是疯了，郑胖子的舅舅可是总捕头，郑家怎么会饶了赵斌… 这个时候，有个身形干瘦的男子从后边墙头翻了进来，随意扫了一眼院子，神色里没有半点儿惊奇。 他上前拍了拍赵斌的肩膀，笑嘻嘻说道。 “事情成了，非常顺利。” “做的干净吗？” 赵斌点头，问了一句。 “放心，非常干净，徐州府总捕头刘大头，追捕江湖大盗之时，不幸遭遇反杀。 谁听了都要抹一把同情泪，赞一句英雄好汉。” 干瘦汉子凑在赵斌耳边，边说边笑，最后没忘添了一句。 “记得啊，你可答应了，以后你那些好吃的，必须分我一半。” “三成。”赵斌翻了个白眼儿，很鄙视他这种趁火打劫。 汉子也回了他一个白眼儿，撇嘴道，“小气。” 赵斌却是不理会他，嘱咐院里的汉子们。 “人都绑好了，扔在院里就行。留两人远远守着，别被人钻了空子。 过一个时辰再去郑家报信儿，我先去趟府衙。” “知道了，老大，你尽管去忙。 记得过一段时日，让白师傅给我们做桌儿好酒菜就成。” 院里的汉子们，笑嘻嘻应和着。 赵斌摆摆手，不理会众人，上前扯了傻子一般的白老大，拎着白老三出了后门儿。 他的青布小马车就停在巷子口，白老三被扔上车，白老大也不用他说话，默默坐了上去。 马车一路到了点心铺子门口，吴二哥被喊出来，接手了马车赶回南山脚下。 赵斌就径直去了府衙后院儿的杨家，杨师爷正同夫人一起吃点心闲话儿。 听说赵斌来访，杨师爷就拾掇一下去了书房。 “赵壮士今日怎么有空闲过来，可是有事？” 杨师爷寒暄一句，不想赵斌却是点头，惹得杨师爷一时不知道怎么往下接了。 赵斌惦记早些回去看看芊芊，也不耐烦多耽搁，于是开口又道。 “先生平日同刘捕头一起共事，不算合手吧？” 杨师爷眼底一闪，含糊应道。 “这话从何说起，不过是一些小事儿，都是为了百姓，为了府尹大人的信任…” 赵斌不等他说完，就扔出一句。 “刘捕头今日出城追捕江洋大盗，被反杀，死于城南八十里的小山谷。” “什么！” 杨师爷惊得直接站了起来，他也不是傻子，立刻就反应过来，压低声音问道。 “是你…做的？” 赵斌笑着摇头，“当然不是，刘捕头抓捕江洋大盗，这是正事儿。 我若是碰到，兴许还要帮一把，怎么会害他？” 可惜，杨师爷一句都不信，他脸色变换半晌，问道。 “为什么？” 赵斌收了笑，淡淡应道。 “先生知道我从战场回来，死人堆里混了多少年，早就冷心冷肺了。 如今我只想娶个好姑娘，成家立业。 但今日福盛楼里，刘捕头那位外甥利用白家老三，把我以后的媳妇儿骗了过去。 若不是我赶去及时，没发生什么事儿，否则这会儿死的就不是刘捕头一个了。” 杨师爷听得嘴巴忍不住大张，好半晌才合拢。 怪不得，怪不得赵斌下杀手了，原来是因为这个。 郑胖子平日仗着刘捕头的势，在城里可是横行霸道，不知道祸害了多少良家女子。 如今可真是踢到铁板了，怕是自己倒霉，还连累死了刘捕头… “你来同我这般说，就不怕…” “不怕，刘捕头死了，对先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赵斌一脸无所谓，眉梢挑起，笑的冷酷。 “人走茶凉，没了刘捕头，郑家翻不出什么浪花儿。” 杨师爷心里迅速盘算着，刘捕头死了，很多事，他确实更顺利。 这么说，倒是要承赵斌的人情。 “你想要我做什么？” “不做什么，我是顺路给先生送蛋糕来的。 刘捕头因公丧命，自然要抚恤表彰。 但这不是郑家吵闹的理由，郑家有事要衙门撑腰，最好仔细问问缘由，不能让郑家胡乱攀诬。” 赵斌说的简单，杨师爷却脑补出一堆。 一定是赵斌出重手收拾郑胖子了，担心郑家闹到府衙，惹出流言，影响到那位白师傅。 他要做的，就是按下郑家，顺利接收刘捕头留下的人手和势力… “放心，衙门自然要问清楚缘由才会办案。” “那请先生好好品尝新口味的蛋糕，告辞。” 赵斌起身抱拳，末了又扔下一句。 “先生今日援手，它日赵某可以为先生出手一次，当然不能违背道义和良心。” 杨师爷眼睛一亮，同样拱手还礼。 “好说，好说。” 待得赵斌离开，杨师爷回了后院儿，杨夫人正在做针线，随口问道。 “赵壮士是替点心铺子送点心来了吗？” 师爷点点头，应道，“是啊。” “那点心呢，我看看最近出什么新口味了？” 杨夫人放下针线，笑的带了几分得意。 点心铺子可是她所有生意里，投入最少，利润最高的了。 杨师爷却是笑的古怪，“点心…被我吃了，味道还不错。” 杨夫人听得莫名其妙，还要再问的时候，杨师爷却多嘱咐了一句。 “以后待那位白师傅，一定要客气一些。 即便不交好，也不要得罪了。” 杨夫人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但她一个后宅女子，以夫为天，不明白也要点头… 南山脚下的白家院子里，刘玉芳扶着腰，一直站在门口张望，惹得周嫂子上前劝着。 “夫人，老爷和赵公子说要接小姐一起回来，你就别担心了。” 刘玉芳叹气，应道。 “你不知道，今日…怕是不太平呢。 老三明摆着就不安好心，芊芊早就说他打着坏主意。 但偏偏团子他爹不信啊，非逼着芊芊去上灶。 着万一…哎，我真是担心的坐不下啊。” 周嫂子是个寡妇，看过太多人心险恶，对白老三也是没有好印象。 但她是做奴仆的，可不能说，只能继续劝着刘玉芳。 幸好，没一会儿，兰兰就从门外跑了回来，高声嚷着。 “小姐回来了！” “当真？”刘玉芳欢喜坏了，赶紧迎了出去。 白芊芊下了马车，见母亲在门前等着，就笑着上前扶了她。 “娘，您怎么不在屋里坐？出来做什么，站着多累。” 第98章 滑胎之险 母女连心，虽然闺女笑着，但刘玉芳一眼就看出不对劲。 特别是荣婶子几个都低着头，不如平日热情爽朗的样子。 “走，进屋坐。” 刘玉芳招呼众人进屋，待得坐好，她就吩咐兰兰。 “去门口守着，外人不准进来。” “是，夫人。” 兰兰胆子小，第一次见夫人冷着脸，吓得立刻跑了出去。 周嫂子犹豫了一下，也站去了屋门口。 “出了什么事，原原本本同我说！” 刘玉芳脸上都能刮出二两霜来，握了闺女的手都在哆嗦。 “你们衣裙上这么多褶子，脸也是重新洗过的，头发也梳理过了…是不是，是不是…” 刘玉芳不敢说下去，荣婶子生怕她太着急，伤了肚里孩子，赶紧遮掩道。 “我们没什么事，油烟味道太大，就简单洗了洗。” 王婶子几个也是点头，刘玉芳却怎么也不信。 白芊芊见此，知道瞒不下去，就道。 “娘，今日确实发生了一些事儿。 不过，我没受一点儿伤，倒是荣婶子她们吃了点儿亏。 您别激动，小心肚子里的弟弟。 你看我们都平安回来了，是不是？” 刘玉芳死死抓了闺女的手，用力点头，但她的胳膊和手还是哆嗦个不停。 白芊芊心里叹气，想了想，尽量轻描淡写说了一下。 “白老三带我们进城，直接去了一家酒楼的后院，后院也没什么客人。 只有酒楼少东家，姓郑，据说舅舅在府衙做总捕头，平人声名不算太好。 我们想着早些忙完，早点儿回来。 但忙完之后拿了工钱，白老三一定要我去见见姓郑的。 姓郑的…要我去酒楼做大厨，我没同意。 他就说，白老三把我许配给他做…第六房小妾，立刻就要洞房。 白老三退了出去，我拿了瓷瓶砸姓郑的，顺手把赵大哥给我防身的迷药粉扔了出去。 姓郑的没等碰到我就昏倒了，被我狠狠打了一顿。 然后，我爹和赵大哥就来了…” “畜生！我要杀了他们！” 刘玉芳极力忍耐着听完，眼睛都红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就要起身。 许是动作太猛，扯动了肚子，疼得她又跌坐下来，直接疼得白了脸色。 “娘，娘！” 白芊芊吓的半死，抱了老娘一叠声喊着，“快去请刘大夫，快！” 荣婶子几个也是慌的厉害，疯跑出去，很快在作坊那边帮忙的蝈蝈就骑着小黑马跑走了。 白芊芊抱了老娘，不停的安慰。 “娘，吸气，慢慢吸气。 你可不能有事，娘，只有你最疼我！ 您要是有个好歹，我跟团子怎么办。 我爹只认白家人，关键时刻不会管我们死活。 他恐怕真要把我送去做妾，再娶个后娘，欺负团子…” “他敢！” 刘玉芳咬着牙根儿，骂了两个字。 虽然她知道白老大不会这么做，但男人心最是容易变，谁又真能保证永远呢。 万一她出事，娶了新媳妇儿，这个家就是别的女人做主了。 他那个耳根子软的，有老宅逼迫，有新媳妇儿诱哄，说不定还真能干的出来。 不成，她不能有事，她还要护着儿女呢。 “我没事，我没事，我一定没事。 我要送我闺女出嫁，我要看着我儿子考状元。” 刘玉芳渐渐平静下来，小心翼翼喘气，肚子的坠痛也没那么厉害了。 又坚持了一刻钟，蝈蝈就骑着马把刘大夫带来了。 刘大夫颠的晕头转向，脸色黑的怕人，但还记得治病救人的本分。 他缓了两口气就开始给刘玉芳诊脉，针灸，忙了好半晌总算把刘玉芳的肚子疼止住了。 白芊芊眼见老娘脸色好了很多，悄悄松了一口气。 “刘大夫，我娘没事了吧？” 刘大夫狠狠抹了一把脑门儿上的汗珠子，突然破口大骂。 “你们一家能不能消停一下啊？ 你爹折了腿，你又撞破头，好不容易清静几日，你娘这么大年岁又怀了身孕！ 怀了就怀了，好好养着就是了。 偏偏又折腾的要滑胎！ 老夫是欠你们一家的吗，哪日你们没什么事，也先把我折腾死了！” 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伸手揉着老腰，显见是方才跑的急，有些扭到了。 白芊芊最清楚刘大夫刀子嘴豆腐心。 虽然嘴上这么骂着 ，但她们家里从开始到如今，但凡有需要他帮忙的，可是从来没迟疑。 甚至赊欠诊金和药费都成。 这份情义和仁心，她可一直记着呢。 这会儿，她赶紧行礼哄着老大夫。 “刘叔别生气，家里突然遇到一点儿事，我娘一时气恼厉害了，这才… 以后我们一定注意，绝对不会再折腾您了。 您看看，我娘要吃点儿什么药，以后怎么安养？ 还请您仔细说说，我们家里有今日不容易，多个小兄弟，以后我爹娘也多份儿依靠。 我这小兄弟一定要保住，当然我娘的身体还是最重要。” 刘大夫瞪了白芊芊一眼，其实心里倒是很喜欢她。 毕竟谁家姑娘这么大，都在绣嫁妆呢。 可白芊芊闯出这么大的名气，撑起一家，甚至一村，也着实不容易。 他冷哼一声，说道，“你也不用担心，幸好我来得及时。 胎儿没事，开副安胎药，你娘吃三日就成，不能多吃，是药三分毒。 另外…” 他仔细打量白芊芊好半晌，又扭头看看荣婶子等人，问道。 “你们这是出了什么事儿了，各个鼻梁泛青，眼下乌黑。 这是过度惊吓之兆，我多开几副安神药。 你们都煮了，喝上两日，否则以后容易留下心悸的病根儿。” “多谢刘大夫，药方请您多费心，药费诊金，我明日亲自送去您的药铺。” 白芊芊赶紧行礼，荣婶子等人也是七嘴八舌道谢。 刘大夫来得快，去的慢。 蝈蝈被他狠狠在头上敲了一记，然后推着小车，载着他老老实实回去镇里了。 刘玉芳被扶着进了东屋，上了炕，依靠在被子上。 她又红了眼圈儿，伸手扯了荣婶子和王婶子的手。 “今日，多谢你们护着我家芊芊。 我知道你们受委屈了，以后咱们长处，我心里都记着呢。” “嫂子，咱们不说这个，都是自家人。” 荣婶子安慰她，“自从咱们家里开始做面点，我们大伙儿就跟着一起赚钱。 大伙儿心里都感激呢，特别是白师傅上灶，更是一直照顾我们。 如今有外人欺负白师傅，我们看着不管，那不是同那些畜生一样了。” 第99章 不打不骂不是好事 “是啊，嫂子，我们也没帮上什么忙儿。”王婶子想起先前之事，还是恨得咬牙。 “我们见白老三出来，都知道事情不好。 要冲进去救白师傅的时候，酒楼的厨子和伙计居然事先藏在屋子里。 他们突然跑出来，把我们绑起来，堵了嘴，我们实在打不过。” “是啊，那些狗东西，居然扭我的胳膊，我狠狠给他脸上挠了两把！” “我踹了一个厨子的裤裆…他疼得像杀猪一样！” 三个小媳妇儿也是跟着说起来，她们到底年轻，比起惊恐，更多是觉得兴奋。 提起自己的战果，隐约还有些骄傲。 惹得刘玉芳和荣婶子王婶子都是哭笑不得，刘玉芳不好起身，就喊了闺女。 “芊芊，替我给你婶子嫂子们行礼。 今日没有她们，你就真是要出大事了。” 白芊芊整理了衣裙，郑重同荣婶子等人行了大礼。 “多谢婶子和嫂子们维护之恩。” “哎呀，别这么说。” 荣婶子等人赶紧扶起白芊芊，“就算不跟着你一起上灶，也是一村的姑娘，谁也不能看着。 那个时候，都要帮忙的。” 刘玉芳摆手，“这事就揭过去了，自然有爷们儿在处置。 大伙儿再帮我家一个忙，这件事儿一定烂在肚子里，一个字都不要往外说，毕竟涉及芊芊的清白。 到了外人嘴里，就是没事儿，怕是也要说出一堆难听话。” “放心，嫂子，我们心里有数。 这样的事，咱们女人最吃亏。 再说方才我们都在，看的清楚呢，白师傅根本没吃亏。” 荣婶子拍胸口保证，刘玉芳就笑了。 “那好，过几日我好了，进城挑布料，咱们一人一套新衣衫。” 荣婶子等人也都笑起来，“行，这封口费，我们喜欢。” 说了几句闲话儿，荣婶子等人就散去回家了。 刘玉芳撑了这么久，脸色又白了几分。 白芊芊扶着她躺下，刚要去冲一碗红糖水，先给她补补。 刘玉芳却是抓了闺女的手，满眼都是祈求，“芊芊，你爹…” 白芊芊眼底闪过一抹复杂，到底还是笑了起来。 “娘，那是我爹，我生气也就几日，还真能不认他啊。” 刘玉芳心里叹气，她怎么会不知道呢，闺女这么说就是在安慰她罢了。 闺女再也不是原来那个沉默憨厚的闺女了，有主见又聪慧，当然被伤害了，也更不好哄转。 正这个时候，门扇突然被推开了，一脸慌急的白老大跑的满头大汗冲进来。 “团子娘，你怎么样？” 显见他是路上碰到刘大夫了… 白芊芊悄悄退了出去，白老大听到门扇响动，抬头望去，只看到闺女的头顶。 他的脸色一点点就灰败起来… 刘玉芳悄悄握了他的手，夫妻俩许久没有说话。 白老大的眼泪一滴滴砸在老妻的手上，“玉芳，闺女怕是不会原谅我了。” 刘玉芳心里同样如此想，却不能这么说。 毕竟这个家不能散，她极力打起精神劝道。 “方才芊芊同我说了，她说这是给你最后的机会。 若是以后你再被任何人撺掇，逼着她如何，她就真是不认你了。” “当真？” 白老大眼睛亮的怕人，瞬间从地狱被提回了人间。 “当然是真的，她…是你闺女，再生气，难道还能当真不认你啊。 不过，这次幸好没出什么事，下次… 呸呸！绝对不会有下次！” 刘玉芳想起就气得厉害，骂道，“白老三那个畜生呢，斌哥儿最好打断他的腿，让他再也不能害人！” 白老大愣了一下，也是有些疑惑。 “斌哥儿还真没收拾老三，只把他扔到车上，同我一起回来了。” “什么？” 刘玉芳也是惊奇，但转而心里却是有些明白。 赵斌不收拾白老三，恐怕不是碍于什么情面，绝对是有别的安排。 不打不骂绝不是好事，兴许等着他的就是…丧命！ 当然，她可不想同白老大说这些。 “这一次老三是把咱们家同老宅的所有情分都消磨光了。 以后他是死是活，都同咱们家没关系了。 你一定记好了，否则我还是那句话。 我们和离，你去老宅伺候那一家子，我带着闺女儿子过日子。” “不会，不会。” 白老大这一日，胆子都要吓破了，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再相信老宅任何人了。 而这会儿老宅那边，白老三也同样在惊疑不定。 “那个赵斌比杀人的盗匪都吓人，断手断脚，就像劈柴一样简单，眉头都不皱一下。 我以为他会把我打个半死呢，没想到，他居然就这么让我跟着大哥回来了。” 白老太手里拿着药膏，一点点抹在儿子身上。 先前在酒楼后院儿，赵斌那些人手虽然没刻意打白老三，但手脚可是不轻，踢的他身上青紫不少。 荣婶子和王婶子等人也是没少挠他，这会儿，没有大伤，身上也是没有多少好地方。 白老太心疼儿子，嘴里骂个不停。 “这些杀千刀的，真当我们家好欺负，居然敢挠你。 等我找到她们家里，帮你报仇！ 敢打我儿子，我连她们家里碗碟都砸了，谁也别想过好日子！” “不成啊，娘。” 白老三赶紧拦阻，“你去闹就要扯出今日之事，到时候人人都要说我卖侄女… 我坏了名声，到时候怎么去当差啊。” 他根本不知道郑家的靠山刘捕头，已经去阎王殿报道了，还幻想着进府衙做事呢。 今日之事虽然没成，但郑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啊。 说不定城里的点心铺子保不住，赵斌也会被抓起来。 到时候他再出面，劝说大哥一家把点心方子都拿出来给郑家或者刘捕头… 他的差事还是跑不掉，注定他要飞黄腾达啊… “娘，明日给我做一件好长衫，等我去府衙当差的时候，我要穿着进门。” “你当真能去府衙当差？” 白老太听着欢喜，赶紧应道。 “成，家里还有…” 她说到一半，突然瞧着吴桂花儿蹑手蹑脚往窗下摸来，显见是要偷听。 她抄起茶壶跳下地，就奔着窗外浇了下去。 吴桂花儿被烫的尖叫一声，扭头就跑，末了站在东厢廊檐下，跳脚儿大吵。 “娘，你就是偏心老三！ 你是不是又偷偷给老三银子了，那是咱家的，我们二房也有一份儿！ 老二也是你亲儿子！” 第100章 梦里错过了什么 白老太怎么会惯着儿媳，立刻也是回骂起来。 一时间院子里鸡飞狗跳，热闹非常。 白老三在屋里皱着眉头，嫌恶极了，心里盘算着。 等衙门的差事下来，他就在城里租个院子，不，干脆买一个好了… 蝈蝈送了药包回来，白芊芊分了大半要他拿回去送给荣婶子几个，其余留下，又喊了周嫂子帮忙熬药。 周嫂子见她神色有些呆愣，就问道。 “小姐，你要不要歇息一会儿？” “不用，我去山脚转转，挖点鲜嫩的野菜回来，给我娘换换口味。 我娘若是找我，记得帮我应一声，我很快回来。” “好。” 周嫂子有些迟疑，但眼见白芊芊寻了篮子拎着出门，她也没有拦着。 白芊芊经过山脚，并没停留，一路上了山。 赵斌从城里回来，瞧着白家院子冷清清，也没有饭菜的香气传出。 他就招手示意廊檐下看着药罐的兰兰上前，“兰兰，你们小姐呢，没回来吗？” “回来了，我娘说小姐去山脚挖野菜了。” 兰兰应的干脆，让赵斌皱了眉头。 他连马车都来不及卸下来，就扭头奔去了山里。 果然，热泉山洞里，传出低低的啜泣声。 赵斌静静靠在洞口的大石上，望着偏西的太阳，眼底满满都是心疼和懊恼。 他后悔了，在知道白老三和郑家算计的时候，就该把他们都解决掉。 芊芊平日看着再坚强，也只是个姑娘，遇到这样的事，即便被及时救下，到底还是会害怕。 更何况，逼迫她涉嫌的，是她全心信赖的父亲。 而且为了家里和睦，她就是心里有怨，也要装作不在意… 风悄悄吹过山头，好奇的听听山洞里的哭声，再看看依靠在大石上的男子，小心翼翼的赶紧溜走了。 白芊芊哭得痛快了，好好洗了个澡，穿戴好衣衫出了山洞。 果然，赵斌正守在外边。 她就笑了，问道，“你回来了，城里都处置完了？” “是啊，”赵斌点头，扫了一眼她红肿的眼睛，笑道。 “来吧，背你回家，婶子肯定等咱们回去吃饭呢。” 说罢，他也不等白芊芊拒绝，转身弯腰，背了她就走。 白芊芊想拒绝，但还是把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这样的时候，她需要，也欢喜有这样宽厚的脊背，可以让她依靠和短暂停留。 在父母面前，她是聪慧能干的女儿，在弟弟面前，她是无所不不能的姐姐，在外人面前，她是手艺高超的白师傅。 只有趴伏在这面宽厚温暖的脊背上，她才能做回一个娇弱，需要保护的小姑娘。 她也可以脆弱，可以害怕，可以束手无策，可以…掉眼泪。 眼泪一滴滴落在赵斌的衣领里，也烫得他心疼之极。 山路一步步，心跳一声声。 “芊芊，要不要嫁给我？以后我保护你…” 他低声问了一句，那么自然，没有一点儿迟疑。 可惜，身后的姑娘却是沉默，仔细听听，她的呼吸绵长平稳… 居然睡着了！ 赵斌真是哭笑不得，他平生第一次想要娶一个姑娘，相守终生，这个姑娘却…睡着了！ 这若是在锦官城，不知道多少彪悍的边疆姑娘知道这事，要气得狂甩马鞭呢… 白芊芊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只是梦里好似坐在摇摇晃晃的小船里，最后平稳停靠在了岸边… 不说南山脚下如何，只说城里这会儿已经闹了起来。 郑胖子被揍个半死，写了口供，签字画押，眼见恶人们走了，就杀猪一样叫起来。 院子里的伙计和厨子们，虽然每人被打断了手或者腿，但捆的粽子一样，就是听见东家叫喊，也是无法求救。 最后还是郑胖子，像个蚕一样，一路爬到后门边，喊到一个过路人帮忙到郑家大院儿求助。 很快，郑老爷和郑夫人就带着管家奴仆赶到了。 一见儿子这个凄惨模样，郑夫人白眼一翻就要昏死过去。 郑老爷掐了人中，把她救醒，她就奔过去抱了儿子，哭得撕心裂肺。 “到底是谁，敢欺负我儿子！ 把他找出来，剁碎了喂狗！” 郑老爷眼见满院狼藉，全员带上的厨子伙计，恼的狠狠揉了太阳穴。 他就知道儿子总有一日要惹下大祸，平日仗着舅兄的纵容，在这城里可是没做什么好事。 今日一定是碰到狠茬，不怕他们郑家的，下了狠手了。 不过，这人居然留了他儿子一命，到底是心存顾忌，还是有别的安排？ “别哭了，赶紧说，到底怎么回事？” 郑胖子当然不能说实话，避重就轻应道。 “我的一个朋友是城南白家老三，他那个侄女上灶很不错。 他最近一直求着我，收了他侄女做妾。 我想着家里酒楼多个大厨也没什么不好，就答应了。 今日那个白家的小贱人，上门给我做了一桌儿席面。 我同她多说了两句话，想要…摸摸小手，她就恼了。 不但扔花瓶把我砸晕了，还招了一群人进来打砸… 就成这样了…” 郑夫人抱了儿子又骂起来，“该死的小贱人，不过是个上灶的，我们郑家看上她，是她的福气！ 居然还敢拿乔儿！ 既然答应做妾，早晚不得上我儿子的床，立什么贞洁牌坊！ 老爷，去衙门找大哥，告诉他，我要小贱人全家的命，才能给我儿子出这口恶气！” “好了，你给我闭嘴！” 郑老爷听她越说越不像话，出口呵斥。 再看儿子眼神躲闪，他就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 “蠢货，你给我仔细说明白！ 那白家姑娘知道要给你做妾吗，是不是他叔叔自作主张？” 郑胖子有些心虚，小声应道。 “我也不知道啊，白老三可是答应了。” “放屁！你个蠢货，一定是白老三拿侄女做人情，可他侄女根本不知情。 你动手脚就是在非礼！” 郑老爷气得简直想掐死这个儿子，都这个时候，还在睁着眼睛说瞎话！ 郑夫人却是不高兴了，开口骂道。 “郑大壮，都这个时候了，你不心疼儿子，居然还为一个贱丫头出头是不是？ 你是不是在外边有别的女人了，不打算要我们娘俩了！ 你等着，我去找我大哥，没人管我们死活了，我也豁出去了！” “好了！”郑老爷最是不耐烦妻子撒泼，甚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喊他的名字。 但他当初穷困潦倒，确实是靠着娶了妻子，借力刘家爬起来的，怎么说都要顾忌几分。 再说，儿子也是亲儿子… 第101章 靠山倒了 “蠢货，你赶紧说，来人救走了白家姑娘，除了打你，还有什么把柄落他们手里了？” 郑胖子眼珠儿转了转，自觉瞒不过去，就道。 “他逼着我写了一张口供，说我意图非礼女子，强抢额做妾，还让我签字按手印了。” 说着话，他生怕父亲再骂，赶紧把手指上的伤口给母亲看。 “娘，他们割开我的手，让我按的血手印！” 果然，郑夫人又破口大骂，抱了儿子心肝肉儿的叫着。 郑老爷脖子上青筋都要爆了起来，到底没有再骂儿子，扭头带人去了衙门。 虽然恼了儿子，但这事儿，他也没放在心里。 有舅兄在，不过是点起十几个差役走一趟，把白家人抓了，吓唬一通，拿到东西，然后白家就是砧板上的肉，随他们家处置。 之前也不是没有过，毕竟儿子五房小妾，起码四房是这么来的… 可这一次，他却是打错了如意算盘。 刚到府衙，他不等开口说找舅兄，就看到有人抬着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出来了。 舅兄夫人哭得泪人一般，被两个丫鬟扶着，一见郑老爷站在一边，她直接上前扯了他的袖子，哭骂着。 “妹夫，你怎么才来，你大哥平日带你们可不薄！ 你一定要替他报仇啊，呜呜，我们孤儿寡母以后可怎么活！” 郑老爷脑子里轰隆隆，好像雷劈一样，三两步跑进府衙，寻了平日相熟的捕快问询。 捕快倒是说的清楚，他们追捕江洋大盗，中了拳套，刘捕头不幸被杀。 但说来也奇怪，只有刘捕头一个被杀，其余人都是受了轻伤，甚至连胳膊腿都没断… 至于刘捕头被杀！ 郑老爷简直从头凉到脚，这也太巧合了… 他尝试同差役提了提，家里儿子被打，要去抓打人者。 结果，往日会让差役们争抢的事，今日却各个推脱… 郑夫人带了郑胖子在家，本来还等着白芊芊痛哭流涕赶来磕头求饶呢。 不想等来的是靠山倒塌的消息！ 郑夫人当时就吓倒了，郑胖子也是六神无主，以后可是再没人庇护了。 郑家不但不能抓白家人报仇，反倒要先到刘家帮忙。 那些厨子和伙计，本来还等着主子给他们报仇，然后拿了银子养伤。 听到刘捕头去寻阎王爷了，他们也是惊得厉害。 再去找郑胖子要银子，郑胖子正恼的厉害，哪有心思理会他们。 大骂一顿，都撵回家去养伤。 别说给伤药银子，就是工钱都没有。 厨子和伙计们憋了一肚子气，连夜拾掇行礼往家赶。 免不得，谁都要在酒楼顺点儿东西，送去当铺卖了，也好过一文钱没有啊。 不知是谁忘记封火炉了，夜半时候，福盛楼的灶间燃起了大火。 待得邻居发现不对劲，开始敲铜盆告警。 左邻右舍怕受连累，死命打水浇灭了大火的时候，福盛楼已经烧的落了架。 徐州府也是有名有号的酒楼，就这么没有了。 郑家人赶到，郑胖子哭得是撕心裂肺，郑老爷却是心里越发寒凉。 他的蠢儿子得罪的，绝对不可能是小小的白家！ 若是他猜测的不错，舅兄横死，酒楼被烧，都不是意外… 郑家这次狠狠踢了铁板，踢没了全副身家！ 城里出了这样的大事儿，杨师爷是一定要知道的。 坐在书房里，他听说福盛楼大火已经救下了，并没有连累旁边商户。 他挥挥手，撵了家里管事，半晌才常常松了一口气。 杀伐果断，这绝对是战场上的手段。 一环扣一环，不留一份余地。 郑家也是倒霉，想着给家里找个不用工钱的大厨，没想到骗进门的居然是个女阎王！ 赵斌此人，可以相互利用，但绝对不可得罪。 甚至还要笼络几分，否则说不定哪日他一个不高兴，整个徐州府都跟着倒霉，也不是没可能。 还有那个白师傅，一定叮嘱家里，要厚待，多敬着几分。 也许得罪赵斌还有缓和余地，但得罪白师傅，郑家就是下场… 这般想着，他翻开桌上一本册子，添了几个字… 公鸡报晓时候，山林间的雾色就开始慢慢散去。 白家面点作坊，一如往日般忙碌。 不能说整个徐州府都等着吃热腾腾的肉包子，香甜的豆沙包，金黄的麻花，起码也有半个府城了。 如今，早起不吃饭出门，在街边买两个肉包子，已经成了习惯。 日上三竿时候，府衙门前，几个差役啃着包子，说着闲话儿。 “昨晚，福盛楼大火，你们去了吗？” “去了，烧的那个惨啊，木头架子都没剩。 郑胖子差点儿哭死，平日那么得意，哼哼，如今可是倒霉了。” “说起来，认倒霉真是喝凉水都塞牙。 刘捕头刚死，郑家的酒楼就着火了，郑家可是彻底完蛋了。” “是啊，听说郑家今早就寻了牙行，打算卖院子和那两家铺子，打算搬家呢。” “这就要走了？” “不走干什么，先前因为刘捕头护着，郑胖子可是没少欺负人，如今没了靠山，再不跑，等着人家同他算账呢！” 几人说的高兴，倒是没注意卖包子的半大小子也是听得津津有味。 待得他们走掉，半大小子处理最后几个包子，就一溜烟的回了南山脚下。 荣婶子和王婶子几个听说郑家的下场，彻底安了心。 昨日她们回家可是没少惦记，毕竟郑家不是小门小户，儿子被打，肯定要报仇啊。 如今好了，郑家没了靠山，要搬走了，实在是大快人心。 至于，酒楼为什么着火，郑家靠山怎么就倒了。 她们不愿意想，也不该想，好好跟着白家赚银子就好。 白芊芊也没想到，赵斌会处置的这么彻底。 她以为顶多是抓了郑家把柄，威胁郑家不敢再来惹她呢。 不过，她心底慢慢又开始犯甜。 有人保护真好！ 白家老宅里，在家躲了几日的白老三，突然听说郑家倒霉了，也是惊得厉害。 他几乎是一溜烟儿的跑进城，去打听消息了。 结果，他前脚儿才走，后脚儿就有官差到了。 白老太惊得厉害，猜测着是不是老大一家把老三告去衙门了。 她不等官差说话，就跳着脚儿的骂着。 “有没有天理，这是要逼死人啊！ 当叔叔的给侄女找一门好亲事怎么了？ 不领情就算了，居然不依不饶告叔叔去吃牢饭！ 我也不活了，让大伙都看看这不孝顺的畜生一家是怎么害死兄弟和老娘的！” 她这番吵闹，惹来很多村人看热闹。 第102章 征兵 “这是出了什么事？是白老二又赌钱了，还是白老三怎么了？” “谁知道呢，这一家，就没有安静时候。” “就是，一条鱼腥了一锅汤。 咱们村里让他们一家搅和的，真是越来越吵闹了。” 村人们都是嫌恶，围着看热闹，没一个上前帮忙的。 两个差役也是不耐烦，他们是来办差的，没有好处就算了，居然披头盖脸被个老泼妇一顿骂。 “放肆，闭嘴！我们有府衙的官文，耽误了差事，有你们好看！” “对，再敢多说一句，直接把你们抓去下狱！” 白老太听着不像要抓她儿子，也是收敛了几分。 突然想起，老三前几日还让她做新长衫，备着去府衙当差。 她立刻改了哭丧，狂喜万分，扯着嗓子嚷道。 “哎呀，是我家老三当官了！ 他说要去府衙当差，哈哈，我儿子出息了！” 有邻居忍不住撇嘴，嘲讽道。 “白大娘是脑子坏了吗，老三连童生都没考上一个，怎么可能当官！” “放屁，我儿子能耐着呢，你以为都像你啊，整日地垄沟里爬坷垃！” 白老太骄傲坏了，对两个官差也是挺直了腰杆。 “说罢，我儿子做了什么官，是不是以后要管着你们啊！” 两个差役简直要把白眼儿飞出天际了，这白家人是不是傻。 他们拿出一张公文，直接拍了过去。 “三岔河村白长路，征召入伍，三日后午时前在府衙集合。 胆敢耽搁或者逃逸，全家以叛逃罪论处。 这单子别丢了，去府衙时候带着，丢了也要杀头！” 说罢，两个差役扭头就走，丢下众人半晌没敢说话。 征兵？ 什时候征兵了？ 征兵去的地方大半是边疆，那可是要死人的！ 白老太嗷的一声跳了起来，挥舞着单子，疯狂喊着。 “不可能，不可能！我儿子要去府衙当官，不可能去征兵！ 我不信，我不信！ 老三呢，老三呢，快找老三来！” 可惜，村人平日对她们一家厌恶之极，这时候没有一个愿意沾边儿的。 白老二先前也以为自己犯事了，躲在屋里不敢出来。 这会儿听说征兵，更是不敢出来了。 白老太坐在院子里，放声大哭。 “一定是弄错了，我家老三是读书人，是要当官的。 怎么可能去当兵！呜呜，这是要我的命啊！” 村人都围在外边看热闹，这会儿家里有后生的，也是有些担心。 “前一阵子，好似真听说府衙要征兵。 但好似主动报名才行，没听说随便抓人啊。” “是啊，若是这般，那村里后生岂不是危险了。” “跟里正说一声，万一是真的，可要出去躲一躲。” 很快，有人寻了里正荣老爷子过来。 就是白老大也被村人喊了过来，虽然分了家，但白老三到底是他亲兄弟，这样的时候，不能连村人都不如。 荣里正要了单子仔细查看，那边白老太就扯了大儿子，又是打又是骂。 “你这瘟灾的东西，怎么不是你去当兵！ 呜呜，老三还小，还在读书，你赶紧去府衙说。 你替你弟弟去，把他换回来！” 刘玉芳挺着肚子随后赶来，一听这话就恼了。 “白老大，你是不是贱皮子。 人家恨不得你去死，你连一个屁都不敢放，是不是？ 你要是赶去顶包，我就…我就跟你和离！” 白老太一想起儿子要去战场，恨不得被人摘了心肝儿。 再听刘玉芳这么说，她就更疯了，扑上前就要打她。 村里的妇人赶紧帮忙护着刘玉芳，一个机灵的，偷偷支招。 “嫂子，你快说肚子疼！” 刘玉芳会意，立刻高声哭喊起来。 “哎呦，我的肚子疼！ 当家的，你快找大夫来，我不行了！” 白老大哪里还敢再耽搁，上前抱了媳妇儿就往家走。 “娘，我还有一家子人呢，不能替老三去当兵！ 兴许是他主动报名的，娘问明白再说。” 白老太还想撵上去，却被村人严严实实挡了下来。 开玩笑呢，白家作坊如今是白老大在做主。 他为人和气，心肠软，谁有个小错，他也不计较。 若是他替白老三去当兵，别说作坊换人做主，怕是都要关门。 白老太被气得发疯，吵得荣里正也是皱眉恼怒。 “好了，闭嘴，别吵了！ 这就是老三的征兵单子，肯定没错了。 还是等老三回来，好好问问吧。” 说完，他想了想又道。 “至于村里，先不要慌，我一会儿让铁蛋爹进城去找找赵斌。 他在府衙还有几个认识人，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肯定不会胡乱抓人去当兵，否则岂不是要出乱子！ 都把心放肚子里，等消息回来再说。” 村人有里正做主，也是暂时安静下来。 荣叔赶紧就要进城，村里有人不放心，又跟了两三个一起去，有事也能回来说一声儿。 村人各自散去，白家院子里又只剩了白老太一个。 白老头儿在田里干活儿，翠萍不知道跑哪里嚼舌去了。 剩下白老二和吴桂花儿事不关己，藏在屋里嗑瓜子呢。 白老三去当兵，他们高兴还来不及，最好白老三死在外边，那这院子，十几亩的肥田，可就都是他们二房的了。 白老太更是绝望了，坐在院里指着天骂啊。 再说白老三进城，一路跑去府衙门前，花了几文钱，顺利在茶摊上问出了消息。 刘捕头确实死了，郑家的酒楼也被烧个精光。 他真是五雷轰顶啊，郑家倒霉，刘捕头见阎王爷，那他怎么办。 谋划了这么久，眼见就要成功了，怎么突然就从云端摔了下来！ 他悠悠荡荡在街上胡乱走着，不知道怎么就到了点心铺门口。 白芊芊早起就过来忙碌，这会儿正好端了点心到前堂。 白老三在门外见了她，立刻就醒了神儿。 他直接奔进铺子，就要拉扯白芊芊。 “是不是你？是你烧了郑家的酒楼，是你杀了刘捕头！” 吴老二眼疾手快，一把推开他，不让他靠近白芊芊。 白芊芊扫了白老三一眼，冷笑道。 “三叔是不是发疯了？ 我一个小女子怎么杀人放火？ 我又不是江洋大盗，我就是个上灶的！” 白老三还要说话，荣叔等人也到了。 他们本来想寻赵斌去打听消息，但他们找不到赵斌的车马行啊。 好在还记得白家的这个点心铺子，于是拐来找白芊芊想办法。 第103章 近墨者黑 见得白老三在铺子闹事，荣叔就恼了。 虽然铺子是白芊芊同贵人一起开的，但她闺女可是烤点心的大师傅。 白老三来闹事，就是在欺负她闺女啊。 他一把扯了白老三就扔出了铺子，骂道。 “不要脸的东西，你还有空闲在这里歪缠呢！ 征兵的文书已经下到你们家了，你就要去边疆守城墙了。 再这么不成样子，你就死在外边得了。 我们三岔河可没有，你这样的臭无赖！” 白老三被骂，还要回嘴，但听着听着就打了个冷颤… “什么征兵？我什么时候征兵了？ 我要去府衙当差，我是要当官的！ 你们可不能瞎说！” 这话简直同白老太的说辞一模一样，这母子俩都是想当官想疯了。 荣叔也不理会他，同白芊芊说起请赵斌去问消息。 白芊芊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她接了吴二哥的活计，请吴二哥去找赵斌。 早晨时候，两人坐了一辆马车进城。 赵斌这会儿肯定还没出城呢！ 荣叔等人被请去后院儿，小梅和三丫儿都是欢喜家里人过来，端了新烤的点心，请大伙儿垫垫肚子。 荣叔骄傲的下巴都要抬上天了，以后谁说闺女不好，他可要好好说道几句。 只要有出息，闺女和儿子都一样。 白老三惊得厉害，也顾不得什么郑家和刘捕头了，疯了似的跑去府衙，喊着要查兵册。 府衙的差役哪会给他好脸色啊，特别是这几日，刘捕头挂了，杨师爷接手了捕快班子。 正是等着寻他们毛病的时候呢，谁也不想被抓了错处。 白老三这般一闹，立刻有差役上前，狠狠赏了他几刀鞘。 白老三疼得惨叫，依旧赖在门前不肯走。 正这个时候，赵斌和吴二就到了。 两人也没理会白老三，寻了相熟的差役问了几句，就回铺子了。 白老三急中生智，就指了赵斌嚷道。 “这是我们同村的，他还要叫我一声三叔。” 差役们不相信，毕竟方才赵斌都没过来说话。 但让白老三闹下去也是难看，有人就跑进去查了一下。 待得出来就说道，“三岔河白长路，是不是？ 你确实在征兵册子上，错不了。 你可是走运了，这次要送你们到西南边城去戍守，不是北疆。 西南好啊，听说那边常年过夏，什么果子都有…” 几个差役调笑，白老三却是心如死灰。 “错了，你们一定是搞错了。我是要来当差，是书吏，不是当兵！” 差役撇嘴，应道。 “我们衙门的书吏都是秀才出身，你算个什么东西啊，当兵都嫌你瘦的提不动一桶水呢！ 赶紧滚，再闹下去，就算你叛逃，直接扔进大牢！” 白老三不肯，一口一个错了。 差役狠狠踹了他两脚，真是恼了。 “三岔河就你一个报名的，怎么可能错了！ 赶紧滚，报名时候想什么了，如今后悔，晚了！” 白老三到底扛不住踹，灰头土脸的走了。 除了给差役们添了一点儿笑料，再没有任何用处。 点心铺子里，荣叔等人见了赵斌，都是满脸担心的起身。 “斌哥儿啊，到底怎么样，可是要抓人去当兵？” 赵斌拱手，同他们重新坐了，这才应道。 “我问过府衙的差役了，这一次就是正常补充兵员。 城里城外都是主动报名，服役五年，一月二百文的饷银。 不会强行征兵，大伙儿不要害怕。” 众人都是长松一口气，笑道。 “这可太好了，村里后生们吓得都要藏去山里了。” 白芊芊正好端了茶水过来，也是劝道。 “朝廷肯定是盼着百姓安居，不会随便就强征兵。 否则引起民怨，就是大事了。” 众人都是点头，笑道。 “我们整日就知道种庄稼，听到点儿消息就吓个半死。 还是你们在城里好，见识多。” “大叔可是说错了，种庄稼才最重要呢。 别管是王侯将相，还是多富贵的人，没粮食都要饿死! 再厉害的人，让他三日不吃饭，保管立刻就软腿了。” “哈哈，是这么个道理。” “对啊，这么说，咱们才是最厉害的。” 众人都是笑起来，又说了几句闲话儿，荣叔等人就要回去了。 毕竟村里人还都等着呢。 白芊芊喊了小梅和三丫儿，一人给他们包了一包点心拿着。 也不用多新奇金贵的，两块云糕，几块桃酥，就让这些汉子眉开眼笑了。 送了人回来，白芊芊同赵斌在廊檐下坐了。 白芊芊瞧着四下无人，就偷偷问道。 “是不是你安排的？” “什么？” 赵斌装傻，气得白芊芊手指又痒痒，真想掐他两把。 赵斌爱极她偷偷磨牙的嗔怒模样，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你不是要一劳永逸解决这块狗皮膏药吗？ 那就送的远一些，不打不骂也没要他性命。 就是大叔知道，也说不出什么。” “哼，我就说这么奸诈的办法，也就你能想得出来。” 白芊芊心里落了底，也是觉得解气。 但想起老爹，她还是嘱咐道。 “我爹那里，无论怎么问，咱们都不能承认。 就说上边想要几个识字的兵，白老三识字，又在县学厮混，考不下功名，就被报上去了。” 赵斌挑眉，“还说我奸诈，你这理由找的也是滴水不漏啊。” “哼，我是近墨者黑。同你在一起久了，熏也熏黑了。” 白芊芊笑的得意，“你坐着，我刚才烤了吊炉花生，拿给你尝尝。” “好啊，若是好吃，就归我了。” “放心，就是特意给你做的。” 艳阳下，两人说笑吃着花生，别样的欢喜。 还有什么比大仇得报，更痛快！ 三岔河里，村人们等到了荣叔几人回来，听说不会强硬征召后生们去当兵。 人人都是放了心，虽然一月二百文的饷银，确实不少了。 放在以前，也许真有人家要动心。 但如今有白家的面点作坊在，半大小子们进城卖包子。 妇人和姑娘们在作坊上工，男人们照管家里的田地。 日子不能说多富裕，但绝对过得去。 自然也就没人愿意，提着脑袋去赚那二百文了。 村人们议论几句也就罢了，白家老宅却是完蛋了。 白老三回家来，看到文书，气得乱砸一通，疯了一样。 白老太知道躲不过，也是满地打滚儿的哭嚎。 白老头儿抱了脑袋蹲在角落，不说话，也没有办法。 白老二一家三口，心里乐开花儿，嘴里却假惺惺劝说几句。 第104章 压寨夫人刘玉芳 “娘，去大哥家！” 白老三试图冷静下来自救，脑子里疯狂转动起来。 他这会儿突然特别恨白芊芊，若是这个小贱人肯老老实实去郑家做妾。 他不必耗费那么多时间，如今已经坐在府衙里当差了。 又怎么会被强行征兵？ 既然是她惹的祸，当然要她们一家去解决。 “那个小贱人的点心铺子就是同府衙的杨师爷家里合伙儿开的，只要她去求情，府衙一定会把我从册子上抹掉。 就是他们家不行，还可以求赵斌，赵斌有这个本事！” “当真？” 白老太抹了眼泪，突然就跳了起来，眼睛亮的怕人。 “走，娘今日就是死，也要逼着他们一家给你出力！” 说着话儿，她就去灶间寻了菜刀，拎在手里，带了儿子往南山脚下去了。 白老头儿好似想拦，但他在家里一直同影子一样，老婆子和儿子谁也不会听他说一句。 白老二一家倒是赶紧跟了上去，不是打算帮忙。 实在是怕大哥一家当真出力，把老三留下。 那他们独吞家产的希望，岂不是又破灭了。 有村人在村口坐着闲话儿，说的热闹，也正是因为白老三要去当兵。 他在村里可是有名的混吃等死，说在城里读书，十几年却连个童生都不是，倒是银子花了无数。 平日穿着长衫，说话酸溜溜，端着读书人的架子。 如今可是完蛋了，到了边疆，可是没人再因为他会写几个字就对他如何礼待了。 结果，正说着，白老太就杀气腾腾出来了。 立刻有脑子活络的，拔腿就往南山脚下疯跑。 白老太来寻麻烦了！ 今日天气有些热，刘玉芳正带了周嫂子把箱子里的皮草拿出来晒晒。 这些都是赵斌从北地带回来的，说是给家里人做冬日的大袄或者披风大氅。 但刘玉芳还真没舍得，毕竟这东西金贵，而且她也不会做。 这么一拖，就错过了冬日。 好好保存着，今年秋日再送去城里的绣庄，花点儿手工费。 第一个要给赵斌添两件，他常在外行走，可不好冻到。 还有芊芊也要做一件披风，来往城里挡挡风… 刘玉芳喜滋滋盘算着，偶尔同周嫂子说就家常话，晒着太阳，都是笑脸盈盈。 就在这个时候，村人突然跑来报信儿。 “婶子快想办法，你家老太太带了老三，拎着菜刀来了。” 什么？ 刘玉芳当时变了脸色，一把捂了肚子。 前几日动了胎气，刚养好没多久，突然听得这般，又开始疼了起来。 周嫂子吓坏了，一把扶了刘玉芳，开口喊着闺女兰兰。 “去田里喊老爷，再去作坊喊人进城找小姐和斌少爷回来。” 那村人抬腿就往外跑，“我去田里。” 兰兰也麻利的跑去了隔壁作坊，碰巧铁蛋儿在家，跳上小黑马就往城里跑。 刘玉芳在廊檐下的椅子上坐了，白着脸吩咐周嫂子。 “给我找把柴刀来。” “夫人，您这是…” 周嫂子担心，刘玉芳却是极了。 “快点儿，我不是要抹脖子，我是怕他们伤了我，我肚里还有孩子呢！” “好，好！” 周嫂子赶紧跑去门口，寻了两把柴刀，给了刘玉芳一把，她也握了一把。 白老太和白老三身后跟着看热闹的村人，足足二三十号，直接就涌进了白老大的院子。 院子两侧撑着长长的竹竿儿，竹竿上晾晒着一块块毛皮。有雪兔，有狐狸皮，甚至还有狼皮和熊皮。 仔细嗅嗅，空气里还有几丝血腥味道。 再看刘玉芳主仆，端坐廊檐下，一人一把柴刀在手… 这幸好平日熟悉，否则还以为误入哪个山匪寨子了！ 白老太是撒泼习惯的，又压着儿媳当牛做马十几年，从来没把儿媳放在眼里。 这会儿即便看着儿媳拿刀，她也不怕。 她进了院子就一屁股坐在院子里，放声大哭。 “真是不让人活了，生了儿子跟畜生一样啊。 弟弟眼看要去送死了，居然连问都不问一句。 天打雷劈的东西，这是逼着我去死啊！” 说着话儿，她就把菜刀比到了脖子上。 众人都以为她是要砍人，没想到居然换了套路。 刘玉芳也是惊了一跳，转而见白老三站在一边，她也就明白了。 这是对他们一家来硬的不成，改软的了。 “我死了得了，呜呜，当儿子儿媳的，都不管我死活，不管弟弟死活了，真是没天理。 等我去找阎王爷评理啊！ 真是活不了了！” 白老太举着菜刀，哭得是拿腔作调。 本以为众人会上前劝说拦着，她借着机会就提出救老三。 救不了也要让老大代替老三去边疆！ 但她这么多年，这样的时候实在太多了。 别说刘玉芳，村里人也都看得麻木了。 看个热闹就成了，谁还当真啊。 所以，她这手举的都酸了，也没人说一句话。 就在她尴尬又恼怒的时候，白老大从田里跑了回来。 他的腿到底落了残疾，一瘸一拐，进院子时候，眼见老娘和媳妇儿都拿着刀子。 他差点儿一个踉跄，摔到在地。 “这是怎么了？” 眼见儿子回来，白老太也不抹脖子了，上前扯了儿子就打。 “白眼狼儿的畜生，你还知道出来！ 你弟弟都要去送死了，你不管不问，你还活着干什么！ 你给我去死，你去替你弟弟当兵！ 要不然，我就死你眼前！” 白老大挨了两巴掌，再看白老三站在一边，也是满脸怨恨，他就恼了。 他一把推开老娘，骂道。 “娘，只有老三是你儿子，我是路边捡来的？” 我腿残废了，怎么替他去当兵？ 再说了，他平日游手好闲，读书不成，干活儿也不愿意。 去当兵有什么不好，一月还给二百文钱呢！ 他这样的，留家里就是祸害，送去守边关，还算有个出息！” “你说什么！” 白老太没想到大儿子居然这么说，简直气疯了，跳起来留追着打他。 村里可以看着白老太撒泼，却不能看着白老大挨打。 很多人都上前拉扯，白老太毕竟年岁大了，三两下就被隔开了。 她还想打拉架的村人，结果那村人是个汉子，一抬胳膊就把她撞的摔倒在地。 “真是没天理了！儿子打娘了，老天不可眼啊。 这样的畜生都活着，凭什么就要害我的儿子啊！” 白老三上前扶起老娘，望向大哥，高声嚷着。 “大哥，我可是你亲弟弟！你就这么看着我去送死！” 第105章 谁敢送我媳妇儿去做妾！ 他不说还好，一开口，反倒让白老大更恼了。 “你还知道是我兄弟啊，那你先前是怎么做的。 每日到我这里来，大哥长，大哥短！ 然后呢，你谋算什么了！ 我不打断你的腿，都算是念着兄弟情分了！ 你这样的祸害，就该去守边疆，让你知道一下自小日子过得多好，省的你不知足！” 白老三想起先前，微微有些心虚，却还是梗着脖子嚷着。 “我也是为了芊芊好，她若是早些答应做妾，我如今都在府衙当差了，都怪她不识抬举！” “你放屁，我好好的闺女，怎么就要做妾，为你铺路！ 你再敢多说一句，我直接砍死你，你就不用去当兵了！” 廊檐下的刘玉芳听不下去，举着柴刀就要上前替闺女报仇。 白老大眼见她脸色都白了，慌忙上前拦阻。 “别动了胎气，快坐下，坐下！” “这时候，还管什么胎气不胎气！” 刘玉芳捏紧了柴刀，恨得咬牙，“我好好的闺女要被逼着去做妾，我也不活了！一起都死了干净！” “谁要去做妾？” 这个时候，院门外突然有人问了一句。 众人回头，就见赵斌同白芊芊一前以后走了进来。 最后跟着一脑门儿汗珠子的铁蛋儿，显见是他去搬的救兵！ 白老大同刘玉芳都是满脸喜色，倒是白老三吓得倒退了两步。 那日在酒楼，他可是见识了赵斌的狠辣。 只要一想起那些胳膊腿被折断的声音，他就忍不住腿软。 赵斌冷冷扫了白老三和白老太一眼，冷笑道。 “怎么不说了，到底要送谁去做妾啊。” 白老三勾着头，不敢应声，白老太倒是举着菜刀嚷道。 “当然是白芊芊这个小贱人！ 怎么，你要管？ 我们白家的事，你一个外人凭什么插嘴！” 赵斌却是突然笑的灿烂，应道。 “哎呀，这话可是说错了！ 若是旁人，我真没有资格插嘴，但是芊芊…恐怕我比白大叔和白婶子都有资格！ 因为…她是我未进门的媳妇儿！” 媳妇？ 所有人都是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得张了嘴巴，就是白芊芊奔向爹娘的脚步都踉跄了一下。 赵斌眼底闪过一抹笑意，扭头高声问向白老大和刘玉芳。 “大叔，婶子，我几次提亲，你们都说芊芊还小，想多留几年。 如今什么人都能打芊芊的主意，我可是忍不住了。 我愿意以全部身家为聘，您还是答应了我们的亲事吧。 否则芊芊说不定哪日就要被逼着去做妾了！” 刘玉芳激动坏了，死死捏着白老大的手，压低了嗓子，几乎是吼一样的警告他。 “快答应，答应！” 白老大本来也不反对啊，他忍耐这手腕上的疼，赶紧应道。 “好啊，我们答应了。 寻个好日子来下聘吧，我们家芊芊可是好姑娘，你以后要对她好。 若是差了半点儿，我们可不容你。” “哈哈，多谢大叔大婶，不，多谢爹娘！” 赵斌笑着当时就改了口，还玩笑道。 “我可不敢欺负芊芊，毕竟这娘家太近了，她翻个墙就能回来告状了。” 所有人都是笑了起来，纷纷开口起哄。 “恭喜白大叔，恭喜婶子了！” “斌哥儿占便宜了，我们白师傅不用别的，带了手艺做嫁妆，以后不发财都不行。” “就是，斌哥儿可要多准备聘礼！” “酒席也要准备丰盛一些，我们跟着沾光儿，可要好好吃一顿！” “好说，好说，”赵斌抱拳，团团作揖，眉眼间满是喜色，整个人都好似再发光儿。 白芊芊被众人看的脸红，她赶紧扶起老娘。 “娘，您是不是累了，我扶您进屋。” 说着话儿，她也不管老娘如何，搀着就走。 惹得村人又是笑道厉害，“哎呀，白师傅害羞了。” “赵斌可是好夫婿，也就白师傅，否则我都要为我家那丫头争一争了。” 院子里这般热闹，就凸显了白老太和白老三两个格格不入了。 白老太拎着菜刀，恨得咬牙。 “不行，我不同意，她是我孙女，我不容易，她就不能嫁。” 不等白老大和赵斌说话，村人已经开口反驳了。 “你可算了吧，早就分家了。 人家爹娘说了不算，反倒你这个奶奶做主了，想什么呢！ 太把自己当个东西了！” “就是，先前就是你们要把芊芊卖给地痞，芊芊才撞了头。 如今芊芊寻了好人家，你们还这么说，简直不要脸！” “就是，要说老天爷还真是不开眼，这么多恶人，怎么不打雷劈死！” 众人左一句右一句，骂的白老太脸色铁青。 赵斌眼底冷色凝聚，开口添了一句。 “我在府衙倒也认识几个人，想要把谁从征兵册子上抹去，这很难做到。 但边疆那里也常有战事发生，先锋营死人太多，最缺人手。 我想把谁送进去，却极容易！ 既然有人要把我媳妇儿送去做妾，我送他进先锋营送死，是不是也正常？” 白老三当时就软了腿，白老太越是变了脸色。 赵斌上前，一把夺了那菜刀，直接甩出了院子。 “下次寻死，换个地方。 我们家里还要办喜事，别脏了院子！” 白老太还要跳脚儿，白老三已经死命扯着她往外走了。 他的本意是逼迫大哥一家，再经由他们请求赵斌去府衙想办法。 如今，赵斌别说帮忙，不动手脚让他去送死就不错了。 村人们多留了一会儿，同白老大恭喜。 白老大笑呵呵应着，喊了铁蛋儿去隔壁作坊抬了一筐点心，分给村人们，权当提前派喜饼了。 村人们都是拿了，末了又喊赵斌。 “需要人手喊一声，抬聘礼箱子，我们可是好手。” “多谢，少不了大伙儿帮忙的时候。” 赵斌也是笑着道谢，又说了几句，村人们才陆续散去。 白老二一家没敢上前，自然也没拿到点心。 翠萍馋的厉害，同老娘抱怨。 “娘，我这会儿进去，大伯会不会撵我！我要两块云糕就行…” 吴桂儿气得一巴掌拍在闺女脑后，骂道。 “吃，吃，你就知道吃！ 你看看人家芊芊，马上就要嫁去赵家了。 有大院子，还有花几十亩地和山头儿，听说城里还有买卖。 简直进门就是地主婆儿了！ 你看看你，废物一个！” 翠萍被打疼了，也是不高兴，扭头就走了。 吴桂儿气得跺脚，眼见旁边树上嵌的菜刀是自家的，赶紧去拔下来。 第106章 再征民夫 白家院子好不容易安静下来，赵斌帮忙关了院门儿，这才进屋。 刘玉芳和白老大都是笑容满面，周嫂子母女俩站在一边，不知道说起什么，惹得刘玉芳和白老大更是合不拢嘴。 眼见赵斌进来，白老大立刻示意他坐下，笑道。 “斌哥儿，我们正说起，要给芊芊准备多少嫁妆呢。 你有什么想法，赶紧说说。 别因为嫁妆少了，以后欺负我们家芊芊。” 白老大玩笑，惹得赵斌赶紧拱手应道。 “大叔可别这么吓我，您也不是不知道，平日我都是被芊芊欺负的，哪有我欺负她的时候。 至于嫁妆，颜面上过得去就好。 毕竟芊芊进了我家门儿，我家所有院子田地银子都是她的，她当家，难道还能缺了自己的花用。” 这是说闺女进门就要当家？ 刘玉芳对这个女婿可是一千一万个满意，先前就隐约这么盼着，不想今日恶婆婆一闹，反倒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芊芊跟我脾气有些像，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她说是说，但论起持家个过日子绝对错不了。 至于嫁妆，一定是要加厚！ 我们家里有今日，都是芊芊的功劳，家产都给她带去也应该。” 赵斌听得西屋用动静，就笑着应道。 “娘，不能这样。 芊芊最疼团子，您肚里还有个更小的呢，她怎么会带大笔嫁妆把家里掏空。 嫁妆是女子傍身之物，也是在婆家人面前挺直腰杆儿的底气。 但您也知道我家里只我一人，早就被芊芊欺负老实了，根本没这些顾虑。 娘要是一定给芊芊准备嫁妆，那就逼着她多背两遍女戒，让我这个女婿以后的日子稍微松泛一些就成。” 赵斌越说，脸色越苦，好似预见了以后的“悲惨”日子。 众人都是忍不住被逗得哈哈笑起来，特别是刘玉芳，喜爱这个女婿，真是恨不得把他放眼睛里。 “放心，放心，娘一定好好说说芊芊。 再说了，左邻右舍住着，她若是欺负你，你就回来告状。 娘帮你教训她！” “好啊，娘这么说，我就不怕了。” 白芊芊偷偷藏在屋里，听着赵斌在外边把爹娘哄得千依百顺，忍不住撇嘴。 平日瞧着那么矫情，没想到哄人的时候，还真是一把好手。 仔细想想，自从他回来村里，在隔壁建院子，就已经把老爹哄得对他比亲儿子还好了。 至于老娘，原本还有几分疏远之意。 但这大半年，只要外出，他就会给老娘带皮毛，衣料，各色特产，让老娘也时刻惦记着他了。 这么说来，他恐怕是早有打算娶她为妻了… 白芊芊脸红的发烫，想想那些一起走过的日子，她不得不承认，她也是喜欢赵斌的。 虽然从来没提起过，但她心里对这个时空的婚姻很抵触。 三妻四妾太过平常，男人就是天，女人要无条件服从。 这让她想起来，就好似喘不过气。 可…若是那个人是赵斌，也许可以携手走过这一生吧。 虽然说下定之类的日期都没寻人看过好日子，但刘玉芳和白老大实在太高兴了。 午饭，是白老大亲自下厨，做了几个好菜，拉着赵斌欢欢喜喜喝起了酒。 白芊芊终于出了西屋，简单吃了几口饭，就红着脸进城去了。 幸好这次的雇主通情达理，明日才是正日子，今日只是准备食材，方才她突然跑回来，也不会耽误事。 荣婶子和王婶子等人消息也是灵通，见了白芊芊，都是笑嘻嘻上来说恭喜，惹得白芊芊羞恼。 真是到哪里，都躲不过提起这些。 其实村里上下，这一日家家都免不得提几句。 赵斌不用说，村里后生中，难得有本事的，府衙有熟人，自己在城里有买卖，常在外走动，见多识广。 村里有大院子，有山地，有田地。 简直是嫁闺女的不二人选。 可惜，被白家近水楼天，先摘了月亮。 不过，大伙儿议论几句，除了羡慕，倒是不嫉妒。 因为白家也不差啊，净身出户分家，这才多久啊，已经是十里八村首屈一指的富户了。 而且还能带着村里人一起发点儿小财。 白芊芊一个闺女家，更是比男子都厉害。 一手上灶的手艺，是城里各家红白喜事的首选，又开着点心铺子。 简直是抓钱的小能手，各家盼红眼睛也要娶的好媳妇儿。 如今，这两人要成亲，真是强强联合，只要不走岔路，以后说不得府城内外都是首屈一指。 当然，也不是人人都欢喜这桩好姻缘。 白家院子里，白老太已经哭得不成样子，指着老天骂的嗓子嘶哑。 罪魁祸首的大儿子一家，就是她恨不得生吃的存在。 白老三也是绝望了，他在城里混迹多少年。 若说吃喝玩乐，还能找到几个朋友，但若说帮忙，就一个都没有了。 他们宁可交往那些前程大好的同窗，以后攀上秀才或者举人。 谁愿意搭理他这样去边疆吹风守城门的兵啊。 难道还指望他在边疆立功升官？他能活下来就不错了。 白老二一家像老鼠藏了一地洞的苞谷粒一般，隐秘的快乐之极。 任凭老太太怎么骂，老三怎么哭，他们都忍着不出声。 只要坚持过这两日，府衙那边集合，老三就要出发了。 到时候家里就是他们二房的天下，好日子在后边呢。 村里人也被白家老宅吵得不成，夜里都不消停，随时被白老太的咒骂吵醒。 就在众人一心盼望的时候，府衙居然又来人了。 两个差役，手里拿了一本册子，寻到荣里正，简单说了几句。 荣里正就敲了村口的铜钟，所有村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是放下手里活计聚集过来。 就是南山脚下，听到钟声，白老大和赵斌都赶去探看。 那两个差役很是不好说话的模样，脸色冰冷，高声说道。 “朝廷有令，在徐州府征召民夫一千人，负责押送粮草到南疆，为期三个月，以后三年不必再服徭役。 你们村里五十户，二百余人，应出民夫五人。 赶紧把人选定下来，报了名字给我，明日同新兵一起出发。” 什么，征民夫？ 众人都是听得变了脸色，虽然先前不太平时候，也常有征召民夫之事。 第107章 就看谁倒霉了！ 但这几年却是很少听说，没想到，如今居然又开始了，而且还是落到自家头上。 民夫虽然只是运送粮草，但到了边疆，随时都有变化，上战场负责收尸的，也不是没有。 不能说九死一生，但起码不是平安无事啊。 再说，好好的日子不过，好好的地不种，谁愿意出远门去奔波啊。 一时间，村人都是缩着头，没人说话。 就是荣里正都是皱眉为难，这样的事，发话让谁去，就是结仇啊。 那两个差役还要去下一个村子，不耐烦在这里耽搁，就厉声呵斥开了。 “怎么，你们想造反吗？ 连府衙的命令都不听了！ 就是去送给粮草，南疆没有战事，也不是让你们去送死！ 赶紧报名，我们还有很多村子没走呢！” 荣里正赶紧赔笑，“二位差爷息怒，毕竟要离家在外，这是大事儿，容我们商量几句。” 两个差役摆摆手，走去树荫下乘凉。 村人们大眼瞪小眼儿，都怕被荣里正点到头上。 荣里正其实也没有主意，他抬头看见赵斌，好似见了救星，就高声道。 “斌哥儿，你可有什么好主意？” 赵斌也没推辞，上前两步，笑道。 “荣大伯，大伙儿都知道这民夫是个苦差事，都不愿去，是人之常情。 但不去又不成，不如这样。 一会儿让两位差爷随便翻一页名册，册子上有谁就谁去。 这是运气问题，谁摊上了，也不至于埋怨旁人。 另外，留在村里的人，也不能置身事外。 一家拿一百文钱，给出门的乡亲做个盘缠，也算大伙儿心意。 您看这样如何？” 众人都是听得点头，不等荣里正应声，就纷纷嚷道。 “这法子好，谁倒霉摊上，也没啥埋怨的。 不去的，帮衬一点钱，也是应该。” 赵斌多添了一句，“当然谁被选上了，又不愿意去，可以出银子买个清闲，让别人代替。 当然，多少银子，再商量。” 荣里正应道，“不错，就这样了。 大伙儿都同意，一会儿谁被选中，可别闹起来，脸上不好看。” “不会，不会，选上就走一趟，三个月来回，还有几两银子赚呢。” 村人们纷纷应声，都是望向两个差役。 两个差役听得清楚，也不耽搁，拿起户籍册子直接翻了一页，就念了起来。 “赵大山，赵宝柱，赵大河，赵大林，赵拴柱！” 正好五人，差役念完也笑了，“呦，这是一家子吧！ 好啊，路上有伴儿了。” 村人也是惊讶，怎么这么巧，这一页都是赵家人！ 对，就是赵斌原本的族人。 三个叔叔，两个堂兄，全都在列，一个没剩！ 但转而，所有人都是欢喜起来。 赵家人在村里不招人待见，这样的倒霉事，落到他们头上，简直是人人欢喜。 至于花点儿铜钱，这都不算什么了。 赵家人却是懵了，醒过神来，立刻就闹了起来。 “不成！怎么都是我们赵家人！凭什么，我们不去！” 荣里正皱眉，不等说话，那两个差役却恼了。 “闭嘴，狗东西，给你们脸了是不是？ 当老子有功夫在这里磨牙呢！ 翻到你们了，就是你们一家子倒霉。 谁让你们报户籍时候，都报在一页了！” “就是，废话少说，明日一早去府衙报道。 胆敢偷跑，就是逃兵，抓去杀头！” 两个差役说完，迅速把赵家五人的名字登记在另一个册子上，转身就走了。 留下村人，半晌都是没有说话。 荣里正干咳两声，说道。 “大伙儿，一会儿记得把一百文送到我这里。 赵家五个乡亲出门远行不容易，路上多带点钱也能少吃点儿苦。” 这般说，事情就是定了下来。 村人们立刻应声，“是，大伯，我们马上就回去取钱。” 赵家人却是天塌了，哪能这么容易就妥协啊。 赵家的妇人们当时就闹开了，“这是要我们去死啊，男人们都走了，我们这些妇道人家怎么办？ 老天爷，不开眼啊，怎么就可着我们一家倒霉！” 一时间，孩子哭，妇人叫，赵家老少好像天塌一样。 有人突然指了一边看热闹的赵斌，骂道。 “赵斌，一定是你搞的鬼！是你提议翻户籍册子的！ 你是嫉恨当年，找我们报仇来了！” 赵斌翻了个白眼儿，不屑说道。 “别太把自己当个东西了，你们这样的，不饿死都是运气，我有什么好算计你们的! 再说，那册子是差役随手翻的，我也没把着他手腕子啊！ 你们一家占便宜没够，吃亏就不行，这样也太难看了。 若是今日翻到的是别的乡亲，肯定不会像你们这般。 三个月有吃有喝，不过是走走路，还能赚几两银子，有什么不好！ 不知道，还以为全村老少送你们去死呢！” 这话可是说到村人心里了，谁也没作弊，赵家运气不好怪谁呢！ “是啊，都是官差翻的户籍，谁让你们一家子在一页上了。” “就是，就是翻到我，我也肯定去啊，哪会闹的这么难看！” “好了，”荣里正摆摆手，拦了大伙儿再说。 “都回去拿铜钱，送到我这里。时间紧急，明日赵家人就要走了，以后大伙儿多照顾一下他们家里的老人孩子就是了。” “知道了，大伯，一个村住着，怎么能不管。” 村人纷纷应着，都是扭头就走。 留下赵家人，再折腾都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倒是白老太听说这次还有民夫跟着，闹着让白老头儿去了南山脚下。 一定要白老大替了赵家人下来，跟着队伍去南疆，路上能照顾一下白老三。 到地方再寻机会，把白老三换下来。 白老大原本还背着刘玉芳，准备了几两银子，想要给弟弟带着。 结果，听到老娘这么打算，再看看大着肚子的老妻，自己半残废的腿。 他就默默把银子收了起来，彻底冷了心。 爹娘只记得老三不能吃苦，不能受伤，半点儿没考量他拖着半残的腿，怎么活命。 留下老妻和没出世的孩儿，要怎么办… 白老头儿还是那副样子回家去了，免不得家里又闹翻了天。 但第二日一早，再不情愿，白老三还是惨白着脸，备着包裹出发了。 同路的还有赵家爷们五个，倒真是个伴儿了。 白老太哭得要撞墙，被白老二拦了一把，至于吴桂儿恨不得盼着她当真死了，没婆婆在头上，她就真是名副其实的女主人了。 第108章 给我两成干股！ 村里一下少了六个人，几家人都是低沉，惹得村里也很是安静了两日。 但第三日，就闹了起来。 赵家没了顶梁柱，生怕旁人欺负到头上，没有惹事儿的想法。 还是白家不安宁，原因也很简单。 白老太因为儿子被征兵，病倒在炕两日。 白老二和吴桂花儿惦记家产，借着要钱买药，就闹着要家里的地契和房契了。 白老太当然不会给了，不说她盼着老三很快回来，就是当真要当兵满五年，回来也要给他张罗娶亲生子啊。 如今给了老二两口子，恐怕过不了半年，田地和房子都要被她们败光了。 白老二被拒绝，铁青着脸，大骂爹娘偏心。 吴桂花儿更是拍着大腿坐在院子里骂，有一个老不死，一口一个没人养老送终。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人人都知道是骂白老太呢。 白老太被气得要吐血，到底还是白老头看不过，偷偷跑去寻大儿子。 南山脚下，白芊芊今日难得没有去城里上灶，同老娘一起拾掇东西，写一下她的嫁妆册子。 荣婶子和王婶子都不是外人，也过来跟着凑个热闹，帮忙打个下手儿。 两人都是常在外走动的，最是能说会道，进了门就把刘玉芳和白老大哄得笑个不停。 闺女寻了个好女婿，嫁在隔壁。 儿子子城里读书，识字明理。 肚里还有个小的，若是小闺女就当小棉袄养身边。 若是小子，跟着哥哥读书，或者跟着姐姐做生意都好。 家里不缺吃喝，日进斗金。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日子了！ 白芊芊拦着老娘，不想要太多嫁妆。 一来，她自认本事还不错，走到哪里都能养活自己，不能缺了银子。 二来，她带走大半家产，爹娘和弟弟们就没什么底子了。 左右赵斌也不在乎这点儿东西，不指望娶个媳妇儿发家致富，她就更有底气了。 这几日，她琢磨了很久，今日就索性说明白。 “爹娘，我的嫁妆精简一下，明面儿上的木器，布料和首饰可以多一些，但压箱银子和地契就不要了。 赵大哥那边不缺这些，给我太多，最后也是爹在管着，反倒挨累。 若是爹娘一定要给，就把点心作坊给我两成干股好了。 这样，我以后还能一直给点心作坊出新方子。 以后团子成亲，有了弟媳妇儿也不至于埋怨我这个大姑姐抢家产。” “他敢！” 白老大瞪眼，恼道，“咱们家的每一文钱都是你赚回来的，都拿走也是应该。 团子想娶媳妇儿，自己赚银子去！ 他娶的媳妇儿孝顺懂事最好，若是不成，就分家撵他出去。” 刘玉芳也是笑道，“团子聪明着呢，不会那么不懂事。” 白芊芊赶紧安抚爹娘，“我不过是玩笑，总之，表面多置办一些日用之物就成了，银子和田地我不要，作坊给我成干股就行了。 我有手艺，什么时候也不会缺银子花，你们不要担心。” 白老大和刘玉芳对视一眼，想了想就道。 “等团子回来再商量。” 荣婶子和王婶子羡慕，笑道。 “人家姑娘结婚，都恨不得要了整个家当带走，生怕在婆家不能挺直腰杆，被人小瞧。 咱们家里倒好，闺女不要，爹娘还一定要给。 说出去，并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嫉妒呢。” “是啊，最让人嫉妒的是，寻了个好女婿。 别说带嫁妆，就是一文没有，斌哥儿怕是也高兴呢。” 这话听得白老大果然笑开了脸，这个女婿，他真是满意之极。 先前就当半个儿子看待，以后可是名正言顺的半子了。 正在这时候，白老头儿就寻来了。 对于这位几乎同影子一般没有存在感的爷爷，白芊芊谈不上什么感情。 好似记忆里，他也曾把在外边得的点心，偷偷塞给她吃过。 可惜，更多的是，在白老太欺负他们一家四口的时候，他低了头，当做不知道。 在白老太同白老二想把她卖给地痞的时候，他不闻不问。 在他们一家净身出户的时候，他装了哑巴… 所以，他们一家彼此都有默契和共识。 若是哪一日，白老太不折腾了，或者去见阎王爷了，家里也不差那点儿供养。 一年给白老头儿二百斤粮食，年节送些吃食用物，有病寻医问药。 这般，就算偿还他生了白老大的血脉恩情了。 至于如今，权当普通村人相处就是了。 白老头儿也是心里清楚，清楚他的亏欠，作为父亲的不合格。 所以，他很少到南山脚下来，越发把自己活成了一个影子。 不想，今日却是突然过来了。 白老大立刻起身，迎上前问道。 “爹，您怎么来了，可是家里有事？” 白老头看了一眼屋里众人，犹豫了一下，到底说道。 “老大，老三走了，你娘病了。 老二一家闹着要房契地契，要把你娘逼死了。 你…能不能劝劝老二。 我知道你娘他们之前做了很多错事，但她到底生了你，总不能看着她就这么活活气死…” 屋里刘玉芳听了这话，实在忍耐不住，接了一句。 “爹若是早这么明理，家里也不会像如今这般，让所有人看笑话。” 白老头儿叹了气，又勾了头，不肯说话了。 白芊芊示意老娘不要说话，再看看满脸为难的老爹，扯了他到一边，小声嘱咐了几句。 白老大眼睛一亮，连连点头，然后扶着老爹赶紧走了。 眼见他们出了院门儿，刘玉芳好奇之极问了闺女。 “你给你爹出什么招了？ 咱们一家好不容易跳出那个泥潭，你可别让你爹再跳回去。” 白芊芊笑嘻嘻上前抱了老娘，安慰道。 “放心吧，娘，咱们看个热闹就行了，谁耐烦同他们纠缠啊。 我二叔不是要抢家产吗，但他连个儿子都没有，继承家产也名不正言不顺啊。 所以，让他先生个儿子再说。” 生儿子？ 刘玉芳同荣婶子王婶子对视一眼，都是想起吴桂花儿那个脑满肠肥的样子。 她年岁也三十多了，这么多年没动静，怕是根本不能生了。 那白老二要想生儿子，抢家产说不得就要向外发展… “哈哈，哈哈哈，这可真是个好主意！” 荣婶子笑的前仰后合，拍手嚷着。 “哎呦，哎呦，以后老宅可是热闹了。” 第109章 生儿子的重要性 王婶子也是笑的抹眼泪，“白师傅太厉害了，这叫那个什么釜底抽薪。 不对，总之就是以后他们可没工夫盯着咱们这边了。” 刘玉芳更是觉得解恨，“让她平日没事儿就嚼舌根子，以后怕是有的吵了。” 说罢，她又嘱咐闺女。 “咱们知道就成了，对旁人可别说。 让人知道了，你一个闺女家出这样的坏主意，该说你难听的了。” “知道了，娘，我也没说什么啊。 谁家承继家产，都要有儿子吧。 我也是可怜二叔，咱家团子都读书了，他还没有儿子呢！” 白芊芊吐舌头，每句话都是关心叔叔，却满满都是恶意。 李玉芳听得是哭笑不得，点了她的脑门儿。 几人继续整理东西，村里老宅那边，这会儿因为白老大过来主持公道，也是惹两方都是惊奇。 白老太拿捏大儿子已经习惯，开口就道。 “老大，替我教训一下老二，我还活着，老三也在外，他居然就要抢家产了。” 白老二也是“委屈”，高声嚷着。 “大哥，咱娘太偏心了，老三当兵不知道多少年回来呢。 我想把房契地契拿过来，好好打理家业，以后当真买了更多田地铺子，老三回来，我也不会亏待他啊。” 白老大被吵得头疼，他也不耐烦多留，想起闺女的话，就说道。 “老二，家产是爹娘的，他们说给谁就给谁。” 白老二立刻就要变脸，白老太却是欢喜大儿子站在她这一边。 白老大摆手，示意他们都别说话，然后接着说道。 “但是，老三如今不在家，却是老二要在身边照顾爹娘，多承担一些也没什么不对。 不过，这有个前提。 谁接管家业，是为了家业承继下去。 可是老二如今连个儿子都没有，承继家业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啊。 不如老二先生个儿子吧，我只想到这么多，其余我也想不到。 你们自己商量吧，我早就分家出去了，家里事儿我管不到。 作坊那边还忙，我先回去了。” 说罢，白老大转身就走了。 留下一屋子的人都有些呆愣，到底还是白老太自觉抓到了机会，立刻说道。 “是啊，老二，你连个儿子都没有，怎么把家产给你！ 你还是先生个儿子再说吧！” 说罢，她狠狠瞪了一眼吴桂花儿，幸灾乐祸。 “不下蛋的母鸡，叫的倒是欢实！” 吴桂花儿简直要气疯了，但说起这件事，她确实底气不足。 生了翠萍之后，她也怀过一个，不小心流掉了，就再也没了动静。 这么多年，白老二没说，白老太心思都在老儿子身上，没拿不能生说事儿，她也就没在意。 不想如今居然成了她当家做主的拦路石! 白老二也被堵了嘴，仔细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谁没个儿子养老啊，就他没有。 “娘，你可说话算话。 只要我有了儿子，你就把家产给我。” “当然了，你连个儿子都没有，我就是给你，旁人也要笑话。” 白老太心里暗骂，别说生个儿子，就是一百个儿子，她也要把家产都给老三留着。 但暂时能缓一缓，也没什么不好。 就算吴桂花立刻就怀孕，生出来也要将近一年了。 男女还说不准，或者怀在肚里时候摔一跤… 这般，白家老宅终于算是没了吵闹声。 但夜晚，某些让人脸色的声音，却是一晚想起好几次。 七八日过去，白老二好不容易出门转转，村里人见到都是惊了一跳。 这脸色蜡黄，眼下青黑的模样，实在是太扎眼了。 “老二，你被恶鬼附身了？” 有村人玩笑，白老二恼的瞪眼。 “放屁，你才被恶鬼附身了呢。我是没睡好觉，过几日就好了。” 待得他走了，村人免不得就要多打听两句。 结果就知道白家家产的争夺，也知道了白老二是为了家产“奋斗”到被掏空。 怪不得吴桂花儿却是红光满面，一副久旱逢甘露的滋润模样… 这样带了一点儿颜色的消息，最得众人喜爱。 不过，一日满村都知道了，吴老二在为了家产努力“耕耘”… 南山脚下，是村人们出入最多的地方，再有王婶子和荣婶子两个在，白老大一家自然也不会不知道。 白老大觉得丢脸，躲去田里照料庄稼。 刘玉芳暗自笑的肚子都疼了，越发嘱咐闺女，千万不要让外人知道这主意是她出的。 白芊芊也没这个空闲再管老宅之事，因为赵斌有点儿急事，又要出门了。 原本寻人算好的吉日下聘，如今赶不上了。 赵斌就同他们一家商量，先下个小定，等他回来再下大定。 实际就是把下聘分了大小两部分，白家倒是没意见，甚至不下小定，等他回来之后再一起下聘都好。 但赵斌却是不同意，不早些把媳妇儿定下，他出门心里都不踏实。 白老大两口子被哄的眉开眼笑，还有什么不答应的。 于是这一日，家里摆了两桌儿酒席，白老大亲自下厨炒菜。 请荣里正和村老们，还有平日交好的一些人来家里喝酒，做个见证。 就是刘大夫都特意被接来了，他也是白家从穷苦到如今富庶的见证者了。 白老大和刘玉芳夫妻一起给刘大夫敬酒，让这位嘴硬心软的老大夫也是难得笑开了脸。 说是小定，但赵斌却送了两箱子锦缎，一套赤金头首饰，看得出是临时准备的。 但这可绝对不简薄，只那套赤金首饰就足够旁人家里两三副聘礼了。 更何况这还是小定，大定时候，肯定要比这更丰厚啊。 白老大和刘玉芳私下可没少埋怨他大手大脚，但也真是为了闺女欢喜。 这样大喜的日子，白芊芊却没在家里。 一来城里有上灶的，二来她也忙着给赵斌准备路上的吃食呢。 天气越来越热，拿什么都怕腐坏，本来就伤脑筋。 赵斌又挑嘴，这可真是个大考验… 热闹过了，东西也准备好了，赵斌很快就出发了。 他是常出门，众人都习惯了。 这一次，若说一定有些不同，倒也不错。 因为铁蛋儿和蝈蝈两个，争取到了家里的同意，跟着赵斌的车队一起北上了。 他们两个如今都是家里赚钱的主力，一走就是两三月，家里不只是担心他们安危，还要少赚几两银子。 但荣里正支持孙子出去开开眼界，小子想要出息，就不能一直蹲在小村子里。 王家更舍不得银子，但同样都是玩伴儿，铁蛋儿出息了，自家蝈蝈也不能落后啊。 更何况赵斌是个有本事的，人人皆知，两个小子跟着他，没有好处，也绝对不会有坏处。 所以，铁蛋儿和蝈蝈两个，就在全村小子羡慕的目光里，一起出发了。 第110章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村里并没有因为少了两个小子就安静多少，鸡飞狗跳，下雨天打孩子，天晴伺弄庄稼，也是忙的很。 城里富贵闲人们，在如此季节，今日赏雨，明日赏花，后日再来个诗会，努力作乐。 白芊芊的上灶生意，也就更忙碌了。 就是各村趁着农闲时候，娶媳妇儿，嫁姑娘，偶尔有几个老人家撑不住，去九泉报道，让众人更是忙的脚不沾地。 白芊芊村里城里两头忙，眼见就瘦了下来，心疼的白老大也出山了。 他做菜本来就有底子，加上闺女提供的料油，倒也把各村的生意接了下来。 但他的腿毕竟残了，站着上灶一个时辰还成，时间长了，晚上回家，腿都是肿的。 刘玉芳心疼的不成，白芊芊也是不忍心。 于是，她先把让王婶子把帮厨的队伍分了一组给老爹打下手。 然后，她又托付杨夫人寻人牙子，开始买人手。 准备教导几个月，带在身边做二厨。 时日久了，可以独挡一面，分担压力。 但这两年，还算风调雨顺，粮食丰收，百姓们虽然受了很多盘剥，但勉强也够吃饱，不至于卖儿卖女。 所以，杨夫人介绍过来的人牙子，已经带了好几批人手给白芊芊过目，都没什么能看中的。 最后，白芊芊无奈，还是把目光投向了退籍军户。 一来，赵斌就是退伍的，同这些退籍军户算是半个自己家人，毕竟都是一起出生入死过的。 二来，像周家这般，没了顶梁柱，其余妇孺也更忠心，因为要依靠白家活命，轻易不会有外心。 如今栓子跟着团子读书，周嫂子也好，周婶子也好，提起来都是满脸骄傲。 谁若是说白家一句不好，这婆媳俩恨不得生吃了对方。 就是兰兰都盼着跟她学手艺，做大师傅。 也许这次培养人手，可以算兰兰一个。 白芊芊打定主意，就又寻吴二哥商量这事儿。 吴二哥在点心铺子做掌柜，也有一段时日了。 三教九流见得多了，人也变得圆滑之极。 但对上白芊芊，他还是忠心又恭敬。 毕竟没有白家，就没有他的如今，更何况还有赵斌这个生死兄弟在中间。 听说白芊芊又要寻人手，他微微有些皱眉，实话实说。 “白师傅，我家乡那边，当年一起去边疆的兄弟，大半都战死了。 活着的，好不容易回家，也就不想挪动了。 所以，整家的买人不好办。 年轻姑娘还打算嫁人，怕是也不想签死契。 倒是有些战死的兄弟，还有媳妇儿…” 白芊芊听得明白，吴二哥儿说的是寡妇。 她倒是没有什么偏见，甚至还要同情三分。 于是，她就问道。 “这些守寡的嫂子们，能挑出三四个人品好，勤快本分的吗？” “能！” 吴二立刻应道，“我媳妇儿就有几个常走动的，为人处事都不错，只不过命苦。” 说完，他犹豫了一下，又添了一句。 “就是，她们可能会放不下孩子，我们当年走得时候，有兄弟留了血脉，如今都四五岁了。” 白芊芊点头，倒是不在意这么多。 “带孩子没有关系，家里也不差这么一口饭吃。 若是孩子懂事又聪明，或者读书，或者学手艺，总能有个出路。” 吴二儿听得激动，为了那些死去的弟兄。 若是，他们的媳妇儿和孩子有白家这样的好人家依靠，他们在天之灵，怕是也能放心了。 “白师傅若是没问题了，这次怕是要我媳妇儿跟我一起去，毕竟是女眷，我不好说话。” “这个可以，我去寻二嫂仔细说说，明日你们就出发，铺子暂时我多照看一些。” 白芊芊简单交代一句，就去后院儿寻了吴二嫂。 吴二嫂比吴二哥了解的更多，听说可以买几个人来学手艺，做大厨，她欢喜之极。 待得问明白家里可以给的卖身银子，月钱一类，她就迫不及待的拉着吴二哥当时就出发了，都没等到明日… 白芊芊在点心铺子忙到傍晚，趁着城门没关，带着团子和栓子坐马车赶回了家。 两个小子进学堂这么久，也出息了很多，起码坐得住了，不像调皮猴子一般到处乱窜了。 这会儿，一人一件小长衫，身侧挂着单肩包，装着书本，倒也像模像样。 白芊芊问了几句学堂之事，听得他们没有闯祸，也没受欺负，就放了心。 马车一到村口，就听得白家院子有吵嚷之声，隐约还有一些村人围在门前看热闹。 白芊芊一时好奇心泛滥，就下车，撵了团子和栓子先回家。 两个小子也想钻进去看热闹，被白芊芊瞪了两眼，就撒腿跑去南山脚下了。 白芊芊悄悄站在外围，寻了个空处，倒也把院子里看的清楚。 白老二不知道在哪里领回个年轻妇人，妇人长得有几分俊俏，眼角眉梢挑着。 虽然站在白老二身侧，但偶尔望向村里人。 她那带笑不笑的模样，总像在勾些什么，惹得妇人们都把自家爷们儿往身后扯。 白老二可不知道这些，他正同刘桂花和白老太吵架，一对二，也是毫不示弱。 “你打算生儿子抢家产，才大半个月，但这小寡妇肚里的孩子可是两月了，你这是打算骗谁呢。 这根本不是你的种！” 白老太斜着眼睛，看儿子就就像看一堆狗屎。 就是想抢家产，也总的自己的种啊，上来就戴绿帽子，给人家养野种，算什么事！ 白老二却是不在乎，嘴里振振有词。 “我同冬花儿早在半年前就情投意合，走到了一起。 我偶尔去她那里住一下，昨日查出她已经两个身孕。 这有什么不对的，只能说你儿子我有能耐！” 白老太不等再说话，吴桂花已经爆发了。 “白老二，你个没良心的狗东西！ 我留在家里伺候老人孩子，你居然在外边偷偷睡小寡妇儿！ 你对的起我吗？家里买一斤盐，你都说没钱，原来都花到别人身上了！ 我挠死你们这对儿狗男女！” 她发疯一般冲上前，撕扯白老二，又要去打那个小寡妇儿。 白老二还指望小寡妇肚里的孩子出生呢，怎么会让她伤到。 于是，他奋力保护着小寡妇，免不得就要打吴桂花儿几下。 第111章 天上掉下个冷面师傅 吴桂花儿愈发委屈大了，抓起什么打什么，大有同归于尽的架势。 白老太乐的在一边看热闹，就差鼓掌叫好了。 这几人没一个好东西，都想着抢她老儿子的家产呢，打死一个少一个！ 最后，到底吴桂花儿打不过白老二，被踹的躺倒在地。 白老二扶着“受惊”的小寡妇，小心翼翼进屋安置了。 末了，还喊着吴桂花，“嚎什么，还不赶紧去做饭，好好伺候着冬花儿。 她生了儿子，你也有好处。 否则我就把你休了，看你这个不下蛋的母鸡，有没有人会要你！” 吴桂花儿恨不得哭死，白老二也不理会，反倒冲着门外众人摆手。 “都看什么呢，老子找个二房媳妇儿怎么了，羡慕老子，你们也去找啊！” 有妇人生怕自家男人被带坏，开口骂道。 “你自己愿意当王八，就别拉着旁人。旁人可不喜欢绿帽子，也没银子养野种!” 白老二气得跺脚，还要大骂，突然发现白芊芊站在人群外，他就换了笑脸，高声道。 “大侄女，你怎么来了？ 可是知道今日你小婶子进门儿，这是来送点心或者酒菜的？” 白芊芊真是佩服他的厚脸皮，也不愿意同他歪缠，扭头就回家去了。 村人见此，也是纷纷散去。 白家老宅算是废了，当初白老大在外上灶的时候，一家人还有几分脸面。 如今好似扯去了遮羞布，彻底不要脸了… 白芊芊回到家里，刘玉芳正带了团子吃点心，栓子去隔壁看奶奶了。 周婶子带了兰兰在灶间，准备多添两个菜，米饭也要再蒸半盆儿。 刘玉芳见闺女回来，就问道。 “团子说你去老宅看热闹了？” 白芊芊瞪了弟弟一眼，这小子居然告状。 她也没瞒着老娘，把方才的事说了一遍。 刘玉芳听得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才憋出一句。 “这真是疯了，不要脸了。” 白芊芊嘱咐道，“晚上多嘱咐我爹两句，那一家子的事，咱们不参合。 别又找理由沾上，不容易甩脱。” “放心，你只管忙你的，你爹这边有我看着呢。 大不了，他们一来，我就说我肚子疼，你爹保管听话。” 刘玉芳抚着隆起的肚子，真是身怀重宝，无所畏惧。 白芊芊忍不住笑起来，下厨去帮忙。 晚上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饭，吃过饭说了几句闲话儿，就散去了。 不知道，刘玉芳怎么给白老大上的眼药儿，第二日一早，见了闺女，白老大居然有几分尴尬。 白芊芊也装作不清楚，忙着去作坊那边照看。 作坊开了这么久，凡事都有习惯和章程，忙而不乱，处处面香，让人心情大好。 铁蛋儿和蝈蝈这两个孩子王出门了，村里小子们也没乱套。 依旧一起来取货，一起进城，互相照应，很是团结。 想必，等他们将来长大了，这个习惯延续下去，村里风气也会极好。 到时候，外人想欺负三岔河的人都要想一想，说不定惹了一个，就会冒出几十个帮手。 这也是荣里正和村老们欢喜看到的，也是他们极力支持小子们跟着白家做事的原因。 当然，工钱丰厚也是主要的。 送走了小子们，作坊里众人吃早饭，白芊芊就打算回家换件衣衫，赶紧进城了。 毕竟吴二夫妻不在，点心铺子肯定忙不过来。 但她刚出了作坊，就有一辆马车踢踢踏踏赶了过来。 白芊芊心里一喜，以为是赵斌提前回来了。 结果，那马车的车夫却是生面孔，高声问道。 “这是白家面点作坊吧？” “是啊。” 白芊芊应了一句，有点儿失望，估计这是来定花馍或者蛋糕的。 虽然小梅进了城，这两样儿都是在点心铺子接订单，但偶尔也有人寻到家里来。 但这次，她可是猜错了。 那马车门吱呀一声打开，跳下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手里挽着一个包裹。 晨光晃在她身上，让白芊芊看的清楚，她的身形比之同年龄妇人要纤细一些，容貌也很不错。 可惜因为紧抿的嘴唇，还有眼里的挑剔，毁掉了几分美好，添了几分刻板之意。 妇人同样也在打量白芊芊，上一眼下一眼，半点儿不客气。 车夫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两个女人间的暗流汹涌，小心翼翼开口问道。 “那个…车费十文，谢谢惠顾。” 妇人应声回身，从荷包里抓了一把铜钱给他。 车夫瞧着多了几文，很是欢喜，调转马车，迅速跑掉了。 白芊芊微微皱眉，这妇人恐怕不是下订单的。 果然，妇人开口就道。 “我是赵斌的师傅，他给我去信说要娶媳妇儿了，请我来帮忙下聘，准备亲事。 你就是他想娶的媳妇儿？” 白芊芊惊了一跳，她从来不知道赵斌还有师傅，而且也从来没听他说过。 如今突然冒出来，甚至还有些不太友好，这实在有些难办。 但这会儿，她只能点头，应道。 “我姓白，闺名叫芊芊，赵斌大哥刚刚下了小定，就出门去了。 说我是他的媳妇儿，还有些早。 总要等他三媒六聘，迎娶我过门，我才能说是他媳妇儿。” “哼！” 这妇人好似有些不满意白芊芊的回答，冷哼一声。 不等她说话，白芊芊已经抢先问道。 “想问，您说赵大哥给你去信邀请您过来，您把书信带在身上了吗？ 赵大哥不在家，我不能随意让谁出入他的院子。” 妇人眼底闪过一抹惊奇，好似没想到白芊芊会这么硬气。 但她也没拒绝，从包裹里摸出一封书信。 白芊芊接过一目十行看完，又确认了一下落款，确实都是赵斌的书写习惯，她才稍稍放了心。 “辛苦师傅一路赶来…” “以后叫我红姑，你不是我徒弟，不能叫师傅。” 这次轮到妇人打断白芊芊说话了，白芊芊挑眉，不明白这妇人是孩子脾气，还是报复心太强… “那好，红姑，赵大哥不在家，但他的院子里几乎什么都有。 我这就领您过去安置，赵大哥还要一个月才能回来，这期间有什么事需要帮忙，我家住隔壁，您就来说一声。” 红姑点头，没有再应声儿。 白芊芊前头引路，开了赵家的大门，正房三间是赵斌的住处，红姑就选了东厢房。 不知是不是这里更方便观察白家… 第112章 姑娘要矜持 白芊芊忍着心里的异样，简单为红姑介绍了赵家的一切。 包括灶间，水井，库房，末了把钥匙也给了红姑。 红姑居然也没客气，直接收了下来… 白芊芊见此，也没想着同她多亲近相处，告辞回了自己院子。 只不过，这一次她不能再翻墙了。 白老大今日无事，想要去地里转转，刘玉芳送他出来，嘱咐着，“中午早点儿回来吃饭。” “知道了。” 两人见闺女回来，就笑道。 “方才听着有马车过来，又来人订蛋糕了？” 白芊芊摇头，示意爹娘随她进屋。 刘玉芳和白老大很是疑惑，但也没拒绝。 白芊芊坐下，想了想就道。 “爹娘，方才的马车送了一个妇人过来，据说是赵大哥当初学艺时候的师傅，叫红姑。 赵大哥为了我们成亲，特意把她请来做长辈，帮忙张罗。” “啊，斌哥儿的师傅？” 白老大和刘玉芳都是惊了一跳，转而起身埋怨起来。 “你这孩子，这么大事儿，你怎么不早点儿说，我们都没去迎一迎。” 刘玉芳说着话，就要周嫂子再准备一份儿早饭，白老大更是挽着袖子。 “我亲自去做。” 白芊芊看着爹娘这般，再想想方才那红姑的模样，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她起身拦了爹娘，说道。 “若是先前，比邻而居，赵大哥不在家，他师傅来了，咱们家里自然要照顾几分。 但如今下了小定，我们家同赵家就是一桩亲事的女方和男方。 咱们家里最好矜持一些，端着点儿架子。 否认人家还以为我嫁不出去了，见到谁，咱们家里都要赶紧巴结呢。” 刘玉芳和白老大听得怔愣，转而也觉得有道理。 刘玉芳心思细腻，仔细打量闺女神色，就问道。 “怎么了，芊芊，可是这个什么红姑对你不满意，方才说难听的了？” 白老大也是皱眉，成亲是两方的好事，确实不是他们一家热情就行。 更何况，他的闺女是千好万好，可不是只能嫁赵家。 白芊芊摆手，到底给爹娘提了几句。 “这个红姑说话不是太客气，我把赵大哥家里的钥匙都给她，她也没推辞。 神色冷冷的，不像好相处的样子。 我觉得，咱们不如就当普通邻居走动着。 一切等赵大哥回来再说。” 刘玉芳和白老大对视一眼，都是心里一沉。 好好的姻缘，皆大欢喜的亲事，难道还有出什么波折不成。 刘玉芳试探着说道，“人家远路赶来，咱们送顿早饭过去，应该也不算巴结吧？” 方圆儿不愿老娘怀着身孕，还要因为她的事担心，就笑道。 “当然不算了，我娘最是心善周到，这村里谁不知道啊。 要送饭就送，但是让周嫂子过去。 爹娘你们都别动，咱们家里如今好赖也是数一数二的好人家，犯不着去迎合谁。” “好，我们听你的。” 刘玉芳松了一口气，又开始撵人。 “你今日不是要去铺子吗，赶紧去吧。” “好，我这就走了，下午铺子里清闲了，我就早点儿会来。” 白芊芊起身，又道。 “我让吴二哥儿又买了几个人手回来，铺子后边住不下了。 而且铺子还不是咱们家里的，所以我打算在附近再买个院子。” 白老大和刘玉芳都是点头，“家里是你做主，你看着买就是了。” 白芊芊这才放心，拾掇了一下，赶了自家的小黑马车往城里去了。 最近天气炎热，点心铺子生意有些下滑。 小梅和三丫儿商量，把一些新奇受欢迎的点心，借口天热怕奶油变质，改成来三日出售一次。 果然，轻易得到的，都不值得珍惜。 而艰难排队，汗流满面拿到的点心才是最好的。 这一日的销售额，也能顶的上两三日了。 铺子里众人保住了月销售量，还得了两天相对清闲的日子。 而今日就是清闲时候，白芊芊到了铺子，在前堂帮忙了一上午。 下午时候，客人少了，桃花儿和荷花几个守了前堂。 白芊芊就去了童家，给老两口带了一盘子绿豆糕。 童家老两口都是高兴，拉着她说了好半晌的闲话儿。 白芊芊倒是有一件事要托付老两口，就道。 “童爷爷，童奶奶，我最近又要买一些人手回来。 前院儿肯定住不下，所以就想着，在这附近再买个院子。 你们在这里最熟悉，平日若是有空闲，碰到左邻右舍，可不可以帮我问问？” 童家老两口互相对视一眼，神色都是有些不对劲。 白芊芊猜到他们许是担心，自家院子再租不出去，她赶紧说道。 “新买院子，我是为了安顿跟着我上灶的徒弟，平日进城接上灶生意，村里人也要在这里落脚儿。 人来人往太吵闹，不利于团子读书，所以，您这里的房子，我还是要租着。” 童老头儿尴尬笑了笑，也是说道，“好，好，这是小事儿，我一会儿就出去帮你打听一下。” 白芊芊道谢，又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她实在惦记家里那个“不速之客”，索性说了几句，赶了马车又回去了南山脚下。 果然，马车刚到门前，周嫂子就迎了出来，小声说道。 “小姐，您可回来了，老爷和夫人都有些不高兴呢。” “出什么事儿了？” 白芊芊真是提心吊胆，“那位过来吵架了？” “没有没有！” 周嫂子赶紧摆手，说道。 “就是那位太挑拣了，我早晨送了早饭过去，她说太简单。 我回来没一会儿，她过来拜访老爷夫人，虽然也没说什么难听的，但是那个脸实在太冷了。 夫人看的生气，就端茶送客了。 结果她走了一会儿，又隔着墙头喊我过去打扫，洗衣。 我帮着干完这些了，刚回来，她又喊着要吃午饭… 总之，那位太刻薄计较了。 我干点儿活儿没什么，就是…感觉有些瞧不起咱们家。 夫人和老爷就有些生气了…” 白芊芊听得眉头紧皱，心里实在有些不能接受，这样的人是赵斌特意请来的。 难道赵斌不知道她是这个模样，或者说被她蒙蔽了… 正这样的时候，许是听到了动静，那位红姑居然走出了赵家大门。 见到白芊芊，她微微点点头，开口就说道。 “白姑娘，我来的时候没带多少换洗衣物，你今晚给我缝一套。” 第113章 谁都不高兴 她也不等白芊芊说话，又道。 “还有，你家这个奴婢干活很利落。 就她了，这些日子过来伺候我起居。” 说完，她扭头就回去了。 留下白芊芊微微眯起了眼，别说她还没嫁到赵家，就是嫁进去了，这红姑也就是个师傅，不是正经公婆。 退一万步说，赵斌面前都不必争讲，直接扔下一句。 要师傅，还是要媳妇儿？ 赵斌若说是要师傅，她保证立刻和离，然后回娘家。 左右她也成亲过一次了，以后可是名正言顺可以在娘家住一辈子了。 周嫂子自然是不愿意伺候红姑的，低声问道。 “小姐，怎么办？” “你别担心，走，进屋说。” 主仆两个一前一后进了院子，刘玉芳迎到屋门口，眉头间也是解不开的愁疙瘩。 “芊芊，你今日回来的这么早啊？” “是啊，娘，隔壁住了那么个不客气的客人，我不放心你和爹。” 白芊芊直接挑明，不愿老娘跟着担心更多。 “娘，你也看到了，这个红姑不是好相处的。 咱们家里想着待她周到热情，但是人家没看得起。 这般，咱们也就不用管她了。 一切都等赵大哥回来之后再说！” “那怎么行呢，到底是斌哥儿的长辈，以后你嫁过去，还要同她相处，不好这会儿就闹僵了。” 刘玉芳不同意，劝道。 “你爹在田里呢，等他回来，咱们商量一下再说。” “不用了，娘，我的亲事，当然是我说了算。 再说，我也是要对谁打打杀杀。 她看不中我们家，我们家也同样不喜欢，井水不犯河水就是了。 你只管养好身体，别让我小弟弟也跟着担心。 大不了咱们家里冷着她，等赵大哥回来再说清楚。 她不过是个习武师傅，又不是赵大哥亲娘，没什么可怕的。” 最后这一句，确实安慰到了刘玉芳，她想想闺女的本事，索性也放手了。 “行啊，那你处置吧。 记得别受委屈，大不了咱们不嫁了。 我闺女这么好，放出风声，提亲的都能踩破门槛，不见得非要嫁到隔壁啊。” 白芊芊听得笑起来，上前抱了老娘的胳膊撒娇。 “娘最好了，我都不想嫁了，一辈子在娘身边才好。” “就会说傻话！” 娘俩儿腻了一会儿，白芊芊就出去喊了周嫂子，简单交代几句，周嫂子就往村里去了。 白芊芊又开了箱子，寻了两块衣料，一盒子针线，包裹在一起。 刚忙完，院子里就响起荣婶子的笑声。 白芊芊迎了出去，果然荣婶子身后跟了个黑瘦的婆子，个子不高，衣裙半旧，瞧着就是家境不好。 最显眼的是，这婆子生了一张苦面，哪怕笑着，也好似要哭一般。 偏偏一双眼珠子提溜乱转，很不安分… “婶子来了，这就是您找的人手？” “是啊，白师傅，这是冯大娘，住在村子后街。 你平日忙的厉害，怕是没见几次。 冯大娘最是勤快本分，方才一提起寻人，我立刻想到她，就过去请了来。” 荣婶子嘴巴快，且笑且说，交代的清清楚楚。 方圆儿简直太满意了，笑道。 “还是婶子最了解我，这人手我太满意了。 婶子进屋坐，我带冯大娘去上工。” 说罢，她就示意冯大娘跟他走。 冯大娘以为是在白家做活儿，见此就问道。 “白姑娘要送我去哪里？” “啊，大娘，我忘了跟你说。 隔壁赵大哥出门在外，偏偏家里来了位长辈。 我平日太忙，没有时间照料。 所以就请您过来了，一月五百文的工钱，您只管打扫，一日三餐，把这位长辈照料好就成。 您能不能胜任？若是不成，我再去寻旁人…” “能，能！” 冯大娘眼睛都亮了，一迭声应着。 “平日在家也是这些活计，都做熟了，肯定错不了。” 白芊芊也笑了，又添了一句。 “村里人都说大娘最是稳妥，我也放心。 不过大娘做好分内事就成，也别委屈了自己。 毕竟你是我们家送过去的人，代表的可是我们家的脸面。” 冯大娘眨巴两下眼睛，好似明白了什么… 很快，两人就进了赵家的院子。 红姑从屋里出来，不知是不是正在打扫，脸上蹭了两块黑灰。 白芊芊权当看不见，行礼之后，就道。 “红姑，我的针线很差，生怕赶出的衣裙，您穿着不满意。 所以，我给您带了些布料针线，您在家闲着无事，可以自己动手做做。 另外，这是冯大娘，我给您寻的人手儿，可以做饭打扫，您有事尽管吩咐她。 我爹比较忙，我娘更是怀着身孕，不好为一些小事费心，万一她真是伤了身体，那以后就不好相处了。 暂时先这样，有别的事，也等赵大哥回来再说。” 说罢，她把包裹递过去，转身就回了自家。 留下红姑脸色不好，外加一个眼珠子乱转的冯大娘，可以预见，以后赵家院子会很热闹… 白家屋子里，荣婶子正陪着刘玉芳说话，见白芊芊回来都是惦记，问道。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白芊芊笑道无所谓，应道，“我又没过门儿，这般又给她张罗奴仆和用物的，已经是很贤惠了。 她还能说出什么？ 赵大哥也不是从她肚子里生出来的！” 荣婶子笑着拍手，“对，就该这样。 正经婆婆来摆摆谱儿还成，她一个八竿子打不着大师傅，跑来为难没过门的当家主母，也不知道谁给她的脸！” 刘玉芳还是有些担心，嗔怪闺女。 “你这脾气啊，也是得理不饶人。 等斌哥儿回来知道了，万一怪你…” “那就让他怪，大不了不嫁了，让他跟他师傅过去！” 白芊芊到底心里也是留了几分不舒坦，她之所以答应嫁给赵斌。 一是两人也算“患难之交”，有感情基础。 赵斌不像很多这个时空的男子那般死板迂腐，大男子主义。 可以容忍，甚至是支持她在外上灶，抛头露面。 这实在太难得了！ 二就是赵斌有些家产，但没父母亲族。她进门就当家，不必把精力分出很多应付家长里短，鸡毛蒜皮。 结果，她想得好好的，突然冒出个师傅，还这么不好相处。 别说赵斌生气，她还不高兴了呢！ 第114章 趁虚而入的白眼儿狼 日升月落，时间总是过得飞快，转眼就是两天过去了。 村人们不忙的时候，坐在田间村头儿闲话儿，免不得就提起了赵斌家里那位客人。 三岔河不算大，数来数去也就那么几十户人家。 别说谁家多个人，就是谁家母鸡多下两个蛋，满村人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也就是白家作坊开了之后，常有外人赶着马车来订蛋糕或者花馍。 村里才偶尔能见到个不同面孔，否则真是安静的可以。 赵斌定了白芊芊做媳妇儿，也是众人早有猜测的。 毕竟两家本来就相处的好，住的也近，白芊芊也是村里姑娘当中最能耐的。 长得好，有本事，搂银子就跟上山搂草一样容易。 最主要是心眼儿也好，发财也没忘了带着乡亲一把，这就可贵了。 但如今赵斌不在家，赵家突然来了一个“长辈”，而且隐约还有些不喜白芊芊，这就让人出乎意料了。 “听说，那个红姑是赵斌村子之后，就教赵斌习武的师傅。 赵斌爹娘没了，待这个师傅就像亲娘一样。” 一个妇人手里纳着鞋底子，一边刺啦刺啦扯着线头，一边说啊。 “是啊，我也听说了。”坐在她身边的另一个妇人在捡着碎米。 去年冬买的粳米，家里舍不得吃，如今进夏就生了虫子，挑拣一下，给孩子老人熬粥也是好的。 “那个红姑特别刻薄，使唤人干活儿可凶了。也不知道，当年斌哥儿在她手下吃了多少辛苦呢。” “主要是，她看不中白师傅啊！ 我听说她但凡提起白师傅都要瞪眼睛，好似说什么白师傅配不上斌哥儿呢。” “你也知道了！我还听说，她要等斌哥儿回来，退了定礼，给斌哥儿再寻一个媳妇儿呢？” “怎么，你动心了，想把你闺女送去试试？” “少胡说，别说如今白家和赵家还有婚约呢，就是斌哥儿回来，当真退亲了。 我也不能把闺女送去，有这个红姑压在头上，谁嫁进去都是受气的命。 我闺女也是疼着长大的，我可舍不得！” “是这么个道理，这女人找婆家啊，就是第二次投胎，真是倒霉进错了人家，真是倒霉一辈子。” 一个刚嫁进村子没多久的小媳妇儿，忍不住问道。 “你们怎么知道这么多啊，我什么都没听说。” 妇人们听得笑起来，“你整日在家努力生孩子，哪有功夫出来闲话儿啊！” 小媳妇儿羞红了脸，她刚成亲，夫妻间亲热一些也是应该。 趁早生个孩子，她在婆家也能站稳脚跟儿，自然就没空间出来听八卦了。 一个妇人算是小媳妇儿的远房婶子，开口替她解围。 “我是听冯婆子说的，她如今在赵家伺候那位红姑，可是没少受气，每次回来走到这里都要说上好大一通。” 旁人也是应道，“我是听翠萍说的！” “翠萍，她不在家帮她娘打小妾，还有空闲往外跑呢。” “所以说，这丫头是个白眼儿狼呢，吴桂花儿再不好，对她这个姑娘可是不错。 结果，吴桂花在家里被那个小寡妇欺负的眼泪流成河了，翠萍倒是为了自己的好前程跑去巴结人家。” “你是说，翠萍盯上赵斌了！” “我瞧着也有这个意思，原本就羡慕嫉妒人家白师傅，如今有了机会，她还能不动心？” “哎呀，真是乱成一锅粥了，只看赵斌回来，怎么处置吧。” “我觉得，还是白师傅要嫁进赵家。” “这可说不准，男人啊，都是耳根子软。” 妇人们说的热闹，还在城里的白芊芊也是忙的厉害。 吴老二夫妻，这一次出门简直是大丰收，带了足足五个年轻妇人回来，其中两个还带了孩子。 院子暂时没有合适的，就只能先把她们安顿在点心铺子后院儿。 白芊芊这几日都在村里城里来回跑，留着落脚儿的房间就空了出来。 还有桃花三姐妹的房间也能在加几个人。 幸好是夏日，随便哪里都能住，不怕被冻到。 几个妇人瞧着都有些面黄肌瘦，特别是带着孩子的那两个，更是一阵风都能吹跑了。 白芊芊看的皱眉，赶紧喊了吴婶子做饭，然后扯了吴二嫂出去说话。 “二嫂，这些嫂子们日子不好过吗，瞧着太瘦了。” 吴二嫂生怕东家嫌弃，赶紧解释道。 “东家，您不知道啊，这些几姐妹们简直太苦了。 她们家里的男人都是跟着我家老二一起被征兵去边疆的。 当时，有的人怀了孩子，有的没怀孩子，就在婆家苦守，等着男人回来。 先前还好，虽然男人们饷银不多，起码也算个进项，家里人待她们还好。 后来，男人们战死了，抚恤银子被婆家留下了，根本没到她们手里。 有孩子的，为了孩子，在婆家忍气吞声过日子，熬着。 没有孩子的，想改嫁，婆家不放人。 想回娘家，娘家最后其实也是给她们寻个新婆家，赚一笔聘礼… 哎，说起来都是眼泪。 原本也是年轻漂亮的女子，这才多久啊，就磋磨成这个样子了。” 白芊芊来不及可怜这些人，先抓到了关键。 “你说她们婆家不肯放人，那这次为什么容易了？” 吴二嫂有些尴尬，迟疑着应道。 “因为我和老二过去寻人的时候，她们为了脱身，答应把卖身银子给婆家了。 她们也是没办法，有一个生了儿子，儿子被婆家坚持留下了。 她不给卖身银子，婆家人怕是就要苛待了孩子…” 孩子永远是母亲的软肋和死穴，再狠心的女人，只要捏了她的孩子，也会忍下所有屈辱。 “那这些嫂子的婆家人都来了？” “来了，”吴嫂子点头，“我没让他们到铺子来，说实话也是厌烦他们这么没良心。 怎么说，他们的兄弟战死了，照顾兄弟媳妇儿和侄儿不是应该的吗？ 他们偏偏…” 吴嫂子越说越生气，虽然不愿东家听到恶心，但这会儿也不得不说出来。 “我找回来的姐妹中，有一个叫王金娥的，差点儿被大伯哥欺负了，婆家人还说她勾引，嫂子也是整日打骂。 她带了闺女，跪在我跟前，求我带她出来。 说起来，真是忍不住掉眼泪。” 吴嫂子郑重行了礼，“东家，我们夫妻没有给您添麻烦的意思，但这些姐妹实在太苦了。 东家买下她们，帮助她们脱离苦海。 若是她们不顶用，我们夫妻攒够了银子，就把她们的卖身银子还给东家。 只求东家半她们一把，实在是太可怜了！” 白芊芊扶了她，心里也不是滋味。 第115章 救人救到底 她虽然也知道，这个时空的女子们地位不高，日子过得不算好。 但她接触最多的，荣婶子王婶子等人，在家也是能顶半边天，没听说被男人们如何欺负打骂啊。 所以，时日久了，她就有了一种错觉。 好似女子们同前世没差太多，顶多是清白名声重要一些。 但实际，她忘了，三岔河的女子们不受委屈，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她的关系。 她自从开始上灶，就带着村里妇人们一起赚工钱。 从开始二三十文，到如今的五十文，一百文，赏钱也是时常能见到。 一个月多了没有，一二两银子总是跑不掉。 这对于一年只有五六两进项的农家来说，妇人们就是变成了摇钱树啊。 谁就是再蠢，也没有把摇钱树砍了的道理… 如今就是村里的姑娘也进了作坊，学手艺，自己赚嫁妆。 不知道多少家里有后生的，都在盯着，打算抢一个回家做媳妇儿呢。 所以说，不是这个时空女子地位高，是三岔河的女子才有如此厚待。 而吴二嫂找回的寡妇们，本就在弱势群体，又没有本事傍身，就只能被欺负了，而且还是谁都可以欺负。。 “唉，算了，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白芊芊有了决定，就道，“二嫂，这些嫂子们，人品靠得住吗？ 你知道，无论是点心铺子，还是上灶的菜单，很多都涉及到秘方。 若是她们以后有什么小动作，很可能就毁了我的心血。” “不会，东家！” 吴二嫂赶紧拍着胸脯打包票，“这些都是我认识好几年的，男人们在外征战，我们也是互相帮忙，一起咬牙熬过来的。 只不过，我运气好，男人回来了，她们男人都战死了。 而且，她们被婆家欺负，娘家也不能庇护她们，东家收留她们，教她们本事，就是她们的大恩人。 她们若是背叛，我们所有人都不会放过！ 毕竟，东家的本事越来越大，以后还会用到更多人。 还会救更多姐妹脱离苦海，谁断了这条路，谁就是罪人！” 吴二嫂说的激动，望向白芊芊的眼里亮的厉害。 这倒是让白芊芊压力山大，她好像被人当成救世主了… 屋里的妇人孩子们很快吃完了饭，看着桌上空荡荡的碗盘，她们都有些脸红不自在。 但是先前在婆家太受苛待了，几乎从来没吃过饱饭。 有时候为了省给孩子吃，更是一两日不吃也有过。 如今，终于脱离了婆家，又有这么香糯的米粥，两合面的馒头，炖豆角里面还有肉片，她们实在忍耐不住，吃的停不下筷子啊。 吴婶子看着她们可怜，就安慰道。 “都别害臊，人要活着就得吃饭啊。 你们都年轻，正是能吃的时候呢。 咱们东家最是心善，铺子生意也好，平日从来不缺我们的吃食。 你们以后，怕什么，都别怕饿肚子。” 有人嘴巴动了动，好似想问什么。 这时候，白芊芊就同吴二嫂进了屋子。 吴婶子立刻拾掇碗筷，退了下去。 白芊芊瞧着妇人带来的两个小丫头只有三四岁，小兽一般小心翼翼躲在母亲身后，她就心软的不成。 “糖糖，先端些山楂糕过来。 这两个孩子怕是撑到了，让她们消化一下，别一会儿肚子疼。” 糖糖在院子里应了一声，很快就端了一只小小的白瓷盘进来了。 夏日天热，她穿了一身海蓝色的衣裙，两条辫子盘在耳朵上，缠了两条坠着米粒珍珠的蓝色发带，衬得她眉眼灵动，笑起来，越发喜气。 她上前把山楂糕送到两个小丫头手边，笑道。 “小丫头，你们来了我们家，可是有福了。” 说罢，她望向几个妇人，又道。 “嫂子们不要怕，我师父是好人。 但是你们进门之前，有话最好同我师父说明白，若是掖着藏着，以后闹起来，我师父收拾你们，你们可别怪我没提醒。 不过，只要你们不起外心，勤快本分，我师傅绝对不会亏待你们。 你们看我，半年前，我也是被家里嫌弃扔出来，没吃没穿，差点儿小命儿都没了。 如今被我师傅养的多好！” 妇人们都是惊奇，她们方才还以为这姑娘是东家的妹妹。 不想居然是徒弟，而且听着还是从外边捡回来的可怜孩子。 她们忍不住心里就更多了几分希望，是不是她们留下来，也会变得这么好… 白芊芊拍拍糖糖的肩膀，笑着撵人。 “谁让你多嘴了，去看你的炉子去。这一炉烤完就收工，我要早些回村去。” “知道了，师傅。” 糖糖吐吐舌头，笑嘻嘻出去了。 白芊芊坐了下来，正色同众人说道。 “你们都是二嫂子介绍来的，她为你们的人品做了担保。 我知道你们原本的处境都不好，卖身进我家门，是为了过更好的日子。 这个我理解，也承诺你们以后都会像二嫂一家或者是糖糖一般，衣食无忧，不受欺辱。 但是，同样，你们进了我家门，就要守我家的规矩，勤快听话，最重要是忠心，家里的所有事也好，任何方子也好，不准同外人说一个字。 若是你们能做到，那咱们就谈谈，怎么帮着你们彻底脱离原来的苦难。” “能！”一个高瘦的小媳妇儿手边揽着其中一个小丫头，第一个高声应下。 吴二嫂低声为白芊芊介绍，“这就是王金娥。” 白芊芊点头，又望向其余小媳妇儿。 既然是跟着吴二嫂过来，自然是为了脱离苦难，卖身给东家，自然要为东家尽心尽力。 所以，其余四人也是用力点头，“我们一定听东家的话。” 白芊芊这才说道，“你们每人的卖身银子是二十两，我听说你们婆家居然都跟了人过来讨要。 你们之前也是答应了，那我一会儿就把银子给他们。 但契书上需要多加一句，以免以后说不清。 而且，同样也要你们婆家人写一份文书，这银子也是买断了你们之前所有。 以后你们婆家人不得以任何借口，来寻你们再讨要银子，也不能干涉你们婚嫁。 既然要断，就断的彻底一些。 我不希望你们成了我的人，还要受制于旁人。 当然，你们心软，贱皮子，愿意一直听人家摆布，如今就说出来，我不拦着你们做孝顺儿媳妇！” 小媳妇儿们都是摇头，“不会，我们逃出来了，死也不想回去。” 但还是有一个犹豫着，说道。 “东家，我有个儿子，被他们留下了。 我怕他们拿捏我儿子…到时候，我…呜呜，我不能看着我儿子…” 第116章 狐假虎威 白芊芊倒是没有恼怒，反而表扬了两句。 “这个小嫂子做得好，有事情说在前边，我们还可以想办法。 若是隐瞒，过后被人家胁迫，做出一些什么错事，那大家都要倒霉。 这样，我会单独带着你同你婆家人商量一下。最好多拿一份银子，把你儿子也买过来。 若是他们不愿意，我再想办法。 放心，你婆家不过是普通农户而已，翻不了天。” 吴二嫂也是笑道，“是啊，说个旁人不知道的吧。 咱们这点心铺子，白师傅是大股东，另外两个只拿干股的东家，一个是府尹夫人，一个是府衙杨师爷的夫人。 你那婆家人若是识相还好，若是不识相，肯定有他们后悔的时候。” 那小媳妇儿听得有府尹夫人做靠山，终于放了心，跪倒磕头，哭得不成样子。 “我儿子就是我的命，我知道他们同意我出来，就是要卖了我拿一笔银子，以后还要我把赚的工钱都送回去。 否则我儿子就没有好日子过…” 白芊芊扶了她，安慰道。 “嫂子别哭了，咱们先这么商量着，什么事情都有解决的办法，哭解决不了问题。” 说罢，她望向所有人嘱咐道，“你们好好安顿下来，好吃好睡，把身体养好。 否则你们瘦成这个样子，我都不敢带你们出去上灶，主家该以为你们生病了。 另外不着急签契书，拖一拖，你们婆家人着急了，这事才更好处置。” “是，我们听东家的。” 小媳妇儿们都是赶紧答应，白芊芊扯了吴二嫂出门儿。 “我要去趟杨家，你给我准备两盒子点心送到后门儿，我先去童家看看。” “好，东家放心，我这就去准备。” 白芊芊出了后门，直奔童家。 童家老两口正在拾掇东西，冬日的袄裤都拿了出来。 白芊芊进了院子，就笑道，“童奶奶这是要晒冬衣吗？” 童老太苦笑，上前扯了她在小凳子上坐了，童老头儿也凑到跟前。 童老太这才说道，“那个…白师傅，你先前说要买院子。 你看，我们家这个院子卖你好不好？” 白芊芊听得一愣，转而笑道。 “好，当然好了。 但院子卖我了，你们是有别的打算吗？” 童老太脸色里多了几分喜色，应道。 “我儿子来信说，要我们过去跟着他享福养老。 我们也舍不得这边，但人老了，离不开儿孙。 正好你也要买院子，这院子我们住了多年，交给你，我们也算是给它找了个好东家。” 童老头儿也是笑道，“是啊，以后万一我们有回来走动的时候，想进门再看看，也是熟人，不怕什么。” “好啊，你们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真是回来走动，就过来住。 估计啊，我家团子会很想你们。 他每次回家都同我娘说，您二位是他亲爷爷奶奶就好了。” 童家老两口听得是眉开眼笑，“团子和栓子都是好孩子，我们也喜欢呢。” 事情这般就算说定了，老两口也是归心似箭，恨不得立刻奔去儿子孙子身边，决定后日就搬家。 白芊芊同他们商定，院子作价一百八十两，她会给通用的银票，再加一些碎银，方便老两口路上花用。 这个价格就是市价，而且不算低，老两口都很满意。 他们也没什么亲戚在附近，白芊芊又走去点心铺子后门。 她接了吴二嫂准备的点心盒子，然后嘱咐她喊吴二哥和桃花她们闲下来都过去帮忙。 安排完了这些，她就去杨家探望杨夫人。 这个时候，不是月末，白芊芊突然上门，杨夫人欢喜，还有几分疑惑。 正好杨师爷最近比较忙，早起晚归，她闲着无趣，就拉这白芊芊到院子里的花架下坐了。 两人一边喝茶吃点心，一边说闲话儿。 “你今日怎么有空闲过来了？ 听说赵家来了个厉害的长辈，看你不顺眼呢。 你怎么不多在家里照顾几分，还有空闲跑来寻我闲话儿？” 杨夫人且说且笑，倒也不无指点之意。 “长辈都喜欢恭顺懂事的姑娘，你啊，就是脾气太硬了。本身就是有本事的，怕是不愿意向谁低头。” “嘻嘻，没想到夫人这么了解我。” 白芊芊笑着拿起一根酥脆小麻花，咔擦吃掉半个，应道。 “夫人也说了，我有本事，不靠任何人吃饭，当然有这个不受任何人委屈的底气了。 再说，长辈若是慈和，我自然也是孝顺有礼。 长辈若是…那便算了，我也没那个空闲装孙子儿！” “粗俗！姑娘家，怎么什么话都说！” 杨夫人笑骂，倒是越发觉得同白芊芊这般说话，轻松自在了。 平日她接触的人里，要么是官家夫人，都是端着架子。 要么是仆妇，都要看她的脸色说话，更是无趣。 她喜爱诗书，也是自小谨言慎行，突然有个完全不同的“小朋友”这般说话，新奇又有趣。 “不说这个了，”白芊芊也不愿意多提私事，就说起她的来意。 “我今日过来，是有件不平事，想请夫人拔刀相助。” “越说越没样子了，又不是江湖人，怎么就拔刀相助了？” 杨夫人笑的厉害，却也没有答应。 白芊芊就把王金娥等人的事说了一遍，末了叹气。 “身为女子，本来就被很多世俗约束，多吃了很多苦。 这些小嫂子们年纪轻轻，男人就为了保家卫国捐躯了，留下她们拖着年幼的孩子。 被婆家人欺负，被人指指点点，实在太可怜了。 若不是家里实在熬不下去了，她们也不愿意卖身为奴。 就是在街上，遇到这样的事，我也愿意帮一把。 更何况她们还是进我家门，以后要跟着我上灶。 所以，我琢磨了个法子，想解了她们的后顾之忧，再给她们留点儿卖身银子。” 杨夫人听得也是叹气，同为女子，有些苦楚，她自然也清楚。 幸好她娘家不错，杨师爷待她也好，否则她怕是也同外院洗衣洗菜的婆子没什么分别。 “说说看，你要我怎么帮你？” “这个容易，夫人借我两个差役就好，我要狐假虎威。” 狐假虎威？ 杨夫人眼里兴味更浓，笑道，“借人倒是容易，不过事后，你可一定要来同我仔细说说。” 第117章 就是不吃亏！ “知道了，夫人放心，保证及时汇报。” “哈哈，我今日才知道，你也是个顽皮的性子。” “我也今日才知道，夫人这个才女也爱好八卦啊。” 夏风吹过花架，摇晃着花朵开始舞蹈，散出幽幽花香，也把两个女子的笑声传出多远… 日头马上就要落山时候，白芊芊赶着小马车，踢踢踏踏往南山脚下走。 小黑马被好吃好喝养了这么久，长大不少，拉着小马车很是轻快，偶尔还能扭头去吃一口路边的嫩草。 白芊芊也舍不得抽它鞭子，无非是浪费一会儿工夫，也就任凭它玩耍了。 赶到家门口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落下了西山头，天地间一片昏暗。 周嫂子正好摘菜回来，见到白芊芊就赶紧上前帮忙扯了马缰绳。 “嫂子，今日家里怎么样？我娘吃燕窝了吗？” “家里都好，夫人也吃燕窝了，但是吃一口就说太贵了，还说您太败家。” 周嫂子笑着应声，白芊芊也是笑。 “我听城里人说，怀孕多吃燕窝，生出的孩子白胖漂亮。 可惜我花了那么多银子，我娘还不领情。” 两人正说着话，隔壁赵家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翠萍得意洋洋从里边走出来，显见是听见动静，特意赶在这个时候露面的。 “呦，是芊芊妹子回来了？ 也不是我当姐姐的说你，女子就该恭顺贞静，留在家里伺候老人和男人就好，不能总在外边抛头露面。 特别是你这活计，万一遇到几个喝醉酒的，摸一把，你也就不用活了。” 说完，她好似突然想起什么，一把捂了嘴，又道。 “哎呀，我倒是忘了，妹妹分家前，就落水被地痞看光过。 怕是已经习惯，不怕这个了，倒是我多余担心了。” 周嫂子听得恼怒，就要开口骂回去。 白芊芊却是拦了她，笑道。 “多谢姐姐关心，不过，听说姐姐家里最近也不安静啊。 再过几月，姐姐就要有小弟弟出生了，以后姐姐可有依靠了。 只不过可怜了二婶儿，那么厉害的人，如今要被一个小寡妇欺负的死死的。 还有二叔，真是心善又大度，养人家的儿子居然还这么高兴！” 翠萍被揭了家里丑事，气得咬牙，跺脚就要翻脸的时候。 白芊芊又添了几句，“还有，姐姐在同我说话之前，最好整理一下仪容。 我这人啊，看不得脏东西。 姐姐回去一定记得把脖子好好洗洗，脸上的粉也别拍太厚，否则脖子和脸两个颜色，像断头鬼一样。 还有，还有，姐姐最好把衣襟上的饭粒子也捡一捡，让旁人看见，还以为你们家里吃不起饭了。 好不容易吃一顿米，还要挂出来显摆几日呢！” 说罢，她就笑呵呵进了院子，边走边喊着。 “娘，我回来了，一会儿给您做八宝饭吃啊！ 整日吃白米，家里肯定都吃烦了，我给娘换个花样儿！” 这话显见也是给翠萍听的啊，她气得大饼脸都紫了，跳着脚大骂。 “白芊芊，你不得好死，我要撕了你！” 周嫂子也不是吃素的啊，指了赵家院子，凉凉劝了一句。 “翠萍姑娘，你确定要在这里骂？ 让红姑听听恭顺贞静的女孩，原来是个泼妇！” 翠萍立刻好似被掐了脖子的鸭子，当时就没了声音。 周嫂子笑的鄙夷，牵了马车进门，兰兰跑上前帮忙卸车。 娘俩说说笑笑，倒是让翠萍有几分心虚。 她这几日总往赵家跑，当真是没管家里事，不知道娘是不是被那个寡妇欺负厉害了… 白家屋子里，刘玉芳隐约听到几句方才的吵闹，点了闺女的脑门儿，嗔怪道。 “你啊，就是一点儿亏都不肯吃。” “娘这话说的，有好的不吃，为什么非要吃亏啊。” 白芊芊抱了老娘的胳膊，又摸摸她凸起的肚子，笑着问道，“小弟弟今日乖不乖？” “好着呢，一点儿都不闹人，也没让我太累。” 刘玉芳很知足，笑得幸福之极。 “这次怀孕，真是太享福了。” 说完，她想起隔壁，又收了笑脸。 “闺女啊，隔壁的红姑…你真打算这么晾着？ 她毕竟是斌哥儿的师傅，而且这几日翠萍总在进出… 你也不怕，她们当真把斌哥儿…” “娘，”白芊芊打断老娘的担忧，笑道，“赵大哥没回来，她们有什么心思都是白费力气。 退一万步说，赵大哥若是真听他师傅的话，要换个媳妇儿，那就换呗。 这么容易就改主意的男人，我不嫁才是对的。 万一我嫁过去，他待我不好，到时候在收十个八个小妾，那我岂不是更倒霉了。” 刘玉芳叹气，想起吴桂花儿，就道。 “这话也有道理，等斌哥儿回来再看吧。 他待你好，肯定不会听他师傅的。 万一他真是耳根子软…那不嫁就不嫁了，看看你二婶儿，平日也是个厉害的。 如今日子过得，谁见了都觉得可怜…” 白芊芊心里也是闷得慌，就问道。 “那个冯婆子怎么样，伺候红姑还算尽心？” 刘玉芳提起这个，就忍不住掐了闺女一把。 “你啊，一天就是坏心眼儿一堆。 寻个什么人送去不好，怎么就找了冯婆子！ 她那脾气，村里人人都烦，手脚也不干净。 这一日里，我听着隔壁起码要吵五六次。 冯婆子都要把赵家的东西搬空了，红姑骂她，她就哭的惊天动地。 说红姑找茬欺负她这个老太太，看不起穷人家了… 这么下去，斌哥儿的家底保不住，我看你嫁过去以后，怎么当家！” 白芊芊听得解气，笑嘻嘻应道。 “娘，你就放心吧。赵大哥放银子的匣子，在我这里呢。 不过是些小东西，丢了就丢了吧。 她要是有能耐把院子和田地都搬走，我倒是佩服她！ 再说了，他把这个红姑送来给我添堵，让他受点儿损失，怎么了！ 以后，要是亲事顺利，我就都换新的。 若是不顺利，还不知道便宜谁呢，我凭什么费心费力帮忙看着啊。 有这功夫，我不如多琢磨新点心，还能赚银子呢！” 刘玉芳听得又好气又好笑，闺女这不吃亏的脾气，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白芊芊不愿再说这些鸡毛蒜皮，就换了话头儿。 “娘，吴二嫂回来了，带了五个人手，还有两个孩子。” 她简单把事情同老娘说了说，当然重点是王金娥等人的悲惨可怜，至于别的谋算，一个字都没提。 第118章 打上门 果然，刘玉芳心软，很是为这些担心叹气。 再想想自家的日子，真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虽然老宅总找麻烦，虽然男人耳根子软，虽然闺女的亲事也许会有变故。 但老宅的麻烦能应对，男人也活着，闺女也有本事养活自己，嫁不嫁都会活的好。 儿子更是读书有前程，她肚里还有一个没出生的娃儿留身边养老… 真是，有对比，才会知道生活多幸福啊… 在家里留了一晚，哄了老娘高兴，又做了顿饭，一家人吃了。 第二日一早，白芊芊就赶紧又进城去了。 今日有上灶的生意，点心铺子那边她只来得及去看了一眼。 童家老两口是个心眼儿好的，昨日紧着收拾了东西堆放在院子里，空出了屋子。 王金娥等人就带着孩子搬了过去，倒是没有在点心铺子后院挤一晚。 今日，老两口把东西装箱子，吴老二到处给打听稳妥的车队呢。 老两口搭个伴赶路，安全也有保证。 白芊芊约好下午时候，同老两口去衙门换房契，顺道交割银钱。 然后，她就赶去忙了。 今日的东家是给小孩子过百日，所以，午后片刻也就忙的差不多了。 留下了王婶子等人收尾，白芊芊就去钱庄换了小额银票和碎银。 再赶回铺子接了童家老两口和吴二哥，一起去了府衙。 府衙都是人精，不说赵斌常出入，就是杨师爷和自家府尹夫人是点心铺子的股东，也是人人皆知的事。 吴二哥儿精明，怎么会放过这些便利条件，也总过来走动。 当然哪次都不空手，提上两盒子点心，所有人都是眉开眼笑了。 这次，白芊芊亲自过来，府衙更是不好怠慢了。 自然有小吏笑着招呼，迅速办好了房契，上了档子。 白芊芊带了老两口先回去，留下吴二哥同小吏差役们说笑几句，约了后日酒楼里吃酒，谢过他们今日辛苦。 当然，该给的润手，也是不缺的。 花花轿子众人抬，府衙之人很是喜欢白家这般行事。 他们没少拿好处，人情也赚了。 不像有些富贵人家，过来办事，虽然也给赏钱，但那鼻孔冲天的模样，怎么看怎么不爽。 童家院子里，白芊芊把银票和碎银都数好，交给童老太。 童老太笑眯眯收好，又拉着白芊芊道谢。 “白师傅，能认识你，是我们老两口的福气。 你是个好姑娘，以后一定会日子和美，顺顺当当。” “多谢您吉言，路上一定小心。” 白芊芊犹豫一下，还是提了个醒儿。 “这世上，银子只有在自己手里的时候，才是银子。 否则到了任何人手里，自己都做不得主了。 您说，是不是，通奶奶？” 童老太也不知道听没听懂，笑着点头。 白芊芊无法，也不多余费心了，又说了几句闲话儿的时候，院子外边突然吵闹起来。 有人用力拍门，高声喊着。 “快开门，开门！ 没有王法了，是不是？ 藏了我们家的人居然连个动静都没有，是不是把我们家的人偷偷卖了，杀了！ 再不开门，我就报官了！” 本来在打扫院子的王金娥等人，都是吓得白了脸，哆嗦着说道。 “是老家人，是他们找来了！” 白芊芊站起身，笑着安慰道。 “怕什么，你们也说了，他们是老家人。 这里是徐州府啊，可不是他们的地盘！” 说着话儿，她就去开了门。 门外站四五个汉子，都是三十几岁模样，穿戴不算好，普通农家人而已。 但这会儿，他们各个瞪眼睛，梗脖子，好似随时都要打人一般，也有几分气势。 白芊芊倒是不怕他们，呵斥道。 “敲什么敲！你们要私闯民宅啊！ 这可是府城，敢进来就报官送你们去蹲大狱！” 因为要去府衙办事，白芊芊今日穿戴很是整齐，头上还差了金钗，耳上也坠了金花儿，这般冷着脸，也很是唬人。 几个汉子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两步，正琢磨是不是弄错了人家的时候。 有人突然望见院里的王金娥几个，就又嚷了起来。 “就是这里，我没看错。 她们昨晚偷偷藏过来的，我一直盯着呢！” 另外几人立刻也是欢喜起来，嚷道。 “对，就是这几个小贱人！ 你们以为躲起来，我们就找不到了！” 正好这个时候，吴二哥儿赶了过来。 白芊芊直接喊道，“二哥，去府衙报案，就说有人要闯入民宅，青天白日，抢劫银钱妇人！” “好！” 吴老二立刻掉头去了巷口，他也是不放心扔下这里。 掏了一把铜钱，喊了两个半大小子，低声嘱咐几句。 半大小子突然得了这么一笔钱，简直乐疯了，撒腿就跑去报信儿了。 几个汉子没想到白芊芊居然这么干脆就报案了，他们有些被唬住了。 但是一看见院里的妇人们，他们又来了底气。 别说差役来，就是府尹亲自过来，也得讲理吧。 他们家里的人，不给银子就想藏起来，绝对不成。 吴二嫂也把前边铺子交给了小梅，赶了过来。 她的嘴巴可是不让人，见了几个汉子噼里啪啦就开骂了。 “见钱眼开的狗东西，你们也不怕死去的兄弟寻你们报仇！ 军饷被你们吃了喝了赌了，又把抚恤银子贪了，如今还要卖了他们的媳妇和孩子。 你们简直不是人，也不怕老天爷打雷把你们劈死！” 几个汉子被骂的脸色铁青，带头那个就嚷道。 “吴老二媳妇儿，你回去寻人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说一个人二十两的卖身银子，到了府城就给银子。 这都过了两日了，你不给，我们来讨银子了，哪里不对了！” “就是，明明是你把人骗来，藏起来，我们没告你拐卖人口就不错了，你赶紧拿银子！” “等我们回去，一定要给你们好好宣扬一下，看看谁还敢信你们这两个骗子！” 吴二嫂也不示弱，翻着白眼儿就把他们怼回去了。 “随便你们怎么说，左右我们一家也搬到府城了，不会回去了。 再说，你们平日名声那么臭，你们说什么，有人相信才怪了！” 几个男人被噎的厉害，就在这样的时候，两个半大小子跑进巷子，高声喊着。 “官差来了，官差来了！” 两个捕快，挎着腰刀，冷着脸色，随后跟了进来。 第119章 讨一个公道 “都喊什么，当这里是你们乡下呢！ 都给我闭嘴！” 两个捕快很是凶恶，不等走到门前就呵斥起来。 几个汉子都惊了一跳，缩了脖子，有些不知所措。 倒是吴二哥儿笑着迎了上去，拱手行礼。 “两位差爷，这么热的天儿，辛苦你们走一趟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 两个捕快摆摆手，虽然脸色还是不好，但也没恶声恶气。 “到底出什么事了？” 吴二哥儿苦了脸，应道。 “是这么回事，我们铺子缺人手儿，我就去我家乡寻了几个。 这些人呢，都是我当年一切戍守边疆的兄弟的媳妇儿。 那些兄弟…哎，都战死在边疆了。 他们的媳妇儿没了夫主在婆家日子都不算好过。 我想着把几位小嫂子带出来，虽然卖身为奴，但您二位也知道，我们东家是个仁义厚道的，绝对不会亏待她们。 我也算为死去的兄弟们尽心了。 但是没想到…” 吴二哥儿叹气，恼怒的扫了那几个汉子一样。 “这些人都是几位小嫂子的婆家伯哥或者兄弟，不但在他们亲兄弟死后，贪下了抚恤银子。 还苛待几位小嫂子和孩子，如今更是撵来逼着小嫂子们把卖身银子也交出去。 这简直没有天理了！ 实在吵闹不休，无法之下，才报了官，请二位差爷主持公道。” 两个捕快好似有些意外，扫了一眼院里的小媳妇儿，应道。 “居然是战死的英雄遗孀？ 我记得朝廷给的抚恤银子都有十两之多，还曾明文规定要善待… 这怎么还出了这事儿？” 白芊芊望向王金娥等人，使了个眼色。 王金娥等人方才听吴二哥儿说起战死的男人，就已经掉了眼泪。 这会儿更是纷纷跪倒，放声大哭。 “青天大老爷，求您给我们做主啊。 呜呜，我们实在是在婆家活不下去，这才想卖身为奴，就求个活路。 可是这些恶鬼就是不肯放过我们啊！” “是啊，青天大老爷，我们男人为了保家卫国战死了，可我们不但没被善待，反倒活的猪狗不如啊。 贪黑起早干活儿，吃饭却没有我们的份儿，动辄打骂。 就是要改嫁，他们都不让！” “我那大伯哥，整日对我动手动脚，逼得我要跳河，他还说我勾引他！ 呜呜，老天爷不开眼啊，怎么不劈死他这个畜生。 若不是为了孩子，我就也死了，去找我丈夫了。 我要让他知道，他大哥就是畜生，他全家都是畜生！” 妇人憋了不知道多久，终于有诉说委屈的地方了。 她们也不怕羞了，这个搂起袖子，那个掀起后背衣衫，露出那些被遮挡住的地方。 二十几岁的年纪，正是人生难得的好时候。 但这些妇人各个都是瘦骨嶙峋，身上疤痕重叠，看的人心惊。 就是吴二哥儿两口子，还有白芊芊都没想到会如此。 她们以为顶多是吃不饱穿不暖… “畜生！” 白芊芊低声咒骂一句，回头冲着吴二哥儿点点头。 吴二哥儿会意，眼底也是狠戾。 想起那些战死的兄弟，一个家乡应征入伍，一起吃苦，一起练刀枪，一起上战场。 他侥幸活了下来，而他们死在边疆。 他们若是在天有灵，知道自己的妻儿被这般苛待，怕是死也不得安宁。 而他活着，就有这份责任，为他们安心，也庇护他们的妻儿！ “两位差爷，这事是个小纠纷，但这会儿已经涉及到残害战死英雄的妻儿了。 我们家里决定帮助这些孤儿寡母，讨一个公道！ 帮助她们状告这些人苛待战死英雄遗孀，抢夺抚恤银两，甚至意图拐卖！” 两个捕快点点头，也是应道。 “青天朗朗，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实在是让人看不过。 府尹老爷昔年也做过军中文书，对此事最是用心。 府城左右的伤兵也是安置最好的，若是知道这些孤儿寡母的遭遇，怕是要在菜市口杀人了。” 另一个捕快也是说道，“我们这就把人拿回去，先下狱。 你们家里尽快找人写了状纸递上来，用不了三五日，这案子就能判！” 他们在这里商量的有模有样，一边的几个汉子却是吓得脸色惨白，膝盖发软。 他们只是跟着过来，收一笔卖身银子，怎么急要被下狱砍头了！ 家里还有爹娘妻儿呢，怎么银子没拿到，命反倒要搭进去了！ “不成啊，不成！ 官老爷，我们…我们没有打她们，我们就是…就是送她们来做工！” “对，我们兄弟战死了，这么可怜，我们怎么可能苛待他们的媳妇儿孩子。 不过是家里的小事儿，她们惹恼了家里老人，这才被罚了几下…” 其中一个汉子被吓得有些口不择言，嚷道。 “是啊，大人，她们都是胡说八道。我媳妇儿比她漂亮，我怎么可能看中她！ 是吴老二媳妇儿说来做工，有二十两的卖身银子，我们才跟来拿银子！ 否则好好的日子不过，我们跑这么做什么！” 他这话倒是提醒了其余几人，相比小命不保，银子已经不重要了。 于是，他们也纷纷嚷着。 “对，就是吴老二让我们来的，否则我们才不来呢。 我们兄弟都死了，还留着这些寡妇干什么！ 她们走了，家里也干净！” 吴二哥冷笑，应道。 “我记得你们先前可不是这么说，你们拦着大门，死活不肯放人。 还说，她们生是你们家里人，死是你们家里鬼！ 还说拿不到银子，绝对不放人。 我说国法也是支持这些弟媳妇儿改嫁，你们说什么国法都不算，你们家里说了算。 不拿银子，就让她们死在家里！ 这会儿都不承认了！ 你们放心，如今有说理的地方了，咱们去打官司，看看是国法说了算，还是你们说了算！” “呦呵，还有这说法呢！ 几个泥腿子居然也敢蔑视国法？” 一个捕快瞪了眼睛，直接抽出了腰刀，指向接几个汉子。 “最近有北疆的探子在府城内外出没，一直找不到他们出没的原因。 难道你们就是他们的内线，他们过来是为了和你们接头儿，取情报？” “有可能，必须抓回去，先打几十板子问明白。 宁杀错，别放过！” 另一个捕快也要抽刀，吓得几个汉子都哆嗦起来。 “不，我们不是内奸!” “我们就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啊！” 第120章 真面目？ 方才还是他们每个人被杀头的罪，但若是给他们定一个里通外国，北疆奸细的名头，全家都要跟着掉脑袋。 至于他们是不是冤枉的… 重刑之下，他们谁敢保证不认！ “呜呜，二哥，吴二哥，求你救命啊！ 你知道我们是土生土长的家乡人啊，我们连北疆都没去过啊！” 吴二哥冷笑，应道。 “我可不能做这个担保，谁知道你们平日都做什么啊。 原本我还当你们都是好的，兄弟战死，起码也要照顾一下人家的孤儿寡母。 结果呢，你们简直就是披着人皮的畜生！ 我可不敢说你们不是奸细，你们这么贪钱，弟媳妇儿都要卖银子了，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弟媳妇儿？银子？ 有人终于醒过神来，吴老二这是恼了他们跟来讨银子！ “不，我们不贪钱，我们不卖弟媳妇儿，她们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们不管，我们不管啊！” “对，我们不管，我们不要银子，我们就是…就是来送送！” 这些人磕头作揖，恨不得叫吴爷爷，就为了他高抬贵手。 这会儿，院里的小媳妇儿们已经看傻了眼。 在她们跟前，耀武扬威，动辄打骂，时刻算计着把她们当猪肉一样标个价格卖出去，或者摸两把占便宜的恶人们。 居然这么卑微的跪在地上，磕头磕得脑门都肿了… 他们不是没有怕的，他们有，只是不怕她们！ 那个被扣了儿子的小媳妇儿立刻站了起来，高声道。 “不，他们就是贪银子。 我儿子被扣在老家，他们死活不让我带来。 这次要拿了我的卖身银子回去，还要我每月把工钱送回去，否则就要饿死我儿子。 可怜我丈夫为国战死，他唯一留下的血脉，还要被饿死。 呜呜，我也不活了！” 说着话儿，她就跳起来要去撞墙，惊得众人连连喊着。 “不要，快拦住她！” “快救人！” 另外几个妇人一把扯了她，哭着劝道。 “你怎么这么傻，你死了，孩子不是更没依靠了！” 一时间，院子里，妇人哭，孩子也是哭，听得所有人都心有戚戚。 两个捕快狠狠瞪向几个汉子，“这些人必须惩治，否则以后谁还敢去当兵，保家卫国！ 万一战死，妻儿都要过这样的日子，谁还敢离开家！ 赶紧抓起来！” 那汉子吓得哆嗦成一团，几乎是扯着嗓子喊起来。 “不，不要抓我，我放人，我把孩子送来！ 我不要工钱了，我什么都不要了！” “那就签断亲书，你们保证以后再不来往，也不能干涉他们母子的任何事。 包括改嫁，包括孩子以后的亲事！” 白芊芊当机立断，开口提条件。 那汉子哪有不答应的，磕头虫一般应声。 “好，我签，我签！” 吴二哥儿也是说道，“便宜你们这些畜生了，签了断亲书，你们就不是亲戚了。 苛待战死英雄妻儿的罪过，也就不用你们承担了。” 听得这话，其余几人也是争抢着要签。 一时间，众人进了童家院子。 白芊芊亲自动笔，断亲书一式五份儿，五个寡妇加三个孩子，都是命列其中。 写明白她们的丈夫是谁，公爹是谁，伯兄弟是谁，以后断绝来往，生死无关。 妇人孩子们都是按了手印，那几个汉子也是迫不及待按了上去。 白芊芊冷着脸，分出一张给吴二哥儿。 “二哥儿，还要劳烦你再跑一趟，把那个孩子接出来。 本来想买几个人手，没想到这么麻烦！” 她说着话儿，好似很不耐烦扫了几个妇人一眼，想了想又道。 “正常市价，卖身银子是二十来两，但你们不等进门就闹得这么厉害，还拖家带口。 活计干不了多少，还多张吃饭的嘴，我们家里真是亏大了。 这样，你们每人我只给五两的卖身银子，让你们这些婆家人拿回去，也算全了你们做了几年一家人的情分。 以后，你们就老实在我们家里干活儿，什么时候把这五两银子还完，什么时候才给你们开工钱！” 几个妇人好似没想到会如此，都是望向白芊芊，很是失望。 白芊芊越发凶恶了，又道。 “我说错了吗？ 你们不愿意，就跟他们回去！” 几个妇人立刻低了头，搂紧了怀里的孩子，显见是不愿意。 那几个汉子方才还满心的怨恨呢，没想到白芊芊摇身一变，居然露出了真面目。 什么给这些小贱人做主啊，什么心疼她们被苛待啊，原来都是为了扣银子啊。 这几个小贱人还以为寻到了好人家，结果还是跳火坑！ 这一刻，他们突然觉得一口恶气都吐了出去! “五两就五两，卖，立刻就卖！” 白芊芊直接又写了卖身契书，五两银子的成交价，顺利让那几个汉子都按了手印儿。 而妇人们也含着眼泪按了下去，小孩子们不懂事，由母亲代按。 方圆儿立刻喊吴二哥去边铺子取了几只银锞子，一个汉子发了一只，惹得他们捏在手里，还觉得做梦一般。 真是一会儿人间，一会儿地狱，一会儿又飞到天堂啊。 若是想着先前的二十两，变成了五两，是少了很多。 但若是从坐牢杀头到平安无事，还有五两银子，那就是天大的幸运了！ 吴老二悄悄塞了两只银锞子给两个捕快，笑道。 “二位差爷，要劳烦你们同我一起辛苦一趟，送这些人回去，再把那个孩子接回来了。” 两个捕快没想到会拿到这么多好处，都是惊喜。 毕竟他们在衙门一月也只有一两银子的月俸啊，今日不过出来晃晃，就发了这样一笔大财。 拿了人情，还得了好处！ “吴掌柜客气了，戍边英雄的家眷受此欺辱，我们见到了，自然责无旁贷。 正好，我们同你一起过去，也问问看，还有没有这样可恶的人家。 当然也要查查，这些人是不是奸细！” 几个汉子心头刚刚落下的大石头，立刻又提了起来。 赶紧回去，把那个孩子扔给吴老二，送这就几个瘟神离开，否则他们，兴许还要被抓起来！ 很快，吴老二张罗了两辆马车，众人跳上去，就麻利的出城了。 童家院子里，一片安静，妇人们抱了孩子有些怔愣。 不知道是高兴终于脱离了虎口，还是悲哀又进了狼窝… 第121章 互相交换 白芊芊真是看的好气又好笑，先前给她们吃的宽心丸都白费了。 “你们这是做什么？不会是把我方才的话当真了吧？ 那都是骗他们的，让他们以为你们在这里受苦，以后也就不惦记着琢磨你们了。 否则，若是他们知道你们手里有银子，每月有工钱，日子过得好。 他们怕是隔三差五就要来闹，到时候可不是吓唬一下就能解决的。 所以，那五两银子就是买我们家里清静，也买你们清静的。 至于卖身银子，你们依旧是二十两，孩子十两。 这样，你们落下大半，没有便宜那些畜生！” 妇人们还是有些呆愣，好似不能相信，毕竟这么一个时辰的功夫，实在太多变化了。 倒是吴二嫂欢喜坏了，拍手嚷着。 “太好了，太好了，我就说东家不是狠心人！ 原来是为姐妹们留了后手，真是太好了！” 几个妇人这才醒过神来，明白了白芊芊的一片苦心。 她们没有掉进狼窝，她们当真寻到了好主家。 还没进门就为了她们费心谋划，为她们抢回孩子，为她们留下大半卖身银子！ “多谢主子，呜呜，多谢主子！” “呜呜，我们有好日子了！” 妇人不停磕头，比之方才哭得还要厉害。 是绝处逢生，是柳暗花明，是死地求生！ 长久的委屈和绝望，这一刻好似都没了，只有被庇护的安心和感激。 白芊芊和吴二嫂赶紧上前挨个扶了她们，劝道。 “好了，别哭了，事情已经过去了，以后都是好日子了。” “是啊，断亲书和卖身契都签了，你们婆家再也不能对你们怎样了！ 不用怕被卖给瘸子瞎子，也不用怕卖去做妾，更不用挨打挨骂。 只要你们好好干活儿，忠心可靠，主子是不会亏待你们的。” 童家老两口也是红着上前，说道。 “都是可怜孩子啊，以后就好了。 你们可是碰到好主家了，白师傅心善有厚道。 你们还没等到呢，她就张罗买这个院子了。 先前把苦吃完了，以后你们就都是甜了。” 妇人们把所有的心酸都哭完了，狠狠抹了眼泪，再次跪倒磕头，就算进了白家们，以后就是白家的奴才了。 童家老两口的东西都拾掇好了，这会儿也雇了马车把他们送去约好的商队。 带着她们不多的行李，偷偷藏好的银票，就奔向儿子孙子身边了。 白芊芊不放心她们，亲自送了过去，再回来时候，妇人们已经把院子彻底拾掇好了，也分好了住处。 吴二嫂正式为白芊芊介绍这些未来的弟子，其中王金娥，白芊芊是认识的，她带了个女儿叫青青。 方才也是她出头说话配合，是个聪明人。 第二个叫刘盼娣，许是被欺负时日久了，不太敢抬头正眼看人，老实胆小的模样，但据吴二嫂说，她很是勤快，肯吃苦干活儿。 第三个叫李红霞，儿子还被扣在婆家。原本也是个软性子，但为了儿子，关键时候还算烈性。 第四个叫陈二妹，身形比旁的妇人都要高，看着面相是个严肃的，不知道真正性情如何。 第五个叫王贵芬，也带了个女儿过来，女儿叫小猫儿，瘦瘦小小，倒是真同小猫一样儿。 王贵芬望着女儿的眼神很温柔，应该是个性子脾气温和的。 白芊芊不过也是简单了解一下，以后还要天长日久的相处，才能当真熟悉，给与信任。 正巧说完这些，也是晚饭时候了。 灶间里食材都买了，白芊芊就道。 “你们以后是要同我一起上灶的，想必你们平时在家也没少做饭。 不如，一人做道菜，让我试试你们的手艺。 要你们最拿手的，哪怕拌野菜，炖豆腐都成，一定要你们自觉最满意的。” “是，东家。” 白芊芊不愿意人家叫她主子，一致改了称呼叫东家。 在她心里，人生而平等，只不过因为后天很多因素，才分了三六九等。 没有谁有资格做别人的主子，决定旁人的生死。 不过都是互相交换，互相帮助的一个关系。 她给工钱，给庇护，她们给她忠诚和心力。 前边的点心铺子正在收尾，白芊芊溜达过去喊了小梅和糖糖。 她们是她最先收的弟子，这会儿过来认识一下王金娥等人，品尝一下她们的手艺，也有这个资格。 童家老两口搬走了，白芊芊顺带也给团子和栓子换了屋子。 三间正房，她住了东屋，西屋就给了团子和栓子。 东厢房三间，靠北的一间给带了小闺女的王金娥和王贵芬儿，两个小丫头也有个玩伴儿。 靠南的一间给了刘盼娣和陈三妹。 西厢房靠北的一间给了李红霞，等她的儿子小石头接来，娘俩儿住一起。 靠南的一间就是吴二哥儿两口子的住处了。 至于两间倒座房儿，过几人寻人搭上通长的大炕。 一间最好能睡个七八个人，这样上灶的队伍偶尔来不及出城，就过来落个脚儿也方便。 这般安顿好，团子和栓子也放学回来了。 昨晚，他们同众人就见过了，这会儿也不觉得陌生。 特别是两个小丫头，青青和小猫儿，已经是他们的玩伴儿了。 四个孩子结伴儿去前边铺子讨点心，拎着干净的小篮子，惹得吴二嫂笑道。 “正好今日做了油螺，给小少爷留了一盘子。” 李红霞心里惦记儿子在路上，忍不住羡慕，插了一句。 “主家这两位小少爷看着就是聪明的，读书一定很好。” 吴二嫂手里忙着，随口给她纠正。 “团子少爷是东家的亲弟弟，家里夫人的肚子里还怀着一个。 但栓子可不是主子，栓子的娘和姐姐在夫人身边伺候，栓子的奶奶在面点作坊做管事呢。 她们一家原来同咱们老家住的八九十里路，周家兄弟也是边疆战死了。 咱们东家缺人手，就把她们找了过来。 东家心善，见栓子聪明本分，正好团子少爷要开蒙读书，东家就求了学堂先生，把栓子一起送去读书。 栓子不是奴籍，东家不愿耽搁他的前程呢。” 众人都是听得羡慕，也是欢喜。 毕竟她们以后都要在这么仁义厚道的东家手下活命了，绝对不用担心被苛待。 特别是李红霞，简直红了眼睛，她也只有一个儿子。 若是她努力干活儿，是不是过几年儿子大了，东家也能赏儿子一个读书的机会？ 第122章 郭先生来访 很快，众人就做好了饭菜，纷纷端进正房堂屋。 团子几个小子丫头吃点心都要饱了，简单吃了几口饭菜，就跑去院子里玩耍了。 留下众人团团围坐，小心等着东家评判。 白芊芊带着小梅和三丫儿，挨个尝过去。 几个嫂子都有一些优点，但缺点也很集中。 缺点是她们会的菜色很单一，炖豆腐，炒白菜，拌茄子，炒土豆丝… 只能说，她们都是习惯过苦日子的人，平日见到肉的机会不多，最常接触的就是萝卜白菜这些了。 至于优点儿，王金娥火候掌握的好，土豆丝切得细，烹了一点儿醋，八分熟时候出锅，口感很好。 王贵芬的豆腐在锅里煎了一下才加水，炖出的汤色奶白，味道也更好一些。 陈三妹和刘盼娣炒白菜，也知道白菜梗先下锅炒半熟，然后才下白菜叶，没有出现菜梗还硬，叶子却软塌塌的问题。 李红霞做的拌茄子，茄子过熟容易水淋淋，她蒸的刚刚好，撕扯起来整齐，拌了蒜末和香菜，一点点香油，味道很不错。 白芊芊对她们还算满意，虽然没有惊喜之处，但也都可以慢慢塑造。 小梅和糖糖也觉得不错，起码这些嫂子都是勤快本分的。 王金娥等人见得如此，都是稍稍放了心。 当晚，白芊芊住在了童家，让人捎信回村子喊了王婶子过来小住，帮忙训练王金娥等人。 暂时，她们还不能上灶，学学规矩，先跟着队伍出去干活儿，熟悉一下，就是第一步。 第二日一早儿，王婶子赶了过来。 她如今手下有二十多小媳妇儿，对于带人最有经验，拉这王金娥等人不错半个时辰，就把几人性格摸透了。 也让几人觉得她是个热情又善良的老姐姐… 白芊芊没管王婶子怎么带王金娥等人，前边点心铺子的活计还要她忙。 毕竟吴二哥不在，吴二嫂一个人照应不过来。 中午时候，吴二哥儿终于回来了，两个捕快也是风尘仆仆，满脸疲惫，显见他们是日夜赶路没停歇。 白芊芊赶紧要吴二嫂装了两盒子点心给他们，笑着谢过他们辛苦。 吴二哥儿也是约了他们明日喝酒，两人就离开了。 马车上坐了个小男孩，长得很壮实，晒得很黑，小铁蛋一般。 没有见到母亲的时候，他还绷着小脸，待得进了童家院子，被母亲搂在怀里，他这才哭了起来。 李红霞也是哭得厉害，这一刻娘俩才算彻底脱离了之前的悲惨日子，可以奔向新生活了。 白芊芊交代了吴二哥讲几句，就赶着马车回南山脚下了。 昨晚没回家，还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 她倒是不怕作坊出错，不怕老爹又被老宅欺负，她是怕赵家那位气到了老娘。 老娘肚里可有她没出生的弟弟或者妹妹呢。 她同赵斌之间，感情也不错，有什么隔阂，只要说明白了，都不算事。 但若是因此伤了她的家人，那绝对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幸好，马车赶到南山脚下的时候，好似一切都很安静，没有什么乱子发生。 兰兰碰巧从作坊出来，见到小姐回来很高兴。 “小姐，您回来了？夫人方才还念叨说您昨晚没回来呢。” 白芊芊想了想，把缰绳交给兰兰，嘱咐道。 “你先等一会儿再把马车牵进院子去卸车，我先回去看看。” “好，小姐。” 兰兰疑惑，但也没敢多问。 白芊芊揉揉她的头发，笑着进了院子，顺着墙根儿摸到房门口。 她本想听听爹娘私下说什么，是不是对赵斌很不满，或者家里有没有什么烦心事。 许是心疼她整日在外忙碌，爹娘很多时候都是报喜不报忧。 不想，屋里居然有客人，声音还隐约带了几分熟悉之意。 “我这次出去时日太久了，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多事，倒是辛苦你们了。” 白老大叹气，应道。 “这也是还没有办法的事，树大分枝儿，分家也好，日子倒是清静很多。” 刘玉芳显见对这话有些不满，抱怨道。 “你倒是说的好听，一句话就把事情都揭过去了。 怎么就不想想，没有芊芊拼命张罗，哪有今日？ 可怜我闺女，好好一个姑娘，比男人都忙都累。” 白老大干咳两声，显见有些理亏。 他赶紧转开了话头儿，问道，“郭先生这次去哪里走动了，京都还是南边几州？” 郭先生？ 白芊芊脑子里一闪，终于想起这声音为什么熟悉了。 她虽然融合了原身的记忆，但那些记忆更多的像电影片段。 需要用到时候，要仔细搜索才成，不是那么得心应手。 而这位郭先生就是其中的一个片段！ 他是村里的一个老秀才，据说多年前父母族人再此居住，只不过因为战乱都死亡或者失散了。 他是叶落归根，厌烦了京都的喧嚣，回到这里隐居。 在原身七八岁的时候，这郭先生开了私塾，免费教村里孩子学写算。 白老大不知道怎么抽了疯，当时硬是顶着白老太的打骂，把闺女送去学了两年。 原身也争气，两年就把写算学的差不多，再一次白老太威胁要上吊之后，这才退学回家干活儿。 所以，这郭先生也算白芊芊的启蒙先生。 就是如今白芊芊也要感激他，毕竟没那两年做遮掩，她如今写算这么精通，新奇的点心方子和菜谱，都不能打着书里看来的旗号了。 屋里三人不知道门外藏了白芊芊，继续说着闲话儿。 郭先生问道，“听说芊芊定亲了？” 刘玉芳赶紧笑着应道，“是啊，先生，就是隔壁赵家的赵斌。 他爹娘死的早，当年也同芊芊爹熟悉。 这孩子在北疆戍边回来，受了一些伤，也没少得赏赐。 建了新院子，买了山地，对我们一家也是照顾。 实在是个好孩子，同芊芊也投脾气，我们这才应了他的提亲。 过几日，他就从外边回来了。 到时候您再看看，想必您也能看中。” 郭先生不知想到了什么，叹气道。 “这样也好，你们把芊芊养大，待她如珠如宝。 你们看中了，这亲事就肯定不错。” 白老大愧疚，小声应道。 “先生别这么说，都是我们夫妻没本事，让这丫头没少跟着我们吃苦。” 白芊芊怎么听都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劲，但不等她多想，周嫂子从灶间出来，见她回来就笑道。 “小姐，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没听到马车声。” 第123章 工钱给的太值了 白芊芊躲不下去了，只能简单应了一句。 “我刚进来！” 然后她硬着头皮进屋，给爹娘行礼，又给郭先生行礼，笑道。 “爹娘我回来了！ 先生，很久没见，您身体可还康健？” 郭先生仔细打量她几眼，笑着点点头。 “芊芊已经是大姑娘了，听你娘说定亲了？ 到时候我来喝杯喜酒。” “多谢先生。” 白芊芊再次行礼道谢，“先生不知道，我同我爹学了上灶的手艺，晚上您留下吃饭，我给您做几个好菜。” “好，那我就留下尝尝了。” 郭先生应了一句，就同白老大说起外出途中的风土人情，再没有理会白芊芊。 刘玉芳不知为何一脸紧张，扯了闺女去灶间，追问道。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出个动静儿，没规矩，让郭先生笑话。” “娘，我路上渴了，进门到井台边喝了一口水，刚走到屋门口，周嫂子就喊我了。 我也不知道郭先生回来了啊，他这一走都快两年了吧？” 刘玉芳瞧着闺女不像说谎的样子，就应道。 “可不是吗，郭先生是个读书人，朋友遍天下，去的地方也多。 当初教你读书时候，郭先生尽心尽力，如今你出息了，可要好好做几道菜，谢谢人家。” “知道了，娘，咱家井里还吊了肉，我去拿来。” 白芊芊虽然对郭先生的记忆有些模糊，但她跟着郭先生读过书是真的。 而且自家刚搬出来的时候，好像爹娘还去人家那里“借”过银子。 知恩图报，是人之本性。 白芊芊扎了围裙，戴了帽子，煎炒烹炸啊，很是用了一番心，张罗了一桌儿好酒菜。 郭先生同白老大坐在一起边吃边喝酒，很快就有三分醉意，感叹道。 “没想到，芊芊还有这样的天分。 以后倒是不用惦记她日子过的不好了，女子在这世上本就艰难，有本事傍身才是立身根本。” “是啊，先生说得对。” 白老大也是心有戚戚，应道。 “初始外边很多人说闲话儿，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在外走动。 但我和她娘不争气，家里就依靠她活命。 后来眼见她确实天分很高，拿起铲子没几日就比我干了几十年都要利落。 而且这丫头许是先前在老宅被欺负狠了，脾气秉性都很硬，也不是在家绣花的料儿。 索性，我就随着她的心意了。” 郭先生点头，“一切皆有命数，谁也改变不了。” 灶间里，白芊芊和刘玉芳带了周嫂子娘俩儿也开了个小桌儿，吃饱喝足，说了半晌闲话儿，堂屋的酒席才算散了。 郭先生半醉，拒绝了白家人送他回村，晃晃悠悠走进了夜色里。 远远瞧着好似有个老头迎上来，扶了郭先生。 白芊芊就问道，“那是谁啊？” 白老大应道，“郭先生的老家人，贵叔，他还有个老伴儿贵婶儿，平日伺候先生起居。” 白芊芊点头，想起自家，好似也缺两个打杂的人手。 周嫂子和兰兰可以帮着老娘做饭洗衣，甚至是以后带孩子。 但老爹却总是一个人出入，偶尔家里有事就要看看作坊有没有村里小子在。 若是在，还能帮忙跑个腿儿，若是没人在，就麻烦了。 就像这会儿，郭先生不让白老大亲自送回去，喊个小子送一段儿最好了。 结果，家里没有这样的人啊。 说不得，还是要买人。 但这一次，不能再在军属里找了。 虽然白家的家业不算多大，但人手也不少了。 荣婶子王婶子领着村里妇人们是一个阵营，吴二哥儿一家连同新招来的五个小嫂子是一伙儿。 隐约间，吴二哥儿一方人数和差事上，都占了上风。 若是再寻军属在家里伺候，说不定以后会失衡… 白芊芊喊了兰兰，跟爹娘打个招呼，就去了村里荣家。 荣婶子也是刚拾掇完饭桌子，见白芊芊突然过来，很是惊奇，忍不住埋怨道。 “白师傅有事喊人来吩咐一句就是了，怎么还自己过来？ 这么晚，万一路上被钻出的兔子耗子吓到，怎么办？” 白芊芊笑着点点兰兰，应道。 “我还带了兰兰作伴儿呢。” 说罢，她也不等荣婶子再唠叨，先给荣老爷子行了礼，然后把她的打算说了。 “荣爷爷，我爹腿脚儿不好，家里平日有事没人帮忙跑腿儿。 我想买两个半大小子，十三四岁最好，可以签死契，也可以签十年工契。 卖身银子和工钱，我们家里都不会亏待。 只是，这人一定要踏实可靠，不能不听使唤，胳膊肘往外拐。 我想着外边买的人不见得可信，就想请荣爷爷有空闲的时候，帮我看看各村有没有合适的。” 老人家最喜欢的就是儿女孝顺了，白芊芊寻人手为老爹打下手，不愿老爹太累。 这可是太让荣里正高兴了，他怎么可能不答应。 “好，这差事，我这老头子接下了。 别的不说，这附近十里八村我都熟悉，肯定能找到合适的人手。” “那我就放心了，荣爷爷帮了我这个大忙，过几日我给荣爷爷卤一锅猪下水下酒。” “哈哈，这个好，这个好，到时候喊上你爹和几个老伙计，我们好好喝几杯。” 荣里正被哄得眉开眼笑，末了又仔细问了几句。 比如是不是供吃供住，四季有没有衣衫之类。 待得说明白，夜也深了，白芊芊就带了兰兰告辞。 荣婶子一定让荣叔送她们回南山脚下，生怕两个小姑娘路上被吓到。 路过白家老宅们口的时候，隐约听得里面有哭闹声。 荣叔侧儿听了两句，兰兰也好奇张望，只有白芊芊连眼神都没舍给白家一个。 荣叔见了，心里忍不住替白家可惜。 这么好的孙女，村里谁提起不是羡慕的咋舌，偏偏就白家这些蠢货，只看眼前那么几两银子，把这么一个聚宝盆推出去了。 当然，幸好白家不识货，否则怕是村里人也没有这样跟着沾光发财的机会。 很快，到了南山脚下，荣叔摆摆手就回去了。 白芊芊带了兰兰刚进院子，就发现对面赵家院子里，依旧亮着灯，灶间里隐约有焦糊的味道传出来。 她眨巴两下眼睛，忍不住翘起了唇角。 兰兰也是聪明，扯了主子的袖子，小声说道。 “一定是冯婶子又故意使唤，把米饭做夹生，把菜炖半熟。 那位红姑吃不下，她就全都端走，回家再重新加点水，煮一煮，够全家人吃了。” 白芊芊不知道还有这操作，甚至觉得那几百文的工钱给的太值了。 怪不得这位红姑最近没空闲寻她麻烦，原来是饭都吃不饱… 第124章 大河小河 第二日进城，照旧是进城上灶，因为主家临时多加一桌宴请迟来的客人，所以白芊芊也多耽搁了一个时辰。 待得想要回家的时候，团子和栓子都放学了，于是闹着要一起回去。 白芊芊就把这两小子也捎带上了，又给刘玉芳拿了一盒子点心。 小梅也是想家，把点心铺子留给糖糖，笑嘻嘻凑上车一起回村。 不想，荣里正和荣叔荣婶子都在白家呢。 荣里正是个雷厉风行的人，昨晚接了任务，今日就在外边走了大半日，还真被找到了合适的人选。 刚刚带了两个半大小子到白家，还没说几句话，白芊芊就回来了。 团子和栓子给长辈们问了好，就分别奔向自己的娘亲。 特别是团子，一会儿说学堂的午饭难吃，一会儿又说功课多，睡不饱。 听得白芊芊拿眼瞪他，他还不自觉。 刘玉芳怕儿子挨训，赶紧要儿子进屋去写功课。 白芊芊却拦了下来，“娘，家里也要添人手，让团子留下听几句。” 刘玉芳没办法，心疼儿子也不敢不听闺女的话。 他们夫妻早就说了家里是闺女当家，所以儿子的教导也是闺女说了算。 别说让儿子站着听一会儿大伙儿说话，就是动了藤条，他们也只能看着。 荣里正带来的两个半大小子，老老实实站在门口。 两人都是穿着半旧的衣裤，洗的还算干净，但膝盖和袖头都摞着补丁，脚上的布鞋许是有点儿小，大脚趾撑不住跑出来望天儿。 但瞧着头发和手，洗的很干净。 左边这个稍微胖那么一点点，但也是相对右边那个来说。 许是平日不少干活儿，两个小子都晒得很黑，身形很瘦。 这会儿两人半低着头，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向众人，很是规矩的模样。 荣里正说了几句闲话儿，总算说了正事儿。 “白师傅，我今日出去转了大半日，最后定了这两个小子，带来给你们看看，成不成？ 这两个孩子是隔壁张家堡的，他们虽然长得不算太相似，但却是双生子。 老大叫大河，老二叫小河。 她娘生他们的时候落了病根儿，一直身体不好。 五年前他们的爹进山打猎时候也…没了，他们的娘病上加病，前年也跟着去了。 这两孩子跟着奶奶和叔叔过日子…” 荣里正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众人谁也不傻，都猜出来，两个孩子的日子定然不好过。 “咳咳，总之，他们都大了，也愿意出来做工养活自己。 他们家里倒是有几分担心，我同他们奶奶说定，两个孩子签十年的工契。 每月工钱要送一半回去，其余就不用管了。” 荣婶子心直口快，家里铁蛋儿也是这么大，想起这俩孩子过世的娘，真是心里跟着难过。 “他们奶奶倒是好算计，撵了孩子出来，家里什么都不搭，还平白落一个人的工钱。” 刘玉芳也是捂着肚子，听得难受。 她们若不是分了家，逃出老宅的魔爪。 说不定她这脾气的，最后不是气死就是累死，白老大再残了腿。 她的儿女怕是也要这个下场… “世上狠心人太多了，可怜的孩子…” 荣里正同这两孩子家里有几分交情，倒是不愿意说太多人家的不是，笑道。 “过去的事，也就过去了，总要往以后看。 好在这两个小子已经长大了，干活儿也都是勤快利落。 你们家里待人厚道，也不缺吃喝。 用不了两年，这俩个小子就是两条好汉。” “这倒是，有苗不愁长！ 以后都会好起来！” 白老大点头，随口应着。 白芊芊瞧着两个小子有些红了眼圈儿，却也没开口控诉祖母一家苛待。 于是，她就问道。 “你们的衣衫洗的很干净，头发和手也干净，是过来之前特意洗涮的，还是平日就如此？” “回小姐，我们平日就如此。 我娘说，衣裤可以破，但是不能脏。” 那稍微瘦一些的小子是老大，也是他开口回话儿。 白芊芊听得满意，笑道。 “你们也知道，我们家里是面点作坊的，旁的习惯都可以通融，只有干净这俩字一定要做到。 你们以后跟在我爹身边，有事儿时候替他跑个腿儿。 赶车进城时候，替他赶个车，下田时候，帮把手儿。 大体活计就是这些，至于吃住，当然都在我们家。 一日三餐，周嫂子母女吃什么，你们就吃什么，管饱儿。 至于住处，就住作坊的倒座房儿吧，晚上警醒一些。 有你们守着，后院的婶子姐姐们也能更安心。 工钱暂时定一月四百文，若是做事勤快认真，以后再涨。四季衣衫，一季一套。 你们觉得怎么样，若是同意就回去拾掇行李，明日过来上工签契约。” 这些事情，张大河兄弟都听荣里正说过了，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两兄弟跪倒磕头，算是应了下来。 张大河甚至说了一句，“东家，我们不会回去，今晚就可以干活儿？” 白老大憨厚，还以为两个小子急着表现，刚要劝说两句，就被刘玉芳扯了袖子。 刘玉芳笑着吩咐两个小子，“不回去就不回去吧，我们家里什么都有。 你们先随着周嫂子去吃饭，一会儿我让周嫂子给你们取被褥。” 说罢，她又喊了兰兰。 “兰兰，去和你奶奶说一声，把倒座房的大炕烧一下。 虽说如今天热，但很久没烧的炕也太凉了。” 兰兰笑着应了，跑去了隔壁作坊。 周嫂子也喊了张大河兄弟去灶间吃饭，留下屋里众人都是叹气。 刘玉芳皱眉，说道，“这张家也太苛刻了，两个孩子就被这么净身撵出来了，连套被褥都没有？ 这俩孩子家里先前没有院子和家底儿吗？也都被他们奶奶留下了，不舍得给一点儿？” 荣里正干咳两声，不好应声。 虽然各家情况不同，但一般儿子儿媳过世，留下的孩子，很少能得长辈疼爱。 因为老人首先要指望活着的儿子养老，才能指望上孙子。 所以，贪下死去儿子的家产给活着的儿子，也是盼着活着的儿子加倍孝顺。 但这般，免不得就要亏了孙子… 白老大这才明白方才老妻不让他开口的原因，跟着叹气。 “算了，以后两个小子到了咱们家。 别的不说，只要他们不起坏心，总能让他们吃饱穿暖。” 白芊芊瞧着弟弟小脸儿上都是同情之色，点了点他的脑门，小声问道。 “学堂的午饭还难吃吗？” 第125章 我家男人我说了算！ “不难吃！”团子立刻用力摇头，信誓旦旦保证。 “姐姐，我一定好好读书！” 现场教育，成功让小团子明白了如今生活的幸福之处。 白芊芊也就不再多说了，有些道理说了没用，最好就是让孩子自己去看去想，记在心里也就越深刻… 张大河兄弟俩自此就在白家落了脚儿，两兄弟的爹娘还在的时候，他们也享受疼爱和庇护。 但爹娘陆续过世，他们小小年纪在亲人身上，第一次看到人情冷暖，也就被迫迅速成长起来。 以前吃两碗饭，改吃一碗甚至半碗。 以前不会做的活计，如今是什么都做的又快又好。 白老大领着他们两三日，就见谁都要夸两句。 这两个小子有眼色又勤快，真是帮了他不少的忙。 白芊芊从来都不小气，见此，在城里捎了两块布料回家。 请周嫂子和周婶子帮忙，给大河小河兄弟做两套新衣新鞋子。 都是苦命人，本就愿意互相搭把手儿。 周家婆媳一口就应了下来，甚至还拿出她们纳了一半的鞋底儿。 原来她们已经开始准备了。 世上从来不缺恶人，但到底还是好人多。 白芊芊让这婆媳俩好好做针线，然后带着兰兰接过了做晚饭的活计。 兰兰平日很安静，但许是同白芊芊没差几岁，小姑娘在她跟前就多了几分活泼。 这会儿，一边烧火一边小声嘀咕。 “小姐，这几日，二老爷家的翠萍姑娘几乎天天过。 我还听见她同冯婆子吵架呢！ 冯婆子到处说她想赵家媳妇儿想疯了！” “是吗，”白芊芊随口应了一句，笑道。 “那翠萍怎么说啊？” “她看见我鼻孔都要对着天了，那模样真是不好看。” 小丫头很是生气，犹豫着提醒自家小姐。 “小姐，您不想想办法吗？ 再这样下去，她就要把姑爷抢走了！” 白芊芊听得好笑，小丫头都开始为她担忧了，想必自家老娘和周嫂子几个更担心吧。 但赵斌没有回来，她不愿扯破脸皮跑去争什么。 说到底，她也要脸。 为了一个男人打得鸡飞狗跳，她还做不出。 “好了，别生气了。是我的，谁也抢不走，不是我的，没有翠萍，也会有别的人抢。 不至于多费心，总会有个结果。” “哎呀，小姐！” 兰兰小丫头急坏了，还想说话的时候，院外突然有轰隆隆的马蹄声跑来。 这会儿天色马上就要黑了，是谁有急事跑来？ 不等白芊芊出门去问询，一个熟悉的人影已经跳下马跑进院子。 “白师傅呢，赵大哥回来了！ 赵大哥受伤了！” 白芊芊手里没来得及放下的铲子，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她扭头就往外跑，果然远处又有马蹄声传来，她疯了一样的迎上去。 白老大和刘玉芳听见动静从屋里出来，好不容易认出院里站着的黑小子是铁蛋儿，都是惊了一跳。 “这是怎么了，铁蛋！ 你自己回来的，斌哥儿呢？” 铁蛋儿跑的急，缓过一口气就道。 “大伯大娘，赵大哥受伤了，很重，就在后边的马车上。” “什么？” 白老大抬腿就往外跑，刘玉芳也是急着下台阶，脚下一趔趄差点儿摔倒。 幸好被兰兰扶了一把，她托着肚子也是脚下不停。 这会儿，白芊芊已经跑到了马车跟前。 车辕上坐了蝈蝈和一个年轻汉子，两人刚要说话，白芊芊已经一把扯开车门就跳了进去。 马车里还有一男一女两人，眼见白芊芊突然进来。 那男的犹豫了一下，姑娘却是一把推了过来。 白芊芊不知为何，灵活的吓人，侧身躲开，就抱住了趴在车板上的赵斌。 “赵大哥！你哪里伤了？重不重，看没看过大夫？上药了吗？” 赵斌脸色惨白一片，原本闭着眼睛，听见熟悉的声音，他立刻醒了过来。 许是想动一动，但扯到哪里伤口，眉头又皱了起来。 不等他说话，那姑娘却是急了，开口就呵斥白芊芊。 “赵大哥背上有刀伤，不能随便碰，你快起开！” 白芊芊满腔的心疼和恼怒，正没有地方发泄呢。 这姑娘一句话就把她引爆了！ “闭嘴！ 我家男人，我凭什么不能碰！” 我家男人？ 那姑娘想要推开白芊芊的手落在半空，许是猜到了白芊芊身份，脸色极难看。 一边的男子赶紧扯了姑娘一把，开口打了个圆场。 “您是白师傅吧？我妹妹不认识你，又惦记赵大哥的伤势…” 白芊芊可不接受这种说法，她冷冷扫了神色不忿的姑娘一眼，甩了一句。 “我家男人，不需要别人惦记！ 以后这话少说，小心损了谁的清白名声，嫁不出去，我们可不兜底儿！” “你！” 那姑娘气得黑脸，还要吵闹的时候，被男子死活拦住了。 白芊芊勉强出了一口气，低头却见赵斌居然在笑。 她大大翻了个白眼儿，咬着后槽牙警告他。 “你还能笑，看样子死不了。 那就赶紧好起来，咱们算总账！” “我错了…” 赵斌立刻哆嗦着苍白的嘴唇道歉，半点儿没犹豫，惹得那男子和姑娘都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这会儿，马车已经到了白家门前，白老大和刘玉芳已经急的围了上来。 “斌哥儿！斌哥儿！” “你伤到哪里了，怎么样！看大夫了吗？” 白芊芊冷冷瞪了那姑娘一样，然后推开门跳了下去，先是扶住老娘，这才说道。 “爹娘，别担心！ 白大哥伤了后背，看过大夫也上过药了，死不了！” “这丫头，说什么胡话，什么死不死的！” 刘玉芳气得掐了闺女一把，又赶紧往车里张望，安慰赵斌。 “斌哥儿，疼不疼？ 咱们到家了啊，娘给你做好吃的，养一养很快就好起来了。” 赵斌不敢翻身，努力抬起左手挥了一下。 “爹，娘，我没事儿！ 养几日就好了，你们别担心。” “不担心，不担心！” 白老大嘴上应着，却是急的搓手。 那男子和姑娘也下了马车，听说他们是送赵斌回来的，白老大和刘玉芳不停道谢。 很快，铁蛋蝈蝈，还有车辕上的男子和车里的男子，四个一起。 扯着赵斌身下的棉被的四角，把他抬了下来。 白老大一指自家院子，打算要赵斌在自家养伤。 白芊芊却是抢了话头儿，“走，去隔壁！” 蝈蝈和铁蛋儿抬腿就走，很是听话。 那两个男子只能跟着，赵斌虽然有些昏沉，但也察觉出哪里不对劲。 他努力抬起头，正好见到从屋里出来的红姑和…翠萍 ！ 第126章 火冒三丈 他突然庆幸自己受伤了，否则他心爱的姑娘，怕是这会儿已经开始施展十八般酷刑了！ 可惜，他的庆幸还没过三秒，翠萍已经惊叫着扑了上来。 “赵大哥，你怎么了？ 这是伤到哪里了，呜呜，真是心疼死我了！” 说着话，她就要去掀开赵斌身上盖的单子。 这个时节天气热，又受了伤，赵斌光着上身。 一个姑娘就这么大咧咧的想要掀起来，让众人都是惊了一跳。 那个跟车来的姑娘忍不住望向白芊芊，很是怀疑，到底谁才是赵斌定亲的姑娘。 白老大和刘玉芳也是气得黑了脸，开口就要呵斥。 白芊芊却是抬手就推了翠萍一个趔趄，骂道。 “不要脸的东西，滚远点儿！” 她心里本来就存了一堆的恼火，不等同赵斌算账，他就受了这么重的伤回来。 所有火都烧的她，眼睛鼻子都在冒火，没事儿还想找谁发个脾气呢。 翠萍自己冲上来找挨骂，她怎么能放过。 翠萍差点儿摔个大跟头，好不容易站稳，就跳脚儿大骂起来。 “白芊芊，你算个什么东西，你居然敢打我！ 我告诉你，红姑说了，要退了你的亲事，让赵大哥娶我进门儿！ 以后我是赵家的媳妇儿，你什么都不是！” 白芊芊极不耐烦，随口就怼了回去。 “谁说娶你，你就嫁谁去！ 这是赵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做主的！ 再说了，我记得没错的话，赵家长辈都过世了！ 你确定，有人能替你做这个主？” “当然能！” 翠萍赶紧望向红姑，不想红姑居然低了头，好似没有听到这话一般。 白芊芊冷哼一声，抬手甩了赵斌的胳膊一记。 “说话，别给我装死! 你不说明白了，咱们就立刻退亲! 我好好的日子不过，当谁愿意管你家的烂事啊！” 不等赵斌应声，刘玉芳已经急了。 “芊芊，你这怎么说话呢。 斌哥儿还伤着呢，有什么话不能等以后再说。 再说了，你们定了亲，斌哥儿不说退亲，谁说也不好使啊。 就是有那不要脸的想要倒贴男人，也要看男人要不要啊！” 她这话是劝闺女，实际却是把翠萍红姑都骂进去了。 不想那跟着来的闺女也红了脸，简直是一击三中！ 翠萍还想再说，白老大也忍不住一把推她到后边，虎着脸呵斥道。 “别挡路，回家去。 大晚上的，姑娘家在外边跑什么！” 说着话儿，他赶紧招呼铁蛋儿等人把赵斌往屋里抬。 赵斌一直住在正房东屋，空了这么久，有些冷清。 白芊芊喊了兰兰帮忙烧炕，周嫂子烧火泡茶，然后又让大河小河套车去接刘大夫。 虽然赵斌看过大夫了，也上过药了，但没有信任的大夫说几句，她怎么都不放心。 翠萍不敢进屋，又没人给她做主，就委委屈屈站在门口哭。 白芊芊实在心烦，假意抄起门栓，吓得她赶紧跑了。 白芊芊翻个白眼儿，压着满心的恼火，又开始张罗饭菜。 方才晚饭做到一半，这会儿临时加了几个人，总要再添一些。 好在方才的蔬菜蛋花儿粥，熬了半锅。 发面饼再多烙二三十章，炒个红豆炒肉，拌个蒜泥茄子，炖个芸豆炖肉，煎个家常豆腐，配粥都很好。 刚忙完这些，刘大夫就请到了。 白芊芊引着他进了赵家院子，他就一直在唠叨。 “我那药铺以后都不用开门了，只做你们家生意就好了。 不是这个伤，就是那个病。 好不容易寻个好女婿，居然也伤了，真是跟你们一家费不完的心！” 屋里开着门窗，说不得这话就被众人都听见了。 那跟车来的姑娘就有些恼了，开口就道。 “你这大夫，怎么说话呢？ 谁家愿意大夫常上门啊！” 刘大夫吵嘴什么时候输过阵啊，一边进门一边就怼了一句。 “有能耐别大晚上折腾我过来啊！ 再说了，这是赵家吧？ 这姑娘是哪位？赵斌失散多年的妹妹？ 这我倒是不知道，你要是能做赵家的主，我立刻就走。” 白芊芊一把拦了刘大夫，笑道。 “刘大夫，您别生气，不过是个外人罢了。 您先给赵大哥看看伤处，您不说没事儿，我们家里谁也不放心。 您这会儿出来，怕是耽搁吃晚饭了吧？ 我方才熬了菜粥，做了您喜欢吃的小菜。 一会儿，您简单吃一口再回去。” “这还差不多，”刘大夫冷哼一声，放下药箱，同白老大和刘玉芳拱拱手，转眼又去瞪赵斌。 “亏得白师傅这么好的姑娘，白家这么厚道，什么都护着你。 你要是不珍惜，在外边招蜂引蝶的，我先给你下副绝育药！” 赵斌苦笑，勉强抬手拱拱，“刘大夫说的是，我不敢。” 刘大夫得意的扫了那姑娘一眼，气得她脸色都青了。 他这才神清气爽的坐下给赵斌把脉，又掀开单子看了看，说道。 “这伤口虽然有些长，但并不算太深，没碰到骨头。 以后两日一换药，注意不要腐坏。 再吃半个月药汤养气血，就差不多了。 另外，长新肉时候，怕是痒得厉害，不能挠，再破了化脓就要遭大罪了。” 白芊芊赶紧点头，追问道。 “刘大夫，这伤药还行吗，用不用换更好的。” 刘大夫的鼻子翕动两下，应道。 “不用，伤药是极好的。” 那姑娘实在忍耐不住，嘀咕了一句。 “我们芙蓉山庄的伤药是天下最好的！” 刘大夫扫了她一眼，低头问赵斌。 “你小子，不是挺能耐吗，怎么受这么重的伤？” 那姑娘立刻心虚的低了头，那男子也是有些迟疑。 白芊芊微微眯了眼，忍不住猜测，赵斌是不是为救这姑娘受的伤！ 赵斌突然后背就凉的厉害，他半点儿迟疑没有，立刻应道。 “我们在县城北一百里时候，遇到小股山匪，起了冲突。” 铁蛋儿和蝈蝈上前两步，好似要哭出来一般，愧疚应道。 “都是我们，当时吓的手脚不好使了。 赵大哥是为了护着我们才受伤的！” 白芊芊长松一口气，弯腰去给赵斌盖单子。 结果，蝈蝈憨声又添了一句。 “都怪楚姑娘突然跳过来，挡了赵大哥的道。 赵大哥撤刀时候，来不及再挥出去了，就只能背过身替我们挡了一下！” 那姑娘好似被踩了尾巴的猫，突然就嚷开了。 “我也不是故意的！ 我们是好心，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我也是被山匪踢了一跤才摔了过去…” 第127章 甜蜜的抱怨 那男子真想把妹妹的嘴巴捂上，这时候就是越描越黑。 赵斌也明白这个道理啊，但他不说话就怕被立刻判了死刑。 没人看见，他盖在被单下的胳膊，已经被拎起一块肉，拧了好几圈儿了。 “那个，都是意外，意外…” 他赶紧求救，“爹，娘，我头晕，还饿的厉害…” “哎，哎！真是忙忘了，赶紧吃饭，吃饭！” 果然，白老大和刘玉芳赶紧张罗起来。 “芊芊，快去摆饭桌儿，给斌哥儿单独盛一份儿啊。” “大伙儿也都没吃饭吧，先留下吃顿家常饭，有事吃饱再说。” 白芊芊狠狠瞪了赵斌一眼，终于把手从被单下抽了出来。 很快，外边的堂屋里，摆上了饭桌儿。 刘大夫没客气，大马金刀坐下来，那对兄妹还有两个汉子也都坐了下来，由白老大陪着一起吃喝。 刘玉芳请了红姑到西屋，另开了一小桌儿。 至于铁蛋儿和蝈蝈，赶着回家去了。 他们回来这么久，还没去见过爹娘呢。 如今赵斌没有大碍，又有白家接手，他们就跑回去了。 白芊芊端了一碗菜粥，坐在炕边喂着赵斌。 她不说话，赵斌也不敢说，再好吃的粥，也吃的赵斌噎得慌。 “芊芊，我知道你生气了。 但是这其中误会太多了，等我缓一缓，一定同你说清楚。” 白芊芊翻了个白眼儿，努力忍着鼻酸，应道。 “你不跟我说，我都要好好跟你说说。 好好的日子不过，你突然找来一个什么武师傅，对我们一家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她就差明说我配不上你，要退亲了！ 你也知道，我之前就因为亲事差点儿撞死，我娘心里有结儿。 如今我娘挺着肚子，又来这么一出，你是觉得我娘活着碍你眼了吗？” “不，不是。 我请红姑过来，是想着家里有个长辈做主张罗，不想委屈你。 没想到红姑… 一定是有什么误会，等我过后同红姑谈谈。 她是我武师傅，自小就教我武艺，面冷心热…” “你的意思，是我说假话，冤枉她了？” 白芊芊舀了一勺子粥，“狠狠”塞到他嘴里，眼泪差点儿掉下来。 “进门时候，翠萍说的话，你也听到了，难道也是假的！ 你不在家，什么事儿都是我自己扛着，城里村里两边跑。 你帮不上忙就算了，居然还寻人来扯后腿。 好好的出门，躺着回来！ 后边又跟一个把我当仇人，恨不得把你抢到怀里的！ 你真是…真是噎死你得了！” 赵斌又被狠狠塞了一口菜粥，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任凭他在外边多张扬，这会儿除了做个小绵羊，没有别的办法。 若是旁的男人，许是还觉得折了颜面。 但他偏就觉得这样的感觉…很幸福！ 对，就是幸福。 远归的丈夫，听着妻子抱怨他不在家中，事事需要费心，抱怨委屈，又坚强努力。 他突然理解了，之前某个时候，某个院子，有一对夫妻也总是如此。 曾经以为那是吵架，听着心烦，如今才知道，他错了… 白芊芊正唠叨的解气，突然低头发现赵斌红了眼圈儿。 这下可轮到她慌了！ “哎呀，我就是说你几句，我也没骂你啊！” 赵斌努力握了她的手，笑的虚弱。 “你尽管说，别生闷气，对身体不好。 以后我再出门，一定安排妥当。 还有，我谁也看不中。 我只想娶你做妻子，别的女人在我眼里都是妖魔鬼怪，我一定离的远远的…” 白芊芊听得感动也不是，气也不是，只能又瞪了他一眼。 “行了，等你伤好了，再跟你算账。” 她嘴上这么说着，手下到底温柔很多，再也没让勺子同赵斌的牙齿“打架”。 很快，赵斌吃了饭，她又赶紧去熬药汤。 药材是外边带回来的，刘大夫帮忙看了，没有问题，也坐了小马车回去了。 白家没有给诊金，刘大夫也不能要。 两家如今的交情，可不是几文诊金能比得了的。 面点作坊也好，城里的点心铺子也好，只要有新吃食，肯定隔不到两日就会送刘大夫眼前一份儿。 他也不是差这点儿吃食，是难得白家念旧情的这份心。 这会儿天色太晚了，那兄妹四人都不好离开。 白芊芊就安顿他们住下，那姑娘同红姑一间，另外三个男人也住了一间厢房。 至于厢房的炕凉不凉，那姑娘是不是愿意同红姑一起住，就不在白芊芊的考量范围了。 白老大和刘玉芳也回去了，白芊芊是一定要留下守夜的。 一来，旁人不放心，二来，她同赵斌定亲了，这样的时候多照顾一些，名正言顺。 那姑娘倒是不太高兴，但方才的饭菜太好吃，她也是没少吃，这会儿想要说什么，就有些张不开嘴巴。 喧闹了好久的院子，终于在浓重的夜色里安静下来。 陆续，灯火都熄灭了，只留了正房东间那一盏。 赵斌吃饱，又喝了药，也是有些坚持不住，同白芊芊说了几句话就睡着了。 白芊芊取了个小屏风，挡住了一半灯火，不愿影响赵斌睡觉。 她铺了个被褥，躺下想心事，结果太累了，不一会儿也睡着。 梦里正是混乱的时候，突然听到赵斌呻吟，吓得她突然就翻身起来了。 果然，赵斌脸色通红，身上滚烫。 这是伤口引起的发热！ 她赶紧翻身下地，跑去院里打了冰凉的冷水，浸泡了布巾，给赵斌敷额头。 但赵斌趴在炕上，布巾总往下掉，她就寻了个带子绑好。 然后，又掀开被单，给赵斌一遍遍擦抹腋窝和大腿，手心脚心。 东厢房的门悄无声息的打开了，红姑闪身出来，偷偷站在窗外。 瞧着屋里忙碌的姑娘，被汗水打湿了头发，有些狼狈，但手下依旧不停。 不时还要因为赵斌烧的呓语而低声安慰，温柔又坚定。 她忍不住就悄悄点了头，轻轻叹气… 白家的作坊依旧不到天明时候就开始忙碌了，周婶子带了女工们，穿戴整齐，互相检查过，没什么不妥之处，就开始包包子，炸麻花，油炸糕，甜甜圈… 于是，太阳不等完全升上东山头儿的时候，香气就已经逸散开去，馋的所有人在梦乡中醒来。 第128章 招蜂引蝶 旁人还罢了，倒是那兄妹等人不明情况。 待得醒来，出了屋子，嗅着满院子的甜香，有人就问道。 “这是谁家，早起就烤点心吗？” 这时候，白老大带了大河小河端了很多东西进来，眼见众人都起来了。 他就笑着招呼道，“各位兄弟醒了，来，来，尝尝我们家蒸的肉包子，炸的麻花。 我还熬了小米粥，配了两个小咸菜。” 几人都是赶紧拱手道谢，洗漱之后，进了堂屋，桌儿上已经摆满了吃的。 金黄色的小米粥装了满满一盆，白胖的肉包子，鸭嘴麦穗形的素包子，圆溜溜的豆沙包，还有褐红色的麻花儿都在簸箩里装了很多。 中间围了两盘子小菜，翠绿的麻辣瓜条，还有红油芥菜疙瘩丝。 白芊芊手里拿了一个包子，三两口吃完，见众人进来，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然后开口同老爹嘱咐道，“爹，我今日有生意要赶过去，下午时候回来。 昨晚赵大哥发烧又退了，您要多照看几眼，最好让大河或者小河一直守着。 若是他还发烧，就得请刘大夫过来看看了。 我娘怀着身孕，别让她过来，小心过了病气，家里反倒更麻烦。 另外，赵大哥的饭食有好忌口的，发物不能吃。 还有熬药…” 白老大被闺女唠叨的头疼，赶紧撵人。 “好了，好了，我也不是没受过伤，家里这么多人呢，还能让斌哥儿受委屈。 你赶紧走吧，早去早回。” 白芊芊没有办法，今日上灶的东家是提前一个月就预约的，家里娶儿媳妇，很是重视。 她若是不过去，临时放鸽子，绝对会结仇！ 她只能又拿了个包子，一边吃一边回家换了套衣裙，这才跳上马车进城。 那兄妹几个同红姑一起坐下吃饭，白老大刚要进屋去看看赵斌。 那姑娘就酸溜溜说了一句，“赵大哥伤的这么重，身为未过门的妻子，居然还要出去做生意，把丈夫扔在家。 这也太爱财了！” 白老大好似没有听出她话里的鄙夷，扭头笑呵呵应了一句。 “这位姑娘见笑了，我们农家人，日子贫苦，免不得就看重银钱一些。 但今日的生意是一月前就定下的，我家芊芊虽然是女子，也明白一诺千金的道理。 倒是姑娘，我瞧着也到了出嫁的年纪，家里也是富厚，怎么还在外走动？ 万一碰到不明事理的，怕是也要说什么难听吧。” 那姑娘被噎的脸色难看，到底没再回嘴。 白老大的意思很明显，他闺女在出门是信守承诺，而且家里贫苦，为了生计奔波也是情有可原。 但你家看着不缺钱，你也要嫁人吧，不也在外边乱跑吗？ 凭什么你行，别人就不行！ 那姑娘的兄长默默吃饭，忍着心疼，没有护着妹妹。 这次本来就是他们理亏，如今在人家的地盘，妹妹还要耍性子，再不敲打两下，以后还不知道惹下多大的祸呢。 白老大是男人，心粗，护着闺女，却不见得要为难女婿。 他进了屋，只嘘寒问暖，半句没提外边几人之事。 但他不提，刘玉芳却忍不了啊。 闺女还没嫁过去呢，情敌倒是攒了一堆，甚至追着来家里的，这成什么样子。 我们白家闺女嫁不出去了，只能去赵家刷锅啊！ 这会儿，作坊那边忙的差不多了。 她扯了荣婶子和铁蛋蝈蝈两个就问开了。 “铁蛋儿，蝈蝈，你们说真话，这一路上到底怎么回事？ 那几个人是什么来路，怎么跟着回家来了？ 昨晚还说什么，那个姑娘家害了斌哥儿？” 铁蛋儿和蝈蝈都是挠着后脑勺，笑的满口大白牙，都是为难。 他们算是半个白家人，按理说白家问什么，他们就该说什么。 但他们这次跟着赵斌出门，赵斌对他们照顾太多了，师傅一样，手把手带着他们看世界。 这次受伤，大半原因更是为了保护他们。 所以，涉及到赵斌，他们就不好说什么了。 万一哪句话不对，惹恼了白家，提出退亲，他们就犯了大罪了。 荣婶子不舍得儿子为难，这话两个小子确实也不好说。 她就赶紧说道，“你们不是要进城吗，赶紧去吧，这里有我呢。” 铁蛋儿和蝈蝈赶紧就跑了，刘玉芳还要拦着，却被荣婶子劝住了。 “嫂子，你着什么急！这事儿我知道，你听我说。” 刘玉芳气得托着肚子，恼道。 “你没看见昨晚那架势呢，车里跟回来个姑娘，看芊芊的眼神儿跟刀子似得。 翠萍儿那个贱丫头也跟着凑热闹，喊着说那个红姑把她许配给斌哥儿了。 若不是斌哥儿伤的重，我也拖着肚子，否则我非扯了她们的嘴不可！” “好了，好了，先别生气，你听我说。” 荣婶子帮着刘玉芳拍背顺气，可是不敢让她气厉害了。 “昨晚，我仔细问过铁蛋儿了，跟回来那个姑娘根本同斌哥儿没什么关系。 好像斌哥儿的车队回来的路上，碰到那几个人的马车坏了，就顺路搭了她们一程。 那姑娘有些看中斌哥儿，常有搭话儿，斌哥儿都没理会。 后来咱们隔壁县城，那几个人买了马，就同斌哥儿他们分开了。 结果，事情凑巧，出了城没多久，车队碰到了山匪。 那几人看到就跑来帮忙，铁蛋儿和蝈蝈不会武，斌哥儿多护着一些。 那姑娘可能是想帮斌哥儿，结果反倒拖了后腿，害得斌哥挨了一刀。 几个人可能是过意不去，这才跟着过来了。” 刘玉芳听得明白，这才松了一口气，但还是免不得迁怒赵斌。 “我家芊芊在家忙的厉害，累的又黑又瘦，他不体谅就算了，路上还招蜂引蝶！” 荣婶人忍不住笑起来，小声说道。 “你可算了，白师傅那脾气怎么可能吃亏啊。 我听说，昨晚斌哥儿可是没少挨掐。 跟来那姑娘，还有翠萍儿也都吃挂落儿了！” 刘玉芳干咳两声，到底也笑了起来。 “芊芊那个脾气，就是面硬心软。 她也是气厉害了，当然更多是心疼斌哥儿受伤。” “这就是了，人家小两口的事儿，咱们当老的，不能多掺和。 真是这边气得够呛，那边小两口和好了，你以后见了女婿多尴尬啊。 再说了，白师傅聪明着呢，肯定能处理好。” 话是开心锁的钥匙，荣婶子又常在外行走，说话更是有一套，几句话就把刘玉芳劝的乐乐呵呵了。 第129章 到底谁欺负谁？ 果然，没有一会儿隔壁院子就有了动静。 不知赵斌是怎么同那几人说的，总之几人牵了马告辞。 白老大和红姑代替赵斌送客，那姑娘噘着嘴，一副不情愿的模样，眼圈儿微微泛红。 倒是她那兄长很是明理，再次道歉之后，扯了妹妹上马，很快跑走了。 刘玉芳同荣婶子走出来，扫了一眼红姑，笑道。 “这几个人终于走了！ 如今这世道是怎么了，不是自家事，怎么什么人都敢掺和呢。” 红姑好似没听出这话是讽刺她，同白老大说了一句。 “我去照顾斌哥儿，同他说说话。” 白老大也没拦着，笑道。 “好啊，那辛苦老妹子了，我正好去田里转转。” 红姑转身回了院子，刘玉芳急的扯了白老大。 “你怎么让她去看斌哥儿，她该说芊芊的坏话了！” 白老大笑呵呵劝着，“不怕，咱们闺女这么好，斌哥儿怎么可能听别人的坏话儿。 再说了，人家几句坏话，斌哥儿就相信了，咱们还不敢把闺女嫁他呢。 你快回去歇着，这些事有我和闺女呢，你就好好养身体啊。” 说罢，他当真背着手去田里了。 刘玉芳无法，也只能罢休了，被荣婶子扶着回屋去了。 隔壁赵家屋子里，守着的大河被撵了出去。 红姑坐在炕沿儿上，冷冷瞪着徒弟，骂道。 “看你这没出息样子，我怎么就教出你这个废物！” 赵斌无奈，打着精神笑道。 “都是弟子没出息，让师傅跟着费心了。” “少来这套，你是不是觉得你爹娘都过世了，我就不能管你了？ 成亲这么大的事，你一声不响的就下定了。 之后才去信告诉我，让我过来！ 你若是找个大家闺秀，哪怕是江湖女子都好，我都不说什么。 但你居然找了个…找了个上灶的厨娘！ 我不是嫌弃这差事低贱，只是… 你以后要做的事，要走的路，她根本帮不上，甚至还要拖累你。 你这是何苦呢！” 红姑是恨铁不成钢，话说的也有些难听。 赵斌脸上也收了笑意，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昨晚白芊芊那么恼怒了。 他打算的很好，请个长辈过来主持婚事，不愿委屈了芊芊。 但他确实太过一厢情愿了，没想到师傅会看低了芊芊，甚至可以说百般不喜。 这段时日，不一定给芊芊寻了多少麻烦，让她多烦心呢。 他真是后悔之极，就算要找师傅过来，也该他在家的时候，有什么质疑，也该和芊芊一起面对。 “师傅，这么多年，您知道我一直把您当另一个母亲看待。 我找到了情投意合的姑娘，想要同她成亲。 我第一个就想到要请师傅来观礼，我也只有师傅一个长辈还在世了。 但我没想到，师傅对芊芊会有这样的偏见。 师傅，我是您看着长大的，您也了解我的脾气。 我想做什么，谁拦着都不成。 一来，芊芊对我有恩，救命之恩。 二来，我喜欢她聪明坚强，凡事有主见。 比那些只会哭的大家闺秀要坚韧，又比江湖上动辄打杀的娇蛮女子温柔。 我也犹豫过，但我相信我同她结为夫妻，一定会幸福。 所以，我请师傅来是观礼的，不是来拦阻我的。” “你！” 红姑气得咬牙，实在忍耐不住，狠狠点了一下他的脑袋。 “跟你老子一样，也是个犟种！” 赵斌苦笑，放软了声音央求。 “师傅，我就是想娶芊芊做妻子，她受一点儿委屈，我都忍不了。” “那他知道你的那些事吗？ 你不怕她知道之后，骂你牵连她，甚至她全家吗？” “她不知道，但若是她知道，也绝对不会离开我。 当然，我也不会让她和家里受牵连，我会安排好一切，再离开。 等我把一切处置好，再回来接她到身边。” “你真是想的太天真了！” “天真我也要这么想，无论如何，我非她不娶！” 师徒两个压着嗓子，好一顿吵。 到底还是红姑心疼徒弟慢脑门的汗珠子，不愿他等着这么重的伤，还要为这些事费心。 “好了，这事等你养好伤再说。 你总不能这个样子成亲吧？ 我多看几日，兴许就看她顺眼了。” 赵斌松了一口气，踏实趴下来，背上又开始火燎燎的疼。 “看不顺眼也成，顶多以后不让你同芊芊见面就是了。” “你小子，是不是要把我气死！ 原本你不是狂的眼睛里根本看不见人啊，如今怎么被个上灶丫头迷住了！ 命里欠她的债了吗？” “对，只能我自己还。” 赵斌伸手费力拿过一边的长颈瓶子，里边装了温水，插了一根翠绿的麦管。 他不用仰头，就能轻易喝到里面的水。 不必说，这是白芊芊走之前，特意准备的。 他忍不住嘴角微微挑起，长长松了一口气。 回家真好，或者说有她真好。 “师傅，再生气都不要欺负芊芊。 等我好了之后，你生气时候可以打我。 我皮糙肉厚，不怕打。 但芊芊看着强势，其实心很软，一旦伤心不容易恢复。” 红谷狠狠翻了个白眼儿，心里不知道是委屈还是羡慕了。 “什么叫我欺负她？ 我来了快一个月了，被她欺负的每一天安生日子。 她不知道在哪里寻了个婆子送来，说照顾我起居。 结果那婆子手脚不干净，总想着偷家里东西，我连个午觉都不敢睡。 生怕一觉醒来，那婆子把你这点儿家当都偷光了。 这还不算，那婆子做饭不是夹生就是糊锅，炖菜往死里放油，有时候不放盐，有时候齁的不能吃。 害得我，饥一顿饱一顿，半夜做梦都在找东西吃！ 她家那个作坊偏偏每日都在做好吃的，也没见给我送来一份儿。 我也不好花银子去买，简直折磨死我了。 我算看出来了，她就是故意的。 故意让我倒不出空闲去收拾她！” 赵斌没想到芊芊还能想出这样的手段，忍不住听得哈哈大笑。 气得红姑，更是狂翻白眼儿。 “没良心的东西，我是为了谁啊。 还不是为了你吗，想着她以后跟了你，不知道要碰到多少人嫌弃她出身，等着给她下绊子。 提前让她适应一下，总没坏处。 没想到这丫头真不是个好脾气的，我就在下车时候说了几句话，她就直接把你这院子扔给我了。 一副跟你没什么关系的样子，让我下手都找不到地方！” 赵斌笑的越发收不住，最后还同师傅炫耀。 “师傅，你知道芊芊厉害了吧。 我能娶到她，是我运气好。 我都怕她不嫁了，您居然还以为她缠着我不放。 我平日都是要哄着捧着，否则她才不会答应提亲。” 第130章 受伤的隐情 红姑撇嘴，实在看不得弟子这般嘚瑟样子。 “算了，你既然喜欢，就先看看再说吧。” 赵斌太了解师傅了，既然这么说，就是同意他的亲事了。 只不过颜面上过不去，勉强挽回一些罢了。 师徒两个又说了几句闲话儿，红姑这才问道。 “说说吧，你是因为什么受伤的？ 别说因为那两个小子，还有那个蠢姑娘。” 赵斌迟疑了一下，也没瞒着她。 “那群山匪出现的有些奇怪，离的县城很近，来往车马也不少，根本不是如何险要偏僻之地。 按理说，山匪不会如此猖狂。 另外，这些山匪根本不要银子，好似受了什么指使，冲上来拼杀。 有两个针对铁蛋和蝈蝈两个小子，我不可能扔下他们不管，自然要多护着一些。 楚姑娘过来帮手的时候，有一根冷箭从一侧的树林射过来。 我一来是护着两个小子，二来也是躲那支冷箭，这才中了一刀。 就在我受伤后，那些山匪就迅速撤退了。 好似这场劫掠，就为了让我受伤，或者逼迫我，看我如何应对。 这实在有些诡异，我怀疑…” “你怀疑是有人试探你，或者说… 怀疑你的身份！” 红姑沉着脸接了话头儿，眉头也拧了起来。 “按理说，你退伍回来，也不算秘密。 当时很多人都知道，有心人也查验过你的身份，这般又跑来试探，难道是有人起疑了？” 赵斌点头，应道。 “之前，我跑了几趟边疆查探，许是哪里留下马脚了。” “这次试探之后，兴许会安静一段时日，你好好养伤，我在这里呢，就是谁来，也要拎着脑袋回去。” 红姑眼底杀意腾腾，她终生未嫁，赵斌是徒弟，更是她亲儿子一般，否则也不会对白家姑娘百般挑剔。 实在是有几分婆婆挑剔儿媳的意思。 赵斌倒是放心，笑道。 “姑姑，你也帮我多护着一下白家。 这次请您过来，一是怕您自己生活吃住没人照顾，二来也是怕我的事连累白家。 有姑姑在这里住着，我去哪里都放心。” 红姑狠狠瞪了他一眼，恼道。 “就会哄人，让我来做免费的护院就直说。 还说要照顾我饮食起居，这一个月，我没饿死就算不错了。” 赵斌笑的讨好，赶紧替心爱的姑娘道歉。 “姑姑，芊芊不知道您用心良苦，以后熟悉了，您一定会喜欢她的。 芊芊整治饭菜的手艺极好，为人也爽快，不藏小心思，不像那些大家闺秀扭捏造作。 同她相处很轻松，不用费心思…” 赵斌夸赞起未来媳妇儿，简直是滔滔不绝，惹得红姑不停翻白眼儿。 “说一千，道一万，就是身份太低了。 将来，你若是回京都了，她这样的身份，怎么镇得住那些人啊。” “姑姑放心，我若是成功了，她就是个木雕，旁人都要见面行礼磕头，不敢有丝毫不敬。 我若是失败了，回来做个庄稼汉，同她就更相配了。” 赵斌歪理一套一套，气的红姑也不说了，起身出去看看药汤熬没熬好。 儿孙自有儿孙福，她也不管了，当然也是管不了… 中午时候，点心铺子的忙碌告了一个段落，吴二哥儿赶紧跑来南山脚下，探望赵斌。 正好红姑从屋里出来，他真是惊了一跳，下意识就要跪倒磕头，却又觉得不对劲。 正惊愕犹豫的时候，红姑却抢了他手里的点心盒子。 “这个就是甜蜜蜜的点心？隔壁那丫头居然一块都没送过来，哼，让我馋了这么久！” 说着话，她就出去了，留下吴二哥儿赶紧望向赵斌，小心翼翼问道。 “赵大哥，这位夫人同红将军有几分相像，我还以为…” 赵斌笑着招呼他坐下来，应道。 “红将军当年也是咱们军中的猛将，可惜自小哑疾，人人都道可惜了。 这是红将军的同族堂妹，我唤一声红姑。 我刚到京都的时候，她教过我几日的功夫。 前一段，我不放心家里，想着找些人手。 正巧碰到红姑日子过得凄苦，就把她接了过来。” 吴二哥儿不知想到什么，眼底溢满了悲色，叹气道。 “当年…” 赵斌摆摆手，拦了他一下，换了话头儿。 “这几日生意怎么样，有没有人去铺子捣乱？” “生意好着呢！” 提起生意，吴老二也是欢喜起来。 “白师傅琢磨的点心新奇，又常有新款出来，几乎是日日排长队。 我们一家常说，跟着你过来真是太好了。 当初，哪能想到会有如今的日子啊。 白师傅把后边童家的院子买了下来，住的也更宽敞了。 还有，魏老五他们几个的媳妇儿，我也去接过来了。 白师傅说要可靠的人手跟着她上灶，我就回去了一趟。 这几家不是个人，欺负孤儿寡母…” 吴老二打开话匣子，同赵斌可是没少说，直到日头偏西才匆忙回城去。 再过一会儿，点心铺子还有一波忙碌的时候，他必须回去坐镇。 他前脚儿刚走，后脚儿白芊芊就匆忙赶了回来，大包小包又带了不少东西。 到家之后，看过老娘，她就马不停蹄到了赵家。 烧温水给赵斌插身体，特被是前胸和肚子，这般趴在炕上，天气又热，褥子都被汗水湿透了。 他不好让红姑帮忙擦拭，吴二哥儿又算半个客人，只能忍着。 这会儿，白芊芊在窗下铺了新褥子，抱着他侧身躺着，全身擦抹干净，真是凉爽之极。 倒是白芊芊忙的满头大汗，赵斌心疼就道。 “歇一会儿吧，别太累了。” 白芊芊横了他一眼，抱怨道。 “你让我少操些心，比什么都强。 我就怕心累，结果还碰到你这样不省心，就会拖后腿的！” 赵斌笑的痞气，摊摊手。 “那没有办法，你摊上了，甩不掉了。” 白芊芊气得想笑，抬手在他胳膊上掐了一记。 “我买了葡萄，一会儿洗一些，你自己吃着。 熬过这几天秋老虎就没这么热了，我先去把鸽子汤熬上。 这个汤喝了，伤口长的好，以后落疤也不会痒痒。 另外，我还找了最烈的酒回来，晚上我试着简单蒸馏提纯一下。 以后用棉花团沾着给你清理伤口，不容易发炎。 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大用处，但总不会害了你。” 第131章 赵斌的底细 白芊芊手下忙着卷起来汗湿的褥子，忍不住抱怨。 “这里没有消炎药，破伤风也没有，只能想到什么就琢磨什么了。 先前只顾着研究菜谱，怎么也没想到，你在外边走动会受伤！ 真是蠢死了，等过了这事儿我就研究！” 她说着话儿，转身就出去忙了。 留下赵斌侧身躺在微微带了一丝凉意的窗下，笑的一脸好奇。 “消盐药？破上风？” 白芊芊好似不知疲倦的陀螺，喊了兰兰帮忙把褥子拆开，该暴晒的暴晒，该清洗的清洗。 然后又喊了周嫂子到墙头边，吩咐她去寻老娘要一块吸汗柔软的细棉料子，缝两个肥大的短裤。 最后才钻进灶间，熬汤，炒菜，蒸饭。 不到半个时辰，原本安静的院子，就溢满了饭菜的香气。 院角的竹竿上，是展开洗净的褥单儿，不时随风飘荡。 周嫂子送了缝好的“半截裤子”，白芊芊扔给赵斌，让他自己想办法换上。 赵斌装作虚弱，闹着要白芊芊帮忙换上。 白芊芊脸红，扔了他一句。 “你是后背受伤，又不是手断了！ 穿不上，你就热着！” 赵斌笑的得意，喊着。 “不穿就不穿，谁来探病，我就让谁帮忙！” 白芊芊恨的咬牙，到底半闭着眼睛，帮他把大短裤换上了。 赵斌扯动了伤口，疼得倒抽冷气，又惹得白芊芊担心。 “我都帮你穿了，你怎么还这么不小心！ 你敢把伤口扯开，我可不管你！ 早知道这样，我就该让刘大夫用针线把你的伤口缝上！” 赵斌吓得一哆嗦，“我的皮肉不是衣衫，怎么能用针线缝上！” “哼，少见多怪！” 白芊芊也不搭理他，突然发现有很多东西，她该好好琢磨一下。 红姑坐在窗口，隐约听着两人斗嘴，真是觉得被塞了一嘴的蜂蜜，甜到齁啊。 但满院子的香气，让平日她最怕的黄昏，居然一点儿寂寞的意思都没有。 这会儿，白老大从田里也回来了，刘玉芳托着肚子。 夫妻俩都过来陪着赵斌吃饭，红姑也被请到一起。 赵斌喝鸽子汤，配白米饭，两块酱肉，一盘炒青菜，一碗蒸蛋羹。 他侧躺着，只有一只手能动，吃起来就有些麻烦。 白芊芊看不过，赶紧吃了几口，就过去喂他。 一口汤一口饭，一口菜，赵斌吃的眉开眼笑，若不是长辈们在身边，他还能偷香两口。 白老大和刘玉芳看着小两口这么“恩爱”，都是忍不住翘了嘴角。 但又怕闺女害羞，他们只能寻了一些家常话儿说说。 红姑眼见自小就倔强的好似马驹子一般的徒弟，在人家姑娘跟前，这么温顺，安个尾巴都能变成小狗了。 她也是彻底没了抗争的心气，一物降一物，有些姻缘就是前世的命定。 外人再觉得不合适，人家也是甘之如饴。 不说旁人，就是她不也是糊涂了一辈子，坚守了一辈子。 白老大和刘玉芳嘴里说着话儿，其实都在留意红姑，见她没有挑刺，都是稍稍放了心… 就这般，白芊芊白日去城里忙碌，下午尽早回来，照顾赵斌吃药吃饭，擦身，仔细又周到。 转眼就是半月过去了，村里人忙着开镰刀收地了，赵斌也终于可以下地了。 只要不用力扯动，伤口就不会疼，已经勉强长了大半。 偶尔，他就披着外衫在院里转一转。 铁蛋儿和蝈蝈几乎每日都过来，帮忙劈柴或者做些什么活计。 其实白家有了大河小河，这些活计也不缺人。 但他们总觉得赵斌是为了他们受伤，他们不能替代他养伤，总要做些什么。 赵斌怎么会不明白他们的想法，不是支使他们跑一趟城里。 送个消息到车马行，就是买只想吃的烧鸡之类。 两个小子跑腿儿，也跑的眉开眼笑。 直到这几日家里实在忙碌，他们才晚上来看看，白日就忙着抢收了。 白家只有二亩沙土地，种了红薯土豆花生之类，简单拾掇一下就差不多了。 真正需要忙碌的，就是赵斌买下的那四十亩。 虽然是新开荒的，多半种的是豆子，但拾掇起来也需要一番功夫。 白老大跛着脚，早出晚归，晒的越发黑了。 幸好，秋收是个全民活动，就是城里的富贵人家，也很少有赶在这个时候嫁娶的。 白芊芊难得一段清闲时光，除了每日照顾赵斌，就是翻着花样儿做饭菜。 老爹忙了一日回来，多吃一些，就两杯小酒儿，疲惫也就去了大半。 这一晚，天色刚刚黑下来，白芊芊照顾赵斌洗头洗脸，刚忙完就听兰兰来喊她。 她就回了自家，就见郭先生同爹娘一起坐在堂屋。 她心里疑惑，却也赶紧行礼问好。 郭先生带了他的老家人福伯，福伯有意无意守了门口，周嫂子和兰兰也被刘玉芳支去了灶间。 这让白芊芊突然有些紧张，好似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而且还是防备着赵斌和所有人… 刘玉芳嘴巴动了动，神色好似有些为难愁苦，到底还是转向郭先生，说道。 “先生，还是您来说吧，我这心里也挺乱。” 郭先生点头，喝了一口茶水就道。 “芊芊，你自小随着我读书，我也别把你当半个女儿看待。 这次回来，听说你同赵家那小子定亲了，我就通过一些友人，打听了一下赵家小子的底细。 有些事不算太稳妥，今日同你说说，你好好考量。” 赵斌的底细？ 白芊芊的心高高提了起来，不知怎么，脑子电光火石一般，闪过很多他们相处的细节。 他不吃剩菜，碗筷必须烫洗干净，他好洁净，他武艺高强，他深中剧毒归来… 她的脸色一点点白了下来，想要拒绝，不想开口却是，“先生说吧，我想听听。” 郭先生叹气，应道。 “这赵家小子倒也不是作奸犯科之辈，只不过，他当年进京卖身到冠军侯府单家。 因为习武出挑，他被选中跟在单家长子嫡孙的大公子身边做侍卫。 单大公子待他极位信任，后来更是带着他随冠军侯征战北疆。 据说，他救过大公子两次性命，冠军侯差点儿认下他做义子。 后来冠军侯突然战败，单家三代，但凡在北疆的，包括单公子都战死了。 朝廷上，对单家褒贬不一，边疆也换了主帅。 赵斌作为单公子最信重的贴身侍卫却活了下来，有人猜测说他…出卖了主家。 毕竟冠军侯一家战死，多有蹊跷。 就是如今也有人，想要重新调查当年战败原因。 赵斌…即便没有背叛主将一家，也容易被卷入一些谋算。 你若是嫁给他，少不得要跟着担风险，也有可能连累家里。” 郭先生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眼见白芊芊的脸色更是苍白，也是心疼。 于是，他低声又添了一句。 “当然这一切都是猜测，消息不一定准确。 你考量清楚，毕竟女子嫁人是大事。” 第132章 我们都有小秘密 刘玉芳听得心里滋味复杂，一方面不愿意放弃这么好的女婿，一方面又怕当真有大祸临头。 她抢在闺女开口前，应道。 “郭先生不说，我们真不知道这么多事。 但斌哥儿这孩子不像那莽撞的脾气，若是他当真带了什么麻烦回来，也不会同我们家里走得这么近。 他绝对不会，故意连累我们。” 白老大也是点头，附和道。 “说的对，斌哥儿那孩子看着笑嘻嘻，其实心里很有成算。 建院子，买山林田地，祭祀父母，在城里开车马行。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他自己安排的。 他是个很稳妥的脾气，若是带了那么多麻烦，他也不会回来。” 说罢，他生怕郭先生气恼，赶紧又道。 “当然，我们不是说先生吓唬人，只不过，对这小子太熟悉了，总觉得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郭先生点头，倒是没有恼怒之色。 “毕竟这是很久之前的事，也许有些错漏。 一切还要芊芊自己决定，我只是告知一声。” 白芊芊沉默片刻，起身行礼道谢。 “多谢先生挂念我的亲事，为此特意寻人去打探。 正如先生所说，嫁人是一辈子的大事，该慎重一些。 我会寻个机会，当面问问赵大哥。 毕竟他是我要选定一辈子相互扶持的人，我不能听所有人说，反倒不曾听他亲口说。 这不公平，也太伤感情了。” “这是应该的，有话说清楚，坦诚相待，才是夫妻长久之道。” 郭先生又说了几句闲话儿，就告辞了。 白老大和刘玉芳都没心思睡觉，就催着闺女。 “天色还不算太晚，斌哥儿想必没睡呢。 不如这会儿就去问问吧，问清楚，我们也好放心。” 白芊芊也没有拖下去的想法，应了一声就去了隔壁。 赵斌正拿了一张稍显粗陋的地图在仔细查看，不时做一下标记。 因为是趴在炕上，两手又忙着，没了支撑，他的脸色憋得有些泛红。 见到白芊芊过来，他就收了图纸，笑问道。 “爹娘寻你有什么事？可是家里有活计？” 白芊芊摇头，起身合上门窗，望着赵斌欲言又止。 赵斌狐疑望向她，双手突然捂住胸口，害羞嗔怪道。 “人家还伤着呢，还请夫人怜惜奴家！” “噗！” 白芊芊满腔的纠结，被他这副誓死守护贞洁的模样，气得瞬间化作一口老血，差点儿直接喷出来。 “你能不能有个正形儿！谁要非礼你啊，就是非礼，也是怕你非礼我，好不好？” “不好，我还伤者呢，没有力气。 但我好了，保证第一个非礼你！” “什么叫第一个非礼我？谁还抢着让你非礼啊！” 白芊芊被赵斌气得眼晕，狠狠在他胳膊上掐了两下，疼得他的丹凤眼苦成新月样子，才算稍稍解了气。 “别胡搅蛮缠，我是有正事问你。” 白芊芊勉强拾掇了被打散的纠结，赶紧问道。 “你在北疆当兵，是不是冠军侯府大公子的侍卫？ 冠军侯等人战死，你卷进去了吗？ 会不会给家里惹来麻烦？” 赵斌听得愣了一瞬，笑的挑起唇角，好奇问道。 “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白芊芊也没瞒着他，应道。 “村里有位郭先生，他是我的启蒙先生，同我们家里交情极好。 前几日他刚在外游历回来，听说我同你定亲，就托付友人打听了一下。 我不觉得你会背信弃义，坑害了冠军侯。 我只想知道，你是否卷入一些麻烦当中。 若是卷入了，这些麻烦会不会连累我爹娘和弟弟。 我选定了你，跟你一起吃苦受罪，一起掉脑袋，都是我的选择，我不后悔。 但若是要连累我爹娘和弟弟流血送命，绝对不成。 所以，我必须找你问清楚。 我希望你说实话，而且只要你说，我就相信。” 这次轮到赵斌沉默了，他慢慢收了笑，支撑着坐了起来。 橘黄色的有灯光，照在两人脸上身上。 相识相知相爱这么久，他们第一次如此坦诚面对。 赵斌脑子里无数念头在转动，他想把一切都说出来。 背负秘密其实是件痛苦至极的事，而且他没有任何人可以分享。 但面对着心爱的姑娘，他一个字都不想说，也不能说。 他不愿她以后要时刻为他担心，为一些不必要的想法折磨。 他想撑起一片足够宽阔的天地，给她足够的自由。 “芊芊，若是我问你小汽车是什么，问你消炎药是什么，蒸馏提纯烈酒又是哪里学的？ 你会告诉我吗？” 白芊芊皱眉，没有想到赵斌会反问。 她犹豫了一下，轻轻摇头。 “这是我最深的秘密，也许在我们成亲生子之后很多年。 我确定你只爱我一个，永远不会改变，我才会同你说。” 赵斌失笑，倒是没有失望。 他太清楚他爱上的这个姑娘就是个螃蟹性格，外表看着坚强，张牙舞爪，其实都是虚张声势。 她的内心柔软的一塌糊涂，从不敢轻易示人。 小兽一样对这个世界充满试探和恐惧。 而他是她最信任，也算是最坦诚的一个，连家人都算在内。 这也是他越来越想要保护她，疼爱她一辈子的原因。 “同样，我也有一件事不能对你说。 这件事或许有些危险，但是我能处置好。 不会对你和你家人有任何牵连，而且我不需要那么多年。 最迟明年夏日里，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 就如同我相信你保留的那个秘密对我无害，我也希望你相信我，隐瞒的一些事情，绝对不会伤害你。” 这话有些拗口，但白芊芊却听得明白。 烛光下的男子，因为受伤失血，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里却有两团火。 让她忍不住去相信… “好，即便你的安排有纰漏，最好也是让我跟着受苦，不要连累了家里人就好。 另外，咱们可以先定亲，成亲要在你把事情解决之后。” “好，我原本也是这样打算。” 白芊芊和刘玉芳在家里等的心焦，刚要出去探看，闺女终于回来了。 “怎么样，芊芊？ 斌哥儿当真惹了很大的麻烦吗？” “是啊，会不会有人来抓他，要不要出去躲躲。” 这两口子在家，可是没少胡思乱想。 第133章 大手笔的聘礼 白芊芊赶紧劝道，“爹娘，你们别担心。 我仔细问过了，赵大哥没有背叛主将一家，但主将一家战死确实有些隐情。 他力所能及范围内，会帮些忙，但不算大事儿。 他不会给家里带来麻烦，已经同我保证过了。 另外，我也跟他说明白了。 可以先定亲，年后他把事情彻底解决了再成亲。” 刘玉芳还想追问，白芊芊却是抱了她的胳膊撒娇。 “娘，你就别多问了。知道越多，您还跟着担心。 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儿，赵大哥在你眼皮子底下好几年了。 他什么品行，您还不知道啊？” “这倒是，斌哥儿是个好孩子。” 刘玉芳点头，摸摸肚子，叹气道。 “算了，你自己的亲事，你决定就行了。 大不了，以后日子过得不顺心，就尽管回家来。 让你弟弟们养你！” 白芊芊不服气的翻个小白眼儿，嗔怪道。 “娘可真是小看我，你不知道人家都说你闺女是抓钱小能手吗？ 我还用我弟弟养？他们两个娶媳妇儿的银子说不定都要我出呢！” “好，好，我闺女最能耐！财迷闺女，赶紧睡吧，明天还要忙呢！” 赵金莲笑着拍拍闺女的脑袋，又说几句闲话，一家三口就散去了。 赵斌这几日恢复很多，再没发热。 白芊芊不好再住过去，晚上就换了铁蛋儿和蝈蝈轮流过来。 偶尔赵斌口渴或者起夜，也有人帮个忙儿… 月落日升，日子一天天过着。 村里村外因为秋收，都是忙的厉害。 赵斌不能出门，索性就托人寻了几份聘礼单子回来。 然后，他同红姑商量着开始采买。 正巧这阵子城里各个商铺的生意略有萧条，红姑去采买，价格不贵，还能拿到一些好东西。 倒也算是意外之喜！ 一晃儿又过了半月，各家秋收都结束了，天气也有了一些凉意。 赵斌可以慢慢走动，就去了白家商量下聘的日期。 白老大特意去拜访了郭先生，也不知道他怎么同郭先生说的。 郭先生再没对赵斌有任何挑剔，甚至还帮忙算了个好日子。 就在九月初八，下聘最好。 白家交好的一些人家都得了消息，还有满村的老少也都知道了。 这样的喜事，白家是一定要摆酒席的。 先前下小定，一来是为了白家安心，免遭外人议论。 二来也是赵斌着急出门，来不及多准备。 这一次可要正式的多，赵斌亲自去请了荣里正帮忙去白家提亲。 白家也请了郭先生做主宾。 虽然郭先生这两年不在村里，但他的威望却是一直很好。 毕竟村里很多孩子都跟着他读过书，村里有事，他也帮过忙，又有秀才功名在身。 下聘的前一日，天气晴好，蝈蝈和铁蛋儿等小子跑来赵家帮忙装箱子。 明日也要他们帮忙抬去白家。 红姑拿着单子，一样样检查核对，不时还要叹气。 “这云缎只能算二等，不是上品！ 这干贝颜色也不算顶好，一看就是去年的，不是今年新晒的。 但这里实在买不到好的，只能将就了。” 铁蛋儿和蝈蝈围在一边，本来还想多学学，毕竟他们再有几年也要娶媳妇了。 可是听了几句，他们就觉得压力山大。 平日他们也算有本事，一月总能赚个二三两，走到哪里，在同龄的小子中，都被高看一眼。 结果，他们一月赚的银子，都不够这一匹绸缎… 小子们嘴上没有把门儿，回去同家里人一说，很快就人尽皆知了。 旁人不管，就是村里的老少妇人们第一个好奇的觉都睡不着了。 “原本以为赵斌不过是有点儿家底，没想到这么富厚吗？ 下聘都这么大手笔！” “是啊，听说比城里大户人家都厉害，我明日一定要好好看看。” “我也是，咱们是没这个机会了，但看个新奇，羡慕一下总还行。” “我听说聘礼花了足足几百两，不知道白家要陪送多少。” 翠萍在村里晃荡，免不得就把这话都听到了。 她这些时日，倒是没少往赵家跑，但根本进不去院子。 这次实在忍耐保不住，她直接冲了过去。 正好就碰到红姑从外边回来，她可算逮到机会了。 “红姑，红姑！” 红姑眼见她跑的裙子都翻到膝盖了，头发也散了，就微微皱了眉头，问道。 “喊我有事？” “当然有事了！”翠萍有几分气恼，开口就质问道。 “你不是说，让赵大哥娶我进门吗？明日他就要去给那个贱丫头下聘了，你是不是说话不想算数了！” 红姑冷笑，不客气应道。 “我从来没说过要斌哥儿娶你，我只说，也许你更适合。 可惜，娶媳妇儿是他的事，我说不算。 他见到你就厌烦，我也没有办法。 怪就怪你不讨他喜欢，同旁人无关。 你以后把在外闲走碎嘴的功夫拿出来洗衣衫，勤洗头，自然很快就能嫁出去了。 不必如此心急！” 说完，她就进了院子。 翠萍半晌才听明白，跳脚儿嚷着。 “你才邋遢，你才恨嫁！” 可惜，红姑已经进了屋子，根本听不到。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衫，确实有些吃饭时候沾的油花儿，还有昨日啃果子的汁水儿印子… 她到底有几分心虚，哭咧咧回家去了。 吴桂花儿刚被白老二打了两巴掌，原因是她给小寡妇倒的水太烫了。 她一腔的恼恨儿正没地方倾泻，突然见闺女哭着进来，就立刻大骂起来。 “哭，哭，就知道哭！ 你个没用的东西！我就说不让你总往赵家跑，坏了名声，以后想嫁都嫁不出去了！ 你还不相信，这会儿知道了吧！ 人家就是耍着你玩儿呢！丢人现眼的东西！” 翠萍听亲娘也这么骂她，更是委屈了，坐在门槛上踢蹬腿儿。 “娘，我是你亲闺女，我嫁的好，你也借力。 这么骂我，你有好处！ 你没看赵家准备的聘礼呢，足足几百两银子。 要是我嫁进去，带着你去过好日子，还至于在家里受大骂吗？” 这话倒是提醒吴桂花儿了，与其寄希望于白老二在得了儿子之后，拿到房产田地，良心大发撵走小寡妇。 还不如指望闺女嫁得好，带着她跳出白家，以后就吃香喝辣，不愁好日子了！ “你别哭！这事儿等娘给你好好想想办法，明日咱们去看看，有没有空子可钻！” 第134章 村里闺女不好嫁了！ 翠萍赶紧抹了眼泪，想起红姑的嫌弃，她又忙着烧水洗澡，洗衣衫饿，折腾了小半晚。 惹得小寡妇抱怨，吴老二立刻跳出来大骂，很是“热闹”了一番。 第二日一早吃了饭，村里人就往白家聚了过去。 白家什么都缺，但绝对缺不了上灶整治酒席的人手啊。 王婶子带了二十多人手，连同王金娥和李红霞等人都在院子里忙碌。 甚至是吴家老少，小梅和糖糖也都在。 因为东家有喜，城里的点心铺子干脆关门一日。 杨夫人和府尹夫人自然是没有意见的，白芊芊如今可是她们的摇钱树。 她们今日都派了管事婆子过来贺喜，送贺礼呢。 团子和栓子也请了一日假，穿着小长衫，头上扎了方巾，跟在白老大身后待客。 这俩孩子被牛先生教的很有几分小小读书人的模样，惹得谁见了都要多看两眼。 虽然人手足够，但村里妇人们也都积极搭把手儿。 一来确实为白家高兴，二来多少干点儿活儿，回去时候也能分一碗菜。 王金娥等人混在妇人间，听她们说话，听得白家原来连饭都吃不上，房子都是半塌的。 有如今的光景儿，都是白师傅一点点攒下的，简直让她们羡慕又佩服。 特别是王金娥等几个带了孩子的，越发下狠心要好好干活儿。 像白师傅那样，有个好手艺，也给孩子攒出一份儿家业。 冯婆子早就结束了赵家的差事，拿到了工钱，期间也没少占小便宜。 这会儿她混在妇人们中间，可是骄傲坏了，一副功臣的架势。 “你们是不知道啊，赵家那位可是看不中白师傅的，我平日没少劝。 结果她还是总为难白师傅，还说要把翠萍娶进门儿。 我啊，可是没少帮白师傅说好话，还被她指着鼻子骂…” 众人自然不相信，毕竟都是一个村的，谁是什么德行，都清楚着呢。 荣婶子不愿冯婆子再瞎说，就扯了个篮子，装了几个枣馒头，塞给冯婆子。 “老嫂子，听说你家几年的白菜长的特别好。 正好做菜不够用，你回去帮我们取一棵吧。” 几个枣馒头，都细面蒸的，十文钱都买不到。 但一棵白菜才两三文，这般交换绝对占便宜。 冯婆子立刻就高兴了，应道。 “一棵够用吗，用不用多拿几棵。” 说着话儿，她的眼睛就往装满馒头的箩筐里望过去。 恨不得眼睛里长出钩子，把馒头都勾走才好。 荣婶子皮笑肉不笑，应了一句。 “一棵就够了，老嫂子慢点儿走，不着急，赶到及回来吃饭就行。” “好，好，那我这就去回去取。” 冯婆子立刻扯了篮子就走了，这般不用干活儿，回来就有饭吃的好事儿，不同意的才是傻子呢。 妇人们都是偷偷笑起来，小声说道。 “荣婶子可是做了好事了，否则这些菜还要再洗一遍，都被她喷上口水了。” 不提妇人们闲话儿，只说男人们不好都挤在白家院子，就去了隔壁赵家。 左右，一会儿下聘之后要混在一起吃酒席。 这会儿还计较什么女方客人，还是男方客人啊。 不知道出于什么考量，赵斌并没有请车马行的兄弟，家里家外都是村里老少。 红姑带了人最后一次清点聘礼，又给帮忙抬箱子的小子们一人一条红腰带，一人一把铜钱，哄得小子们都是笑嘻嘻。 待得吉时到了，荣里正就起身，同村老儿们，带着下聘队伍，在附近下绕了一圈儿才进了白家院子。 众人都惦记好几日了，终于见到了聘礼的模样，可是结结实实羡慕嫉妒了一次。 四盘干果，四盘鲜果。 四种干货儿，四色蜜糖。 四盒子点心，八坛子好酒。 一刀大肉，外加八条大鲤鱼。 这些东西寓意富足丰收，几乎家底儿好一些的人家都能置办出来。 但其余就贵重了，绫罗绸缎足足装了八箱子，头面首饰也是八套，金银、珍珠和翡翠每种两套。 外加二百两的聘银，五两的小银锞子，摆了满满一箱子！ 冬初的阳光依旧明亮，照在银子上，反射的光，让众人都觉得刺眼。 家里没有闺女的还好一些，有闺女，也到了出嫁年龄的，简直心里的醋都淌成河了。 同样是生闺女，她们家里能拿到二十两聘礼就不错了。 但赵家给白家这副聘礼，没有四五百两，绝对置不下来啊。 怪不得说，人比人得死，货比货要扔呢。 这以后，村里闺女怕是不好嫁了，因为看过这样聘礼，人人都心高，怕是不肯将就。 刘玉芳可是不管旁人，笑的合不拢嘴。 倒不是她贪财，而是女婿这般隆重下聘，就是把她闺女看的如珠如宝呢。 女子一辈子图什么，不就是一个知冷知热，又把自己放心尖上的男人吗。 白老大也是笑的脸上开了花儿，对这个闺女，他是满心的愧疚。 他没有能力护着闺女，宠着闺女，但有个好女婿代替他做到了。 他真是所有心结一瞬间就解开了，轻松很多！ 郭先生作为白家这边的主宾，见到这样的聘礼也很满意。 其实在他看来，这份聘礼多少有些铜臭气太重了，应该再放一想文房四宝，一箱新书。 但白家就是农家人，这样的聘礼，可能众人更觉得实惠吧。 聘礼摆在院里，任凭众人看过之后，就陆续送去了西屋。 白芊芊今日不必露面，虽然平日常在外边走动，但今日是她定亲，怎么都要守规矩，矜持一些。 她还是换了一套新衣裙，好好装扮了一番，不为了别的，也是告诉自己，后半辈子的归宿定了。 说实话，之前迷惑过，也曾恐慌过，当真到了这一日，她反倒觉得踏实起来。 人是她选的，也相处这么久，有感情基础，离娘家这么近，简直是再没有这样好的亲事了。 这些，随便扯出一件，都是别的姑娘梦寐以求的。 多少人，揭开盖头才看到相伴一生的男人，是圆是扁，是聋是瞎，都要认命，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知足，她一定要知足！ 小梅和糖糖也是换了新衣，一脸的喜气，围着聘礼，这个拿起来送到被白芊芊跟前看看，那个笑着夸赞几句。 两个丫头小鸟一般，欢声笑语，让小小的西间儿，比院子里还要热闹。 众人看了个新奇，也添了满肚子的羡慕，就开始忙碌摆酒席了。 倒是吴桂花儿和翠萍躲在门口，从头看到尾，眼睛都红了。 第135章 不约而同的默契 翠萍儿恨不得跳进去开抢了，这些原本都该是她，都是她的！ 都是白芊芊那个贱丫头抢了她的男人，也是红姑那个老不死的，不肯遵守承诺。 吴桂花儿脑子里也是转悠着，这些东西若是抬到自家。 白老二哪里还敢打骂她，那小寡妇要倒过来给她洗脚！ 不行，一定要想个办法，把这些东西抢回来，把女婿抢回来！ “走，先回去，不着急。 明见夏天才成亲呢，这中间有很多功夫想办法。” 吴桂花儿扯了闺女，连饭都没心思吃，直接回了家。 白老头儿背着手在院里儿转悠，偶尔抻头张望一下，一脸的苦色。 白老太在屋里骂骂咧咧，“一家子白眼狼，这么大的事儿，居然不请长辈。 还说什么仁义厚道，我呸！ 天打雷劈的狗东西！” 白老头儿实在忍耐不住，难得开口应了一句。 “行了，别说了。” “不说？凭什么不说啊！” 白老太更来劲儿，骂的更是高声。 “我为了这个家，得罪了那几个白眼狼就算了。 你这个当爹的总对他们没什么坏处吧，那也没人来看看你，来请你去吃酒啊。” 白老头儿气的抱了头，蹲在地上。 正这样吵闹的时候，王婶子却带了大河小河，端了两只托盘进了院子。 “白大叔在家呢！” 白老头儿站了起来，有些惊讶的点点头。 王婶子也知道他寡言，示意大河小河上前，笑道。 “今日是白师傅同赵家的斌哥儿下聘的日子，白大哥和大嫂子，本来想请您过去喝酒。 但人实在太多了，想着您怕是不喜欢吵闹。 就嘱咐我给您送点儿好菜过来，让您也跟着高兴一下。” 说着话儿，她指了那两个托盘，托盘里是四个大碗。 “这是干菜扣肉，红烧鱼，土豆烧肉，外加一碗豆腐肉丸汤。 都是白大哥的手艺，他说您老人家喜欢吃这几样菜。” 白老头儿听得脸上现了几分喜色，儿子还是记得他的。 说起来，若不是自家闹的太厉害，儿子也不至于同家里这么生份。 不等他说话，白老二突然从厢房窜了出来，一把端走了干菜扣肉，笑嘻嘻说道。 “爹，你大孙子想吃肉了，分我两碗菜啊！” 他还想去端红烧鱼的时候，屋里的白老太终于忍不住了。 本来她还想端着点儿架子，这会儿眼见好菜要被抢走，立刻就开骂了。 “白老二，你给我放下！ 这是给我和你爹的，你敢端走，我就打折你的腿！” 说着话，她就从屋里跑了出来。 白老二见此，生怕扣肉也保不住，就没有再动红烧鱼，一溜烟儿跑回厢房去了。 吴桂花儿和翠萍也是馋的不成，赶紧上前嚷着。 “我们也要分一碗，不给鱼，肉丸汤也行！” 白老太哪里舍得，一手一碗端进屋，还要喊着白老头儿。 “把汤端着，敢给她们，你就一口别吃！” 白老头儿有些尴尬，毕竟自家这样没出息，都被王婶子看在眼里。 王婶子精明圆滑，立刻就笑道。 “大叔快把汤端进去，我们还要回去帮忙。 改日我再来看大叔大婶。” 白老头儿讪讪端了汤碗，她就笑着带了两个小子回去了。 方才从白家厨房出来，到老宅这一路，人人都见到她送好菜过来了。 不会有人给白师傅一家扣个不孝的帽子就成了，至于老宅关起门来… 是不是因为几碗菜，人脑袋打成狗脑袋，就同她没关系了。 日头西斜时候，白家和赵家的酒席就差不多散了。 刘玉芳亲自送了杨夫人和府尹夫人的贴身嬷嬷到门口儿，给两人都备了一个食盒。 也没装什么新奇东西，不过是些酒席上的小食。 她们带回去，不必交给主子，自己留着吃，或者哄孩子都极好。 两个嬷嬷也是欢喜白家这份儿周到，很是说了几句好话 ，这才上马车回去了。 其余村里人都相熟，也不必送来送去。 只有郭先生喝的半醉，被白老大赶车送回去了。 王婶子等人拾掇酒席可是专业，折菜，洗碗，打扫，干净又利落。 不过半个时辰，白家和赵家就恢复了原样儿。 刘玉芳也不小气，把所有剩菜都分了出去。 吴家众人和王金娥等不能过夜，还要赶回去准备明日铺子开门。 糖糖这个大师傅也要跟回去，倒是小梅要留家里住一晚。 想必，荣婶子也要开始费心给闺女物色女婿了。 夜幕降临时候，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众人慢慢进入梦乡的时候，白家的院门儿和赵家的院门儿同时打开了。 白芊芊同赵斌对视一眼，都是笑了起来。 赵斌上前接过白芊芊的手里的背筐，牵了她一同往山里走。 今日是他们定亲下聘，偏偏所有人都很忙，就他们两个人闲着无事。 赵斌还好，陪着主宾们喝了两杯酒。 白芊芊更是“惨”，生生在屋里关了一日。 这会儿，握着赵斌热乎乎的大手，走在熟悉的山路上。 她忍不住长长吐了一口气，玩笑道。 “这辈子，就算你以后抛弃我，我也不再定亲成亲了，真是太麻烦了。” “胡说！” 赵斌敲她脑门儿，眼见她疼得龇牙咧嘴，这才笑起来。 山路越往上走，越难行。 赵斌照旧背了媳妇儿，很快就到了两人的秘密圣地，热泉山洞。 白芊芊忙着洗头发，赵斌就下了水泡澡，其实他的寒毒已经清除干净了，不会发病，自然也不需要经常过来。 但习惯难改，每当他想要安静一下的时候，就会想起这里。 特别是芊芊一起过来，一边洗头发，还要同他唠叨一些家里琐事。 其实不需要他处置，她也能安排好。 但她愿意说给他听，而他也愿意听。 小小的山洞，就是人间最温暖之处… 日子一天天过去，即便定了亲，日子也同先前一般，没有任何改变。 反倒因为秋收结束，天气慢慢冷下来，上灶的生意更忙了。 偶尔一晚，突然下了一场大雪，世界被包裹的白茫茫一色，冬日也就正式来临了。 前一晚，白芊芊带了团子和栓子回来小住，早起着急进城时候，却被大雪困住了。 马车难行，连同王婶子等人也只能步行往城里赶。 幸好，上灶的家伙事都在童家小院儿，省了很多力气。 妇人们聚在一起，即便穿着笨重的大袄，一脚下去，大雪没过膝盖，依旧挡不住她们说笑闲话儿。 赵斌骑马，身前护着团子和栓子两个小子，带着他们到城门口，塞了一把铜钱请一个兵卒帮忙送去学堂。 然后，他又调转马头回去接白芊芊。 第136章 绝好的机会 王婶子等人看了羡慕，就笑道。 “年轻就是好，时刻都放心里惦记着。” “可不是吗，我刚成亲那时候，我家狗蛋儿爹连凉水都不让我碰。 你们看看如今，家里家外都是我，人家连洗脚水都得我端到跟前儿。” “哈哈，原来你鲜嫩的像一朵花，谁不疼啊。 如今都成了地里的冻白菜，谁都不愿多看一眼！” “哼，你才是冻白菜呢，老娘还是一枝花！” 妇人们笑成一团，嘴上抱怨，其实心里对如今的生活也很是满意了。 没有天长地久的热烈感情，最后都是柴米油盐的相互容忍罢了… 忙了一日，晚上本来以为要在童家院子挤一晚。 不想众人刚出主家的院子，就见赵斌牵着两匹马，马后拉着宽大的马爬犁。 爬犁是木头骨架，生铁镶底儿，简直是这冬日里出行最好的帮手了。 妇人们一下子围上前，都是高兴的叽叽喳喳。 这马爬犁可太好了，一个上边做七八个人都宽宽绰绰。 白芊芊心里甜蜜，偷偷扯扯赵斌的袖子。 “你今日不忙，怎么有空闲去准备这些？” “在忙，也不能把媳妇儿忘了啊。” 赵斌这句话没有避人，惹得偷听的妇人们都是羡慕的咋舌，更让白芊芊脸红。 铁蛋儿和蝈蝈两个小子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扯了缰绳，笑道。 “赵大哥说了，以后这两个马爬犁就归我们两个赶着了。 早晚送大伙儿进出城，白日随我俩到处跑。” 王婶子和荣婶子替两个儿子欢喜，这么好的爬犁，随便拉个客都是二十文一趟。 一个冬日下来，两个小子忙完作坊的活计，有大把的空闲赚点儿零钱。 众人说笑回家，白老大看见这两个大爬犁也是喜欢。 刘玉芳更是欢喜女婿心疼闺女，于是吆喝闺女。 “晚饭多做两个好菜，斌哥儿很久没和你爹喝酒了。” “好啊，正好今日带了些菜回来，再添两个就行了。” 白芊芊应着，换了衣衫进灶间，很快就整治好了饭菜。 赵斌过来吃饭，自然也要带着红姑，怎么好把她单独撇下。 红姑最近对白芊芊虽然没那么亲近，倒也不挑刺了。 但这也让白老大和刘玉芳很满意了，毕竟谁家闺女嫁去婆家，也当真没有事事顺心的。 赵家只有这个名捕言不顺的长辈，斗起来也不是闺女对手，再不满足，就真是贪心了。 不想，饭桌儿上，红姑居然提出要回趟她老家。 “我出来时候，以为斌哥儿遇到事情了，走得有些急。 家里很多事情没有处理，这次回去好好安排一下，再回来就安心了。” 赵斌没有说什么，白家当然也不能反对。 第二日，白芊芊正好不必进城，就给红姑准备了一些路上的吃用之物。 红姑也没耽搁，第三日就走了。 虽然她在这里，也没做什么坏事，也没如何捣乱。 但总有几分别扭，待她离开，别说白芊芊，就是刘玉芳和周嫂子都是长长松口气。 但是更高兴的，却另有其人。 那就是吴桂花和翠萍母女了，她们可是盘算很久了。 就等着这样的机会呢！ 赵家没有奴仆，红姑也走了，只剩赵斌一个，想要糊弄可就容易太多了。 于是，这一早晨，眼见白芊芊坐了马爬犁离开村子，翠萍就往家疯跑。 “娘，她们走了，已经走了！” 吴桂花儿正烧热水，吴老二打着哈欠，端着个盆过来，差点儿被闺女撞到。 他抬手就要打，却被吴桂花儿扯了胳膊。 “行了，你别整日就知道打了！ 闺女长大了，要找婆家了！打坏了，怎么见人！ 再说了，找个好女婿，以后你也能跟着吃香喝辣，不缺银子花！” 白老二扫了闺女一眼，翠萍本就是一张大饼脸，这会儿又委屈的皱眉头挤眼睛，简直是没法看啊。 “你就做梦去吧，她这样的，有人敢娶就不错了，哪个富贵人家能要她啊！” 不得不说，白老二对闺女的评价还是很中肯的。 但吴桂花儿不这么想啊，她死活不肯放手，扯着吴老二压低声音劝道。 “我知道你心里都是那个小寡妇和她肚里孩子，但闺女嫁的好，对你总没坏处吧。 我们如今有个事儿，你要是帮忙，一旦成了，聘礼都有几百两。 就看你帮忙不帮忙了！” “什么人家啊，聘礼就有几百两，你们疯了！” 白老二不相信，但脑子里不知道怎么一闪，突然就明白了。 “你们是说…赵斌！” 他吓得赶紧摇晃脑袋，“不成，不成，赵斌太狠了，我可不敢算计他！” “哎呀，你也太废物了！只听名字就吓破胆了！” 吴桂花儿吓死力抱了他，不让他离开。 翠萍也是帮腔儿，“我有办法跟赵斌睡一起，到时候他不娶我，也得娶了！ 他敢不娶，我就去府衙告他非礼，到时候我跳河上吊一闹，他只有求着咱们家里才行！ 先前抬给白芊芊那个小贱人的聘礼，都得原样送到咱们家！” 白老二听得心动，犹豫了一下就问道。 “你们到底有什么注意，我跟你们说，赵斌可精着呢。” 吴桂花儿听他这么说，知道他终于心动了，也是欢喜，压低了声音说了好半晌… 冬日是一年中最清闲的时节了，田里拾掇干净，作坊也忙过了，白老大闲着无事就开始清理院里的积雪。 刘玉芳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腊月就要生了。 闺女在外边忙碌，儿子在读书。 白老大在家，就负责老妻的一日三餐，外加陪老妻说话散心。 院里的积雪清理干净，省的刘玉芳走动时候滑到。 大河小河也跟着一起忙碌，他们年岁不大，来白家这么久，吃好喝好，个字都窜高了一大截。 两人身上的棉衣袖子有些短了，北风吹得手腕通红。 但这可不耽搁他们玩耍儿，一边铲雪，一边不时互相丢个雪球，吵得院子里很是热闹。 刘玉芳和周嫂子在屋里做针线，听到动静就走到门前，笑呵呵看个新奇。 正这样的时候，白老头儿突然上门了。 这样寒冷的时候，老头儿就穿了一件半旧的大袄，许是有两年没拆洗了，棉花板结，瞧着有些单薄。 第137章 投怀送抱 白老大看着心疼，赶紧把老爹往屋里让。 刘玉芳挺着肚子正在拾掇全家的冬衣，听说公爹来了，也是到堂屋行礼。 周嫂子送了热茶和点心上来，白老头儿喉头动了几下。 白老大猜着老爹是没吃早饭，赶紧又让周嫂子去作坊那边取了几根麻花。 麻花刚炸出来，油汪汪，又热又香，白老头儿一口气吃了两根，这才停了手。 白老大就问道，“爹，您怎么过来了，可是家里有事？” 白老头儿小心望了儿媳一眼，神色有些尴尬。 “那个，家里没什么事儿。就是…就是想借件衣衫！” 白老大开口就要应下，却突然住了嘴，可怜巴巴望向个媳妇儿。 刘玉芳嗔怪瞪了他一眼，这才笑道。 “爹，您不来，我也要让芊芊爹去寻您呢。 前几日家里得了一块好羊皮，我缝成了羊皮袄，最是挡风暖和。 想着让芊芊爹给您送去，又怕被老二抢了，这才拖到今日。” 说着话儿，她就喊了周嫂子去西屋，果然拿出一件羊皮袄。 深青色的棉布面子，里面缝了雪白毛色的羊皮，怎么看怎么暖和。 白老大乐开了花儿，立刻接过去，亲手给老爹穿上。 白老头儿换下四处漏风的破棉袄，再穿了这样的羊皮袄，也是乐的合不拢嘴。 “这也太贵重了，真是暖和，要花不少银子吧。” 白老大听得心酸，这个爹在家里一直就像影子一样，虽然不是称职的爹，但也没有对他们如何不好。 如今老了，还要吃不饱穿不暖。 “爹，不贵，您就穿着吧。” 刘玉芳也是看到心里难过，赶着说道。 “爹，先前家里日子也不好过，如今好多了。 以后每到换季的时候，我都给您缝新衣衫。 还有鞋袜，我们家里都包了。” 白老头儿赶紧摆手儿，“不用，不用，有件羊皮袄就成了。 冬日太冷了，夏天时候穿什么都成。” 说罢，他搓着手，为难半晌才说道。 “其实，我来借衣衫，是要借…芊芊的。 那个…翠萍要相亲了，嫌弃衣衫太破旧了，她看中芊芊前几日穿的那件银红衫子… 她不敢上门，就给我磕头，要我过来。 我想着相亲是大事，就答应了。” 白老头儿磕磕巴巴说完，脑袋都要扎到地缝儿里了。 白老大同刘玉芳对视一眼，果然刘玉芳脸色不好，白老大也是为难。 若是想要借他的衣衫，他随手就给了。 但要动闺女的东西，总觉得这事不妥当。 刘玉芳更是直接开口问道，“爹，你也知道翠萍对芊芊一直不亲近，时不时就要说芊芊坏话儿。 她这般突然要芊芊的衣衫，不会是存了什么坏心眼吧儿？” “不能，不能。” 白老头儿急的赶紧摆手，说道。 “她是真的要相亲，小子是冯家那个二小子。 村里人都知道，明日就要上门儿见面呢。” 冯家二小子？ 不等刘玉芳说话，白老大已经开口了。 “爹，冯家那个二小子可不是正经过日子的，平日常在城里厮混。 按理说老二同他很熟啊，怎么会把翠萍许给这样的小子？” 白老头儿叹气，“翠萍…名声也不好，别的人家也不肯要她。” 这话倒是中肯，听得刘玉芳也是解气，心里倒没那么气恼了。 她想了想，就道。 “爹，芊芊脾气大，旁人穿过的衣衫，她怕是不肯再穿。 我把那件银红衫子送给翠萍好了，不用还了。” “哎，好，好。” 白老头儿有些后悔，但是老二一家又是求又是闹，他也是没有办法。 只盼着翠萍赶紧出嫁，家里也清静几分。 周嫂子寻了个包裹，装了那件银红色的对襟衫子。 白老大又把剩下的麻花和点心都装了，一起递给老爹，送他出了院子。 刘玉芳站在门口，小声嘱咐周嫂子。 “晚上芊芊回来，别忘了提醒我告诉她一声。” “夫人您忘了，小姐说过，今晚留宿在城里，明日带小少爷和栓子一起回来。” 周嫂子笑着提醒一句，惹得刘玉芳敲自己脑门儿。 “我这脑子，真是越来越糊涂了。 那就明晚，一定跟芊芊说。” “好。” 不说白老头儿穿着新羊皮袄，回家之后，衣衫被孙女抢去，麻花也被老二抢去喂了小寡妇。 他眼见老太太还要扒他的羊皮袄，就赶紧去村里溜达了。 因为大儿子分家出去，村里人可没少笑话他们一家。 如今儿子孝顺，给他准备了羊皮袄，他也要显摆一下。 天黑时候，他才回到家。 结果，晚饭桌上只有白老太一个。 他就问道，“老二一家呢？” 白老大摔碗摔筷子，气哼哼应道。 “谁知道跑哪里寻到外食儿了，都说不吃饭了。” 白老头儿出去看看，东厢房的灯都灭了，他也就没再管了。 虽然吃的是苞谷面粥，填不饱肚子，但枕着新羊皮袄，比什么时候睡的都香甜… 乡村的夜色本就安宁，特别是这样的冬日，北风吹着浮雪呼啸刮过，真是看家老狗都缩了脖子。 赵斌赶着马车从外边回来，望了一眼白家院子，见得灯光都熄灭了。 他就开了自家大门，简单卸了马车，给马匹添了草料，这才带了一身寒气进屋。 一开门，迎面的温暖，让他松了一口气。 即便不知道他晚上回不回来，白家总是记得给他烧炕。 大炕热了，整个屋子也就热了。 他脱了大袄，推门进屋，模模糊糊就见炕上坐了一个人影儿。 窗外透进来的雪色，隐约照着一抹银红衫子，倒是熟悉。 他忍不住笑道，“芊芊，你怎么跑我这里来了？” 他刚要上前，那人影就开始脱衣衫，衣衫抖动间，有香气散出来，让他瞬间变了脸色！ 他冷冷一笑，抬手就是一记手刀，重重砍在人影脖子上，那人影短促惊叫一声就倒了下去。 油灯被点起，映照出一张还算熟悉的大饼脸… 赵斌嫌恶的踢了她一脚，连同被褥一起扯到地上… 铁蛋儿明早要送货进城，懒得早起赶过来，这晚就睡在了作坊的倒座房儿。 倒座房总共两间，一间给大河小河落脚儿，一间就备着平日大伙儿取货时候临时喝个茶，偶尔也可以留宿。 他正睡得香甜，突然被人捂了口鼻，下意识就要去抓枕头边上的匕首。 却突然听得一句，“别喊，是我。” 第138章 大火烧鸳鸯 铁蛋儿立刻放了心，待得口鼻上大手松开，他就压低了声音问道。 “赵大哥，出什么事儿了？” “暂时没事，不过你先说说，今日白家老宅那边有什么动静？特别是白老二一家。” 白老二一家？ 铁蛋翻身而起，想了想说道。 “还真有一件，老宅那边逼着老爷子今日过来。 说是翠萍要同疯家二儿子相亲，没有合适衣衫，死活把白师傅的衣衫借去了一件。 白大伯见不得老爷子穿的单薄，还送了他一件羊皮袄。 再也没有别的事了，就这些。” 赵斌冷笑，“足够了。” 铁蛋儿心里的八卦之火是熊熊燃烧啊，他扯着赵斌的袖子，一迭声追问着。 “赵大哥，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我给你做个帮手啊，绝对不会拖后腿！” 赵斌倒也没拒绝，随口应道。 “那个翠萍穿着芊芊的衣衫，正躺在我家炕上呢。” “什么？我去，这可真是太胆大了！ 这是要生米熟成熟饭啊！” 铁蛋儿兴奋的赶紧穿衣穿鞋，真是比赵斌都着急。 “赵大哥，还等什么，赶紧走啊。 难道真等白师傅回来收拾你啊！ 我跟你说，白家老宅就是狗屎，沾上了，小心你甩不脱！” 赵斌翻个白眼，一把捞回他。 “急什么，先安排一下。 这样，你去我家把马车套了，送到村外的小树林栓上。 我去把冯家老二抓来！” “好咧，保证完成任务。” 铁蛋儿抓起帽子扣在头上，就悄悄和赵斌出门了… 赵家马厩里，枣红马很是不高兴。 在外忙了一日，刚吃个饱饭要歇一会儿，怎么还要折腾它套车再出门？ 它努力晃着大脑袋，喷着响鼻儿。 铁蛋儿赶紧给他顺鬃毛，小声安抚着。 “马哥，马哥，安静一下。 今晚儿帮兄弟一个忙儿，兄弟明日给你找萝卜吃，还有我家的黄豆酱，给你添一瓢！” 不知枣红马是不是接受了贿赂，倒也没再闹。 铁蛋儿顺利赶了马车出门，悄悄去了小树林。 待得再转回来，赵斌已经用被褥卷着翠萍扔到了村外的的秸秆垛上。 而冯家老二也早就在这里昏死等待了。 铁蛋儿兴奋的搓手，小声问道。 “赵大哥，还怎么办？ 我去村里喊人？” “喊什么，隔着三垛，把秸秆点把火，烧的差不多了，就去敲钟。” 铁蛋儿眼珠转了转，笑道，“哈哈，我明白了，放心交给我！” 他说着就要跑走，却被赵斌又扯了回来。 “把这两人剥光，扒个洞扔进去。” 铁蛋儿有些嫌弃，“我还没成亲呢，没见过女人光着…” “我也没成亲，起码你还不知道媳妇儿在哪里！ 让芊芊知道我碰了别的女人，我双腿不保。” “赵大哥，你在我心里一直是顶天里的男子汉…” “男子汉都怕媳妇儿！ 赶紧动手！” 铁蛋儿被狠狠塞了一嘴的狗粮，到底上前开始忙碌。 很快，两个光溜溜的男女就被扔做一堆儿，钻了柴火垛… 铛铛铛！ 三岔河安静的夜晚，突然就被村头的钟声打破了。 各家男人们慌忙披了大袄出门，不用问，就知道出了什么事。 因为村子西边已经烧得红了半边天，柴火垛着火了！ “救火啊，快救火啊！” “哎呀，赶紧拿水桶打水！” 各家各户秋收之后，包谷秸秆几乎都堆在村外，这般着了一垛，若是控制不住。 西北风一刮，带着火的苞谷叶子乱飞，很容易就会连成一片。 很快，荣里正等村老就赶到了，组织村里人一起救火。 眼见大火有蔓延的趋势，人人都是有些着急。 偏偏白老二和吴桂花儿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跳脚喊着。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大伙儿都在救火。 怎么我大哥一家连个人都没见到啊！” 有人忍不住骂道，“白婶子不是怀着身孕吗，白大叔还是跛脚，要他们怎么来救火！ 有挑理这功夫，你都拎两桶水了。” 白老二却是不依不饶，“就是我大哥大嫂不方便，那赵斌呢，他怎么也没过来！” 村里人不愿意搭理他，跑的飞快，从村头的人家打了水，赶紧救火。 但无奈西北风吹得太厉害，火势越来越大，实在止不住火势。 荣里正就喊着村人们，“先别管这一垛了，赶紧去把南边两垛豁开，断了火势，否则一垛也保不下。” 众人赶紧一股脑跑去南边，开始飞快搬秸秆垛。 结果没一会儿就有人惊叫道，“这是谁啊，大晚上钻秸秆窝子！” “就是，脱得这么光，吓我一跳，还以为大老鼠成精了！” 脱光了钻秸秆窝子？ 这可是天大的桃色新闻啊，所有人都不管救火了，抢着冲上去看热闹。 白老二扯了一把吴桂花儿，小声问道。 “翠萍不是去了赵家吗，怎么跑秸秆垛里来了？” 不等吴桂花说话，已经有村人嚷道。 “这衣衫瞧着有些眼熟啊，好像是…白师傅的！” “这女子，不会是…” “不可能啊，快去喊白大叔！” 白老二和吴桂花哪里还有犹豫啊，满眼都是狂喜。 闺女只要勾到赵斌就好，管她是睡炕上，还是睡秸秆窝子呢！ “翠萍啊，别怕，娘来了！” 吴桂花儿一阵风似的跑过去，直接抱了光溜溜的闺女就哭开了。 “呜呜，我可怜的闺女啊，明日就要相亲了，怎么今日就被赵斌糟蹋了。 呜呜，我们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以后可怎么活啊。 真是没脸见人了！” 白老二也是冲上前，跳脚儿大骂。 “赵斌，你个狗东西！你不是同我侄女定亲了吗，居然又糟蹋了我家翠萍！ 我今日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就去府衙告你强抢民女！” 村人眼见这两口子如此，都是一头雾水。 “你们说，这是翠萍和…赵斌！ 不可能！赵斌怎么可能和翠萍苟且！” “就是啊，赵斌刚刚和白师傅定亲！” 荣里正等几个村老原本觉得难看，没有上前，这会儿挤进去看看，都觉得蹊跷。 这会儿秸秆垛半塌，把那个男子埋在里边一半，只露出两条腿，白老二两口子怎么就咬定是赵斌呢！ 荣里正紧皱眉头，骂道。 “嚷嚷什么，这是光彩事儿吗？ 还不把翠萍抱回去，其余事，明日再说!” 白老二却不肯罢休，这会儿不闹的厉害一些，逼着赵斌答应娶了翠萍，以后可是不容易了。 “不行，今日赵斌必须给我个说法！否则我们一家跟他拼了！” 正这个时候，翠萍悠悠醒来，一见眼前这么多人，身上又凉飕飕，结结实实惊了一跳。 第139章 我不嫁冯二！ 吴桂花儿生怕她坏事，赶紧搂紧了她说道。 “闺女别怕，赵斌睡了你，我和你爹就是死，也要给你讨个公道！” 赵斌睡了她？ 翠萍有些懵，只记得她坐在炕上脱了衣衫。 难道赵斌喜欢在外边… 她来不及多想，就配合着爹娘哭了起来。 “呜呜，爹娘，你们要给我做主啊！ 赵斌突然找了我出来，说不愿我相亲，他看中我了。 我害怕要回家，他就把我扯到这里来了。 呜呜，我…我不想活了！” 众人都是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还是不肯相信。 但翠萍一个姑娘家，也不能往自己身上倒脏水啊。 有人就去搬秸秆，喊着。 “赵斌，你快出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啊！ 你再躲着，就要娶翠萍了。 到时候白师傅怎么办？” 正在这个时候，有人突然高声应道。 “谁说我要娶翠萍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众人齐齐扭头望过去，都是眼珠子差点儿掉地上。 赵斌正站在人群外，身后是马车，手里是马缰绳，显见刚从外边回来。 那秸秆堆里的…是谁？ 有村人飞快扒开秸秆，扯出了一个晕头转向，浑身酒气的男人。 “这是冯家老二？” “对，就是冯老二！” 有熟悉的村人高兴的叫嚷出声，“我就说赵大哥不会干这样的下作事儿！” 就是荣里正都松了一口气，不说村里难得有赵斌这么一个有出息的，就是赵家同白家的亲事，也是人人乐见。 若是当真出了什么岔子，以白师傅那个烈性脾气，还不知道要做出什么事。 万一作坊开不下去，城里点心铺子也不管，那他们家里，甚至整个村子都受影响太大了。 这么想着，他就干咳一声，冷着脸呵斥道。 “看看你们，干的什么丑事！” 其余村人也是附和，“就是，不是说明日翠萍就同冯二相亲了吗？ 怎么一晚都等不得，提前入洞房了？” “入洞房也找个好地方啊，怎么跑到秸秆窝子来了。 小寡妇如今都不干这事儿了，一个大姑娘真是…不要脸了！” 翠萍却是急疯了，她明明坐在赵家的大炕上，赵斌也回来了，她更是听见赵斌说话了，才开始脱衣衫。 怎么变成了冯二！ “不，不，不是！是赵大哥，是他回来了，在他家大炕上，他把我扒光了！ 呜呜，不是冯二，不是冯二啊!” 吴桂花儿也是吓傻了，她也顾不得闺女了，扑上前拉扯冯二！ “怎么是你，应该是赵斌啊！” 赵斌脸上都能刮下二斤寒霜，冷笑道。 “这地上的衣衫怎么是芊芊的？ 难道你们偷了芊芊的衣衫，冒充芊芊要算计我？ 若不是意外把冯二错认成我，是不是这会儿就要逼着我换媳妇了！ 幸好，我今日回来晚了，也幸好柴垛着火，否则… 你们真是狠毒之极，都是姓白的一家子，居然连外人都不如！” 正好白老大瘸着腿赶过来，听得这话，踉跄着挤进人群。 地上，那件银红衣衫在火光下尤其显眼，他想起白日里老爹的可怜模样，真是万箭穿心。 老宅唯一的一点儿念想也断了！ 他狠狠望向白老二，白老二吓得缩脖子，小声说道。 “不关我的事，都是她们娘俩的主意。” 白老大却是抬手重重给了他一巴掌，“你们一家死活，以后再同我没有任何干系!” 说完，他扯了衣衫，走去燃烧的柴垛边，直接扔了进去。 有妇人看的心疼，那么好的衫子，一件总要几百文。 但想想，翠萍穿着这衣衫同冯二翻滚，白师傅肯定不能再穿了，烧掉也干净。 就是她们，怕是也要心里不舒坦。 白老二挨了打，也是闹了脾气，扔下吴桂花和翠萍，扭头就回村去了。 翠萍还要不依不饶的撕扯冯二，“怎么是你，怎么是你！明明是赵大哥，你还我清白！” 这么挣扎，免不得她那身白花花的皮肉又露出大半，惹得村人都是扭过头去。 当然也有喜欢占便宜的，偷偷瞄个没完。 倒是冯家人这会儿跳了出来，特别是冯婆子，上前扯了翠萍就是一个大嘴巴。 “贱丫头，你打谁呢！这以后是你男人，你居然敢动手，你不想活了！” 翠萍被打懵了，更绝望了，扯着脖子哭喊。 “不要，不要嫁冯二！我要嫁就给赵大哥！” 冯婆子更是干脆，扯了儿子，催着他赶紧穿衣，末了又骂翠萍。 “你不愿意嫁，我们家还不愿意娶呢！ 一个姑娘家，让全村男人把身子看光了，看你以后怎么有脸活！ 你就是要嫁我家老二，没有一份厚嫁妆，说破大天儿都别想进门！” 说着话儿，她扯着儿子就走了。 留下翠萍还想去拉扯赵斌，被荣里正恼的大声呵斥。 “好了，你还嫌不够丢人啊。 赶紧回家去，别耽搁大伙儿救火！” 众人这才想起救火这事儿，而第二垛柴已经着光了。 幸好，这第三剁已经被豁开大半了，隔断了火势，这才没烧过来。 翠萍很快被吴桂花儿扯走，众人三两下完全豁开柴垛，等着烧落架之后，又浇了几十桶水，防止死灰复燃。 这时候，夜晚也过了一半了。 众人累的厉害，也看了热闹，这才拎着水桶，结伴往家走。 赵斌同里正简单说几句就回了南山脚下，白家还亮着灯火。 听到动静，白老大出门招呼道。 “斌哥儿早点儿睡吧，明早过来吃饭。” “好，大叔，你也早点儿睡。” 赵斌应了一句，回身同作坊门口，同大河小河一起探头探脑的铁蛋儿摆摆手。 然后，他就重新卸了车。 枣红马终于可以安静歇歇了，抱怨似的不停喷鼻子，被赵斌在脖子上拍了两巴掌… 早起，白家的饭桌儿上因为有了赵斌，比往日热闹一些。 刘玉芳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生了，昨晚之事，白老大也没告诉她。 所以，她以为只是走水，一边嘱咐白老大，作坊那边要多巡查，一边说起闺女回来，也要提醒闺女几句。 白老大兴致不高，勉强吃了一顿饭，就去了作坊。 刘玉芳还以为他昨晚没睡好，又开始心疼赵斌。 “斌哥儿，白日无事，也去补个觉。 也不知道哪个坏心眼儿的，把好好的柴垛点着了，害大伙儿都没睡好。” 赵斌干咳两声，应道。 “知道了，娘，我睡一会儿，下午进城去接芊芊和团子栓子。” 刘玉芳听得眉开眼笑，很是欢喜女婿心疼闺女。 “好啊，早去早回，今晚让你大叔下厨，你们回来就吃饭。” 赵斌其实今日还有事要忙，但昨晚除了那事儿，他不放心家里没人。 果然，他的担心不是多余的。 第140章 早产 白老大生怕家里人说漏了，惹刘玉芳跟着着急生气。 他几乎都嘱咐过了，但昨晚闹的那么大，村里人人都听说了，免不得要议论几句。 特别是家里有闺女的，恨不得拎着闺女的耳朵教育，生怕也像翠萍一般丢人现眼，又毁了一辈子。 作坊这般，如今上工的闺女最多，家里人借着送东西的机会，过来看看，也嘱咐几句。 碰巧刘玉芳有些嘴馋，嗅着作坊那边的香气，就扶着周嫂子过去走动，想着端几个刚出锅的豆沙包回去。 结果，她就把翠萍的丑事听了个清楚。 特别是，开始时候大伙儿见到银红衫子，还以为钻秸秆窝子的是她闺女。 她就气得变了脸色，再听说吴桂花儿和翠萍都一口咬定，那光溜溜的男人是赵斌。 她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白老二一家从来没放弃算计她的闺女！ 这到底是什么冤仇啊，让她们就像吸血虫一般，甩也甩不掉。 如今是闺女，以后会不会换成团子，会不会换成她肚里的孩儿！ 她再也忍耐不住了，托着肚子，一路跑回院子，正好碰到白老大从外边回来。 她开口就是一句话。 “白老大，咱们和离！孩子都归我，你回老宅去吧！” 白老大愣了一下，立刻明白事情露馅儿了。 他像霜打的茄子，当时就蔫了下来。 “你别生气，谁也没想到… 爹也不知道…” “对，谁都不知道！谁都没有错！ 就我姑娘错了，不该拼死干活儿赚银子，不该找个好女婿！ 她不把银子给那些白眼狼儿，不把好女婿让出去，就是大错特错！ 活该她一次又一次让人家算计，是不是？” 刘玉芳气得重重喘气，手里托着肚子，眼泪哗哗流。 “早知道这样，我也不能留下这个孩子。 生他出来干什么，让他一样被算计？” 白老大急的团团转，赶紧上前安慰。 “玉芳，你别生气，真是最后一次了。 爹真是不知道老二一家又算计芊芊，若是知道，爹也不能来借衣衫。 再说昨晚不是没发生什么事吗？ 翠萍跟冯老二滚一起去了，肯定要嫁去冯家，以后再也没机会跑来捣乱了！” 刘玉芳眼泪流的更急，“你根本就不懂，只要老宅有人活着，只要你还姓白，咱们一家就甩不开那些人！ 就像你爹，差点儿就坑苦了芊芊，你能打他吗，你能看着他吃不饱穿不暖吗。 你不能！ 活该我们就一直被欺负，一直被算计！” 她越说越高声，不知怎么就扯到肚子，疼得她立刻白了脸色。 周嫂子是过来人，也顾不得白老大尴尬，赶紧冲上前扶了刘玉芳。 “夫人，你怎么了？ 可是肚子不舒坦？” 刘玉芳双手抱着肚子，咬着牙说道。 “我怕是要生了。” 要生了？ 不是还有一个月吗！ 白老大当时就慌了，上前抱了媳妇儿就跌跌撞撞往屋里跑。 周嫂子急得跺脚，也是赶紧跑去喊赵斌。 赵斌睡的有些迷糊，突然被周嫂子拍门吵醒，惊了一跳。 听说刘玉芳要生了，他也变了脸色。 “去村里喊接生婆，我这就去请刘大夫。” “是不是请小姐回来？” 周嫂子也是吓得六神无主，“夫人正同老爷生气，怕是不太好。 夫人最听小姐的话！” “我去接！” “好，好。” 两人迅速分头行动，周嫂子喊了婆婆过来看顾这刘玉芳，然后跑去村里请接生婆。 白家富厚，谁都愿意上门帮忙。 接生婆也是早就打好招呼的，听到消息，赶紧就赶了过来。 村里妇人也来了四五个，帮忙烧水，烫剪刀。 赵斌骑马在前，大河赶了马车在后，请了刘大夫，他又拐去城里接白芊芊。 白芊芊今日的活计刚刚干完，主家院子里吃喝热闹，灶间里难得可以歇一会儿。 众人都寻个地方做了，说着闲话儿。 昨日忙的晚，众人都住在童家院子里，尚且不知道村里着火的热闹。 她们更关注的是置办年货儿，眼见还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 今年家里收成不错，她们更是忙了一年没少赚工钱。 这个时候，给自己添置一套新袄裙，简直是应当应分的。 当然，若是手头再宽绰一些，买只银簪子就更好了。 正在这时候，突然主家的小管事寻来，说道。 “白师傅，有人到门外接你回家，说是你母亲要生产了！” 白芊芊惊得立刻站了起来，“不可能啊，还不到日子！” 荣婶子和王婶子赶紧凑上前，安慰道。 “兴许孩子着急，早点儿出来也是有的。 你别害怕，左右菜也炒完了，其余活计我们张罗就行。 你赶紧回去吧！” 白芊芊点头，没忘了塞给小管事一块碎银子。 “劳烦管事，帮我同主家说一声。 今日的工钱，我不要了，改日再登门赔罪。” 小管事得了银子高兴，其实酒席也差不多要结束了，灶间没了大师傅也不会耽搁什么。 但白师傅这么周到，他也愿意在帮着美言几句。 “白师傅放心，我们夫人特别和气，一定不会怨怪你。 家里出了这样的大事，您赶紧回去看看。 我这就去后院禀报，绝对不会让白师傅为难。” 白芊芊道谢，匆忙摘了围裙就奔去了侧门。 她一见赵斌骑马赶来，脸色就更不好了。 若不是凶险，赵斌不会这么着急。 两人一路出了城，赵斌把她揽在怀里，用大氅紧紧裹了，然后把昨晚之事说了一遍。 末了，他也有些自责。 “当时也是一时气恼，想着彻底解决这朵烂桃花。 没想到娘因此恼了咱爹，这才提早发作了。” 白芊芊心里油煎一样，勉强压着担忧，安慰他。 “这事不怪你，老宅那些人，只要活着就不可能不给我们家里找麻烦。 以后有机会还是想个办法才好。” “好，你放心，这办法我来找。” 两人打马，不过一刻钟就跑回了南山脚下。 荣叔等人听到消息，也来陪着白老大说话。 白老大听着老妻在屋里惨叫，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他可怜老爹不容易，给吃给穿就好，怎么就心软给了闺女的衣衫。 以至于惹出这些事儿，又把媳妇儿气倒了。 若是媳妇儿有个好歹，或者孩子有个好歹，他以后怎么活。 第141章 母子平安 荣叔等人劝着，“白大哥，你别惦记，妇人生孩子都这样，很快就好了。” “是啊，大嫂也生了两个了，这个一定很快就生了。” 没一会儿，郭先生和荣里正也到了。 众人给两人让了座位，白老大好像找到了主心骨。 “郭先生，这可怎么办？我也没想到…” 郭先生拍拍他，拉着他一起坐下，叹气道。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荣里正也是对白老大恨铁不成钢，“你啊，天生一副软烂心肠。 要不是芊芊硬气一点儿，你们家里几口怕是能凑全都难。 先把今日这事儿过了，过后我去找你爹说说。 你们家里另立一宗吧，否则以后老宅那边再闹出什么事儿，团子考秀才都不容易了。” 白老大根本没想到那么远，听得这话，激灵灵打了了寒蝉。 对啊，朝中那些大官因为族人为非作歹，都有被罢官的。 更别说一个小小生员，家里人名声不好，怕是连考试资格都没有！ “好，好，一定分宗，分宗！” 郭先生也道，“分宗也好，你以后若是惦记心疼老人，多送吃喝穿戴，老人过世时候给发送，也就尽了孝道了。 否则你迁就爹娘兄弟，就是害了妻儿！” 白老大面对郭先生更是愧疚，不停点头。 正这个时候，白芊芊终于赶回来了。 跳下马，她都没顾得上同众人行礼，就直接冲进了屋子。 刘玉芳本来就年岁大了，又是动了胎气才导致早产，生的极其艰难。 接生婆和周婶子都是忙的满头大汗，眼见白芊芊回来，就嚷道。 “小姐，夫人突然发动，胎位不正，刚转过来。 但是夫人已经没力气了，这可怎么办？” 刘玉芳眼见就要昏厥了，听见闺女回来，勉强睁开眼睛，“芊芊…” “娘，我回来了！娘，我都知道了，你别生气，一切有我呢！” 白芊芊跪倒在地，紧紧抱了娘的胳膊，这一瞬她好似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大脑前所未有的运转。 她在燃烧生命一般，想要保持清醒，逆转这样的困境。 她不能没有娘！ “芊芊…娘对不起你，娘让你受苦了！ 娘答应…要好好疼你，娘…对不起你！” 刘玉芳几乎挣命一样，嘶哑着嗓子，眼泪掉的雨点儿一样。 “芊芊，团子就交给你了，你要…” “不，娘，我不管！” 白芊芊瞪的眼睛血红，一个眼泪疙瘩都没掉，她几乎是厉声打断母亲的话。 “你若是有事，我就立刻出嫁，我要跟着赵大哥搬走，再也不管我爹和团子! 你都不管他们，扔下他们去死，我一个姑娘管他们干什么！ 娘，你要挺住，你要把小弟弟生出来！ 前后才差了半个月，小弟弟已经长好了，有手有脚，会哭会闹。 你可以死，但是不能带着小弟弟一起，他是无辜的！” 刘玉芳眼泪留的更急，死死抓了闺女的手，心里生出几分气恼。 她都要死了，闺女居然不答应她的要求。 白芊芊感受到母亲的手有了力气，又赶紧说道。 “娘，你一定要撑住，你只要把小弟弟生出来。 我就带你和弟弟们搬去府城，甚至是京都！ 正好我要开酒楼，要带了人往外走！ 老宅那些人，再也不能恶心咱们！ 咱们让他们一辈子也见不到！” 走？ 刘玉芳其实大半是对丈夫和婆家的失望，甩不开也打不得。 这才生生把自己逼迫的有了死意。 但若是真同闺女说的，留白老大在这里，她带了儿子随闺女搬走，也不是不行。 彻底离开这个让她厌烦的地方… 白芊芊眼见她的这些话有效，赶紧高声喊着外边。 “刘大夫，熬药，任何能帮到我娘的药，别管多少银子，尽管端来！ 我要我娘和弟弟平安无恙！” 堂屋里，刘大夫狠狠瞪了白老大一眼，也是高声应和。 “丫头，放心，已经熬好了。 你这就给你娘灌下去，保她半个时辰的力气！” 周嫂子赶紧端了药碗进屋，刘玉芳被姑娘提起了心气，又喝了药，没一会儿就开始继续生产了。 许是肚里的孩子也心疼老娘，足足一炷香之后，终于露出了脑袋… “小子，是个小子啊！” 接生婆累的满头大汗，这会儿抱了小子，笑的简直合不拢嘴。 白芊芊亲手拿着剪刀给弟弟剪断脐带，后怕的手上都没有力气了。 因为这孩子脖子上还缠了半圈脐带，若是没有及时调转胎位，没有尽早生出来，怕是这孩子不憋死，也要憋成脑瘫傻子了。 刘玉芳卸了一口心气，直接昏死过去。 周婶子婆媳麻利的拾掇干净，就请了刘大夫进来给刘玉芳诊脉。 屋里的血腥气还没有散去，刘大夫却没有嫌弃，仔细诊脉半晌，才道。 “生产确实耗费了太多的元气，失血也多，之后半年要卧床静养，补气血的补药也不能停。 否则，会落下气虚的毛病，做不来重活儿，对寿命也有影响。” 白芊芊抱了襁褓，赶紧应道。 “刘大夫尽管开药，我们家里不是原来了，不差药费。 我只要我娘身体恢复如初，不留任何病根儿。” “好，知道了，我看着开药方。 你记得不能让你娘再生气，月子最好做足双倍。 孩子也不能让她喂养了，因为喝药，有些药会通过乳汁对孩子有影响。” 刘大夫嘱咐的仔细，白芊芊一一点头应下。 刘大夫出门就告辞，回去药铺抓药了，大河赶紧跟了上去。 白芊芊抱着孩子坐在炕边，眼见母亲睡着，并没有血崩的迹象，又嘱咐周婶子时刻摸着母亲身下的褥子。 她这才抱了孩子出了屋子，白老大立刻就迎了上来，眼睛哭得红肿。 白芊芊神色淡淡让他看了看孩子，说道。 “这是我娘挣命才生下的孩子，乳名要我娘取。” “好，好，当然要你娘取。” 白老大方才以为妻儿要一尸两命，吓得魂儿都没了。 这会儿妻儿平安，他什么要求都没有，简直是谢天谢地啊。 赵斌也凑上来看孩子，笑道。 “这孩子的头发真黑，不像早产儿。 长大也一定是个结实淘气的孩子！” 众人远远看了一眼，都是笑着附和。 “是啊，刚才哭的也很响亮。” “在娘胎里养得好，差这么半个月，这孩子也不算亏。” 正巧，这会儿荣婶子提前赶回来了。 第142章 人皆有偏爱 白芊芊赶紧托付她，“婶子，帮我个忙儿。 刘大夫说娘不能喂孩子，因为要吃药。 必须找个奶娘回来喂我弟弟。 您坐了马车，帮我到各村问问，找两个刚生产过的媳妇儿回来。 我家一月出三两银子的工钱，也准许她们带着自己的孩子过来。 我们家里包吃住，最少半年的工期。 您看看选本分老实嘴巴，干净健康的。” 荣婶子自觉这任务重要，一口就应了下来。 “这工钱好，一定会有不少人想来。 我这就出发！” “赵大哥，辛苦你跟着荣婶子走一趟，尽早回来。” 赵斌点头，“好，你放心。” 白老大搓着手，想要抱抱儿子，白芊芊就当看不见，转身又把孩子送了回去。 白老大失望，蔫巴巴蹲了回去。 荣里正父子和村老们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个时候，该帮一把。 于是，白芊芊再出来的时候，荣里正就开了口。 “白师傅，这次你娘早产，也是一股急火儿。 想必你也听说了，昨晚翠萍闹出一些丑事，其中对你有几分牵连。 你娘也是太心疼你了，这才有些凶险。 我们先前同你爹商量了一下，不能总这么下去了。 过几日，村里出面做主，替你们家里和老宅分宗。 这般，老宅再有任何事都同你们家里没有任何干系了。 以后，团子考秀才，你们家里过日子，都不会受老宅的影响了。 你觉得，这般可好？” 白芊芊眼睛一亮，方才她为了激起老娘的生机，说要搬去府城。 虽然她早有这个想法，但若是实行，还要几年。 她倒是没想起，还能分宗。 这个时空，宗族对一个人来说非常重要，荣辱几乎和宗族都捆绑在一起。 若是以后团子考学，有这样的祖父母，叔伯，绝对会被拖累。 趁着这个机会，彻底甩脱老宅。 分宗，就是彻底没了干系，即便老宅犯了诛杀九族的事，也不会牵连到他们一家。 她望向白老大，问道。 “爹怎么说？” 白老大听闺女语气淡淡，心头一紧。 闺女发脾气也好，撒娇哄人也好，都是好事。 但每次这么淡淡的问他什么，就是最关键时刻。 他若是选择不好，就真是要失去这个家了。 闺女真的能带着母亲和弟弟们搬去城里，把他扔下… “我也觉得分宗好，彻底同老宅分开。 但你爷爷奶奶到底生了我，所以以后每月送一次米粮供养，他们过世那一日，我给发丧。 其余，我绝对不会再管。” “好，今日里正和各位村老在座，也替我们家里做个见证。 我爹以后若是按照今日许诺，没有反复，我即便出嫁，也会和两个弟弟一起孝养我爹终老。 若是我爹依旧如同往日一般，为了老宅之人，一次次让娘和我们姐弟三个寒心。 那我白芊芊宁愿担起不孝之名，也要带我娘和弟弟们远走。 留下我爹专心做个孝子！” “好，白师傅放心。” “是啊，白师傅，你爹就是心软一些，但还能分清是非。” “以后分宗，那些人死活就同你们一家没有干系了。 他们再有什么事，就真是自己找不自在了。” 里正和族老们纷纷应和，白芊芊这才让开门口位置。 “爹，我娘该醒了，您去看看我娘，陪她说说话。 一定不要让她生气激动，否则要落病根儿。” “好，好！” 白老大如蒙大赦，赶紧起身就往屋里走，什么也顾不得了。 里正等人眼见如此，到底心里有几分不舒服。 当爹的，被驯的这般模样，实在是有些落了威风和体面。 但那些来帮忙接生的妇人却是心里羡慕之极，若是她们也有这样厉害的闺女护着，何苦总被男人拳脚相加。 郭先生一直没有说话，从头看到尾，眼里神色有些复杂，三分惊讶，七分欣慰。 白芊芊眼见这十多人都是为了她们家里而来，这会儿天色也要黑了，不好让他们就这么空肚子回去。 于是，她就开口邀请道。 “各位叔伯婶子，荣爷爷，郭先生，我娘敢刚生产完，不好惊动。 不如请各位到隔壁赵家小坐，我整治几个好菜，谢过各位前来帮忙儿。” 荣里正却摇头，“你们一家平安就好，吃饭就不必了。 后日洗三，到时候一起喝酒就是了。 你好好照顾你娘，有什么事需要人手，就去村里喊一声。” “是啊，白师傅，你照管家里都好。 大伙儿都是熟人，不差这么一顿饭。” 众人说着话儿，就纷纷起身告辞了。 郭先生走在最后，叹气说了一句。 “子女与父母，不可计较太过。 伤父母一千，损自己八百，何苦呢。” 白芊芊神色暗了一瞬，默默行礼，没有说话。 她也知道自己偏心了，对白老大总有几分苛责和不满，对刘玉芳却是包容之极。 这里有一些情绪是原身留下的，毕竟太多岁月里，是刘玉芳用瘦弱的身体，护着儿女，不被打骂，甚至剩了口粮给他们，自己饿得面黄肌瘦。 但白老大，每次回来时候都是天黑了，自己吃的饱足，甚至还喝的半醉。 他带回的饭菜会送去孝顺父母，甚至是兄弟，很少想起还有妻儿没有吃饱。 可以说，男人心粗，想不到那么多。 但不可否认，他也不疼妻儿，起码妻儿没有父母兄弟在他心里的比重大。 所以，如今，自己有了能力，白芊芊下意识想补偿母亲，想要报答她那些岁月的呵护和疼爱，这也是人之常情。 可是在任何外人眼里，免不得就觉得，她对父亲和母亲完全不同于，太过偏颇… 赵斌和荣婶子赶着马车，带了两个妇人回来的时候，白家院子里香气弥漫。 鸡汤刚刚熬好，咕嘟嘟冒着热气，让寒夜多了几分温暖。 周嫂子端了鸡汤往屋里走，兰兰就跑去开了院门儿。 荣婶子领了两个妇人进屋，拍去一身寒气，她才进了东屋。 白芊芊正给母亲盛鸡汤，劝着。 “娘，这鸡汤里还加了人参，最是补养身体，您多喝两碗。 弟弟不用你喂养，所以，这汤里我加了盐，味道特别好。” 荣婶子听了就笑道，“大嫂子，你可是咱们十里八村，一个这么享福的娘了。 刚生一个大胖儿子，闺女又这么孝顺。 就这碗鸡汤，旁人生了多少个孩子，也没喝过一碗啊。” 第143章 奶娘驾到 刘玉芳脸色还有些苍白，但荣婶子这话哄的她高兴，就应道。 “芊芊这丫头太手大了，胡乱祸害银子，不过生个孩子，多躺几日就好了，非要用什么人参。” “这你说差了，大嫂子。 你是这个家的主心骨儿啊，白师傅在外边忙着呢，生意做的越来越大。 你要多吃多喝多睡，赶紧养好身体。 家里有你撑着，白师傅在外也放心啊，是不是？ 否则，白师傅忙起来，都不能放心。” 不得不说，荣婶子常在外行走，就是会说话。 几句话就让刘玉芳打起了精神，丈夫耳根子软，心肠更软，指望不上。 两个儿子，一个读书，一个还在襁褓，全家就闺女一个撑着呢。 她若是养不好，以后动不动就病了。 不但没人帮闺女了，反倒更拖后腿。 这怎么成？ 这般想着，她就撑起来坐了，端了鸡汤，一口气喝了半碗。 白芊芊放了心，嘱咐周嫂子照顾老娘，就抱了弟弟出去了。 这胖小子在娘胎里养的好，白白胖胖，方才饿的叫了两声，喂了两口白水居然也糊弄住了。 两个妇人都抱了孩子，正有几分拘谨的坐在椅子上，眼见白芊芊出来，都是赶紧站了起来。 白芊芊仔细打量她们两人，一个身形微胖，一个却很瘦弱，瞧着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 她们抱在怀里的孩子也有三四个月的模样，抱在薄被里，看不出男女。 再看两人的头发都很整齐，袄裙也干净，手指甲也没有什么脏污。 白芊芊还算满意，就笑着招呼她们坐下。 赵斌借口去卸车，避让了出去。 荣婶子关了大门，就为白芊芊介绍了一番。 身形微胖的媳妇儿姓郑，瘦弱的姓唐，孩子一男一女，都是三个多月，两人也是奶水正好的时候。 白芊芊也没多问什么，荣婶子办事稳妥，既然能领回来，就是没什么恶习，名声也不错的。 左右只是喂弟弟“吃饭”，即便有什么不好，也不至于把弟弟带坏了。 当即，两个妇人解开衣襟给胖小子哺乳，胖小子倒也不挑嘴，吃的很是欢快。 待得吃饱，白芊芊赶紧抱了他竖起，轻轻给拍着后背。 胖小子打了个嗝儿，就又睡着了。 白芊芊放了心，把弟弟抱进去陪着母亲，她这才同唐嫂子和郑嫂子说了几句话儿。 “嫂子们，以后就要劳烦你们喂养我小弟了。 你们也可以喂养自己的孩子，但还是要以我弟弟为先。 当然，我们家里不会差了你们的伙食，尽量保证你们奶水充足。 西屋，已经拾掇好了，你们先安顿下来。 若是缺什么少什么，你们可以同周嫂子说。 以后要长时间住在一个屋檐下了，我希望你们有事一定要说出来，否则最后好心惹了麻烦，大伙儿也都脸上难看。” 那郑嫂子赶紧应声，唐嫂子却是迟疑了一下，神色略微有些忐忑。 白芊芊望向荣婶子，见她点头，就喊了兰兰带两个嫂子去西屋安顿。 西屋原本是她的房间，如今临时征用了，给郑嫂子和唐嫂子带孩子住下，平日兰兰也会在这边。 周嫂子则在东屋，陪着刘玉芳带孩子。 白芊芊若是回来，也住东屋。 至于白老大，还有偶尔回来的团子，则借住在赵家。 这般，郑嫂子和唐嫂子平日喂孩子，也方便出入。 唯一有些头疼的就是做饭的人手，平日周嫂子下厨，刘玉芳也常帮手儿。 但如今两人要带孩子，饭食一日四餐都马虎不得。 白芊芊盘算着把王金娥调家里住几个月，她本有些底子，她再多教教，也足以应付了。 荣婶子跟着白芊芊到了灶间，不等白芊芊问，就把唐嫂子的事说个仔细。 “白师傅，这唐嫂子家住隔壁张家堡，为人很不错，就是命不好。 家里男人好赌，秋日时候偷粮食被打折断了腿。 她婆家不明事理，总说她是扫把星。 她带着孩子，实在有些可怜。 我瞧着她奶水还好，人也本分，就把她也带来了。 她婆家说了，工钱拿回去就成，别的不管。 我想着，她到了咱们家，能多吃几个月饱饭，也当帮她一把，积德行善了。” 白芊芊点头，倒是没有责怪荣婶子。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刘玉芳就是心善的，交好的荣婶子和王婶子自然也都不差。 如今日子也好过，见到受苦的女子，想着帮一把，也是人之常情。 不过，她还是嘱咐道。 “咱们家里不会差她们的工钱，但她们婆家若是找麻烦，让我娘跟着费心，就不能留了。” “放心，白师傅，这个我早就同她们都说过了。” 事情自此就定了下来，唐嫂子和郑嫂子安顿下来，晚饭是豆角炖肉，香煎豆腐，五彩拌菜，一小盆鸡汤，外加几根炸麻花和白米饭。 这般丰盛，让她们两人都是惊喜之极。 喂孩子本就是汇集生命精华，供给孩子成长。 吃不好，又怎么可能喂好孩子。 郑家还好一些，起码让郑嫂子能吃饱，偶尔有几个鸡蛋。 但唐家就不好说了，吃饱都是奢望。 这会儿突然对着这样的厚待，简直好像在做梦。 荣婶子陪着两人一起吃，一边玩笑似的说些闲话儿。 比如白师傅至孝，母亲有一点儿不高兴，她都不能忍。 比如家里还有一个团子少爷，正在读书，天资极好，以后会考秀才举人，甚至状元。 比如隔壁就是面点作坊，缺什么都不能缺了吃喝。 郑嫂子和唐嫂子吃的多，听得也是仔细。 若是厚脸皮说一句，她们也是白家这位最小的少爷的奶娘，她们的孩子就是奶兄弟姐妹。 以白家的行事人品，以后她们和孩子就算离开白家，有事时候求到门前，白家也会帮一把。 当然，前提是她们要尽心照顾刘玉芳母子。 两人开口赶紧表忠心，荣婶子满意之极。 白家不缺这两人忠心，但却需要她们做个聪明人，不要惹麻烦。 否则她这个介绍人，夹在中间也是损了颜面。 当晚，胖小子醒了四次，每次也都没有大哭，不过是吭叽几声，就被周嫂子抱到西屋喝奶，吃饱再饱回去。 胖小子全程都在睡觉，刘玉芳身体确实虚弱，也没听到哭声，倒也睡的安稳。 白芊芊也没帮忙，睡在东屋炕尾。 倒不是她偷懒，实在是以后忙起来，大半时候不在家，这时候就不能随便插手，总要众人养成习惯，磨合好了。 第144章 洗三和分宗 不等家里人习惯胖小子的到来，一晃眼儿就到了洗三这日。 碰巧这日没有上灶的生意，白芊芊就把队伍拉到了自家。 不过是八九桌儿酒席，对于众人这些熟练工来说，简直太容易了。 妇人们洗菜摘菜，切菜配料，忙而不乱，谁看了都要夸赞几句。 先前替刘玉芳接生的同村婆子又被请了过来，做了收生婆儿。 堂屋里烧了好几个炭盆，大门也关的严严实实，宾客们都挤在屋里，倒也热闹。 胖小子刚刚吃饱喝足，睡得香甜，被抱了出来洗澡，就闹了脾气，扯了嗓门哭得惊天动地。 这却让所有人都听得欢喜，有个老话儿说这这叫响盆，证明孩子健康，底气十足。 倒是白芊芊看的心疼，这么冷的天，即便屋里烧了火，给刚出生的孩子洗澡，还是担了很大风险。 太容易受凉，感染风寒了。 不得不说这个时代孩子夭折的多，很多时候也是因为这些习俗。 几乎是收生婆子只往胖小子身上撩了几把水，白芊芊就示意她催着众人添盆了。 白家交好的人家大半都是村里村外的乡邻，日子一般，添盆自然也就是一把铜钱罢了。 倒是杨夫人和府尹夫人听说消息又派了婆子过来，送到却是适合孩子做衣衫的细棉布，还有银锁银项圈之类。 另外，就是郭先生取出一块乳白色玉雕小鱼给孩子挂到了脖子上。 但即便这般，铜盆里也堆了百十文铜钱，看得收生婆子欢喜。 因为这些铜钱最后都是要给她带走的。 她还要撩了水继续给胖小子洗澡，准备的一套喜话也是说个不停。 不想白芊芊却是拦了她，直接给胖小子包裹起来。 笑话，铜钱多脏啊，有些都生锈了。 泡过的水还要给孩子洗澡，万一没长好的脐带感染怎么办？ 收生婆子有些尴尬，也有几分不高兴。 她还是第一次给孩子收生的时候，处处被打断被限制。 白芊芊没有妥协的意思，当着众人面前，简单说了说，孩子这般洗澡容易风寒，脐带感染溃烂。 收生不过是个仪式，心意到了就成了。 这些话儿说完，胖小子已经被包好送回老娘身边了。 旁人只觉得白芊芊心疼弟弟太过了，但收生婆子却是警醒。 因为之前她收生的孩子，当真有夭折的。 如今仔细想想，兴许真有洗澡受寒，脐带溃烂的关系… 所以，她赶紧收了神色里的不高兴，一迭声的夸赞。 “还是白师傅懂的多，小少爷还小，确实该小心一些。” 白芊芊见她识趣，抬手往铜盆里扔了一角银子。 “多谢大娘费心了。” “不费心，不费心！” 收生婆子可是欢喜坏了，对着空盆又说了一堆的喜话儿。 待得收了铜盆，简单的洗三就算完事了。 白芊芊去上灶炒菜，屋里众人开了两扇大门，吃点心喝茶水，说闲话儿。 有人羡慕，就同白老大说道。 “大叔真是好福气，白师傅这么疼弟弟，以后大叔可省心了。” “是啊，我家大丫头哪天都追着弟弟打上两三遍。” 白老大客气两句，就望向荣里正和郭先生。 荣里正就干咳两声说道，“去把芊芊爷爷请来吧，分宗的事说明白，以后两家也都方便。” 郭先生也是点头，“给我准备文房四宝，我亲自执笔写文书。” 屋里众人立刻打起了精神，白家…要分宗了。 荣叔和王叔不愿白老大跛脚还要顶着雪走回村子去，于是赶了马车，代替他去请白老头儿。 很快，白老头儿就到了。 他身上还是那几件儿子给的羊皮袄，但却没了那日的精神头儿。 他也不是聋子，不是瞎子，翠萍穿了他借回去的衣衫，如何冒充大孙女，勾引赵斌。 气得小儿媳早产，差点儿一尸两命。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但他能有什么办法，他在这个家里一直是影子一样。 众人给老头儿让了个位置，但白老头儿却不肯坐，蹲在门口的火盆边，勾着头，依旧是那副木讷模样。 荣里正真是不知道说他什么好，干脆开门见山。 “白兄弟，你也知道这几日老大这边发生的事了吧？ 说到底，你们家里欠老大一家太多了，如今还这般算计人家，实在太过分了。 村里人都看不下去不说，这么闹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索性，不如村里替你们一家做个见证。 你们分宗吧，让老大一家另立门户。 这般，以后团子真有考秀才考状元的时候，也不必因为家里这些破事拖了后腿！ 你觉得怎么样？” 不知道是不是孙儿要考状元这句打动了白老头儿，还是他当真是良心发现要放了大儿子一家。 总之，他开口就应了一个字，“成。” 荣里正吧嗒两下嘴，等不到他的下文，只能又问道。 “老兄弟，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老大一家不是狠心人。” 白老头儿却是摇头，不知道是没要求，还是不肯提。 荣里正也是不耐烦再同他拉锯下去，索性说道。 “老大说了，以后一月给你一百斤粮食，冬夏各一套衣衫，年节也有酒肉。 一直供养你到终老，等你没了那一日，也负责给你办丧发送。 你觉得如何，还有别的要求吗？” 白老头儿依旧摇头，荣里正就当他答应了。 于是，郭先生开始提笔写文书，一式三份儿，以后送到衙门去录入户籍，就是彻底分宗了。 以后两家人都姓白，但荣华富贵也好，杀头降罪也罢，两家却是互不相干了。 白老大望了老爹一眼，上前写了名字，按了手印儿。 白老头儿也是起身，慢慢走上前，按了手印儿，他不会写名字，由荣里正代签。 顺带，荣里正和郭先生也都签了名字，按了手印儿。 荣叔，王叔，外加几个村老儿，总之愿意为白家做这个见证的村人都按了手印。 至此，白家分宗算是完成了。 当然还需要把这文书送去府衙存档，改了户籍册子。 但府衙一般是不会拦着分宗的，毕竟树大分枝，各家情况不同。 到时候给点儿润手银子，一个普通小吏就能办妥。 这会儿，酒席也整治好了。 妇人们开始忙着在赵家安放桌椅，白家屋子少，又多两个奶娘，不好留男人们喝酒说笑。 倒是赵家宽敞，赵斌又是白家女婿，索性直接就把赵家地盘霸占了。 白老头儿拿了他的那份文书，默默转身就要回家去。 白老大到底舍不得，开口留老爹儿。 “爹，吃完饭再回去吧？” 第145章 他什么都没做 白老头儿摇头，不肯留下。 出院子的时候，碰巧白芊芊从灶间出来，见得这般，也送了爷爷几步。 老头儿见到大孙女，神色里愧疚耕种，怯懦着说了一句。 “芊芊啊，爷爷不知道翠萍…你别怪爷爷。” 白芊芊淡淡一笑，应道。 “爷爷放心，我知道不怪您。” 白老头儿脸色好了很多，叹着气走了。 天上不知为何飘起了雪花，天地间安静的厉害。 白老头儿背着手走在其中，分外的孤单可怜。 但白芊芊却没有半点儿心疼，她方才说原谅，不是假话。 这毕竟是她爷爷，她不会如何恨他。 但到底也没什么亲近之意就是了。 记得前世有句话很流行，她如今还记得。 有些人伤害了你，不是他做了什么，而是他什么都没做。 白老头儿就是如此，一直都像个旁观者，什么都没做。 无论是他们一家受苦受难的时候，还是被撵出老宅的时候… 不说南山脚下的酒席多热闹，只说白老头儿回了老宅，不等进门就听屋里吵闹的厉害。 冯婆子带了家里大儿子大儿媳，还有吊儿郎当的二儿子，正坐在堂屋里，扯着嗓子嚷着。 “我今日就明白说给你们家里听，我们家一文钱的聘礼都不会出，你们家翠萍愿意嫁就嫁，不嫁拉倒。 我们冯家还不稀罕呢!” 吴桂花气得跳脚儿，破口大骂。 “凭啥不给聘礼，你家老二毁了我闺女的清白。 你们敢不给聘礼，不娶我闺女，我就去府衙告你！” “去告啊，赶紧去告！” 冯婆子可不是吃素的，先前把那么厉害的红姑都拾掇的焦头烂额。 论起撒泼讲歪理，她可是没有对手。 这会儿她手里抓了一把瓜子，一边吐着瓜子皮，一边斜眼看着吴桂花儿，得意应和。 “让整个徐州府都知道你们白家的姑娘，脱得光溜溜，跟男人钻秸秆窝子！ 白花花的屁股让村里男人都看个遍，我看是我们家倒霉，还是你们家更倒霉！ 再说了，我家老二喝醉了，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 就是你们家里闺女把他当做赵斌了，硬扯着进了秸秆窝子，做那些丢人现眼的事！ 我家老二有什么错啊，就是公堂上，官老爷问起来也是这么回事啊！ 我们今日上门提亲，是给你们一家脸了。 否则，你们看看翠萍以后怎么办，还有谁敢娶她！” 吴桂花儿被噎得厉害，还想骂回去。 但闺女是女子，天生对于这件事就是吃亏啊。 男人多睡几个女人叫风流，女人若是这般，只有死路一条。 世上的不公平，就在这里啊！ 冯婆子见吴桂花气得大哭，更是得意，又抛出一个条件。 “我还真跟你们说了，不但没有聘礼，你们家里还要去作坊跟白老大说，怎么也要给我们老二安排个好差事。 老二以后也是他的侄女婿了，哪有便宜外人，反倒亏着自家人的道理！” 这下，一直沉默的白老二也不干了。 “你们可真是不要脸啊，要有这好事儿，我都去了，还能轮到你们！ 我可是我大哥的亲兄弟，连我都不能沾边儿，你们简直是做梦！” 冯婆子确实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嚷道。 “你是亲兄弟不假，但我们家老二也是亲侄女婿啊。 再说，我们老二不娶翠萍，你们白家姑娘的脸就丢光了。 以后白师傅怎么嫁赵斌，哼，他们家里怕丢脸，就得把我们老二安排好了！” 不等再说话，蹲在门口半晌的白老头儿倒是吭声了。 “老大不会答应的，方才已经分宗了。 以后他们一家就是外人了，同咱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什么分宗？” 这下，连一直在看热闹的白老太都惊了一跳。 白老头儿拿出文书，勉强认识几个字的白老二仔细看了半天，才嚷道。 “爹，你怎么能答应分宗呢！ 大哥可是你和我娘生的，他就是到死也不能不管咱们家！ 这么分了宗，家里有事找谁去！” 白老太也是跳脚儿，“我去找他们，狼心狗肺的畜生，居然不要爹娘了！” 白老头站起身，抢过文书又塞进羊皮袄里，说道。 “已经分宗了，村里人都是见证。 老大以后给百斤粮食，年节又酒肉。 你若是去闹，这些东西怕是也没了。 而且这些东西是给我的，我哪日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白老太听说有粮食和酒肉，还有些高兴，结果却是给老头儿的，根本没理会她。 她更是恼怒了，想去南山脚下闹一通，又怕里正和村老儿都在，也怕这些粮食供养真没了。 这般纠结着，一耽搁，也就没了心气。 冯婆子一家看在眼里，眼见没了便宜可占，就眼珠子乱转，想要再卡一些油儿。 白老头儿却难得硬气一把，做了一次主。 “你们冯家若是想娶媳妇，就明日抬了翠萍回去，我们家里不要聘礼，也不给嫁妆。 若是你们家里贪心，那我们家里宁可把翠萍送去出家做尼姑，也不会嫁进你们家。” 冯老大媳妇儿平日在家被婆婆不少压榨干活儿，当然高兴多个弟媳妇分担一下。 这会儿，就劝道。 “娘，老二和翠萍也是有缘，不如就娶了吧。 老二岁数也不小了，明日娶了，说不定明年这时候，您就能抱孙子了。” 这话果然说到了冯婆子心里，她这才松了口儿。 “好，明日我家来领人，没有嫁妆也行，但她以后进了我家门儿敢偷懒不干活儿，可别怪我收拾她！” 白老头儿也不在意，点头道。 “嫁去你们家，就是你们家的媳妇儿了，我们不管。” 冯婆子这才满意了，带着儿子儿媳得意洋洋回家去了。 留下吴翠花儿放声大哭，白老二也是脸色黑透。 倒是白老太惦记老大一家给的粮食供养，追着老头儿问个不停。 厢房里，翠萍听说当真要嫁给冯老二，气得要悬梁自尽，被吴桂花儿死活拦了下来。 好死不如赖活着，冯家虽然不算好人家，但到底不缺吃喝。 这一晚，吴桂花和翠萍多不甘心，把白家上下骂了多少遍。 第二日，冯老二换了干净衣衫，就那么空着手到白家老宅，把翠萍领回了他们冯家。 路上碰到村人听说，聚到冯家。 冯家也没摆酒，不过散了一些瓜子和点心，就算成亲了。 南山脚下，荣婶子正同刘玉芳说起这事儿，刘玉芳真是听得万分解恨。 第146章 家有肉包儿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若说先前嫁到白家吃的那些苦，她抱怨是抱怨，却没有太大仇恨。 只能说她命不好，谁让她选了白老大，摊上了这么个刻薄婆婆。 但她的孩子有什么错，凭什么也要跟着他们吃苦，受算计。 特别是芊芊，她本来就亏欠太多，如今眼见要嫁个好人家，一辈子幸福过日子。 居然差点儿又被算计了，差点儿被抢了如意夫婿！ 她真是恨到了极点，否则也不会直接早产了。 “恶有恶报，让她整日算计旁人的夫婿，如今好了，灰溜溜出嫁了。 最好让她以后知道知道嫁人的苦处，也是个大教训。” 荣婶子也是笑，“这个就不用说了，那冯婆子可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刻薄人，比你家白大娘都厉害。 翠萍进门儿，还不知道要怎么被归拢呢。 不过，翠萍儿那丫头脸皮厚，会偷懒，许是也不会太受苦。” “管她们什么样呢，左右嫁出去，就省得祸害我们家了。” “是啊，以后省心了。你啊，是全村最有福的嫂子了，白师傅孝顺懂事，团子读书也好，这又多个小儿子陪在身边，简直太有福气了。” “都是芊芊的功劳，这次没有她，我怕是真挺不过去了。” 刘玉芳叹气，伸手拍拍身边的小儿子，又笑道。 “这小子可是能吃，比团子那时候要厉害多了。 唐嫂子和郑嫂子的饭菜一定别小气，吃不好，没有奶水，她们自己的孩子还要喂呢。” “放心吧，”荣婶子笑道，“咱们家里缺什么，也不缺吃的啊，旁边还守着面点作坊呢。 白师傅把王金娥娘俩也调回来了，我瞧着这王金娥也是个干活麻利的，难得脑子也精明，行事很痛快。” 荣婶子正夸着，周嫂子就带着王金娥进来了。 王金娥端了一只托盘，托盘上放了个青花炖盅儿。 “夫人，我也是第一次炖燕窝这么金贵的东西，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您尝尝，若是哪里不合适，我晚上再同白师傅学学。” 王金娥说话很是本分，半点儿不邀功。 周嫂子这几日同王金娥相处不处，她晚上要帮忙看孩子，睡的不多。 王金娥主动包揽了所有活计，尽量空出功夫让她睡觉，她也领情。 这会儿，她就帮腔说道。 “金娥在炉子边守了一个时辰，真是好耐心。” 荣婶子帮忙端了燕窝，搅了几下，笑道。 “确实炖的不错，这东西真需要耐心，我帮忙炖过几次，真是要打瞌睡。” 说罢，她就递给刘玉芳。 “大嫂子，快吃吧，这可是白师傅的小心，听说是从府尹夫人那里换来的呢。 别处也有卖的，但不知道好坏，白师傅不敢买呢。” 刘玉芳又是高兴闺女孝顺，又是心疼。 这燕窝喝着就像猪皮丝一样，微微腥气，她真是不觉得多好吃。 但闺女说吃了，身体恢复快，她也不能浪费。 几口喝完，不等碗筷拾掇下去，就听院子里有吵闹之声。 很快，团子就像小炮仗一样窜了进来，后边跟着拎着两个书包的栓子。 “娘，小弟弟呢，我要看小弟弟！” 荣婶子赶紧拦了他一把，“小弟弟太小，你身上有冷气，缓缓再凑近啊。” 团子赶紧在身上怕了两把，自觉没了凉气，才小心翼翼探过头看看襁褓里的婴孩儿。 末了，他一脸惊奇的抬头望向老娘。 “娘，我们学堂的同窗说，小孩子像猴子，小弟弟怎么不一样，像…肉包子！” 众人听得忍不住，都是哈哈笑起来。 刘玉芳更是搂了儿子，笑的肚子都疼了。 “傻小子，这是你弟弟有福，在娘肚子里时候不缺吃的，养得好，这才像肉包子。 一般的孩子出生，真是像小猴子。” 团子立刻高兴了，得意的眉开眼笑。 “不愧是我弟弟，刚生出来就比别人好。 娘，小弟弟叫什么名字，就叫肉包儿吧，好吃！” 刘玉芳心里幸福的好似汪了一潭蜜水，哪有不答应的。 “好，不过是个乳名，你喜欢，就叫肉包好了。 不过大名，还是要请郭先生再取一个。” “哈哈，肉包儿，我是你哥哥啊，等你长大，我带你骑大马！” 团子挤在襁褓边，伸手逗弄小弟弟，居然被胖小子一把抓了手指。 他惊讶的大张了嘴巴，好像遇到了什么了不得之事，惹得众人又是笑起来… 白芊芊回到家的时候，太阳还没有下山，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灶间里偶尔锅铲叮当。 她拐了进去，王金娥和周嫂子立刻迎了上来。 “小姐，您回来了。 夫人和小少爷都睡着呢，老爷去村里溜达了。 晚饭还有一会儿就好了。” “好，”白芊芊笑着放下手里的篮子，“这里是两头猪肘子，炖煮了四个多时辰，最是软烂。 分一个给唐嫂子和郑嫂子，平日让她们不要拘谨，也在院里透透气。 否则容易上火，孩子也会受影响。” “好，小姐，我会嘱咐她们的。” 周嫂子赶紧应声，白芊芊这才进了屋。 刘玉芳揽着小儿子，另一边是大儿子，母子三个睡的正香甜。 白芊芊悄悄退了退了出去，听得门外又有马车声，她就笑着迎了出去。 果然，是赵斌也赶回来了。 “我见着你的马车在前边，撵了一段儿，可惜枣红马偷懒儿，到底没撵上。” 赵斌拍拍枣红马，枣红马不忿的摇摇头，很是不满。 主子的追妻之路，它出力还少吗，一次不给力就被埋怨… 白芊芊拍拍它的大头，喊了大河小河帮忙卸车，然后引着赵斌进屋洗手洗脸。 “一会儿吃过饭，再回去吧。 团子也回来了，今日家里热闹。” “好啊，我正好饿了。” 赵斌弯腰洗脸洗手，末了见屋里没人，闹着要白芊芊帮忙擦干。 白芊芊送了他一个白眼儿，到底帮他细细把脸和手擦干净，惹得赵斌笑的得意。 白芊芊想起一事，就问道。 “那晚，翠萍是不是跑到你房间去了，而且还穿了我的衣衫？ 你是怎么发现她不是我的？ 难道你是夜光眼？” 赵斌想起翠萍脱衣衫，忍不住黑了脸，心里厌恶。 “有什么不好发现的？ 根本不用看，她身上味道那么臭，二里地都能熏到。” 白芊芊眨巴两下眼睛，有些不能相信。 第147章 谁把弟弟扔出来了！ 赵斌扫了一眼门口，飞快在她唇上琢了一下，笑道。 “你是香的。” 白芊芊瞬间红了脸，吓得四处看个清楚，确认却是没人见到，这才狠狠瞪了他一眼。 赵斌哈哈大笑，得意之极。 东屋里，刘玉芳抱着儿子，隐约听到女婿的笑声，眉头也是舒展开来。 女儿和女婿感情好，没有被先前之事影响，她也放心了。 很快，白老大回来，团子也醒了，一家人凑一起吃饭说话儿。 屋外渐渐起了风雪，但屋里却温暖如春，饭菜香气莹莹。 西屋里，唐嫂子和郑嫂子啃着猪蹄，也是满心的欢喜。 这几日的伙食，真是比她们坐月子时候都要好多少倍。 她们运气真是好，被选中来白家做奶娘，一日不过给小少爷喂几次奶，其余什么都不用做。 就有这样的好吃好喝，真是掉进福坑儿了。 吃过饭，团子告别了娘亲和小弟弟，兴冲冲跟着爹爹去赵家睡觉。 栓子见母亲和姐姐都在忙，就跑去和奶奶一起住，顺带还要写功课。 奶奶每次见到他写功课，都是欢喜的合不拢嘴。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是小年了，肉包儿也出了满月 。 白家没有再摆酒席，一来天气冷，二来也不想太张扬，伤了小孩子的福气。 但郭先生和荣里正还是要请的，简单六个菜，白老大和赵斌陪着。 郭先生给肉包取了个大名叫白睿，意味睿智明理。 还特意取了笔墨，在肉包儿的额头点了一个墨点儿做祝福。 不想肉包儿居然挥舞着小手，直接抓住了笔杆。 好似把笔杆做了长枪，挥的有力。 众人都是惊讶，转而笑起来。 “这小子长大，怕是要学武啊。这名字算是白取了！” 白芊芊赶紧说道，“就是学武做将军，也要做个儒将啊。 而且学武也没什么不好，起码不受欺负。” 众人更是笑起来，“这孩子有福气，姐姐这么疼爱，一句话都说不得。” “行啊，芊芊这是成亲晚，若是早一些，孩子也这般大了。” “长姐如母。” 白芊芊被说的脸红，抱了弟弟赶紧送进去给母亲。 荣婶子和王婶子几个在东屋摆了个小桌儿，一边吃一边陪着刘玉芳说话。 妇人们说起闲话儿，免不得就是东家长西家短了。 又因为刘玉芳特别厌恶老宅，众人就多说了几句。 “大嫂子，你不知道，翠萍嫁去冯家，可是受苦了。 听说这么冷的天儿，冯婆子都不让烧热水洗衣衫，必须用井水呢。 翠萍手都冻肿了，见到人就哭诉。” “这也没办法，路是她自己走的。 若是她勤快一点儿，别起那么多古怪心思，怎么也不至于嫁去冯家。” “是啊，说起来都是吴桂花儿，好好的闺女，跟着她学，怎么能学出好来。” “不过，翠萍也不傻，昨日还挑唆着冯老二跟冯婆子闹呢。 以后他们家里怕是要热闹了！” 刘玉芳心里听得痛快，嘴上却不好多说了。 “算了，人家的事，咱们不操那个心，你们家里都准备什么年货了，给没给孩子缝新袄啊。 我听说有人给铁蛋儿他们提亲呢，有没有合适的姑娘？” 提起儿子，荣婶子和王婶子都是眉开眼笑，就更是高兴了。 “倒是有人上门提亲，但总觉得姑娘不合心意。 铁蛋儿和蝈蝈学了写算，如今也算有些本事。 他们都想找个同样识字的姑娘，而且还要勤快麻利聪慧的。 起码不是那种只知道闲话儿，好吃懒做的。 这样的好姑娘，可不是哪里都有，就要慢慢找了。” 刘玉芳点头，笑道。 “确实，娶妻娶贤，一个好媳妇旺三代人，可不能糊弄。” 白芊芊给弟弟换了个尿戒子，检查他的小屁股没有发红，顺口就应道。 “过了年，若是顺利，我想在县城开个酒楼，以后兴许还要一直开去京都去。 这般团子和栓子出门科考，无论到哪里，都有自家的产业可以落脚依靠。 外人自然不能信，说不得到时候就要铁蛋儿和蝈蝈他们帮我了。 做个管事或者掌柜，慢慢锻炼出来，独当一面，我也省心。 他们的亲事慢慢挑，当真找个会写算的，也是他们的帮手。” 荣婶子和王婶子听得眼睛都在放光儿，实在没想到还有这么大的惊喜。 她们这两天，死心塌地的跟着白家，当然也是为了孩子的前程。 但她们没想到，心想事成的这么快。 “当真？白师傅？真是太好了！” “是啊，蝈蝈他们要是知道，怕是要直接蹦起来。 小子心野，跟着斌哥儿出去一次，回来就好像心里长草了，日日念叨呢。” 李玉芳也是替荣婶子和王婶子高兴，毕竟这是她多少年的伙伴了。 当初离开老宅，也是她们一直帮忙。 如今自家闺女出息，多拉她们一把也是应该，更何况，与其要外人，还不如铁蛋和蝈蝈他们更可靠。 有了白芊芊的许诺，荣婶子和王婶子可是高兴坏了，很快有出去跟荣里正说了。 众人也是高兴，郭先生望向白芊芊，眼里更是多了几分欣赏。 白家如今同村里，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甚至这层关系，还在慢慢往州府那边延续。 任何时候，情义都不可靠，只有利益才能把所有人将紧紧捆绑在一起。 以后，即便白芊芊出嫁了，或者搬去别处了。 但只要白家有这些生意在，就能一直在三岔河，落客镇和徐州府站稳脚跟，没人敢欺负… 过完小年是大年，吃了饺子和年夜饭，初一拜年，初二走娘家，初五送神，旧年过去，新一年也就开始了。 团子和栓子放了半个月的年假，这来小子简直是放飞自我了，每日疯玩不停。 家里人也愿意宠着他们，白老大做了冰尜，赵斌更是干脆给他们做了个爬犁，赶着枣红马在前边跑，拉着这俩小子，连同村里的淘气小子们，玩的闹翻天。 刘玉芳本来还惦记，结果见儿子每日都笑的脸上开花，也就忍住了唠叨。 白芊芊马上就又要开始忙碌了，想着趁着最后几日清闲，给家里做点儿好吃的。 灶间的肉腌渍上了，炭火也烧好了，眼见赵斌和两个小子还没回来。 她就解开围裙，打算出门去望望。 不想还没开门，就听团子在外边喊着。 “赵大哥，你快来看，谁把弟弟扔到门外来了！” 白芊芊吓了一跳，伸手就扯开了院门儿！ 第148章 弃婴 “也不怕天打雷劈，真是狠毒心肠！” 白芊芊也是叹气，“瞧着孩子长得很秀气，这孩子也是运气好，赵大哥接团子和栓子放学回来，及时发现了。 才免了冻饿之苦，否则天色黑透，刮起风雪。 我们家里怕是都不知道，这孩子就冻死了。” 赵斌也是说道，“我当时追了出去，可惜没有任何脚印儿。 这扔孩子的人，可能对附近很熟悉，也可能住的不远。” “这能是谁家呢，也没听说谁家新生了孩子。 不如明日到隔壁村子都问问，左右不能是城里人特意跑这么远扔孩子吧？” 荣叔跟着出主意，王叔也道，“这家想必也知道白家仁义，否则不能特意把孩子送去南山脚下啊。” 他这话倒是提醒了众人，荣婶子眨巴两下眼睛，突然说道。 “我真是想起一家！” 王婶子也是赶紧点头，应道，“咱俩想到的，可能是一家！白老二那个小寡妇好像生了…” 白芊芊皱眉，她这几日忙的厉害，倒是一直没关注老宅那边。 赵斌同她对视一眼，更是一无所知。 荣婶子赶紧给他们解惑，“白老二先前不是寻了个小寡妇回来，硬是说小寡妇肚里的孩子是他的。 这小寡妇也厉害，把吴桂花儿欺负的死死的。 偶尔就听那院子吵得鸡飞狗跳，这段时日忙着置办年货儿，天气也冷，没人在村里走动。 仔细想想，倒是很久没听见那院子有动静了。 不会是小寡妇生了吧…” “肯定是她！”王婶子来了精神，嚷道。 “白老二就指望生个儿子抢家产呢，就是明知头上戴了绿帽子也不在乎。 如今怕是生了女孩儿，他就不愿意养了吧。” “有可能啊，白老二最不是个东西。 又知道白大哥一家日子过的好，就把孩子扔过去了。” “我倒是觉得是小寡妇做的，白老二狼心狗肺，不能想到这么多。 兴许是小寡妇到底是当娘的，为孩子多打算一些。” “她也不是个好东西，真为孩子打算也不是把孩子扔出去啊。”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显见就认定是白家老宅了。 赵斌想了想，喊了铁蛋儿和蝈蝈出门。 显见是去老宅打探消息了，过了两刻钟，三人带了一身寒气回来。 赵斌就道，“确实是那个小寡妇的孩子，不过白老二跑了，小寡妇也没影子了。 白老太在家里也骂呢！” 白芊芊黑了脸，对老宅之人，她真是深恶痛绝啊。 好事沾不上，坏事绝对跑不了他们。 赵斌不愿她不高兴，就劝道。 “知道孩子出处就好，咱们先回去问问爹娘主意，明日再处置吧。” “只能这样了。” 白芊芊点头，同众人说了几句话就告辞出门了。 荣婶子和王婶子两家送到门口，再回来也是叹气，大骂白家老宅这是畜生不如，什么恶心事都做得出。 白芊芊被赵斌包裹在大氅里，一起往家走。 “老太太说什么了，也不打算要这个孩子？” 赵斌冷笑，“如果他们家里想要养这个孩子，也不至于送到咱家门口去了。” 白芊芊真是被气的头疼，“咱们家里倒是不差一个孩子的的粮食，但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收下了。 万一孩子长大了，那家人嘴巴一歪，肯定说我们强抢了孩子，说不定还要把孩子讨回去，随便嫁到哪里，收一笔聘礼呢。” 赵斌低头在她额头亲了一记，哄道。 “聪明，我也是这么想的。” “哎呀，我说正事呢！” 白芊芊又恼又笑，在他腰上掐了一下，这才说道。 “我也不想收下这个孩子，我娘身体不好，一个肉包儿已经很耗费心力了。 这孩子若是不送回老宅，也要给她寻个好人家收养。 以后若是能顾得到，偶尔送点儿东西，去看看就是了。” 赵斌点头，“这样也好，明早我和爹，去寻里正村老儿，一起去老宅。 无论老宅认不认，都要写个文书，有个见证。 然后咱们再打听一下，谁家想要领养孩子，寻个稳妥人家。” “好，只不过我明日要去上灶…” “放心，有我呢。你该怎么忙就怎么忙，你家男人在，哪里还需要你费心。” “什么我家男人，我还没嫁给你呢！” “哎呀，你这么说，我可伤心了。 我的心，我的肝，我的家产都是你的了，你还打算悔婚不成？” 两人低声笑闹着，不时还要抱在一起亲一会儿，惹得路过的寒风都羞红了脸，赶紧跑开了。 见到过赏月赏荷的，就是赏雨赏雪也没什么。 但这冬夜赏寒风的，还真是第一次。 不得不说，这些有情男女，脑子都有些问题… 第二日早起饭桌儿上，白芊芊就把孩子的出处说了一下。 白老大真是又替老宅羞臊，又恼他们不争气。 听说赵斌要去村里寻里正村老儿们，给孩子讨个说法，他立刻就应了下来。 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但他的娘，他的兄弟，是个什么东西，他心里也有数。 万一这事处置不好，他们说不定哪日都能拿这孩子说事，狠狠宰他家一刀。 老妻如今可气不得，闺女还没出嫁，也不好出面。 只能他狠下这条心了… 白芊芊怕老娘生气，进屋亲自解释清楚。 最后说道，“娘，城里很多人家盼孩子盼不到呢，我去问问，有好人家给这孩子寻一个。” 刘玉芳善良，嘱咐道。 “有好人家更好，没有好人家，就咱们家里养着。 这孩子太可怜了，我不忍心啊…” “我知道，娘，实在不成，咱家就养着，不差这一口粮食。” 白芊芊给母亲宽心，等着荣婶子赶到，她就匆忙接上王婶子，带着团子和栓子进城去了。 再说赵斌和白老大抱着孩子寻到里正的时候，荣里正也从儿子儿媳嘴里听说了。 村里出了这样丧尽天良的事，他也气恼。 直接喊齐村老儿，就直奔白家老宅去了。 这会儿，天上太阳还好，村人们出来扫雪，抱柴火。 听说这事儿，都是扔了活计，跟上去凑热闹。 白家院子里，白老头儿正从井里打水，白老太坐在廊檐下骂骂咧咧。 白老二不知道跑去哪里了，吴桂花儿在屋里懒着不肯起来。 日上三竿了，灶间还冷冷清清的。 第149章 都是老宅做的孽！ “也不怕天打雷劈，真是狠毒心肠！” 白芊芊也是叹气，“瞧着孩子长得很秀气，这孩子也是运气好，赵大哥接团子和栓子放学回来，及时发现了。 才免了冻饿之苦，否则天色黑透，刮起风雪。 我们家里怕是都不知道，这孩子就冻死了。” 赵斌也是说道，“我当时追了出去，可惜没有任何脚印儿。 这扔孩子的人，可能对附近很熟悉，也可能住的不远。” “这能是谁家呢，也没听说谁家新生了孩子。 不如明日到隔壁村子都问问，左右不能是城里人特意跑这么远扔孩子吧？” 荣叔跟着出主意，王叔也道，“这家想必也知道白家仁义，否则不能特意把孩子送去南山脚下啊。” 他这话倒是提醒了众人，荣婶子眨巴两下眼睛，突然说道。 “我真是想起一家！” 王婶子也是赶紧点头，应道，“咱俩想到的，可能是一家！白老二那个小寡妇好像生了…” 白芊芊皱眉，她这几日忙的厉害，倒是一直没关注老宅那边。 赵斌同她对视一眼，更是一无所知。 荣婶子赶紧给他们解惑，“白老二先前不是寻了个小寡妇回来，硬是说小寡妇肚里的孩子是他的。 这小寡妇也厉害，把吴桂花儿欺负的死死的。 偶尔就听那院子吵得鸡飞狗跳，这段时日忙着置办年货儿，天气也冷，没人在村里走动。 仔细想想，倒是很久没听见那院子有动静了。 不会是小寡妇生了吧…” “肯定是她！”王婶子来了精神，嚷道。 “白老二就指望生个儿子抢家产呢，就是明知头上戴了绿帽子也不在乎。 如今怕是生了女孩儿，他就不愿意养了吧。” “有可能啊，白老二最不是个东西。 又知道白大哥一家日子过的好，就把孩子扔过去了。” “我倒是觉得是小寡妇做的，白老二狼心狗肺，不能想到这么多。 兴许是小寡妇到底是当娘的，为孩子多打算一些。” “她也不是个好东西，真为孩子打算也不是把孩子扔出去啊。”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显见就认定是白家老宅了。 赵斌想了想，喊了铁蛋儿和蝈蝈出门。 显见是去老宅打探消息了，过了两刻钟，三人带了一身寒气回来。 赵斌就道，“确实是那个小寡妇的孩子，不过白老二跑了，小寡妇也没影子了。 白老太在家里也骂呢！” 白芊芊黑了脸，对老宅之人，她真是深恶痛绝啊。 好事沾不上，坏事绝对跑不了他们。 赵斌不愿她不高兴，就劝道。 “知道孩子出处就好，咱们先回去问问爹娘主意，明日再处置吧。” “只能这样了。” 白芊芊点头，同众人说了几句话就告辞出门了。 荣婶子和王婶子两家送到门口，再回来也是叹气，大骂白家老宅这是畜生不如，什么恶心事都做得出。 白芊芊被赵斌包裹在大氅里，一起往家走。 “老太太说什么了，也不打算要这个孩子？” 赵斌冷笑，“如果他们家里想要养这个孩子，也不至于送到咱家门口去了。” 白芊芊真是被气的头疼，“咱们家里倒是不差一个孩子的的粮食，但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收下了。 万一孩子长大了，那家人嘴巴一歪，肯定说我们强抢了孩子，说不定还要把孩子讨回去，随便嫁到哪里，收一笔聘礼呢。” 赵斌低头在她额头亲了一记，哄道。 “聪明，我也是这么想的。” “哎呀，我说正事呢！” 白芊芊又恼又笑，在他腰上掐了一下，这才说道。 “我也不想收下这个孩子，我娘身体不好，一个肉包儿已经很耗费心力了。 这孩子若是不送回老宅，也要给她寻个好人家收养。 以后若是能顾得到，偶尔送点儿东西，去看看就是了。” 赵斌点头，“这样也好，明早我和爹，去寻里正村老儿，一起去老宅。 无论老宅认不认，都要写个文书，有个见证。 然后咱们再打听一下，谁家想要领养孩子，寻个稳妥人家。” “好，只不过我明日要去上灶…” “放心，有我呢。你该怎么忙就怎么忙，你家男人在，哪里还需要你费心。” “什么我家男人，我还没嫁给你呢！” “哎呀，你这么说，我可伤心了。 我的心，我的肝，我的家产都是你的了，你还打算悔婚不成？” 两人低声笑闹着，不时还要抱在一起亲一会儿，惹得路过的寒风都羞红了脸，赶紧跑开了。 见到过赏月赏荷的，就是赏雨赏雪也没什么。 但这冬夜赏寒风的，还真是第一次。 不得不说，这些有情男女，脑子都有些问题… 第二日早起饭桌儿上，白芊芊就把孩子的出处说了一下。 白老大真是又替老宅羞臊，又恼他们不争气。 听说赵斌要去村里寻里正村老儿们，给孩子讨个说法，他立刻就应了下来。 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但他的娘，他的兄弟，是个什么东西，他心里也有数。 万一这事处置不好，他们说不定哪日都能拿这孩子说事，狠狠宰他家一刀。 老妻如今可气不得，闺女还没出嫁，也不好出面。 只能他狠下这条心了… 白芊芊怕老娘生气，进屋亲自解释清楚。 最后说道，“娘，城里很多人家盼孩子盼不到呢，我去问问，有好人家给这孩子寻一个。” 刘玉芳善良，嘱咐道。 “有好人家更好，没有好人家，就咱们家里养着。 这孩子太可怜了，我不忍心啊…” “我知道，娘，实在不成，咱家就养着，不差这一口粮食。” 白芊芊给母亲宽心，等着荣婶子赶到，她就匆忙接上王婶子，带着团子和栓子进城去了。 再说赵斌和白老大抱着孩子寻到里正的时候，荣里正也从儿子儿媳嘴里听说了。 村里出了这样丧尽天良的事，他也气恼。 直接喊齐村老儿，就直奔白家老宅去了。 这会儿，天上太阳还好，村人们出来扫雪，抱柴火。 听说这事儿，都是扔了活计，跟上去凑热闹。 白家院子里，白老头儿正从井里打水，白老太坐在廊檐下骂骂咧咧。 白老二不知道跑去哪里了，吴桂花儿在屋里懒着不肯起来。 日上三竿了，灶间还冷冷清清的。 第150章 必须有个说法 正这个时候，众人就推开院门走了进来，惊的白老头儿掉了手里的水桶，白老太也有几分心虚慌乱。 “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光天化日，要入室抢劫啊！” 白老太壮着胆子，开始嚷嚷，气势倒是不输人。 白老头儿勾着头，照旧是不说话的。 荣里正对上这两口子也是头疼，明明三个儿子，一个有手艺赚银子，一个种田守家，一个读书科考。 这简直是别人盼也盼不来的福气，偏偏被这两口子搅和的稀巴烂。 有手艺赚银子的，被欺负的要死要活，和家里离心离德。 本该种田守家的吃喝嫖赌，游手好闲。 读书科考的，养的五体不勤，十几年都没考个童生回来。 如今，偌大的院子，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他也不耐烦跟这对儿蠢蛋多说，开门见山就道。 “你们家里那个小寡妇呢？老二呢？ 让他们出来！做了坏事儿，藏起来就当没发生了？” 白老太好像别踩了尾巴，跳脚儿嚷着。 “什么小寡妇，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老二也不在家，要找他就进城去，来我们家干什么！” 荣里正真是恨不得给她两嘴巴，他顺手把白老大手里的篮子接过来，放到磨盘上边。 篮子里的襁褓包裹的很严实，生怕孩子吹风，上边还搭了一件薄棉袄。 “这是老二和小寡妇生的那个孩子，小寡妇把孩子扔去老大家门口了。 这事没有这么干的！ 你们家的孩子，凭什么让人家养？ 再说了，就是送养也得有个说法啊。” 其余村人也是纷纷附和，指责白老太和白老头儿。 “你们家里真是一点儿好事都不干，专门恶心人。 这也不是原来吃不上饭的日子了，谁家差这么一口吃的啊。 居然把孩子当猫狗一样扔出去，传到外村耳朵里，还不知道怎么笑话咱们三岔河呢。” “就是，三岔河有你们一家算是倒霉了！” “好事找不到你们，坏事跑第一！” 白老太被骂的厉害，也是脸色不好，梗着脖子回骂。 “这也不是我们家孩子，明明是那个小寡妇怀的野种。 生下来凭什么要我们家养啊！ 再说了，孩子是她拎去南山扔下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荣里正不耐烦听她歪缠，直接扯了白老头。 “这孩子就算要扔，你们家里也要给个说法，签个文书。 否则没有谁家敢收养，万一长大了，你们家里再去要回来，不是坑人吗？ 我们座及见证，你们两口子把手印儿都按了，以后有事也能说个清楚。 否则这孩子，你们就养着！ 你们不养，就去官府说道说道，如今孩子夭折的多，官府还要各村多生呢。 你们倒好，随随便便就要一条性命！” 白老头儿的脑袋垂的越发低了，小声应道。 “这都是老二做的孽，我就是想养…我也不会养啊。 我签文书，帮她找个好人家吧。 这孩子也可怜…” “这还算个人话！” 荣里正冷哼一声，扭头找白老大要了文书，白老头儿当场按了手印儿。 白老太还想拿架子，被荣里正逮住骂了好半晌。 “你不按手印儿也行，这孩子就扔这里，你自己养。 养不好就把你送去府衙治罪！” 白老太自己还伺候不了自己呢，怎么会找个累赘。 她到底也按了手印，这事儿就算了结了。 谁也不耐烦在这院子多站一会儿，扭头就走了。 吴桂花儿推开屋门，盯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望着公婆冷笑。 方才，她可是听得一清二楚，但她一点儿不想管。 白老二和小寡妇可是没少欺负她，她恨不得这孩子去死，哪有心思留下养啊… 白老太见儿媳终于起来，气得砸了手里的簸箩，又开始大骂。 吴桂花儿一扭头，关门继续懒着了。 荣里正等人还没走多远，听着院子里又骂开了，都是叹气摇头。 白老大更是跟着脸红，毕竟是他的亲爹娘。 荣里正把孩子递给他，给他解围。 “老大，你先带孩子回去吧。 这孩子没了麻烦，能找就帮她找个好人家。” “好，大伯。 我就这回去了，这孩子怕是也要饿了。” 白老大拎着篮子，带了大河小河，一瘸一拐回了南山。 刘玉芳刚刚哄睡小儿子，端了一碗红枣汤喝着，眼见孩子被拎了回来，才放了心。 虽然知道老宅不能要这样的孩子做累赘，但万一老宅把孩子留下，什么时候偷偷再扔掉，或者干脆把孩子弄死，那可就太惨了。 “快把这个小可怜放到炕上来！” 刘玉芳招呼周嫂子赶紧给孩子取暖，又寻唐嫂子给孩子喂奶。 白老大退了出去，把空间让给女人孩子们。 唐嫂子小心喂着孩子，满眼都是怜惜。 她的女儿虽然也可怜，没有家里人疼爱，起码还有她这个娘亲。 这孩子居然被亲娘扔出来… 刘玉芳也是叹气，“大伙儿平日都留心问问，谁家没孩子，想要收养一个。 有合适的，就给这孩子寻一个家。 若是没有…就留在咱家养着，就是要辛苦大伙儿多带一个了。” 周嫂子赶紧应道，“夫人放心，都说一个羊是养，两个羊也是放啊，大伙儿稍微动动手，就一起照料了。 再说了，这孩子真是乖巧啊，昨晚就哭了一声，好像生怕吵了咱们睡觉呢。” “是啊，小嘴儿也不肯使劲吃奶，是个贴心的闺女。” 女人从来不缺母性，面对一个可怜孩子，人人都不吝啬多付出几分关心。 正这样的时候，兰兰突然从门外跑进来，开了屋门小声禀报道。 “夫人，城里点心铺子的吴掌柜和吴嫂子来了。” “咦，他们怎么来了？芊芊不是进城了吗？” 刘玉芳疑惑，但还是要众人整理一下，然后请了吴二嫂进来。 吴二哥在院里见了白老大，就去灶间烤火说话了。 吴二嫂带了一盒子点心，还有一套小衣衫，做工很精致，显见是个肉包儿的。 她进屋就跪倒磕头，很是恭敬。 刘玉芳半靠着，招呼她坐到炕沿儿上，说了几句闲话儿。 肉包儿尿了，扯开嗓子哭起来，众人忙碌着把这小子打点舒坦，他才安静下来。 吴二嫂看的满眼羡慕，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 “夫人，听说家里又添了一个小姑娘，我能…抱一下吗？” 第151章 收养 刘玉芳听得心头一动，就喊了周嫂子，“把小丫儿抱来。” 小丫头在炕里的摇篮中，睡得香甜，突然被抱出来，就皱了眉头，嘟了小嘴。 吴二嫂小心又笨拙的把她抱在怀里，只看了一眼就红了眼圈儿。 “这孩子长得真好啊…” “是啊，这孩子秀气，而且特别懂事贴心，长大了一定是个好姑娘。 只是可惜，命苦啊。 刚出生就被扔在我们家门口…” 刘玉芳叹气，问道，“你们是听芊芊说过了？” 吴二嫂赶紧点头，说道。 “夫人，我们两口子成亲六七年了，一直没有孩子。 原本是掌柜的在边疆，我在家伺候公婆。 但掌柜的回来，我也一直没开怀。 家里公婆都着急，我也着急。 人家说抱养一个孩子引一引，兴许就如意了。 我也有这个想法，正好今日白师傅一说，我们夫妻都是欢喜，就赶紧赶来了。 不知…夫人舍不舍得把这孩子，送给我们家里养着？” 刘玉芳有些犹豫，想了想，她也直说了。 “按理说，你们夫妻跟着芊芊开点心铺子，也是自家人，值得信任。 但这孩子是个可怜的，已经被爹娘抛弃了。 若是再寻的人家待她不好，就是掉进苦水了。 你们夫妻讨她回去，是为了引一引，再生亲生的孩儿。 人心很多时候都会变，就是亲生儿女，做爹娘的还免不得偏心哪一个呢。 到时候，你们有了亲生孩儿，再嫌弃这一个…” 吴二嫂放下孩子，又跪了下来。 “夫人，奴婢知道您心善，担心我们错待这个孩子。 但夫人我们也是想好了，才敢跑来同夫人求肯。 若是日后我不开怀，那这个孩子就是我们唯一的孩儿，我们自然待她千好万好。 若是我当真有那个福气，再生一两个。 这孩子就是我们全家的福星，更是要感激她了，绝对不会苛待半分。 再说，我们签了死契，我们是白家人。 若是我们违背了今日承诺，夫人尽管惩罚我们就是。 把孩子给我们养，总比给外人养要放心。” 话不说不明，吴二嫂这么一说，刘玉芳倒也觉得有道理。 确实，送给外人，就是对孩子不好，白家也不好干涉了。 但给了吴家两口子，他们是白家奴仆，总不敢行事太过出格儿… “芊芊知道这事儿吗？她怎么说？” “白师傅点头了，但也说要我们过来，求得夫人同意。” 吴二嫂猜的事情成了，乐的合不拢嘴。 果然，刘玉芳叹气，眼见吴二嫂一直没舍得把孩子放下，就道。 “那好，你把孩子抱回去养吧，这是个可怜孩子，以后对她好一些。” “多谢夫人成全，多谢夫人…” 吴二嫂抱着柔软的小姑娘，忍不住眼泪都掉了出来。 她盼着做母亲好多年了，如今终于心愿达成了。 众人都是欢喜找到了好人家，纷纷上前恭喜。 吴二嫂连连行礼，刘玉芳又担心孩子抱去点心铺子没有吃喝。 吴二嫂却说，点心铺子做点心要用奶，孩子一起喝就行。 至于小衣衫，被褥之类，家里婆婆和小姑子们早就盼着她开怀，做了很多备着，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说来说去，这孩子出生就好似特意为了进吴家门一样。 点心铺子那边还忙，吴老二两口子也不好多留，千恩万谢之后，抱了孩子就上了马车回城了。 这孩子来的突然，走的也顺利，让众人一时还有些不习惯。 白老大使唤了大河小河去村里禀告里正等人，不用给孩子寻人家了。 但孩子到底给了谁，他们也不打算说，防备白老二或者那个小寡妇再去寻麻烦。 这孩子跟了吴家是福气，起码以后不会缺了吃穿。 但若是落到白老二和小寡妇手里，怕是一辈子就真毁了。 白芊芊早晨听吴二哥夫妻说了几句，就去上灶了。 下午回到点心铺子，眼见孩子都抱了回来，也是惊奇。 小丫头长的好，性子还乖巧，喂牛奶居然也喝得香甜。 无论是谁抱在怀里，她都不哭闹，偶尔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的人心头发软，恨不得把她放到心尖上儿。 整个点心铺子，别说吴大娘，还是荷花等三姐妹，就是小梅和糖糖，都对这个孩子喜爱的不成。 这个抱一会儿，那个就赶紧抢过去，简直不给孩子落炕的机会。 白芊芊看在眼里，晚上回家就同老娘说个仔细。 刘玉芳这才放了心，到底这孩子是放到他们家门前，若是替她选错了人家，就是坑害了她。 赵斌忙了一整日，饭桌儿上听说孩子被抱走了，也是放了心。 “吴二哥为人不错，不会苛待孩子。” 有了他这句话，在白老大和刘玉芳心里，可是比旁人一百句话都要管用。 一家人终于能安心吃顿饭了！ 出了正月，天气一天比一天热，山上的积雪融化，汇聚成小溪流，最终淌进村外的河里。 这倒是让村里的淘气小子，还有鸭子鹅欢喜了。 一边凿残冰摸鱼，一边钻进水洗澡。 结果，小子们因为湿了袄裤被打了一顿，鸭子鹅也因为丢了蛋被撵的嘎嘎乱叫。 早春就在这样的热闹里，揭开了序幕。 心急的农人们开始往田里送粪，烧秸秆混合一起，打算翻地时候，深埋就是最好的肥料了。 城里的富贵闲人们，已经迫不及待穿上了春衫，开始招摇过市了。 点心铺子的生意更好了，也因为添了一个小丫头，更忙碌更有生气了。 白芊芊带上灶的队伍，也是一日连着一日，没有清闲时候。 王金娥母女俩在南山脚下，刘盼娣和李红霞几个跟着大伙儿上工，晚上回去还要练颠勺，凑一起琢磨菜色的窍门儿。 偶尔，白芊芊留宿城里的日子，就会手把手教她们一些。 所以，她们也是进步飞快，慢慢，有些菜，已经可以不用白芊芊亲自出手了。 炖汤这类需要耐心的活计，更是被全接了过去。 因此，白芊芊也清闲很多，几乎每次上灶，都只负责几个主菜就成了。 而赵斌在家住了这么久，也要继续带着车队北上了。 铁蛋儿和蝈蝈眼巴巴想跟着再走一趟，但面点作坊这边也忙的离不开。 两人纠结的每日小脸儿都皱着… 这一日，白芊芊早早干完了活计，就去城南老字号买了一只烧鸡。 刘玉芳昨日偶尔念叨了几句，她如今可是全家的宝贝，别说一只鸡，就是龙肝凤胆也要寻到炖了啊。 出城时候，等着兵卒检查，白芊芊居然碰到了老爹，手里也拎着两只烧鸡。 第152章 血染归家路 “爹，您怎么进城了？也没去铺子看看？” 白老大下意识把烧鸡往身后藏了藏，笑道。 “我也闲着无事，溜溜达达就过来了。” 白芊芊懒得拆穿老爹，让出车辕，坐到了另一侧。 刘玉芳不过是尝个味道，说实话有一只鸡腿就够了。 剩下大半只也够给唐嫂子和郑嫂子了，但老爹买了两只。 说不得，是要送到老宅去给白老头儿了。 白芊芊对老宅那些人是厌恶至极，看见都觉得不舒坦。 但她也知道亲情割不断，她也没资格要老爹同他的爹娘彻底断绝关系。 所以糊涂一点儿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幸好，白老大也吸取了教训，平日只给吃喝，从来不给银钱，甚至都不同老宅之人照面儿。 有事都是喊了大河小河把东西送去给白老头儿，有时候还会让村人捎带一下。 以至于村里人人都说他是孝子，白老太儿说儿子一句不好，村人都忍不了，噎得她家门儿都不敢出。 父女俩好不容易出了城，一路赶着马车往家走。 路边壕沟里，积雪已经融化干净了，露出湿润的黑土。 偶尔枯黄的野草下边，有星星点点的绿色出现，远远看着让人心喜。 自从刘玉芳早产之后，白芊芊就没同老爹好好说过话。 倒不是她如何仇恨这个愚孝的老爹，只是有些失望。 一次又一次的事实证明，在老爹心里，娘和她们姐弟三个，都没有老宅那些人重要。 放到谁心里，也是不舒坦。 但偶尔想想，这个时空的男人，几乎都是这个样子。 出生就开始接受孝道大过天的教育，父母的话就是一切。 而老爹能带着他们分家出来，有了今日的一切，在他的角度看，已经是极难得了… 这般想着，白芊芊就寻了一些话头儿同老爹说起来。 白老大更是惊讶欢喜，闺女居然同他亲近很多。 他恨不得心里都笑的在冒泡儿，听得闺女问起新菜色。 他更是眉飞色舞，“我正好这几日琢磨了两个，等一会儿回家，我做给你尝尝。 都是食材便宜，味道好，以后用在各村酒宴上最好了。” 这么边说边走，眼见再有五六里路就是三岔河了，白老大越发甩开了鞭子。 小黑马还有些贪吃路边的草芽儿，不时晃着脑袋抗议一下。 正这样的时候，不知从何处钻出一个汉子，一身灰色夹袄，戴着斗笠，瞧着像个农家人模样。 白老大惊了一跳，赶紧停了车。 那汉子就笑着上前行礼，问道。 “叔儿，你们可是往三岔河去的？” 白老大以为他要搭车，就应道。 “是啊，不过我们不到村里，要往南山脚下拐。” 那汉子很是惊喜，问道。 “大叔是白家面点作坊的？正好我要去定些花馍，可是碰到东家了？” “哎呀，兄弟，这真是巧了，作坊是我家的。 赶紧上车，几步路就到了。” 白芊芊进了车厢，把车辕让给了那汉子。 白老大善谈，同汉子说的热闹。 汉子说他是隔壁村的女婿，府城北边的农家人。 这次他陪着媳妇儿回来探亲，想要祭祀一下早就过世的岳母，这才来定花馍。 年轻人孝顺，白老大听着也欢喜，还做主要给他便宜一些。 白芊芊坐在后边听着，怎么都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汉子说是城北的农人，但口音总有几分京都那边的味道。 红姑就是来自京都，同这汉子说话带了儿话音很相似。 而且这汉子说是买花馍，但没问花馍的价格，反倒再确认她和老爹的身份一般。 她心里突然就提起了心，问道。 “这位大哥，怎么有些京都口音？去过京都吗？” 汉子脸色没变，笑道。 “姑娘听错了，我没去过京都，土生土长的徐州人。” “那我听错了。”方圆儿也笑了笑，同老爹说道。 “爹，我肚子疼，今日不能做花馍了，不如让这位大哥先回去，明日再来定吧。” 白老大听得一头雾水，就是闺女肚子疼，他也会做啊。 何苦要人家明日再多跑一趟… 可是不等他说话，那汉子却突然暴起，一脚就把白老大踹了下去，然后探手狠狠把白芊芊勒到了跟前。 白芊芊一口气憋在嗓子里，下意识奋力挣扎。 可惜这汉子显见是习过武的，手下力气极大，她不但没挣开，反倒脸色都憋紫了。 汉子跳下车，不知道从哪里抽出匕首，刷刷几下割开绳索，马车没了束缚，直接撅起，让小黑马得了自由。 白老大摔得眼前发黑，好不容易爬起来，见闺女被勒着就什么都不顾得了，他疯狂扑了上去。 “放开我闺女！” 那汉子一脚踹出去，上前抬起匕首就要对着白老大扎下去，白芊芊急的，狠命一肘子拐在他肋骨上。 匕首歪了一下，变扎为划，瞬间在白老大前胸开了长长一道口子，血立刻染红了白老大的衣衫。 “爹！” 白芊芊疯了一样挣扎，也不顾自己脖子被勒了，就怕这汉子再对这老爹挥刀。 那汉子被挣的倒退两步，犹豫了一下，到底翻身上马，扯了白芊芊横放在马背上，飞快跑远了。 白老大眼睛都红了，想追上去，抢回闺女，但胸前的血却流的厉害。 他跌跌撞撞跑了两步，就摔倒在地。 “芊芊，芊芊！” 眼前越来越黑的时候，突然有人扶了他起来，拼命喊着。 “白大叔，白大叔，你这是怎么了！” “芊芊，芊芊！” 白老大拼着全身力气，只说出这两句就彻底昏死过去！ 南山脚下，刘玉芳正在招待客人。 说起这客人也不是外人，正是年前回乡的红姑。 许是下了大定，白芊芊是赵家板上钉钉的儿媳了。 红姑相比上一次可是客气太多了，不但给肉包儿带了一只金锁做见面礼，路上还缝了一套小衣衫。 刘玉芳投桃报李，待她很是亲近，毕竟这也算闺女的半个婆婆了。 说了几句话，红姑就去隔壁安顿了。 赵斌卸了马车，过来接红姑，刘玉芳就嘱咐道。 “你爹进城了，等他回来，多准备几个菜。 你记得陪你师父一起来吃饭！ 以后你们那院子也别开伙了，一两个人的饭菜做起来还不够麻烦的。 咱们家这边多做一口，让兰兰给你师傅送过去就是了。” 赵斌应了，红姑也是脸上喜色更浓。 她也自觉是个能耐人儿，但做饭这事… 真是不擅长啊！ 否则，之前也不会被一个冯婆子就整治的那么惨。 两人出了院门儿，正要拐进自家，就见一个村人疯跑而来。 初春的阳光照在这人身上，衣衫上沾染的血迹，尤其刺眼！ 第153章 怕什么来什么 “斌哥儿，斌哥儿，大事不好！” 赵斌一把捂了村人的嘴，直接扯进了作坊那边的倒座房。 刘玉芳身体刚刚养好一些，但先前伤根本太重了，大夫嘱咐半年不能下地，不能劳神，否则伤寿命。 倒座房儿里，大河小河和铁蛋儿蝈蝈几个正在说笑。 大河心细稳重，不时抻头望向外边。 “老爷说去溜达，已经一个多时辰了，怎么还没回来。 要不要去找一找？” 不等众人应声，赵斌已经拖了人进来。 小子们都是吓了一跳，纷纷围了上去。 “赵大哥，这是怎么了？” 赵斌没工夫应声，放开村人，小声道歉。 “兄弟，方才不得已，你赶紧说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村人缓过一口气，也来不及计较，赶紧说道。 “村外五里路，白大叔全身是血，躺在路边。 他喊着芊芊，但是没见到白师傅的影子。 快去救命啊！ 我一个人实在没办法，这才回来报信儿！” 轰！ 众人被这个消息炸得都是脑子空白，赵斌更是脊背一凉。 他最怕的事还是出现了！ “姑姑，守好白家，一句都别让我娘知道！谁敢多嘴，直接打死！ 铁蛋儿和大河小河去套车！ 蝈蝈去找你爹和荣叔，然后守着村口，谁要传消息回来都让他们闭嘴！封锁消息！” 赵斌扔下几句，出门就跑的没了影子。 铁蛋儿几个赶紧跟着往外跑，很快，赵家的马车又被套了起来，疯狂跑向村外。 红姑急的跺脚，只能返回白家院子。 周嫂子还奇怪呢，笑道。 “姑婶子是不是饿了，灶间有吃的，我先给您张罗一些？” 红姑想了想，还是把事情同周嫂子说了，嘱咐道。 “我一个人不好瞒下来，还要你一起帮忙。 你记得千万不要露出马脚，一切等事情过去再说。” “好，好，我懂。” 周嫂子腿软，靠在门口才没有倒下。 碰巧，刘玉芳惦记白老大，推开窗问道。 “周嫂子，芊芊爹还没回来吗？” 周嫂子赶紧应道，“夫人，老爷走得时候，我听着他同大河说要去木匠那里看看。 他每次同木匠都要喝顿酒，我猜着怕是要下午才能回来了。” 刘玉芳倒也没怀疑，笑道，“他啊，哪是去看木匠，明明就是馋酒了。 算了，中午咱们自己吃吧，别惦记他了。” “是，夫人把窗子关上吧，小少爷还小，不好吹风。” “知道了。” 周嫂子近身伺候，太了解刘玉芳的脾气了，几句话就把她安抚好了。 躲在灶间的红姑也是长长松了一口气，好在找了帮手，否则她自己可是应付不了。 不说家里，只说赵斌寻到白老大的时候，他的身前已经是血流了一地，脸色白的好像纸一般。 赵斌疼的是肝胆欲裂，上前一把抱起他，就往镇里飞奔。 跑到一半时候，铁蛋儿赶了马车撵上来。 赵斌跳上马车，依旧把白老大抱在怀里。 刘大夫今日比较清闲，正在后院晒药材，突然被众人这个模样吓得药材筐子都倒了。 “快送去屋里！” 他也顾不得洗手了，扯开白老大的衣衫，简单检查一下，就扎上了银针。 效果也是立竿见影儿，伤口立刻就止住了出血。 “这到底是怎么了，光天化日碰到山匪了吗？” 刘大夫忙着清洗上药，一边唠叨。 赵斌却是忍不住了，一把抓了他的手恳求。 “刘大夫，能不能让我爹醒来一会儿，我有话要问。” “什么话不能等一等，他失血过多，有性命危险！” 刘大夫恼了，赵斌却红了眼睛，压低声音吼道。 “芊芊没了，许是出事了！” 刘大夫愣了一下，赶紧又拿去银针，“我真是欠你们一家子的，能不能安静几日了? 怎么什么倒霉事都能碰到，那么大的姑娘，怎么就没了，万一…真是，赶紧赶紧！” 也不知道他扎了哪里，白老大居然真的睁开了眼睛。 赵斌立刻伏在他身前，说道，“爹，你在药铺，我娘不知道。 别担心，你只要告诉我，芊芊是不是和你一起坐车回来，芊芊是不是被人劫走了？” 白老大用尽了所有力气，才点了头，声音微弱的几乎听不见。 “一个男人，高大，京都口音，骑马…绑走芊芊，东边…” 一个字一个字，就像一刀刀扎在赵斌心上。 他扭头就走，“等我回来！” 众人来不及说话，他已经卸掉枣红马，翻身骑上就跑远了。 很快，荣叔和王叔也赶了过来，眼见白老大这般，两人眼泪都要下来了。 他们到底年长，比铁蛋和大河小河儿要稳重多了。 很快就想到这事儿不好张扬，芊芊还是女子，名声重要。 白老大更是不能回家，毕竟刘玉芳不能惊吓。 这般想着，两人就分了工。 荣叔回去送信儿，想办法瞒过刘玉芳，起码一两日。 另外还要通知郭先生一声，他是读书人，主意多不说，同白老大一家交情也好。 王叔在这里看护白老大，铁蛋儿进成去寻吴二儿，他也是退伍兵出身，对赵斌更熟悉，兴许能帮上忙… 赵斌快马赶到白老大出事之处，努力查找痕迹，往东找去。 春日田间土壤湿润，马蹄印记还算清晰，特别是白家的小黑马。 马小，蹄子却大，而且左前蹄子，还有一点儿缺陷。 仔细看，极容易分辨。 可是，劫了白人的歹人也不是傻子。 马蹄印子到了小河边就消失了，显见是走了河滩，河水冲刷，印记根本留不下。 到底是上游，还是下游！ 上游三里路是山林，草木繁茂，下游五里路有个小村子… 上游，一定是上游！ 赵斌笃定了方向，若是他一定会选上游，山林中便于躲避，进退方便。 但山林这么大，要怎么找人？ 白人被横放下马背上，小黑马跑动间，顶的她胃里一阵阵想吐，她极力挣扎着，想要跳下去。 即便逃不出去，也能耽搁一点儿功夫。 万一碰到人，不能获救，起码也能给家里留下线索。 但是武力相差太悬殊了，那人好似猜到了她的想法，一个手刀砍在她后脑上，剧痛袭来，她当时就昏死过去。 醒来时候，她已经被扛在了肩头，手脚被绑了，嘴巴也堵住了。 小黑马不知道是被杀了，还是撵走了。 扛着她的人好似正往林子里钻，不时有树枝刮在她身上。 她不知道这人到底要对她如何，但绝对没安好心。 说不定留着她性命，还有更险恶的用意。 最好这人是求财，万一还有禽兽行径… 白人不敢再想下去，这一瞬从未有过的恐惧，让她整个脑子都在燃烧。 可惜，人为刀俎她为鱼肉，根本没有任何办法脱身。 许是上天不想让她绝望，她的手突然碰到了鼓鼓的荷包… 第154章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白芊芊终于被扔到了地上，砸的身上生疼。 她忍不住闷哼一声，那汉子抹了一把汗，用脚踢了她一下，冷笑道。 “醒了，小丫头儿挺耐打啊，这么快就醒了。” 白芊芊不肯说话，也说不了话，嘴巴被堵着呢。 她飞快看了一眼四周，这是一个山洞，不算太大，但还算干净，没什么野兽粪便。 角落好像还堆了一些枯草，铺了一件黑乎乎的兽皮。 显见，有人在这里落脚儿。 只是不知道，是这汉子一个人，还是有其余的同伙儿。 那汉子站在洞口往下望了很久，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个小瓶，放在白芊芊鼻子下。 白芊芊猜着不好，立刻屏住了呼吸，但她能憋住一会儿，却憋不住一刻。 在那汉子冰冷的神色里，到底吸进去好几口。 白芊芊死死盯着他，心里仇恨的要发狂，但还是耐不住药力，慢慢昏死过去。 这人就是故意寻她下手的，说不定老爹被连累都是意外。 只是不知道这人为什么这般，是寻仇，还是为了利益… 天色黑透之后，南山脚下也开始摆桌子吃晚饭了。 刘玉芳最近身体好了很多，常在炕上躺着也是憋闷。 偶尔，她就下地慢慢走走。 这会儿，她坐在堂屋里，陪着红姑吃饭。 “妹子，对不住了，这家里今日真是，谁都没回来。 咱们先简单吃点儿，等明日孩子们都回来，再给你接风洗尘。” 红姑点头，也是笑道。 “嫂子不用客套，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芊芊是个勤快有能耐的，免不了就要忙一些。 就是斌哥儿这不是也突然被叫回城了。 孩子们忙一写好，这才是有本事。” 这话可是说到刘玉芳心里去了，闺女就是她的骄傲。 “可不是吗，这孩子长大，就好像眨眼间的事儿。 先前家里家外还是我撑着，后来分家出来，芊芊突然就懂事了，我也就享福了。” “斌哥儿也是，没了爹娘就懂事了。 幸好，如今有嫂子和大哥照料他。 原本他回来，我还惦记着，没想到日子过得这么好。” 两人边吃边说，倒也和气热闹。 刘玉芳瞧着外边黑漆漆的夜色，到底还是抱怨两句。 “芊芊忙一些就算了，连芊芊爹都不省心。 好像家里没有酒一样，不但跑去城里偷酒喝，还醉的睡在小院子那边了。 真是… 等他回来的，我得好好同他说道说道。” 周嫂子在一边帮忙盛汤，赶紧笑道。 “老爷许是几日没见到小少爷了，醉酒是假，去看看小少爷才是真的。” “哎呀，别说，兴许真是这么回事。 这男人啊，想儿子从来不说，嘴硬心软。” 刘玉芳彻底没了埋怨，一家子父慈子孝，在没什么比这个更幸福了。 吃过饭，刘玉芳回屋歇下，红姑也回了隔壁院子。 堂屋里，郭先生和荣里正，荣叔三个都在。 一人一碗简单的打卤面，都没谁吃的完。 实在是太惦记了，已经一个下午了，白老大在刘大夫的药铺，虽然没有性命危险，但也伤的很重。 最重要的是，白师傅被掠走了，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红姑一进门，众人还以为是赵斌，都是起身，然后又免不得失望了。 “也不知道斌哥儿找到芊芊了吗？” “是啊，真是让人惦记。 到底是哪里突然冒出来的歹人，到底是寻仇还是谋财？ 有什么事冲着男人来，欺负一个姑娘算什么啊！” 郭先生也是脸色不好，问道。 “赵斌可是带了人手？” 荣叔赶紧应道，“带了，他在城里有个车马行。 吴掌柜去送信儿，很多人骑马找到斌哥，一起寻人去了。” 郭先生点头，“我的两个老仆，也学过几日功夫，都派出去了。 天黑难寻，想必天亮时候就有消息了。” 众人都是叹气，对面枯坐无言。 这可真是天降横祸，好好的日子，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 白芊芊再醒来的时候，是被冻醒的。 昏暗的山洞里，那汉子拎了一只水袋，对着她的脸浇下来。 山风一吹，白芊芊激灵灵打了个哆嗦。 那汉子许是听到她气息不对，抬手扯了她起来，冷笑道。 “有话问你，你说实话，我饶你不死。 你若是敢撒谎，老子就先奸了你，然后扒光你挂去你们村口！” 说罢，他手里匕首一挑，雪亮的刀锋闪过，白芊芊嘴里的布团就掉了。 突然畅通的空气，干痒的嗓子，让白芊芊距离额咳嗽起来。 那汉子也不管白芊芊，踢了她一脚，骂道。 “听到了吗？” 说罢，他又抬起匕首，好似想扎白芊芊一刀。 白芊芊立刻应声，“听到了，咳咳，你伤了我，流血有血腥味，容易引来野兽！” 那汉子迟疑了一下，当真收起了匕首。 “小丫头儿，胆子挺大啊，还懂这些呢。 我大不了杀了你，直接扔去喂野兽！” “你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把我扔来这里，不会是为了喂野兽。” 白芊芊努力依靠在山壁上，努力坐直身体。 冰凉的山壁，让她恐惧忐忑的心又冷静几分。 “我家里母亲生病，父亲是残疾，弟弟还在读书。 全家都靠我一个，我不能死，也不想死。 你想要问什么，只要我知道，我一定说实话。 但你也要保证不能伤我性命，否则… 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那汉子听得乐了，抬手就给了白芊芊两耳光。 “死丫头，你的命在我手上，还敢威胁我！” 白芊芊疼得耳朵都在轰鸣，但她死死咬了牙，不肯吭声。 那汉子许是也觉得没意思，一屁股坐下来，手里把玩儿着匕首，说道。 “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我使了些手段，赵斌带人已经往别处追查去了。 我杀了你，甚至看着你被狼犬啃的剩下骨头，再离开都来得及。” 白芊芊深吸一口气，越发贴近冰冷的山壁。 “我死了，你就是跑到天涯海角，赵大哥也会找到你，为我报仇。 你若是不怕每日每日的被人惦记追杀，你就杀了我。 当然，若是你不杀我，听到你想问的事，你就赶紧走。 赵大哥和我们家里为了我的名节，也不会追杀你，不愿这事被张扬出去。” “这话倒是有道理！” 汉子也不知道是当真认同，还是不愿意继续争讲下去。 他开口问了第一个问题。 “赵斌吃饭的时候是左手拿筷子，还是右手？” 白芊芊听得一愣，好似没想到问题这么简单… 第155章 诡异的问答 “右手，一直是右手啊。” 白芊芊应的简单，但也肯定。 那汉子好似有些不相信，沉默了一瞬，又问道。 “他的左腿，阴天下雨时候可有疼痛，需要药汤蒸煮？” “蒸煮？” 白芊芊摇头，“赵大哥平日不太在家，他家里的杂事都是我在打理。 没发现他家有什么药材啊？ 倒是我爹腿残了，赵大哥帮忙寻了一种药膏，还算好用。” 那汉子冷哼一声，显见有些不满意，听到的答案不合心思。 但白芊芊答的仔细，也没有什么迟疑反复，不像撒谎隐瞒的样子。 “他吃饭的时候，可是不愿意同旁人分食一盘菜？碗筷都要单独备用？不吃猪下水，甚至听一句都不成？” “不会啊，”白芊芊声音里有几分惊奇，“赵大哥是我们村子走出去的。 我爹同他爹相处极好，自小看他长大的。 他是农家孩子，猪肉吃不到，猪下水就是好东西了。 先前他回来，建房子时候，我每天都要卤一锅猪下水。 他和村里人一起吃一起喝酒，没见他嫌弃啊。” 说罢，她忍不住反问了一句。 “你问这些是做什么？赵大哥在外边惹祸了吗？” 那汉子烦躁的踢了一脚小石头，没有应声。 他已经在这附近转悠了足有半个月了，虽然赵斌平日同农家后生没什么分别，也没什么富贵公子的怪脾气。 但他直觉里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本以为抓了这个赵斌定下来的媳妇儿，总能问出一些蹊跷。 没想到，这丫头回答的滴水不漏。 “说说那个红姑，她同赵斌是什么关系，怎么到这里来了？” 白芊芊好似有些激动，坐直了身体，抱怨道。 “原本赵大哥同我们家交好，我爹娘把我定给他，想着同招个上门女婿一样。 结果这个红姑居然找来了，说什么对赵大哥有恩。 明明我才是赵家以后的媳妇儿，赵大哥对我也好。 偏她横挑鼻子顺挑眼睛，我做什么都看不上。 还说赵大哥不如娶个大户丫鬟了！ 我闹了两次，赵大哥说这个红姑是他原来主子的姑姑，对她也有教导之恩。 让我忍一忍，我实在忍不住，年前把她气走了！ 我们家里看中赵大哥，就是他没爹没娘，家底也厚。 谁知道哪里冒出个老太婆作威作福…” 白芊芊许是先前受了不少气，啰啰嗦嗦把红姑如何嫌弃她，赵斌如何为难，如何敬着红姑，好像奴仆对主子一般，总之都说了一遍。 那汉子居然也没有打断，一直听到最后。 末了甩了一句，“你一个农家丫头粗鄙泼辣，红姑能看上你都怪了。 别说大家闺秀，就是府里的丫鬟都比你强百倍。” 女子心眼小，白芊芊立刻不高兴了，反驳道。 “我是不懂那些什么琴棋书画，但我会上灶啊。 我做的菜在我们这里数一数二，谁家有酒席都要抢着抢我去掌勺！” “哼，那又怎么样，不过是个厨娘罢了！好人家的姑娘，谁会抛头露面进出旁人家里！” 那汉子很是不屑，鄙夷白芊芊没见过市面。 白芊芊气得厉害，若不是这么个境况，她怕是都要挠人了。 那汉子斗嘴赢了，难得收了几分杀意，匕首插进靴子里。 “想必他也不是我要找到那个人，以那人的性情脾气，怎么也不会看中你这样粗鄙的村姑！” 白芊芊好似更生气了，想说话又怕挨打，只能狠狠扭过头去。 过了一会儿，她居然小声啜泣起来。 那汉子听得心烦，恼道。 “放心，我今晚不杀你。 赵斌那小子有几分本事，我要离开徐州地界，还要拉着你做挡箭牌。 你还能多活两日！” 白芊芊哽咽应道，“赵大哥到底惹什么祸了，那时候村里人都说他在外边杀人放火了，才攒了这些家底儿。 但我爹说他看着赵大哥长大的，总是拉着他来家里吃饭，村里人说闲话儿，我不嫁都不行了。 呜呜，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定亲了。 我死了，我爹娘怎么办，我弟弟才出生几个月，呜呜，我害怕！” 那汉子被哭得心烦，骂道。 “之前还挺硬气，这会儿怎么知道怕了？ 哼，村姑就是上不得台面！ 把嘴给我闭上，再哭，我先割你一只耳朵！” 白芊芊惊恐的立刻把哭声憋了回去，即便哭得哆嗦，也不敢再发出一点儿动静儿。 那汉子满意了，起身走去那兽皮上躺下，冷声吓唬道。 “老实点儿，敢跑立刻就杀了你！” 白芊芊吓得更是缩了头，大气都不敢喘。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汉子没有一点儿动静，白芊芊就悄悄挺直了脊背。 她努力望向洞外的山林，瞧着这里好像是一处半山腰。 洞外影影绰绰，树木很是茂盛，偶尔有夜鸟的咕咕叫声传来。 夜色安宁，这也表示，附近没有人… 没人寻来，没人可以马上把她救出去… 白芊芊咬咬牙，忍着腿上被捆绑的麻木，悄悄脱下鞋，转过身去，伸手在里面轻轻摸索。 一直小小的匕首，慢慢从鞋帮里抽了出来。 她轻轻松了一口气，心里稍稍有了一丝安全感。 当初被白老三骗去那个酒楼后院，差点儿被欺辱。 虽然及时被赵斌和老爹救下来，她没收到一点儿伤害。 但女孩子对这事儿，总是不好轻易释怀。 为了生活，她又不得不继续出入各家上灶。 所以，她就寻赵斌要了这样一把小匕首，亲手做鞋子，藏于其中，以备不时之需。 记得那时候赵斌还曾笑她，这么小匕首，当真碰到危险，根本帮不上什么。 世事无绝对，这一晚，这小匕首就成了她的救命稻草。 她背过手，用匕首一点点蹭着手腕上的绳子。 偶尔力气用的不对，就割伤了胳膊和手腕，但她极力忍耐着。 血一滴滴落在山壁下，又浸透了她的衣衫。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第一道绳子终于断了。 手臂上一轻，让白芊芊差点儿哭出来。 但这会儿可不是哭的时候，她轻轻松掉绳子，慢慢活动着手臂，正要再去割腿上的绳子，那汉子却是翻了个身。 白芊芊喘气都忘了，心里把诸天神佛求了个遍。 不知道是哪一位保佑，那汉子并没有醒过来。 白芊芊这才开始割腿上的绳子，难得她冷静的出奇。 腿上的绳子也隔断之后，她硬是揉了半天，腿不麻了，才要开始逃跑！ 第156章 逃出生天 山洞外，碎石遍布，白芊芊一点点试探着，借着月光往下走。 心里害怕，她就咬着牙。 一生当中，她从未有过任何时候这般认真，恨不得看清每一块小时候，也恨不得长了翅膀，逃离这里，飞回家！ 一点点，她终于进了树林。 暗夜的树林好像地狱，妖魔鬼怪都在张牙舞爪，随时都要上前掐死路人。 白芊芊连滚带爬，也不知道走出多远，到底被盘根错节的树根拌了一个跟头，有荆棘狠狠划开了她的脖子。 她死死忍着才没叫出声，但摔倒的响动却惊起了树上安眠的夜鸟。 夜鸟们尖叫着，飞舞着，在树顶盘旋，抗议好梦被打断，也让白芊芊彻底白了脸。 这么大的动静，一定会惊醒那个汉子，她必须逃出去，不能再被抓，否则一定会没命。 她疯了一样的往前跑，摔倒了，就爬起来再跑。 也不知道跑了多远，后边果然有人追了过来。 “死丫头，给老子滚回来！ 你敢跑，你等老子抓了你，挖出你的眼睛，割了你的舌头！” 白芊芊恐惧心里都在哆嗦，腿也软的厉害。 实在跑不动了，她脑子急中生智，选了一棵大树就爬了上去。 前世孤儿出身，让她这个野孩子比平常人家的孩子多了太多这样的本事。 没想到，这个时候，居然让她得了片刻的安全。 很快，那个汉子就找了过来。 但他只停留了片刻就继续往前走了，吓得白芊芊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浑身疼的眼前发黑，手下只记得死死抱着树杈。 附近的夜鸟今晚实在运气不好，被汉子一路吵起来太多，尖叫抗议。 一些习惯在夜晚活动的生物也跑来凑热闹。 白芊芊昏昏沉沉的抱着树杈，脖子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 突然好像有什么凉凉的东西贴了上来，缓解了这份火辣，说不出的舒服。 白芊芊只以为是沾了露水的树叶，不想那冰冷的东西却动了起来！ 一只三角形的蛇头，镶嵌着绿油油的眼睛，吐着舌头，同样好奇的盯着白芊芊。 白芊芊同那绿油油的眼睛对上，有一瞬的迷糊，转而却明白过来。 她被蛇缠了脖子！ “啊！” 巨大的恐惧让她突然放了手，噗通掉了下去。 蛇不知道被甩到哪里去了，飞鸟们也是叫的更疯狂了。 白芊芊努力想要爬起来，那汉子却是折返回来。 “哼，死丫头，我就知道你在这附近没跑远！” 他拎着匕首撵上前，伸手就要抓白芊芊的前襟！ 白芊芊强忍着恐惧，摸到自己的匕首，奔着他的脖子就划了过去。 汉子正低头，也没想到她有匕首，急忙一躲。 但躲开了脖子，却在脸上留下了长长一刀口子。 “臭婊子，你敢伤我？” 他疼得捂了脸，还要回手的时候，白芊芊已经连滚带爬的跑开了。 “赵大哥，救命！ 赵大哥，我在这里，救我！” 那汉子三两步窜上前，扯了她的头发，掰开她的手，夺过匕首扔掉，抬手就是两巴掌。 白芊芊真是绝望了，拼命挣扎着，她用脚往后踢，用脑袋磕汉子的鼻梁，无所不用其极。 一时间，倒也让汉子有些手忙脚乱。 “臭婊子，原来还是匹烈马，先前装给老子看，是不是？ 你等着，老子有都是法子驯得你服服帖帖！” 他一边骂着，一边拖了白芊芊往回走。 白芊芊不肯放弃，拼命抓住脚下的树根杂草，慌乱之下，她居然又抓到了那条冰冷的…蛇！ 她也顾不得害怕被咬了，抓起来一把甩到了那汉子身上。 汉子也惊了一跳，松开白芊芊，就去扯脖子上的蛇！ 那蛇被甩来甩去，早就不耐烦了，一口就咬在汉子的脖子上。 汉子惨叫一声，一匕首把蛇割成两段。 他也恼了，抬起匕首又要给白芊芊两刀解恨。 白芊芊实在跑不动了，眼见匕首落下，她彻底绝望了，喊得撕心裂肺。 “赵大哥，永别了！” 她闭着眼睛，等待剧痛降临，等待死亡召唤。 可是，她等来的却是一蓬温热的血，突然喷了她满脸！ “芊芊！” 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紧把她楼了进去，熟悉又陌生，那么用力，甚至用力到颤抖。 “芊芊，别怕…别怕，我来了，我来了！” 赵斌死死搂着心爱的姑娘，全身都在哆嗦。 方才那雪亮的刀锋没有落下，却好似已经扎到了他心里。 就差那么一瞬，他就失去了心爱的姑娘，失去了幸福一辈子的权利。 “赵大哥？” 白芊芊伸手轻轻摸着他的脸颊，在这样暗夜里，想要确认是不是盼望的人来救她了。 “是我，芊芊，是我！赵大哥，你的赵大哥！ 我来了，坏人被我砍头了，死的不能再死。 你别怕，别怕！” 赵斌用袖子抹去芊芊脸上的血迹，哆嗦着手摸过她的眼睛，耳朵鼻子，甚至是牙齿，手指。 确定她完好无损，没有被伤到，这才再次紧紧把她按在肩膀上。 “幸好，幸好… 芊芊不怕，我来救你了，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白芊芊用力搂着他的脖子，终于确定了。 “赵大哥…呜呜，赵大哥，你怎么才来！ 他绑着我，他要挖我的眼睛！他要割我的耳朵！ 我害怕！ 我拼命跑，拼命跑，他又抓到我！ 呜呜，我爬上树，还有蛇！ 他又抓到我…” 白芊芊哭得撕心裂肺，哆嗦成一团，手臂勒的赵斌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自责的恨不得想给自己几刀，扎得血流成河才能弥补那么一点儿罪过。 但他这会儿，只能一下下拍着芊芊的后背，听她哭，哭出所有的委屈和恐惧。 “不怕，不怕啊，芊芊，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周围有火把亮起，十几人站在一侧，却是雅雀无声，谁也没有说话。 被砍了脑袋的汉子，痛哭的姑娘，紧紧拥着姑娘的男人。 这世上再厉害的文豪，也说不出这一刻的悲喜交加。 白芊芊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哭累了，就那么趴在赵斌肩头睡着了。 赵斌听着她绵长的呼吸，偶尔夹杂着抽噎，心里悄悄送了一口气。 他抱了白芊芊起身，同那些举着火把的汉子说道。 “帮我把痕迹都处理好，这人砍成块喂狼！” “大哥，不用留下查查线索吗？” 有人问道，赵斌摇头，冰冷扫了那尸体一眼。 “不用，我知道是哪里来的人。” 众人这才没说话，分出七八个留下，其余五六个举着火把，一路随着赵斌下山去了。 第157章 完璧归赵 落客镇上刘家药铺里，难得的烛火一直未灭。 小伙计趴在前堂的桌子上，打着瞌睡，不时惊醒听听门外的动静，然后又睡了过去。 铁蛋儿从后面出来，也是在门边听听，最后失望转了回去。 后院厢房里，白老大光着上身，胸前背后缠了绷带，绷带有血迹渗透，红的刺眼。 王叔和蝈蝈守在一边，都是脸色憔悴。 眼见铁蛋儿进来，蝈蝈压低声音问道。 “还没动静吗？” 铁蛋儿摇头，想了想还是给自己也给蝈蝈宽心。 “放心，赵大哥本事大着呢，车马行那些兄弟也都去帮忙了，一定会把白师傅救回来。” 不等蝈蝈说话，昏睡的白老大却突然醒了，挣扎着就要坐起来。 “芊芊呢，芊芊回来了吗？” 王叔慌忙把他按倒，安慰道。 “白大哥，你别担心，斌哥已经带人去了，很快就回来。” 可惜白老大却是不肯，拼命挣扎着。 “不行，我要去找芊芊。芊芊不能有事，我答应郭先生，要好好照顾她。 还有玉芳，玉芳还在家等我们。 芊芊丢了，玉芳就活不了了。” 王叔按不住他，赶紧喊了蝈蝈和铁蛋帮忙。 这会儿功夫，隔壁的刘大夫也过来了，一看白老大的伤口，他就恼了。 “伤口又挣开了，你是不想活了吗？” 他抽出银针，在白老大身上扎了一下，白老大立刻就昏了过去。 蝈蝈和铁蛋儿看的都是脊背一凉，得罪什么都不能得罪大夫，太可怕了，一针就让人昏倒啊。 刘大夫麻利的重新给白老大上药包扎，想了想，说道。 “还是熬碗安神汤给他喝了，这么折腾下去，血本来不多，再流光了就没救了。” “好，好，刘大夫，都听您的。 白大哥也是太惦记了白师傅了，这么久了，还没消息…” 王叔应着，也是满脸焦急无奈。 刘大夫也是叹气，白家丫头聪明伶俐，行事周全，偶尔路过就拎着点心或者好菜给他送来。 他也是喜欢的不成，当半个闺女看待。 没想到，这孩子真是多灾多难… 正这个时候，药铺门外突然有了动静，惊得守门小伙计直接跳了起来。 蝈蝈和铁蛋儿也是抬脚冲了出去。 很快，赵斌就抱了白芊芊大步走了进来。 “刘大夫，帮我检查一下，芊芊受了多少伤？” “快放床上！” 刘大夫赶紧让他把白芊芊放到另一张空床上，蝈蝈又点了蜡烛送过来。 众人看的清楚，都是倒抽一口冷气… 白芊芊满头满脸都是血，头发散乱，幸好衣衫还完整，虽然刮破很多，却没缺少什么。 刘大夫要把脉，撸开白芊芊袖子，却见她手腕上纵横的刀痕，真是心疼的直瞪眼睛。 “该死的歹人，对一个姑娘，怎么下得去手！” 赵斌更是死死捏着拳头，牙齿都要咬碎了。 他先前只摸着芊芊没有被割去什么，却不知道，她还有这么多伤。 刘大夫喊了药童，“熬两碗安神汤来，这父女俩都要喝。 特别是白师傅，一个姑娘，受了这样的惊吓，不好好睡一觉，容易落下惊惧的病根儿。” 药童赶紧下去了，蝈蝈跑去帮忙。 铁蛋儿急的不成，央求着。 “大夫，你赶紧看看芊芊姐，是不是还有别的伤。” 刘大夫瞪了他一眼，安静诊脉半晌，他长松一口气，应道。 “放心，不亏气血，五脏六腑也都没伤到。” 众人都是跟着松了一口气，刘大夫扫了赵斌一眼，又道。 “白师傅还是黄花闺女，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这个老夫可以保证，你以后别以这个借口说事儿。” “不会！芊芊不论如何，都是我的妻子，绝不以改变。” 赵斌蹲身，轻轻整理芊芊散乱的头发，想起她平日多爱干净，头发梳理的整齐。 即便很少带首饰，头上也总喜欢插两朵珠花，这会儿却这般狼狈… 一滴泪，从他的眼窝溢出，掉在白芊芊的衣衫上，迅速消失不见。 南山脚下，赵家的烛火一直在燃烧着，荣里正年岁大了，扛不住，已经进屋去躺着了。 倒是郭先生坐的笔直，茶水喝了一壶又一壶。 荣叔趴在桌上打盹，偶尔迷迷糊糊抬头见了，心里还奇怪。 他只知道郭先生同白家交情好，却不知道会这般好。 这个时候，郭先生居然会过来坐镇… 不知道过了多久，院子外边突然有了动静。 荣叔不等爬起来，郭先生已经快步走了出去。 屋门一开，平日跟在郭先生身边的老夫妇已经到了近前。 “到底怎么样？芊芊呢？” 那老头儿拱手应道，“先生放心，白姑娘平安无事，受了一些小伤，不算严重。大夫诊过脉了，白姑娘依旧是完璧之身，不曾受辱。 赵斌寻了马车，随后就会把白姑娘父女一起送回来。” 郭先生长长松了一口气，脚下就有些站不住了。 幸好荣叔从后边走来，一把扶了他赶紧安顿在椅子上。 “万幸，万幸啊！” 荣里正听得动静，也从屋里出来了，听说平安无事，也是恨不得念佛。 “好了，好了，白师傅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郭先生强打精神，嘱咐道。 “荣老哥，一定要封锁消息，不要让外人知道。 此事好说不好听，涉及到芊芊的名节。” “我懂，郭先生放心，村里村外，只有我们荣家王家知道这事，其余村人都不知道。” “那就好。” 众人在屋里等了一会儿，都是忍耐不住，走去院门口等待。 很快，赵斌赶了马车就回来了。 车上拉着沉睡的白老大和芊芊，王叔坐在车辕，蝈蝈和铁蛋儿干脆就是跑回来的。 众人帮忙把人抬进去，正房东间放了白老大，西间就给了白芊芊。 隔壁白家是不能回去的，不说刘玉芳要吓个半死，就是住处也不方便。 父女两个喝了安神汤，睡的很沉，这么折腾都没醒来。 白老大还好，白芊芊头上还有血迹。 赵斌喊了铁蛋儿，跑去找了周嫂子和兰兰。 红姑烧水，帮忙给白芊芊换了干净衣衫，洗干净头脸。 眼见小姐身上那么多青紫，手腕和脖子上缠着绷带，脸也肿着，周嫂子和兰兰都忍不住抹眼泪。 就是红姑都叹气不已，心里对这个姑娘的成见少了很多。 虽然出身不好，但这个姑娘实在是女子中少见的坚强聪慧… 这般折腾完，天色已经快亮了。 白老大醒了一会儿，听赵斌亲口说闺女救回来了，他又昏睡过去。 但白芊芊这边却是不好，开始高烧起来！ 第158章 侥幸心理要不得 幸好，刘大夫料到这种情况，给开了退热的药。 周嫂子和兰兰熬了一宿，到底熬不住，走路都打晃儿。 赵斌吩咐她们回去歇息，然后自己动手熬药，又要忙着打水投帕子，给白芊芊敷额头降温。 一时间很有几分手忙脚乱。 红姑见了，就撵他进屋，然后接手熬药。 赵斌见白芊芊烧的厉害，解开她的衣襟，又替她插了腋下和胳膊、腿。 红姑端着药进来，见得这般，想说什么，又把话咽了回去。 赵斌却是开了口，“姑，以前我受伤的时候，芊芊也是这么照顾我的。 给我伤药包扎，熬药喝药，我发热的时候，她也彻夜不睡守着我，给我退热。 白芊芊里还要换着花样儿给我做吃喝。 那个时候，我虽然感激欢喜，但今日当真这般调换了位置。 我才知道，这有多累。 她一个姑娘，当初是怎么忍着焦心，白日黑夜的忙碌，对着我还要笑着呢。 我们没成亲，这般解开她衣衫，确实失礼。 但是，姑啊，我是一定要娶她为妻的。 就是死，也一定要。 所以，这不算失礼。” 红姑叹气，低声说道。 “你从小就倔强，认定什么事，谁也劝不住。 原本这姑娘，我觉得配不上你。 但如今看来，规矩礼仪都可以学，倒是这般坚韧的心性难得。 天心最慈，也许先前劫难太过惨烈，这姑娘就是上天补偿给你的，也说不定呢。” 赵斌还要说话的时候，白芊芊却是突然不安稳起来。 许是做了什么噩梦，她拼命摇头，嘶哑着嗓子喊着。 “不要挖我的眼睛！ 赵大哥，救我！ 赵大哥，我怕啊，救我！” 赵斌好像被人把心踩碎了，扔了布巾，一把抱着心爱的姑娘。 “芊芊不怕，我在，我在！ 我们回家了，坏人死了！” “呜呜，我要回家，我不在这里。 这里没有警察，这里都是坏人！ 呜呜，我要回家！” 白芊芊哭着呓语，不如方才挣扎的厉害，但却让赵斌恐惧的身体都僵硬了。 他听得明白，她嘴里的回家，不是这里，不是南山脚下的白家。 是一个他不知道，是一个他永远达不到的地方！ “不行，芊芊，你不能回去。 我们定亲了，我要娶你进门，你不能回去! 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们会成亲，生很多孩子。 你回去了，我怎么办，孩子们怎么办。 还有你爹你娘，你两个弟弟。 你要是走了，老宅还会来欺负他们，把你娘气死，把你弟弟卖出去当奴才！ 你要保护他们，你不能走！” 赵斌死死抱着白芊芊说个不停，也听得红姑一头雾水。 但这般居然有了效果，白芊芊当真不再说什么回去了。 赵斌趁机赶紧给她喂了药汤，小心放下她，又开始不停的擦抹。 许是药力生了效，两刻钟后，白芊芊全身汗出如雨，终于不再烧了。 赵斌长出一口气，浑身酸疼，手臂都不会动了。 红姑心疼他，说道。 “我去拿我的衣衫给芊芊换一换，这时候到隔壁去取，你岳母怕是就知道了。” 赵斌点头，“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到时候我去说。” 红姑要出门，想了想还是回身问道。 “以后，你打算怎么做？” 赵斌丹凤眼微微眯起，冷色闪烁，“先前查探的事已经差不多了，我原本还想再多找一些证据。 也是笃定那人不再怀疑我的身份，又想娶了芊芊再回去京都。 没想到，这几分侥幸，害了芊芊和大叔。 既然这样，我就回去京都好了。 彻底解决了这件事，再风光迎娶芊芊进府。” 红姑叹气，点头应道。 “总要有个结果，毕竟家仇不报，枉为人子。 你放心回去京都吧，这里我替你看着。 不会让谁再伤了白家人。 但你记着，手刃仇人的时候，要等我一下。 我要亲眼看着那人被千刀万剐，否则难消我心头之恨。” “是，多谢姑姑。” 赵斌行礼，郑重道谢。 红姑是极重信义之人，她说要护着白家人，就会践行到底，哪怕搭上性命… 白家出了这样的事，城里的上灶生意肯定是要停了。 荣婶子亲自上门磕头道歉，说明有人觊觎白家菜谱，意图截杀白师傅，白师傅运气好逃脱，却受了惊吓。 那家人倒也算通情达理，换请了一家酒楼的大厨，倒也没耽搁了家里的酒席。 荣婶子和王婶子商量，怕妇人们回村，把今日生意耽搁的消息传出去，生出什么意外。 于是，王婶子做主一人发了一百文钱，放了众人一日的假，让她们在城里逛逛。 但不能回村，因为明日的活计要早起。 妇人们回家要伺候老人，照顾孩子，洗衣做饭，难得一日这样清闲，自在在城里游逛。 自然，所有人都是欢喜应下，结伴去街头走动。 这个要买衣料缝条裙子，那个要零碎杂物，倒是热闹。 王婶子和荣婶子安排好这些，又同吴二嫂通了气儿，就赶紧赶回南山脚下了。 周嫂子母女也不敢歇息太久，打个盹儿就醒来，赶紧忙着做饭了。 既不能让刘玉芳看出端倪，赵家那边还有两个病号要吃的精细好克化呢。 正这个时候，王婶子和荣婶子回来了，周嫂子终于有了帮手，差点儿掉了眼泪儿。 她倒是不怕吃苦受累，实在是心里没底啊。 小姐就是全家的主心骨，这么突然遭了难，老爷也是受了重伤。 夫人在静养，小少爷嗷嗷待哺。 整个白家就好像塌了脊梁的房子，摇摇欲坠。 她们这些做奴仆的，又是害怕又是担心。 幸好，王婶子和荣婶子回来了。 这两人都是小姐的左膀右臂，夫人也信任她们。 就是一起撒谎隐瞒，也有人一起商量了啊。 果然，荣婶子端了粥进了东屋，几句话就哄的刘玉芳眉开眼笑，哪里还记得唠叨酒醉未归的白老大。 王婶子也是赶紧端了吃食到赵家，王叔守了白老大一宿。 许是知道闺女平安无事救回来了，白老大倒是没有发热。 但失学过多，让他脸色惨白的厉害，看着让人就心里泛酸。 这会儿，他也醒了，嗓子里干的说不出话，只是一直望着门口。 王叔是男人，心粗，王婶子却是一眼就看出他的意思。 于是，她就劝道。 “白大哥，你先喝点儿水，吃点儿东西，一会儿好喝药。 我过去看看芊芊，然后回来跟你仔细说。 白师傅是个有福气的，再说还有斌哥儿在旁边呢，肯定不会有事，否则早就请了刘大夫过来了。” 白老大果然放了心，王婶子给王叔使了个眼色，就转去了西屋。 白芊芊这会儿还没醒，但换了衣衫，红姑给她梳理了头发，瞧着倒是清爽。 除了脖子上那道划伤，还有手腕上的刀伤，其余也看不出什么。 第159章 你是不是另外一个人！ 王婶子长出一口气，然后仔细给她喂水，又擦脸插手，忙的团团转。 赵斌根本没伺候过谁，红姑更是粗心，两人加一起，也不如王婶子一人照顾得好。 赵斌就去隔壁看了白老大，同他仔细说几句，彻底安了白老大的心。 但他还是坚持要看闺女一眼，赵斌和王叔抬了他到西屋。 眼见闺女睡得香甜，伤的也不重。 白老大总算安静下来，喝药吃饭，恨不得一瞬间就好起来。 隔壁白家屋里，荣婶子帮忙给肉包儿换了尿布，等着唐嫂子喂了奶，就抱在怀里，逗弄胖小子玩耍。 “这胖小子，可真是没白叫肉包儿的名字，又胖一圈儿。 抱着都沉甸甸的，怕是有十二三斤了。” 刘玉芳也是眉开眼笑，应道。 “还是唐嫂子和郑嫂子奶水好，多亏了她们。否则，我是怎么也喂不饱他了。 这小子太能吃了，一晚上要喝三四次奶。 周嫂子和芊芊轮着带她，送去隔壁。 我倒是睡的沉，就是让她们跟着挨累了。” 荣婶子笑道，“大嫂子，你这话可是说差了，当娘的，就是儿女的主心骨。 你只要身体养好了，才是真给芊芊省心呢。 团子和肉包儿有你照管，芊芊也能空出更多心思赚钱啊。” “哎，真是这么回事。” 刘玉芳扫了窗外一眼，嗔怪道。 “这家里，不靠我可真是没有旁人了。 就是芊芊爹吧，家里这么忙，他居然跑去城里喝酒了。 昨日早晨就走了，这时候还没回来呢!” “男人嘛，哪有几个像斌哥儿那样待白师傅细心周到的。 说实话不惹祸就不错了，再说白大哥疼团子呢。 许是见到儿子读书太累，等他晚上放学一起回来呢。” 荣婶子极力往团子身上扯话头儿，又争取了一个白日的功夫。 果然，刘玉芳也没怀疑，还喊了周嫂子。 “家里那条五花肉记得晚上用砂锅做个红烧肉，蒸半锅新米饭。 团子爱吃不说，斌哥儿也都喜欢呢。” 周嫂子应了，就要去井口边取肉。 不想，这样的时候，门外却是疯跑来一辆马车，不等停在门口，团子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他一路跑进院子，哭得厉害，见老娘坐在窗边就喊道。 “娘，呜呜，他们说姐姐被抓走了，说爹被杀了！” 刘玉芳脑子里好像突然被雷劈穿了，眼前发黑，几乎昏死过去。 所有被她忽略的奇怪之处都一瞬间汇聚到一起。 丈夫一日一夜没回来，闺女那么孝顺，怎么会放她自己在家？ 而且昨晚赵斌也有“急事”走了，晚饭都没吃，这会儿都没出现！ 城里生意忙的厉害，荣婶子和王婶子怎么都过来了… “大嫂子！” 荣婶子惊得魂魄出窍，上前一把扶住了刘玉芳，一边掐她的人中，一边喊周嫂子。 “快拿凉茶过来！” 周嫂子飞奔而去，众人忙成一团。 团子傻愣愣站在地上，眼泪都惊得不知道怎么流了。 荣婶子气得半死，瞪了他骂道。 “团子，你都读了几年书了，怎么还这么冒失！ 你不知道你娘病着吗，你爹和你姐都… 哎，我们死死瞒着你娘，你跑进来嚷什么！” 团子嘴巴动了动，后悔的脸色都青了。 他虽然读书也有时候了，但家里疼爱，在学堂也因为聪慧常被夸赞。 之前在老宅，不被疼爱，但母亲和姐姐拼命的护着他。 如今时日久了，这些都淡忘了。 就有几分在蜜糖里沉溺的小老鼠一般，没了警惕，也失去了灵性… “我，我…” 周嫂子到底舍不得小少爷，刘玉芳把栓子当半个儿子，她自然也把团子和儿子一起放心尖儿。 “小少爷别害怕，赵公子已经把小姐和老爷都救回来了。 小姐伤了手腕，老爷前胸被划了一刀，都没有性命危险。 你别怕，很快就好了！” 正巧，刘玉芳幽幽醒来，听得这几句话，眼里爆发出几分神采，连滚带爬就下了地。 鞋子也顾不得穿，直接往隔壁赵家院子跑去。 团子也是抹着眼泪，撒腿撵了上去… 白芊芊这一觉睡的真是前所未有的不安稳，梦里先是被坏人追，又被大火烧，折腾的她真是要死要活。 好不容易睁开眼睛，被满屋子的阳光晃了一下，她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这里是哪里。 “赵大哥？” 她试探问了一句，不想赵斌立刻上前抱了她，满眼都是惊喜。 “我在，芊芊，你醒了？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伤口疼不疼？” 白芊芊感受着身后宽厚的胸膛，慢慢才觉得更真实了。 那个恐惧的夜晚当真是过去了，她回家了，安全了… “赵大哥…我，我…” 她想说话，但实在忍不住又哽咽起来。 赵斌心疼的喘气都像刀割，他紧紧抱了芊芊，低声安慰。 “我知道，我都知道！ 别害怕，都过去了。 你回家了，爹也没事，在隔壁养伤呢。 我就在你身边，一步都不离开。” 白芊芊扭身趴在他肩头，想要大哭，又怕隔壁的老爹听见，只是无声的哽咽流泪。 这么懂事的姑娘，哭都要顾虑重重。 怎么就要受这样的委屈和苦难！ 赵斌抬了头，无声的努力喘气，否则他心里的自责就要把他压死了… 白芊芊哭了一会儿，感觉好受一些，倒是想起很多事。 她抹了一把眼泪，说道。 “赵大哥，你要小心。 那人抓了我，不是为了菜谱和银钱，是为了逼问关于你的事。 他问我，你是用那只手吃饭，你吃不吃猪下水，你是不是特别爱干净。 我觉得他是想知道，你是不是另一个人。” 最后这句话有些拗口，但赵斌却是听得清楚。 他轻轻点头，低声说道。 “我知道，这事儿我已经处理好了，不会再对咱们家有什么影响。 等你好了，我要出门一趟，彻底了结一些事。 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一起好好过安宁日子了。” 不知为何，白芊芊听了这句话，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想什么，却听窗外突然吵闹起来。 很快，刘玉芳就闯了进来。 她不知道闺女和丈夫都在哪个屋子，听到东屋里有动静，就冲了进去。 白老大刚喝了药，正同王叔说话，突然就见了妻子，吓得就要坐起来。 结果扯动了伤口，疼得他闷哼一声就倒了下去。 第160章 撒谎 刘玉芳惊叫一声，扑了上去。 “孩子爹，你伤了哪里？ 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没有人同我说！ 你们都瞒着我，是不是？ 呜呜，我也不活了。 活着还有什么用，废物一个，丈夫和闺女出事了都不知道。” 团子也是扑在爹爹枕头旁边，哭个不停。 白老大疼得脸色泛白，忙着安慰妻儿。 “没事，你们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就是受了一点儿伤，几日就好了。” 白芊芊在西屋听到，也是撑着酸疼的身体，赶紧撵到了东屋。 “娘，你别哭，我和爹都没事儿！ 不过是虚惊一场，真的，以后都好了，再也不会这样了。” 刘玉芳又扯了闺女到身前，上下仔细打量摸索，眼见闺女确实只有脖子上和手腕上包了布条，她才放了心。 她还想说什么，但是方才因为担心提起的一口心气卸了，就有些打晃儿，眼前冒金星。 众人吓坏了，赶紧扶着她上炕躺了。 这般倒好，白家人在屋里四口，只有团子算完好，没病没灾的。 荣婶子和王婶子几个就劝啊，“嫂子别哭了，坏了婶子，孩子还要跟着费心。 白师傅本身就伤着，你再病的厉害了。 白师傅肯定要撑住张罗家里，咱们帮不上，也不能拖孩子后腿啊，是不是？” “是啊，是啊，嫂子。 白师傅也是虚惊一场，过几日就好了。 就是白大哥也是皮肉伤，刘大夫都说了，半个月下炕!” 刘玉芳也是方才急的厉害，一口气没提上来。 缓了一会儿，眼见闺女在身边坐着，丈夫虽然躺着，但也没缺胳膊少腿，她就好了很多。 “我躺会儿就好，家里这样，我不能添乱。” 她挣扎坐起，半靠着，问道。 “芊芊，你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怎么你和你爹都这样了！” 白芊芊方才一直没太说话，脑子里就在想这件事。 这会儿听得老娘问，就赶紧说道。 “娘，也不是大事。 那歹人想抓我，是看中咱们家发面的法子了，还有蛋糕的方子。 他许是想要把我带去哪里逼问，或者做个大师傅交出手艺。 所以，我才没被害了性命。 我身上带了个小匕首，半夜偷偷割断绳子跑出来。 手腕上的伤是我自己不小心割到的，脖子上是逃跑时候刮树枝上了。 我跑到半山腰，赵大哥就找上来了。” 众人都是长松一口气，忍不住说道。 “真是万幸，那人有所图谋，否则就太凶险了。” “是啊，估计也是看咱们家的面点作坊生意好了。” 白老大想起那人问过花馍的价格之类，也没怀疑，虚弱的添了几句。 “怪不得那人问我是不是面点作坊的，还问了花馍…” “黑心烂肝的东西，哪有看人家东西好，就要抢的啊！” 刘玉芳放了心，也提起了气，问向赵斌。 “斌哥儿，可是去抓那歹人了？” “娘放心，”赵斌上前说道，“我已经让车马行的兄弟去抓人了。 那人也很警醒，逃走了。 不过，这人不是江湖人，只是个普通汉子，不难抓。 估计三五天就有消息了！” “那就好，抓到他一定要把他狠狠打一顿，手脚全打折，再扔进大牢判刑！” 刘玉芳很多咬牙切齿，她心肠一向软，能说住这样的话，也真是恨极了。 白芊芊安慰老娘，“娘别惦记这事了，交给我和赵大哥就好。 爹伤了，不好挪动。 不如您搬过来同爹住几日，我搬回去，照看着肉包儿。” 刘玉芳舍不得闺女，摇头拒绝。 “不行，你就是没有大伤，总是被吓倒了。 你好好歇几日，我没事，我能带肉包儿。” “好了，好了，你们娘俩可别互相推辞了。 我们也不是死人，这时候怎么能不搭把手儿。” 荣婶子笑着解围，“你们一下子好好养伤，其余大事小情都交给我们。 保管处置的妥当，不需要你们费心！” 荣叔和王叔也说道，“是啊，田里的事交给我们。 别的不行，我们还不缺力气。” 虽然家里出了事，但没什么损失，人也都在，大伙儿又这么帮忙。 刘玉芳和白老大眼见就脸色好了很多，同大伙儿连连道谢。 众人散去，开始各自去忙碌。 白芊芊也是强撑着，回去西屋躺下，本来想缓缓就起来。 结果，居然又睡了过去。 醒来时候，身边坐着的居然是团子。 胖小子蔫头耷脑，眼睛红彤彤的，显见刚刚哭过。 白芊芊心疼，赶紧起身问道。 “团子怎么了，可是担心了？ 别怕，爹没事，姐姐也没事儿！” “姐姐！” 团子扑倒姐姐怀里，哽咽哭了起来。 “呜呜，我吓死了，我以为你死了，呜呜！ 我不是男子汉，我就知道玩，不好好读书。 姐姐在外边上灶辛苦，我…呜呜，我不懂事！” 白芊芊听得心酸，忍着手腕痛，轻轻拍着弟弟的后背。 “别哭，这次是有些吓人，但好在我和爹都没事儿。 过几年，你长大了，就能帮家里了。 如今你还小呢，好好读书就成。” “姐姐，我只会添乱，我不是故意的，我以后一定不这样了…” 白芊芊听得糊涂，问明白之后，就敲了弟弟的脑门儿，恼道。 “怪不得娘突然跑过来，原本瞒着她好好的。 你啊，以后多长心眼儿，不能这么冒失了。 读书读了那么多，就是要学着明理，行事稳重。” 团子眼泪噼里啪啦又掉了下来，“姐姐，我知道错了。” “也是我的错，总觉得你还小，对你太过娇惯了。 以后家里有事，我会带着你一起商量处置。 毕竟我要出嫁，这个家还是要你撑起来。” “我会努力，姐，我不怕吃苦。” 团子抱了姐姐的胳膊，他才不到十岁，其实还是孩子。 今日的事，好像直接掀翻了他的世界。 他被迫就要成长了，这种彷徨和恐惧，只有在姐姐身边才好一些。 赵斌从外边进来，给白芊芊端了一些粥和素馅包子。 白芊芊也是真饿了，两只伤手捧着包子咬，赵斌一勺勺喂她喝粥。 眼见她这般模样，赵斌紧紧抿着嘴唇，团子又红了眼圈。 白芊芊含糊劝道，“我就是太饿了，不是哪里不舒坦。 团子别哭了，去作坊那边看看。 虽然有人帮忙，但你是主人，也要过去转转。 下午你就坐车回城去读书，不用惦记家里。” 团子还要反对，白芊芊又道。 “你怎么自己跑回来了，吴二哥他们知道吗？” 赵斌赶紧说道，“吴二哥随后就追过来了，跟我说了几句，我就让他回去了。 想必晚上小妹和糖糖也会回来…” 白芊芊头疼，“这俩丫头回来，怕是又要哭个不停…” 第161章 每逢大事有静气 说曹操，曹操到。 话音不等落地，小梅就悄悄从院门外快步走了进来。 碰巧隔壁白家的屋门打开，唐嫂子出来打水，隔着墙头见到小梅，她就打了招呼。 “荣姑娘回来了。” 小梅赶紧扬开了笑脸，小声应道。 “对，回来办点事儿。嫂子小声一些，别吵了我伯娘歇息。” 说罢，她摆摆手，赶紧上了台阶。 白芊芊敲敲弟弟的脑袋，高声喊了一句。 “小梅，我在西屋呢!” “师傅！” 小梅三两步跑进来，哪里还有方才的笑脸，上下打量师傅没有什么重伤，就抱着她哭了起来。 “呜呜，师傅，你昨日就出事了，怎么没人同我们说一声！ 呜呜，我还是见团子没了影子，逼问二嫂子，她才说了几句。 我又怕吓到伯娘，悄悄往这里跑…” 白芊芊举着手腕，捧着包子，让她这么一抱，包子都掉了。 她赶紧安慰道，“没事了，我这不是好好在这里吗。 团子莽撞，先前跑回来吵吵嚷嚷，把我娘吓够呛，这会儿在东屋陪我爹呢。 我爹伤的有点儿重，你爹娘也都在。 别哭了，让人家听见该笑话你了。” 小梅听完，这才抹了眼泪。 “我忍了一路了，就怕哭得眼睛肿了，让旁人看出什么。 我得赶紧去喊糖糖，她不经常回来，怕惹人注目，躲在外边树林里呢。” 白芊芊拦了她一下，瞪了缩头缩脑的团子一眼说道。 “看到了吗，你小梅姐和糖糖姐是怎么做的？ 每逢大事，必先有静气！ 毛躁莽撞只会坏事，一点儿忙都帮不上。 去外边树林跟糖糖说一声，然后去作坊。” “是，姐姐。” 团子老老实实应下，然后转身出去了。 不知是不是矫枉过正了，这孩子走路很慢，好似生怕再被说毛躁。 但出了院门儿，他还是一溜烟儿的跑掉了。 众人在窗里看的清楚，都是笑了起来。 赵斌见白芊芊有了人陪伴，就道。 “我进城一趟，顺道把团子送回去，天黑之前就回来。” 白芊芊点头，心里虽然还是有些不舍，但有些事，确实需要赵斌去打点一下。 赵斌去隔壁探看白老大和刘玉芳的功夫，糖糖也跑了回来。 不必说，抱了白芊芊又是哭得昏天暗地。 不同于小梅有爹娘兄弟在身边，拜师在白家门下，就是学艺。 糖糖的命是白家救的，白家是她的靠山，白芊芊是师傅，更是恩人。 白家出事，白芊芊受伤，对她来说简直天塌了。 她这一哭，小梅忍不住，也跟着又哭了起来。 白芊芊劝也劝不住，最后索性装作头晕躺倒，果然两个丫头吓坏了。 她们不但立刻收了眼泪，这个打水，那个拿布巾，忙的团团转… 养伤的日子是无聊的，除了吃就是睡。 白芊芊忙习惯了，突然闲下来，还有几分不适应。 刘玉芳和白老大住了东屋，白芊芊住了西屋。 赵斌则被挤到了厢房，同红姑住了隔壁。 一日三餐，王金娥负责，周嫂子专心照顾肉包儿，兰兰洗衣打扫，倒也忙的过来。 但糖糖和小梅还是不放心，两人轮换进城。 每日必定留一个在家里，帮忙照管作坊，总揽大事小情。 宗旨就是一个，绝对不让白芊芊费心一点儿。 有时候，来人探访多了，小丫头都要说几句。 惹得众人哭笑不得，但瞧着两个丫头的架势，也替她们高兴。 在点心铺子历练可没有白费，如今活脱脱儿就是两个大管事啊。 但越是这般，白芊芊越像蹲监狱一样，憋闷的不成。 第四日的时候，她手腕和脖子上的伤口结痂，她索性遮挡一下就自主宣布痊愈了。 赵斌也好，众人也好，都是拦着不放心。 幸好，刘大夫来复诊，给白芊芊撑了腰。 “伤口都好了，就不用再闷着了。 以后少吃发物，少吃酱油小心落疤，多补补气血就没事了。” 众人这才放过白芊芊，欢喜的她差点儿蹦跳拍手了。 倒是白老大的伤口实在太长，差点儿割透见内脏，还是不能移动，要躺个十日半月。 刘玉芳也被刘大夫狠狠训了几句，重新换了药方。 她本是要静养最少一年半载，这般大怒大悲，差点儿前功尽弃… 刘大夫在白家人面前，那是绝对的王者。 谁也不敢反驳，老实听话，送他离开时候，还要带上两盒子点心。 不过，刘大夫对白家人也确实尽心。 白芊芊亲自送了刘大夫，又许诺了两样下酒菜，算是谢过他方才“仗义直言”。 惹得刘大夫哭笑不得，到底叹着气多嘱咐几句。 天底下女孩子多了，谁家女孩子也没有白芊芊这般多灾多难啊。 村里村外，这段日子都盯着田里，准备春播。 毕竟这是一年丰收的第一步，马虎不得。 所以，进城的人不多，也没谁到白家走动，作坊那边更是没到放假的时候。 这般，一件滔天大祸，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被瞒了下来。 这一日，荣里正陪着郭先生来家里探望白老大。 白芊芊特意装扮了一番，打算坐车进城去。 刘玉芳拦不住，就请荣叔赶车，铁蛋儿随行，加上一定要跟着的糖糖，浩浩荡荡出门了。 白芊芊苦笑，但确实也因为这样的安排放心很多。 点心铺子里，一切照常。 白芊芊取了几盒子点心，先去了之前因为出事被临时放鸽子的主家。 那家的当家夫人同杨夫人有一点儿交情，很痛快的见了白芊芊，也没什么怨怪。 但白芊芊还是郑重道歉，说起原因也没瞒着。 只说她同爹爹回家路上，遇到了歹人劫财，受了一点儿小伤。 那夫人瞧着她手腕缠着绷带，不论真心还是假意，很是唏嘘感叹了几句。 白芊芊送了她一张糖酥饼的方子，不需要发面，又极容易上手，而且香甜酥脆，卖相也好。 这是她耽搁了上灶的赔礼。 那夫人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推辞了两句，到底收了下来。 本来请白芊芊来上灶是为了闺女的及笄礼，再有一年闺女就要出嫁了。 这糖酥饼的方子，正合适放到闺女的嫁妆里。 到时候带去婆家，偶尔露个手艺，也是闺女的底气。 白芊芊告辞之后，这妇人立刻喊了闺女一起下厨琢磨。 过后，再见了亲朋好友，她可是没少同众人夸赞白芊芊，手艺好，更讲信义。 第162章 辛苦必有收获 当然，白芊芊父女俩被歹人伤了，才耽搁了她们家里酒席的原因，她可没说。 毕竟都是女子，这事好说不好听，万一谁嘴巴一歪歪，白师傅的名声就毁了。 也算因祸得福，有了这妇人宣扬，找白芊芊上灶的人家更多了。 毕竟请她来，酒席菜色好，颜面有光。 若是耽搁了，还能白得一张点心方子呢。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白芊芊除了这家的院门，又去了杨夫人家里。 这么久相处下来，杨夫人待白芊芊可不仅是摇钱树那么简单，多少有几分小姐妹的意思。 她拉这白芊芊打量的仔细，更是直接大包大揽，要杨师爷帮忙抓贼。 白芊芊领情，但也说了，若是需要，赵斌会过来同杨师爷喝茶。 杨夫人的闺女去年出嫁了，嫁的很风光，却是离徐州府有些远。 杨夫人心里惦记，有些爱屋及乌，把白芊芊当半个女儿看待了。 白芊芊也乐意多个人说说话，长长见识，听听城里各家的八卦。 虽然上灶时候，各家如何，她一概不沾边，也要求所有跟随干活的嫂子们，少看少说。 但对于各家多了解一些，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万一谁家里太乱，生出在饮食里动手脚，坏了酒席，折辱当家主妇的心思。 她这支上灶队伍岂不是成了背锅侠。 这般多坐了一会儿，她就告辞离开了杨家，又转回了点心铺子。 吴二哥和吴二嫂得了个小闺女，两口子同先前想必可是改变很多。 当然最明显的就是干劲十足，用吴二嫂的话说，“我们要多赚钱，给妞妞置办嫁妆。” 妞妞就是小寡妇弃养的小女孩，虽然生父不知是谁，母亲也是心狠的。 但如今可是掉进福坑了，吴二嫂疼她疼的像眼珠子一样。 就是在前边铺子里忙碌，也要把她背在背上，生怕她睡醒找不到娘亲，再哭起来。 吴二哥也是完全激发了父爱，哪怕同白芊芊说话的功夫，也不时去望望媳妇儿背上的小闺女。 白芊芊替妞妞欢喜，到底没给她选错人家。 毕竟当初，她被扔在自家门前，自家多少对她的人生有几分责任。 糖糖进了铺子就直奔后院儿去了，平日都是她和小梅两个人忙碌，今日只剩小梅一个，定然是在苦撑。 果然，白芊芊同吴二夫妻说完话之后，刚进后院，就就见这小姐妹俩忙的团团转。 她也没添乱，穿过后门去了童家小院儿。 因为这几日停了上灶，王婶子等人回了村子。 刘盼娣和李红霞四个就老实留在这院里，偶尔去点心铺子帮忙。 但大半时间，她们都是站在一口灶台前，练习转锅挥铲子。 累了，就换成炒勺颠沙子。 这些看着简单，其实极需要手眼配合，是要下苦功夫的。 这会儿，眼见师傅过来，几人都是抹着汗珠子上前行礼。 白芊芊招呼她们到廊檐下坐着，仔细打量她们几眼。 几人衣衫都是半新的，虽然布料一般，但干净整洁。 头发梳理整齐，脸色红润，身形都圆润几分。 她忍不住笑道，“想要不亏嘴，真是要做厨子才成。 比之刚来的时候，你们可是看着好多了。” 刘盼娣胆子小，听得这话赶紧摆手，“师傅，我们没敢偷吃…” 白芊芊哭笑不得，嘱咐道。 “不过是玩笑，不是指责你偷吃。 再说了，除非是食材特别名贵的菜色，其余做厨子的尝尝味道，也是应该。 只不过别尝起来没完就行！” 众人都是笑起来，李红霞快人快语，应道。 “师傅放心，我们都知道规矩。 先前日子过得不好，如今吃的饱，睡的踏实，别提多高兴了。 我们打算跟着师傅一直学下去，怎么也不会为了偷嘴，坏了前程。” 白芊芊笑道，“行啊，有进步，都知道我前程考量了。” 她扫了一眼院子里疯跑的小石头，还有藏在王贵芬身后的闺女小猫儿，又说道。 “这几个孩子也不小了，该学一些东西了。” 王贵芬和李红霞以为是师傅不想孩子们吃白饭，赶紧说道。 “师傅尽管吩咐，这来孩子平日也就扫个地，找个活计学学最好了。” 白芊芊摆手，喊了小石头和小猫儿上前，问了两句话。 小石头聪明调皮，小猫儿怯懦乖巧。 白芊芊就道，“都是好孩子，说起来，他们也到了开蒙的年纪了。 不如我跟糖糖说一声，让她每晚教教这两个孩子写算。 过个一年半载，小石头若是学的不错，可以送去同栓子一样读书。 小猫儿学了也不白学，长大做个管事，给自己赚个嫁妆银子还不难。” 不等白芊芊说完，李红霞和王贵芬就跪倒在地磕头了。 所有娘亲哪有不为孩子打算，不盼着孩子好的。 孩子们学了写算，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啊。 更何况小石头还能去学堂读书呢! 李红霞激动的更是掉了眼泪，她羡慕栓子都羡慕的红了眼睛，没想到就这么实现了。 白芊芊扶了她们起来，简单安抚几句，再抬头见刘盼弟和陈三妹儿也是满眼羡慕。 索性，她就说道。 “罢了，一个两个都是教。 一会儿我同糖糖说说，你们想学都跟着学学写算好了。 以后独当一面了，总要看个账本，写个菜谱之类。” 这下几个妇人更是欢喜了，她们这一段时日背菜谱，都是死记硬背，忘了就要互相问询。 若是识字，以后可是方便多了。 “师傅放心，我们一定好好学。” 白芊芊也没再说什么，安排了一下，后日就带她们去上灶。 她的手腕吃不住力气，到时候在一边指导，她们就要上手炒菜了，可不是先前只能帮忙配菜。 刘盼娣几个还有些忐忑，李红霞这个胆大泼辣的，却是兴奋的不成。 安排好这些，白芊芊总算要回家了。 当然，糖糖被她留了下来。 她的伤已经好了，点心铺子也是太忙了。 踏青的时节，谁家都要过来买两盒子点心带着啊，可以说这个时候，日进斗金呢！ 糖糖犹豫了一下，也就答应了。 白芊芊回家同爹娘说了一声，又寻荣婶子和王婶子安排妥当。 第三日就重新上灶了，碰巧这两日的东家都是附近村子。 农人们对酒席比城里富贵人家要低得多，不必摆盘多精致，只要实惠好吃就会让他们赞不绝口。 第163章 催促 这也是李红霞等人的机会，即便犯错，农户之家也比大户人家好安抚补偿。 白芊芊当真没有动手，就是站在灶台边指导。 李红霞等人自然是紧张，手脚僵硬着把一场酒席张罗下来。 主家却很满意，夸个不停，还额外给了五十文的赏钱。 大户人家动辄都是几两银子打赏，这农户的五十文实在不多，却让李红霞几个欣喜若狂。 接下去几日，她们就像打了鸡血，越做越顺手。 就是其中城里大户的一场寿宴也安排的明明白白。 这一晚，白芊芊特意在童家院子摆了两桌儿酒席，前院吴家老两口，吴二哥儿两口子，莲花三个，小妹糖糖都在座儿。 白芊芊当着众人的面儿，把李红霞四个提成了大厨，算她们出师了。 以后月银翻倍，主家赏银分一半。 等王金娥回来，几个人要分工一下，各自有主功的方向，有擅长的拿手菜，也要精通普通大众菜色。 然后，上灶队伍会分成两队，随之自然也有很多事要重新划分规定。 当然这是后话了，如今还要再磨合一段。 李红霞等人都是高兴疯了，被众人恭贺，喝了几杯酒。 她们忍不住就哭了起来，好似受苦受累，挨打挨骂的日子还在昨日，今日突然就升到了天堂一般。 还有什么比靠自己活着，更让她们安心的！ 众人都是跟着叹气，劝了又劝。 一顿酒席成了忆苦思甜大会，但妇人们把心里的伤疤袒露出来，也就是把过去的苦难放下了。 以后轻装上阵，才能奔向更好的未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天气也越来越暖了。 一场春雨过后，农人欢呼着开始忙着播种，一年中，第一个农忙的时段到来了。 白老大养了二十几日，也终于被批准下地走走了。 虽然只是在院子里，但也让他欢喜之极。 毕竟一个大活人，整日憋闷在屋里，开个窗户都要像做贼一样躲着妻女，实在是痛苦。 赵斌从外边进来，裤脚上都是泥点子，显见是去田里了。 白老大惦记，就问道。 “斌哥儿，田里那边安排好了？ 去年养了一年的地，今年可以种些粮食了。 苞谷是最好的，但不能种太密…” 刘玉芳从灶间出来，听得他唠叨，忍不住嗔怪道。 “你生个病，也耽搁不了操心。 斌哥儿本事大着呢，不过是安排一下种地，还用你唠叨。” 白老大不服气，想挺一下胸脯，又扯动伤口，嘴里直抽冷气。 “他能耐也是在外边，种地可是不如我。” 赵斌上前扶了白老大到廊檐下坐了，又去接了刘玉芳手里的汤碗，笑道。 “爹娘，你们别惦记，好好养身体就行。 家里家外的事，有我和芊芊呢。 你们先坐会儿，喝口汤，我去接一下芊芊。 算着，她应该往回走了。” “好，你赶紧去吧。 这丫头也是不省心，要她在家多歇几天，她也不肯。” 刘玉芳撵着女婿喝了一碗汤，这才放他骑马出门儿。 红姑去河边洗贴身衣衫，端了盆回来，遇到赵斌。 于是，拦着他问道。 “你是不是该回去京都了？ 那边怕是已经知道派来的人被你杀了，等他们派人过来，就不好收场了。” 赵斌点头，心里不舍，到底还是叹气道。 “我同芊芊说明白，再准备一下，三五日就出发。” 红姑知道他犹豫什么，也没舍得再说，摆摆手，回家去了。 赵斌打马往城里跑，春风吹在脸上，有丝丝的凉。 田里的农人们借着最后一缕天光，抢着收农具，然后结伴往家走。 远处的山林已经彻底穿上了绿衣，生机勃勃。 一起都是最好的时候，若是可以，他真想在这里终老。 春播秋收，孝养老人，教导孩子，夫妻和睦，携手过日子。 可惜，终究有些事要了结，有些仇要洗雪！ 白家的小黑马蹄声踏踏走在回家的路上，分外欢快。 先前出事的时候，小黑马被挟持到那座山下，然后挨了一刀，被划破了耳朵。 它吃痛跑远了，后来居然壮着胆子又寻了回去，在那山下呜溜溜的叫个不停。 赵斌原本被歹人引到了别处，找到一半觉得不对，返身回到附近，听到马叫寻过来。 才发现附近有鸟雀在地上琢食什么，终于发现了白芊芊留下的线索。 那是上次赵斌从外边回来，特意带给白芊芊的芝麻。 是路径一处城镇的特产，芝麻粒大，味道特别香浓。 别家姑娘荷包里会装花草，装点心，只有白芊芊特殊，顺手装了一荷包，当做香包用了。 这个时候，也成了救命的重要帮手。 赵斌一路顺着芝麻找下去，才不至于在山里跑错了方向。 最终在那么关键的时刻，把白芊芊救了下来。 所以，小黑马也成了白家的大功臣。 这一段时日，它同样是白家重要的病号。 吃的是铁蛋和蝈蝈特意割回的嫩草，喝的是最清澈的喝水。 每日更是苞谷面黄豆面，轮流加餐。 日子过得简直是马中佼佼者。 这几日，它伤好了，在家憋闷的不成，这才被放出来，拉着马车，跟着白芊芊进城。 这会儿，铁蛋儿和蝈蝈在车辕坐了。 马车里拉着白芊芊，手边是一盒子刚出油锅麻团。 她嘱咐铁蛋儿，“别忘了拐去刘大夫那里一下，这麻团要给他送去趁热吃。” “好咧，知道了！” 铁蛋儿刚应声，蝈蝈就发现了骑马的赵斌，于是欢呼起来。 赵斌很快赶了过来，把枣红马同小黑马栓在一起，然后跳上了马车。 “好香，带什么好吃的回来了！” “两盒子豆沙馅的麻团儿，分刘大夫一盒子，另一盒拿回去给娘和红姑吃。 “居然没有我的，真是狠心！” 赵斌挑着丹凤眼，小孩子一样挑理，惹的白芊芊瞪他，到底拿出一个塞到他嘴里。 正是笑闹的时候，也就到了刘家的药铺门前。 这会儿，早就没了病患，只有刘大夫带了小药童刚要吃饭。 见白芊芊送点心来，刘大夫心里高兴，嘴里却还是硬邦邦唠叨几句。 白芊芊太了解他嘴硬心软的脾气，不论他怎么说，下一次有好点心，还是照旧送来。 当然，刘大夫也是照旧吃的欢喜。 说了几句闲话儿，约好明日给白老大和刘玉芳彻底在检查一下身体。 白芊芊和赵斌就要回去，不想突然有病人被抬上门，居然还是熟人。 第164章 发丧 白老太脸色青灰，躺在门板上，嘴边有些白色的沫子，胸前也是一片脏污。 几个村人同荣叔轮换抬着跑过来，都是累的够呛。 跟在后边的白老头儿也是喘的肺子同风箱一样，他们也没想到白芊芊和赵斌在这里。 于是，好似见了救星一般。 白老头一把抓住了白芊芊喊着，“芊芊，咳咳，快救救你奶奶…” 白芊芊皱了眉头，赵斌借着搀扶的机会，隔在祖孙俩中间，问道。 “这是出了什么事？” 荣叔正好缓过来，就说到。 “大伙儿正要吃饭呢，突然听到白大叔喊声，跑过去一看，白大婶儿就这样了。” 白老汉坐在地上大哭，“我也不知道，老婆子骂的厉害，我就出去溜达了一会儿，回来就看她趴在门槛上。” 刘大夫这会儿已经扔下点心盒子，上前检查了。 简单几下，他就皱着眉摇了头。 “人已经没了，不用折腾了，准备后事吧。” “啊，怎么就没了！” 白老头儿虽然这些年被老太太折腾够呛，但到底是多少年的夫妻，这会儿他怎么肯放弃。 他拉了刘大夫哀求着，“大夫，你快救命啊！刚才她还有气呢，不能死了！” 刘大夫也是叹气，耐心解释着。 “你回去看看，家里是不是吃了土豆，而且还是生了芽子的！ 这是中毒了，发现的太晚。 否则给她灌水催吐，怎么也能捡回一条命。 如今说什么都晚了，抬回去办后事吧！” 白老头儿彻底没了希望，呜呜痛哭起来。 众人听得心酸也心惊，刘大夫还不忘了嘱咐他们。 “回去跟家里人都说说，年年这个时候都有毒死的。 都不长记性，非要轮到自家才后悔！” 白老太毕竟毕竟已经咽了气，这般留在药铺也不好。 白芊芊想了想，拿了银子给荣叔，请他去买一口棺材，还有寿衣，黄纸香烛。 这镇上原本就有一家专门做这个生意的，没一会儿，不但棺材和用物抬来了。 老板还顺口喊了治丧班子，包括给死人净身穿寿衣的，吹喇叭念经的，一样不缺。 白家除了给银子，其余什么都不必操心。 这可是太合白芊芊心意了，她绝对不想给白老太送终。 适逢其会，赶到这里了，放着不管，别人免不得说他们一家冷血。 到底白老大是白老太的亲娘，但她们一家能做到这样，就是极限了。 很快，白老太躺在门板上，担在马车后边，又颠回了村里。 村里人听说消息，都赶来搭了一把手，把灵棚搭了起来。 换好寿衣的白老太进了棺材，棺材前放了火盆，白芊芊和赵斌一人烧了一把纸钱。 这个时候，白老大和刘玉芳得了消息，也赶了过来。 白老大跪倒在灵前，痛哭起来。 刘玉芳心里滋味太复杂了，好似一辈子压在头上的大山突然被挪走了，有些轻松，又有些茫然。 白芊芊悄悄扯了老娘一把，“娘，您身体还没恢复，烧一把纸，尽尽心意就回去吧。” 荣婶子和王婶子等妇人们也是上前扶了刘玉芳，劝了几句。 刘玉芳烧了一把纸，就要出门的时候，白老二和吴桂花儿、翠萍，一前一后从外边跑了回来。 白老二没进门儿就开始大哭，那个声嘶力竭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孝顺，多舍不得老娘呢。 可惜，他哭了两声就直奔正房，怀里掏出一把大锁，嘎达一声把门锁上了，钥匙又塞回怀里。 整套动作简直行云流水，看的众人都是直了眼。 白老二许是也觉得这般有些尴尬，遮掩两句。 “家里要治丧，人多手杂，容易混进来小偷儿…” 村里人听得翻白眼儿，骂道。 “你们家里有啥好东西，值得别人惦记啊。 就是有银子也被你赌光了吧？” 白老头儿也是骂儿子，“赶紧开门，把你娘箱里银子拿出来，孝布什么的都没买呢。” 白老二眼珠子乱转，望向白老大。 “我大哥在这里呢，他说过爹娘发丧，可是不管我的事！” 白老头儿气的要寻东西打儿子，“你个畜生，你大哥发丧，你就不是你娘生的了！” 白老二吓的要跑，村人赶紧拉了白老头儿。 灵棚里闹成这样，确实不好看。 白老大抹了眼泪，回身吩咐白芊芊。 “芊芊，拿银子给你荣叔，把你奶奶发送了吧。 她毕竟生了我，毕竟…” 他哽咽说不下去，白芊芊自然不能在这个时候同老爹争讲什么。 “好啊，爹，这是应该的。 我这就张罗，停灵三日再下葬，酒席和用物都不会缺。” 吴桂儿在一边听了，有些眼红，就尖着嗓子说道。 “老太太是怎么死的？是不是该问个明白！ 某些人别以为拿点儿银子发丧，就能把气死老太太的天大罪过揭过去…” 白芊芊冷笑，冷冷望过去，说道。 “二婶这话儿说得对，我们正要问呢。 你和二叔不在家里，都跑哪里去了。 以至于老太太吃了生芽子的土豆，硬生生药死了。 连个求救的人都没有，最后趴在门口被村人看见，才送去药铺，死在半路了。 我们是分宗出去的，只是答应给老人送终。 平日可是你们这亲儿子亲儿媳在伺候！ 这个时候，该问谁的罪呢。 要不要把全村乡亲都找来，说道几句啊！” 吴桂花儿被骂的立刻就偃旗息鼓了，吓得脸色泛白。 因为中午老太太催的厉害，她胡乱做了饭菜。 因为懒得去地窖取新土豆，就用了那些生芽子的… 难道老太太就是吃了这个… 她把芽子掰下去了啊，怎么会… 早知道她就不去冯家蹭饭，老实呆在家里了。 “那个…算了，人死也不能再活过来。 侄女既然说了，就别追究这样的小事儿了。 还是把老太太赶紧发送了吧！” 吴桂花勉强说了几句，就扑倒了棺材前，大哭起来。 “呜呜，娘啊，你怎么就这么去了！ 儿媳舍不得你啊，呜呜，娘你好好走，儿媳一定好好照顾家里！” 可惜，她喊得厉害，眼睛里根本没有眼泪。 众人谁也不是傻子，心里隐约都猜出几分。 但白老头儿又蹲在那里装哑巴，白老大一家也是只管发丧，不管其余。 自然谁也不愿意管这些烂事，白老太还没那个好人缘，不至于帮她伸冤报仇！ 第165章 同人不同命 白芊芊看得厌烦，对这一家子完全不想沾边。 再看白老大依旧在哭着烧纸，她也不劝了。 索性扯了扯老娘的袖子，刘玉芳会意，立刻摇晃着说头晕。 她本来也因为难产，差点儿送了命，大夫说最少躺半年。 这是村里人人都知道的事，再说先前分了宗，今日出银子发丧，过来看看就是仁至义尽了。 村里人纷纷开口，劝她赶紧回去，这里需要帮忙，还有大伙儿呢。 刘玉芳道谢，扶着王婶子和荣婶子的手往外走。 吴桂花儿好似有些不甘心，不知道是想算计什么，还是想酸溜溜说几句话。 结果，白芊芊冷冷的目光，刀子一样扎在她身上，她立刻就老实了。 再趴在棺材上哭，她就真是多了几分泪意。 都是女人，为什么刘玉芳那么好命，养个闺女又能赚银子，又本事，额外还有两个儿子傍身。 再看她，只有一个闺女，嫁的那么不光彩，如今更是被婆家不待见。 她这个丈母娘去吃顿饭，都要看人家白眼儿，听人家指桑骂槐。 这么想着，她哭的更惨了，让众人反倒很是惊奇。 这会儿，荣里正和村老也赶来了。 白芊芊当着他们的面儿，拿了二十两银子给荣叔。 拜托荣叔帮忙张罗丧事的酒席和一些采买用物。 按理说这些事，该白家出人出力。 但白老大腿脚不好，又正伤心，白芊芊是个姑娘家，不好出头。 赵斌还没成亲，更是不好插手。 荣叔倒也没推辞，喊了铁蛋儿上前，仔细说明，每一笔花费都让儿子记下来。 白老二在一边听得心急，二十两啊，可是不少。 若是拿到手，动动脑子，最少能落下十两。 “咱娘过世，丧事当然要自家人张罗。 不如交给我吧，我也最后孝顺我娘一次。” 说着话儿，他就要伸手去抢那银子。 不想白芊芊比他下手更快，冷笑道。 “难得二叔有这份孝心，那我们家里就不管了。 左右也是分宗了，我们是外人。 二叔这个亲儿子，要继承家产的，自然该二叔张罗丧事。” 说着话，她扭头就要走。 白老二立刻急了，“不是，不是… 我能张罗丧事，但是我那个…那个没银子啊。 侄女把银子留下，我才好安排…” 众人都是听得翻白眼儿，有人开口嘲讽道。 “白老二，你可要个脸吧。 口口声声说要尽孝，结果还要别人拿银子！” “就是，你这哪里是尽孝，是明摆着拿人家的银子，往自己脸上涂粉啊。” “什么尽孝，就是想贪银子！” “白大婶本来就死的不明不白，这会儿可在天上看着呢。 她那个脾气本来就不好，说不定半夜就回来找谁算账呢。” 听得这些话，白老二还没怎么样，吴桂花儿已经软了腿。 “老二，你瞎参合什么，大哥早就答应要给爹娘送终。 你拦着干什么！ 还不过来给娘烧纸!” 吴桂花扯了吴老二，老老实实跪着烧纸，再没敢抬头。 白芊芊冷哼一声，狠狠瞪了他们一眼，重新把银子给了荣叔，又拜托大伙儿多照顾白老大。 这才扶着母亲回了南山脚下，因为方才进过灵棚。 荣婶子在院门外喊了周嫂子取了红布，在两个院子门口都绑了一块。 然后又拿了笤帚，众人身上仔细打扫个干净，特别是鞋底，这才进了院子。 就是这般，还要在廊檐下彻底换了外衣和鞋子，才可以抱抱肉包儿。 孩子还小，最怕不干净的东西跟来捣乱。 更何况死的是白老太，活着就不是善良人，死了也绝对不是好鬼… 棺材铺子的一条龙服务很是尽心，即便是半夜，每隔一个时辰也要吹上一刻钟的喇叭。 于是，天亮时候，整个村子，甚至隔壁村子都知道了三岔河有白事儿。 再打听白家老太太没了，很多人都是吃惊。 毕竟这老太太战斗力可是出名的厉害，怎么说没就没了。 结果在听说，老太太是吃了生芽子土豆药死的，人人都是警醒，拉着家里的婆娘嘱咐了无数遍。 同白家有过走动的，这时候就拿了香烛或者一捆黄纸上门来看看。 白家院墙外，临时搭了两口大灶，一个里面炖了白菜豆腐五花肉。 另一个是骨头汤炖了酸菜土豆。 旁边还有个大筐，筐里装的是两合面儿馒头，是从白家作坊搬来的。 但凡有上门烧纸，磕头的，别管认识不认识，一人一碗菜，一个馒头，算是白家的酬谢了。 许是因为白老太死于土豆中毒，所以，大半人都选了白菜豆腐炖五花肉… 院子里的灶间里，王金娥在上灶，准备了两桌儿酒席。 一桌儿招待鼓吹班子，一桌儿招待荣里正和坐镇的村老儿们。 村里妇人帮忙洗菜切菜，进进出出，说起闲话儿倒也热闹，没谁为了白老太伤心。 翠萍打着帮忙的幌子，一会儿抓点儿这个吃，一会儿抓点儿那个吃。 王金娥看着厌烦，她本来就是泼辣敢说的脾气。 这会儿忍不住就开始怼人了。 “二小姐，过世的是你的祖母，这会儿你该跪在灵棚里烧纸，这里不需要你帮忙儿。 再说了，你从进来就开吃，嘴巴没停下过，手也没忙着，怕是没空闲干活儿吧！” 翠萍被说的有些脸上挂不住，恼得回骂道。 “我吃我们家东西，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一个当奴婢的，还要管着主子啊！” 王金娥也不示弱，一菜刀砍在菜板上。 “我是奴才，但我是白师傅的奴才，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还有，你吃的一粒米都是我师傅给银子买的，哪里是你家得了。 你奶奶还没出殡呢，别说守孝，最少也该吃素几日吧。 这一会儿你塞嘴里多少肉了，也不怕老太太半夜掐你脖子骂不孝！” “你，你…” 翠萍被霹雳扒拉骂了一通，气的厉害，还想上前打人。 王金娥直接拿起了菜刀，旁边的妇人都是村里的，这会儿看不过去，都是上前推着翠萍。 “你快出去吧，这时候就别丢人了。” “就是，又不是饿死鬼投胎，偏偏这个时候丢人现眼！” “亲奶奶死了，没掉一个眼泪，就知道吃。 不知道的，还以为几年没吃饭了呢!” 翠萍三两下就被推了出去，她气得跳脚儿，还想大骂。 第166章 丈母娘疼女婿 冯家人见儿媳出来，就凑到了跟前，冯婆子问道。 “让你端点儿好菜出来，你到底端没端啊？” 翠萍下意识把手里最后一块排骨，迅速塞到了嘴里。 冯老大家的孩子本来就盯着呢，见得这样，立刻扯开嗓子哭了起来。 冯婆子见了，一巴掌就扇到了翠萍脸上。 “你是馋死鬼托生啊，只知道自己吃，平日我们家那么多粮食，都是喂狗了？ 有能耐，你就一直在这里吃，再敢端我们冯家饭碗，牙都给你打掉。” 翠萍也是委屈了，在里面被嫌弃，在外边被打，她招谁惹谁了。 她咧着嘴想哭，又怕排骨掉出去，于是鼓着腮帮子，呜呜咽咽。 冯家人狠狠瞪了她一眼，到外边去抢炖菜和馒头了。 他们本来想蹭酒席，被荣里正等人撵了出来。 想着儿媳是白家亲孙女，到厨房端几碗大肉，他们回家吃也成。 结果，肉腥儿都没沾到一个，最后只能跟大伙儿一样吃大灶了。 有村人平日同他们家里关系不好，就阴阳怪气笑话开了。 “呦，冯婶子，你家可是白家的亲家啊，怎么没在里边吃酒席？” “是啊，放着酒肉不吃，出来跟我们抢大灶，可真是难得！” 冯家人厚着脸皮吃饱，就气哼哼回去了… 南山脚下，荣婶子和王婶子陪着刘玉芳也在吃饭，白芊芊吃了几口，抱着肉包儿在屋里转悠。 胖小子圆滚滚，特别喜欢笑，怎么看怎么心里欢喜。 白芊芊不时低头亲亲他的脑门儿，惹得胖小子笑声咯咯。 众人看的欢喜，就夸赞。 “肉包儿最有福气，有会赚银子的姐姐，会读书的哥哥，简直掉福坑儿里了。” 刘玉芳也是看着闺女儿子笑，但想起丈夫，还是忍不住探头往外看。 正好这个时候，赵斌却是回来了，被周嫂子拦在门口各种扫呢。 白芊芊赶紧接了出去，招呼道。 “赵大哥，你吃饭了吗？ 灶间做了排骨焖饭，给你盛一大碗。” 赵斌点头，脱了外衫，接过了肉包儿逗弄，眉眼间明显带了几分疲惫。 他陪着白老大在老宅熬了一晚，外加一上午。 刘玉芳见了，很是心疼，忍不住埋怨白老大。 “芊芊爹真是个木头疙瘩! 不说分宗了，他就是一个外人。 就说老太太活着时候，对他最不好。 如今他倒是做上孝子了！自己熬着就算了，怎么还拉着斌哥儿一起！ 等他回来的，我非要跟他好好说道说道不可。” 荣婶子赶紧笑道，“大嫂子这是心疼女婿了，哈哈。 不过，斌哥儿也是心疼你家大哥，这不是一样的道理嘛。” 王婶子也是笑着附和，“是啊，斌哥儿年轻，吃顿饱饭，回去睡一会儿，也就解乏儿了。 但白大哥这伤可没好呢，还是想个法子把他叫回来歇歇吧。” 刘玉芳早就这么想了，她望向闺女，问道。 “芊芊啊，你爹是个傻子，你快把他叫回来吧。” “好啊，娘，这个容易。” 兰兰从灶间端了排骨饭过来，白芊芊接过放到桌上，嘱咐兰兰。 “去老宅一趟，告诉我爹，就说肉包儿哭个不停，不知道是不是家里人带东西回来，把肉包儿吓到了。 让我爹回来时候，拿一沓黄纸，在路口烧烧，念叨几句。” “是，小姐。” 兰兰笑嘻嘻应下就跑了，白芊芊接过弟弟，让赵斌好好吃饭。 刘玉芳有些迟疑，问道。 “你爹这么回来，会不会有人说什么怪话儿啊。” “说就说呗，我爹一个分宗的同族，做到这样就不错了。 再说了，我爹在那里，白老二他们兴许还觉得我爹抢风头呢。 我爹回来了，他们更高兴。” 白芊芊不以为然，颠着肉包儿玩耍。 果然，没一会儿白老大就匆匆回来了。 眼见儿子午睡了，他才松了一口气。 待得还要匆匆返回去，他就被刘玉芳骂了一顿，按着吃了饭，又被撵上炕打个盹儿。 再醒来时候，天色都黑了。 白老大急的厉害，下地就要往村里去。 刘玉芳却说头晕，先前去老宅时候吹了风。 白老大哪里敢走啊，灵前还有老二一家，但家里却只有老妻幼子啊。 这么一耽搁就到半夜了，白老大天亮再去老宅，就要出殡了。 鼓乐班子吹吹打打，白老二夫妻披麻戴孝，打着灵幡在棺材前边走着。 白老大想上前，荣叔拉了他一把，不等说话。 白老二已经抢着开口了，“大哥都分宗了，只算半个同族，还是走后边儿吧。” 白老大听得愣住了，荣叔叹气，扯了他去后边，小声劝道。 “白大哥，丧事办完了，你也出了银子了。 老二这是用不上你了，怕你还把子当成白家亲儿子，打算分家产呢…” 白老大心里突然就寒透了，原来，一直只有他自作多情，自以为是了… 荣叔猜到几分，心里不忍，就道。 “白大哥，这人啊，对谁都不能太痴心。 因为多半不值得啊，以后，你还是多照顾大嫂子，多心疼一下芊芊和团子肉包儿吧。 至于别人，都是外人了，良心过得去就好。” 白老大沉默走着，跛脚下磕磕绊绊，良久，长长叹了一口气… 白老太的棺材下葬了，从坟地回来，众人坐下吃饭。 荣叔当着众人的面前交了账本，二十两银子，还剩了四两多。 白老大眼见老爹蹲在门口，一脸愁苦，就想把银子给老爹零用。 荣里正却是干咳两声，把他拦了下来。 “老大，你爹在家，平日也没有用钱的地方。 这银子还是你收下吧，大伙儿都知道你孝顺，以后吃食穿戴，多给你爹张罗一下就算尽到孝心了。” 白老大点头，应道。 “以后，我爹一日三餐，四季衣衫鞋袜，都有我给张罗。 我爹过世，我也这样给送终。” 白老头儿终于抬起了头，红了眼圈儿，想说什么，到底嘴巴动了动，没有声音。 白老二得寸进尺，眼珠子乱转，嚷道。 “大哥这么孝顺，不如把爹接回去吧。 我家桂花儿是个懒婆娘，我也平日不在家，放爹自己在家，万一有个磕碰的，都没人知道。” 不等白老大说话，荣里正已经开口骂了起来。 “闭嘴，你个没良心的玩意。 心眼都让你长了，当别人都是傻子呢！ 方才打灵幡时候，你还说老大分宗了，不是自家人了。 这会儿怎么就让他把你爹接去养了，那要你干什么，吃干饭啊！” 第167章 你能不能只做赵斌 白老二被骂的缩了脖子，小声嘟囔着。 “我也是为了我爹好…” 荣里正根本不管他，转向白老头儿，真是满眼的无力无奈。 “我最后给你做一次主，你别整那个窝窝囊囊的样子 你听好了，你们家这座院子和这几亩地，若是落在老二手里，怕是没几日就都输光卖掉了。 你若是信得过我，就把房契地契拿来，我给你保管着。 你有过世的那一天，我就分一半给老二，剩下一半交给老大保管，等老三有回来的那一天，再给老三。 你若是信不过我，我们抬腿就走。 你们自己折腾吧，以后被老二赶出去，你也别到处哭。 都是你自己作的，好好的爷爷不当，就愿意当孙子。 你看看这村里谁能看的上你，要是没有老大，你怕是早饿死了！” 荣里正真是恨铁不成钢，越骂越生气。 白老头儿，就是典型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好好的老太爷，若是端的起来，有主意有威严，三个儿子傍身，他在村里都能横着走。 偏偏他每日就会当孙子，狗咬腿上都不知道喊一声疼。 倒是把外人急坏了… 白老头儿没说话，白老二倒是跳脚儿不干了。 “不行，我们家的事，你们凭啥做主啊！ 老三上了战场，根本没命回来！ 这么多年，只有我在身边伺候爹娘，家产就该是我的！” 众人都是皱眉，为了家产，生生咒亲弟弟死在外边，这实在太恶毒了。 白老头儿也是被扎了肺管子，跳起来就狠狠给了儿子一巴掌。 “你这个畜生，我就是死，家产也不能给你！” 老头儿可真是下了死力气，白老二被打的歪道在地。 吴桂花儿因为小寡妇的事，恨白老二恨得厉害，这会儿缩在人群后边，假装看不见，心里其实也觉得解恨。 白老头儿难得硬气一把，对着里正等人行礼。 “就按照里正说的办，家产绝对不能给老二。” “好，那全村人都在这里，就做个见证吧。” 荣里正望向村里人，众人都是点头。 “里正说的是，全村就这院子最闹腾。 帮着管管，省的臭了村里的名声。” “是啊，白大伯太老实了，都给老二，真是容易连个落脚儿地方都没有。” 白老二气得厉害，但这会儿也不是讲理的时候，他爬起来就要往外跑。 可惜，村人早有准备，上前两个扯了他，直接在他怀里摸出钥匙。 白老头儿开了门，又到屋里打开柜子，取出白老太藏起的房契和地契。 院子一座，良田十八亩。 在全村人的瞩目下，荣老爷子都收进了一个小匣子，其中还有额外写的一份文书。 文书上把今日之事写明白了，村人也都按了手印。 这样的文书，就是以后打官司，送到府衙都是算数的。 白老二盘算落空，恨不得满地打滚儿的哭啊。 众人也不愿意搭理他，起身纷纷走了。 白老大也被荣叔和王叔拉着回了南山脚下，留下白老二对着满院子的狼藉，跳脚儿咒骂。 吴桂花儿不愿意拾掇干活儿，偷偷端了一盆剩菜，又去冯家蹭饭了。 这次她可是理直气壮，她带的菜里还有肉呢！ 白老二闹了一阵，再生气也不能把亲爹杀了啊。 最后把老娘留下的好衣衫划拉一下，带去城里典当，好赖换一点儿银子，也够他潇洒几日了。 至于什么守孝，什么烧头七，都跟他没有关系了。 不说老宅怎么闹腾，只说南山脚下，白老大蔫了几日，到底把心思转到田里播种上去了。 这可是大事儿，耽误不得。 虽然累了一点儿，但众人谁也没拦着他。 这个时候，反倒是累点儿才好，脑子没空闲多想啊。 赵斌眼见拖不下去了，终于在晚饭时候提出了明日出门的事。 之前，他也经常出门，毕竟车马行干的就是运货送货的买卖。 在外行走越多，证明买卖越好啊。 白老大和刘玉芳都是习惯了，甚至觉得家里事情一场接一场，耽误了赵斌出门。 照旧，两人一个叮嘱在外要注意安全，一个张罗着给赵斌准备吃穿用物。 白芊芊也没想到，赵斌会这么着急出门。 她就是想给他准备一些吃的，都来不及了。 她本来就心思灵透，想起先前那件事，越发觉得这次出门不那么简单了。 但爹娘都在，赵斌也是插科打诨，完全没有细说的打算，她自然也不能拆台，让爹娘跟着一起担心。 于是，吃过晚饭，白老大去隔壁睡了，刘玉芳也搂着肉包躺下了。 白芊芊就拎着她的小篮子出了门儿，果然赵斌已经等在不远处了。 两人默契的没有说话，一路往山里去了。 夜色漆黑，遇到难行之处，赵斌就背了白芊芊。 两人一边低声说话，一边吹着夜风，慢慢进了山。 热泉这里的位置偏僻，赵斌平日也会做一些遮掩 这么久以来，居然没被谁发现过，也成了两人的秘密基地。 赵斌摸索着点燃角落的油灯，洞里勉强有一点儿光亮。 赵斌又撒了一圈儿药粉，免得有蛇虫乱爬。 忙完这些，他才把白芊芊喊了进去。 照旧是赵斌泡澡，白芊芊拆了辫子，洗头发。 两人也没什么藏着掖着的，白芊芊坐在石头上，脚丫插在水里，慢慢问道。 “你这次出门，应该是因为上次那件事儿吧？” 赵斌迟疑了一下，夜色掩盖了眼底的忐忑，良久，他应了一声。 “嗯。” 这可是有些反常，白芊芊把头发打湿，轻轻叹气。 “你不是赵九叔的儿子，那你是谁呢？ 我猜着你身份一定不一般，抓了我逼问你习惯的那人，武艺高强，对我们农家人很是瞧不起。 他来自京都，无意中说过一句话，我们府中如何。 你家在京都很有势力吗，是那种大富大贵之家？” 她也不是逼问什么，想到什么说什么，手下也有一下没一下的撩着水。 但赵斌却几次张嘴，都不知道要怎么说。 白芊芊扫了他一眼，神色有些复杂。 “这几日，我也再想，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你心里有什么事？ 若是可以，你能不能就做赵斌，只做赵斌。 我们很快会成亲，生孩子，孝敬爹娘，过普通又幸福的日子。 可是，我知道你不能…” “芊芊…” 她的语气淡淡，但赵斌就是从其中听出几分伤心，他轻轻喊了一句。 第168章 我给你讲个故事 他想说，他要留下，同她白头偕老，同她安守一生。 可是，这些话到了嗓子眼儿，却怎么也出不来。 沉默良久，他手下一撑，从潭水里跳出来。 也没换衣衫，就出了山洞。 很快，他抱了一些干树枝回来，敲了火折子点了一堆篝火。 白芊芊插了头发，很自然的坐了过去，一如往常一般烤头发。 赵斌却接过木梳，替她一点点把头发理顺。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很久之前就想讲了，但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的手下轻柔，却也不容白芊芊拒绝。 “离这里一千多里，就是京都了。 京都很大，很繁华，权贵遍地走。 其中有一个武将世家，因为跟着皇帝开国，战功赫赫，被赏赐了侯爵。 老侯爷虽然是武将，却很睿智，战乱中老妻病逝，只剩了一个二房夫人和两个儿子在身边。 长子继承了老侯爷的勇武，性情耿直，精通兵法，几乎是战无不胜。 他娶了一个隐居的书香门第家小姐为妻，新婚三日就继续征战去了。 以至于妻子生子，他都不在身边。 老侯爷次子，是二房夫人庶出，自小聪明过人，若是读书科考一定会金榜题名。 可惜，战乱中，被老侯爷仇家设计报复，挑断了脚筋，不良于行。只能在家读书度日，打理庶务。 后来战争平息，也开了国。 一家人搬到京都，长子媳妇据说身体虚弱，留在娘家将养。 其余人都在京都落脚儿扎根儿，很快，老侯爷和长子被委以重任，戍守北疆。 留了长子的孩子在京都长大。 这孩子没有父母在身边，却并没有受委屈。 相反，被扶正的二房夫人，还有二叔都待他千依百顺，宠溺有加。 就是二叔后来成亲纳妾，又生了三个儿女，加一起都没有这孩子受宠。 侯府有规矩，孩子五岁开始就要选几个统领孩子放身边，一起练武一起长大，做贴身侍卫。 这孩子是长子长孙，以后要继承爵位，自然也缺不了。 于是，他就得了六个小小的侍卫。 其中有个小侍卫叫…”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才继续说道。 “有个小侍卫叫…赵斌，他无论是身量还是长相，都同这孩子很相像。 孩子淘气，于是常常同赵斌互换身份，跑出去游逛，闯祸打架。 赵斌老实忠心，借口脸上长了很多麻子，常年戴起了面具，更方便小主子出去走动。 这么一过，就是十几年。 小主子和赵斌都十八岁了，边疆的老侯爷听得孙儿成了京都第一纨绔，很是生气。 把长孙调去北疆，想要他长长见识。 长孙也很争气，偶尔同外族有一些小冲突，奋勇杀敌，从来没有胆怯，渐渐成长起来。 祖父慈爱，父亲严厉，其实都以他为骄傲，恨不得把所有本事都传给他。 祖父年岁大了，上了奏折要回京养老。 就在这个时候，外族却突然对边塞发起了猛攻。 因为叛徒出卖消息，祖父和父亲被外族包围。 长孙听到消息，不顾反对，带人赶去救援。 结果，祖孙三代都陷入包围，被杀的大败。 祖父和父亲死战，掩护长孙突围。 可惜，敌我悬殊，突围失败。 长孙重伤，被侍卫们塞到冰洞里躲藏。 赵斌换了主子衣衫盔甲，带了侍卫们引走了敌人。 长孙重伤加冻饿，奄奄一息，在冰洞里熬了七日，终于等得敌人退去，才挣扎出了冰洞。” “赵斌”紧紧捏了木梳，牙齿都在咯咯作响，显见将要说出的结果，即便过了这么久，他还是不能释怀。 白芊芊疼得心里被刀割一般，她不敢回头，只能紧紧抱了他的胳膊。 “赵斌”长长喘息几声，嗓子里好似压了一块大石头，哽咽说道。 “一万戍边军，被杀死九千七，就活了不到三百个，断手断脚，几乎没有一个完好。 而祖父和父亲更是被割了脑袋，赵斌和几个侍卫也身中数箭，死在冰天雪地里，同样被割了脑袋。 很快，外族就同朝廷谈了和，没人知道他们为什么先前要打那一场仗。 即便所有人都怀疑他们就是针对老侯爷一家，也没有证据。 京都里，二叔继承了爵位，二叔的长子原本木讷的小子，突然不再藏拙，文武全才，于是做了小侯爷。 很多人说，比之先前的长房长孙那般顽劣，这才是侯府最好的继承人。 好似，侯府先前的兴盛都是假的，如今的一切才是真的。 所有人都忘了惨死的老侯爷父子，忘了他们的头不知道被谁割走了。 还有赵斌和几个侍卫！ 但有一个人没有忘，那就是假赵斌。 他在伤兵营里挣扎活了下来，退伍回了老家。 他发誓要报仇，要找出真凶，要找回他本来的位置。” 滴答，滴答！ 白芊芊的眼泪像泉水一样，滴滴答答落在身前的石地上。 这一字字一句句，听着平淡，却在她眼前拉开一张荧幕。 京都的贵公子，潇洒不羁，策马扬鞭在阳光之下，不知道被多少人羡慕嫉妒。 赶赴边疆，风沙里戍守，褪去一身繁华。 但他换来的不是荣耀，是长辈惨死，是满门含冤！ 是苟延残喘，隐姓埋名为寻真相，报仇雪恨！ 平日那些隐藏在嬉笑和不羁下，居然是这么沉重的心伤… 她手下越发紧紧抱了他的胳膊，好似这般就能给他力量，哪怕这力量太过微小。 “赵斌”低下头，嗅着她发间的清香，努力压抑着心底的恨意和杀念。 好半晌，他才恢复了冷静。 “原本一切都是这么打算的，但没想到，回到老家之后。 赵斌遇到了先前常说起的叔叔一家，这一家人心善又热情，不求回报，给了他太多温暖。 特别是叔叔家的妹妹，小姑娘年岁不大，却那么努力撑起一个家。 她喜欢银子，从来不怕别人说她贪财。 她对不喜欢的人，从来都是横眉冷对，不肯假意迎合。 她想做什么，无论是吃苦还是想尽办法，都要做到。 虽然生在农家，她却比无数豪门大户的姑娘都要耀眼，都要真实勇敢。 假赵斌慢慢喜欢上了这个姑娘，他在这里安了家，买了田地，开了车马行。 他学着那个姑娘，坚强起来，调查当年那场大战的真相，即便真相残忍的让他不能接受。 他有时候会迟疑，是不是糊涂一点儿最好。 不找寻真相，不报仇。 只做赵斌，娶了心爱的姑娘，生很多孩子，就这么过安宁自在的日子。 可是，那一万戍边军的性命，祖父父亲，忠诚侍卫的血仇，又像火一样烧的他心里没有一刻安宁。 他一日一日拖下去，没有下定决心。 却拖到了仇人起疑，对他心爱的姑娘动手…” 第169章 我们生个孩子吧 “不要说了，赵大哥…” 白芊芊满眼都是眼泪，猛然转身抱了赵斌。 “这不怪你，都是那些坏人，是他们该杀，是他们不对！” 赵斌同样紧紧搂着怀里的姑娘，任凭她的一头秀发，铺满整个手臂。 好像这就是世上最温暖的被子，足以让他冰冷的心，变得热烫。 “不，听我说。 我怕有些话，今晚不说，以后就没机会…” “不，不，我不听。你就是回趟京都，很快就会回来了。 你还没娶我呢，我的嫁妆都准备好了，你不能反悔！” 白芊芊搂了他的脖子，心里的恐惧像黑夜一样蔓延。 这个男人是骄傲的，玩世不恭，文武全才。 从来都是耀眼的存在，不是这样没等出发，就安排后事的性格。 今日这般，是京都之行，危险到他会失去性命吗？ “赵大哥，你就是我的赵大哥，你不要去京都了，好不好？ 为了我，为了爹娘，还有院子，你新建院子还没住几日呢！ 不要去京都了，好不好？ 呜呜，我知道你要报仇，我知道… 但我害怕，若是你有事，我怎么办。 这个世界，只有你懂我，只有你愿意护着我。 我喜欢你，不，我爱你，很爱很爱。 我不能没有你，不要扔下我，好不好？ 我每日都给你做好吃的，再也不掐你了…” 大颗大颗的眼泪，落在赵斌的衣领里，烫的他心里都在哆嗦。 他想说，他也爱她，想留下跟她一辈子安守这份幸福。 但是祖父和父亲，以命换命换他活下来的赵斌和兄弟们都在冥冥中看着他。 他要找回他们的头，要他们在天之灵安息。 这是他的责任，也是他豁出性命也要完成的事… 白芊芊许是感受到了他心头的沉重，终于放声大哭。 手下拼命掐着他，想要他改变主意。 可惜，无论是她的眼泪，还是她的二指禅都变成了无用功。 赵斌任凭怀里的姑娘如何哭闹，就是那么紧紧抱着她，眼泪默默滴下来，顺着她的发间落下去。 “对不起，对不起，我一定会回来。” 不知道哭了多久，白芊芊突然抹了眼泪，抬起头，颤抖着吻上了他的唇。 “我们要个孩子吧。” “不，芊芊…” 赵斌下意识拒绝，却被白芊芊剥掉了上衣，露出健壮的胸膛。 白芊芊哆嗦着手，一把扯开自己的中衣，露出里面火红色的肚兜儿。 “我是你的妻，你若是有事，我绝对不会另嫁。 不如我们生个孩子，你不惦记我，总会惦记孩子。 你就是再凶险，为了我和孩子，爬也会爬回来！” 少女火热的身体突然贴上来，贴上男子同样火热的胸膛，篝火被踢散，渐渐熄灭。 山洞里，漆黑一片。 “芊芊，我一定会回来，不要这样… 你会后悔的！” “不，我不后悔。我要你的孩子，我老家有个说法，男人是风筝，女人是线轴，孩子就是那条线。 男人跑的再远，线一扯就要回来。 我要这根线，我要你早早回来。” 女子的声音在暗夜里，沙哑里带了几分悲伤。 好似说完，她又后悔了，赶紧添了一句。 “不，你也不用太着急回来，我总是在这里等你的。 你别因为着急回来，被坏人钻了空子，一定要斩草除根，让他们不能再害你。” “芊芊，芊芊… 你这么好，让我怎么办，怎么能不想你…” 男人哽咽着，恨不能把怀里女子揉进身体里，变成他的一部分，带着她一起走… 山间的清晨总是仙境一般，被晨雾缭绕拥抱。 白家院子的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周嫂子探头看了一眼，见是自家小姐，就笑道招呼道。 “小姐，睡醒了。 我熬了粥，又从作坊拿了几个包子，再炒两个小菜就能吃饭了。” 白芊芊轻轻应了一声，摆摆手就进了正房东屋。 待得再出来，她已经换了一套干净衣衫，帮着周嫂子炒菜。 兰兰烧火，抬头时候，就问道。 “小姐昨晚没有睡好吗，眼睛下边都黑了。” 白芊芊脸色一红，不等说话，周嫂子已经敲了闺女的头。 “哪里都有你，怎么那么多话？赶紧去拿托盘，先把西屋的饭菜送去。 唐搜子她们吃饱，才能给小少爷喂奶啊。” “知道了，娘。” 兰兰蹦蹦跳跳出去了，留下周嫂子小声劝道。 “小姐别惦记，赵公子常出门走动，这次听说还是去北疆，路都熟悉，很快就回来了。” 白芊芊点头，勉强笑道。 “多谢嫂子，我没事。 一会儿吃过饭，我还要进城，今日上灶的人家是嫁闺女，不能怠慢。” “好，小姐尽管去。 家里这边有我呢，小少爷特别乖，吃饱从来不闹人。 老爷和夫人也都好多了，都不用您惦记。” 说了几句闲话儿，白老大和赵斌就从隔壁过来了。 屋里的刘玉芳也起身了，一家人围着桌子吃早饭。 原本这个时候，是一日最热闹的时候，结果今日，白芊芊不说话，赵斌也没说什么。 白老大和刘玉芳都觉得奇怪，对视一眼，就以为闺女闹脾气了。 刘玉芳狠狠瞪了闺女一眼，想说几句，却又舍不得。 于是，她转而嘱咐赵斌。 “斌哥儿啊，这次出门一定早去早回。 芊芊的嫁妆都准备好了，等你回来就给你张罗成亲。” “是，娘，我知道了。 我一定早去早回！” 赵斌起身行礼，郑重应下，倒是让刘玉芳有些惊疑，赶紧扯了他重新坐好。 “你这孩子，自家说个话而已，不用这样。 赶紧吃吧，吃饱好出发。 这次走得急，芊芊来不及给你准备吃的了。 作坊那边有什么，就先给你拿点儿什么，你别嫌弃。 等你回来，再让芊芊给你多做好吃的。” “好，娘。” 赵斌应道乖巧，大口吃了几个肉包子，他才说道。 “我担心还有歹人惦记咱们家里，所以，从车马行那边请了几个兄弟过来帮忙。 平日家里人进出城里，最好带上两个，不用客气。 等我回来，自会给他们工钱，再重谢一番。 爹娘不用操心，平常一样过日子就行。” 白老大和刘玉芳都想推辞，毕竟自家就是个普通人家，不至于要十个护卫啊。 但夫妻俩望了一眼闺女，见她拨弄着碗里的饭粒，没有反对。 他们想起之前闺女被掠走，就明白了三分。 第170章 离别的酒 “好，你尽管放心出门。 咱们家里一定不会亏待这些兄弟的吃喝穿戴，你也早点儿回来。” 其实白芊芊根本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脑子里乱哄哄的，开口就怕眼泪掉下去… 众人说了几句闲话儿，早饭也吃完了。 郑嫂子从西屋出来，到东屋给肉包喂奶。 男人们不好在场，就纷纷起身出去了。 赵家有红姑留下，家里家外都有白家照顾，赵斌也不用惦记，随便装了点儿东西就要出发了。 铁蛋和蝈蝈从作坊出来，都来送行。 赵斌笑着，目光深深望过每一个人，最后摆摆手，骑上枣红马就那么走了。 刘玉芳回身没见闺女出来，就道。 “芊芊哪里去了，怎么没来送送？” 白老大背着手往地里走，扔下一句。 “没几日就回来了，送什么。赶紧回去吧，外边风大，我去地里看看。” 刘玉芳嗔怪几句，到底也转身回去了。 众人也各自散去，倒是红姑站在院子门口，良久没有回身。 白芊芊避过了母亲，眼睛红彤彤从院里出来，大河赶了小黑马车，她跳了上去，突然见到红姑望过来。 她轻轻点头，这才关上了车门。 大河一甩鞭子，铁蛋儿从作坊钻出来，也跳上了车辕。 小马车这才踢踢踏踏出发了。 这也是众人在白师傅被掠之后，达成的默契。 只要白师傅出门，就有两个人陪着，不敢说保护，毕竟他们也没什么武艺功夫。 但有事，也总好过没人回来报信求救。 照旧是忙碌的一日，黄昏时候，白芊芊带了王婶子等人从雇主家的偏门出来。 晚霞洒在街上，异常的美丽。 雇主很是大方，除了工钱，一人赏了一百文铜钱。 妇人们都是欢喜，嚷着要早些回家去。 白芊芊跟在一边，却有几分犹豫。 往日这个时候，她也是归心似箭，如今却是有些茫然所失。 那个人离开了，回去了京都报仇。 或者报仇雪恨，找回他原本的位置。 或者被…她不敢想下去。 只不过，如今回家，却是看不见他了。 妇人们说笑的热闹，送了炊具到童家小院儿，二十文钱再雇了两辆马车，就兴冲冲回家去了。 白芊芊夹在其中，偶尔应上几句。 到了村口，妇人们都回去了，就只剩了大河赶车。 铁蛋儿也随着众人回家去了… 出乎意料的，南山脚下居然很热闹。 白老大跛着脚，正高声招呼着什么。 在他的面前，白家院子对面的树林边，居然驾起了一座茅草屋。 茅草屋只有四个木杆子插在地上做支架，四周以草席围拢，棚顶同样是横着木杆，搭着树枝，树枝上是茅草。 虽然左右也有两间大小，但实在太简陋了。 七八个汉子，在这样春日的黄昏里，只穿了一个褂子，露出建硕的手臂和脊背，忙上忙下，做着收尾的活计。 眼见闺女回来，白老大赶紧上前招呼。 “芊芊，你快来，斌哥儿安排的兄弟们到了。 我让他们住斌哥儿家的厢房，他们不肯，一定要在这里建个草棚。 这不，忙了一日，才有了这么点儿样子。” 那边的汉子们也看见了白芊芊，慌忙扯了外衫套上，聚过来行礼。 白芊芊有些惊讶，她可不像老爹那么好骗，她笑着同众人见礼，偷偷打量。 果然，这些人明显有些不同。 吴二哥儿也是军中出身，比之一般人要多几分悍勇。 但这些人，行动间更见警惕，甚至右手只要空着，就放在腰间。 若是猜的不错，那个位置应该挎着腰刀… 赵斌这是把什么调了过来，他去京都报仇，危险重重，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怎么留下这么多人… 白芊芊心里焦灼，脸上却没有一点儿表露，不愿让老爹跟着担心。 简单寒暄几句，白芊芊就进了院子，同老娘说了几句话。 她就亲自下厨做了几道菜，晚饭时候，亲自端去隔壁赵家。 白老大正陪着这些护卫吃饭，白芊芊就道。 “爹，你回去看看我娘吧，我瞧着她胃口不好。 这里有我和红姑呢，你不用惦记。” 白老大立刻起身，同众人拱手笑道。 “各位兄弟，我那老妻身体不好，我先回去看看。 各位兄弟吃着，有什么缺少的，就同芊芊说，不要客套。” “大叔放心，以后日子长着呢，不缺咱们一起喝酒的时候。 您快去看看大婶儿，我们这里不用惦记。” 一个精瘦的汉子起身，笑着应了几句。 送走白老大，红姑也从屋里出来了。 白芊芊请众人重新落座，沉默了一瞬，她到底问道。 “各位，你们一定是赵大哥信得过的人手，所以才被他请过来，护卫我们一家安全。 但他此行太危险，我们家里又没什么大事，不如各位安歇一晚，明日早起，赶紧去追赵大哥，可好？” 那精瘦汉子同众人对视一眼，开口说道。 “白师傅，我们被公子调过来的时候，公子说过。 白师傅一家人都是公子的软肋，若是被公子的敌人抓住一点儿把柄，公子都必败无疑。 所以，护住白师傅一家，就是护住公子一半的胜算。 白师傅若是嫌弃我们在附近，有些不方便。 我们可以转成暗哨，退进附近山林，以后只在暗中护卫就好。” 不等白芊芊说话，红姑也是开了口。 “我也不放心他，但他的话也有道理。 虽然他高调进京，敌人都会被他吸引过去。 但难保不会有算计到这里的时候，你们一家护住自己平安，就是帮了他的忙儿了。” 白芊芊叹气，想了想，也就接受了这个现实。 “那好，我听赵大哥的安排。 这时候胡乱反对，反倒容易拖了他的后腿。 但这么多人突然出现在我家，也容易惹人注目。 正好，我最近有些计划，可以遮掩一二。 就是要让各位兄弟们受委屈！” 那些汉子都是拱手，心里好奇白芊芊到底要怎么安排他们。 白芊芊就道，“我原本有意，要开个酿酒作坊。 这几日就打算去寻人安排酒引之事，若是成了，酒坊需要人手多，酒方子要保密。 借口你们是买回来的人手，就顺利成章了。” 那精瘦汉子笑了起来，应道。 “这哪里是受委屈，可是天下难找的好事儿。 我们都好酒，以后岂不是日日都能过个酒瘾！” 众人都是笑起来，这事也就算定了下来。 随后，各人做了个介绍，白芊芊尽量记了下来，毕竟以后要长相处了。 那精瘦汉子叫冯春，是这十人小队的队长。 第171章 步子迈的太大了 白芊芊直接升了他做管事，也给众人定了工钱。 冯春等人之前不知在哪里落脚儿，这会儿居然觉得很新奇，都是兴致勃勃说了很多话，倒是热闹。 白芊芊要酿酒，也不是为了收拢这些人手。 其实是她早有打算，上灶需要出入各家。 先前她可以不在乎名声，外人的闲话儿，但以后嫁给赵斌，就不能不顾忌了。 所以，开酒楼是她的下一步打算。 酒楼想要扬名，一是菜品美味新奇，二就是必须有好酒。 她的玉牌既然可以提升菜品的味道，当然也可以提升水质，酿出好酒几乎是板上钉钉儿的事儿。 赵斌离开了，她与其在家里提心吊胆，不如忙起来。 忙起来就没有空闲想他，等待的日子也就没那么难熬了。 但无论是开酒楼，还是酿好酒，都不是容易事儿。 相对来比，酒楼倒是容易，家里不缺人手，买个好位置，就几乎成了。 可酿酒，要酿酒师傅，要建作坊，最重要的是要酒引子。 酿酒需要粮食，粮食在哪朝哪代都是重要物资。 百姓尚且还有很多人没有吃饱，活命粮食居然被用来酿酒。 协调不好，没有国家许可，就是掉脑袋的大罪。 酒引子就是国家调控的手段，几乎一个州府只有那么一两个。 说不得，这酒引子还是要落在府尹夫人和杨夫人身上。 合作点心铺子这么久，这两人也算是个好股东。 每月只拿分红，从来不对点心铺子指手画脚。 这也让白芊芊省了不少心，点心铺子也发展的不错。 白芊芊白日进城忙碌，为李红霞等人压阵，其实上灶的活计，绝大部分都交给了她们。 只有一些需要经验手段，又特别细致的菜品，她才会上手，一点点教给徒弟们。 王金娥眼见姐妹们都能独挡一面了，很是心急。 但她也不是傻子，师傅没安排她跟着上灶队伍。 她就耐心在白家院子，按照师傅给的菜单，每日给奶娘们做饭，给刘玉芳两口子做饭，给红姑做饭，给白老头儿做饭，给冯春等人做饭… 总之，她是忙的脚不沾地，但厨艺也是突飞猛进，精湛很多。 荣婶子是个精明人，偶尔来白家走动，见王金娥这般任劳任怨，也是心里喜欢。 特别是白老太出殡那次，王金娥泼辣，开口怼翠萍，维护主家，让她更是喜欢。 于是，她忍不住就多提点了王金娥两句。 王金娥听说师傅要在城里开酒楼，立刻就明白了，这一段时日师傅让她按照菜单轮换练习的目的。 她欢喜的差点儿蹦起来，自然也更努力了。 白芊芊选了一个晚饭时候，请了红姑一起过来吃饭。 饭桌儿上，她随口就说了这个想法。 “爹娘，咱们家里的井水很不错，是口甜水井。 这两年也算风调雨顺，州府附近粮食丰收。 所以，我想开个酒坊，琢磨酿酒。 若是成了，我还想开酒楼。 这般以后就不用抛头露面出去上灶了，只在家里看着作坊，琢磨新菜色就成了。 你们觉得如何？” 刘玉芳初始听着，还觉得闺女步子迈的太大了。 毕竟酿酒作坊也好，酒楼也好，都不是吃口气就成的。 需要投入银子啊，万一不成，岂不是出力又亏钱。 但闺女最后两句却是说到了她心里，之前家里穷苦，闺女为了撑起家里顶梁柱。 不得已，出去抛头露面，走东家窜西家。 虽然荣婶子等村里妇人一直跟在闺女身边，也没传出什么难听的闲话，但到底这不算好事儿。 若是能开个酒楼，闺女不用在外走动，就真是太好了。 更何况，以后嫁给赵斌，身为人妇，安守本分更好。 红姑自然更是没有反对的，她对白芊芊的坚强聪慧，自然是喜欢的。 唯一诟病的也是这个走家串户的买卖，若是可以改善，以后嫁进京都，旁人也少嘲笑几分。 白老大却是分外激动，一来，开酒楼是他多年的心愿，二来，他总是不服老，到时候琢磨新菜色，或者到酒楼监工，他都还有一番用武之地啊。 “闺女啊，酒坊和酒楼，要投多少银子啊？ 会不会，一下子张罗太多了。 能不能抻开来，今年开酒楼，明年酿酒。” 刘玉芳秀心疼闺女，也是谨慎起见，提了个小建议。 白芊芊却是摇头，安慰老娘。 “娘，您别惦记，我心有数。 左右赵大哥不在家，我闲着无事，忙几日也好。 另外，咱们家的房间太少了。 如今就有几分紧张，以后团子和肉包儿都长起来，就更不够住了。 索性不如趁着这次建酒坊，再建一进院子，前后院分开，住着方便。” “啊，还要建二进院子？” 刘玉芳更是迟疑了，但想想这段时日，白老大要借住在赵家。 最近赵斌走了，只有红姑在家，他不方便过去，只能同大河小河住作坊的倒座房。 她狠狠心，就应了下来。 “行啊，左右都是你在当家，你决定就好。 家里的房子确实不够住了。” “那好，我明日就去看看木料石料。 若是顺利，过个十日半月，春波结束了，家里就可以动土了。” “好啊，爹，你张罗材料吧。 具体怎么建，我还要画个图，到时候再商量。” 先不说酒楼和酒坊，家里扩建院子这事算是定了下来。 白芊芊在城里，闲着无事就四处游逛，专门挑那些位置好，但生意一般的铺面走动。 这些铺面里，有酒楼，也有银楼，茶楼，许是经营不善，许是没有特色，生意都处于勉强保本和小赔的状态。 若是当真肯花银子，想要兑下来，也不算难。 她心里有了数，就选了一个午后，带了点心去探望杨夫人。 碰巧，府尹夫人觉得憋闷，居然也在杨家小坐。 点心铺子三个股东，巧合之下，凑了个股东大会。 府尹老爷姓洪，府尹夫人自然就是洪夫人了。 她娘家在隔壁州府，性情同杨夫人一般，喜欢诗词歌赋，多余喜欢走动交际。 偏偏她家中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也没有。 儿媳孝顺，但总不如女儿贴心，也不能说什么知心话儿。 自从白芊芊拉了她和杨夫人入股开了点心铺子，来往多了。 她同白芊芊也就熟悉了，虽然不如杨夫人那般亲近，可也比外人好。 这会儿，三人围着小桌儿，坐在花厅里，吃点心喝果茶，也是难得的惬意自在。 说起生意分红，杨夫人和洪夫人都很是满意。 两人投入都可以说极少，收获却是如此丰厚。 面对白芊芊的时候，不可避免，就觉得这分红有些烫手，拿得略微有些心虚。 第172章 酿酒 这会儿，两人自然要问几句，铺子是不是有什么难处，象征性的关心几句。 “最近铺子生意怎么样？可有不开眼的人过去捣乱？” 杨夫人笑着给白芊芊倒了果茶，说起来着果茶还是白芊芊教给她的，比普通茶水多了果香，喝了也不会走了困，实在合她的胃口。 白芊芊笑着双手接过，应道，“夫人放心，没有不开眼色。 就是有眼红咱们生意火红的，稍微探听一下，知道有您二位大股东在，也吓的一溜烟就跑了。” 杨夫人和洪夫人都是听得笑起来，“让你说的，好像我们是妖魔鬼怪一样吓人啊。” “不，是我狐假虎威一把，倒也管用之极。” 白芊芊笑嘻嘻，哄得两位夫人更高兴了。 “你今日怎么有空闲过来，是不是要推出什么新点心了？” 杨夫人喜甜，最高兴的就是铺子有新品推出。 不过，先前白芊芊被劫持，养伤，白老太过世，林林总总折腾了一个月，自然是无心琢磨这些。 白芊芊听得也是有些心虚，就笑道。 “新品肯定是要推出的，只不过这次我打算换个地方。” “换地方，开新铺子吗？” 洪夫人笑着应道，“我倒是有个铺面，改日你去看看，若是合适，只管拿去。” 白芊芊却是赶紧摇头，说道。 “多谢夫人，只不过这次不是开点心铺子。 咱们徐州府虽然很大，但点心铺子有一家就够了。 这次，我打算开个酒楼。 炒菜上灶是我的老本行，而且我也定亲了，以后不好在外继续走动。 所以，我想把上灶生意交给徒弟们，我改经营酒楼。 在后厨上灶，免些闲言碎语，也算是个固定的营生。” “酒楼？” 洪夫人同杨夫人异口同声问起来，语气里大半都是欣喜，却没什么反对之意。 毕竟，白芊芊的上灶手艺，在徐州府城，可是比烤点心更出名。 有她的声名在，再填几个招牌菜，肯定不愁生意啊。 “你可是有了打算，赶紧说说。” “是啊，你的手艺定然没问题，不愁生意。” 白芊芊剥着瓜子，简单说了说想法。 “开酒楼，想要客似云来，无非就是两种，酒和菜。 菜色自然是不用多说，即便没有什么新菜品，只用我之前在各家酒席上灶的那些拿手菜，也足够了。 后厨的人手，我的徒弟，还有平日用熟的帮工们都可以调过来。 小伙计也可以从村里的小子们中找一批，统一教授待客礼仪，简单写算。 至于管事和掌柜，我家面点作坊那边，平日就培养了几个，也可以直接讨来帮忙。 最后，就只剩了酒水一样…” 杨夫人和洪夫人听得一直点头，白芊芊行事风格，合作这么久，她们也算熟悉。 这姑娘别看是农家出身，脑子真是不空，做事考量周到，很少有出纰漏的时候。 既然她说开酒楼，一定就是深思熟虑过了。 “酒水有什么问题，可是庞家不肯卖给你？” 杨夫人开口问道，庞家是徐州府的酒户，所有酒楼酒馆的酒水，都是出自庞家的酒坊。 若是庞家不卖，这酒楼确实开起来很难。 洪夫人也是皱眉，恼道。 “不必心急，一会儿我让人取一张老爷的名帖。 庞家就算背后有京都刘家做靠山，也不敢不卖我们老爷的情面。” 白芊芊赶紧摆手，笑道。 “二位夫人误会了，不是庞家不卖酒。 实际是，我还不曾去谈。 只不过，我有个想法。 我天生对于上灶和调制所有吃喝都有一些天分。 我琢磨着，这酒…我想自己酿！” 自己酿酒？ 洪夫人和杨夫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惊讶。 她们倒是不觉得酿酒是什么特别神奇的本事，但哪个酒户不是传承几百年的老手艺啊。 甚至一些有名号的美酒，都有千年背景，跨越多少朝代。 那是一种累积！ 但如今白芊芊开口就说自己酿酒，好比一只蚂蚁说，我要尝试长成大象那么壮。 这怎么看都有些莽撞和荒唐… “咳咳，芊芊啊，你这想法是不错。 但酿酒可不是小事儿，不说别的，酒引子就是个难题。 而且，就算酒引子批下来了，酒水酿出来，是不是会出彩，这都说不准呢。” “是啊，开酒楼倒是容易。 不如，先把酒楼开起来，酒水还是先从庞家买。 庞家都是聪明人，知道我们是股东，定然不会为难。 顶多到时候让管事带了帖子去打个招呼。” 她们这般说，白芊芊也早有预料。 毕竟不是小事，怎么可能三言两语就定下来。 所以，她也收了话头，好似没有提起这事一般，转而说起酒楼的选址。 洪夫人能拿出来的，是个小铺子，卖点心还成，开酒楼就不成了。 白芊芊就把她看中的几处位置拿出来，同杨夫人和洪夫人商量。 这几处都是二层的小楼，前铺后院儿，最适合做酒楼了。 杨夫人同洪夫人商量了一下，这几家背后的主人，她们也都算是熟悉。 于是，或许或买铺子的事，就就交给了她们。 其余人手等一应琐事，还是白芊芊负责。 另外，投入的本钱，也是洪夫人和杨夫人一起出了。 最后，股权是洪夫人三成，杨夫人两成，白芊芊五成。 洪夫人和杨夫人不参与经营，只拿分红。 但若是有大事，两人达成一致，也可以制约白芊芊。 当然，是不是有需要制约的时候，就另说了。 商量妥当之后，杨师爷也从前衙回来了。 都不是外人，不需要如何避讳。 他就过来见个面，白芊芊先前遭遇劫持，杨夫人也是同他说过的。 这会儿，他就问了几句。 末了，他还说道。 “听说赵兄弟又出门了？” “是啊，杨先生，前日就走了。” 白芊芊眼底闪过一抹复杂，脸上却是笑着应道。 杨师爷就道，“赵兄弟不在家，你出入要加小心。 虽然说徐州地界还算太平，但铺子生意好，免不得有人起了歹意。 我倒是识得一些镖局退下来的好手，若是你们家里需要，我可以帮忙介绍几个。” “多谢杨先生，”白芊芊起身行礼，但还是拒绝了。 “赵大哥临走时候也是担心，留了几个车马行的人在家里帮忙儿。 我如今出入都有人跟着，倒是让我很不习惯。” “哎呀，久了就习惯了。你一个姑娘家，还是安全最重要。” 杨夫人赶紧劝了一句，显见是把白芊芊当了自家孩子关系。 杨师爷也是笑了起来，没有再说话。 又说了几句闲话儿，洪夫人就告辞了，白芊芊趁机也告辞了。 客人散去了，杨夫人帮着杨师爷换衣衫，就把酒楼之事说了。 杨师爷倒也没反对，闺女出嫁了，老妻平日闲着无事，免不得有些无趣。 若是有些小事，占占心思，也算打发个日子… 再说白芊芊出了杨家，并没有打消酿酒念头。 第173章 三岔河没闲人 她直接拐去一个大酒楼，把高中低档酒水，都各自买了两坛子，准备回家做试验了。 即便暂时不能酿酒，也拦不住她直接提升酒水的品质。 空口无凭，谁也不会相信，不会冒然投入。 但若是她拿出更好的酒，一切就会容易很多。 白芊芊在徐州城里上灶，抢了不少酒楼大师傅的生意。 她做的菜新奇，味道又好，也是各个酒楼东家想要聘请的对象。 虽然她一直行事低调，从来不同这些人打交道。 但城里凡是做酒楼酒馆的，哪有几个不认识白师傅的。 这会儿，白芊芊上门买酒，惹得那酒楼的掌柜很是惊奇，话里话外的探问。 白芊芊当然不能明说，借口就是家里老爹喜欢喝酒。 其实，她心里早就后悔了，早知道应该把这事交给铁蛋儿，分批分家去买… 待得拉了一堆酒坛子回到南山脚下，旁人还罢了，白老大却是乐开了花儿。 刘玉芳抓了闺女唠叨，“你爹身体还没彻底养好，刘大夫说了，不能沾酒。 你买这么多酒回来作什么，馋你爹呢。” 白芊芊笑着哄了老娘几句，只说扩建院子时候招待客人。 刘玉芳这才勉强收了唠叨，瞪了闺女一眼，过去哄儿子了。 肉包儿这几日睡的日夜颠倒了，白日呼呼大睡，晚上玩耍，熬的周嫂子眼圈儿都黑了。 众人正帮他改习惯，白日里轮流抱着，到处玩耍，不肯让他睡。 白芊芊也抱了弟弟一会儿，然后趁着天黑，想要去村里一趟。 刚一出院门儿，冯春和一个高高的汉子就跟了上来。 白芊芊就道，“冯大哥，我去村里，不走远。” 冯春扫了一眼，见周围没有外人，就笑道。 “白师傅，公子走之前嘱咐过，无论姑娘去哪里，只要出了自家院子，我们就一定要跟着。 若是姑娘觉得不自在，我们就隐在暗中…” 白芊芊无奈，摆摆手，也就不再争讲了。 其实，她心里隐约还有一些甜蜜味道。 虽然那人走了，但他的心还是留下了，留在了她身边… 荣家刚刚吃完晚饭，老少们坐在廊檐下说闲话儿。 也有左邻右舍聚来一起，图个热闹。 田里播种马上就要忙完了，各家有将近一个月的空闲。 村里女人们如今很多跟着上灶队伍，不耽搁家里活计，每日还有几十文的工钱。 免不得，妇人们在家里说话就多三分底气。 男人们自觉威信受到了挑战，就心急趁着农闲出去做点儿活计。 多少也有点儿进项，省的被女人看不起。 有人说去城里大户人家做短工，有说在白家作坊批点儿面食去城里转转。 荣里正吧嗒着烟袋锅儿，静静听着，笑眯眯没有插嘴。 这也是他一直帮着白家的原因，过日子就是过的一个心气儿。 人闲下来就容易出幺蛾子，不是因为穷，计较一些小事，吵架斗嘴。 就是因为无事可做，多一些偷鸡摸狗的坏心思。 自从白家丫头带了妇人出去上灶，半大小子们进城卖包子，年轻姑娘们进面点作坊赚嫁妆银子。 村里几乎大半人都忙起来，就是剩下的老人们也要照顾鸡鸭鹅狗，要做饭烧火，男人们要下田耕种。 放眼所见，村里村外没有闲人，也让他这个里正省心很多。 当然，这样忙碌的后果就是家家日子慢慢都富了起来。 起码，手里闲钱多了。 隔三差五吃个肉，逢年过节添件新衣衫。 待得走出去，在外人眼里，三岔河的人穿戴干净，脸色红润。 这在一众面黄肌瘦的农人里，就是最好的炫耀了。 于是，附近的好姑娘寻婆家，第一首选就变成了三岔河的后生。 三岔河的后生会做生意，每日都在城里走动，能说会道，简单写算难不住，日日手里都有活钱儿。 这样总比那些实心眼儿，一直在地垄沟里刨食要好很多啊。 附近的好后生，也想娶个三岔河和的姑娘。 三岔河的姑娘有嫁妆，多少在面点作坊还学了一些手艺。 娘家日子好过，以后多少也能帮衬女婿一些… 总之，三岔河的好名声是打了出去。 姑娘和后生们也都是抢手货。 尤其是这个年后，哪日都有媒婆进村… 荣里正正是美滋滋想着，白芊芊就到了院门外。 荣婶子眼尖，立刻嚷道。 “哎呀，白师傅来了！” 众人下意识都是起身望过去，荣婶子打开院门，迎了白芊芊进来。 白芊芊笑着同众人问好，“叔伯婶子们，这是吃完饭了，过来闲话儿？” “是啊，田里没什么活计了，吃了饭也睡不着，跑来闲话几句。” 众人都是笑着应声，一时把白芊芊迎到中间。 白芊芊给荣里正问了好，最后坐在荣里正身边的小凳子上。 白芊芊白日里进城上灶，还要照管点心铺子，晚上赶回来，照管家里家外，一向忙碌。 这时候抽空过来，不必说，所有人都猜到她是有事要说。 有眼色的妇人就扯着自家汉子要回去，白芊芊就笑着拦人。 “婶子别忙，我过来有事要说，正好大伙儿都在，可以都听听。” 众人这才安心坐下，有平日跟着上灶的妇人就笑道。 “白师傅，可是有什么好事儿要照顾大伙儿？” “有，当然有了。不过可不是照顾叔叔婶子们，是要你们家里小小兄弟小姐妹儿帮我一把了！” 白芊芊简单应了一句，勾起众人的好奇心，这才同里正说道。 “荣爷爷，我有意在城里开酒楼，一起合伙的还是点心铺子后边的那两位贵人。 酒楼的位置，还有本钱都不差，已经开始张罗了。 至于人手，我想了想，肥水不流外人田，还是要在村里找。 村里叔叔伯伯们都是看着我长大的，先前我们一家落难，叔叔伯伯们都没少帮忙。 投桃报李，有了好事儿，我当然也要先顾着自家人啊。 所以，今日先来打个照顾，看看叔伯们，舍不舍得让小兄弟们在我的酒楼跑个腿儿打个杂儿？” “舍得，当然舍得。” 不等里正说话，一个妇人已经欢喜嚷了起来，惹得众人都是笑起来。 其实，酒楼小伙计这活计，原本不是好活计。 一般都是家里孩子多，为了活命讨口饭吃，才会把孩子送出去给人家使唤。 而前三年是没有工钱的，甚至是五年八年。 吃的喝的，也多半是酒楼的剩菜剩饭。 遇到脾气不好的客人，寻个由头打一顿，也不少见。 最怕的就是掌柜心黑，压榨人力，恨不得一个人当十个人用，白日黑夜不得闲。 但如今是白芊芊在找人手，这些就都不怕了。 第174章 雷厉风行 一个村里住着，白芊芊带上灶的妇人们什么样，人人都看在眼里。 初始时候，她宁可自己不要工钱，也是要保证众人的那一份儿。 偶尔同雇主有什么冲突，她也从来都是护着自己人。 跟着她，只要肯干活不偷懒，就绝对不会吃亏。 如今，村里小子们跟着她，肯定更错不了。 “是啊，白师傅，小子们跟着你闯荡，我们放心。” “小子们没见识，白师傅不嫌弃就好。” “就是，给口饱饭吃就行。” 众人纷纷开口，跟着那妇人附和。 果然，白芊芊笑着同众人点头。 “各位叔伯婶子信得过我，我也高兴。 咱们不吹牛，以后事儿上见。 但有些话，还是要提前唠叨几句。 村里小兄弟们以后跟着我开酒楼，免不得有客人喝多了，要说几句难听的，受个委屈。 或者生意好的时候，睡得晚，起得早，可能要累一些。 到时候叔伯婶子们心疼了，可别背后骂我。” “不能，不能，这天底下干啥活儿不累啊。 就是种地，赶上春播秋收，一样要起五更爬半夜啊。” “就是，端个盘子，招呼个客人，可比干农活轻松多了。” 村里人打定主意，就算心里有些舍不得，也是咬了牙坚持。 白芊芊点头，这才说道。 “叔伯婶子们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这次，我打算先找十个小兄弟，十二岁以上，能说回到，脾气稳重一些，会写算更好。 先去我家学半个月规矩，没有问题了，才能定下进酒楼。 这半个月我们家里供吃，不供住，没有工钱。 但只要定下进酒楼，就开始赚工钱了。 前三个月，供吃供住，工钱是二百文。 过了三个月，若是不犯大错，基本都可以成为正式工。 酒楼供吃住，工钱四百文，四季各一套衣衫，年节有赏。 以后每多干一年，还会酌情涨工钱。 暂时就这样，叔伯婶子们看看还有什么不满意，或者惦记的，都说说，咱们可以商量。” 村人们都是欢喜坏了，哪里还有什么不满意。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留在家里粮食不少吃，活计做不了什么。 进了酒楼，有吃有住，每月还有工钱拿，衣衫家里都不用管了。 再说年节有赏，白家面点作坊那些闺女们，哪次不是发肉发酒发点心。 家里人去接，抱着东西会来，谁不是抬头挺胸，惹全村人羡慕啊。 以后，他们家里的也有东西领了！ “太好了，我就说跟着白师傅没错。” “就是，这些臭小子，以后有吃有喝还有工钱，简直占大便宜了。” 众人都是兴奋，家里有小子的，已经开始打主意，脑袋削尖儿也要挤进来了。 白芊芊见此，就拜托荣里正。 “荣爷爷，村里乡亲一向都服您管。 各家什么情形，小子们什么脾气，您也都熟悉。 这事免不得还要荣爷爷帮我张罗了，另外，铁蛋儿和蝈蝈不算在内。 铁蛋儿和蝈蝈都跟着赵大哥出门开过眼界，我准备让铁蛋儿当酒楼的管事。 至于蝈蝈，我还有些别的想法，需要蝈蝈搭把手儿。” 荣家人听得都是立刻笑开了脸，原本铁蛋儿在面点作坊也算小管事了。 这会儿酒楼找伙计，他若是过去，赚钱少干活儿多。 若是不过去，显见酒楼要比作坊以后有出息啊。 结果，白芊芊直接把铁蛋儿提去酒楼做管事了。 这简直，是太合心意了。 “好，丫头，这事儿交给我，一定给你办的明明白白。” 荣里正一口应了下来，又喊了铁蛋儿上前行礼道谢。 白芊芊摆手，给众人又吃了一个定心丸儿。 “这是第一家酒楼，若是生意不错，以后还要去别的州府，开第二家，第三家。 所以，就是这次有小兄弟没选上，也不要丧气，以后机会还多着呢。” “哈哈，这可是好啊，白师傅一定要生意兴隆。” “以后村里小子就跟着白师傅寻出路了。” 村人们果然更放心了，纷纷说笑起来。 又坐了一会儿，白芊芊就告辞回家了。 而荣家院子没有夜深安静下来，反倒更热闹了。 因为越来越多村人听说消息，都聚过来，想要把自家小子塞进酒楼… 第二日一早，白芊芊起来吃了饭，不等出门就见蝈蝈和铁蛋儿等在门外了。 这倆小子眼睛都是红的，显见昨晚兴奋的根本没睡。 铁蛋儿自然是因为荣升管事了，蝈蝈则是好奇自己以后有什么差事。 白芊芊也没瞒着他们，简单说了几句，也嘱咐他们保密，算是安了两个小子的心… 这般，又忙了两日上灶。 杨家的管事就寻到了白芊芊，原来是新酒楼谈下来了。 洪夫人不知道是不是顾虑着府尹老爷任期快到了，这次没有买下酒楼，只是签了两年的租约。 但酒楼的位置，是白芊芊最喜欢的一个。 不但处在十字路口，八成新木楼，后院也很宽绰。 厨房很大，东西厢房各三大间，还有倒座房都有两间，足够住下二十人。 院里有井口，还有洗衣池子之类，平日生活很是便利。 洪家人不方便出面，跟前跟后的，一直是杨家的小管事。 白芊芊托付他寻个酒楼的资深伙计，聘请回来，给村里小子们做师傅。 简单学学酒楼里干活儿，需要注意些什么，如何招呼客人之类。 小管事倒是机灵，直接把他家表妹夫推荐了出来。 他家表妹夫才二十出头，因为一点儿意外跛了脚，在原来酒楼受欺负，一气之下就辞了工。 若是换到白芊芊手下，不但能替主子稍微盯着一些生意。 还能做所有小伙计的师傅，以后不至于受欺负。 更重要的是白芊芊心善仁义，只要肯吃苦出力，肯定不会吃亏。 白芊芊仔细问了几句，也就点头招了这个大伙计。 点心铺子就是合伙的生意，她的账册一向是透明的，从来没藏一点儿好处，不怕杨夫人和洪夫人查看。 如今酒楼更是要如此，所以，这大伙计是不是奸细都没关系。 只要一样干活儿，不祸害酒楼，她就能容忍。 大伙计姓金，很快就被喊来见礼。 这是个机灵又聪明的人，难得的是一副笑脸，话却不多。 白芊芊同他说了工钱，就算定了下来。 当晚回村时候，马车直接拐去荣家，又定了村里小子。 第二日计划就变了，培训地点改成了城里的新酒楼。 金伙计带了小徒弟们，一边教规矩，一边擦抹打扫，忙的不亦乐乎。 第175章 蝈蝈的桃花 村里人好奇酒楼什么样子，也想凑个热闹。 这几日进城“办事”的人就多了，免不得要拐去酒楼看一圈儿，回村之后就兴高采烈的说个不停。 白老大和刘玉芳听得多了，都是惦记的厉害。 这一日，白芊芊就套马车，带了爹娘一起进城。 肉包儿太小，留在家里让周嫂子看着了。 兰兰年岁小，眼巴巴看着，惹得方圆儿好笑，扯了小丫头一起上车，乐的小丫头一动不敢动，生怕吵闹再被赶回去。 村里小子们住了酒楼后院儿的西厢房，南北两屋两铺大炕，睡得宽敞，中间的堂屋就摆了桌椅，留着每日金伙计给他们传授经验。 过些时日，白芊芊还准备教他们写算和简单的看账册之类。 虽然酒楼出了工钱，这些小子只要出力就好。 但年纪轻轻，若是能学点儿东西，对他们以后只有好处没坏处。 一个村的乡亲，小兄弟，自然也是要盼着他们越来越出息的。 白老大一下车，跛着脚，又回身去扶刘玉芳，接出来的金伙计立刻就猜出了他们的身份。 “哎呦，老东家，老夫人，您二位过来了，真是辛苦了。 快去后院坐！” 他这般热情，倒是让白老大和刘玉芳有些迟疑。 幸好，王金娥从后灶出来，扶了刘玉芳的胳膊，笑道。 “夫人，老爷，这是酒楼的大伙计，也是白师傅特意请回来的。 村里的小子们都是他在带着，最是热心。 许是同样因为腿脚儿不方便，这才认出了老爷。” 果然，金伙计在一边同白老大都是一走一偏身子，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 众人都是笑起来，白老大更是拍了他的肩膀，“小兄弟，咱俩真是要喝杯酒。 怎么跛脚都是同一只？” 金伙计也是笑，立刻应道。 “可不是嘛，所以说小人同东家有缘分呢！” 很快，进了后院儿，白老大闲不住，立刻就同金伙计一走一跛的四处查看去了。 刘玉芳身体没有恢复，气虚，就坐在东厢房的堂屋里看热闹。 东厢房是预备给女子们歇息的地方，如今只住了王金娥和她的小闺女青青。 白芊芊惦记给她寻个作伴儿的，就是这后院杂活儿也要有人帮手打扫。 想来想去，吴家老两口正合适。 所以，坐了一会儿，她就带了老娘重新上马车去了童家小院儿。 虽然这院子，白芊芊已经买了下来。 但众人还是这么叫习惯了，偶尔买点儿什么东西，伙计送货过来，同邻居问起。 童家小院儿人人知道，白家后宅就要多费几句话，还不见得能说清。 索性，白芊芊也就不改了。 今日没有上灶的活计，妇人们洗涮了冬衣，晒得满院子都是。 正商量着是不是去酒楼搭把手的时候，白芊芊母女就到了。 众人赶紧往里迎，坐在廊檐下说话儿。 家里买了这院子，刘玉芳还是第一次过来。 一想到这么大的院子，在城里这么繁华的地方，居然是自家的。 前边人来人往的点心铺子，也有自家一半。 刘玉芳第一次真切感受什么叫家业兴旺，也终于明白旁人嘴里夸赞闺女能耐，真不是客气。 这份家业，就是男子想要打下来都不容易，更何况一个姑娘。 短短两年而已… 白芊芊不知道老娘这会儿多心疼她，也多为她骄傲。 她正寻了吴家老两口说话，“大伯，大娘，你们可能也知道了。 我在东街那边开了个酒楼，酒楼后院很大，而且暂时只有王金娥娘俩儿住东厢。 我有些不放心，大伯大娘这里若是不忙，能不能搬去住几个月。 平日帮我照管一下酒楼后院儿的杂事，工钱，一人涨一百文，其余不变。” 吴家老两口本来就是白家的奴才，自然是主子怎么安排，他们怎么听从。 更何况主子这般客气，还给长了工钱。 他们赶紧就应了下来，其实这里距离东街不过走路一刻钟。 当真想孙女，或者有什么事儿，一日走个几趟都方便。 白芊芊得了两位老人的点头，又去前边铺子同吴二哥说了一声。 吴老二夫妻自然也没反对，趁着铺子里暂时清闲，吴二嫂居然同白芊芊说了另外一件事。 原来是吴家的桃花今年有十五了，到了定亲的年岁。 平日在点心铺子后院忙碌，她也没什么机会见到外人。 能接触到的，也就是同白家亲近，常走动的这些小子们。 而且年轻姑娘小子们互相看对眼儿，只要一瞬的功夫也就够了。 桃花看中了来过铺子几次的蝈蝈，想求白芊芊帮忙探探口风儿。 白芊芊很是意外，毕竟相对能说会道的铁蛋儿，蝈蝈更沉默寡言。 甚至，铁蛋儿也比蝈蝈长相更俊秀很多。 没想到，桃花居然看中的是蝈蝈儿。 “桃花真是个懂事又聪明的姑娘，生的好眼光儿。 蝈蝈这小子也算我半个弟弟了，他家王婶子王叔同我爹娘交情也极好。 最近我甚至有个的重要差事给蝈蝈，就是看重蝈蝈沉稳可靠。 这事儿，我先应着，找机会问问王婶子再说。 成不成，我不敢保证。 但只要成了，桃花儿嫁去王家，肯定错不了。” 吴二嫂听得乐开了花儿，拉着白芊芊一直道谢。 “白师傅，您不知道。 我刚嫁给老二没多久，他就去边疆了。 留下我在家里，几乎要熬不下去。 多亏桃花几个，真是同我亲妹妹一般。 我是嫂子，更是她们的姐姐，就盼着她们能嫁个好婆家呢。 如今有您帮忙，我可是放心多了。” 白芊芊见左右无人，玩笑一般问道。 “铁蛋儿和蝈蝈常在一起，荷花和迎春呢，就没有看重他的？” 吴二嫂笑的古怪，偷偷在白芊芊耳边说了一句。 “铁蛋儿每次来都寻糖糖姑娘说话…” 白芊芊秒懂，心里滋味真是复杂，感慨多于高兴。 她有前世今生两段记忆，心态也是三十几岁的成年人。 免不得把铁蛋儿糖糖他们当孩子，没想到，居然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 她这心里酸溜溜，恐怕就是老母亲心态了吧。 聪明可爱的糖糖，一棵水灵灵的小白菜，居然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被小猪惦记这么久了… 吴二嫂见她脸色变换，很是纠结的模样，忍不住捂着嘴笑。 “白师傅别惦记，糖糖姑娘聪明着呢。 再说了，铁蛋儿也不错，荣婶子更是精明人。 当真成了，也是好事儿。 糖糖姑娘有那么一个娘家，婆家厉害一些最好。” 白芊芊立刻抓到了这话里的漏洞，“怎么，糖糖家里人过来找麻烦了？” 第176章 独挡一面 吴二嫂迟疑了一瞬，想了想还是说道。 “糖糖姑娘不让告诉您呢，说您最近烦心事太多，这样的小事儿不好让您知道。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她那个娘老子进城来，不知道怎么就寻到这里来了。 闹着要见糖糖，说家里要饿死人了，糖糖还在这里整日吃香喝辣，没良心什么的。 被我们撵走了，不知道是不是王婶子上门骂人了，总之，那以后再没来。” 白芊芊点头，心里微微有些愧疚。 这一段时日，为了抵消赵斌离开留下的空虚，她疯狂忙碌，很多事就不如往日那么关注。 今日突然好似被一盆冷水泼下来，才发现周边太多事都很陌生。 “多谢二嫂子，我知道了，这几日我寻王婶子说说话儿，顺道都问问。” 说了几句闲话儿，白芊芊又去寻小梅和糖糖，说笑几句，她就端了新出炉的点心回了童家小院儿。 不想，团子居然跑了回来，正趴在老娘怀里腻歪，眼见姐姐回来，他立刻站了起来，笑嘻嘻讨好喊着。 “姐，你回来了！” 白芊芊瞪了他一眼，问道。 “怎么从学堂回来了，是不是逃课了？” “没有，牛先生来了客人，给我们提早放了半个时辰的午休。 我回来吃饭，正看见娘来了。” 团子答的迅速，倒也不像说谎。 但白芊芊还是望向一边的栓子，栓子也是赶紧点头。 她这才说道，“那好，你们先陪娘吃点心。 一会儿吃完午饭再回去！” “好啊，姐姐！” 团子接了点心盘子，扯了栓子，欢欢喜喜凑到娘亲身边，叽叽喳喳说着学堂里的趣事。 刘玉芳笑眯眯听着，偶尔抬头看看走去灶间忙碌的闺女，心里无比满足。 有外人说起，知道白家是闺女当家，也曾笑话的厉害。 但她却从来不觉得丢脸，甚至儿子的教导都交给了闺女。 在她看来，闺女有本事，有见识，当家就是应该的。 只不过，想想再过几月，闺女就要出嫁了，她又开始舍不得… 虽然一墙之隔，到底闺女以后要姓赵了… 白芊芊不知道母亲的纠结，这会儿，她带了刘盼娣几个摘菜，顺道说起以后的安排。 “你们出门上灶也有一段时日了，如今足够独当一面。 我给你们重新分工一下，以后就要分开干活了。 刘盼娣儿擅长做炖菜，我听荣婶子说，先前找来的乡亲们都夸赞不停。 这样，以后所有城外的上灶的差事，都交给你。 一队的人手也跟着你，归你调配。 陈三妹刀工好，也是吃苦耐劳，先前几场酒宴，雕花菜很出彩。 以后城里的上灶生意就归你负责，二队人手也随你调派。 当然，你们做了主厨，工钱都要涨，具体涨多少，等我忙完这一段儿再找你们说。” 刘盼娣和陈三妹虽然早有预料，但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允许出徒了。 两人欢喜的扔了手里的青菜，跪倒就磕头。 白芊芊扶起她们，见她们眼圈儿都红了，就笑道。 “这是好事儿，可不好掉眼泪。 以后你们都要在外行走，动不动就哭，可让人笑话了。” 两人赶紧抹眼睛，把眼泪憋回去。 “我们是高兴，本来以为活不下去了，没想到来了这里，还有这样的时候，师傅的大恩大德，我们死也忘不了。” “自家人，不说两家话。 你们是我的徒弟，也是我们家人，你们出息了，谁都高兴。” 白芊芊安慰两句，又嘱咐道。 “你们以后在外行走，一定记得，我们家里不惹事，但也不怕事儿。 吃食是入口的东西，一定一定要谨慎稳妥。 所以规矩记牢了，不能掉以轻心，否则有人起了坏心，一点儿小事都能让咱们多年累积的声名，毁于一旦。” “师傅放心，我们一定牢记。” 两人跪倒磕头，很是郑重。 白芊芊再次扶了她们起来，另一边，王贵芬还罢了，李红霞已经忍耐不住了。 “师傅，我们呢，我们以后怎么办？” 白芊芊瞪了她一眼，笑骂道，“着什么急，总有安排你们的活计，还能让你们闲在家里吃白饭啊。” 众人都是笑起来，李红霞性子外向，也不生气，笑嘻嘻凑上前。 “师傅快说，我这脾气急，心里都要着火了。” 白芊芊拉了她坐下，就道。 “那边的酒楼已经开始拾掇了，以后开业了，不能只有金娥一个在后厨忙活儿。 你和贵芬都要过去帮忙，凉菜和卤菜归你负责，贵芬负责汤水主食和点心。 这是第一家酒楼，若是做的好，肯定还要开第二家，第三家，到时候你们都要单独负责一家。 最近见到有天分的小子或者丫头，你们也多留意一下。 先打个下手儿，人品可靠再带在身边。” “太好了！” 李红霞欢喜的几乎要蹦起来，王贵芬也是兴奋的脸色通红。 酒楼的大厨啊，以后还要自己掌管一家酒楼，这简直是她们做梦也没想到的。 刘盼娣和陈三妹也是满眼羡慕，却没有嫉妒。 她们太明白自己的性格和本事，上灶儿更适合她们。 再说，去年这个时候，她们还吃不饱饭呢。 如今，无论师傅怎么安排，她们都已经一步登天了。 做人，不能太贪心！ 众人都有了去处，自然是安心许多。 这个烧火，那个炒菜，忙的不亦乐乎。 很快，午饭就准备好了。 团子和栓子要上课，先吃过就依依不舍的回去学堂了。 留下众人，给前边点心铺子送了一半饭菜，这才安心吃起来。 待得饭桌儿刚刚捡下去，白老大也寻来了。 白芊芊催着老爹带了老娘去街上逛逛，顺手还塞了一些银子给老两口。 刘玉芳在家圈了大半年，也是憋闷，这会儿夫妻俩领着兰兰，后边跟着两个护卫就去消费了。 吴家老两口和李红霞、王贵芬也忙着收拾行李，搬去酒楼。 白芊芊得了一会儿空闲，就钻进弟弟的书房，寻纸笔画图。 她要画不是别的东西，是一套简易蒸馏酒水的设备。 前世时候，她去过一个农家小酒坊，见到过土法蒸馏。 当时因为好奇，很是琢磨了一番。 但如今忘的也差不多了，而且涉及到所有部件，具体尺寸，都是难题。 日头西斜时候，白老大和刘玉芳大包小包回来，她才勉强算是画了个大概。 第177章 同月不同人 一家三口说了一会儿话，等着团子和栓子放了学，就一起坐车回了南山脚下。 这会儿天色已经有些擦黑了，不想门口居然有人在转悠。 见到马车，就赶紧迎了上来。 “大伯，伯娘，你们回来了！” 原来是蝈蝈，他平日都是同铁蛋儿同进同出，这几日铁蛋儿在酒楼忙碌，他就落了单儿。 刘玉芳笑着招呼道，“蝈蝈怎么还没回家？ 正好，我在城里给你娘和你荣婶子买了两块布料。 一会儿替我带回村里去！” “好啊，伯娘。” 蝈蝈应着，帮着把东西往屋里抬。 白芊芊猜到他心思，拍拍他的肩膀，“正好我有事要寻你，倒是省得去村里了。” 蝈蝈就等这句话呢，欢喜的眉开眼笑。 “芊芊姐，找我什么事？ 我一定不偷懒，好好办！” 白芊芊同爹娘打个招呼，拿了布料给蝈蝈，然后扯了蝈蝈到作坊倒座房里。 她拿出白日画的那些图纸，取了最简单的几张，仔仔细细说给蝈蝈听。 末了嘱咐道，“这些东西，我有大用，又要保密。 所以，你多寻几个信得过的人，多找几个木匠，分别打造。 就算以后有人要仿制，也凑不齐全。” “我明白，芊芊姐。” 蝈蝈兴奋的厉害，他在白家几年，从卖包子开始，到如今。 最是清楚白芊芊的本事，可以说白家有今日，全靠这些新奇的主意。 先前他还羡慕铁蛋儿，不想他居然得了这么一个好差事。 “芊芊姐放心，我要我爹，还有铁蛋儿，分开寻人去打制。 也不会都在城里，镇上也有木匠。 正好我娘说我也要相看媳妇儿了，要给家里打些新木器呢。 混在一起打，谁也不会怀疑。” 白芊芊听他这么说，突然想起一事，就道。 “明日让你娘有空闲时候，寻我说说话。” “好咧！那我回去了，芊芊姐。” 蝈蝈抱了布料，几乎是一蹦一跳的跑回村里去了。 王婶子也是急脾气，不知道是儿子得了新差事高兴，还是夜太长睡不着。 不过半个时辰，她居然就又来了白家。 白家几口刚刚吃过饭，刘玉芳在城里给红姑买了一些小物件儿，白芊芊帮忙送过去。 回来时候，正好迎了王婶子。 两人进了屋，刘玉芳正抱了吃饱的肉包儿拍着。 唐嫂子和郑嫂子也抱了孩子东屋玩耍，见此，她们就回了西屋。 王婶子随口问道，“大嫂子，肉包眼见要六个月了，是不是要断奶了？” 刘玉芳点头，笑道。 “是啊，我方才同郑嫂子她们说了，再有半个月，凑个整儿，就让她们回去了。” 白芊芊就道，“这一段时日，两位嫂子对肉包儿尽心尽力。 除了工钱，咱们家里不如再给她们做套新衣吧。” “成啊，我也是这么想的。 你看着安排吧！” 刘玉芳也不在意，随口应了下来，末了拉着王婶子好奇问道。 “这么晚，你怎么过来了，可是有事儿？” 不等王婶子应声，白芊芊就笑道，“是我寻王婶子有事儿。” 王婶子也是笑道，“是啊，本来说让我明日过来，我这急脾气，等不得，左右无事，先跑来听听。” “上灶生意的事？” 刘玉芳瞄着闺女脸色，猜测着是不是被雇主为难了。 白芊芊赶紧笑道，“不是，是吴二嫂白日里托我问问婶子，想给蝈蝈寻个什么样儿的姑娘呢！” 王婶子能说会道，精明着呢！ 一听这话，她立刻就想起了吴家那几个水灵灵的姑娘。 她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试探着说道。 “蝈蝈这孩子太憨厚老实了，我总想着给他寻个持家又精明的。” 白芊芊笑道，“那你看吴家大姑娘桃花儿怎么样？ 她平日常在铺子前堂帮忙，烤点心的手艺也不差。 据说同糖糖和小梅学写算也很上心，是个知道努力上进的。” “哈哈，当然好了。”王婶子欢喜的直拍大腿，笑着。 “我还担心吴家别的姑娘看中蝈蝈了，如果是桃花就最好了。 那姑娘我喜欢，之前说过几次话，是个爽快的脾气，干活也利索。 最主要是同投脾气，我最不喜欢那种什么都闷在心里，一家人还要猜来猜去的。” 刘玉芳也听明白了，一同跟着欢喜，笑道。 “对，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以后娶儿媳啊，最好就取爽快的。 别咱们这边不知道怎么回事，人家生气了。 这样的，最难相处了，让人头疼。” “是啊，大嫂子，你也不是不知道蝈蝈…” 这两个当娘的，凑在一起，太有共同语言了，互相扯着手，打开了话匣子就没完没了了。 白芊芊好不容易插个空子，说了一句。 “婶子回去问问蝈蝈，毕竟是他娶媳妇儿人，总要他喜欢才好。 他若是不喜欢，以后过日子也是不高兴。” “放心，白师傅，这事儿我懂。 小小子吗，哪有几个不喜欢漂亮姑娘的。 那桃花姑娘可是她们姐妹里长大最好的，等我跟蝈蝈说说，也让他多去点心铺子走动几次。 这事儿啊，保管就成了。” 王婶子乐得合不拢嘴，“本来啊，我还犯愁呢。 不想真是瞌睡时候，送枕头，哎呀，可真是太好了。” 刘玉芳也是笑道，“有时候就是这么回事，啥事不能犯愁，说不定扭头就解决了。 就说我家芊芊吧，你是知道的，我恨不得头发都愁白了。 结果斌哥儿突然就搬回来了，就像老天爷给芊芊量身定做的女婿一样。 你说，这是不是天生的缘分…” 白芊芊给睡着的肉包扯扯被角，悄悄退了出去，留下老娘和王婶子说个痛快。 天空上的下弦月有些暗淡，静静看着人间悲喜。 白芊芊依靠在廊柱上，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惦记和想念。 她已经极力让自己忙碌起来，不去想那个人走到哪里了，吃的饱不饱，穿的暖不暖。 他要报仇，虽然筹谋了很久，但毕竟要面对的敌人也是很多。 一个不小心，也许就要全盘皆输。 可惜，她只是一个村姑，顶多会赚几两银子，会炒几个好菜，一点儿也帮不上他… 同样的夜色下，一身锦缎长袍，头戴金冠的赵斌正坐在通州府后院儿的宴客厅里，同一众宾客们谈笑风生。 有人试探着问道，“小侯爷生还，真是可喜可贺，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借您吉言！” 赵斌挑起唇角道谢，端起酒杯沾沾唇角，细长的丹凤眼在烛光下越发魅惑，却也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复杂。 第178章 烈酒出炉 出了徐州府五百里，他就亮出了旗帜，拿了侯府的令牌，也挑明了自己的身世。 拜访爷爷和父亲的好友或者老亲，就是各地府衙也都报备过了。 如今他离得京都一百里，不曾再次踏进京都，京都恐怕已经人人都知道，他死而复生了！ 过了今晚，他一路快马进京，这场“战争”就要正式开始了。 这个时候，南山脚下，已经一片安宁了吧… 第二日一早，白芊芊早早起床，给家里人做了早饭，胡乱吃了一口，她就寻了冯春说话。 “冯大哥，你们受赵大哥托付，留下护佑我们一家人，想必你们是极得赵大哥信重的。 我这里有一件要紧事，想冯大哥亲自出马给我帮个忙。” “白师傅有事尽管说，”冯春拱手行礼，郑重应道，“说起来，我们不是公子的朋友，我们是公子的侍卫。 都是自小就跟随公子的，先前公子遭难时候，我们不在身边。 这次公子回京…实在放心不下这里，才特意留下我们。 所以，我们绝对不会反叛，白师傅尽管吩咐。” 他这话说的含糊，但白芊芊却听得明白。 她也听说过豪门世家会养暗卫或者死士一类，而赵斌又是长房长孙，恐怕自小家里安排的更多。 没想到，赵斌回京这么凶险，居然把这样信得过的重要力量留下护卫她。 她想撵人，但又怕打乱他的安排，最后只能叹了气。 冯春儿也是人精，小声劝道。 “白师傅，公子说，您是他的半条命。 若是您这里出了问题，即便京都那边，他成功拿回一切，也会立刻满盘皆输。 所以，您只管忙自己的事，不必担心公子。 您安全了，公子就可以全力复仇了。” 白芊芊点头，拾掇好心情，拿出两张图纸。 “这图纸上的东西，需要生铁打制，虽然算不得如何复杂，但我也并不想让外人知道。 这需要你带人去外县，分开几个铁匠铺子打出来。 恐怕要辛苦几日…” “白师傅客气了，这是小事儿，不过多跑几步路。” 冯春立刻应了下来，甚至有些哭笑不得。 在他以为是什么大事，结果居然是打制一些东西。 白芊芊赶紧给他解释清楚，想要打制的东西。 冯春很聪明，只问了几句，都是说到点子上了，省了很多功夫。 没一会儿，白芊芊坐车进城，冯春儿又带了两个兄弟也出门了… 一晃儿，五六日过去了。 进了夏日，天气也越来越热了。 城里城外嫁娶少了很多，上灶生意难得也算清闲下来。 白老大买够了材料，也定了图纸。 这一日就摆了酒席，请荣里正和村老们来吃饭，说起家里要动土。 不但房子要放心，加厢房，加后院儿，对面还要盖个作坊。 荣里正是知道白家要酿酒，但他也知道酿酒不是容易事，以后如何不一定。 不过，白家已经决定，他自然也是支持的。 毕竟白家有白芊芊这么个聪明闺女在，作坊建了，不能酿酒，也绝对不会白白浪费。 其余村人不知道，打听几句没得了准话儿，也就不问了。 同样，白家的作坊无论以后做什么，他们都只有好处没坏处啊。 就是如今，白家盖房子建作坊就需要人手啊。 农闲时候，过来干活儿，吃的好喝的好，还有工钱拿。 这可比进城找活计要好多了！ 总之，在村人一片叫好声里，白家的新建工程就开始了。 石料木料早就买好了，地基也在县衙备好案了。 村里人干活儿不偷懒儿，白老大上灶，伙食也实惠。 就是荣里正等村老，闲着无事，也过来帮忙监工。 偶尔有谁想偷个懒儿，都要小心里正的烟袋锅儿敲脑袋。 刘玉芳虽然能下地走动，但还是不能太疲累。 正好，唐嫂子和郑嫂子都被打发回家了。 她就搬去了赵家借住，平日同周嫂子只负责带孩子。 家里买了一只小母羊，兰兰每日负责放羊挤奶。 肉包喝了几日，就又胖了一圈儿。 红姑原本是个冷脸的，但每日也忍不住抱抱肉包儿，疼爱的不成。 至于灶间的活计，荣婶子和王婶子一手包揽了，根本不用刘玉芳操心。 白芊芊完全做了甩手掌柜，她就是想操心，也没这个功夫了。 一来是酒楼开业在即，最后的整理需要投入很多心思。 二来就是她需要的木器和铁器都打制好，送回来了。 她原本想安在家里，但如今家里人来人往，她想了想，就安在了童家小院儿。 这几日，她带了冯春和蝈蝈，几乎没出过院子。 那些奇形怪状的木器铁器，被组装到了一起，有些不和尺寸的，还要调整修理。 很是废了一些功夫，最后勉强才算成型。 冯春倒还罢了，蝈蝈年轻小，耐心少，望着漏斗一样的东西，挠着后脑勺问道。 “芊芊姐，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费钱费工夫。” 白芊芊迈了个关子，笑道。 “别着急，马上你就知道了。” 说完，她跑去房里，拎了一桶酒水出来。 这一桶酒是她开了五坛子酒凑成的，又把玉牌扔进去泡了一晚，就为了这一刻。 冯春帮忙提了酒桶，倒进小铁锅里。 白芊芊亲自架了柴火开烧，不过片刻，就隐约有酒气散了出来… 日头西斜时候，陈三妹和刘盼娣在酒楼那边帮忙回来，动手作做晚饭。 白芊芊特意吩咐多炒两个菜，待得摆了饭桌儿。 她才小心翼翼拿出一小坛子酒。 前边铺子的吴二哥两口子，糖糖小梅，都被喊了过来。 也没分什么男女，众人团团围坐。 一人面前一个小酒杯，就是饿陈三妹和刘盼娣都有份儿。 “这是今日经过二次加工的新酒，大伙儿尝尝，味道如何？ 也许以后就是咱们酒楼的招牌了。” 陈三妹和刘盼娣没喝过酒，有些犹豫。 吴二嫂子泼辣，就笑道。 “做大厨的，怎么可能不会喝酒。 以后万一有人以次充好，你们都不知道。” 陈三妹和刘盼娣听着有道理，咬咬牙，端起新酒就一口喝了。 结果，下一瞬，她们就捏着嗓子，疯狂咳嗽起来。 “辣，太辣了！” “咳咳，快给我水，要命了！” 众人都是笑起来，赶紧帮忙递水拍背。 吴二嫂更是嗔怪道，“这俩实在人儿，谁让你们一口干了，不会先尝尝吗？” 刘盼娣两人脸色都红透了，好不容易缓过来，说道。 “这酒太烈了，原来也尝过一次酒，没这么辣啊！简直要命了！” 第179章 三六九等 众人又是笑，却都有些不以为然。 因为时下的酒水，多半是果子酿造的，小半会用到粮食。 果子酒绵柔，口感好，几乎不会醉人，睡觉醒来也不会头疼。 当然粮食酿造的要烈一些，是真正贪杯的人才喜爱。但也很少会让人一杯倒下… 这酒虽然被白师傅添了一道工序，但也不至于一下子从绵柔的女子变成北国的壮汉吧？ “我来尝尝。” 冯春端了酒杯嗅了嗅，眉梢一挑，抬手喝了半杯，然后半晌没有说话。 倒是他的脸色一点点红了！ “这酒…当真很烈？” 吴二哥迟疑着问道，冯春用力点头，开口呼出一口酒气，说道。 “有些像北地的烧刀子，从喉咙一直辣到肚子里，一路着火一样。 但比烧刀子还多了几分香醇，好酒，真是好酒！ 若是冬日时候，来上一壶，真是顶一件棉衣了！” 吴二哥听他这般说着，忍耐不住也是闷了一口，结果脸色红的更快，张口不停呵气。 “哎呀，这酒…这酒太霸道了，但真是香醇，像性情贞烈的美人，不好驯服，又让男人争强好胜…” 吴二嫂听得也是脸红，一巴掌拍到吴二哥后背上，嗔怪道。 “胡说什么呢！这么多孩子都在呢！” 李红霞和王贵芬儿几个都带了孩子，正低头吃饭吃的香甜。 吴二哥儿赶紧笑着拱手赔罪，“忘了忘了，在军营呆了几年，说话随便习惯了。 不过这酒，真是好酒！ 以后酒楼就要卖这个酒吗，那可真是要生意火爆了。” 不得不说，这几年掌柜没有白做，吴二哥几句话就把方才的事遮掩过去了。 女子们好奇，特别是王金娥这个大厨，还有李红霞这样泼辣的，都是端起酒杯，小口喝了一点儿，然后飞快放下了杯子。 “太辣了，太辣了！” 白芊芊先前是尝过的，这会儿就笑道。 “这是第一次蒸馏，没什么经验，是有些太烈了。 明日开始，我会做好记录，分出个三六九等。 以后说不定真是我们酒楼的招牌了。 不过暂时还要保密，对外只说路过外地，随手买来的。” “放心，白师傅，我们都懂。” “是啊，这可是咱们酒楼的秘密武器。” “有了这样的好酒，以后绝对不愁生意不好。” 众人七嘴八舌说着，都是高兴。 原本对酒楼生意存了的一点儿担忧，这会儿统统都没了。 其实，他们的担心就是多余。 白芊芊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点心铺子的点心完全区别于传统点心，一下子就俘获了大半食客。 就是上灶的生意，也有几道味道独特，别人绝对模仿不了的菜色。 如今开了酒楼，这么大的生意，自然也要有杀手锏了。 主家就是大树，奴仆就是树下乘凉的小兽，自然小兽们也都盼着大树枝繁叶茂，根深蒂固。 众人越发欢喜，一顿饭也是吃的热闹之极。 吃了饭，王金娥等人拾掇桌子灶间，冯春喝多了，提早去睡下了。 当然，他睡的是蒸馏间，就那么放了这一张藤床，被褥都不需要。 不得不说，他实在是尽责，这样时候，都没忘了要守着最重要的蒸馏锅灶。 吴二哥儿走在最后，同白芊芊说了几句闲话儿，最后提醒道。 “白师傅，这酒没有酒引子，怕是不好大张旗鼓的售卖。 而且庞家那边听说也不好惹…” “二哥放心，我心里有数。 这酒水暂时不会售卖，我要先送去杨家，说动杨师爷等人帮忙拿到酒引子。 若是杨师爷拿到寿宴上，就是他寻借口了。 这几日准备好新酒之后，这里的物件都会拆了送回南山脚下。 直到拿到酒引子，酒坊才会开业。” 吴二哥儿听得勉强放了心，又问道。 “如今是不是还要在庞家买酒，要不要我安排人过去多买一些。” 白芊芊满意他的精明，笑道。 “这个是当然的，也不必从庞家买，换不同的人在不同的酒楼买。 一次一两坛子，不会惹人注意。 各色酒水加一起，有个五六十坛子就成了。” “好，这个交给我。” 吴二哥儿说了几句就回去前边了，吴二嫂等在门后，见他进来，就小声问道。 “提醒过白师傅了？” 吴二哥点头，“提醒过了，白师傅早有准备，放心。” 吴二嫂叹气，“我可是真不放心，那酒水是多赚钱的生意，白师傅怎么就想着要分一份儿？ 一个不好，说不定就给家里惹祸。 赵公子临走之前，还嘱咐咱们看着些白师傅，这怎么也看不住啊。” “好了，咱们尽力就好。 只盼着赵公子早些回来，白师傅本事太大了，不是寻常女子。 咱们哪有那个本事啊…” 吴二哥也是苦笑，旁人许是挖空心思也琢磨不到的买卖，琢磨出来就够家族百年传承的好东西。 在白师傅这里，好像脑子里一转就有了… 他不过是一个退伍的兵卒，怎么可能看得住。 赵兄弟啊，你可快回来吧！ 赵斌听没听到吴二哥儿的心声，谁也不知道。 只是白芊芊越发全身心投入到酒水改造当中了，院子里处处酒香，惹得左邻右舍常常好奇打听几句。 冯春就以琢磨酒酿圆子，酿米酒之类遮掩。 但这借口其实根本骗不住聪明人。 好在，在他愁的把头发揪光之前，白芊芊终于罢手了。 十二坛子成品酒水，贴了标签，每个上面都写了只有她自己看的懂的一些“符号”。 标明了烈性程度，蒸馏次数，原本是什么酒水，玉牌浸泡时间等等。 每一种元素变化，都会引起酒水味道的细微差异。 这一日，冯春赶了马车，把酒水都搬了上去，然后瞧着午后的空档，直接去了杨家。 杨夫人没有午睡的习惯，正无趣做着针线，听说白芊芊来了，很是高兴。 “你今日怎么有空，我还想着让人去寻你呢。 我们老爷还有五日就过寿了，你先前说要安排在酒楼。 我倒是想听听你怎么安排啊？” 白芊芊笑嘻嘻帮忙分绣线，应道。 “我就知道您要问，这不是主动送上门来了嘛！” 杨夫人最喜欢她这般样子，不同于旁人的拘谨，好似她的好友般随意，又好似侄女一般撒娇卖乖。 “送上门好，正好把你炖了，当个大菜。” “哎呀，我好怕啊。 夫人您有所不知，我是摇钱树成精，您还是留着我掉银子吧，咱们过日子勤俭持家最重要！” 白芊芊拿腔拿调的，作势害怕哭泣，惹得杨夫人笑个不停。 杨师爷听得动静，也走了进来，笑道。 “一猜就是白姑娘来了，否则我家夫人不会笑的这么开怀。” 第180章 知恩图报 白芊芊起身行礼，笑道。 “我就猜着杨先生在家，所以特意赶过来的。” “哎呀，怪不得呢，我还想着你这个大忙人，怎么有空闲跑来帮我分绣线？” 杨夫人玩笑，拉着白芊芊坐下，“下人说你家的马车还停在外边，不会是送什么好东西来了吧。” “当然，过几日杨先生不是要过寿了吗，我特意备了一份儿寿礼，就在马车上呢。” 白芊芊同杨夫人玩笑几句不打紧，杨先生过来，她就开门见山开始说正事了。 立身正，这也是杨夫人和洪夫人愿意同她交往的原因。 若是心思不正的女子，怕是还要通过她们，挖自家的墙角呢。 但白芊芊从来不会给她们这种危机感，反倒让她们多几分佩服。 毕竟在男人的世界里，一个女子能杀出一条路，比男人还优秀，这是她们想做，又做不到的。 “多谢白师傅费心。” 杨先生客气了一句，吩咐人去门外取东西。 不想，小厮们陆续搬进来的居然是十只酒坛子。 “这是哪里买的好酒？” 杨先生问了一句，心里有些疑惑。 他倒是听夫人说起过白芊芊要酿酒，犯愁酒引子一事。 但不过几日功夫，酒坊怕是都盖不完，怎么可能酒水就酿出来了？ 杨夫人也是惊奇，“这不会是你自己酿的酒吧？” “夫人猜对一半。” 白芊芊笑着应道，眼里有几分得意。 “我在外边买了酒，自己动了一番手脚。 就变成了新酒，味道极好。 我不敢说大话，但这酒起码在咱们徐州府是数一数二的。” 难得见白芊芊这么骄傲，杨师爷夫妻都是对这几坛子酒起了兴趣。 “那我先尝尝味道。” 杨师爷挥手示意丫鬟们准备，丫鬟们手脚麻利，一会儿就取了酒提子和酒杯。 白芊芊蹲身，亲手打开了一只标签是三的酒坛子。 几乎是封口一被打开，酒香立刻就溢满了整个屋子。 杨先生眼里一亮，杨夫人也放下了手里的绣活儿。 “这酒好香啊。” “这坛子酒是果酒，香味特别浓郁，不算太烈。 夫人也可以喝一杯尝尝！” 白芊芊笑着提了酒，倒进两个酒杯。 丫鬟赶紧送到主子跟前，杨先生听说果酒就没在意，一口喝干，却是半晌没有说出话。 杨夫人等不得，也是小小喝了一口，立刻她的脸就红了。 “这酒果香太浓了，但是也太烈了，一杯顶十杯了。” 杨先生呼出一口气，也是点头应道。 “是啊，真是好酒。 平日常喝果酒，味道好，却免不得没有力道。 有时候喝的肚里哗哗响，才微微有些醉意。 若是换成这种果酒，倒是完美了。” 杨夫人忍不住又把剩下的半杯喝了，笑道。 “我倒是觉得太烈了，又舍不得这果子香。” 白芊芊笑道，“这果酒只有三坛子，都给杨先生好了。 以后，我再特意给夫人琢磨一样果味浓郁又不醉人的。” “当真？这可太好了。”杨夫人嫣然一笑，脸上好似桃花开，看的杨先生忍不住心动，仿佛回到了当初新婚时候。 他干咳一声，扶着夫人坐好，又方了丫鬟上浓茶给夫人醒酒，这才开始品尝另外两种酒水。 结果标签写着二的酒还好说，醇厚的粮食酒，绵长里带了三分凛冽。 而标签写着一的酒却打了杨先生一个措手不及，不过一杯就让他站不起来。 杨夫人吓坏了，一个劲儿的劝道。 “不要品尝了，下次炒些好菜再开始吧。 这么空腹喝酒，谁也扛不住啊。” 杨先生却是缓过一口气，哈哈大笑起来。 “好酒，真是罕见的好酒啊！ 特别是最后这坛子，简直像土匪一样，喝道肚子里就是烧杀劫掠，痛快！” “这是什么话，烧杀劫掠，怎么就痛快了。” 杨夫人听的好气又好笑，杨先生却是摆手。 “夫人，这你就不懂了，哈哈哈，这是男人的劣根性，偶尔做一次土匪也没什么不好。” 白芊芊也不参合他们夫妻的小争吵，笑着把所有打开的酒坛，重新封好。 杨先生看在眼里，犹豫了一下，到底说道。 “辛苦白师傅费心准备这份寿礼了，想必开席之时，一定会增色不少。” “杨先生客气了，”白芊芊行礼，笑道。 “先生的寿宴特意选在我们酒楼，也是有提携之意。 我用心送先生一份寿礼，也是应当的。” 杨先生点头，喝了一杯浓茶，脑子清醒一些，他又问答。 “白师傅，当真下定决心要酿酒？” 白芊芊上前替杨先生和杨夫人各倒了一杯茶，笑道。 “杨先生许是也听说过，我们家祖父母算不得慈和。 我们一家人从分家到分宗，真是没少折腾。 难得村里乡亲，一路帮助扶持。 人家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报。 我没什么大本事，只能在吃喝上下功夫。 上灶的生意，带着村里的婶子嫂子们赚点儿零用钱。 面点作坊的包子面食，还有新开的酒楼，也给村里的小兄弟小姐妹们寻个出路。 倒是村里的叔伯们常说闲着无事，而且我爹也是好酒之人。 说不得，我这才琢磨了很久，定了酿酒这一行。 村里叔伯兄弟们，身体好的可以干活儿，身体不好的，从村里送到城里送酒，也总能养家糊口啊。” 杨先生和杨夫人原本以为白芊芊会说，酿酒暴利，或者为了酒楼生意兴隆。 没想到，她的目的居然这般单纯暖心。 知恩图报，这四个字谁都知道是天经地义的道理，但能做到的又有几个人。 而白芊芊一个姑娘家，居然能做到这个程度。 想以一人之力，带动全村乡亲过上富足日子，人人有活儿干，也人人有钱赚。 甚至，她这个愿望已经实现大半了… “好姑娘，真是好姑娘。 若不是我家老大早就娶了媳妇儿，我怎么也要让他争一争！” 杨夫人拉了白芊芊的手感慨，惹得白芊芊笑起来。 “人家说婆媳是天敌，我可不想做夫人的敌人。” 杨夫人被逗得也是笑起来。 杨先生同样笑着点头，“这些酒水留下，我会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要到一张酒引子。 但一定记着，拿到酒引子之前，酒楼一定不售卖。” “好，”白芊芊大喜，应道，“先生放心，酒楼里只送不卖，而且这些酒水暂时不取名，不犯忌讳。” 杨先生见她明白其中厉害，也就放心了。 又说了几句闲话儿，白芊芊就告辞了。 留下杨先生迫不及待扶着夫人回房，咳咳，找寻当初新婚的快乐去了。 第181章 与有荣焉 白芊芊一路坐了马车回家，车里只剩了两坛子新酒。 这当然是留给家里的，老爹一坛子，赵斌一坛子。 虽然以后家里注定不会缺了酒，但这是她琢磨出来的第一批酒，意义不同。 冯春赶着马车，马蹄轻快，嗅着车厢里隐约飘出的酒香。 他心里也是疑惑又佩服，之前接了命令，留下照看白家这位姑娘。 说实话，他还不是太高兴。 毕竟一个农家姑娘，能有什么凶险，有什么怕旁人觊觎的。 如今，他才明白。这姑娘的脑子真是不一般，兴许给个梯子，她都能爬天上去。 就说这次吧，几眼稀奇古怪的木器铁管之类，拼一起，就能把买来的酒水，提到这么高的档次。 以后，酒坊开起来，恐怕用不了几个月就要扬名整个天下了… “冯大哥，这几日还有件事要劳烦你安排。” 白芊芊掀开车帘，同冯春说道。 “方才，杨先生尝了新酒，想必会费心帮忙谋划酒引子。 但只有酒引子，可开不起来酒坊。 村里村外，都没有会酿酒的熟手。 我想让你安排人到庞家那边去转转，看看有没有人手可以请回来。 我先前听说过几句，庞家人口众多，照管酒坊的三少爷，不是个精明的。 有很多酒师傅对他很不满，若是可以找到几个有本事，请来我家就最好了。” 冯春儿立刻应道，“好，白师傅，我们这些兄弟里有两个很机灵，回去我就安排。” “多谢冯大哥，告诉兄弟们，可以许重利。 但也不必立刻把人请回来，可以先慢慢接触看看。 主要是不要惹庞家警觉，毕竟我家的酒坊开不开，还在两可之间。 庞家若是如今对付我家，我家还招架不住。” 冯春儿听得点头，对白芊芊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娇而不燥，深藏不露，这才是成大事的样子。 很快，马车就到了南山脚下。 白家院里院外正忙得热闹，白老大陪着荣里正坐在大树下，喝茶闲话儿。 荣叔王叔两个带了村人在干活儿，照旧是请了隔壁村子黄家人做大师傅。 都是相熟的人手了，很是省心。 白芊芊请冯春儿帮忙把两坛子酒，抱去赵家院子。 然后她才上前同白老大和荣里正见礼说话。 “爹，荣爷爷，我带了一坛好酒回来。 一会儿我下厨做几个好菜，你们尝尝看新酒味道怎么样？ 兴许以后咱们酒坊就要酿这种酒了！” 左右没有外人，白芊芊说话也没有顾忌。 荣里正和白老大都是听得眼睛放光儿，荣里正笑道。 “今日过来，真是来对了。 居然还有这样的好事儿！别说还有好菜，就是没有好菜，我也赖着不走了。” 白老大心疼闺女，就道。 “一会儿我下厨，不用你张罗。 你去看看你娘，她闲不住，这一日总想下地干活儿呢。” 又说了两句闲话儿，白芊芊就进了赵家院子。 果然，刘玉芳抱了肉包儿，正在廊檐下张望。 白芊芊赶紧接过了胖墩儿一样的弟弟，嗔怪道。 “娘，刘大夫都说了，让你多躺着静养。 肉包儿这么沉，你总抱他出来做什么。” 刘玉芳被闺女数落，也不生气，笑道。 “我闲不住啊，家里家外这么忙，我只能看着，这心里就像长草了。” 白芊芊逗弄着弟弟，脑子里灵光一闪，就说到。 “娘，不如你明日搬去城里院子住吧。 一来，看不到家里忙乱，你也不会跟着费心。 二来，红霞她们都被调去酒楼那边了，院子有些空，没人照顾团子和栓子了。 娘带了周嫂子和兰兰过去住一段，就当散心了。 也省的，我回来，还要惦记团子。” 果然，听说儿子没人照顾，刘玉芳立刻就急了。 “你怎么不早说，我在家里也没用处，进城看院子还成。” 说着话儿，她就赶紧喊了周嫂子。 “快收拾行礼，咱们趁着城门没关，赶紧进城。 团子和栓子没人照料吃喝穿戴呢，咱们过去住一段。” 周嫂子也想儿子啊，听说能陪着儿子住，天天看的见儿子，她更是欢喜。 不过片刻，周嫂子娘俩儿就拾掇好了简单的用物，也同作坊那边的周婶子打了招呼。 冯春喊了两个兄弟赶车，送了刘玉芳抱孩子进城。 城里那边要做点心，自然少不了羊奶，不用担心肉包没口粮。 至于其余，缺什么少什么，可以买。 这么多人每日进城，捎带过去也方便。 白老大还在灶间里煎炒烹炸呢，出来时候，媳妇儿和儿子已经走动没了影子。 他真是好气又好笑，这个家，他真是越来越没威信了… 不过，很快他就不纠结了。 因为，闺女带回的新酒，实在太好了！ 荣里正父子，王叔，黄家几位大师傅都在座儿，陪着白老大品新酒。 各个都是对新酒赞不绝口。 “这酒是哪里买来的，真是太好喝了，有劲又不没那么辣口！ 我也算走了不少地方了，还是第一次喝到这么对口儿的好酒。” 黄师傅喝高兴了，居然都抢着动手给自己多倒了一碗。 这也是同白家太熟了，不把自己当外人。 众人都是笑，也是赶紧往自己碗里抢，生怕被分光了。 白芊芊笑着端了两盘下酒小菜上来，应道。 “府衙的杨先生要过寿了，我们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就在外边寻了几坛子好酒回来。 总共也没有几坛子，我特意抱回一坛子给大伙儿尝尝。” “杨先生？可是府衙的那位杨师爷？” 黄师傅听得心里一动，他虽然听过白家这位姑娘做生意很厉害，倒是不知道她居然同府衙里的老爷们有来往。 白芊芊点头，笑道。 “其实，我同杨先生也没说过几句话。 不过是同杨夫人熟识，我那个点心铺子，杨夫人也有几成干股。 过几日，城里的酒楼开业，杨先生的寿宴也安排在那里，算是为酒楼扬名。 无论如何，我都要备份儿寿礼啊。 这才挖空心思，淘换了这些好酒回来。 不是什么金贵东西，想必也不会丢脸。” “不会，不会，这样的好酒，谁见了都会喜欢。” 众人赶紧应声，都是与有荣焉。 府衙里的老爷对他们来说，可是高不可攀。 但府衙里的老爷，也同他们喝一样的酒呢。 白老大骄傲坏了，不停劝酒，最后把自己也喝多了。 酒席散去，众人回了家，白老大被大河小河扶着去赵家东屋睡了。 白芊芊暂时借住在西屋，就把那坛子酒藏到了柜子后。 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赵斌才会回来。 但她该做的，不愿落下一分。 第182章 开业大吉 忙忙碌碌中，白家的院子很快就有了新的雏形。 正房的地基不用动，只不过把上边的部分重新建造，加了左边三间厢房。 而右侧则是同赵家之间的那道矮墙。 赵家修了右侧厢房，没有左侧厢房。 这般，远远看去，两家合二为一。 好似两栋正房的一个大院子，让村人们闲话儿时候，都是羡慕的不成。 “白大哥，真是好人有好报。 当初九哥过世的时候，白大哥忙里忙外，可是没少帮忙。 要不是白大娘恼的厉害，他还要把斌哥当儿子养在家里呢。 斌哥儿也是个孝顺的，知恩图报。 如今回来了，娶了白师傅，住的有这么近，可真是同亲儿子一样了。” “可不是吗，所以说老天爷的眼睛可亮着呢。” “这人啊，还是要积德行善，没有坏处。” 白老大被众人夸赞的，有些得意，也有些感慨。 “都是斌哥儿那孩子好，就是他爹娘在天之灵，看他回来，怕是也要高兴。” 说罢，他又道。 “干完这点儿活儿就吃晚饭了，明日歇息一天。 城里酒楼明日开业，大伙儿不怕远，就过去凑个热闹，喝杯喜酒！” “哈哈，就等大哥这句话呢。 我们当然要去了，虽然是芊芊开的酒楼，但芊芊可是咱们村的闺女。 这是多大的喜事啊，全村都跟着脸上有光！” “就是，家里小子还在酒楼干活儿呢，我们去看看，小子们敢偷懒儿，就敲他们一顿。” 村人们纷纷应声，各个都是眉开眼笑，欢喜的不成。 当晚吃了饭，众人早早回了家。 第二日果然就聚到了城里的新酒楼！ 酒楼取名四季楼，牌匾出自府尹大人之手。 虽然没有对外明说，这酒楼有府尹夫人的份子，但这样小小的关照，还是应当应分的。 杨家也是，派了管事在前堂帮忙招呼。 铁蛋儿穿了新衣，像模像样跟在杨管事身边，听他说说客人的来历。 就是吴二哥也赶到了，笑嘻嘻同相熟的客人招呼闲话儿。 三家股东，包括白芊芊在内，都没想大张旗鼓开业。 酒楼卖的是酒菜，成就的是口碑。 吆喝的再好，不如饭菜美味。 更何况，两日后是杨师爷的寿宴，到时候摆在这里，就是最好的宣传了。 而今日，不过是放了两挂鞭炮，就算开业了。 村里的小子们打扮的干净利索，一人一套蓝色衣帽，笑着站在门前，高声喊着。 “白师傅新店开业，半价酬宾。” 村里城外，谁家都免不得有个走动，出入红白喜事。 自然，尝过白芊芊手艺的也不少。 这般听说白师傅的买卖，白师傅亲自上灶，有人就走了进来。 小伙计们赶紧笑着往里迎客，肩头的白布巾飞快擦抹桌椅。 不等点菜，温热的湿布巾就送上来给客人擦手。 点了菜，无论多少，还会有热茶水和四碟子小食送上来供客人打发空闲。 一碟子满口香花生，一碟子五香瓜子，一碟子蛋黄小饼干，一碟子山楂条。 放在甜蜜蜜点心铺子，就这么四碟子，怎么也要十文钱才能买下来。 客人白得了好处，越发觉得被周到照应，心头舒坦。 待得饭菜上来，色香味俱全。 一顿饭吃饱喝足，只花了平日一半的银钱，就更是惹人高兴了。 这般，没有什么稀奇宣传，只靠白师傅以前积累的口碑，居然就上客七成。 这可是特别了不起的成绩了。 有几家酒楼的小伙计偷偷跑来打探情况，最后都脸色古怪的跑回去了。 不必说，对头又多了一个，而且还是硬茬子… 杨夫人也派了婆子过来探看，最后笑呵呵拎着一个食盒回去了。 白芊芊在后厨，除了特别繁琐的菜式，她根本不出手。 为的就是锻炼王金娥等人，毕竟以后要她们三个撑起后厨。 她能帮一时，帮不了一世。 幸好，只是开始时候忙乱了一些。 到底王金娥是白芊芊亲手带出来的，李红霞泼辣麻利，王贵芬也是勤快肯干。 她们又都是跟着上灶队伍很久了，很快就找到了节奏。 不但前边大堂里的客人们没耽搁上菜，就是后院放的几桌儿也是丰盛齐整儿。 荣里正和几个村老，甚至还有白老头儿，早晨一起跟着白老大坐了马车过来。 其余王叔荣叔等村人溜溜达达，也是来了二十多个。 加上刘玉芳和荣婶子吴二嫂等人的一席，总共四桌儿。 众人吃的高兴，脸上也是笑开了花儿。 肉包儿穿了一套红色小衣裤，显得分外的喜气。 团子和栓子匆忙过来吃了一口，就跑回学堂去了。 白芊芊从来不肯在这样的小事上被挑了毛病，少不得又给牛先生带两盘子下酒的卤味。 原本以为中午时候，客人就最多了。 没想到，酒席散去，众人走后，四季楼又迎来了一个小高峰。 衙门里下了差的，得了消息呼朋唤友的，闲走路过的，府学里打牙祭的学子们。 林林总总，很快又把酒楼占满了。 铁蛋儿临时又带人买菜，才算解了燃眉之急。 白芊芊一直在酒楼坐镇，众人也是心里有底，忙而不乱。 老伙计管着小活计们，虽然有呵斥，但更多是指点，帮忙兜个差错。 他巧嘴会说，小食送个不停，也哄得客人们都很高兴。 待得夜色深沉，净街鼓响起的时候，酒楼终于关了门。 所有人都累的只有喘气的力气了！ 白芊芊简单拢了一下账目，饮食行业是暴利，即便半价，这一日的营业额也有几十两。 这般算下来，以后恢复正价，人流减半，一月怎么也有三百两的进项。 杨管事乐颠颠的回去报喜了，留下众人简单拾掇一下，匆忙吃口饭，都赶紧睡下了。 这一晚的梦里，不知道多少个都在捡钱，早起时候嚷着胳膊疼。 白老大回去南山脚下，带人建院子。 刘玉芳倒是想来酒楼帮忙，但这里人来人往太吵闹。 被白芊芊拦了下来，临时又把上灶队伍拉了一只帮忙。 果然，这个决策太过及时。 有了昨日一日的发酵，今日的生意更是火爆。 三日半价，好似人人都怕有便宜占不到一般，呼朋唤友跑来凑热闹。 铁蛋儿吸取教训，早起就跑去买菜，比昨日多了很多。 第183章 有个好消息！ 就在这样都忙碌中，杨师爷的寿宴终于到了。 杨家院子那边招待女眷，四季楼这边招待男客。 杨夫人给出的理由是，杨家院子小。 其实，消息灵通的人早就知道四季楼有杨家的一份儿了。 当然，消息不灵通的，经过这次寿宴，也都知道了。 刘盼娣儿带了上灶队伍，前一晚就去了杨家准备。 点心铺子里，糖糖也挖空心思做了不少花色的小蛋糕，还有时下最流行的几种点心，也送去了杨家。 女人们没有不爱甜食的，赏花闲话儿，吃块软糯香甜的小蛋糕，这寿宴也就成功一半了。 刘盼娣的刀工最好，菜色美味，摆盘精致，又补足了另外一半。 杨夫人换了平日素雅的衣裙，难得盛装，周旋在女客们中间，听得她们夸赞，脸上的笑就没断过。 四季楼那边，男客人就相对容易招待了。 菜色丰盛，杨师爷又命人搬了好酒上来，立刻就把酒席炒的热闹上了天。 就如同女子爱甜食，男人也同样爱酒啊。 三种新酒，味道或者醇厚，或者冷冽，或者浓香，让所有人都是喜爱不已。 不停追问杨师爷出处，杨师爷就道，“家里人在外走动，偶尔遇到的农家自酿酒，带回来给我贺寿。 我倒是不好说出处，否则岂不是害了卖家。 今日欢喜，搬出来同各位分享，各位喝的高兴就好。” “先生高义，我等佩服。” 宾客们纷纷恭维，越发热闹。 庞家也有人来贺喜，虽然也觉得这酒水不错，但称霸徐州府日久，养出的几分骄傲之气，让他们不屑同农家自酿争斗。 所以，他们也没在意。 不想，就是这份疏忽轻视，日后让他们肠子都悔青了。 当然，这是后话了。 白芊芊在酒楼坐镇，刚刚忙完，杨夫人就派人来请。 她匆忙换了一套干净衣裙，拾掇整齐，就去了杨家。 杨家的酒席也撤掉了，一群夫人围坐在一起闲话儿吃点心。 杨夫人见被白芊芊到了，就拉着她，同众人介绍了一番。 其实，很多夫人，白芊芊都是见过的。 毕竟这两年，她的名气不小，出入了不少门户。 原本白芊芊这样的手艺人地位不高，但她一个小姑娘一步步走到今日，实在让人佩服。 她又是一个规矩本分的脾气，在外行走，从未让人挑出任何毛病。 如今更是成了杨夫人和府尹夫人的座上宾，合伙做生意。 众人就是傻子，也不会在这时候，表现出任何不满。 于是，这个夫人说道，“白师傅今日上灶，累坏了吧？ 那个说道，“方才两道菜很是精致，除了白师傅，旁人也没这样的巧心思。” 花花轿子众人抬，白芊芊投桃报李，也是笑着同众人行礼问好，乖巧又温柔，但也不卑不亢。 这般，又坐了半个时辰，女客们就纷纷告辞了。 杨夫人送客，洪夫人就拉着白芊芊到小花厅喝茶。 洪夫人平日就是长袖善舞的性情，这会儿也同样开门见山，张口就说起正事儿。 “白师傅，杨先生送了两坛子酒给我家老爷，我家老爷很感兴趣。 我说起寻酒引一事，他就替我想了个办法。 我娘家在白鹭府，同咱们徐州府比邻。 我娘家堂姐嫁了楚家长房嫡子为妻，生了两子一女，许是福分薄，次子次女是龙凤胎，但次子生来就是目盲。 这般，就不能科考做官，家里为了给他安排后路，就把生意交给他打理。 这两年，也是经营的有模有样。 上个月，楚家得了一张酒引子，因为没有好的酿酒师傅，一直搁置在手里。 我已经给堂姐去了信，邀请外甥来此闲走。 到时候，你同他商谈，是买下酒引子，还是合伙办酒坊，就看你们的意思了。 我只能帮这么多了。” 白芊芊听得大喜，赶紧起身行礼道谢。 “多谢洪夫人，这就已经足够了。 若是没有夫人帮忙，我怕是酒引子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如今起码有了很大机会，我真是感激不尽。” 洪夫人最喜欢白芊芊这一点，就是知恩图报，踏实本分。 她也笑了，应道。 “不过是写封信罢了，我也没帮什么忙。” 两人又说了几句，杨夫人也送了客人回来了。 这一日，即便不用干什么活儿，但以她的性情，只应酬说笑就是个苦差事了。 她靠在椅子上，很是抱怨了几句。 洪夫人和白芊芊都是笑，劝她吃了一块点心。 待得洪夫人回去前边府衙，杨夫人又仔细问了几句。 听说洪夫人写信帮忙联系楚家，她更是欢喜，拉着白芊芊嘱咐。 “洪夫人没说，我给你提个醒儿。 白鹭洲是楚家的族地，只有长房在这里伺奉长辈。 楚家老太爷是当年的两榜进士，官至户部尚书，辞官致仕回家有十年了。 楚家大老爷，也就是洪夫人的堂姐夫，举人出身，喜爱书画风月，于科举一道实在不喜爱。 但在京都文人圈里，可是声望极高。 楚家二老爷如今还在京都，吏部三品侍郎，极得皇上看重，也是位高权重。 楚大老爷长子读书天分极高，如今在京都的国子监读书。 但这位目盲的次子，也很得家里的疼爱。而且，听说他精通术算，极得楚老太爷看重。 若是，你真能说动他，这酒坊的生意就成了一大半了。 不过，酒引子怕是不会出让，楚家同你合伙倒是有可能。” 白芊芊听得认真，她也没什么傲气，不会把自己看的太高。 白家说到底就是个普通人家，没权没势，充其量吃穿不愁。 若是没有杨夫人和洪夫人，别说开酒楼，就是点心铺子怕是也早被同行算计倒闭了。 楚家这样的人家，同她合作已经是行事公正了。 否则，威逼利诱抢了她的酿酒方子，她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夫人放心，我知道轻重。 酒坊就算开不起来，大不了卖了方子，家里拿了银子买地，也不是坏事。 但若是能争取，还是要争取一下。 毕竟村里乡亲都指望我们一家带着，多个赚钱门路，过好日子呢。” “你这丫头，就是这点，连我家老爷都是喜欢。 他夸你是，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呢。” 杨夫人笑着夸赞，很是真心。 “多谢杨先生夸奖，哈哈，我以后还要再接再厉啊！” 第184章 老来无依 说了几句闲话儿，白芊芊就有眼色的告辞了。 她回去的时候，酒楼已经收拾完了。 今日太过忙碌，索性，她给大伙儿放了半日假。 众人都是高兴，分了后厨剩下的酒菜，结伴回家了。 特别是一众小伙计们，来酒楼做工，除了工钱多，还能学本事之外。 最让他们喜欢的就是吃的饱吃的好了。 而且赶到这样的时候，酒楼也是准许他们把剩菜带走。 也不用多，拿到半盘肉菜，回去之后就够老爹或者祖父喜滋滋吃一顿了。 家里有弟妹的，还能分到几块点心。 白芊芊嘱咐留守的众人看好门户，就回了童家小院儿。 刚到巷子口，她就瞧着前边有人在家门口鬼鬼祟祟的张望。 她当时就藏到了墙后，跟在后边的冯春儿也看见了，比了个手势，就冲进了小巷。 很快，里边响起吵闹，听着像老人的动静。 白芊芊探头一看，冯春儿已经扯了两个老人过来。 居然是童爷爷和童奶奶，她赶紧上前说道。 “冯大哥，快放手，是自己人！” 冯春儿迟疑了一下，松开手，但还是站到了白芊芊旁边。 童家老两口被扯得胳膊疼，这会儿一边揉着，一边红着脸，尴尬不好说话。 白芊芊就问道，“童爷爷童奶奶，你们不是去外地寻儿子团聚去了吗？ 这怎么回来了？还在这里…” 童奶奶红了眼圈儿，哽咽道。 “对不住啊，白师傅，吓到你们了。 我们就是…就是想这院子，回来看看。” 白芊芊猜到他们有什么难处，就邀请道。 “我当初就说，您二位什么时候想这院子，随时都能回来走动。 走，咱们进屋说话去。 团子和栓子前几日还念叨你们呢，若是知道你们回来了，定然高兴。” 说着话儿，白芊芊就引着他们进了院子，院子里几乎没有变样子，让童家老两口更是红了眼圈。 看看水井，摸摸磨盘，看得出，这些都让他们很想念。 刘玉芳和周嫂子在屋里听到动静，抱了肉包儿出来探看。 听说这是院子原来的主人，也是孩子们嘴里常念叨的童家老两口。 刘玉芳和周嫂子都是极热情的招呼他们坐下，白芊芊也上了茶水点心。 老两口比之先前分别时候，衣衫破旧了很多，头发也几乎全变了，身形枯瘦，显见这段时日没少受苦。 白芊芊感念他们先前对团子和栓子事事照顾，就动了恻隐之心。 “童爷爷，童奶奶，你们是去了外地又回来，还是根本就没走出去？ 如今你们住在哪里啊？” 童老头儿勾着脑袋，没有吭声。 童老太忍不住，扯了白芊芊的手就哭开了。 “白师傅，当初我们要去投奔儿子的时候，你就说过，要我们多留心眼儿，把银子拿住了。 可惜我…我想着不信谁，还能不信儿子吗。 哪里想到，我那儿子被儿媳哄住了。 我们过去之后，银子被他找借口都讨走了。 后来就开始嫌弃我们年老，只吃饭不干活儿，事事刻薄。 我家老头儿气不过，带了我又搬回来了。 我们也没地方落脚儿，就在城北的一个大杂院儿租个间房。 平日他给人家打短工，我…浆洗衣衫。” 众人听得都是目瞪口呆，特别是刘玉芳，怀里抱的就是儿子，这会儿忍不住骂道。 “这也太不是人了，怎么能这么对爹娘？ 养一个孩子长大，要费多少心啊，怎么能这么丧良心！” 这好像骂出了童老太的心里话，她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 “我那儿子，我真是用命养大的。 我也没想到，没想到啊，呜呜，我都不想活了。” 童老头儿眼前的地面也是湿了，显见他也掉了眼泪。 有时候，亲人的伤害，比外人可是疼太多了。 白芊芊还要再劝的时候，团子和栓子却是放学了。 两人打闹着从外边跑进来，突然见得童老头儿和童老太，两人欢喜坏了，直接冲上前。 “童爷爷，童奶奶，你们怎么回来了！” “太好了，通奶奶，你们是搬回来住吗？” “哎呀，团子，栓子，你们长这么高了？ 学堂里功课多不多，先生打手板了吗？” 老两口抹了眼泪，扯了两个孩子问长问短，可见是真心 惦记喜爱。 虽说他们有亲孙子，但本来就不熟悉，这次又被伤透了心。 倒是团子和栓子，同他们相处时间长，两个孩子乖巧懂事。 童老太给他们做饭，童老头儿几乎日日去接他们放学，感情很是深厚。 白芊芊下意识望向老娘，刘玉芳会意，点了点头。 白芊芊等着老老小小们叙旧说完，这才说道。 “童爷爷童奶奶，我家村里那边正在修院子，马上就要建好了。 到时候，我娘是要回去掌家，还要照顾刚出生的小弟弟。 这几日，我又开了一个酒楼，王嫂子和李嫂子她们都搬去酒楼后院住了。 这般，我倒是惦记，这院子平日没人守着，团子和栓子也没人照管。 您二老儿若是不嫌弃，不如搬回来住吧。 平日打扫洗涮，做点儿杂活儿，照顾团子和栓子就成。 吃喝穿戴都算我们家的，一月再给你们二百文工钱。 你们看如何？” 童家老两口其实早就有搬回来的意思，但院子卖了，他们又落魄如此，怎么也不敢说出口。 所以，回来看看，都是偷偷摸摸的。 不想，这会儿白芊芊主动提了出来。 两人当时大哭起来，跪倒磕头。 “呜呜，白师傅大恩，我们怎么报答？” “我们做梦都想回来，实在是想这院子啊，可是我们没脸，院子都卖了…” 白芊芊赶紧扶了他们起来，安慰道。 “谁活着都有碰到难事的时候，以后慢慢就好了。 说起来你们回来的也巧，把团子和栓子托付给旁人，我还不放心呢。” “白师傅，放心，以后团子和栓子就是我们亲孙子。 我们不眨眼睛一样看着，一定把他们照管好。” 童老头儿和老太太抹了眼泪，又欢喜的不成。 白芊芊就道，“左邻右舍，平日可是没少念叨，也都想着 你们呢。 不如您二位去走走，说说话儿，然后拾掇一下东西。 明日就搬过来，家里也有马车，来往方便。” 童老头儿还没听出什么，童老太却是难得精明，立刻应道，“好，好，那我们先回去了，明日早早就搬过来。” 说罢，两人就出了门。 第185章 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个季节，天气已经开始热了，家里闷得慌，左邻右舍就愿意出来坐坐，说个闲话儿。 突然见了童家老两口，自然要问几句啊。 童老太边哭边说，也没怕什么家仇外扬，倒是得了众人太多同情和眼泪。 晚饭时候，几乎隔壁巷子也都知道童家儿子不孝，童家老两口卖了院子去投奔，结果又被撵回来。 白家心善，重新收留他们做工… 饭桌儿上，团子忍不住问姐姐。 “姐姐，外人都说童奶奶儿子是畜生，童奶奶也跟着丢脸。 没什么让她同外人说呢？” 白芊芊望了栓子一眼，这孩子只是笑，没有说话。 白芊芊忍不住暗暗叹气，穷人孩子早当家，栓子跟着姐姐和娘是受过苦的，所以，更懂人情世故。 相反，团子懂事起就被娇惯，被她护的太周全了。 她给弟弟夹了一筷子肉，耐心讲着。 “你也知道童奶奶的儿子并不是好人，贪财又刻薄不孝。 以后童奶奶他们要搬回来住，若是有一日，他们过世了，或者老糊涂了。 他们的儿子找上门来，说这院子是他们童家的，被我们霸占了。 到时候我们怎么办？” “不可能，咱们家有房契啊？” 团子瞪眼睛，不能相信。 “人家说了，房契是咱们家伪造的，或者骗着老糊涂的童奶奶换了房契。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清白？” 团子语塞，半晌憋出一句，“那…那我去告官！” “傻小子，咱们家里同杨家走得近，酒楼和点心铺子都有府尹夫人的份子。 打官司，咱们就算赢了，人家也要说，咱们家里是勾结了府衙，强夺人家的院子。” “那要怎么办？难道没有地方说理了！” 团子气得厉害，也是无奈。 白芊芊笑道，“当然有地方说理，只不过为了一件简单的事，扯出那么多麻烦，为什么不能提前避免一下呢。 先前买下院子，邻居们只是有所耳闻，并不知道太详细。 如今童奶奶他们回来，邻居怕是也要糊涂，以为这院子根本没卖。 但童奶奶今日亲口听众人说明白，这院子先前卖给我们了，她这次回来是因为儿子不孝，被撵出来，我们好心收留做工。 将来万一他们儿子真来找麻烦，左邻右舍随便一个都能替咱们作证。 到时候，都不必去府衙，咱们家里打她儿子一顿，也没谁说不成。 不论大事小事，都要记得，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 防患于未然，一步算三步，才不至于被人逼到绝地，懂吗？” 团子赶紧点头，满眼都是崇拜。 “姐姐，你好厉害！” 白芊芊摸摸弟弟的脑袋，笑道。 “你只要多读书，凡事多看多听多想，以后会比姐姐还厉害。 做功课至于，多看看律法，史书，甚至是游记都好，增长见识。 读书人就是读万卷书，书里已经有天下事。” 团团重重点头，就是栓子也是跟着点头。 一旁的刘玉芳从头到尾都没说一句话，任凭闺女教导儿子。 这一刻，她可是骄傲极了。 周嫂子更是高兴的不成，因为栓子和团子形影不离，大小姐教导团子，栓子也定然能学到… 第二日一早，童家老两口就搬了回来，这一次他们选了一间耳房住了，怎么都不肯住厢房。 先前他们是院子的主人，如今是在这里做活儿。 该懂的规矩要懂，本分也要做到！ 刘玉芳在城里住了这么久，早就惦记家里了。 观察了几日，眼见童家老两口对团子和栓子确实照顾的很用心，她也就张罗要回家了。 南山脚下，忙的是如火如荼。 白家院子已经改建好大半了，就是对面不远处的酒坊地基也打完了。 村里人吃好喝好，又拿了工钱，也都卖力气。 黄家老少更是尽心，这般活计自然也是做得好上加好。 刘玉芳从城里回来，白老大也是高兴。 晚饭时候，他亲自下厨，张罗了一桌好菜。 等干活的人散了，自家亲朋凑在一起吃个热闹。 荣婶子夫妻，王婶子夫妻加蝈蝈，还有红姑，白家三口，围着桌子坐的满满当当。 都是值得信赖的人，白芊芊就说了说关于酒引子的事。 听说酒坊很快就能开工，最高兴的就是王婶子一家了。 王婶子拉了刘玉芳的手，笑道。 “大嫂子，吴家那边，我们都相看好了。 但如今蝈蝈还没个正当差事，我总觉得底气不足。 毕竟桃花那姑娘还能干，手艺也好。 如今可好了，酒坊开起来了，蝈蝈有差事了。 秋天时候，我家就能娶儿媳妇进门了。” “可不是嘛，这是大喜事，添人进口了。 明年秋天说不定就抱上大孙子了！” 刘玉芳是真心羡慕，说的王婶子笑的合不拢嘴。 另一边荣婶子也是笑，“可有喜酒喝了，咱们当老人的，也就盼着孩子成家立业，以后有媳妇儿管着就省心了。” 因为这件喜事，这顿晚饭吃的是分外的热闹。 待得撤下饭桌儿，王婶子和荣婶子两家散去。 刘玉芳借口给儿子热羊奶，撵了闺女去灶间。 她就拉红姑问询，“大妹子，我这么多日子不在家，家里家外多亏你照顾了。 方才，我听蝈蝈要娶媳妇儿，这心里就忍不住惦记。 斌哥儿如今走到哪里了，可有消息送回来。 我还惦记让他和芊芊早点儿成亲呢！” 红姑不擅长撒谎，赵斌在这样的时候，扔下一家子回去京都，本来也做的不对。 她这神色就带出了几分，惹得刘玉芳当时就提起了心。 “大妹子，你说实话，斌哥儿是不是遇到事儿了？ 不会是他遇到歹人，偷偷在哪里养伤呢？” 说着话，她就红了眼圈儿，“我不信，我闺女这么命苦啊！” 红姑招架不住，赶紧说道。 “大嫂子，你想多了，斌哥儿没事。 就是他这次走的远，办的事情多，许是要晚点儿回来。 他怕你们担心，一直没说。 但芊芊是知道的，他们小两口有商有量，都有数呢。” 刘玉芳有些不相信，追问道。 “斌哥儿当真没事儿？” “当然没事了，否则我就去帮他了，哪会留在家里啊。” 红姑哭笑不得，刘玉芳这才收了眼泪，仔细擦抹干净，还没忘了问询红姑。 “能看出我眼睛红吗？ 可是不能让芊芊看出来，她本来就惦记斌哥儿。 我可不能给她添烦心事！” 第186章 万事俱备 红姑叹气，她也惦记的厉害，但京都那边的事，她帮不上多少。 倒是这里，万一真被人找到，不用别的，只抓了白芊芊一个。 先前所有准备，就都功亏一篑了。 白芊芊不知道老娘和红姑要说些什么，就是知道，她也要装作不在意。 所有思念和惦记都在深夜才能放纵，白日里，她是白家的当家人，是白师傅，肩头担负的责任也越来越多了。 若是不必顾忌爹娘弟弟，不必顾忌生意，她恨不得立刻就上京找人去了。 可惜… 四季楼开业时候很低调，杨师爷过寿才算热闹一把。 之后，生意回落，开始趋于平稳，每日上座率在六成左右，销售额固定在二十两银子左右。 这般过了一个月，天气越来越热的时候，销售额反倒稳中有涨。 因为楼里推出了特色卤味，都是些下酒的小菜。 三五好友，携手而来，寻个二楼窗口。 点上一只猪耳朵，几根鸡脖子，一盘水爆肚儿，一盘子盐水花生。 再炒两个简单小菜，只要超过五百文，就能得到一壶楼里赠送的美酒。 听说，这美酒是杨师爷过寿时候特意从外边寻来的。 因为是农家自酿，所以没有名字，也不会售卖惹麻烦。 酒楼里正产还是供给庞家的酒水。 也许物以稀少为贵，这赠送的新酒，怎么喝怎么好，醇厚绵长。 酒水，酒水，已经可以把水字去掉，独自称之为酒了。 有很多好酒之人，为此特意到四季楼，就为了这一壶免费的好酒。 其余酒楼，免不得要羡慕嫉妒恨，寻个机会过来尝尝，也不是点头称赞。 更多是庆幸，幸好这酒太少，在四季楼花多少银子，都只赠送一壶。 若是大大方方往外售卖，怕是就没有他们的活路了。 铁蛋儿做了一月的掌柜，跟在杨管事身后，几乎把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认识了一大半。 他也是聪明，生怕记不住，就在柜台后备上一个本子，时刻记录几笔。 其中甚至包括某家同某家是姻亲，某人和某人是连襟，某人和某人是同窗。 总之，但凡一点儿消息，他都不放过。 杨管事喜欢他这般刻苦机灵，也是愿意教授。 到他回去杨家的时候，铁蛋儿勉强也能担起掌柜的职司了。 铁蛋儿，不，如今人人都称呼一声小荣掌柜。 荣婶子和荣叔欢喜坏了，只要进城，总要到酒楼转一圈儿。 一家人对白家的感激也到了一个新高度。 白家扩建院子，建作坊，荣里正几乎全程监工，谁敢偷懒儿，就得尝尝他的拐棍儿。 荣叔更一日不落，跑去跟着干活儿，而且绝对不要工钱。 荣婶子家里忙外，就去帮忙张罗饭菜，帮忙带孩子。 以至于白老大和刘玉芳看在眼里，都很是过意不去。 偶尔爱人在家，一家三口坐一起说起。 白芊芊就笑道，“爹娘，天长日久相处呢，又不是以后不处了，不着急还这些人情。 别的不说，铁蛋儿最近同糖糖走动很多，怕是好事也近了。 糖糖是我徒儿，她的嫁妆，我是要出一份儿的。 到时候，也是要带去荣家。 还有啊，办喜事时候，我们家也要给荣家这边上礼。 两边一起，肯定亏待不了。 而且这样，还名正言顺啊。” 果然，几句话，哄得白老大和刘玉芳都是放了心，慢慢等着铁蛋儿和糖糖定下来。 蝈蝈惦记娶桃花回来，恨不得把新酒坊长眼睛里，吃住都要留在这里。 白芊芊看在眼里，就撵了他同冯春儿去撬墙角。 庞家酒坊经营太多年，如今管事人又行事不公正，惹了很多老师傅不满，已经有几个辞工回家了。 冯春儿接触了几次，进展很不错。 蝈蝈以后是酒坊的管事，这些老师傅挖来，也是要同他打交道的。 一晃儿又是半个月过去了，田里的庄稼是窜高一般的往上涨。 老天爷也是难得心情好，风调雨顺，大太阳一晒，简直是一年的好收成，就能保证一大半了。 白芊芊惦记着酒引子的事儿，真是比谁都心急。 月底送酒楼账册到杨家的时候，洪夫人也在，特意嘱咐她。 酒引子的事不要着急，已经收到回信了。 过一段时日，就会来人。 她也就只能安心等待了，左右酒坊建好，还有一些小活计要张罗。 特别是自己扩建的厢房和后院儿，添置木器，糊窗户，搭炕烧炕。 为了给弟弟一个好的读书氛围，她还特意寻个书画铺子，买了几张看的去的字画。 这一日，城里上灶的生意早早完工，白芊芊就去接了团子和栓子一起回家。 团子对他的新院子、新书房，可是惦记很久了。 马车里，一个劲儿的问着姐姐。 “过些日子，就是我生辰了。 姐姐，我能请同窗回来玩吗？” “当然可以了，到时候让糖糖给你烤个大蛋糕，你们和同窗一起吃。 我不在家，就让爹下厨，给你再整治一桌儿酒菜。 只不过，你们年岁还小，不能喝酒。” “不喝，肯定不喝！” 团子欢喜坏了，用胳膊捅咕了一下栓子，栓子也笑嘻嘻捅咕一下他，两人闹成一团。 白芊芊羡慕，小孩子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一个蛋糕就解决了。 正说话的时候，突然有人骑马迎了过来，白芊芊推窗一看，是冯春手下的兄弟。 她就皱了眉头，果然那汉子跑到跟前，小声说道。 “白师傅，家里来客人了，瞧着来者不善。 白老爷和里正都在陪客，让我赶紧来给您报信儿。” 白芊芊点头，问道。 “来人报身份了吗？说是为了什么事儿吗？” 那汉子应道，“听说是隔壁县霍家的，倒是没说为什么过来。 不过，他来的时候，家里正在蒸酒。 那人一直在问，神色很倨傲，鼻孔朝天。” 白芊芊突然有些后悔，蒸馏锅放在童家小院儿，每次蒸酒，酒香都飘得人尽皆知。 她担心时日久了被人猜出跟脚，前些日子就搬了回来。 酒楼生意好，赠送的酒水需求也多，如今是五天蒸一次。 今日正好是蒸酒的日子，不想家里居然来了外人。 “走，回家。” 白芊芊应了一声，催着赶车的大河赶紧往家走。 第187章 恶客登门 白家院子里，虽然扩建完成了，但还没拾掇干净。 突然有客人上门，瞧着穿戴还很是贵气，白老大就把人引到了赵家正午喝茶。 结果这来人，神色很是倨傲，礼数敷衍，嗅到院里的酒味，反倒一直追问。 白老大就后悔了，担心是不是引狼入室了。 幸好，荣叔等人都在，真是有事，也不至于势单力薄。 来人是个年轻公子，身形单薄，眼窝青黑，与其说坐在椅子里，不如说是瘫，更正确。 这会儿，他也是有些不耐烦，嚷道。 “你们白家到底怎么回事，本公子问了这么多，居然一句实话没有！ 什么家里要闺女做主，一派胡言！ 看不起我们霍家就直说，这般敷衍，当本公子是傻子么！” 众人都是听得不高兴，但霍家的势力也知道几分，有些投鼠忌器，不明白这位公子是霍家什么人。 正在这个时候，门外突然有人冷声说道。 “本姑娘也听说过霍家的名头，外边传言，霍家耕读传家，人人懂礼知规矩。 这位公子在我白家如此高声大气说话，逼问我父亲乡邻，这是什么规矩礼仪？ 不会是打着霍家的名头跑来闹事的吧!” 白老大长出一口气，赶紧站了起来，惊喜说道。 “闺女，你可回来了！” 白芊芊点点头，“爹，您坐。 我来听听，谁在咱们家里喧宾夺主。 是客人，咱们敬着。 是什么地方冒出的阿猫阿狗，尽管打出去。 只要占了理，官司打到京都也不怕！” 说着话，她就直接坐到了主位下首，正好面对那霍家公子。 霍公子眼珠子转了转，眼底有几分惊艳之意。 柔弱美丽的女子，他见得多了。 这般辣椒一样的又烈又美的，却是难得。 一时，他有些看的发了呆。 白芊芊被他黏糊糊的目光恶心的厉害，高声喊道。 “来人啊，送客！” 冯春儿几个本来就守在门口，听得动静，手里抓了木棍就走了进来。 霍公子身后的小管事太明白自家主子的德行了，赶紧偷偷摇晃主子的胳膊。 霍公子惊醒，干咳两声，赶紧说道。 “慢着！ 这位就是白师傅吧，这几日本公子在府城四处走动，倒也听过你的大名。 你那四季楼，我也去过了，酒菜味道不错。” “是吗，公子要吃酒菜可以再去四季楼，我们家里不做生意！” 白芊芊依旧没有好脸色，端起了茶碗送客。 那公子却好像不懂，死皮赖脸说道。 “白师傅这话可是不对了，怎么没有生意同我做呢！ 听说你们家里的点心铺子和酒楼都是一等一赚钱的生意，我原本还想着，没有什么机会呢。 不过今日我过来，还真是来对了。 这满院子的酒香真是太诱人了，嗅着好似同你们四季楼赠送的新酒一般无二。 白师傅可是不厚道了，有这么好的财路，居然藏着掖着？ 白师傅是不想做酿酒的生意？ 那好啊，把酿酒的方子卖给我！ 我一定给一个好价钱！” “抱歉，公子想多了。 这酒香是因为酒水里掺了水，烧一烧才更醇厚。 我们家里没有什么新酒方子，公子还是请回吧，不送！” 白芊芊依旧冷着脸，不肯搭茬。 年轻公子被拒绝了这么多次，也有些不耐烦，恼羞成怒了。 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喝骂道。 “死丫头，你别给脸不要脸！ 本公子要你一个酿酒方子，是你们一家的福气！ 把本公子惹恼了，别说你一个方子，就是你都要乖乖躺到我床上！” “啪！” 白芊芊狠狠把茶碗砸在地上，清脆的碎裂声吓得那公子一哆嗦，“怎么，你敢打我？ 你知道本公子是谁吗，本公子从京都来！ 我家出入的都是皇亲国戚，我叔叔在京兆尹，整个京都都是我叔叔说了算…” “好大的口气！你当我们小门小户不懂，就跑来懵人呢！” 白芊芊抓到了把柄，笑的讽刺。 “京都住着皇上，京都是皇上说了算，什么时候京都成你家的了！ 你家要篡位不成？那可是杀头灭族的大罪，明日我就去府衙告状。 管你什么来头，脑袋都要挂在城头上！” 那公子恨得咬牙，他从京都过来，看不起这样的穷乡僻壤，作威作福习惯了，一时吹牛，居然被抓了把柄。 “哼，你别瞎说！ 谁说京都是我们家的了，你栽赃陷害！” “是不是栽赃陷害，到了公堂上，自然都清楚了。 我们这么多乡亲在场，都是人证！” 白芊芊一挥手，众人立刻附和。 “对，我们都是人证！” “你明明就说了，你说京都都是你家说了算! 你爹是皇帝吗，凭什么京都是你家说了算！” 荣叔等人都是纷纷质问出声，有了白芊芊壮胆，他们也不怕了。 年轻公子眼珠子乱转，有些慌，但被一群泥腿子这么“欺负”，他又不甘心。 最后，他一甩袖子，起身骂道。 “你们好样子，咱们走着瞧！” “哼，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我们都是守规矩的平民百姓，只要有理，到哪里也不怕！ 倒是某些人别装大发了，小心面子砸地上，收不回来!” 白芊芊也不客气，高声回应。 那年轻公子气得铁青，扭头就走了出去。 他带来的小厮和管事也是赶紧跟上，不时回头望向众人，好似不能相信，还有农家这般硬气的。 送走瘟神，众人都是悄悄松了一口气。 方才虽然硬气，到底是在外人面前不好示弱。 这会儿都是自己人，荣叔就问道。 “芊芊啊，霍家家大业大，人丁兴旺，听说势力也不差，这般，会不会把霍家得罪死了？” “是啊，霍家有个外号叫霍半城！ 听说清河县有一半生意都是霍家的…” 旁人也是担心，白芊芊却笑着给众人吃宽心丸。 “就算霍家叫霍全城，那也是在清河县。 我们住在落客镇，徐州府管辖。 他们霍家伸手过来，也要看看府城怎么看！ 再说，这人瞧着藏头露尾，不肯报真名，想必只是同霍家有些瓜葛，不像霍家人。” “不是霍家人？” 白老大想了想，也是恍然大悟。 “是啊，他虽然一直说霍家，又说从京都来，应该是霍家的亲眷。” “管他是谁呢，咱们家里占理，没有牛不喝水强按头 的道理！” 白芊芊笑道轻松，嘱咐众人。 “最近家里行事都谨慎一些，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好，左右村里也该护青苗了。 我回去同我爹说说，巡逻队组织起来。” 荣叔应声，把话头接了过来。 商量了几句，众人就散去了。 白芊芊寻机会叫了冯春到跟前，仔细嘱咐几句。 冯春儿就带人走了，天色黑透才回来。 第188章 以防万一 白芊芊张罗了晚饭，同众人刚刚吃完。 白老大自觉今日闺女厉害，很是高兴，又喝了酒，就高声大气的同村人说话。 荣婶子等人听说，也跑来打听情况，同刘玉芳一起哄孩子。 冯春儿眼见屋里屋外热闹，就没有进去，转去灶间吃饭。 周嫂子行事周全又勤快，见他进来，赶紧把锅里热着的饭菜端出来，笑道。 “冯兄弟回来了，小姐特意嘱咐给你留了饭菜。” 一只大海碗，装了半下白米饭，上面放了木耳炒鸡蛋，几块排骨，还有一些肉沫小白菜。 冯春儿道谢，大口扒拉着吃了起来。 等他放下碗筷儿，众人也散的差不多了。 他这才寻了白芊芊回禀，“白师傅，因为事情紧急，我们使了一些手段，寻了霍家的人打探。 今日来的那人姓王，确实是京都来的，也是霍家的亲眷。 但王家在京都是什么来头，很少有人知道。 据说，这姓王的，过来时候只行李就带了八车，丫鬟婆子十几个，护卫也有十个。 霍家对他的态度很古怪，照顾周到，看管严格，却又看不住。 姓王的要出门，霍家老太爷不让，但也没拦住姓王的。 只是那些护卫被留下，换了霍家的小厮管事。” 白芊芊皱眉，本能的觉得这事儿怕是不能善了。 若是她猜的不错，这人家里怕是有几分势力，平日想必也是嚣张跋扈习惯了。 今日在白家吃了亏，受了挫折，不知道怎么恼怒呢。 说不定这会儿就在暗中谋划怎么报复呢。 她想了想，就嘱咐道。 “我明日进城寻杨师爷说说，托付他打探一下这王家的底细。 另外，以防万一，我要把我娘和弟弟送去城里。 家里这边，就要劳烦你们多费心了。” “白师傅放心，我们知道。 我一会儿就去寻兄弟们说个明白。” 冯春儿立刻应了下来，方才打听消息回来，他就有这个心理准备了。 “好，若是无事更好，若是有事，还是安全最重要。 关键时刻，可以不用管家里的财物房子，性命第一。 虽然你们是因为赵大哥的托付才到了家里，但相处这么久，都是一家人了。 我不想看着你们受伤，甚至丢了性命。 银子可以再赚，房子也可以再建。 但命没了，什么都换不回。” 白芊芊郑重同冯春儿行礼，慌的冯春儿赶紧回礼。 “白师傅放心，我们一定小心。” “好，那去安排一下吧。 以后每晚半夜加一顿宵夜，我会嘱咐周嫂子准备。” “谢白师傅。” 冯春儿下去，寻他的那般兄弟安排警戒。 白芊芊也是忙的厉害，她先去寻了红姑，把冯春打听的消息说了一遍。 红姑也是听得皱眉，“应该是京都哪家的不孝子，惹了祸，出来避风头的。 想必，他也不敢怎么样。 不过，多一些防备，总是没错。 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你尽管说。” “多谢姑姑，我想请您跟着我娘去城里住几日。 村里这边有冯春儿他们，城里虽然治安好，也有吴二哥一家，但我还是担心。 请红姑多就近看顾我娘和弟弟，我怕被人抓了他们做把柄，威胁家里。” 红姑有些迟疑，“我若是离开了，你这里…” “姑姑放心，我最是喜命，一定会小心加小心。” 白芊芊赶紧保证，玩笑道，“我就是去茅厕都会带上两把菜刀。” 红姑听得哭笑不得，只能应下。 “好吧，那你娘和弟弟交给我，我一定看顾好他们。” “多谢姑姑，这样我就放心了。” 又说了几句闲话儿，白芊芊就进了屋子。 白老大喝得半醉，已经睡了，肉包儿有些闹觉，刘玉芳抱着在地上走动。 周嫂子带了兰兰在等下做针线，一边同刘玉芳说着闲话儿。 眼见白芊芊尽力，刘玉芳就埋怨道。 “你看你爹，真是越来越不成样子了。 三日里醉了两日，说他几句，他就知道笑嘻嘻。 下一次还这样，喝得醉醺醺。” 白芊芊就笑着劝道，“娘放心，家里的作坊建好，每晚不用开大灶，村里乡亲散去，我爹也就不喝了。” 刘玉芳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也就不生气了。 白芊芊接过弟弟，问道。 “肉包儿半夜怎么总是惊哭呢，昨晚是不是又这样？” “是啊，在城里时候明明什么都好好的，回来就闹人。” 刘玉芳也是有些犯愁，白芊芊就道。 “人家说，各州府都有龙气庇护，宵小不能作祟。 肉包儿说不得是冲到什么了吧，所以在城里好好的，回来就有些不舒坦。 城东有个刘瞎子，听说看事儿看的极准。 不如娘再带肉包进城去住一段，正好新请的酿酒师傅也要到了，家里住不开呢。 家里家外乱糟糟，娘等彻底安静下来再回来也不迟。” 刘玉芳听得这话，也没怀疑，想了想就应了下来。 “也成，童家小院儿住着还宽敞。 正好眼不见心不烦，也不用因为你爹生气了。” 白芊芊扫了一眼周嫂子母女，笑道。 “家里离不开周嫂子做饭，这次就让兰兰跟着过去，给娘打个下手吧。 另外，红姑日日闷在家里，也是不好。 娘索性把红姑也带着，进城溜达一下，散散心。” “好啊，这几日我也这么想呢。 红姑平日话也少，真是怕她闷出病来。” 这事三两句话就这么定了下来，兰兰因为能进城去玩儿，高兴的蹦蹦跳跳。 倒是周嫂子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果然，白芊芊随后就吩咐道。 “周嫂子，冯大哥他们同村里人一般，都排了班儿要日夜值守了。 劳烦你半夜给他们准备宵夜，不用太麻烦，炖菜加馒头就成。 别吝啬，荤腥多一些，毕竟熬夜伤身体。” “是，小姐，我记下了。” 第二日上午，刘玉芳就抱了儿子，带了红姑和兰兰进城去了。 白老大不但没拦着，反倒高兴，毕竟以后耳根子清静了。 白芊芊送了老娘和弟弟到了童家小院儿，就直接去了杨家。 杨夫人听说，也是恼怒。 “这是哪里跑出来的无礼东西，什么合伙儿，什么买方子，这简直就是明抢。” 酒坊已经定下有杨家的一股儿，杨夫人自然把酒坊当了自家生意。 有白芊芊这个女财神在，新酒也是被满城推崇称赞的，可以预见，只要酿出来，一定是财源滚滚。 这时候，有人跑来截胡儿，简直是断自家财路呢。 第189章 不卖人肉包子！ 白芊芊劝了几句，笑道。 “我也只是胡乱猜测，想着多几分防备总是没错。 也许那人不想惹麻烦，回去之后就打消了念头呢。 不过最好还是打听清楚他的来头儿，万一有事也知道如何应对。” “你放心，我这就派人给老爷送信儿。 谁也不是凭空掉下来的，只要有来路，就瞒不住。 杨夫人说着，就喊了一个小管事，仔细交代了几句。 很快，小管事回来了，杨师爷也跟了回来。 待得落座，杨师爷就道。 “白师傅要问的这人，我还真是知道一些底细。 这王公子是京都吏部侍郎刘家主母的娘家外甥，庶子出身。 因为王家没有嫡子，平日被祖母宠爱，多有纨绔之举，声名极差。 家里一直想给他寻个好亲事，结果好人家的姑娘自然看不上他。 听说之前，他看中了一家姑娘貌美，趁着花灯会时候调戏，被姑娘的家里打了一顿，还要上告。 王家和刘家合力把事情压了下来，然后送了他出门，避个风头。 霍家是刘家二房夫人的娘家，也是接了个烫手山芋。 因为他到咱们徐州府附近，霍家前日拜访大人时候，也简单提过几句。 不想，这人居然找上了你们家里。” 白芊芊起身道谢，“多谢杨先生告知这人底细，否则我们一家还在担惊受怕。 说起来也是运气不好，我原本以为酒引子有了眉目，就失去了警惕之心。 酒楼那边生意又实在太好，赠送的新酒供给不上。 就在家里偷偷酿了一些，哪里想到被这王公子上门时候，发现了端倪。 他口出狂言，喊着说他叔叔在京兆尹，京都都是他家说了算。 以此逼迫我们家里交出酿酒的方子，我自然不同意，他就恼羞成怒了。” 杨师爷皱眉，骂道。 “这王家有这样的败家子，也真是要败落了。 这样的话居然也能说出来，真被传到宫里去，就是杀头灭族的大罪。” 白芊芊会意，应道。 “我们村里乡邻，都是忠心之人，当时起码有十几个都听得清楚，就是霍家的管事也害怕，扯了那位王公子的袖子。 这王公子狂妄不只如此，他说的很明白。 说在府城玩了近几日，看中了点心铺子生意好，但是听说是同贵府合伙，他不屑抢夺。 又说到四季楼发现酒菜好，这才找上我们家，想要买了我去做厨娘。 结果发现了我家在酿酒，他就改了主意。 还说，他已经给了颜面，不同先生计较点心铺子，这酿酒，您自然是要让出来的。 总之，猖狂之极，瞧着就不是稳妥之人。” 杨先生和杨夫人都是听得变了脸色，点心铺子本来就是杨家的生意，王公子不抢，居然是给他们家里颜面！ 他以为他是谁，天王老子？ 真当天下是他们家的了！ 白芊芊又添了几句，“相识这么久，先生和夫人也知道我，不是撒谎之人。 这王公子确实不是什么正直之人，所以，我总担心他会有什么阴毒手段，逼迫我们家里就范。 我刚刚把我娘和弟弟们送到点心铺子住，能不能请先生帮忙嘱咐巡防兵卒，晚上多到点心铺子附近走走。 多少也能震慑几分！ 至于村里那边，赵大哥走的时候，给我留了一些帮手。 倒是不怕有人捣乱！” 杨先生点头，有些明白赵斌看上这个上灶姑娘的原因了。 平常男子碰到这样的事情，怕是都要乱了手脚。 但这姑娘安排的井井有条，也没有半点儿惧怕之色。 杨夫人更是心疼，拉了白芊芊的手拍着。 “真是难为你了！” 白芊芊无奈，笑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事到临头，怕也要咬牙坚持着。” 杨先生点头，夸赞道。 “白师傅有大将之风，实在难得。 不过，你也不要太担心。 想必那姓王的，也不敢闹出什么大乱子。 若是他敢动手，只要抓了把柄，就算不能除掉他，也总要让他不敢再轻举妄动。” “多谢先生，我就是再等先生这句话。 我们村里乡亲心齐，都想跟着我们家里一起过好日子呢。 当真有事，乡亲们都不会袖手旁观。 但就怕抓了作恶之人，无处伸冤。 有先生这句话，我们心里就有底了。” “放心，徐州府还是有王法的！” 众人又说了几句闲话儿，白芊芊就告辞回去了。 点心铺子里，这会儿正是忙碌的时候，吴二哥笑呵呵迎客送客，忙的不亦乐乎。 突然见白芊芊过来，他就笑道。 “方才，还听桃花她们说，老夫人和小少爷又过来小住了。 我还想着过去请安问好，不想东家居然过来了。” 白芊芊点头，趁着屋里没人，简单同他说了说王家之事。 吴老二瞪了眼睛，眼底血色一闪，低声骂道。 “这些该死的东西，就会窝里横，欺负老实百姓。 若是把他们送上战场，怕是当场就能吓死！ 东家放心，没人算计就罢了，若是有人敢来，我肯定让他没命回去。” 白芊芊点头，嘱咐道。 “这次，我把红姑也请了过来，就是怕你一个人应付不了。 你平日多照料一下就好，杨先生那边，我已经打了招呼。 城防的巡逻兵卒晚上时候会多来走动，到时候替我打点一下。” “红姑来了？” 吴二哥很是惊喜，更是放心了。 “东家放心，红姑当年在战场上，可是有名的女杀神。 有她在，来十个八个人都不怕。” 白芊芊倒是不知道这些，仔细想想，能做赵斌的师傅，怎么可能是普通女子。 两人商量完，白芊芊就赶去了四季楼。 楼里也正是忙碌的时候，她在灶间坐镇，忙过了饭口，就喊了小荣掌柜，还有老活计小伙计们，王金娥等妇人都聚在一起。 白芊芊也没瞒着他们，说了说最近有人要抢家里的生意，许是会使一些下作手段，要众人多注意一下。 铁蛋儿等人都没经历过，有些紧张。 倒是老伙计笑道，“这事不稀奇，为了抢生意，很多人捣乱的花样儿千奇百怪。 有自己带了蟑螂扔到饭菜里的，也有夜里翻墙到后厨下毒的。 只要小心一些，倒也不怕。” 众人吃了定心丸，都是偷偷松了一口气。 白芊芊就道，“白日大伙儿都小心一些，晚上安排人手轮流值夜，多防备总是没错。” “师傅放心，今晚我就住在后厨了，谁敢使坏，我就抡菜刀。” 李红霞泼辣，一嗓子喊出来，惹得众人都是笑起来。 白芊芊也是笑，应道。 “准备趁手的家伙事放在门后备着，倒也没错。 但是记得，一定留活口，别剁了包馅儿，咱们这里可不卖人肉包子。” 众人笑的更厉害了，先前的害怕也是彻底不翼而飞。 第190章 设套儿等贼来 城里安排妥当，白芊芊勉强放了心，然后半下午时候，就坐车回了南山脚下。 赶车都是冯春儿手下的两个兄弟，不是大河小河。 毕竟那是两个半大孩子，遇到事情不顶用，还容易被连累。 不过，冯春儿等人自从到了家里，早晚都要操练。 偶尔露一手，震的村里半大小子们都是崇拜不已。 趁着早晨在面点作坊前等着装货的功夫，他们也跑去跟着比划几下。 时间长了，冯春儿等人也会指点两句。 渐渐到成了习惯，半大小子们甚至开始早起半个时辰跑过来。 村里老少都是乐见其成，毕竟小子们学了本事防身，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啊。 大河小河当然跟着学的更多，可惜他们之前吃了太多苦，身体底子差，进步不太大，还需要持之以恒的努力熬练。 很快，就到了白家。 工地正在收尾，大半村人回去铲地了，只留了六七个家里人手多的。 白老大正高声吆喝众人，“我锅里炖了海带豆腐，加了五花肉，味道鲜的掉牙。 晚上早点儿收工，咱们喝几杯。” 众人当然说好，都是笑呵呵。 白芊芊挑眉，老娘不在家，老爹没人唠叨管束，果然放飞自我了。 但这个时候，她也不能拦着，想了想，她就说道。 “爹要请叔伯们喝酒？ 正好把昨日新酿的酒开一坛子，以后咱们作坊就要酿这样的好酒。 没道理，外人都喝过了，自家人还不知道味道呢。” “当真？” 白老大原本见闺女回来，还有几分心虚，突然听闺女这么说，他可是欢喜坏了。 “那我还要多加两个菜配酒才行。” 说完，他就扭头回了灶间。 留下白芊芊被村人们围着问个不停，“芊芊啊，这作坊真是用来酿酒的？” “是啊，先前还没有眉目，我也没多说。 今日城里的贵人终于寻到了酒引子，用不了十日半月就可以开工了，我这才同大伙儿说几句。 不过，咱们自家人知道就算了，可不能再同外人说。 毕竟庞家那边知道咱们要抢生意，怕是要给咱们使绊子。 以后，酒坊开起来。 叔伯们可以来上工，每月工钱六百文起，多干多得，一日供给两顿饭。 若是不想在作坊上工，随便推两坛酒走村串户卖一卖，也能赚个二三十文啊。 等过个一年半年，生意稳定下来，我还要拿银子出来建学堂。 让村里的弟弟妹妹们，都能免束脩来读书学写算，而且中午还供饭…” 白芊芊说的高兴，随口画了一张大饼，香喷喷的大饼。 众人听得更是高兴，他们可不觉得这是画饼，这就是真实存在的。 毕竟白家从卖包子开始，就没忘了拉扯他们一起赚钱。 这么大的作坊在这里，院子里酒香诱人，怎么可能是假的。 顶多是实现的时间分早晚罢了。 “哈哈，真是太好了。 以后就不用进城找零工，看人家白眼了。 家门口就能赚工钱了！” “就是，而且每日闻着酒香，想想就让人高兴。” “小娃子也能在村里上学了，都不用考秀才，学个写算，以后出去谋什么生路都容易！” 众人议论的热热闹闹，先前只是猜测，如今白芊芊亲口许诺了，又定了工钱，这事就算板上钉钉儿了。 谁不知道白家的事，都是白芊芊做主啊。 又干了一会儿活，马上要吃饭了，有村人忍不住兴奋就跑回了村里。 结果，很快跟着他跑来十几号人，都是打算来作坊上工的。 白老大热情的留他们一起吃饭，饭菜倒罢了，所有人跟在白家后边，肚里也没少攒油水儿。 但新开的那坛子新酒，才是所有人的期盼所在。 待得一人分了一碗，尝过味道，所有人都兴奋了。 若是作坊以后酿的都是这样的好酒，那生意不好都不成了。 白家肯定会赚银子，他们也肯定会跟着过上好日子！ 白芊芊简单吃了两口，听着屋里人高声说笑，就去寻了冯春。 “这几日，那几个酿酒师傅那里定下来了吗？” 先前，她开了两倍工钱，四季衣衫，年节分红的厚待，不知能不能收拢几个好师傅。 果然，冯春儿笑着点头。 “已经秘密签好工契了，三个大师傅。 他们还带了家里的子侄一起过来，同样签了工契，都是十年。 最近家里这边不平静，我同他们约定是半月后搬过来。” 白芊芊听得高兴，心里大石头落地，就道。 “太好了，辛苦你了，冯大哥。” 冯春赶紧行礼，又问道。 “城里可是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那人是京都一个纨绔子，有亲族做官，因为调戏姑娘，得罪了人，才跑来避难。 杨师爷那里说了，他若是敢动手，只要抓住把柄，就肯定有地方说理。” “那就好。 这种二世祖最是好颜面，这人又是被撵出京都，怕是急于想做点儿什么，然后风光回去。 这酒坊在这人眼里就是肥肉，说不得一定回来寻麻烦。” “我也是这么想的，他一定不会罢休，只不过，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发作。” “白师傅放心，我安排人手在霍家附近盯着一些。” 两人商量妥当，也就散了。 可是，事情实在有些出人意料，无论是村里还是城里都是暗中警惕。 结果，一连七八日，两处都没有动静儿。 士气这东西，从来都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这么拖下来，几乎人人都以为没事了。 就在这样的时候，阴谋就悄悄酝酿成熟了。 这一晚，天色一黑，肉包儿就早早睡了。 刘玉芳难得得了一会儿空闲，好好吃了也一顿段，然后约了红姑和童婶子，陈三妹、刘盼娣一起做针线。 女人们凑在一起，总是家长里短的，说的热闹。 碰巧，前日这巷子头上那家的小媳妇儿受不了男人总是毒打，同一个卖货郎跑了。 那家院子闹得不可开交，众人都是忍不住多说几句。 旁人还罢了，陈三妹和刘盼娣也是吃过苦的。 由人推己，说起来都是抹眼泪。 直到夜深，众人才算散去。 无论是听了故事的，还是说出故事的，都是心里轻松很多。 结果，各屋熄灭了灯火，不到大半个时辰，院里就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噗通声。 第191章 夜半惊魂 妇人们都是睡的踏实，只有东厢房里，红姑翻身而起，顺手抄起床边的柴刀就摸到了门口。 她特意留出的两指宽门缝里，清晰的看得到，月色下，两个穿了黑色衣裤的人影，正拎着刀，往正房摸去。 红姑眼里血色一闪，等着两人过去，就无声无息的打开了门。 那两人许是没把满院子的妇孺老人放在眼里，居然没人断后。 红姑猫着腰追上去啊，趁着他们上台阶的功夫，抬起一刀就砍倒了一个。 那人吃痛，惨叫出声，在这样安静的夜晚尤其刺耳。 另一人惊了一跳，倒也有几分本事，回身就劈了一刀，借着势头，迅速后退。 红姑担心他冲进屋子，上前拦住他，就打在一处。 屋里陆续有灯光亮起，红姑高声喊着。 “都不要出来！有毛贼！童叔敲锣！” 童老头和童老太太住在最靠近院门儿的耳房，有看门之意。 他的门前挂了一面铜锣，防备平日有走水的时候，用来示警。 这会儿，童老头儿冲出来，用门栓拼命敲响铜锣，这动静就更大了。 左邻右舍，前街后巷立刻都惊动了。 那贼人害怕的厉害，没想到院子里有防备，心慌之下，乱了分寸，没一会儿就被红姑抓到机会，一刀砍在腿上。 他上了一半的房顶，突然摔下来，直接昏死过去。 这时候，吴二哥在院门外高声喊着。 “开门，我抓到一个望风的！” 童老头儿赶紧跑去开门，各屋的人听得没了动静，也都点了蜡烛端出来。 “出了什么事？” 刘玉芳脸色煞白，死死抱了肉包儿，兰兰扯着她的衣角，也是吓得厉害。 “没事，有人进来偷东西！” 红姑还想遮掩，但刘玉芳可不傻啊，地上的两人都淌着血，脚边的长刀雪白刺眼… 这是打算要她们的命，不是谋财！ “红姑，你说实话，这些到底是什么人！” 刘玉芳急的跺脚，真是气坏了。 吴二哥正把那抓到的贼人捆绑结实，听到这话就帮忙应道。 “夫人别担心，就是有人觊觎家里的酒坊，想要家里的方子。 白师傅怕家里那边不安全，把你们送过来了。 没想到这些人居然又摸到这里，真是胆子大！” 刘玉芳脸色更是白的厉害，突然明白，为何回家几日就被闺女又撵了过来。 原来是家里有危险… “啊？不成，你们快去村里帮忙！ 村里会不会比这里还凶险，芊芊和孩子爹都不会武艺，村里人也不成！” 刘玉芳急着往下走，却被脚下的血滑了一跤。 这个时候，脚步声声，巡逻的城防兵卒终于赶到了。 吴二哥赶紧上前应对，负责他们这一片的小校尉一共四个，之前他已经都打点过来。 这会儿，听说当真有毛贼进院子行凶。 那小校尉和兵卒们都是恼了，“真是胆大包天，在府城也敢行凶，真当我们府城没人不成！ 都给我抓了，先扔去大牢！明早，我就找杨师爷禀报！” “多谢兄弟了，家里人吓得厉害，可是没少糟心！” 吴二哥又塞过去一锭银子，小声嘱咐道。 “有两人受伤厉害，别让他们死了。 兴许这几个是杨师爷和府尹大人都要提神，有大用处！” 小校尉会意，应道。 “放心，吴掌柜，我们明白，杨师爷嘱咐过。” 很快，兵卒们拖着三个贼人就走了。 左邻右舍有藏在墙头后探看的，都是吓的咧嘴。 平日瞧着白家人不声不响的，没想到，不但生意做得好，这手下功夫也不差啊。 三个毛贼，站着进去，横着出来，还能使唤城防军过来抓人，真是厉害。 有一家因为倒脏水，同刘盼娣吵过几句嘴的，这会儿吓得老老实实躲了回去。 显见，以后这条巷子是没人敢为难白家了… 刘玉芳确实不管这些，这会儿她可是急疯了，实在是惦记村里的丈夫和闺女啊。 红姑想了想，到底也是惦记，就嘱咐吴二哥守在这里，她则想办法出城，回村去看看。 吴二哥自然答应的痛快，他也怕村里出大事儿。 不说城里如何安排，落客镇通往三岔河的一条小路上。 有一伙儿人正等的心急，翘脚儿望着城里的方向。 有人骂道，“周喜那几个废物，怎么还没动静啊。 抓个小崽子出来，有什么难的。” “许是城里巡逻兵卒多，想动手不容易吧。” 有人说了一句公道话，但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所有人都是浮躁起来。 领头之人，走去不远处的停留的马车，小声禀告道。 “公子，城里那边怕是失手了，或者因为什么事耽搁了。 您看，要怎么办？” “什么叫失手了？” 车门被哐当推开，一个年轻公子恼道，“没用的东西，绑个小崽子都做不好。” 那领头之人低着头，掩盖了脸上的鄙夷，应声却很恭敬。 “公子，这本就是暗地里行事，失手也是常有。 不过，就是不知道，兄弟们是被败在白家人手里，还是在哪里耽搁了。 若是被耽搁了，还好，起码不会露馅儿。 但若是被白家人抓到，就麻烦了…” 年轻公子正是当日被白芊芊撵出去的王公子，这会儿他也有些急了。 城里那三个人，一个是他的护卫，两个地痞混混。 若是把他供出来，真是鱼没捞到，还要沾染一身腥。 京都那边听了消息，还不知道怎么笑话他呢。 “不行，今晚死活得抓个人！ 不但要方子，还要把城里的事情压下来，让白家不敢闹腾。” 那领头之人也是这么想的，左右祸事也惹下了，索性不如做到底，兴许还有翻盘的希望。 “那我带人去白家探探，能抓到人更好？” “好，最好是抓到那个死丫头，我要好好祸害她几日，解我心头之恨！” 王公子咬牙切齿，想了想，又改了主意。 “不成，这样太便宜白家了。 你们给我装成马贼的模样，把白家烧了，否则本公子出不了这口气！” 那领头之人想了想，纵火之后混乱，倒也方便掠人。 所以，他也没拒绝，招呼了人手一番商量之后，就摸去了三岔河附近。 不想，村里人最近组了巡逻队，看守青苗，夜里因为白家供给一顿饭，又拐过来看看，顺带吃口热饭。 王公子等人也算专业，马蹄子都包了布，走路时候，动静并不大。 但月色下，黑压压一片，瞎子都能看的到啊。 几乎是他们一靠近南山脚下，就同过来吃饭的巡逻队碰上了。 第192章 连累无辜 村人胆子不大，但人多啊，就高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大半夜过来做什么？” 王公子等人惊了一跳，没想到这群泥腿子白日里做活儿，晚上还有精神跑出来溜达。 那领头之人咬咬牙，高声喊了一句，“兄弟们给我冲，这白家是富户，抢了金银财宝，咱们就发了！” 说着话，他就带头冲了上前。 村人们惊的胆子都要碎掉了，“马贼，居然是马贼！” 不知道谁慌乱中还记得敲锣，立刻白家附近就热闹起来。 冯春儿等人正换班吃饭，听得动静就抓了柴刀，都冲了出来。 一个照面儿，他们就猜出这不是马贼了。 再看后边隐约藏在林子边缘的马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等候了多少日，终于把贼人等来了！ “马贼”足有十几人，骑在马上。 冯春儿等人只有十个，而且是马下，处于劣势。 但他们都是经过战场洗礼的，杀人的本事，不是这些为虎作伥的看门狗可比的。 “马贼”们刚举起刀，就见冯春等人一个前翻砍向了马腿。 马匹轰然倒下，带着马贼们也摔得晕头转向，不等他们跳起，已经送了性命。 速度简直太快了，几个喘息的功夫，马贼就死了一半，挑了脚筋一半儿，显见是败得一塌糊涂。 那领头之人，也是惊恐的厉害。 根本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农户家里，居然藏了这么多高手… 他拨转马头就跑，顺手又救了一个兄弟，这个时候，逃命要紧啊。 冯春儿膝盖下边压着一个马贼，一时倒不出空闲，就抬手把柴刀甩了出去。 那柴刀直接扎在马屁股上，马匹吃痛，带着马上的两人疯跑的没了影子。 远处的树林边，王公子虽然看的不清楚，但村人的喊叫，他听得清楚啊。 可没人惨叫救命，全都是喊着，“杀了这个畜生，赶来村里捣乱！ 打死他！” 大事不好！ “快走，赶紧回霍家，回霍家！” 王公子扯着脖子喊马夫，可惜马夫却没有动静，他扭头一看。 马夫一栽身子，倒下了车辕。 一个红衣妇人拎着柴刀上前，一把扯了他的脖子，把他从车窗直接抻出来。 柴刀一翻，就雨点一样的敲开了。 “啊，侠女饶命啊，饶命啊！ 我是路过，路过！” 王公子疼得要命，尖声惨叫起来，可惜，那妇人根本就不理会。 “你这样的杂碎，也敢跑来撒野?” 被敲晕之前，王公子只听到这么一句，他无比愤怒的陷入黑暗… 白家的大门洞开，无数的火把被点燃，照的院里院外通明一片。 王公子连同那些假冒的马贼都被绑的结结实实，嘴里塞了破布，跪在中间。 至于那些被杀死的，还留在外边。 明早府城必定派人来勘察，总要保留好现场。 白芊芊手里同样拎着柴刀，虽然方才她没出去，但必要的防身之物，她也准备了。 “冯大哥，贼人都在这里了？” “没有，白师傅。 有两个跑掉了，但我伤了他们的马，应该也跑不远。” 冯春儿应道，有些惭愧。 “原本以为都能抓到，没想到还是跑了两个。” “这么多人跑来杀人放火，能保住家里上下平安，已经不错了。 冯大哥不要自责!” 村人们也是纷纷开口道谢，“是啊，多谢冯兄弟。 方才我们真是吓坏了，那些人冲过来，我们都不知道举到，真是丢人。” “可不是嘛，以后我也要跟小子们早起，一起来练刀练拳。关键时候，真是能保命啊！” 白芊芊趁机说道，“明日我同荣爷爷商量一下，村里叔伯们都学学拳脚有好处。 毕竟酒坊生意赚银钱，还不知道多少人眼红跑来捣乱呢。 咱们强大了，也不怕人家抢咱们的银子啊！” “是这么个道理！” 众人纷纷应和，白芊芊扯了红姑，问询。 “姑姑，您怎么回来了，城里怎么样？” 红姑应道，“放心，只去了三个毛贼，我抓了两个，吴掌柜抓了一个。 都被押去府衙大牢了。 你娘她们都没事儿，就是吓了一跳。” “那就好。” 白芊芊放了心，想起逃走的两人，她还是不放心。 “冯大哥，兄弟们还是要分出几个，辛苦一下，再出去找着那两个逃走的。 万一被他们摸到哪个乡亲家里，就是大祸。 既然这事是因为咱们而起，就要善始善终，别连累了无辜之人。” 听得她这么说，村里路巡逻队立刻都提了心，纷纷告辞，举了火把往村里跑。 冯春儿分了五个人出来，他亲自带队，上马去追人。 白芊芊把家里托付给红姑，央了冯春儿带着他，一同出门。 马蹄声声，六匹马七个人就朝着西边跑去了。 那里有官路通过，越过官路不远就是深山老林，有人钻进去，要想找就是大海捞针了。 方才，两个贼人就是奔着那边跑去的。 初夏的太阳很是勤快，闹了半晚，这会儿天边就隐约露出了鱼肚白。 西边官路下，有条小河，河岸上停了一辆宽大的马车。 车旁燃着半灭的篝火，一个中年男子坐在一边打瞌睡。 马车里静悄悄，只有河水哗啦啦流过。 不远处的草丛里，突然冒出两个脑袋，正是先前从白家逃出来的两个假马贼。 两人盯着马车后拴着的那匹高头大马，眼底闪过贪婪。 “胡大哥，咱们抢了马，还要去哪里？” “当然是逃命了！ 王家咱们是回不去了，你我都没有家眷，哪里不能混口饭吃。 先前我有一个兄弟投了二百里外的二龙山，听说每日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快活着呢。 咱们索性也投过去，过几天快活日子！” “也好，先找个地方落脚。 就王家那个蠢货，咱们回去肯定要被他抓去顶罪！” 两人正要行动，其中一个就惊讶道。 “这马车居然是楠木的，恐怕是只肥羊。 咱们顺道抢一把，寻些银子傍身，再骑马赶路好了。” “成，这些富户没一个好东西。” 两人说着话，就摸到了跟前，一个人去解马缰绳，一个拎刀去中年人的脖子。 中年人许是太累，失去了警惕，但有人靠近还是把他惊醒了。 眼见刀光逼近，他慌忙举起手里的长刀架了过去。 两本刀磕在一处，发出清脆的响声。 “有贼！” 中年人大喊一声，就同马贼打在一处。 第193章 无法无天 另一人解开了马缰绳，听得马车里有动静，就一把扯开了车门。 不想入眼居然是个睡眼惺忪的小丫鬟，小丫鬟惊得尖声叫喊！ “有贼，抓贼啊！” 她直接后退到车里，挡住了刚刚坐起的一男一女，两个年轻的公子姑娘。 两人也是惊了一跳，却没有抓起什么武器。 马贼欢喜，回身望向占了上风的兄弟，“今天运气好啊，大哥，马车里还有两个姑娘呢！” 不等那马贼应声，远处马蹄声声，追兵已经到了！ 两个马贼大声咒骂，不敢多留，一刀砍倒那中年人，就跳上马背要逃跑。 可惜，这一次他们可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天色已经渐渐亮了，冯春儿直接抄起了身后的弓箭。 白芊芊极有眼色的伏身抓紧了马鬃，一只羽箭就闪电一般射了出去。 扯了缰绳的贼人惨叫着掉下马来，剩下一人还要跑，但这么一耽搁，就被冯春儿等人赶到，围在了中间。 白芊芊惦记车中之人的安危，立刻跳下马背，高声问道。 “车里是哪位兄弟姐妹，可有受伤？” 那小丫鬟哆嗦着探出头来，一见白芊芊是个姑娘家，她也放了心，跳下车来。 “我们小姐和公子…我们没受伤！” 白芊芊松了一口气，另一边冯春儿等人已经把两个贼人都拿下了。 就是中年人伤了后背，流血很多。 先前赵斌就伤过后背，白芊芊有些经验，就道。 “先按压伤口，减免流血，再去请刘大夫，告诉他情况，让他带好药过来。” 立刻有人骑马跑走了，也有人上来帮忙止血。 这中年汉子倒也硬气，脸色疼得煞白，也没有惨叫。 这会儿，小丫鬟已经扶了一个年轻姑娘下来，十七八岁的样子，容貌姣好，身形娇小，就是吓得脸色有些不好。 许是被吵醒，来不及拾掇，头发有些凌乱。 紧接着下来的，是一个年轻公子，同样十七八岁的年纪，五官端正，剑眉星目，很是正气的模样。 白芊芊正要说话，变故却突然发生了。 被压着的马贼，其中一个修习了什么古怪的缩骨术，居然脱开了绳索，一把扯住了那年轻姑娘。 想要抓了人质，威胁众人，逃出生天。 白芊芊正好站在那年轻姑娘旁边，下意识抽出掖在后腰的菜刀，就砍了下去！ 伴随着贼人的嘶声惨叫，半截手臂挂在年轻姑娘的裙子上，丢丢当当打着“秋千”。 “啊！” 年轻姑娘吓得疯狂跳脚，想要甩下那半截手臂。 白芊芊同样被喷了一身血，她极力忍耐着恐惧，菜刀挥舞，几下把姑娘的裙子切掉一块，连同断臂一起远远扔了。 做完这些，她也是腿软的厉害… 事发突然，冯春等人反应不及，等反应过来，又被白芊芊的手段惊了一跳。 这会儿，他们吸取教训，干脆把贼人的脚筋挑了，再也不跑不了了。 那年轻姑娘侧身抱了白芊芊，哭得厉害。 白芊芊也是哆嗦，还没忘了拍着她的背安慰。 “不怕，不怕，坏人已经抓起来了。 不怕，不怕！” 她真是安慰这个姑娘，也是安慰自己了。 毕竟砍人手臂，平生也是第一次啊… 那姑娘哭了一会儿，终于平复下来一些 白芊芊扶了她，嗅着血腥味也是不舒服，于是就转向那年轻公子，说道。 “这位公子，实在对不住。 这些贼人昨晚到我们家里行凶，我们家里人手不足，没有把他们全抓住，跑出来这么两个。 我就怕连累附近乡亲，赶紧带人来追。 没想到还是冲撞了你们，幸好没有伤到人命。 我家就在附近，这位大叔受了伤，这位姑娘也是吓得厉害。 不如请你们到我家里做客小住几日，暂时歇歇脚儿，也给这位大叔治伤。” 那年轻公子眸色深幽，仔细打量了白芊芊一眼，就点了点头。 白芊芊以为他是沉默寡言的性格，也没在意。 冯春儿几个帮忙套了马车，把受伤大叔抬上车。 那姑娘和小丫鬟坐了车辕，白芊芊和那公子都同别人同乘。 幸好这里离得南山脚下不算，很快就到了白家。 昨晚闹了那么一场，面点作坊今日就停了工。 村里人们没了差事，就聚过来问问，有没有能帮忙的。 当然，问询更多的就是，昨晚到底怎么回事。 郭先生和荣里正、几个族老都到了。 白老大昨晚喝多了，这会儿刚睡醒，听说昨晚的事，总怀疑还是在梦里。 他就睡了一觉，怎么就有人跑来杀人！ 众人坐在作坊门口的条石上，各个脸色都是恼怒铁青。 “真是没有王法，朗朗乾坤，居然有人就这么跑来杀人放火！ 简直是无法无天！” “就是，一定要报官，一定要报官！” “太可恶了，原本以为那个什么缺德小子，不过是说说狠话，没想到，他是真下了狠手。 好在斌哥儿走之前，请了车马行的人留下护着白家，否则昨晚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 “我家老大回家一说，我都吓得一身冷汗。 差点儿他们就被砍死了，幸好冯小子他们赶到的及时。” “以后啊，还是让村里后生爷们都操练起来。 这酒坊还没开呢，就有人动心思了。 万一以后赚银子多了，不知道还有多少麻烦呢。 咱们三岔河虽然不是什么大村，也没什么大家族。 但大伙儿一起住了这么多年，各家凑在一起就像一个大家子。 这日子刚刚好过几日，大伙儿能吃饱饭了，不愁孩子嫁娶银子了。 就有人跑来捣乱，绝对不成！” 众人议论纷纷，都是恨的咬牙切齿。 村里的调皮小子们，趴在墙头，眼见王公子等人堆在院子里，就寻了小石头往他们身上砸。 偶尔有谁砸中了，就欢腾笑闹起来，好像得胜的将军。 看管的汉子们也不管他们，左右挨几下石头也死不了。 倒是王公子把眼睛都恨得红透了，心里不知道转悠了多少主意，以后一定要报仇，把这些乡巴佬都整死！ 可惜，他不知道，他没有机会了… 白芊芊等人回来的时候，白芊芊身上沾染的血迹，把男女老少们惊得差点儿魂儿都飞了。 白老大想起来，实在是有些腿软。 “芊芊！” “这是怎么了，怎么伤到了？严重不严重？哪里出血了？” 郭先生也是吓得脸色惨白，难得乱了手脚，冲上前扯了白芊芊问个不停。 第194章 我们姓楚！ 白芊芊有些惊讶，但还是感激他的关心，应道。 “爹，先生，大伙儿放心。 这不是我的血，我没受伤。” “啊，这就好，这就好！” 众人都是放了心，长长松了一口气。 白芊芊把事情说了一遍，众人都是气恼。 “黑心烂肝的东西，就是逃命都不消停，幸好及时抓回来了。” “是啊，否则不知道谁家倒霉，就要见血了。” 这时候，刘大夫也被请来了。 他扫了白芊芊一眼，也是惊了一跳。 “这是怎么了！” 白芊芊赶紧摆手，“不是我，我没事儿，是别人受伤了。 劳烦刘叔给处置一下伤口，另外昨晚家里人也有伤到的…” 刘大夫想唠叨几句，但眼见这么多人，到底住了口。 白芊芊想了想，喊了人帮忙，把受伤的中年汉子送到了赵家东屋。 刘大夫赶紧跟去诊治，白芊芊安顿众人陪着那公子到堂屋喝茶说话，她则带了那姑娘到西屋换衣裙。 年轻姑娘车里也带了行李，但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到了。 她对马车里一切都很嫌弃，死活不肯再穿。 白芊芊就开了自己衣柜，拿出一套新衣裙，笑道。 “这是我娘刚给我做好的，我还没机会穿，姑娘若是不嫌弃，先换上吧。” 那姑娘眼见挂裙子的木衣架很是新奇，难得换了心思，问道。 “这是什么？” “衣架，挂衣衫不占地方，而且还不怕压出褶皱。 你若是喜欢，我送你一些。” 白芊芊大方，引着姑娘多说几句，也怕她被吓得留了什么病根儿。 果然，姑娘更高兴了，欢欢喜喜换了衣裙。 白芊芊也找了一套半新的衣裙换上，她身量比姑娘高一些。 姑娘穿着她的衣裙有些大，白芊芊临时又帮忙缝了缝袖口。 待得拾掇好，出门的时候，她发觉堂屋里的气氛有些不对，众人的神色古怪尴尬，那年轻公子面色沉静，端坐… 白芊芊不好问询，幸好刘大夫从东屋出来了，说道。 “还好，只是皮肉伤，趴上七八日，再养几日就好差不多了。 伤药，我留下了，记得隔一日一换，一会儿我让人再送几分安神汤药过来，晚上睡觉之前喝下。” 最后这句话是说给白芊芊的，刘大夫眼睛真是恨铁不成钢。 “谁家的闺女像你这么能折腾，再折腾下去，早晚要出事。” 白芊芊苦笑，“这就已经出事了。” 刘大夫叹气，摇着头走了。 白芊芊请那姑娘坐下，这才同众人说道。 “我要进城去报官了，昨晚点心铺子也去了贼人，而且贼人同这些人是一起的，被抓起来送去府衙大牢了。 估计会有差役过来查问，到时候问什么，大家就实话实说，不要害怕。 相信府衙会公平公正，为我们做主。” 众人点头，白老大好不容易缓过来了，一听城里出事，实在忍耐不住了。 “我去，我去敲鼓告状，不整死这些该死的畜生，我就跟他们对命。 我们白家到底怎么得罪他们了？ 城里去杀我媳妇儿儿子，城外就要杀我闺女，烧我院子！ 真是没有王法了，府衙不能做主，我就去京都告状！ 我就不信，没地方说理了！” 白芊芊倒是不反对，虽然白家是她当家，但到底她是一个姑娘家，出面儿打官司多有不便。 “好，爹昨晚睡着了，不太清楚。 我让冯春儿，还有昨晚巡逻的几个村里叔伯一起跟着过去。 城里那边又吴掌柜，倒也说的清楚明白了。” 这时候郭先生开口了，指出了关键一点。 “这王家有些背景，又是托付霍家照料。 说不定，最后这件事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你们家里怕是拦不住！” 白芊芊皱眉，虽然杨先生答应帮忙，府尹夫人那边也有生意来往，都算熟悉。 但当真有来自官场上的压力，说不定府衙那里当真要保这些穷凶极恶的罪犯。 众人一时无言，白家还是太弱小了。 讨个公道，都要依仗旁人。 难道真要这么轻松容易放过仇人，等他过了风头，再来坑害他们一家！ 这个时候，那一直沉默的公子，突然同那年轻姑娘比划了几下手势。 那姑娘看的认真，然后点头笑了，转而扯了白芊芊的袖子。 “这位姐姐，我们方才忘了同你说一件事。 我姓楚，对面的是我哥哥。 我们这次过来就是为了拜访你，洪家姨母写信说过你精明干练，不输男儿。 原本我还不相信，没想到，今日见面，你就救了我们。 我哥哥说，他可以写信给洪府尹，也可以给京都的二叔。 无论这个王家是什么背景，都要让他认罪伏法。” “啊？”白芊芊惊喜之极，原来这兄妹俩就是她一直等着的合作伙伴。 “原来是你们，楚公子楚小姐。 我还以为你们会先到府衙拜见洪夫人，才会唤我过去。 没想到居然是这样情形下相见…” 楚小姐俏皮的吐吐舌头，“都是我啊，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就闹着哥哥多在外边走走。 昨晚错过了进城，就想着在外边住一晚，左右徐州府治安最好。 哪里想到，居然出了这样的事，幸好姐姐带人赶到。 这事，我们也是受害者，不会束手旁观。” “太感谢了，楚小姐，楚公子。 今日必定要忙乱，等事情了了，我亲自下厨，给你们做一桌儿好菜接风洗尘。” “好啊，我洪家姨母说了，说你做的点心和酒菜最是美味，我早就惦记了。” 几句话的功夫，楚家兄妹去西屋写信。 白芊芊才同众人解释，听说这就是以后酒坊要合作的东家，而且还是府尹夫人的外甥外女。 甚至家里还有人在京都做大官，人人都是欢喜。 王家可以欺负白家这样的农户，绝对欺负不了楚家。 就是郭先生也是点头应道，“楚家书香门第，声名极好。” 既然不怕王公子脱罪，白芊芊又安排了一番。 村里买两辆板车，套了马匹，把死去的贼人扔上去，甚至断手都没落下。 但凡还有口气，能走动的，都绑成粽子拴在车后。 村里巡逻队有一个算一个都跟着进城，守了队伍前后，有人问询就说一句。 “霍家远亲，京都纨绔，伪装马贼，夜入三岔河烧杀劫掠！” 这般舆论燃烧起来，霍家以后但凡针对白家，所有人都会明白是为今日之事，明白白家的无辜。 而府尹大人那里，把这件案子交到京都，也可以天一居，引起民愤极大，万民求肯严惩。 到时候，楚家随便找个御史参一本，王家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第195章 全城轰动 当然，这些不只是白芊芊的主意，她到底对官场不熟悉。 还是郭先生的提议，一步步安排仔细。 村里老少，第一次有这样的机会，带了任务进城。 特别是妇人们，昨晚她们差点儿成了寡妇！ 于是，有一个算一个都要跟着进城。 孩子小的，就把孩子也背着。 等到车队出发的时候，车上拉着死尸，车后拴着伤号，在后边就是百十号老弱妇孺。 这样的队伍，可不只是壮观可言，简直太诡异太吸引眼球了。 这会儿，正是晨起，挑菜进城的农人，出门踏青的富贵闲人，走亲访友的文人，路上最是热闹。 人人都是先被死尸吓了一跳，然后又被老弱妇孺们可怜了一把。 有人问起，村里妇人就会分出一个，扯着孩子，同路人哭诉。 霍家来了个京都的亲戚，嚷着说京都是他家的，特别猖狂。 跑来白家要买酿酒方子，白家没有，他就恼了。 夜里带人装作马贼杀进村子，若不是白家有防备，村里这会儿就家家挂灵幡了。 妇人们不懂大道理，翻来覆去就一句。 “不知道那恶人是不是皇亲国戚啊，听说他姓王，既然京都都是他家的，为什么不在京都，跑来我们这里欺负老百姓！ 有没有王法了！” 这句话可是太诛心了，人人都知道皇家姓赵啊，京都是赵家的，天下也是赵家的。 姓王的，只凭这句话就是大不敬，活该被砍头啊。 更何况还有冒充马贼，烧杀劫掠百姓呢！ “混账，真是无法无天了！ 徐州府一向清静，到底是谁跑来捣乱！ 京都王家，根本没听说过啊！” 有些身份的文人和富贵闲人们听说，都是纳闷，也是恼怒。 调转车头，纷纷奔着府衙去了。 就如同这些人说的，徐州府一向安宁，这两年风调雨顺，收成也好，难得的安宁宝地。 怎么突然就出了这样的事，若是刹不住这股邪风，以后谁还能安心过日子啊。 要知道他们比白家可是富厚太多了… 就这般，队伍越走，变得越大。 到了府衙门前的时候，整个徐州府的人也大半都听说了。 府衙前的街路，被挤得水泄不通。 那车板上雪亮的长刀，还留着干涸的血渍，断手断脚看着分外狰狰狞。 所有人都吓的倒抽冷气，又忍耐不住，眯着眼睛偷看几眼。 白老大和荣里正亲自上前，敲响了府衙门前的大鼓。 “青天大老爷，请您为老百姓做主啊。 有人冒充马贼跑进村子杀人放火啊，老百姓没法活了，求老爷做主啊！” 三岔河的老少爷们，妇人孩子，都是跪在府衙门前，高声哭喊。 “呜呜，没法活了！ 这些人说京都是他们家的，要抢了我们村里的生意，要杀了我们，要烧了我们的房子啊！ 青天大老爷做主啊，我们活不了了！” 有看热闹的人刚赶到，忍不住问道。 “到底是哪个皇亲国戚跑来咱们徐州府做恶啊！” “不见得是皇亲国戚，听说姓王，是霍家的远亲，确实来自京都！” 旁人小声应了一句，“不知道是哪家的败家子，这事怕是不能善了了。 京都什么时候是王家的了，真是给自家找祸呢！” “可不是嘛！最烦这些败家子，在京都混不下去，跑来咱们这里作威作福！” “他也算碰到硬茬子了，这三岔河的平日常在城里走动，卖包子饼子，最是团结。 如今这碰到事了，真是全村出动来喊冤。 府尹大人就是不想接案子，都不成了。” 果然，没一会儿杨师爷就走了出来。 “到底何时，敲鼓鸣冤？” 白老大和荣里正上前行礼，把昨晚之事简单说了一遍。 “所有贼人都已经押了过来，只求青天大老爷做主啊。” 杨师爷瞪了眼睛，恼道，“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如此目无法纪！ 尸体抬进去，喊仵作验看。 其余人提上公堂，等候大人审问。” 立刻有差役和捕快们听命上前，该搬尸体的搬尸体，该带人的带人。 杨师爷后退两步，站到了白芊芊不远处，小声抱怨道。 “怎么闹的动静这么大，大人有些不高兴？” 白芊芊苦笑，应道。 “先生忘了，还有一个霍家呢。 我们家里倒是不想死死咬着，姓王的可以回京都脱罪。 但霍家怨恨我们家，以后我们家就没有安静日子了。 再说，他要杀我爹娘弟弟，烧我院子，抢我生意，不能斩草除根，我算什么女儿。” 杨先生听得无奈，心里也是理解。 毕竟，若是有人伤了他的妻儿，他也是拼死要报仇雪恨。 白芊芊眼见人要搬完了，又小声说了一句。 “先生放心，这些贼人昨晚跑掉两个，又伤人了。 就是我一直等着的楚小姐和楚公子，他们派了人到后衙寻洪夫人了。” “当真？” 杨师爷听得眼睛立刻就亮了，心里盘算一番，越发欢喜了。 “你家这运气，真是不错。 有楚家出面，不只是王家倒霉，刘家也跑不掉。 霍家更是不用担心了！” 白芊芊也是庆幸，若是没有遇到楚家兄妹，今日这事就算她们家占尽道理，最后结果也免不得尴尬。 因为府尹大人，不可能因为姓王的抢了妻子娘家外甥的生意，就大动干戈，同京都的王家和刘家为敌。 但如今姓王的差点儿伤了楚家人，就是另外一种意义了。 他秉公执法，就是在维护楚家，楚家要领情，也会接管了京都那边的后续。 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自然要尽心尽力了。 果然，拖了足足两刻钟，洪大人才从后堂出来。 惊堂木一拍，就直接升堂了。 这案子原本就没什么疑难之处，证据确凿，人证也是有整个村庄做后盾。 京都各家，但凡有些头脸儿的，都有自家私自培养的护卫。 几乎都是七八岁时候入府，吃喝不愁，每日就是练武。 长大后被分给各个小主子，跟在身边，做个常随护院之类，关键时刻可以救命。 这些护卫，身上都烙有家族的徽记。 平日也是以徽记为荣，享受的也是最好的优待。 王公子虽然是庶子，但家里没有嫡子，他受到的关照自然就高很多。 昨晚带去白家杀人放火的贼人中，七八个是他在外招揽的，另外两个就是这种“家养护卫”。 第196章 证据确凿 若不是冯春儿等人在战场上厮杀出来的，有这两人在，白家绝对不会只伤了几个人。 必定是死人无数… 这会儿，当堂扒了两个侍卫的衣衫，肩膀上的徽记看的清清楚楚。 王家无论如何也赖不掉，这两侍卫不说话，其余三四个可是禁不住吓唬，一股脑儿说个明白。 什么王公子看中了四季楼的好酒，跑去白家要酿酒方子。 白家不给，王公子就谋划着要抓白家人胁迫，最好是白家的闺女，还要收房做小妾… 公堂内外听得清楚，可是都气坏了。 特别是三岔河的乡亲，白芊芊就是他们的摇钱树，财神奶奶。 这姓王的，不但要断他们的财路，还要抢了白芊芊，简直是深仇大恨！ “求大老爷做主啊！这就是强盗啊！” “大老爷做主啊，呜呜，我们老百姓没有活路了。” 洪大人一拍惊堂木，众人安静下来。 他又吩咐带了一伙儿出来，正是昨晚夜袭童家小院儿的三人。 两个地痞油滑，不等打板子，就交代了前因后果。 当然，他们极力想把自己摘出去。 只说他们被懵逼，以为是去偷银子，不知道是去杀人绑人。 为了自己，他们把所有都推倒了那王家护院身上。 王公子从头听到尾，眼见事情不好，他就剧烈挣扎起来，想要说话。 洪大人倒也公平，最后挥手让差役拿下了他嘴里的破布。 王公子嘴巴干的厉害，剧烈咳嗽了好几声，这才喊道。 “我冤枉，都是误会，误会！ 我是去白家提亲的，白家就是个破落户，闺女做妾都是看得起他们家，居然逼着我要娶他闺女做妻！ 我不同意，他们就把我撵出去了。 昨晚白家那个小贱人捎信说要我出来私会，我到了才知道是圈套。 我想跑，他们一群人就要抓了我，勒索我家出银子。 我没有办法，护卫才护着我逃跑。” 他倒也不傻，居然真是想出一番完全不一样的说辞。 乍一听上去，还有几分可信！ 公堂外就有些喧闹起来，猜测这话是不是真的。 洪大人却不是吃素的啊，惊堂木一拍，问题雨点一样砸下来。 “好，就算你说初次去白家是提亲，那提亲可有媒人，媒人是谁？ 你说白家姑娘约你私会，谁给捎的信儿，人呢，书信呢？ 就算这些都是真的，那你的护卫为什么带人持刀夜里闯进白家城中小院儿。 别说，还是为了私会？ 城防巡逻的兵卒几十号，难道抓错人了？” 王公子被堵的眼珠子乱转，想要弥补漏洞，也是补的不那么周全了。 索性他又用上了老办法，那就是耍横儿！ “总之，我不认罪！ 我就是被破落户算计了，我是京都王家的独子！ 你就是要定我的罪，也得送我回京都，否则你们徐州府就是窝藏祸心！” 若是平时，洪大人可能还真是忌惮几分，但如今证据确凿，更有楚家在京都帮手善后。 他不但不会有麻烦，还会拿到楚家的人情儿。 再有一年些人时候，说不得楚家要帮忙寻个肥差… 所以，一根签字扔到公堂地上，暂时判决就下来了。 “来人，把案犯都压去死牢，严加看守，不得任何人接近。 待得勘察完犯罪现场，再行升堂。” “是！” 差役们一拥而上，手下哪有温柔的，死狗一般把人往下拖。 王公子察觉不好，努力挣扎着，大声叫嚷。 “姓洪的，你赶紧把老子放出去，否则有你后悔的时候！” 洪大人哪里会理会，喊了捕头上前，吩咐几句，就甩了袖子回后衙了。 王公子还要喊，被差役捡起破布，又把嘴巴塞上了。 世界终于清静了！ 堂外百姓没了热闹看，也就慢慢散去了。 留下三岔河的乡亲们，都是长松一口气。 白芊芊等从衙门出来，也是放了心。 “这就好了，我就说这天下还有说理的地方。” 荣里正骄傲的抬着下班，笑的满脸红光。 其实方才上了堂，他也是双腿发软，毕竟普通百姓，谁愿意进衙门呢。 结果却是这么顺利，真是意料不到。 白老大也是笑道，“是啊，咱们占理就什么都不怕。” 但说完，他还是小心问闺女。 “芊芊啊，这事儿是不是差不多了。 姓王的，不会再被放出来吧？” “不会，他是主犯，一定会被砍头。 只不过，在咱们这里砍头，还是在京都砍头，要看上边的意思。” 白芊芊也是高兴，万分庆幸遇到了楚家兄妹。 她想了想，招呼众人说道。 “眼见要中午了，大伙儿也别急着回去了。 酒楼今日打烊，没做生意。 索性咱们自家人都去坐坐，开几桌儿酒席，就算给大伙儿压压惊。” “哈哈，当真？ 这可有酒喝了？” “我还没进过酒楼呢！” “太好了，我早就想去看看了。” 村人们都是欢喜，跟着白老大和荣里正浩浩荡荡往四季楼去了。 小荣掌柜听说出事，急的猴子一样，方才也来站脚助威，这会儿终于派上用场了。 喊了小伙计飞跑回酒楼报信儿，又要采买肉菜，忙的厉害。 吴老二也要回去点心铺子，点心铺子今日虽然也歇业了，但铺子后边还有那么多老弱妇孺呢，他可是主心骨。 白芊芊嘱咐他带大伙儿一起去酒楼热闹，就要去后衙见洪夫人。 不想郭先生却寻了马车要回村里，白芊芊奇怪，赶紧上前问询。 郭先生却推说，不愿凑热闹，回家读书。 白芊芊送了郭先生，压下心头越来越浓的疑惑，绕去后边杨家，寻了杨夫人一起，这才去见洪夫人。 楚家的小丫鬟早就过来了，否则也没有公堂上秉公执法的洪大人。 洪夫人正要带人去村里接楚家兄妹，见到白芊芊就拉了她的手。 “白师傅，真是太谢谢你了。 这丫头都说了，若不是你带了人及时赶到，怕是我那外甥和外甥女都要遭殃了。 以后，我可没脸见我堂姐了。” 白芊芊赶紧道歉，“夫人不怪罪我就好，我可担不起谢字。 说起来，也是我们家里连累了楚小姐和楚公子。 若是没有这些贼人，也不会让他们在逃跑时候伤了楚家的老仆人，跟不会吓到楚公子和楚小姐。” “不，白师傅真是客气了。 你们家里也是遭人算计，哪有不怪贼人，反倒怪你们的道理。” 第197章 血脉里的劣根性 两人推让半晌，倒是杨夫人笑道。 “好了，事情都过去了，平安最重要。 人家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说不得，酒坊的生意，一定会红火呢。” 几人都是笑起来，纷纷坐下叙话。 洪夫人和杨夫人都是大家闺秀，高门贵妇，从来没遇到这样的事。 两人半是担心，半是好奇，问个仔细。 白芊芊也没隐瞒，从王公子来闹事，她开始防备安排，一直到救了楚公子和楚小姐，说的清清楚楚。 许是她有几分讲故事的天分，匪徒的刀光，众人的抵抗，快马追查的紧张，不只是听呆了杨夫人和洪夫人。 就是屋里屋外不自觉凑到跟前丫鬟婆子们也是跟着不时倒吸一口冷气。 “真是太可恶了，老爷真该立刻判这姓王的砍头！” 洪夫人恨得咬牙，一想起外甥外女露营在河边，就差点儿被杀，连逃跑的贼人都敢欺负，她就恼怒的厉害。 白芊芊笑道，“大人这般判决已经是秉公执法了，毕竟这不是小事儿。 夫人放心，坏人一定会罪有应得。” 杨夫人也是点头，“原来昨晚这么凶险，一点儿没防备到，姓王的都容易翻盘。” “是啊，但凡这姓王的抓了我娘或者我弟弟，我一定交出方子。 因为什么都没有亲人重要，生意可以再做，但人死不能复生。” 白芊芊苦笑，也是后怕。 洪夫人拍拍她的手，安慰道。 “是你爹娘应该庆幸，有你这样的好闺女，当真不输男儿。 这样的事儿，别说你们家里只是一个农户，就是世家豪门遇到都要头疼。” “我是长女，弟弟们还小，我娘胆子小，我爹跛脚，有些事只能我站出来挡着了。” 白芊芊倒不觉得如何骄傲，人活在世，谁都是在挣扎走下去，只不过她身后需要护着的人多一些罢了。 “对了，洪夫人，楚公子和楚小姐虽然没受伤，但到底受了几分惊吓。 我请大夫看过了，也开了安神汤。 给他们单独准备了院子，更是清静，适合歇息。 我想是不是让他们在我家留一日，晚上喝了安神汤，睡个好觉。 我在去他们露宿的地方，念叨几句，收收魂儿。 免得以后，因为这事儿，心里落下什么病根儿。 夫人若是惦记，可以先派人过去照顾，明日再一起回来。” 洪夫人倒是没想到这一点，经她提醒，赶紧应道。 “还是你想得周到，这俩孩子怕是吓得厉害，真该收收魂儿。 否则以后有一点儿不舒坦，我都没法同我堂姐交代。” 说罢，她就喊了最信重的老嬷嬷上前，仔仔细细交代。 又准备很多吃喝穿戴用物，装了足足七八个箱子。 白芊芊觉得实在太夸张了，但也没拦着。 毕竟她家相比豪门太简陋寒酸了，万一楚公子楚小姐有个不舒坦，太尴尬了。 有洪夫人这般照顾，她只要在饮食上用些心思就好了。 又说了几句闲话儿，白芊芊就告辞了。 酒楼后院儿，刘玉芳抱了肉包儿，气急败坏的数落白老大。 “说过你多少次了！ 不要喝那么多酒，不要喝酒！ 你怎么就不听！ 家里出了这样多大事，芊芊一个闺女顶在前边，你这个当爹的，反倒醉倒呼呼大睡。 你居然还有脸跟村里人吹呢，怎么就这么不要脸呢！ 明日赶紧去和离，我带了闺女儿子过日子，不要你了！ 你直接找个酒坛子把自己淹死得了！” 白老大被骂的脸色通红，昨晚确实太丢人了。 他是当父亲的，却连村里人都不如。 他也后悔昨晚不该喝酒，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时光倒流了啊。 “团子娘，你别生气。 我…就是一时没想那么多！ 以后我再也不喝酒了，我要忌酒！ 你别说气话，我这心里刀割一样…” “哎呦，你居然长心了，真是稀奇啊！ 我以为你的心被狼吃了呢！ 否则哪有贼人跑来杀人放火，妻儿老小要被砍死，当爹的还在呼呼大睡！” 刘玉芳越气越委屈，眼泪噼里啪啦的掉。 她一直知道丈夫不成事，先前家里日子艰难的时候，他还有些样子。 如今日子富庶，他就有些松懈了。 平日装个大方，喜欢吹个牛，她都忍了。 可这喝酒误事，完全没有责任心，实在是不可原谅。 “你是不是以为，芊芊太能干，家里没有你的事儿，你就能当甩手掌柜了？ 但芊芊定亲了，马上就是赵家人了。 团子还小，肉包更是嗷嗷待哺，你这个当爹的不撑起来，你让我们怎么办。 家产越来越多，你不打起精神，以后兴许还有姓刘的，姓冯的，不知多少人要抢！ 你这样的，让我们母子依靠谁，怎么放心过日子。” 白老大低了头，不得不说血脉是个神奇的东西，他在白家算是难得的勤快明理。 相比白老二的奸懒馋滑，白老三的骄傲清高，他算是好的。 但亲兄弟，怎么可能完全不一样。 家里不缺银子，村里人又因为要跟着一起发财，对他众星捧月一般。 他渐渐就暴露了血脉里的劣根性，同白老二白老三也没什么区别了。 昨晚之事，就是一盆冷水从头浇下，他若是再不警醒，怕是真要妻离子散了。 “团子娘，你别生气，我改，我以后一定改。 我再也不喝酒了，我也不吹牛了，我每日好好照管家里作坊，帮芊芊分担。 绝对不再让你们伤心…” 白芊芊站在门外听了这么半晌，心里叹气。 如果赵斌在家就好了，起码有个人在中间转圜一下。 她到底是当闺女的，先前同老爹也有很多心结和隔阂。 就说昨晚吧，其实她也希望有爹保护，有些张罗一切。 她做个瑟瑟发抖的小女儿就好。 可惜，她从来不敢这么期望，因为失望会更多。 有时候，她也在想，若是她不这么能干，不把一切都揽过来，是不是老爹也不会变成如今的样子。 但事情已经到了如今，哪里有如果。 就是有，她也不敢相信。 一切靠自己，才是最稳妥，最安心。 “爹，娘，我要回家了，你们有什么交代的吗？” 白芊芊推门进入，惹得刘玉芳慌忙擦眼泪。 “没有，听说家里住了贵客，娘就不带你弟弟回去了，省的添乱。” 第198章 特殊的魅力 “好啊，娘，你好好照顾弟弟。 明日贵客就会去府衙后院儿住了，到时候我接娘回家。” 白芊芊好似没有看见老娘的泪痕，末了又嘱咐老爹。 “爹，你带着乡亲们早些回家啊，村里人一定都惦记着呢。 我先回去了！” “好，好。” 白老大也赶紧应了，眼里有惊喜。 昨晚之事，闺女显见没有埋怨他，这让他长松一口气。 白芊芊到前边同喝酒的众人打个招呼，又在后厨拿了一些半成品食材，然后坐了马车赶回南山脚下。 昨晚闹的厉害，楚家兄妹上午补了一觉。 楚小姐住了赵家的西屋，楚公子同受伤的汉子住了东屋。 刚刚醒来的时候，洪家的老嬷嬷就到了。 从被褥到茶具，还是楚家兄妹的衣衫鞋袜都换了一新。 这会儿，两人正同老嬷嬷说话，白芊芊就回来了。 白芊芊大大方方进屋见礼，笑道。 “二位贵客，早晨就没吃饭，这会儿怕是饿了吧。 我从城里的酒楼带了一罐骨汤，还有一些食材。 马上下厨给你们准备饭菜，稍等片刻就好。” 楚小姐确实饿了，但想起清晨时候婆喷溅一身的鲜血，就有些怏怏不乐，没什么胃口。 “白姑娘别忙了，我吃不下，只给我哥哥准备一些清淡的吃食好了。” “那可不成，”白芊芊笑着劝道，“你们是因为我的疏忽才遭了惊吓，这会儿又在我家歇息，怎么能不吃饭。 再说，明日我也没法同洪夫人交代。 我天生厨艺好，不是吹牛，在这徐州府里外都有名。 楚姑娘怎么也要尝尝，是不是？ 放心，我肯定做的清淡又美味。 说不定以后你天天都要念着呢！” 她这般自夸，果然就引起了楚小姐的兴趣，就是楚公子沉静的眼眸都多望了她几眼。 “姨母写信也说了，你厨艺很好，但当真是徐州府上下都有名吗？” 白芊芊笑着望向老嬷嬷，老嬷嬷就点头帮腔儿道。 “表小姐有所不知，白师傅可是城里城外争相抢夺的上灶大师傅，手艺确实了得。” 楚小姐更刚兴趣了，赶紧催促道。 “好啊，那我一定尝尝，这么说着，都饿了。” “放心，半个时辰保证开饭。” 白芊芊笑着起身就去了灶间，周嫂子帮忙打下手。 没一会儿，香味就从灶间飘了出来。 香浓，酸辣，酸甜，混合一起，真是引人口水泛滥。 楚小姐忍不住抻头往灶间那里张望，哪里是没有胃口的样子。 老嬷嬷突然庆幸，夫人让楚家这两个宝贝蛋留在这里就对了。 若是请回府衙，不肯吃饭，怕是夫人要急死了。 这白师傅就是有种神奇的魅力，不管什么人，到了她跟前，都能相处的极好。 这楚公子楚小姐，显见也要马上被她俘虏了。 半个时辰不到，堂屋里摆了饭桌儿。 白家的碗盘都是平常的白瓷，不像高门大户那般描金，极尽奢华。 但这会儿盛了碧绿或者金黄或者朱红的菜色，怎么看怎么惹人垂涎。 白芊芊端了两小碗馄饨送到两人面前，笑道。 “这是骨汤煮的小馄饨，馄饨馅料是荠菜猪肉的，这个时节吃着应景，最是鲜美。 您二位胃口不好，一人一碗开开胃。” 说罢，她又指了桌上的六个菜。 “这道是锅包肉，酸甜口味，外酥里嫩，楚小姐一定喜欢。 这道是浇汁儿鱼，咸香口味，配米饭吃最好。 这道是肉酿豆腐，豆腐炸过又塞了豆腐，很香。 这道是双椒牛柳，酒楼那边牛肉也不多，我拿了一小块，做这道菜倒是够了。 最后是两道凉菜，麻辣肚丝和果仁菠菜。 二位尝尝看，味道如何？” 楚小姐看看这个，望望那个，偷偷吞口水，惊奇更甚。 “白姐姐，这真的都是你做的？ 你也太厉害了！比我家厨娘都厉害！ 这个什么锅包肉，酿豆腐，我都没见过！” “先吃，一会儿凉了味道就差了。 以后，你想吃我随时给你做。 你想学，我也教给你！” 白芊芊笑着递上筷子，当真哄妹妹一样，把楚小姐哄得眉开眼笑。 楚公子看在眼里，低头动了筷子。 洪家的老嬷嬷也被邀请入座，四人围着六个菜，吃起了午饭。 楚小姐性格直爽，喜怒哀乐都在脸上。 她只吃了一口馄饨，就惊呼不断。 没一会儿，锅包肉也成了她的最爱。 而楚公子安静的吃着饭，筷子却也不慢，麻辣肚丝几乎被他吃了一半，浇汁儿鱼和酿豆腐也没少吃。 白芊芊忙了一晚加一上午，担惊受怕，也是饿的厉害。 就着微辣的双椒牛柳，吃了足足两碗米饭。 饭桌儿撤下去的时候，四人都是有些吃撑了。 老嬷嬷脸红，借口下去安排车马，退了下去。 留下白芊芊陪着楚家兄妹，慢慢喝茶消化。 楚家兄妹以为白芊芊会提起酒引子之事，毕竟他们就是为了这个过来。 但白芊芊却一句没问，开口提起的都是白鹭洲的风土人情，一些特产或者名胜古迹。 楚公子口不能言，只有楚小姐和白芊芊在说的热闹。 楚公子眼底的惊讶却越来越浓，这个农家姑娘真是给人太多出乎意料。 难道农家姑娘不是应该像他家农庄那些庄户家里的一样吗，粗布衣裙，皮肤粗糙，干活麻利，见人不敢抬头。 而眼前这一个，唯一相同之处就是干活麻利了。 六个菜，一个馄饨，半个时辰就端上来了。 其余，却是完全不同。 昨晚如何惊险，他没经历，但今早亲手狠辣的砍掉贼人的手臂，他却看的清清楚楚。 这姑娘不但没吓到，反倒谈笑风生，到底是冷酷狠毒，还是内心强大。 若是白芊芊知道他心里这般想，一定会苦笑着告诉他。 她不是狠毒，也不是内心强大，她是没人依靠。 她爱的人在远方，她的父母尚且需要她保护… 说了一会儿话，楚家兄妹午睡，白芊芊就去作坊和工地都转了一圈儿。 作坊的姑娘们昨晚也是惊了一跳，今日又不开工，请示过之后就回家去走动了。 工地里基本都完工了，大河小河看守的严实。 白芊芊放了心，这才挤在红姑的厢房炕上，睡了一觉。 红姑眼见她睡着，依旧紧紧握着拳头，长长叹气，很是心疼这个不容易的姑娘。 第199章 无欲则刚 白芊芊醒来的时候，窗外红霞漫天，她赶紧爬了起来。 结果就见红姑坐在炕尾插抹两把防身的匕首，白芊芊打了哈欠，玩笑道。 “姑，你这是要宰了我吃肉啊！” 红姑难得笑了起来，应道，“你也不看看自己瘦什么样子了，杀了也割不下来几斤肉。” 白芊芊下意识捏捏自己的脸，最近忙碌，真是没注意。 相比先前的圆润身形，如今真是快变成骨感美人了。 “嘿嘿，瘦点好儿，弱柳扶风的美人，我也有机会试试了。” 她坐在炕边穿鞋，好似不在意一般，随口问道。 “京都那边有消息吗？” 红姑眼底闪过一抹怜惜，应道。 “没有消息，这个时候，他怕是不想暴露咱们这里。 不过，按照之前的计划，这是最关键的时候，想必他也很吃紧。” 白芊芊点头，笑道。 “正好家里最近也很忙，同样顾不上他。 这样也好… 我先去准备晚饭了！” 她说这话就快步走了出去，晚风憋闷了一日，这个时候跑出来自由飘荡。 吹得白芊芊的碎发乱飞，白芊芊随手扯开头发，用手抓了两把，拢一拢，编成了麻花辫儿。 楚公子推开东屋的窗子，就见霞光铺满的院子里，亭亭玉立的姑娘，长发迎风飞舞… 他呆了一瞬，慢慢又合上了窗户。 白芊芊跳过院墙，隔壁白家院子，白老大已经回来了，村里人早就散去。 白老大带了大河小河在熬羊汤，他扎着围裙，手里拿着勺子，很有几分当年的架势。 突然见到闺女进来，他就讨好笑道。 “闺女，你醒了？ 从城里回来路上，见到一个老汉，因为家里的羊摔断腿了，哭得不成。 我一时心软就买了下来，正好熬一锅羊汤。 今日大伙儿没少帮忙，我打算给大伙儿分一分。” 这样的小事儿，白芊芊从来不会拦阻。 于是，她笑道。 “好啊，爹，家里也好久没喝羊汤了。 也不知道够不够分啊？ 有多出来的羊肉，给我一块，我给两位贵客包羊肉锅贴做晚饭好了。” “有，有！” 白老大眉开眼笑，连声应道，“早就留出来了，那两位贵客，我也不知道做些什么。 怕人家嫌弃我的手艺，就等着你安排呢。” 又说了几句闲话儿，白芊芊拎着一块羊肉就翻回了赵家院子。 周嫂子帮忙剁馅子，红姑帮忙烧火，白芊芊忙着熬了一锅蔬菜粥。 羊肉馅掺了韭菜，烙了满满大盘子锅贴。 又添了两个清淡炒菜，两个配粥的小咸菜，晚饭就算好了。 楚小姐换了洪夫人送来的裙子，大小合适，就少了几分狼狈，恢复了世家闺女的矜持贵气。 但她性格单纯亲和，这会儿嗅着香气，拎着裙角就找了过来。 “白姐姐，晚饭吃什么啊，真是太香了。” 白芊芊扭头看见她，就笑了。 “我熬了粥，烙了羊肉锅贴，你一会儿尝尝，保管你鲜掉牙。” “哎呀，羊肉很膻啊，我很少吃呀。” 楚小姐脸上慢慢都是失望，白芊芊就道，“放心，我的手艺极好，保管一点儿也不膻。 你可以试试，不好吃，谁也不能逼着你吃。” 楚小姐这才放心了，想想中午的饭菜又高兴起来。 “我相信白姐姐的手艺！” 说笑几句，饭桌儿就摆在了堂屋。 红姑去隔壁喝羊汤，小河被唤了过来，帮忙照顾那位受伤的大叔喝粥换药。 洪家的老嬷嬷，楚家的小丫鬟，都由周嫂子陪着，在灶间开了一小桌儿。 只剩了白芊芊陪着楚家兄妹，安安静静吃饭。 玉牌泡过的水，无论是洗菜还是煮粥，都是提升味道的最好手段。 城里四季楼里，不像家里这么方便，但也有一个大水缸，炖汤时候，是一定要用里面的水。 炒菜的料油也是玉牌加持过的，加者菜式新奇，才造就了如今客似云来的好生意。 而今晚锅贴里羊肉泡过水，膻味没有了，更提升肉的鲜嫩。 楚小姐试探着咬了一口，就被彻底征服了。 “哎呀，白姐姐，你没骗人，真是一点儿都不膻，简直太好吃了！ 真该让我们家里的厨子来跟你学学，否则以后回家了，我就吃不到这么好吃的锅贴了。” 白芊芊被逗得笑了起来，“每个厨子都有自己的秘方或者小窍门，我擅长去肉腥，你们家厨子不擅长。 但兴许他别的菜，比我做的好呢。” “这倒是，我家厨子做鱼是一绝，我家宴客，很多客人都点明要呢。” 楚小姐边说边低头猛吃，嘴巴鼓鼓，很是可爱。 楚公子不能说话，倒是吃的安静。 待得饭桌儿撤下，楚小姐又是肚子鼓鼓了。 “不行了，在白姐姐这里多住几日，我怕是要胖的走不动了。” 白芊芊笑道，“你想多住也不成啊，洪夫人怕是惦记坏了。 明日，你们就该过去了。 不过，你若是不嫌弃，想吃什么让人送信到四季楼，我做好，给你带回去。” “谢谢白姐姐！” 楚小姐欢喜，眨巴两下眼睛，到底还是问道。 “白姐姐，你这人真好相处。 我以前也见过农家姑娘，都是…嗯，总之不像你这样，不巴结我，也不害怕我。” 白芊芊手里正倒着果茶，应道。 “我没读过什么书，但长这么大，也悟出一个道理。 人啊，有所求，才有所畏惧，有所奢望。 但最后，归根到底，想要做什么，得到什么，总要靠自己才是最安心的。 你们家里确实很厉害，我能同你做朋友，相处融洽，自然是最好的。 因为我也喜欢你的性格，觉得你是个好姑娘。 但若是我们不能做朋友，不能一起合作做生意，那也不能强求啊。 而且，我们不做朋友，不做生意，我也不至于吃不上饭，不至于要命。 所以，做人靠自己，坦荡一些，自然也就脊背挺的直一些。” 楚小姐沉默了半晌，笑的越发真心了。 “白姐姐说得对，比我们府里那些老学究说得好多了。 白姐姐，正式认识一下吧，我叫楚雨菲，今年十七岁，这是我的双生哥哥楚澜，字弘一。” 白芊芊笑着握了她的手，应道。 “我叫白芊芊，今年十八岁了。” “呀，那我叫你姐姐没有错了，若是你比我小，可就尴尬了。” 楚雨菲吐舌头，很是俏皮。 楚公子同白芊芊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白姐姐，你怎么还没成亲啊？ 我比你小一岁，家里都恨不得找个人家，直接把我扔过去了。 你家里怎么不催你，没给你找婆家吗？” 第200章 我被你看透了 “找了，你们住得这个院子，就是我未婚夫婿的家。 我们婚期原本定在夏日，但他临时有事出门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回来。” “你夫婿真是，把媳妇儿娶进门再走啊。 他也不怕这么好的媳妇儿，被人抢走了。” 楚雨菲玩笑，惹得楚澜扫了她一眼，她赶紧吐吐舌头，改了话头儿。 “白姐姐，以后我还可以到你这里小住吗？” “当然可以，我家院子刚建好，我拾掇的规整一些，以后后院儿就都空着了，你来了随便住哪里都成。” 白芊芊答应的痛快，一来楚家兄妹教养真是不错，值得交往。 二来，她也真是没什么朋友。 平日也就小梅和糖糖能说上话，她们还在点心铺子忙碌。 想起来中午时候去看她们，两人哭得泪人儿一样，她就好笑又心酸。 这般说着闲话，倒也热闹。 白芊芊没提生意的事，楚家兄妹也没说，夜色渐深，白芊芊就告辞回了厢房。 楚雨菲小声问哥哥，“哥，白姐姐真是沉得住气，怪不得能做生意。 你到底什么意思，到底要不要合伙儿啊？” 楚澜比了几个收拾，楚雨菲不屑的噘嘴，抱怨道。 “你们真是愁人，多简单的事，几句话就说明白了，偏偏要拖拉几日。” 楚澜淡淡望了妹妹一眼，果然，楚雨菲立刻投降了。 “好，好，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左右我也是陪你过来的，生意的事都是你说了算。” 兄妹俩又说了几句闲话儿就歇下了。 第二日一早，他们在饭菜的香气里醒来，推开窗，晨间浅淡的雾气缭绕，美的好似人间仙境一般。 楚雨菲拢拢头发，对丫鬟说道。 “真是不想走了，这里住着真是舒坦。” 丫鬟是她自小带在身边的，说话也没那么多顾忌，一边伺候主子穿衣，一边笑道。 “小姐，您是哪里没人催您学规矩，就那里最舒坦。” 楚雨菲也笑了起来，“完了，我被你看透了。” 拾掇干净，早饭就好了，白芊芊陪着这兄妹俩吃了饭，又简单交代了家里几句，就坐了马车赶去城里。 楚雨菲拉着白芊芊同他们做一辆马车，白芊芊也没忸怩，大大方方上了车。 初夏天气最好，没那么热，清晨的风还有几分凉爽。 车窗开着，路过哪里，白芊芊就简单替两人介绍两句。 落客镇这会儿也是热闹，白芊芊笑着说起她刚做生意的时候就是在这里卖黄金糕。 黄金糕虽然便宜，却让她们一家吃不饱穿暖。 这般说起的时候，她眼底都是感激，没有半分窘迫。 这倒是让楚澜又多看了她几眼，这个姑娘同那些爱慕虚荣，钗环比旁人差都要哭几日的闺秀闺女们，完全不同… 一路进了城，洪夫人亲自接到二门，把楚公子楚小姐接了进去，简单寒暄几句，白芊芊就要告辞。 洪夫人留人，白芊芊哪里会留下，笑着说道。 “楚小姐喜欢我的手艺，家里材料不全，我去四季楼看看生意如何，顺道做一桌儿席面，再取两坛子好酒。 中午时候，让人送来，也省得夫人张罗饭菜了。” “好，好，难为你想的周到。” 洪夫人听得笑起来，最喜欢白芊芊这份贴心周到。 楚小姐也是跟着说道，“白姐姐别忘了给我烤点心！” “忘不了，这会儿点心铺子那边，正好新点心出炉，我让人各色都装一些送来，你喜欢哪个吃哪个！” “太好了，等安顿下来，我要去点心铺子逛逛。” “好，随时欢迎。” 说笑几句，白芊芊简单行了一礼，就告辞出府了。 点心铺子那边只要交代一声就行，她没多停留就去了四季楼。 四季楼里，这会儿还没有上客人，金伙计带了小伙计们，勤快的里外擦抹打扫。 小荣掌柜亲自带了人买了食材回来，正往后厨搬运。 其实这样的事可以交给旁人，但小荣掌柜不放心。 四季楼如今抢了同行生意，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多少人等着下绊子呢。 而食材一直是最容易下手的地方，他亲自盯着，入口的东西没问题，其余也就好防备了。 白芊芊查了查这几日的账目，见没什么问题，就下了厨子。 中午送去府衙后院儿的席面儿，主要是为了配她的新酒，所以菜色就要多琢磨一下。 最后，她定了四凉四热，外加一道汤。 四热菜为了照顾洪夫人和楚小姐的口味，定了酸甜的樱桃肉，溜双段，拔丝红薯和红烧狮子头。 四凉菜则主要为了下酒，蒜香猪颈肉，酱肘花，葱拌蹄筋儿，豆芽耳丝。 最后一道汤是鲜美的菌菇汤。 主食定了葱油小花卷和奶香小馒头，外加瓦罐腊肉饭。 至于重中之重的酒水，一二三号酒水各一坛子。 浓烈程度各不相同，相信总有楚公子喜欢的一种。 这么一忙乎，太阳就到了头顶，酒楼里也坐了五成客人。 白芊芊带着人装食盒，亲自待陈三妹和刘盼娣送到府衙门口，她却没有进去。 没一会儿，众人出来，都是笑嘻嘻的模样。 原来是洪夫人打赏了银钱，她们上了马车就要上交。 白芊芊却是摆手，“你们自己留着吧，只有一样，一路上食盒没撒手吧？” “没有，一点儿没撒手，我们进了二门，直接当着洪夫人的面前，把食盒放下，拿了赏钱才出来。” 陈三妹和刘盼娣赶紧应声，她们是徒弟，对师傅也是亲近，就小声问道。 “师傅，你是怕有人对咱们的饭菜动手脚？” 白芊芊点头，“前日，那姓王的一闹，怕是很多人知道，咱们家里要开酒坊。 庞家那边肯定担心抢生意，还有霍家，若是嫉恨咱们家收拾了姓王的，也许都会动一些手段。 总之，还是小心一些好。” “师傅说的是，若不是家里早有防备，前晚怕是小院儿那边就要出事儿了。” 不提白芊芊她们在车里说着话，洪家后院儿，洪夫人指挥这丫鬟摆桌子，她则笑着同外甥外女说道。 “这个白师傅啊，真是难得的好姑娘，聪明大方，行事最是周全。 方才那两个是她的徒弟，专门在外边上灶的。 这会儿亲自提了食盒进来，不肯经过旁人之后，许是防备有人使坏呢。 仔细想想，这姑娘真不容易。 以一个女子之身，创下这么大家业，什么都要操心。” 第201章 好酒好菜 楚小姐赶紧点头，很是崇拜。 “姨母，我也喜欢白姐姐，也想像她这样，可惜我娘一直不同意…” 洪夫人好笑，揉揉她的头，嗔怪道。 “白师傅家里贫寒，爹爹跛脚，还有两个弟弟要养，她这般抛头露面做生意，其中艰辛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你出身富贵，家里千娇万宠，别说你娘舍不得你吃这份苦，就是姨母也舍不得啊。” 说罢，她想了想，到底替白芊芊说了几句话。 “白师傅是个很稳妥的人，若是可以，办酒坊这事，你们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她这话刚说完，洪大人就从前边回来了。 众人见礼，落座吃饭。 洪夫人瞧着他脸色很好，就道，“前边有什么好事了吗？” 洪大人应道，“也不算好事，是霍家来人求情了。” “求情？难道是要放了姓王的，那可不成。” 洪夫人当时就有些急了，“不说他做下的坏事，就是他差点儿伤了澜哥儿和雨菲，也绝对不能轻饶。” “放心，”洪大人给夫人夹了一筷子菜，笑道。 “霍家极懂事，知道姓王的保不住了，这次上门，只求不牵连自家。 说起来，他们也是倒霉，一个拐了几十道弯的远亲，跑来闯了这么大的祸。” “那白家不是更倒霉，招谁惹谁了。 差点儿被灭门了！” 洪夫人对霍家可是没什么同情之意，既然留了姓王的就要约束，否则就别留。 惹来这么个祸害，好好的生意，被他差点儿就搅和了。 “好了，我知道你看重白师傅，这事儿就算了了。 霍家这会儿已经去白家送礼了，以后也不会寻白家的麻烦。” “这还差不多，”洪夫人嗔怪，吩咐丫鬟，“把方才白师傅送的酒开了，倒一壶上来。” “白师傅送酒来了？” 洪大人好酒，忍不住笑着同楚澜说道。 “弘一尝尝这白家的新酒，确实难得。” 他没劝说楚澜一定同白家合作，但这推崇之意，已经是最好的劝说。 很快，三只酒壶就端了上来，分别倒给洪大人和楚澜。 楚澜端起嗅了嗅，眼底闪过一抹惊讶。 洪大人笑道，“怎么样，不错吧？ 我也喝过不少好酒，但对这白家酿的酒最是喜爱。 总共分三种，最浓烈的一种，再善饮之人，三碗也要醉倒。 想必送去北地，一定是千金易得。” 楚澜点头，轻轻抿了一口，吃了一口菜，又换下一杯。 待得三杯都喝过，他的脸色已经微微红了。 楚雨菲好奇，心里痒痒。 “哎呀，这酒太烈了，我哥都红脸了。” 说着话儿，她也想倒一杯尝尝，却被洪夫人拦了下来。 “不成，这酒太烈，女孩子不能喝。” 楚雨菲撒娇，最后还是楚澜点了头，她才得了酒力最绵软的一杯。 她一口就喝了下去，半晌没有说话，好不容易吐出一口酒气，脸色慢慢就红透了。 “姨母，这酒…这酒也太烈了！” “跟你说了，你也不听。 这酒可不是先前那些果子酒！” 洪夫人赶紧给她夹菜，压一压酒力。 对面的楚澜同洪大人，却是一口菜一口酒，喝得痛快。 直到酒席撤下，丫鬟送了醒酒汤上来。 一家人才谈起正事，楚澜比了几个收拾。 楚雨菲扶着头，帮忙翻译。 “我哥说，这酒极好，楚家可以入股，但要掌管所有售卖渠道。 北边几个州府，家里都有生意，到时候把这酒运过去，一定不会差。” 洪大人点头笑道，“我也是这么考量，才让你们姨母给你们母亲写信。” 洪夫人更高兴，“白师傅特别通情达理，这条件她一定会同意。” 这事儿暂时就算定了下来，具体细节，当然还要同白芊芊再商量。 说了几句闲话儿，楚雨菲居然歪在椅子上睡着了。 众人都是笑起来，这才散去。 白芊芊下午时候去看过母亲和弟弟，不等回村就收到了洪家的邀请。 请她明日上午过府小坐，她送了人，就欢喜的笑个不停。 刘玉芳惦记，就问道。 “芊芊啊，出了什么事？” 白芊芊赶紧应道，“娘放心，是好事。 咱家酒坊的生意许是要成了。” “唉，”刘玉芳抱紧小儿子，叹气应道。 “什么生意都不重要，咱家也不愁吃穿了。 倒是一家子老小平安最重要。” 白芊芊知道老娘是前日吓到了，赶紧安慰到。 “娘，上午时候，霍家人已经来寻我赔礼道歉了，言明以后绝对不会再招惹咱们家里。 只求姓王的，不要牵连他们家就好。 你不要再担心，同楚家合伙之后，就更没人敢惹我们家了。” 刘玉芳还是惦记，但闺女打定主意要建酒坊，她也拦不住，只能苦笑道。 “行啊，爹娘都帮不上你，只能拖后腿。 你自己多加小心！” 白芊芊又安慰老娘几句，这才坐车回去村里。 白老大从地里回来，正在面点作坊转悠，见闺女回来，就端了两根麻花。 白芊芊确实饿了，拆了一根吃的香甜，也让白老大更是安心了。 看样子，闺女确实没生他的气。 荣婶子家里有事，王婶子带了蝈蝈过来，帮忙做饭，干点儿杂活儿。 毕竟家里家外，如今只有周嫂子一个。 白芊芊瞧着蝈蝈坐立不安，抓耳挠腮，猜到他是心急作坊之事。 于是，就笑道。 “以后都是要做大管事了，还这般沉不住气，我真是不放心，是不是要重选一个人啊？” 蝈蝈愣了一下，听出其中的意思，乐的直接蹦了起来。 “芊芊姐，你是说酒坊的生意成了？” 白芊芊应道，“差不多了，明天去洪家商量具体细节。” “哎呀，真是太好了，我做梦都盼着这一日呢！” 蝈蝈欢喜的手舞足蹈，“生意定下来，我就赶紧把那个几个大师傅接过来。 庞家那边这几日也是开始警醒了，那几个师傅今日还托人来问呢。” “那明日，你就去派人接来吧。 左右酒坊也盖好了，他们有住处。” 白芊芊立刻定了下来，建酒坊的时候，后边多了一进院子。 通长十大间房子，每间都是一明一暗的格式，足够住下几家人了。 就算不够，这个时候，动土再建也不难。 第202章 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好咧，芊芊姐，你就瞧好吧。 这些事，我保管办的妥当。” 蝈蝈嘿嘿笑着，搓搓手。 “就是，庞家知道咱们挖了墙角，怕是要恼了。 所以，还是让冯大哥几个跟我走一趟吧。” “好，明日我要去府衙后院儿，身边不用人手。 你同冯大哥说一声就行！ 想必庞家也不会太过拦阻，毕竟咱们背后还有杨师爷和府尹大人，他一个也得罪不起。” “知道了，咱们不欺负人，但是也不怕谁欺负。” 蝈蝈欢喜的一步三跳跑去寻冯春儿了，王婶子早就支棱着耳朵一直在听。 这会儿，她也是高兴的眉开眼笑。 “太好了，酒坊开业，蝈蝈有了差事，就可以提亲了。 明日我就去寻吴二嫂，问问准备什么聘礼才行。 提早准备着，到时候也不耽误功夫。” 周嫂子就笑道，“甚至这麻利劲儿，说不定明年这时候真能抱上大孙子了。” “哈哈，借你吉言。” 王婶子脸上开了花，也没忘了回捧一句。 “听说你家栓子读书也不错，经常得先生夸赞？ 你也别着急，再过几年，说不定栓子要娶大家闺秀呢！” 果然，周嫂子也是笑的合不拢嘴。 儿子啊，就是妇人的心头肉，也是后半辈子的依靠。 这一晚，所有人都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日一早，白芊芊在甜香中醒来，洗漱干净，去隔壁作坊看了看，拿了两个包子垫垫肚子。 又同前来取面点的村人们说了几句闲话儿。 村里小子们大半进了酒楼，如今进城卖包子的没有几个了。 男人们等着酒坊开业之后，过来做工。 如今卖包子的主力，就变成了村里的中年妇人们。 她们不能进作坊，不能去上灶，不能进酒坊，卖包子却合适。 毕竟是抛头露面，碰到哪个嘴巴不好的买主调笑几句，也能脸不红气不喘的怼回去。 而且，她们打听消息，比半大小子可要方便多了。 随便蹲在哪个墙角，就能找到不少同盟军，很快打成一片。 先前，姓王的坑害白家，她们可是没少给城里科普，白家多无辜多凶险。 这会儿，白芊芊就让大河小河，包了两根麻花，每人一份儿。 “婶子们，这几日在城里奔走，也是辛苦了。 这两根麻花儿，你们拿着，路上垫垫肚子。 过几日酒坊开业，咱们吃大席，到时候一并谢过婶子们！” 麻花可是细面做的，而且过了油，外表褐色酥脆，内里雪白绵软，一咬一口油，一根就要十文钱呢。 妇人们平日就是卖过，也舍不得吃啊。 这会儿可是高兴坏了，纷纷嚷着。 “白师傅客气了，酒坊开了，大伙儿也是多个赚钱的好路子。 外人欺负到门口，就是砸大伙儿的饭碗呢。 大伙儿出点儿力也是应该的。” “是啊，你看看，白师傅还给咱们麻花，这么贵的吃食…” “婶子们，拿着吧，都是自家人。 就是不给家里帮忙，吃个麻花又能怎么着。 以后，大伙儿都好好干。 等咱们的美酒卖去京都，别说吃麻花，说不定婶子们都要戴麻花这么粗的金镯子了！” “哎呀，那可要把手腕子坠折了。” 妇人们作势把麻花往手脖子上缠，都是哈哈大笑。 她们维护白家，不遗余力的帮忙，为的也是这一点啊。 白家给他们带来的是希望，过好日子的希望… 吃了早饭，白芊芊拾掇妥当，就坐车进城了。 冯春儿到底不放心，他跟着蝈蝈去接酿酒师傅了。 另外还是安排了两个人手护着白芊芊进城。 府尹衙门前，人来人往，白芊芊想了想就让马车拐去后巷。 她先寻了杨夫人，然后随她一起从后门进了洪家。 杨夫人很是为她这份细心欢喜，不得不说，白芊芊搭上了洪夫人和楚家，她也有些担心，会不会把她甩开。 没想到，白芊芊还是一如既往的周到。 洪夫人正陪着楚家兄妹在花厅里说话，见到杨夫人同白芊芊来了，就起身迎客。 众人笑着坐下，喝茶闲话儿了半晌，这才说起正事。 楚公子比了几个手势，不等楚雨菲帮忙解释，白芊芊就笑道。 “公子是说，我们酒坊能不能保证新酒的品质，对吗？” 楚公子眼里一闪，很是疑惑。 众人更是惊讶，特别是楚雨菲，直接问道。 “白姐姐，你居然能看懂我哥哥的手势？你懂哑语？” 白芊芊笑道，“我以前偶尔学过一些，会一些简单的手语。 若是太复杂，怕是就不成了。 我无意隐瞒，先前不熟悉，我怕楚公子因为不能言语而心思太过敏锐，所以就没有多说。” 这说法委婉，其实就是怕楚公子玻璃心，她干脆装傻了。 “你真是太厉害了，白姐姐！ 会做菜，会烤点心，会酿酒，会做生意，你还有什么是不会的？” 楚雨菲满眼崇拜，“以后哥哥同你说话，我就不用帮忙解释了，我也可以歇息了！” “我啊，还真有不会的。”白芊芊指指身上的衣衫，笑道，“我不会做针线，但凡穿戴的，都是我娘缝制。” “这有什么，我也不会啊。 我娘在家，也是整日骂我懒。 其实家里有针线娘子，哪里就用我动手了。” 楚雨菲鼓着嘴巴，很是可爱，惹得众人都是笑。 很快，回复了正题。 白芊芊认真回复楚公子，“公子放心，新酒的品质有保证。 但我还是建议分出等级，物以稀为贵，好酒不能一次酿太多，卖太多。 总要不容易得到，才会让人时常惦记，是不是？” 楚公子点头，白芊芊才继续说道。 “我打算分三个等级，最顶级的好酒，定价尽量高一些。 第二等，比市面上的好酒稍微好一些。 第三等，比市面上的普通酒再好一些。 这般，有比较，买主们慢慢习惯了。 再买酒的时候，同级别的酒水里，都会下意识选择我们酒坊的。 这般天长日久，酒水生意，我们就能拿下大半了。” 楚公子听得眼睛发亮，连连点头，又比了几下手势。 白芊芊想了想就道，“我们徐州府这里，最近两年风调雨顺，粮食产量不错。 酒坊也寻了几个老师傅，最开始一个月怕是要磨合一下。 一个月后吧，只要粮食供给足够，每月上等酒一百坛子，中等二百坛子，下等三百坛子。 当然，若是销路好，利润高，产量可以再加。” 第203章 山河酒坊 楚公子点头，想了想，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暗红色封面的折子，递给了白芊芊。 白芊芊打开一开，这就是酿酒许可证书，也就是民间俗称的酒引子。 有了这东西，就能放心酿酒。 没有这个东西，就得杀头下狱。 毕竟酿酒要耗费大量的粮食，而粮食是民生之本。 若是酿酒不加节制，所有粮食都酿酒了，百姓饿肚子，甚至战争起来，没有军粮供给，岂不是坏事了。 白芊芊又把酒引子递了回去，“还要劳烦楚公子在府衙把这酒引子上档子，以后有据可查。 另外关于成本和股份，我们家里建了酒坊，寻了酿酒师傅，出酿酒的方子。 我要占五成的股儿，而且对酒坊有绝对的掌管大权，包括采买粮食，一切人员的任免，我不希望别人胡乱插手。 当然，若是酒坊这边出了什么问题，也有我承担。” 楚公子深深望了白芊芊一眼，又望向洪夫人和杨夫人，最后点了头，比出几个手势。 白芊芊就笑了，同众人解释道。 “楚公子同意我占股五成，剩下五成，楚家三成，洪夫人和杨夫人一人一成。 而你们三家平摊买粮食等成本，不知两位夫人意下如何？” 洪大人再有一年回京，重新安排差事，还要楚家帮忙呢。 洪夫人如今牵线搭桥，赚钱是次要的，同楚家多个理由多走动才是真的。 她自然是没有意见的。 杨夫人当然更没意见了，这会儿就是扔下她，她也说不出什么。 毕竟她要技术没技术，要人脉没人脉，说到底只能出个几百两银子的本钱。 但无论是楚家还是白家，都不差这几百两。 “好，我没有意见，生意我们不沾手，有一成利润，也足够买脂粉了。” 洪夫人笑着点头，杨夫人也是随后附和，“是啊，我也足够买点心吃了。” 众人都是笑起来，生意就算这么说定了。 当然，具体细节还要慢慢商量，开作坊可不是小事。 酒引子要登记在酒坊名下，所以，酒坊的名字就是当务之急。 白芊芊大大方方把这个人情送给楚公子，“我没读过几日书，取不出什么好名字。 还是请楚公子赏一个吧，盼望以后扬名天下，我们徐州府也算多一特产。” 楚公子也没推辞，想了想，就用茶水在桌上写了两字。 “山河。” 三岔河？山河？ 白芊芊笑了，明白楚公子的意思，点头夸赞道。 “好名字，多谢楚公子。” 众人问明白，也是笑道。 “山河酒坊，这名字真是大气。” “是啊，正好酒坊以烈酒为主，配这名字正好。” 洪夫人拿了一成干股，自然也要出力。 没用一刻钟，酒引子送去前边府衙，杨师爷就同洪大人一起回来了。 酒坊的契书，直接给了白芊芊。 山河酒坊，就成了登记在册的国家法定酒坊了。 而酒坊主人的名字，就是白芊芊。 她一个女子，不涉及功名科考，方子也是她提供的，落在她名下是天经地义。 但众人还是签了一式四份的合约书，分别签字，按了手印。 算是一个合伙的凭证和约定… 白芊芊出了府衙，去报了一圈儿的喜讯。 待得回到村里的时候，远远就见蝈蝈等在路口，探头张望。 白芊芊知道他在着急什么，就干脆说道。 “放心，什么都办妥了。 山河酒坊，随时可以酿酒了！” “当真？” 蝈蝈简直高兴疯了，也不坐车了，跳下车辕就往回跑，一边跑一边大喊。 “成功了，成功了！ 酒坊成了，我们可以酿酒了！” 他的嗓门也高，很快就引得面点作坊，还以后对面酒坊，以及白赵两家院子的人都跑了出来。 “成了？当真成了！” 荣里正和村里爷们儿上午就都过来等着了，这会儿都是笑开了花儿。 所有人，心里大石头都落地了！ 白芊芊下了马车，同众人行礼，笑道。 “楚家拿了酒引子，刚才在府衙上了档子。 我们山河酒坊，以后随时可以酿酒了。” “太好了，太好了！” 所有人都是欢呼起来，几个模样陌生的老师傅带了十几个男子上前，略带拘谨的行礼。 “东家！” 白芊芊赶紧扶了几位老师傅，笑道。 “几位师傅信得过我们白家，愿意来白家教授大伙儿酿酒，我们白家和三岔河老少都是感激不尽。 几位师傅以后尽管把这里当家，我们一定不会亏待你们。” “谢东家，我们也会尽心尽力，绝不偷懒儿。” 几位老师傅脸上皱纹纵横，瞧着都五十多岁，一辈子出力气的辛苦人。 但眼神都很清正，不像偷奸耍滑之人。 跟在他们身后的，也都是自家徒弟或者子侄，远处还有他们的家眷。 林林总总，加一起，也有五六十人了。 白芊芊就道，“师傅们刚过来，吃住方面，我们家里可能安排不是太周全。 请你们多包涵一下，别的我不敢保证，但只要酒坊正常运转一年。 明年这个时候，我做主给你们建新院子！” 几位老师傅不管信不信，都是低头道谢。 倒是他们身后的男子和远处的妇孺们，很是高兴。 几个小孩子，七八岁的样子凑上前，小心翼翼打量白芊芊。 白芊芊就让大河去车里把点心盒子拿出来，递了过去。 “家里铺子做的点心，吃吧。 过一阵子，请个先生回来，你们都要读书，以后酒坊生意好了，你们也大了。 你们都要做管事的，不会写算可不成。” 几位老师傅听得这话，终于激动起来。 “多谢东家，多谢东家！” 如此，这些人手才算对山河酒坊归心了。 当晚，家里摆了个小小流水席，一共九桌儿，宴请这些新来的酿酒师傅。 白老大和荣里正、村老儿们作陪，就是冯春儿等人都占了一席。 有王婶子带着专业上灶队伍，根本不用白芊芊多费心。 蝈蝈作为酒坊管事，换了新衣，在人群中笑嘻嘻周旋，欢喜的红光满面。 先前的所有担惊受怕，都有了回报。 所有高悬心头的大石头，这一刻也落了地。 白老大有了教训，再高兴都没有喝醉。 待得送了客人，他就撵了闺女去歇息。 然后，他瘸着腿在各处走了一圈儿，安排嘱咐。 白芊芊独自住了赵家正房的西间，听着院子里渐渐安静下来。 她趴在窗前，突然特别想去山上的热泉泡一泡。 但没了赵斌作伴儿，浪漫的月影，晚风，都变得狰狞。 她轻轻叹气，慢慢关上了窗子… 第204章 罗织罪名 同样的夜色下，京都内某个大院儿里，花厅里酒席刚刚散去。 丫鬟们忙着拾掇，小厮侍卫们忙着掺扶客人们各自上车回去。 这些可都是各家的公子，虽然都是纨绔，毫无建树的废物点心，但他们伤了，他们的家里怕是也不好交代。 而做为主人的侯府长孙单哲更是喝得烂醉如泥，被扶回屋子，丫鬟想替他换件衣衫，都被狠狠踹了一脚。 贴身侍卫见此，赶紧撵了丫鬟下去。 丫鬟还有些不甘心，走的是一步三回头。 多好的机会，万一被大公子扯上床，哪怕不做什么，只睡一晚，她也是麻雀变凤凰，一步登天了。 虽然如今大公子在府里地位有些尴尬，但… 她最后瞄了一眼大公子的睡颜，脸就红了。 大公子实在太俊美了，比之几年前更甚，让人望一眼就忍不住心跳… 好不容易屋里清静了，那侍卫才上前，扶起大公子，递过去一杯解酒茶。 原本还烂醉如泥的大公子，立刻睁开了眼睛，眸色清明，哪有大醉的模样。 他接过茶水，喝了大半，低声问道。 “今日，外边有什么消息？” 侍卫摇头，应道。 “京都各处都很安静，没什么消息。” 大公子冷哼，“恐怕我如今就是最大的消息了，那个蠢货以为整日喊几十号纨绔过来，就能缠住我了！” 侍卫低了头，想了想，到底还是禀报道。 “其实，公子，那个…徐州府那边有消息。” “什么消息！” 大公子立刻挺直了脊背，眼底亮的厉害 侍卫无法，只能迅速把事情说了一遍。 最后补充道，“白姑娘运筹帷幄，提前准备周全，白家上下没有一个受伤。 王家那个小子还押在徐州府的大牢，但折子快到京都了。 楚家必定已经联系了御史，准备是收拾王家和刘家了。” 说完，他小心瞄着大公子，很有些提心吊胆。 大公子手里的茶杯机会被捏碎，骨节都在泛白。 侍卫跪倒在地，恳求道。 “公子，大仇即将得报，这样的时候，一定不能节外生枝了。 公子，想想老侯爷，想想大老爷，想想死去的那些兄弟！ 求公子，一定以大事为重！” 大公子慢慢松开了杯子，沉默半晌，问道。 “王家和刘家是不是在当年运送粮草的名单里？” 侍卫想了想，应道。 “在，但他们同当年那件事没有…” “有，当年粮草短缺，就是转运官渎职。” 大公子一句话，侍卫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 大公子这是要刘家和王家彻底灭门了。 一个纨绔子弟在外边做恶，顶多是饿罢官。 但若是被卷入马上刮起的风暴里，绝对会尸骨无存… “是，公子，属下明白。” “下去吧，明日大朝会，就是当年之事大白天下之时！” 侍卫退了下去，站在门廊下沉默半晌，到底叹了气。 他是当年那场大战的幸存者，被公子寻回，一直在徐州府的车马行。 虽然她没见过那位白姑娘，但他太清楚，公子对那姑娘的看重了。 明日过后，京都和整个侯府都会有大变动，公子将找回他的位置。 到时候，那姑娘… 不说京都这边如何，只说太阳重新升起的时候，早就是一日的忙碌开始。 今日城里有一家娶媳妇，提早一个月就请托杨夫人同白芊芊打了招呼。 毕竟白芊芊年后就很少出面上灶了，城里交给了陈三妹，各村的酒席交给了刘盼娣。 杨夫人待白芊芊确实不错，白芊芊也愿意帮这个忙儿。 王婶子她们一早就进城去了，白芊芊吃了早饭，同蝈蝈交代了一些差事，就匆忙进城了。 蝈蝈年岁小，但也在外没少走动。 特别是这段时日为了撬几个酿酒师傅，可没少在庞家酒坊混迹，多少对酿酒有一些了解。 再说，王家欢喜蝈蝈得了这样的好机会，好差事。 从蝈蝈的爹，到两个哥哥，到叔叔堂兄弟，没有闲着的，都是不要工钱，跑来帮忙搭把手儿。 这些人旁的不成，在外奔走买粮食，扛个袋子，挖个酒窖，都没问题。 白家也不小气，可以不给工钱，但午饭晚饭却让他们吃的饱，吃的好。 乡里乡亲，感情就是这么处出来的啊。 刘玉芳在城里，实在惦记家里，听说家里都翻盖好了，拾掇的整齐，她就忍耐不住了。 生怕闺女拦着，白日里，她喊兰兰雇了马车，就抱着肉包，跑回了南山脚下。 黄昏时候，白芊芊从雇主家里出来，听说这事，真是哭笑不得，赶紧回了家。 肉包睡在廊檐下的摇篮里，兰兰坐在一边看着。 刘玉芳带了周嫂子、荣婶子，正忙里忙外的折腾。 作为女主人，新家拾掇的再好，对她来说也是诸多不顺眼，总要按照自己的习惯调整才行。 白芊芊瞧着老娘脸色很好，忙的欢喜，也就不扫兴了。 但想了想，她还是嘱咐道。 “娘啊，后院儿要好好拾掇一下，铺上新炕席，也要准备新被褥。 我猜着楚公子和楚小姐怕是要过来住一段。” 刘玉芳也知道这兄妹俩，富贵人家的孩子，她就有几分忐忑。 “闺女啊，咱们家这么简陋，他们能住得惯吗，万一怠慢了…” “不怕，娘。 楚公子和楚小姐都是很随和的人，上次住了一日，走得时候还说舍不得呢。 再说了，不是还有我在吗，顿顿好饭好菜，怕是以后由您嫌弃他们住太久的时候。” 白芊芊玩笑，安慰老娘。 果然，刘玉芳笑了起来。 “这丫头，哪里有嫌弃客人的啊。 行，那我就拾掇一下，到时候你看看，有什么不周到，你再看着添置。” “好，我也是这么猜测着，他们也许不会来呢。 洪夫人估计不愿意放人…” “那是当然了，外甥外女好不容易来一趟，谁也舍不得送到农家来住啊。” 说了几句话，刘玉芳又风风火火忙开了。 吃过晚饭，白芊芊同蝈蝈一起去了几位老师傅的住处。 关于酒坊，还要做一些修改。 很多外人瞧着简单的东西，其实都有窍门在。 一点儿疏忽了，成品就会差很多。 几位老师傅也不敢怠慢白芊芊，昨晚他们可是喝到白家的新酒了。 多年酿酒生出的几分傲气，在新酒面前可是被打击的没剩下多少了。 而白家酿新酒的秘诀，就在白芊芊提出来的。 有本事的人，只能被另一个更有本事的人折服。 第205章 出酒了！ 白芊芊带了一些小食和点心，把围上来的小孩子哄得高高兴兴。 孩子依偎在爷爷怀里，吃着点心，爷爷自然也就笑呵呵，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这般，一边采买粮食，一边在细节处修改酒坊，白家就更忙了。 田里的庄稼起完垄，除过草，村里人又纷纷聚了过来，帮忙搭把手儿，只求作坊尽快开始上工。 白芊芊照旧把招工的事，交给了荣里正。 一来，白家不好随意得罪人，二来，荣里正对村里各家确实也更熟悉。 三四日后，酒坊修的差不多了，苞谷高粱也收了几千斤。 酒坊就打算开始第一次酿酒了。 而楚家兄妹听说，果然不出所料，说服了洪夫人，又来白家小住。 洪夫人无法，拦不住他们，就多派了婆子丫鬟，带了不少吃用之物。 当然，没准备被褥。 毕竟，白家是主家，洪家事事准备齐全，就是有些看不起白家的意思了。 幸好，白家早就备好了新被褥。 这让洪家的婆子，很是满意。 而且白家后院足足三大间正房，左右还有两间厢房，住楚家兄妹俩和这些奴仆也是宽敞。 当晚，楚雨菲终于又吃到了白芊芊的手艺，欢喜的吃了两碗饭。 饭后揉着肚子，挽着白芊芊在院里溜达。 就是楚公子也是个安静的，没有一点儿挑剔。 这倒是让刘玉芳放了心。 许是没了姨母的“照管”，然楚雨菲很是兴奋，天黑了都不肯歇下。 但院里的晚风又有些凉爽，不好吹多了。 白芊芊索性就借用楚雨菲的棋子和期盼，同她下起了五子棋。 楚雨菲觉得简单，可是每每被白芊芊杀的大败。 她气得不是哇哇大叫，又去寻哥哥帮忙。 楚公子也是感兴趣，上前接手，先是输了两次之后，找到了规律。 他和白芊芊就开始杀得难解难分了，好几次把棋盘都差点儿摆满了。 三人玩的尽兴，特别是楚公子，不必妹妹翻译，他比几下手势，白芊芊就明白什么意思。 就是有些偏差，白芊芊聪明，也会很快理解。 他难得同谁沟通这么顺畅，脸上的笑也就没断过。 白芊芊还不觉得如何，但楚雨菲却是差点儿欢喜的抹眼泪。 为了哥哥这么简单的快乐，也心疼哥哥因为这缺陷而忍受的寂寞… 白家不缺人手，虽然都不算熟练，但有老师傅手把手耐心的教授，也没什么太大的岔子。 最后，第一缸酒酿出来的时候，简直是万众期待。 甚至杨师爷都赶了过来，洪家也派了一个大管事。 荣里正等村老激动的白胡子都在哆嗦，要知道他们一辈子，见到最大的官儿，也就是衙门里办差的小吏或者捕快了。 杨师爷倒是很随和，同众人问起庄稼长势，一边等着出酒。 酒水像自来水流一样，呼啦啦流淌出来，酒香四溢，慢慢攒了半坛子。 一个老师傅亲自上前，接了一壶。 白芊芊亲手倒进一只只小酒盅，端到众人跟前。 杨师爷礼让，坚持让楚公子端了第一杯，然后才是众人。 互相示意一下，众人小心翼翼抬手喝干了杯中酒。 沉默半晌，楚公子眼底都是惊喜，重重点头。 众人也是纷纷夸赞出口，“好酒，真是好酒！” “是啊，不但烈，而且香！” “这是酒头，会暴烈一些，窖藏之后会好很多。” 白芊芊喊了蝈蝈，抱起装满的酒坛子，进了单独留出的蒸馏房。 待得外边又装满了五六坛子，蒸馏过的酒才又送了回来。 众人再品，比之先前更是烈了很多。 “成了！只这两种，就足以称霸整个北方了。” 杨师爷很是欢喜，洪家的管事也是红光满面。 “是啊，这次两杯，已经顶庞家酒的一坛了。” 白芊芊同楚公子对视一眼，这才宣布道。 “今日，山河酒坊开业，摆酒庆贺！” “好，开业大吉！生意必定兴隆！” “太好了，以后可以在家门口上工了！” “成了，成了！” 村人们欢呼起来，这可不同于面点作坊和上灶队伍，那般的小打小闹儿。 这是实实在在的大生意，可以带着全村发家致富，甚至惠及后代子孙的财路。 听说江南有个杏花村，传承了几百年，可是养了几代人！ 而山河酒坊，就算赶不上，百年兴旺，也足够三岔河，甚至落客镇和徐州府都要跟着受惠。 杀猪宰羊，美酒飘香。 今日是三岔河所有人的狂欢，男女老少统统出动了。 南山脚下，直接变成了欢乐的海洋。 王婶子等人早就准备着了，这会儿煎炒烹炸，十八般武艺统统使出来。 妇人们的嘴角恨不得都咧到耳根上了！ 王婶子远远看着儿子一身新衣，被白芊芊待在身边。 甚至同杨师爷一起说笑，她就骄傲的下巴都望了天。 这么多日羡慕铁蛋儿，担心酒坊办不成，全都烟消云散了。 “大伙儿手下加把劲儿啊，过几日我们家里摆喜酒，还要大伙儿再来帮忙儿呢！” “哎呀，王婶子，蝈蝈要娶亲了！” “哈哈，以后不能叫蝈蝈了，要叫王管事了！” “可不是吗，王婶子放心，以后我家小子要在酒坊上工呢，可让王管事多照顾啊！” 王婶子越发笑开了花儿，“好说，好说。都是乡亲，说什么照顾，都是一家人。” 楚家兄妹虽然因为生意常在外走动，但这种全村出动，一起置办，一起喝酒庆贺。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一开始觉得吵闹，慢慢习惯，就觉出其中的好处了。 大锅菜别有一种滋味，而村人淳朴的笑脸没有谄媚，没有心机，不用防备。 这完全不同于，他们参加过的任何一场酒宴。 是全然的欢喜，纯粹的没有任何掺杂。 白芊芊忙的团团转，惦记着，怕他们不习惯。 结果楚公子坐在老少爷们堆儿里，听他们吹牛听得津津有味。 楚雨菲更是混到了灶间，笑嘻嘻帮忙“尝味道”。 一场酒席闹到下午，日头西斜，所有人都是喝得半醉。 就是杨师爷和洪管事都有些走路打晃儿，带了两坛子新酒回去给洪大人和洪夫人交差去了。 白老大这次被妻女允许，痛快喝醉了一次，躺在炕上呼呼大睡。 第206章 气不顺的庞家 刘玉芳带着儿子，照顾丈夫。 白芊芊去后院，看过半醉的楚公子，吃撑的楚雨菲。 又去灶间看过，嘱咐王婶子几句，这才拐去酒坊。 蒸馏间上了锁，剩下的二十几坛子新酒下了窖。 蝈蝈实在很尽责，方才居然一口酒都没喝。 这会儿，虽然酒坊停了工，他也守在这里。 之前，他已经把铺盖都搬了过来，以后就要日夜睡在酒坊了。 白芊芊看的更是放心，嘱咐了两句。 这也是她顶着风险，一定要把铁蛋儿和蝈蝈提出来做管事的原因。 白家和王家、荣家的交情，是在困苦时候建立起来的。 王家和荣家本性都不错，人口众多。 白家只要不离开三岔河，有这两家人支持，就相当于得到了整个三岔河的支持。 这个世界，宗族的力量，有时候可以完全代替府衙和律法。 几乎小偷小摸，打架斗殴，村老们喊村里人开个大会，就能决定如何处罚。 而且绝对没有谁反抗或者不遵守! 否则全村人都要排挤，甚至把人撵出去。 白家没什么亲族，老宅也被她斗的奄奄一息了。 以后，团子要科考，家里绝对不会拖他后腿，反倒是他强有力的支持。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也是无人可用。 白芊芊可以信任的人太少了，唯二两个兄弟，一个在读书，一个还不会说话… 幸好，铁蛋和蝈蝈都没有辜负她的提拔和期待，如今看来，都发展的不错，可以做个依靠… 闹了一日，夜幕降临时候，整个南山脚下才安静下来。 而日后注定扬名整个天元的山河酒坊，就这么简单的开业了。 第二日开始，整个酒坊就开始越发紧张迅速的忙碌起来。 一袋袋的粮食运进去，发酵蒸馏，最后变成一坛坛美酒，送进地窖。 整个南山脚下，甚至村里都被酒香弥漫着。 酿酒师傅的家眷们，虽然住在酒坊后边，但却单独有出入的门户。 只要酒坊上工，酒坊大门就会被关起来。 然后，清一水的老少爷们儿，光了膀子，裤腿挽到膝盖，扬起手里的板锹，上下挥舞。 太阳照着，那背脊上低落的汗珠子，晶莹剔透… 午饭时候，院子里会顺出两个大筐，把饭菜吊进去。 馒头加炖菜，不能有汤。 吃饱喝足，歇息一刻钟，就会继续忙碌。 直到黄昏时候，酒坊大门大开，一日的活计结束。 男人们才会穿戴整齐走出来，有人专门检查所有工人的衣裤口袋，不允许带一点儿东西出来。 甚至是一把酒糟，一把粮食。 这些都是几个大师傅从庞家带来的老传统，白芊芊只管大事，这些小事不准备插手。 而蝈蝈和所有村人对这些规矩，也是遵守的理所当然。 酒坊的酒比庞家好喝，以后生意兴隆是谁都知道的。 自然，酒坊也是有秘法的，万一这带出去的酒糟或者粮食，泄露了秘法，那坏的可是全村的财路。 其实，哪有什么秘法啊，不过是蒸馏的那个房间里，修了一条小水沟，多放了一只大木桶。 而木桶里，偶尔会泡上一块玉牌。 木桶里的水通过水沟偷偷流进院里的水池子，酿酒时候从这里挑水，好酒也就有了保证… 山河酒坊这边忙的热火朝天，别人还罢了，最恼火的就是庞家了。 因为山河酒坊抢的可是庞家的生意，撬走的大师傅也是庞家用了多少年的。 放在平日，庞家拿回这么老实，早就开始算计，除掉白家了。 但… 先前那个姓王的，京都过来的贵公子，算计白家不成，如今还在大牢里蹲着呢。 三岔河举村进城告状，拉了几车的死尸，徐州府上下，都看的清清楚楚。 白家绝对不是好欺负的！ 再说洪家和杨家都是酒坊的大股东，楚家更是得罪不起。 庞家除了认倒霉，也没有别的办法。 说到底，他们酿酒技不如人，管理酒坊也是不成，苛待师傅，才被人家钻了空子。 庞家上下出奇的沉默，起码暂时没有报仇的想法。 掌管酒坊的三少爷被家里撸了差事，酒后倒是没少咒骂，打定主意要寻白家的麻烦。 只是一时无处下嘴，也不敢轻易下嘴… 四季楼那边，很多酒客时常问询，什么时候新酒才会敞开了售卖。 这般一桌儿酒席，才送一壶，实在是不解馋。 小伙计就会笑眯眯解释道，“贵客有所不知，我们酒坊酿出的第一批酒是要送去京都的。 万寿街要到了，天下名酒都要敬献上去，我们酒坊当然也不能落下了。 不过贵客放心，再有几日，京都这批酒送走，咱们酒楼就能放开了售卖了！” 酒客们听得惊奇又羡慕，天下酒坊多了，想要挤进万寿街的献礼名单，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而山河酒坊才开了几日啊，居然就榜上有名。 待得小伙计离开，有客人小声说道。 “我听说，山河酒坊最大的东家是楚家…” “哪个楚家？” 有人听得一头雾水，结果被同伴推了一下，越发压低了声音应道。 “还有哪个楚家，当然是白鹭洲的楚家了。 你们也不想想楚家那位二老爷可在京都呢，天子近臣，想要在名单上添个名字多容易啊。” “哦！” 众人恍然大悟，都是越发羡慕。 “白家是怎么攀上楚家的？怪不得半点儿不怕庞家，抢生意抢的明目张胆。” “这也不算抢生意吧，毕竟谁家的酒好就喝谁家的啊。” “这倒是，咱们啊，就等着过来喝新酒吧。” 众人议论几句也就算了，继续吃喝，享受天平盛世的安宁。 白芊芊白日里顾着酒楼和点心铺子，上灶队伍。 晚上回去，要进酒坊理账，顺带打理一下面点作坊，也是忙的厉害。 楚家兄妹住在白家，几乎所有饭菜都是白芊芊在准备。 偶尔白芊芊进城，就带着他们，到酒楼坐坐，到点心铺子尝尝新出炉的点心，也是尽力招待。 楚公子安静，没什么古怪脾气。 楚雨菲天真活泼，也很好相处。 在酒楼还罢了，去点心铺子的时候，小梅和糖糖可是没少露手艺。 楚雨菲欢喜的不行，一边吃，一边叽叽喳喳嚷着要拜师，惹得众人好笑。 这般，一晃儿，日子又过了半个月，酒坊总共酿了七百多坛酒。 除了送去京都的五百坛子，白鹭洲那边预留的二百坛也凑够了。 第207章 晴天霹雳 楚家兄妹也该踏上回家的归程了，楚公子沉默，就是不舍也说不出。 楚雨菲却是噘着嘴，一会儿闹着要多带一些点心，一会儿又点菜，嚷着要吃够再走。 总之，她是百般不愿，恨不得把白芊芊绑架回府城才好。 显见，她平日也没什么朋友，家里规矩又多。 在这里小住将近一月，行动自由，没人管束，吃的好睡得好。 简直是她一生的日子，最自在的一段了。 白芊芊笑着哄她，亲自给她烤点心，做小食，每顿饭更是七八个菜的端上去。 最后，惹得楚雨菲反倒难为情了。 “白姐姐，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你这么忙，还要为我操办这些…” “你叫我一声姐姐，咱们就抛开家世，只论交情了。 我也真心把你当妹妹看待，宠着你一些也是应该。 平日我也没什么朋友，除了忙生意就是忙家里。 有你在这里的时日，我也很高兴。 盼着你以后，一定常来走动。” 楚雨菲抱了白芊芊的胳膊，红了眼圈儿。 “白姐姐，你真是太好了。 若不是你定亲了，我真是恨不得把你抢家里做嫂子，这样就不用跟你分开了！” 白芊芊听得哭笑不得，扫了一眼同样有些尴尬的楚公子，她假意掐了楚雨菲一下，恼道。 “胡说什么呢，小心我夫君回来找你算账！” 楚雨菲噘嘴，很是不服气。 “虽然我没见过你那夫君什么样子，但他把你自己扔家里这么久，连个消息都没有，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白姐姐，你一定记得，以后他若是欺负你，你就去白鹭洲，我保护你！” “好，好，我妹妹可是楚家大小姐，谁敢欺负我啊。” 白芊芊忍着心酸，依旧笑颜如花。 楚雨菲也不想她伤心，就改了话头儿。 “白姐姐，以后运送酒水的时候，一定记得给我捎带好吃的。 我会想你的！” “好，好，我知道你更想我做的好吃的！” 白芊芊笑的无奈，“这一个月，你都胖了一圈儿了。 我都怕你回去之后，楚夫人要认不出亲闺女了。 怕是还要派人来骂我呢，好好的闺女，被我喂成小肥猪了！” “哎呀，白姐姐，你骂我是小猪儿！” 楚雨菲跳起来，就逮住白芊芊挠痒痒，两人闹成一团。 楚公子坐在窗边，不好盯着两个姑娘笑闹，就望向天上的半轮上弦月。 真是难得安静静谧的时光，他其实比妹妹还多了三分不舍。 在家里时候，因为他不能说话，人人面对他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好似他随时都会暴怒伤人。 背地里，人人望向他的目光却又换了同情，甚至是鄙夷。 只有在这里，小小的院子，淳朴的村民，待他就如同普通人一样。 特别是这个白姑娘，同他交流起来没有任何障碍，眼界高，见识也极广。 其实不只是妹妹把她当做了朋友，他又何尝不是？ 对他来说，这样说笑，这样没有负担的交往，更是难能可贵… 楚雨菲闹累了，就倚在白芊芊肩膀上，捡了一块点心吃。 白芊芊刚要拦着，大晚上吃这么甜的点心，容易烂牙。 结果，楚雨菲却突然哎呦一声，迅速放下了点心。 白芊芊惊了一跳，问道。 “怎么，点心里有沙子？” 楚雨菲却是害羞的红了脸，匆忙同哥哥打了个招呼，就拉着白芊芊回了她的房间。 白芊芊一头雾水，楚雨菲却小声吩咐贴身丫鬟找东西。 白芊芊这才明白过来，这丫头是来了月事。 她就笑道，“你等一下，我去下厨给你熬一碗暖宫汤。” “好啊，谢谢白姐姐。” 方才还疯丫头一样的楚雨菲，这会儿乖巧的好似小绵羊。 白芊芊忍着笑，一路去了灶间。 周嫂子正守着灶火的光亮捡绿豆，预备明早熬绿豆粥。 眼见白芊芊进来，她就笑道。 “小姐，那位楚小姐又点菜了？” 白芊芊笑道，“没有，我熬一碗暖宫汤。” “哎呀，小姐来月事了？ 那可不能累着，您坐着，我来熬!” 周嫂子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儿，忙着刷洗砂锅，再回头却见白芊芊呆呆站在原地。 她就问道，“小姐？您怎么了？” “啊…” 白芊芊回过神儿，脸色却依旧苍白，她含糊应了一句。 “我出去透口气，你熬好了，喊我一声。” “好，小姐。” 周嫂子应了一声，倒也没怀疑。 白芊芊快步出了门，站在廊檐下，被晚风一吹，脑子越发清醒了。 赵斌是四月末走的，如今是七月初。 两个半月的时间，为了忘记他，为了派遣难熬的想念。 她给自己找了太多的差事，忙的团团转。 如今酒楼开起来了，酒坊也开始酿酒了。 她确实没有太多心思想他，但也同样没把心思放在自己身上。 上一次来月事是什么时候？ 是…赵斌离开之前的七八日？ 他们偷尝禁果的那一晚，她也不是没想过某个严重的后果。 但按照前世的算法，那晚应该是安全期啊。 那如今，又怎么会两个多月没来月事？ 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对，压力太大，工作太忙，也可能导致这个状况。 更何况，她没有呕吐，没有嗜睡，没有贪吃，绝对不可能是那个结果！ 她的双手下意识环住小腹，心脏跳得都要蹦出嗓子眼儿了。 这一瞬间，所有的想念，所有惦记，所有埋怨，都统统爆发了。 若是他在身边多好！ 可惜… 第二日一早，天色刚刚亮起来，酒坊前就忙成了一团。 楚家的车队，足足来了十八辆马车。 七百坛子好酒，各个裹了草席，小心装上了马车。 楚家兄妹的行李也都搬上了最豪华宽大的两辆马车。 白芊芊盯着黑眼圈儿，好似一夜之间憔悴很多。 楚雨菲以为白芊芊也舍不得她，抱了白芊芊可是没少掉眼泪。 白芊芊冷静了一晚上，勉强定了心。 这会儿就笑道，“别哭，让人看了多笑话。 我还没出过远门儿，说不定下一次再送货时候，我就跟车过去看你了。 到时候，你可别嫌弃我啊！” “当真？” 楚雨菲立刻欢喜起来，嚷道。 “白姐姐最好把四季楼和点心铺子也开到白鹭洲去。 这样，我就不缺点心吃了。 当然，更能常常见到白姐姐了。” 众人都是听得笑起来，这姑娘哪里是舍不得白芊芊，明明是舍不得好吃的。 “好啊，到时候咱俩合伙儿，你做二东家。” 第208章 冒失 “好，好，我有私房钱，还有铺子，姐姐一定要去！” 说笑几句，酒坛子装好，楚家兄妹就告辞上车了。 走出多远，楚雨菲还在车窗里探头，同众人挥手。 刘玉芳忍不住感慨，“都说高门大户的小姐公子不好相处，这楚家兄妹真是不一样。” 白芊芊笑道，“楚家是书香门第，儿孙教养自然要好很多。” “肯定是这样，团子读书之后都是懂规矩多了。” 提起儿子，刘玉芳又有些惦记。 在城里守着儿子，惦记家里。回到家里，又惦记读书的儿子。 白芊芊就笑道，“过几日，我就去寻牛先生谈谈。 村里和酒坊很多孩子也都要读书了，若是能请牛先生过来，到时候团子和栓子也都能在家读书了。” “当真？这可真是太好了！” 刘玉芳惊喜，一旁的村人听了更是兴奋。 “呀，村里小子有书读了？” 白芊芊正色纠正道，“不只是小子，还有姑娘们，都要一起读书，学写算。 小子读书，当然是为了前程。 但姑娘们学了写算，自己再赚了嫁妆银子，也能嫁个好婆家。 再说，以后生意慢慢往别的州府扩大，也都缺人手呢。 姑娘也照样可以做大管事，可以掌管生意。” 那个村人倒也不是多偏心儿子，只不过下意识问出口的。 这会儿，他赶紧改了口。 “是，是，姑娘学写算更好。” 众人七嘴八舌也是帮腔儿，待得散去，不过片刻，村里村外就都听说了。 村里人当然都是高兴，毕竟白家早就说过，不会收束脩，免费提供机会给孩子们读书。 家里不需要花费什么，孩子还能学本事，以后多个出路，这是天大的好事。 淘气小子们还罢了，凑在一起议论，先生会不会打手板。 但小姑娘们却是盼望之极，天生的弱势让她们自小就知道自己不如男孩儿。 这样读书的机会，对她们来说实在太难得了。 若是她们识字会写算，是不是以后也能跟着白师傅学做点心，学做菜，去点心铺子和酒楼上工。 不用听家里安排，随便嫁给谁… 白芊芊心里有事，忙碌起来就有些心不在焉。 这一日，周嫂子同刘玉芳进城去走动，白芊芊借口头疼，没有跟去。 午饭时候，白老大在田里，白芊芊就动手做饭。 红姑过来帮忙烧火，眼见白芊芊炒个青菜，倒了半锅油，还没有停下的意思，她就上前抢了油坛子。 “芊芊，你是要炸青菜吗？” 白芊芊回神儿，一看锅里，赶紧拿了勺子往外舀素油，应道。 “我想了点儿事，一时有些走神儿。“ 好不容易把多余的素油盛出来，白芊芊炒好了青菜。 红姑就道，“你是不是惦记京都那边？ 别多想，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再有一个月，事情怎么也了结了，到时候他一定会回来接你。” 白芊芊苦笑，想了想应道。 “一个月，我怕是等不了了。” 红姑听得奇怪，“这是什么话？你那里不舒坦，还是打算悔婚？” 白芊芊摇头，她走去门口，仔细看看院里无人，这才回身凑到红姑身边，低声说道。 “姑姑，我…我快三个月没来月事了。” “月事？” 红姑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问道，“是不是最近累到了，凉到了？” 白芊芊很是尴尬，硬着头皮说道。 “不是，是他走之前，我们…我们圆房了。” 圆房！ 红姑手里的水瓢啪嗒掉在地上，嘴巴张的老大，不知道是要欢喜，还有要生气，当然最多的是震惊！ 在她眼里多稳重的两个孩子，居然会做出这样冒失的事！ 若是斌哥儿在家还好，直接成亲，总能遮掩一二。 但斌哥儿不在啊，以后肚子越来越大，藏不住的时候，那白家的脸面可就丢尽了。 虽然两人已经定亲，人人都看好这对儿小儿女，但毕竟没成亲呢。 不得不说，红姑脑子里就没有打掉孩子这个选项… “看过大夫吗？” “没有，我没敢去，想着等几日也许就来了。 但是，眼见就要三个月了，还是没有…” 白芊芊也是头疼，心里沉甸甸的压了一块大石头，这几日真是吃睡不香。 这可不是前世那个开放的社会，这是天弘，女子抛头露面要被喷口水，女子被摸了一下手就是不清白！ 而她还没成亲，就大了肚子，传扬出去，绝对没有好下场。 若只是她自己承担苦果，她还不怕什么。 但家里怎么办，以后在村里怎么抬头做人？ “你打算怎么办？” 红姑也是觉得棘手，在屋里转了几圈儿，末了上前紧紧抓了白芊芊的手。 “孩子绝对要留下，其余都听你的。 你只要说，别的都交给我。 你也知道，斌哥儿的父亲祖父都死的很惨。 可以说，他这一脉只有斌哥儿一个了。 你肚里的孩子太金贵，绝对不能有闪失。” 白芊芊想起远在千里之外的赵斌，想起他身负的家仇国恨。 若是他有个好歹，这孩子也许就是他最后留在世界世间的痕迹… “若当真是怀孕了，我一定会留下这孩子。 暂时先寻刘大夫看看，确定下来，再想办法。” “好，明日我寻个借口，同你一起去。” 两人就算商量妥了，很快，白老大等人回来吃饭，又要给酒坊送饭菜，忙起来也就过去了。 第二日，白芊芊照旧早起进城，红姑也跟上了车。 刘玉芳见了，还笑着说道。 “妹子进城去溜达？ 这可是难得，城里如今热闹呢，多玩一会儿再回来，家里我照应着。” 红姑点头道谢，心里却是发虚。 毕竟她也算赵家的长辈，赵斌闯下这样的祸，怎么说也是无颜面对白家夫妻。 马车跑得快，今日赶车的是冯春儿和一个兄弟，不是大河小河。 虽然直接赶去刘家药铺，两人有些奇怪，但也没多问。 这会儿，太阳刚刚爬出东山头儿，药铺才卸下一半门板。 刘大夫见白芊芊上门，还以为她是来送吃食，就说道。 “我这里也不缺吃的，大早晨跑来做什么。” 白芊芊却是苦笑，“刘叔，我有点儿不舒坦，寻你给我看看。 能不能借个安静地方说话？” 第209章 是去是留？ “不舒坦？” 刘大夫仔细看看白芊芊的面色，见得确实不好，就赶紧把她带去了后院的厢房。 药枕放下，白芊芊放下手腕儿，心里忐忑之极。 虽然早有猜测，但她还是迫切希望确认。 刘大夫手指搭上白芊芊的手腕，几乎立刻就皱了眉头，再仔细诊了半晌，才满眼都是震惊的望向白芊芊。 “你这是…胡闹！ 你一个姑娘家…” 这几乎就是可以确定了，白芊芊低了头，心里不知道是高兴好，还是犯愁好。 “刘叔，我当真…怀身孕了吗？” “你自己知道，还问我做什么？ 已经将近三个月了，胎都坐稳了，你怎么才来？” 刘大夫起身，在地上转来转去，想骂几句什么，忍了又忍才咽了回去。 他也知道，白芊芊是个行事稳重的，发生这样的事，想必也不是故意。 “这孩子是赵斌的吧？” 白芊芊点头，苦笑，“是，他要出门去办事，有些危险。 我们一时…没了规矩，就这样了。 我也没想到会怀上身孕，家里家外又忙，前几日我才发现。 “这可真是，真是…唉！” 刘大夫愁的眉头紧皱，低声骂道。 “赵斌那个混蛋，他倒是走了，留你自己在家，就算定过亲了，但传扬出去也不好听啊。” 红姑听他骂赵斌，心里不高兴，就道。 “斌哥儿也不知道会这么巧。” 刘大夫也认识红姑，知道是赵家人，冷哼一声没搭理。 他同白家情谊深厚，更是把白芊芊当半个女儿看待，平日更是没少受她照顾。 如今，白芊芊没成亲就怀了身孕，他正火着呢，但凡同赵家沾边儿的，他都恨不得骂个狗血喷头。 “说吧，这孩子，你是要，还是留。 你只要决定了，再想法子。” 白芊芊下意识望向红姑，刘大夫却是火了。 “你看人家干什么，又不是她生！伤的也不是她的身体！ 你自己想好了，凡事有家里做主呢，旁人谁也不能拦着你！” 红姑翻个白眼儿，没有吭声，因为她知道，白芊芊一定会留下这个孩子。 果然，白芊芊都没迟疑，应道。 “刘叔，我要留下这个孩子。 他是赵大哥的血脉，我想生下来。” 刘大夫长长叹气，劝道，“你可想清楚了，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你家…到时候怎么交代？” 白芊芊应道，“刘叔放心，我把家里安排一下，会躲去府城几月，安安静静把孩子生下来。” “府城？” “是，家里开了酒坊，一起合作的楚家在白鹭洲那边。 若是过去落脚儿几月，也不怕没人帮衬。” 刘大夫听得白芊芊都安排明白，也就更不能拦着了。 “你想好就行，我也帮不上什么。 看脉象，这孩子有些弱，许是你最近一段时日思虑太深的关系。 我给你开两副安胎药，回去熬着喝，记得多睡觉，少费心。” “多谢刘叔。” 白芊芊赶紧道谢，就是红姑听说孩子有些弱，都是行礼，对刘大夫客气很多。 不过半个时辰，白家的马车就调头离开药铺，去了府城。 既然借口进城，总要做做样子。 正好，刘玉芳带了肉包回了南山脚下。 童家小院儿无人，两包药扔给童婶子，白芊芊没人过来喝一碗就成了。 既然决定留下这个孩子，躲去白鹭洲府城去生，那白芊芊需要安排的事情就太多了。 酒楼有铁蛋儿，老伙计帮忙打个下手儿，小伙计都是自家人，离了她，倒也不会耽误什么。 顶多，跟杨夫人说一声，请杨管事多过来看看，坐个镇。 点心铺子有吴二哥儿夫妻，也不需要惦记。 只有酒坊，玉牌要给家里留下。 白老大喝了酒容易泄露秘密，刘玉芳肯定更稳妥。 酒坊是白家的百年基业，以后要留给团子和肉包。 做娘的，守护儿子的家业，肯定是最尽心的… 到了白鹭州那边，点心铺子和酒楼，肯定也要开起来。 人手，用物，都要提前准备… 白芊芊忙的是焦头烂额，事事都想周全。 干脆，当晚，她把所有事项都列了出来，分好轻重缓急，挨个儿处理。 众人看在眼里，私下说起，就道。 “白师傅真要把生意开到白鹭洲那边去！ 是不是太快了？ 白鹭洲可不近啊！” “这有什么，白鹭洲是楚家的地盘儿，听说那个不会说话的楚公子，在白鹭洲有很多生意呢。 白师傅同楚家合伙，什么做不了啊。” “就是啊，白师傅聪明着呢。 咱们就好好听话，说不定到时候也过去帮忙，也看看白鹭洲什么模样。” “你家里怎么可能放人，我听说你娘给你相看媳妇儿呢！” 但凡动心的都是半大小子，毕竟蝈蝈和铁蛋儿在前，他们也想出去见见世面，然后做大管事。 可是家里老人也定然不想放人，毕竟谁都盼着抱孙子呢。 再说留下也没什么不好，无论是酒坊，还是卖包子，都能赚钱。 附近几个村子羡慕的眼珠子都要发红了，没看那些里正天跑来寻荣里正说话吗。 不就是想把家里子侄塞进来做工。 这些小子居然还想往外跑，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两代人，老人希望安稳，小子们希望闯荡，注定会有一些冲突，不可调和。 当然，白芊芊管不了这么多，也没精力管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又是六七日，需要安排的事情完成了大半，她就去拜见牛先生。 牛先生是个极和气的人，喜欢吃点儿好的。 一盒子新出炉的点心送上去，就能让他欢喜的笑眯了眼睛。 白芊芊也没多寒暄，开门见山说道。 “先生，恕我冒昧，我能问一下，先生在这里办学堂，一年能收多少束脩吗？” 牛先生听的怔愣，有心觉得这话冒失吧，又瞧着白芊芊不像存了恶意的模样。 于是，他沉吟一下，就应道。 “都是左邻右舍的孩子，收的束脩不多。 一年不过十几两罢了。” 白芊芊点头，直接说道。 “不瞒先生，我们家里开了酒坊，师傅们带了几个孩子，我承诺要教授孩子们读书识字学写算。 正巧村里孩子也该学些本事，凑一起总有二十多个。 我今日过来，是想请先生到我们家去坐馆。 一年束脩三十两，年节有厚礼，四季各两套衣衫。 孩子们不求科考功名，只求能写会算。 当然，若是其中有读书天分高的，也希望先生多教导。 至于团子和栓子，自然也是要跟着先生继续苦读的。 不知道先生一下如何？” 第210章 忽悲忽喜 一百五十两？ 这可是比如今的收入翻了一番，牛先生有些心动。 他做了团子一年的先生，其实束脩还在其次，最让他喜欢的是白家的节礼。 每次都是送得实惠又贴心，平日就是白家人来接团子，也从来不肯空手儿。 这样的人家，去坐馆，是一定不会吃亏的。 而且教授村童写算，也没什么压力。 不像如今，送来他这里的孩子，父母家里都盼着科考做官，恨不得跟他读书一年就能考秀才了。 他有时候也是觉得烦恼，科考这东西，看天分也看努力啊。 怎么可能但凡读书就能成功？ 这么想着，他心里就有一半同意了，可总要多问问。 “多读书识字，总是没错。 你们家里能想到这么多，惠泽乡邻，实在是好事一件。 只不过，我这里离你们家里有些远，来往不方便…” “先生放心，我们家里每日早晚都在来往城里。 若是先生同意去坐馆，我会安排马车接送。 当然先生若是觉得折腾，我们家里也可以给先生安排住处，先生三五日回来一次也好。 我们家里看重的是先生的学识和耐心，其余都好商量。” 白芊芊顺口捧了牛先生几句，果然他脸色更好。 “我同内人商量一下，明日再给你消息。” “好，多谢先生。” 白芊芊很快就告辞了，牛先生忍耐不住，眼见午休结束，又让孩子们多歇息半个时辰，然后直奔后院儿去了。 牛夫人平日要打理后院，家里银钱进出都是她掌管，最近老家那边走礼太多，让她很是头疼。 她正同贴身丫鬟抱怨，“不知道二夫人到底怎么想的，先生不过办个私塾，养家已经为难。 如今三公子成亲，居然要我们出一百两银子！ 她半点儿没想过，我们要怎么过日子。 柴米油盐，先生的纸墨笔砚，哪里不用银子…” 贴身丫鬟也替主子不平，低声说道。 “二夫人不是先生的亲母，虽然在外人面前总想做个母慈子孝的样子，但到底会偏心三公子。 老太爷平日本就不理事，二夫人又巧嘴，老太爷就是在回到，恐怕也会觉得您和先生不照顾兄弟。” 牛先生从外边进来，听说几句，就脸色不好。 丫鬟赶紧退了下去，牛夫人替丫鬟求情，“她也是替我们抱不平… 老宅那边送信来，要一百两银子。 家里什么境况，你也知道，老宅这次太过了。” 牛先生握了妻子的手，心里有些愧疚，应道。 “我不是恼了你们方才说话，是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牛夫人眼圈儿一红，他们夫妻俩感情一直很好，可惜一直没有孩子。 牛先生因为生母早逝，自小在继母手下过活，少有温暖，得了这么一个好妻子，很是珍惜，倒是不计较孩子之事。 但家里老父亲和继母却总以此逼迫妻子，他无奈之下到徐州府这里另住，开个私塾，也是为了躲清静。 结果，家里还是不依不饶，打着要他们以后过继兄弟孩子的旗号，几乎要他的束脩养了二弟一家。 如今更是又来讨要银子给三弟成亲，实在是欺人太甚！ “老宅那边，我会写信，不用你管了。 倒是另一件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什么事？方才听说白师傅来了，可是白铭和周鹏要退学？” 牛夫人有些不舍，她很喜欢这两个懂事的孩子。 牛先生笑道，“不是，不是他们要退学，相反，是白家要请我去村里坐馆。 白家不是开了个酒坊吗，酿酒师傅们家里有些孩子，还有村里一些孩子，加一起有二十个左右。 白师傅想要开个学堂，供给这些孩子读书识字。 所以，方才来请我去坐馆，当然重点是教授白铭和周鹏。 一年束脩给一百五十两，四季衣衫，年节厚礼。 我原本还有几分迟疑，但这会儿想来，搬去住几年也没什么不好。 一来束脩高了很多，生计不会再犯愁。 二来白家是个好人家，我只要好好教白铭，以后定然不会没有着落。 三来，村里没那么重的规矩，你还能常出门走动，不必这般日日憋闷在家里。 四来，就是老宅那边，我会说咱们日子艰难，他们见我们搬去村里，想必也能收敛几分。” 牛先生越说越觉得顺口，忍不住笑道。 “哎呀，这么一说，真是好处太多了。” 牛夫人笑了起来，也是心动。 “老爷决定就好，你去哪里，我当然要跟着了。” “成，那咱们就定下来了。 我明日送信儿给白师傅，让她帮忙准备住处。” “好。” 夫妻俩商量定了，都是放了心。 牛夫人带人拾掇东西，牛先生则忙着通知学生们。 团子和栓子听说牛先生要搬家，不在这里教书了。 两人还很是不舍，红着眼圈儿，不知道如何是好。 跟着牛先生读书一年多，先生对他们很是关照，学识渊博，讲课也风趣。 两人虽然偶尔淘气，偶尔偷懒，但先生的好，他们还是很感激高兴的。 突然以后就没有书读了，要换先生了，两人都不能接受。 牛先生足足晾了他们到放学时候，这才递给两人一封信。 “你们今晚回家，把这封信给白师傅。 别以为以后就能躲懒了，该写的功课还是要写，过几日我要检查。” 团子和栓子听得一头雾水，带了信跑回小院儿，居然截住了刚要上马车的白芊芊。 团子举着信大喊，“姐姐，姐姐！ 牛先生给你的信，牛先生说他要搬家了，以后不教我们了。” 白芊芊猜到几分，笑着接了信，迅速看完，笑道。 “怎么，你们舍不得牛先生？” “当然了，先生是个好人，教书特别有趣。 但我们以后听不到了！” 两个小子都有些蔫头耷脑，惹得白芊芊笑的厉害。 “放心，牛先生以后会到咱们村里去教书，你们照旧是他的学生。 而且他会更严厉的教你们，你们不要想着额偷懒了！” “到咱们家教书？” 团子和栓子惊讶的嘴巴张的老大，白芊芊敲了他们一记爆栗子，撵人道。 “回去写字吧，我先回去跟爹娘说一声。” 马车跑远了，团子和栓子对视一眼，都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原本还有些舍不得牛先生，但是听说以后牛先生会专门盯着他们读书，这心情怎么又有些复杂… 第211章 不孝女 白芊芊一路坐了马车，回到南山脚下，正巧荣里正和村老们都在院门外的大树下闲话儿。 白老大刚从田里回来，裤脚儿上都是泥点子。 今年风调雨顺，众人都是高兴，许是说起了丰收，脸上都带着笑。 白芊芊下了马车，想了想就上前见礼，然后说道。 “荣爷爷，我今日去请了先生，就是那位教授团子和栓子的牛先生。 已经同他谈好，以后请他来村里教书。 牛先生很高兴，甚至要搬来村里住。 我方才路上琢磨着，暂时可以请牛先生一家住到我家后院儿。 但长久来说，实在不方便。 所以，还是要建一座新院子，最好是两进的。 前院儿做学堂，供给孩子们读书，后院儿安顿牛先生一家。 您看，怎么样？” “呀，这么快，先生都请了？” 众人都是听得惊喜，荣里正更是捋着胡子点头笑道。 “牛先生愿意来我们这样的穷县僻壤教书，大伙儿当然高兴。 我回去就同村里人说说，大伙儿就要敬着牛先生一家，绝对不会怠慢。 至于建院子，怕是要费不少银子吧？” 白芊芊会意，就道。 “这学堂是我们家里答应乡亲和酒师傅们的，所以建院子的银子，我们家里出。 地基也不用特意选，建在赵家另一侧就成。 这里离得酒坊进，谁来买酒，听着读书声，也要高看我们村里几分，是不是？ 至于人手，怕是要村里叔伯们搭把手儿了。” “这是应该的！” 荣里正和村老们彻底放了心，都是纷纷应道。 “你们家里请了先生，拿银子建院子，大伙儿若是连出力都不成，就是太没良心了。” “就是，正好最近田里活计不多，一家出一个劳力，赶紧把学堂盖起来。” “对，别管有没有孩子来读书，家家都要出力。 就是如今没孩子，以后难道还不生啊。” 众人七嘴八舌，都是笑容满面。 白芊芊又道，“先前楚家公子和小姐来的时候，邀请我到白鹭洲府那边去开酒楼和点心铺子。 楚家在那边势力极大，是个好的合伙儿人。 最近，我打算过去看看。 若是可以，就琢磨一下。 到时候，我在那边扎下根儿了，村里小兄弟们想出去看看，也有个奔头儿。 当然，我不在这段时日，酒坊和家里还要劳烦荣爷爷和叔伯兄弟们多帮忙照料了。” “啊，这就要把生意开到外地去了？” 村人们听得惊奇又羡慕，但也没人拦着。 毕竟白家的家业越大，生意越好，村里人也都跟着有好处。 起码小子们以后不愁没出路了！ “好，放心，村里人都在呢，什么时候也不能让你们家里吃亏。” 闲话儿几句，白芊芊就进了院子，同刘玉芳说起拾掇后院儿，暂时安顿牛先生一家。 刘玉芳有些忐忑，问道。 “闺女啊，牛先生可是读书人，咱们家这么简陋，人家能不能住的习惯啊？” “娘，您不要紧张。 咱家是花了束脩银子，请牛先生来的。 说起来，咱们也是东家呢，敬着先生一家倒是应该，但也不用太过在意。 牛夫人是个和气人儿，牛先生也明理风趣，好相处呢。 再说，先生一家暂时搬来，住个两三日就要回去他们老家探亲。 待得他们回来，学堂也差不多建好了，他们就会搬过去。 加一起在咱们家里，怕是都住不到半月。” 白芊芊几句话劝得刘玉芳缓了脸色，“这还成，我也没读过书，就怕先生一家满嘴的之乎者也，我不懂，岂不是给团子丢脸了。” 周嫂子倒是高兴，帮腔道。 “以后可好了，不用城里村里两边跑了。 团子和栓子都能在家里读书了！” “哎呀，是啊，这两个小子可是要高兴了。” 提起儿子，刘玉芳彻底高兴起来，立刻把肉包儿塞给闺女，带着周嫂子去后院拾掇了。 白芊芊哭笑不得，抱了弟弟坐在廊檐下吹着晚风。 红姑从隔壁过来，小声问道。 “你打算什么时候说出门的事？” 白芊芊叹气，“今晚就说。” 忙了这几日，她的肚子也三个多月了，再不走，到时候肚子鼓起来，就瞒不住了… 当晚吃了饭，捡去饭桌儿，白芊芊就喊了周嫂子。 “嫂子，抱着肉包出去溜达一圈儿，我跟爹娘说几句话 。” 周嫂子奇怪，但也没说什么，抱了肉包儿出门。 这时候，红姑也过来了。 白老大和刘玉芳本来以为闺女要说去白鹭洲之事，但是见红姑过来，又觉得事情怕是不简单。 刘玉芳提了心，小声问道。 “芊芊啊，出了什么事？ 不会是斌哥儿那边…” 白老大听得这话，也是紧张了。 “对啊，斌哥儿一直没有消息，是不是在外边碰到难处了？” 红姑这个尴尬啊，白老大两口子这么惦记赵斌，结果他倒好，惹下这个烂摊子。 她应着头皮，说道。 “不是，斌哥儿那边虽然没有消息，但肯定没什么事儿。 就是，就是…这个吧，哎，惹了点儿麻烦。” 刘玉芳和白老大听得越发糊涂，到底是白芊芊忍耐不住，干脆说道。 “爹，娘，我闯祸了。 赵大哥出门之前，我们偷偷圆房了。 如今我已经怀了三个月的身孕，我准备留下这个孩子，所以我要去白鹭洲那边，躲一躲，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什么？” 白老大惊得手里的茶碗都掉了。 刘玉芳眨巴着眼睛，闺女的几句话，她都听清了，但怎么也无法组合在一起。 她想站起身，扯了闺女到跟前，但刚一抬头就眼前彻底黑了。 白芊芊早就准备，冲上前，死死掐了母亲的人中，又喊了红姑打湿帕子敷到母亲额头。 “娘，你别怕，我都有准备! 娘，你醒醒！快醒醒！” 刘玉芳悠悠醒来，扭头躲开闺女的手指，她拼命的大喘气，好不容易积攒了一点儿力气，就抬起了手。 可惜，她到底没有把巴掌挥下去！ “我…我是造了什么孽啊？ 这日子怎么就不能消停一点儿，怎么就不能平平顺顺！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没人欺负，也吃饱了饭，你怎么就折腾个没完！ 你还没成亲，就生了孩子，以后怎么办？ 外人的口水都能把你淹死啊！” 刘玉芳的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哭得是伤心欲绝。 白老大也抱了脑袋，蹲在地上，彻底没了主意。 白芊芊心里疼得好似被刀割一般，虽然她带着家里过上好日子，脱离了老宅的压榨欺负。 但说起来，她真不是一个好闺女。 她不安分，她不孝顺，她就是是一个行走的大号麻烦精。 真是没有让父母安心的时候，惹祸一个接一个，让他们跟着一直担心，没有安生的时候。 第212章 悄悄话儿 可是，她也控制不了。 一步步走到如今，她不觉得有什么错。 但爹娘一直不省心，也是真的… “娘，我错了。 我不是好闺女，呜呜，我也不想。 但是…但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这样了。 赵大哥不在家，我也害怕。 他去做很危险的事情，我怕他有个好歹，这个孩子是他的骨血… 我想留下，我不能打掉这孩子！” 白芊芊抱着老娘，同样哭成了泪人儿。 天下哪有不疼孩子的母亲，眼见一向刚强的闺女哭了，刘玉芳反倒收了眼泪。 “芊芊啊，别哭！咱们不怕，有娘呢。 你肚里还有孩子，不能这样。” 刘玉芳紧紧搂了闺女，脸色依旧惨白，眼里却是亮的怕人。 “这孩子，你想留就留着。 你是当娘的，你说了算！ 再说你都定亲了，马上成亲了，提早生个半年也没什么。 咱家也缺这点儿银子，养个孩子容易。” 她不知道是哄闺女，还是为了劝服自己，语无伦次，却一句比一句坚决。 倒是白老大听出方才闺女的话有些不对劲，追问道。 “芊芊啊，你说斌哥儿去哪里了？ 怎么会有危险呢？他不是去北边送货了吗？” 白芊芊抹了眼泪，不好多说，生怕漏出什么消息，给赵斌惹了麻烦。 毕竟老爹太喜欢喝酒了，万一哪次酒后多话，帮不上赵斌，反倒给他拖了后腿，怎么办。 “爹，赵大哥去的地方有些危险，家里有什么事都不能告诉他，不能让他分心。 待得他处置好外边的事，自然就回来了。” 白老大还要问，红姑也接过了话头儿。 “斌哥儿在外，最惦记就是家里。 留我下来，就是为了芊芊有个帮手。 还有冯春儿他们，也都是斌哥儿特意留下的。 他那边处理的也挺顺利，不出三个月就回来了。” 三个月？ 这倒也不算远，白老大和刘玉芳都是听的稍稍放了心。 如今闺女的肚子三个月，再加三个月，就是六个月。 到时候赵斌回来，陪着闺女在白鹭洲那边把孩子生了。 过后抱回来就说收养的，这也没什么。 即便有人猜到真相，也不至于堵到白家门口说闲话儿。 说句难听的，如今满村上下都指望白家吃饭呢。 邻村也是脑袋削尖了，讨好三岔河。 谁想说白家一句难听的，都要好好想想，以后会是什么下场… 但想起，闺女要离开家，远走白鹭洲。 刘玉芳还是舍不得，又抹了眼泪。 “你第一次怀孩子，还要躲去那么远，你怎么让娘放心啊！ 不成，我要跟你一起去，等你生了，我再回来。” 白老大也是赶紧应道，“对，对，让你娘跟你过去。 家里有我呢，闺女你放心，我再也不喝酒了，绝对不会喝酒误事。” 白芊芊却是摇头，“爹，娘，我要在白鹭洲那边住差不多一年呢。 家里这边有酒坊，酒楼，点心铺子，面点作坊，马上又要开始建学堂。 你们必须在家里帮我照管啊，这些生意，你们也知道我用了多少心血，才有今日。 万一哪个出了问题，就功亏一篑了。” 白老大和刘玉芳当然也知道，就算生意可以不管，团子怎么办，他正读书，不能一扔就是一年啊。 一边是女儿，一边是家和儿子，刘玉芳心里好像被割成了两半，疼得她又开始抹眼泪。 白芊芊赶紧劝道，“上次楚公子和楚小姐在家里小住，你们也都知道他们的人品，不是坏人，同我相处也好。 我这次过去，有他们照应，肯定不会受欺负。 再说，咱家有银子，吃用都不愁。 而且，红姑会跟过去保护我，还有冯春儿他们，我也打算带一半过去。 加上糖糖，荷花，人手足够了。 如果娘还是不放心，我就再带上兰兰跑个腿儿。” 刘玉芳算听明白了，闺女一定是计划了很久，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才来同她说这件事。 这就是有个厉害闺女的悲哀，这么大的事，她都自己处理了，当娘的，只能最后知道消息。 “你都这么说了，也处理明白了，我还能说什么。 你啊，自小都算懂事，这几年真是… 哎，真是把先前没费过的心，统统补上了。” 她搂了闺女，长长叹气。 “你打算什时候走？” “大后日吧，还有一点儿小事没处理完。 正好大后日，第二批新酒要送往白鹭洲，我跟着车队一起出发。” 白芊芊瞧着老娘脸色好了很多，趁机又多劝了几句。 “娘别担心，以后车队常来常往，通消息方便不说，就是想送点儿什么，直接扔到车上就是。 等我看看白鹭洲那边，有什么好衣料，什么好东西，我都给娘买回来。” “你啊，顾好自己就行了，别惦记家里。 出门在外，事事要小心，不要仗着自己聪明，就不把旁人放在眼里。 能多长心眼儿的时候，一定不要大意。 外边不是家里…” 刘玉芳拉着闺女足足嘱咐了一刻钟，末了到底不放心，又开始抹眼泪。 白芊芊实在没办法，眼见外边天色黑下来，就扶了老娘起身。 “走啊，娘，咱俩出去转转，我同你说几句悄悄话。” 刘玉芳以为闺女第一次怀孕，身体有什么变化，她不好意思在屋里说，就起身跟了出去。 红姑回了隔壁，留下白老大坐在廊檐下吧嗒烟袋锅儿… 白芊芊带了老娘直接敲响了酒坊的大门，很快，蝈蝈就跑来开了门。 今日不用加夜半，酿酒师傅和工人们都撤了，酒坊内外就剩了蝈蝈一个。 白芊芊同他简单说了几句，就带刘玉芳进了小小的账房。 白芊芊撵了蝈蝈，就把脖子上的玉牌摘了下来，问道。 “娘，您知道我这块玉牌的来历吗？” 刘玉芳眼底闪过一抹惊讶，下意识低了头，含糊应道。 “这是你小时候，郭先生送的啊。 我瞧着不算金贵，你又喜欢，就让你一直戴着了。 怎么说，都是郭先生一片心意，你记得别弄丢了啊。” 白芊芊瞧着老娘模样，心头一动，总觉得老娘隐瞒了什么。 但这会儿追问，好似也不是时机。 她于是改了话头儿，“你知道我做菜为什么那么好吃吗？ 知道我什么那么短时日就声名鹊起，包揽了城里城外所有上灶的活计吗？” “嗯，你爹说你天分高…” 刘玉芳试探应了一句，白芊芊却是摇头。 第213章 最大的秘密 “娘，我确实喜欢下厨做菜，但最大的秘密还是这块玉牌。 我偶尔一次机会，发现这玉牌泡过的水，洗菜或者拌馅子，甚至熬了高汤，味道都会提升很多。 青菜会变得味道更鲜，肉类会去腥膻，更嫩。 总之，这玉牌是个宝贝。 如今酒楼里用的调味高汤，就是用这玉牌泡过的水熬制的。 最重要的就是这里，这酒坊之所以出酒比庞家好，也是因为我每日都要过来动点儿手脚。” 刘玉芳听得目瞪口呆，想说什么，但嘴巴动了半天，都没说出一个字。 白芊芊把玉牌塞过去，“娘，你看看。” 事有凑巧，母女俩中间的桌子上点了蜡烛。 刘玉芳接过玉牌，对着烛光只看了一眼，就惊呼道。 “哎呀，这里…这里有字！” 这下，可轮到白芊芊惊奇了。 她赶紧拿回来，仔细打量。 玉牌中间居然纂刻着一个大大的“味”字，线条很细，若不是对着烛光仔细打量，恐怕就以为是玉牌的裂纹… “怪不得，这玉牌泡水就能提升肉菜的味道，原来真是一个关于味道的宝贝。” 刘玉芳也是激动坏了，“这可真是宝贝，太神奇了。” 白芊芊趁机劝说道，“所以啊，娘，这么好的宝贝，交给外人我也不放心啊。 团子和肉包还小，我爹喜欢喝酒… 咱们家里，也就只有您可以托付了。 娘好好在家，守着这玉牌，守着这些生意，等我回来。” 刘玉芳叹气，捏着玉牌，事已至此，她怎么都不能跟着闺女离开了。 “好，娘替你守着。 什么出事，这些生意都不能出事。” “不，娘，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咱们一家人平安健康。 其余都是身外物，若是出了问题，娘能照管更好。 若是不能也别急，只要玉牌在手，我回来之后，很容易就能东山再起。” “好，你放心。” “我先教娘怎么用玉牌，以后我和你来往的书信，你记得找团子给你读。 其余人都不能看，团子也一定嘱咐好。” “好，你说，我能记清楚。” 母女俩这一晚在酒坊坐了足足大半个时辰，回家时候，白老大等得都要睡着了。 肉包更是躺在炕上，打着快乐的小呼噜了。 “闺女跟你说什么了，可是有什么不放心？” 白老大小心问了一句，刘玉芳摇头。 “闺女第一次怀孕，心里害怕呢，我多劝了几句。 你放心吧，闺女是个厉害的，不用我们费心。 以后，闺女不在家，你少喝酒，打起精神。 咱们当爹娘的，护不住闺女，再护不住她留下的东西，就太没用了。” “好，我知道，我以后不喝酒了，说话算话。” “哼，快睡觉吧，你啊，怕是没那个脸！” 夫妻俩说了几句就睡下了。 第二日，村里村外几乎都知道白芊芊要去白鹭洲了。 有人羡慕，有人惦记，有人背地里也说白芊芊太能折腾了。 守着徐州府，点心铺子酒楼酒坊，这么多生意，难道还不够做的吗，居然要跑去那么远！ 白芊芊却是不理会这么多，亲自带了家里两辆马车进城，接了牛先生到家里安顿。 牛先生夫妻见给了他们一进院子，足够住下家里主仆七八口，很是满意。 再听说，他们探亲回来之后，单独给他们建的院子就好了。 夫妻俩更是高兴，只说过来坐馆真是来对了。 荣里正和村老们也到了，家里摆了酒席，算是给牛先生接风。 白芊芊没有参加，她又回城去安排了一些小事儿。 最后去了点心铺子，几乎是一进后院儿，糖糖就迎上前，嚷着。 “师傅，我要跟你去白鹭洲！ 我不管，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你别想扔下我！” 白芊芊听得哭笑不得，应道。 “谁说要扔下你了？ 我过来就是告诉你，拾掇东西，后日同我一起出门。 白鹭洲那边也要开点心铺子，到时候还指望你这个大师傅撑腰呢！” 小梅随后上来，听得这话，也闹起来。 “不成，师傅，我也要去白鹭洲。” “你就算了，”白芊芊一口拒绝了，笑道。 “荣婶子最近到处给你相看好人家呢，我把你带走了，荣婶子不得跟我拼命啊。 再说了，去白鹭洲，怕是一年半载都回不来。 你不想爹娘啊？ 你们都走了，这铺子谁撑着啊？” 小梅也知道这结果，但就是有些不甘心啊。 糖糖是卖断给白家的，没有家里人拖后腿，当然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了。 她爹娘长辈都在这里，一个姑娘家，想想都知道走不出去。 她有些沮丧的噘着嘴，白芊芊就笑着许诺道。 “行了，别闹脾气，等我们过去安顿好了，也就秋收时候了，铺子里生意清闲，你跟着送酒车队过去玩一趟就是了。” “当真？” 小梅立刻就高兴了，“到时候师傅可跟我娘说，否则她不会放人。” “那就连你娘一起去白鹭洲看看，保管她同意。” “哈哈，好主意。” 小梅被哄得眉开眼笑，“还是师傅最聪明，什么都能给解决。” 这时候，吴老二夫妻也过来了，听说白芊芊要带一个妹妹去白鹭洲。 吴老二夫妻立刻就推荐了荷花。 一来桃花要准备婚事，迎春年纪小，只有荷花最合适。 二来，荷花也是姐妹三个里最肯吃苦，手艺最好的。 这同白芊芊打算的一般无二，她就立刻定了下来。 听说荷花儿要去白鹭洲，桃花和迎春都是羡慕，迎春还闹了小脾气，被哥哥瞪了一眼就老实了。 白芊芊嘱咐几句，又马不停蹄去了杨家。 杨夫人早就知道白芊芊有这个打算，倒也不惊奇。 两人又去拜访洪夫人，洪夫人当然更是高兴。 她以前同堂姐走动也不算还多频繁，如今因为白芊芊的关系，可是亲近太多了。 以后，白芊芊去了白鹭洲，同楚家两个外甥外女合伙做生意。 以白芊芊的本事，必定会稳赚不赔。 堂姐说什么，也要领她一点儿情分。 毕竟是通过它，外甥外女才找到白芊芊这个小财神啊。 三人闲话儿了很久，约好以后常通消息。 当然，洪家和杨家也会多照料生意，多关照白家。 白芊芊这才告辞，坐马车去了酒楼后院儿。 这一日的奔波，让她忍不住脸上露出了疲惫之色。 众人见得如此，很是担心。 白芊芊也没多说什么，只说要去白鹭洲开新酒楼，打算带陈三妹过去做大厨。 陈三妹欢喜坏了，其余人也是纷纷恭喜她。 第214章 郭先生随行 李红霞和王贵芬等人也是动心，纷纷嚷着。 “东家，我们也想跟你一起去。” 白芊芊笑着安抚道，“刚开始过去，选酒楼，装修等各种杂事，怕是就要忙两个月。 你们去了，也是白白闲着。 不如先留下，等那边开业，忙不过来，我自然就喊你们过去了。 你们也好好练习手艺，就是不去白鹭洲，以后独当一面的机会也多着呢。 我打算向着京都，各个州府都开一家四季楼。 你们这几个人，只有不够用，绝对闲不下。” “当真？” 众人都是欢呼起来，“师傅太厉害了，我们一定好好努力，以后跟着师傅去京都看看。” 白芊芊这个想法，也不是今日才有。 这段时日，每次想着赵斌在京都，音讯全无，她就后悔。 若是她的生意早就开到京都，如今传递消息，是不是就方便多了，不至于这般像聋子瞎子一样，猜来猜去。 “你们这段时日，可以寻几个有天分的徒弟带在身边教导，男女不限。 最重要的是，人品要好，对上灶这一行要真心喜爱。 我不在家，不能替你们把关，你们可以找荣婶子和吴二哥帮忙。 若是他们也觉得没有问题，就可以签下来。 记得一定要死契，不只是咱们的很多食谱要保密。 也是防备坏人插了奸细，趁机毁了大伙儿长久以来累下的好名声。” “是，师傅，我们都记下了。” 王金娥等人都是起身，深深行礼，郑重应了下来。 又说了几句闲话儿，嘱咐了一番，白芊芊才赶在城门关闭前，回了南山脚下。 这会儿，酒坊已经下了工，酿酒师傅们家里都在做饭，炊烟袅袅。 几个淘气小子同团子和栓子在酒坊前的大树下玩耍，团子和栓子虽然读了书，到底还不到十岁呢。 这般放假回家，彻底放飞自我了，才两日就晒得小黑蛋儿一般。 眼见姐姐回来，团子和栓子都跑上前，笑嘻嘻讨好。 白芊芊好笑，敲了他们两下，从车里取了一包桂花糖。 两个小子兴冲冲跑去同小伙伴们分享了，白芊芊这才进了院子。 结果，正房廊檐下，白老大和刘玉芳正陪着郭先生喝茶。 肉包踢蹬着小腿儿，在母亲怀里闹着。 一见姐姐回来，他也张了手臂求抱抱，激动的口水都流出来了。 白芊芊赶紧上前，匆匆行礼，然后就把肉包接了过去。 刘玉芳笑道，“肉包儿任人了，许是知道你要回来了，不肯在屋里呆着，一定要出来乱晃，否则就哭闹。” 白芊芊颠了颠胖弟弟，逗得他咯咯笑。 “天气好，多抱他出来走走。 等过一阵子天气冷了，想出来都不成了。” 郭先生坐在一边，笑着听她们母女说话，没有开口。 到底还是刘玉芳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 “芊芊啊，你自己去白鹭洲那边，我和你爹都不放心。 我们请了郭先生同你一起去！ 郭先生是读书人，也长在外走动，有事时候，也能给你帮忙。 爹娘没读过书，见识少，家里又离不开… 你以后一定要把郭先生当我们一样敬着，照顾着，不可怠慢，懂吗？” 白芊芊望向微笑的郭先生，还有满眼殷切担忧的父母，她心里就是有再多疑惑，都只能压下来。 “好，爹，娘，我知道。 郭先生自小教我读书，是我的先生，之前我被劫持时候，先生也没少帮忙。 就是你们不说，我也一定会好好敬着先生。 只是，白鹭洲人生地不熟，要让先生跟着我受苦费心了。” 听得闺女答应，刘玉芳长长松了一口气。 这就是有个厉害闺女的坏处了，旁人家里，父母就是一言堂，说什么是什么，子女哪里敢反驳啊。 到了她们家，他们做什么都要哄着闺女答应，真是… “好，好，你就记得，把郭先生当我和你爹一样看待。 郭先生绝对可以信赖！” 白芊芊点头，起身行礼。 “以后就要劳烦先生了。” 郭先生眼里闪过一抹情绪，很是复杂。 他笑着摇了扇子，应道。 “不用客套，待得去了白鹭洲，你做什么，我不会拦着。 但你有任何事情，都不能瞒着我。 否则万一有些差错，我不能及时援手，出了什么乱子，我没法同你爹娘交代。” “是，先生放心。” 几句话功夫，郭先生跟去白鹭洲坐镇，就算定了下来。 刘玉芳和白老大不知为何，对郭先生异常信任，这几日一直苦着的脸，也终于见了笑意… 接下去两日，白芊芊几乎都用来拾掇行礼，陪伴家人了。 牛先生夫妻已经出发回老家探亲，团子也不用读书。 一家人每日一起吃饭，一起睡觉，难得团圆。 偶尔，白芊芊还抽时间做了一些小吃，全家人寻了南山半腰儿的一块草地，来了个踏青野餐。 这可把团子乐坏了，趴在草地上学大马，驮着肉包儿爬的飞快。 肉包也不知道害怕，乐得口水滴答。 刘玉芳不放心，一边扶着小儿子，一边嚷着要大儿子慢一点儿，叫嚷间，分外热闹。 但是再难得的相聚，也有分离的时候。 到了这一日早晨，运酒去白鹭洲的车队已经装好了马车。 郭先生带了两个老仆，坐了自家的小马车，等在酒坊门外。 村人问起，他就笑着说一句，“出去转悠几日。” 他是常在外走动访友的，村人也习惯了，谁也没觉得惊奇。 只以为他是借机会，跟着车队一起出行，图个方便呢。 白家的马车也装了白芊芊的行李，白芊芊坐了上去，红姑拉着兴奋的兰兰紧跟在后。 就这样，在刘玉芳的眼泪里，在村人不知内情的羡慕眼光里，白芊芊一行离开了南山脚下。 城门口，汇合了陈三妹、糖糖和荷花，车队就奔着白鹭洲出发了。 为了路上方便，冯春儿在车马行多带了三辆马车，都很是宽大结实。 白日赶路少颠簸，晚上睡在上边也不拥挤。 其实这都是赵斌车马行的马车，人手大半跟着赵斌去了京都。 这些马车闲着，这一次倒是派上了用场。 糖糖几个是第一次出远门，很是兴奋，都是挤在白芊芊的马车里，叽叽喳喳说话。 夏日天热，马车里人多，就免不得有些闷。 第215章 行路难 偏偏姑娘们平日因为做点心，不敢用任何胭脂，今日都是难得装扮起来，各个擦抹的香喷喷。 这般，味道混合一起，就有些嗅着不舒坦。 白芊芊如今已经是三个多月的身孕了，之前一直没有任何反应。 但这会儿许是离开了爹娘家人，心里不好受，又忍着颠簸和车厢里的香气。 她的孕吐就爆发了，一扭头趴在窗口吐个不停。 众人都被吓了一跳，纷纷惊呼着扑上前。 “师傅，师傅，你怎么了，是不是晕车啊？” “快倒茶水，拿帕子！” “这里有酸梅，赶紧含一颗压压恶心。” 她们折腾的厉害，围的越近，这味道就越重。 白芊芊也是吐的停不下来。 红姑也没生过孩子啊，虽然知道是孕吐，也不知道味道居然会是罪魁祸首。 到底还是白芊芊强忍着呕意，摆手说道。 “许是有些晕车，你们身上香味，我闻着就不舒服。” “啊，原来是这样！” “是不是人太多了？我们先下去了，师傅你赶紧躺一下。” 众人说着话，就要下车。 白芊芊想了想，倒是拦了她们。 “咱们这一去白鹭洲，就要一起甘苦与共了。 有件事，我需要提前告诉你们一声，你们也有个心理准备。 当然以后也要多费心，帮我一把了。” 众人听得疑惑，糖糖应道，“师傅，你想说什么啊？ 我们当然是跟你一条心了，白鹭洲人生地不熟，我们当然要听师傅的。 师傅有什么事，就吩咐下来，我们一定尽心尽力。” 白芊芊笑了笑，双手环住肚子，同红姑点点头。 红姑探头出了车窗，吩咐骑马走在一边的冯春儿一句。 “稍微慢一些，白师傅有话同自家人说。” 冯春儿会意，不过片刻，他们五个人就护着马车同前边运酒的车队拉开了一小段距离。 红姑满意，这才说道。 “有话尽管说吧。” 白芊芊也没再啰嗦，开口就说道。 “赵大哥出门之前，我们圆房了。 没想到，我怀了身孕，如今已经有三个多月了。 这次去白鹭洲，最主要是为了安静生下这个孩子。 当然，酒楼和点心铺子也都要开起来。 再过几月，我身体沉重了，怕是要你们多操心了。” 众人听得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都是盯向白芊芊的肚子。 三个多月的身孕，她们居然谁也没看出来！ 怪不得这次去白鹭洲开拓生意，怎么都觉得有些太过急躁。 原来是有这么一个原因！ 虽然说白芊芊已经同赵斌定亲，只等赵斌回来就要成亲，但到底还没成亲。 这般先怀了身孕，传扬出去，实在是好说不好听。 躲出来，确实是最好的办法了。 “师傅…”糖糖红了眼圈儿，她想我这师傅的手，又怕身上的香味惹她不舒坦。 于是，她双手向前，身子却极力后仰，哽咽说道。 “师傅，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怀孕的？ 一定很辛苦，还要这么奔波，家里家外张罗。” “是啊，师傅不说，我们都不知道。” “这孩子真是乖巧，三个多月了，之前一直都没什么反应，谁也没看出来。” 白芊芊好笑，扯了帕子给糖糖擦眼泪。 “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今日同你们说，也是要你们以后帮我遮掩一下。 这事儿不好传回村里，毕竟我爹娘还在村里生活呢。 等过一段儿，赵大哥回来，孩子出生了，我们就说在外边收养的，带回家去就成了。 你们都是我最信赖的人，所以不该瞒着你们。” “师傅放心，我们知道轻重。” “是啊，师傅。 孩子是缘分，既然来了，咱们就生下来。 有我们帮你照顾呢！” 众人七嘴八舌应着，都是女子，谁也没有心狠到提议打掉孩子。 说到底，这孩子就是提前来了几个月罢了。 若是赵斌走得不那么急，两人成了亲，这孩子就名正言顺了。 很快，众人都散了开去，回去了各自的马车。 车厢里只剩了红姑和兰兰，车窗都被打开，很快换了新鲜的空气。 白芊芊好过很多，索性躺下歇歇。 马车晃晃悠悠，她一会儿想到远方的赵斌，一会儿想到南山脚下的爹娘家人，还有到了白鹭洲之后要如何行事。 迷迷糊糊中，她就睡了过去。 红姑扯了薄薄的被子，盖上了白芊芊的肚子，窗子也关了一面，生怕她受了凉。 她心里也是偷偷叹气，望向窗外，微微皱起了眉头。 按理说，京都那边也该差不多了，但怎么还没有消息传来呢… 车队因为运的酒水，怕颠簸，所以走得很慢。 这样倒也不错，起码让白芊芊少吃了很多辛苦。 赶路第一日的孕吐，好像按了一个开关。 先前一直没出现的孕吐，从那以后就没完没了的出现。 饭菜味道不对，要吐。 马车摇晃，要吐。 坐久了憋气，也要吐… 不过几日功夫，白芊芊就瘦了一圈儿。 众人简直急坏了，也是担心的不成。 路过某个城镇时候，何先生去拜访了一位友人，请那位友人家里供奉的老大夫，给白人把了脉。 幸好老大夫说只是寻常孕吐，不是病症。 大夫开了药汤，但白芊芊却拒绝喝药。 是药三分毒，既然不是病症，只是孕吐，她忍一忍就好了，没必要喝药。 万一影响了孩子发育，就后悔也来不及了。 她除了偶尔喝几口粥之外，多余的东西不吃，孕吐果然差了。 但这么饿着，又怕孩子缺营养。 简直是两难！ 糖糖和荷花、兰兰都是小姑娘，红姑也是一辈子没成亲。 到底还是陈三妹，虽然她也没生孩子，却在村头巷尾妇人们的闲话儿中听过几句。 路过一处小村子的时候，她就怕去挨家挨户的问，最后买了半坛子的咸菜疙瘩。 晚上落脚儿，她就把咸菜疙瘩切成细细的丝，浸泡清洗了十几遍，最后咸菜疙瘩变得白净清脆，带了微微一丝咸味儿。 她才撒了一点儿陈醋，几滴香油，配着白粥端上去。 咸菜的酸香，终于让白芊芊开了胃，一口气吃了两碗多。 众人欢喜的几乎抹眼泪，差点儿把客栈的房盖掀了。 自那以后，白芊芊吐的轻了，胃口也越来越好。 糖糖是点心高手，陈三妹是上灶高手，缺了什么，也不能亏嘴啊。 这两人，但凡有空闲，有灶间，就千方百计的琢磨吃食。 到底在见到白鹭洲城门之前，把白芊芊养的胖了一圈儿… 第216章 落地生根 楚雨菲和楚公子并不知道，白芊芊跟着车队一起过来。 楚公子手下的管事出城接车队的时候，听说了几句，赶紧过来行礼。 白芊芊隔着车窗寒暄几句，最后说道。 “我这次过来，不过是到处走走看看。 家里已经有人手去定了住处，待我安顿好了，再送请帖请你家小姐过门小坐。” “是，白师傅。 我们小姐经常提起您，若是知道您过来，一定会很高兴。” 白家的三辆马车，加上郭先生的小马车，提前进了城。 城门口汇合了提前过了打前站的人手，一路到了城北一条小巷子最里侧。 这里有一个二进小院子，租金一月二两，在白鹭洲府这里算价格很高了。 但这个小院子，前院后院儿都很宽敞，有井有树，屋舍也多，一般日用木器更是不缺。 很是适合白芊芊一行，这样急于落脚儿的。 白芊芊等人下车，进了院子，只看了一圈儿，人人都是满意。 白芊芊夸赞道，“冯大哥，过来办事的兄弟真是细心。 自家人不好客套，但晚上我让三妹多做两个好菜，算是我谢这兄弟一番辛苦的。” 冯春儿笑道，“多谢白师傅，王奎听了，一定会高兴。 他最爱吃的就是红烧肉，若是方便，给他一碗，他估计要乐得翻跟头。” “那好，咱们晚上就炖红烧肉。” 白芊芊一口应了下来，白芊芊请郭先生挑拣屋舍。 “郭先生，您看看住哪里舒坦，您先选房间。 前后院这么多房间，足够我们住了。” 郭先生笑着摇扇子，神色里也有几分疲惫之色，毕竟是五十岁的人了。 这会儿，他就应道。 “城里不比家里，规矩还是要立起来。 毕竟以后还要同楚家走动，楚小姐过来，内院出入男子不方便。 这样，我带了冯春儿几个住外院儿，你们所有女子都住内院儿。 左右隔一道墙，有事时候喊一声就听得见。” 白芊芊也是这么打算的，就欣然答应下来。 众人得了消息，就开始忙碌起来。 白芊芊住了内院正房的东间，带了兰兰，备着有事搭把手儿。 红姑住了正房的西间，糖糖和荷花住西厢房的北屋，陈三妹住了南屋。 东边的厢房一间做库房，一间留着待客。 前院儿里，东侧是马厩和水井，西侧厢房最是清静，就给了郭先生。 郭先生住内室大间，福伯和福婶住了外边的小间儿。 倒座房两间，也足够冯春儿五个住了。 西厢房和倒座房之间的耳房，则是灶间。 糖糖几个很是能干勤快，几乎不用白芊芊费心。 片刻，正房东间的大炕就被烧热了。 炕席也擦抹干净，铺了家里带来的被褥。 白芊芊躺了上去，还是忍不住一阵阵眩晕，好似炕都在跟着颠簸。 没有办法，坐了大半个月的马车，这就是后遗症了。 她本来还惦记嘱咐糖糖几句，没想到耳里听着外边的动静，居然很快就睡了过去。 待得她醒来时候，窗外已经是红霞漫天了，她居然睡了大半日。 许是听得屋里有动静，兰兰很快推门，轻轻走了进来。 “小姐，您醒了？ 糖糖姐她们出去买了很多菜和东西，这会儿已经做好晚饭了。 我给您打水擦擦脸，就可以开饭了。” 白芊芊点头，小丫头很快麻利的送了湿帕子上来。 白芊芊擦了脸，清醒很多。 兰兰一边帮她穿鞋，一边忍不住叽叽喳喳说着。 “陈嫂子做了半锅红烧肉，香味飘得哪里都是。 隔壁邻居孩子还趴了墙头，被他爹娘骂。 方才，糖糖姐还说，以后打听一下，要送些点心过去呢。” “我们初来乍到，同邻里和睦相处是应该的。 毕竟对于这里来说，我们什么都陌生。 你以后也可以在附近走动，同邻居们说说话。 不过，咱们家里的事不能多说。” 白芊芊顺口多嘱咐两句，小丫头年纪不大，却很聪明，一直在家里其实也是屈才了。 这次带她出来，也是有锻炼她的意思。 以后培养好了，说不定是个好帮手。 兰兰笑嘻嘻扶了小姐，应道。 “小姐放心，我都知道呢。” 主仆两个说笑出去，果然堂屋里的饭桌儿已经摆好了。 桌上除了一大碗红烧肉，还有两个炒菜，一道汤，雪白的米饭。 白芊芊就问道，“给郭先生送过去了吗？” 糖糖再摆筷子，赶紧应道。 “师傅放心，郭先生那份儿是我亲自送过去的。 陈嫂子炖了半锅红烧肉，咱们就留了一碗，其余都端去外院儿了。 福婶子也炖了一锅芸豆，热了馒头，绝对够吃。” “那就好。” 白芊芊见红姑坐下，也跟着坐了下来。 “你们跟着我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旁的不说，若是吃不饱就太亏了。” 众人都是跟着坐下，笑嘻嘻应道。 “师傅放心，咱们都是做吃食的，缺什么也不能缺了吃的啊。” “是啊，师傅，我们方才去了这附近的市集，就隔了两条街，真是卖什么的都有。 以后买菜买东西可是方便了！” “我买了两个篮子，一套茶具，还有一些调料，米面也都各买了一百斤。” 众人说的热闹，都是对新生活满意之极。 “好，糖糖记得做好账册，银钱不够就来找我要银票。” 白芊芊嘱咐一句，“明后日也没什么事，大伙儿都出去逛逛。 尽量熟悉一下府城，看看这里同咱们徐州府有什么不同。 做生意其实做的就是人，多了解一下风土人情没坏处。” “是，师傅。” 众人说笑闲话儿吃了饭，就都早早睡下了。 路上辛苦，如今安顿下来，这一觉也就睡的更香。 倒是白芊芊因为先前那一大觉，有些睡不着了。 她索性点了灯，凭着记忆，把前世偶尔听到的一些零碎信息记下来。 当然，都是关于孕产妇和婴幼儿护理的。 托前世信息高度发达的福气，即便她没成亲生过孩子，多少也了解一些。 如今她要平安生下孩子，没人可以依靠，很多事就要她自己多费心了… 第二日一早，众人起来，气色都是好了很多。 吃了饭，拾掇干净，众人就出门去溜达了。 郭先生不知是不是在这里有朋友，也带了福伯出门儿，留了福婶子看院子。 白芊芊让糖糖拿了一些银子给福伯，备着郭先生见友人时候买些伴手礼之类。 第217章 探虚实 郭先生见了，也没有推辞，嘱咐几句就走了。 租住的这个小院子，租金高，也有高的原因。 就像昨日糖糖几个说的，往北走两条街，就有市集。 附近百姓都来这里采买，很是热闹。 而往南三条街就是商区了，一条街足有三里地长短。 街路两侧都是商铺，吃喝穿戴用，只有想不到的，没有买不到的。 听说这样的商区，在东西南三城去也各有一个。 这般看来，倒是比徐州府更发达繁荣一些。 街路上，乞讨或者破衣烂衫的路人很少，百姓脸色也都不错。 白芊芊忍不住看的点头，这里比之徐州府要富庶很多。 糖糖和荷花年轻，忍不住买了一些帕子或者小首饰。 她们在点心铺子也忙了小一年了，每月都赚工钱，但平日忙碌，根本没有机会花用。 如今可是终于捞到机会了，恨不得每个小摊子，每个铺子都光顾。 陈三妹日子过得仔细，买了两样儿需要的用物就不肯再掏钱了。 白芊芊给兰兰买了几样小吃，哄得小丫头眉开眼笑。 至于红姑一直走在白芊芊身边，生怕路人碰到她。 白芊芊就挽着她进了一家绣庄，这一调就挑了十几块意料。 大半都是给未出世的孩子准备的，算着日子，这孩子是年后二月初出生。 那个时候，天气还没有暖和。 襁褓和衣裤都要棉的，需要准备的东西就更多一些。 还有白芊芊自己以后肚子越来越大，衣裙也要缝制一些宽松的。 红姑针线不成，糖糖和荷花要张罗点心铺子，陈三妹也要上灶，兰兰还小。 白芊芊考量了半晌，就在绣庄里定做了一些。 她如今肚子还不算明显，借口家里嫂子怀了身孕，身量和她差不多。 绣庄的人也没怀疑，按照各个时期放宽尺寸，各做两套。 虽然白芊芊不要太过繁复的绣纹，衣料也是简单舒服为主，不要华丽昂贵的。 但数量多，这笔生意，绣庄也不少赚。 最后，定了取货日期，绣庄老板娘就热情的把众人送出了门。 白芊芊派人回院子去问了问，听说郭先生不回家吃饭。 她索性就带了众人寻了个附近口碑最好的酒楼，解决了午饭，也是打探一下“敌情”。 做到知己知彼，也找找自己的不足。 中午饭口时候，酒楼上客达到了一半，生意还可以。 众人女子居多，不好坐大厅，就上了二楼包厢。 白芊芊和陈三妹研究着，点了八个比较考验功夫的菜色。 结果，小伙计陆续上了菜，众人挨个尝过，都是有些失望。 本以为白鹭洲这么繁华，饮食业定然也会发达。 但没想到，口碑不错的酒楼，水平比之徐州府还有很大差距。 先不说四季楼有料油添彩，就是烹饪手法都更多样。 这里许是食客口味清淡一些，每道菜都略显得单薄。 “师傅，若这里都是这般水平，咱们开酒楼，必定生意会兴隆。” 陈三妹平日很是老实本分，这个时候难得骄傲了一把。 白芊芊点头，但还是说道。 “其实，认真说起来。 这里的水平才是正常，咱们徐州府原本就是有名的饮食之道盛行。 加上这两年，咱家的上灶队伍被推崇，很多烹饪手法传扬出去。 各处的厨子都在琢磨，推广开来，整体水平都是高了很多。 所以，如今我们初次吃到这里的菜色，才会觉得落差大。 不过，三人行必有我师。 这里的菜色也不是一无是处，起码白灼和冷盘还不错。 这几日，你闲着无事，就多出来走动，到处都尝尝看。 不要怕花钱，多了解一下，心里更有数。” “是，师傅。” 陈三妹恭敬应了，又把每道菜尝了尝，味道记在了心里。 还算不错的两道，众人又讨论了一下，猜出大半调料和手法，这才回家去了。 糖糖和荷花张罗着要在院子里建一个小烤炉，备着平日烤点心吃。 冯春儿等人就去买砖石等用物。 兰兰拿了街上买的小吃，笑嘻嘻跑出去玩耍。 晚饭前，她就跑了回来，同众人禀报。 “小姐，隔壁是个大杂院儿，后院住的是个府衙里的捕头一家，据说他家婆娘很厉害，生了两个儿子。 前院住了三家，一家卖豆腐，一家是泥瓦匠，还有一家是街上卖杂货儿的小贩儿。 再往巷口过去，一家是开布庄的，一家是个举人的别院儿。” “兰兰厉害啊，出去这么一会儿，就打听这么仔细。” 糖糖逗着兰兰，惹得兰兰脸红。 “我跑去隔壁，那家卖豆腐的闺女叫虎妞儿，特别实在。 我问什么，她就说什么。 就是她太能吃了，把我的栗子都吃光了。” 说到这里，小丫头心疼的撅了嘴巴。 众人都是笑，“这几日总要上街，到时候再给你买就是了。 再说了，家里明日就砌烤箱了，点心都吃不完呢。” “我要吃点心！”兰兰高兴坏了，“咱们家的点心最好吃。” 白芊芊想着以后要在外走动，免不得就要碰到左邻右舍。 她就道，“明日开始，我就换妇人打扮了，方便在外走动不说。 以后真是肚子大了，省得人家看到，风言风语。” “师傅，你自己舒坦就成。 其余你都不用担心，这些邻里邻居的事，交给我们就成。” 糖糖赶紧应下来，正好福婶子也端了菜进来，一边摘菜一边笑眯眯听众人说话。 这会儿，她也应道。 “小姐，这市井人家啊，其实很多时候都是看人下菜碟。 小姐不妨冷淡一些，不用搭理谁。 平日有事，有我们出面儿就是了。 就算外人有心算计，摸不清咱们虚实，反倒不敢得罪咱们了。” “福婶子说的是，待得明日烤了点心，各家送一盘，其余就不用走动了。 这内院儿，除了自家人谁也不能进。 外人想沾边儿都不成！” 众人七嘴八舌商量妥当也就算了。 第二日，冯春儿等人了砖石回来，进进出出开始忙碌着建烤炉。 免不得，就惹来左右邻居探看。 听说新邻居要建烤炉烤点心，人人都是惊奇。 毕竟点心这东西都是铺子里卖的，就是自己家偶尔做做，也是大户人家的做派。 这对外声称姓郭的人家，到底是什么来头，日子过得这么讲究奢侈… 有妇人酸溜溜在背后说道，“兴许就是做个样子罢了，平日能把白面饼烙明白就不错了。” 众人都是笑也没放在心上，结果第三日，郭家院子里就处传出了诱人的香甜味道。 大人们还罢了，孩子们却是受不了啊，恨不得趴在郭家门缝儿往里看。 第218章 邻里邻居 待得香甜味道越来越浓，郭家的门也吱呀一声打开了。 福婶子带了兰兰，一人拎了一只篮子走了出来。 福婶子今年五十多岁了，身形有些胖，笑起来眯眯眼，看着就极容易亲近的模样。 这会儿，眼见淘气小子们堵了门，他们家里的大人站在不远处，神色微微带了尴尬。 她就笑着招呼道，“哎呀，大伙儿都在啊。 这可省得我一家家上门了！” 她几步上前，从篮子里拿了点心盘子，一个妇人塞了一盘子。 “这是我们家刚烤的点心，各位不嫌弃就带回去哄孩子吧。 不是什么金贵东西，大伙儿也尝尝我们家厨娘的手艺。” 点心盘子里是烤成褐红色的小蛋糕，最简单的面粉牛奶原料，加了蜂蜜，增了甜味罢了。 但这蛋糕却口感绵软，很得老人和孩子喜欢，在徐州府的点心铺子，也是卖的最好的一种。 白鹭洲这边还没有人见过，瞧着自然更是新奇。 卖豆腐家的娘子因为认识兰兰，就先笑着接过，应道。 “多谢大娘，这点心看着就好吃。 居然还捏成了花朵形状，心思真巧。” 其余几个妇人见有人带头，也纷纷接了盘子，笑道。 “是啊，这点心，一般人家可做不出。 不知道大娘家里是…” 福婶子就笑道，“我家老头子姓福，我这年纪比你们大得多，你们叫我一声福婶子就成。 我们主家姓郭，有举人功名，这次是来访友小住。 我们表小姐在家闲着无事，夫君又出了远门，就跟着郭先生过来，看看咱们州府这边有没有什么好生意可做。” “哦，你们主家居然是举人老爷！” 妇人们原本还带了三分本地人的骄傲，这会儿听说新邻居有举人功名，立刻就把下巴的高度落了下来。 “是啊，”福婶子还是笑眯眯的样子，仿佛什么都没看出来。 “郭先生一生没有娶亲，对我们表小姐就像亲女儿一样疼爱。 我们也跟着享福，有机会来咱们白鹭洲走走。” 妇人们还要问什么，她们家里的淘气小子们却是忍耐不住了。 方才香甜的点心在门里，他们看不见也吃不到。 但这会儿，点心就在眼前，就在亲娘的手里。 一个小子凑到跟前，一把抓了两块点心就跑了。 其余小子有样学样儿，也都抢了老娘，一窝蜂跑没了影子。 妇人们觉得孩子们在新邻居眼前丢了脸，都是大骂。 福婶子笑呵呵劝道，“都是孩子罢了，再说，淘气小子出好汉，长大都错不了。” 妇人们这才罢了，福婶子也趁机告辞，带了兰兰进了大杂院拜访后院的捕快娘子。 出来之后，她们又敲响隔壁两家小院儿的门，送了点心，简单寒暄几句。 妇人们一直站在门口看热闹，有嘴馋的，拿了剩下的点心吃。 有过日子仔细的，就用帕子包了点心。 几块青花白瓷盘又送还给福婶子了… 豆腐娘子是个心眼儿多的，边吃边拉着福婶子打听。 “婶子，这点心是怎么做的，真是太好吃了。 有没有方子？能不能教教我啊，等我家虎妞儿出嫁，给她带着，婆家人跟前也直直腰板儿。” 其余几个妇人也是听得动心，都是眼睛发亮盯着福婶子。 福婶子扫了一眼虎妞儿，她娘只顾自己吃点心，根本没给她这个闺女一块尝尝。 这明显是平日不受家里待见，不受疼爱。 亏得豆腐娘子还拿闺女说事，这是要骗点心方子呢。 她刚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巷子口却是踢踢踏踏驶进来一辆黑漆平顶大马车。 车辕左右坐了两个身形魁梧，神色彪悍的护卫。 其中一个跳下来，扫了一眼众人问道。 “请问，学州府过来的郭先生可是住在这里？” 妇人们被两人的气势压制，悄悄退后几步，谁也没敢说话。 倒是福婶子笑道，“这位小哥儿，郭先生是我们主家。 不知您的主家是…” 不等那护卫说话，马车里已经有清脆的女声惊喜嚷道。 “哎呀，兰兰！” 兰兰听得有人叫她名字，就凑了上去。 马车们很快打开了，跳下两个丫鬟，然后是一个婆子，最后才小心扶下一个年轻小姐。 年轻小姐穿了烟柳色的斜襟衫子，配了浅碧色的青柳软纹束腰长裙，裙摆上压了羊脂白玉环，很是贵气。 可惜，她戴了帷帽，让人看不见容貌如何。 倒是兰兰额认了出来，笑着嚷道。 “哎呀，楚小姐，您怎么来了？ 我们小姐今日忙着烤点心，还说明日请您过来小坐呢！” “哼，隔着一道街，我就嗅着点心的香甜了。 明日过来，点心都凉了，哪有新出炉的好吃。 赶紧带我进去，我都要淌口水了。” 说话的正是楚雨菲，她说这话，许是可觉得帷帽遮挡不舒坦，就要掀开纱幕。 可惜，跟在她身边的老婆子干咳两声，小声劝道。 “小姐，有话进去再说吧。” “哦。” 楚雨菲不情愿的应了一声，伸手牵了兰兰就进了郭家的院子。 两个护卫守了马车，丫鬟婆子都是赶紧跟了进去。 福婶子同几个妇人招呼道，“你们闲话儿，我家里有客，改日咱们再说啊。” 几个妇人心里好奇的简直像有小猫在抓，扯了福婶子问道。 “婶子，这是谁家小姐？瞧着可是太贵气了！” 福婶子自然是不会说，笑着不着痕迹的躲开她们的手，含糊道。 “主子的事，我一个做粗活儿老婆子可不知道啊。” 说罢，她摆摆手就回去了。 几个妇人没有办法，又不敢当着两个护卫议论，就赶紧回去院子，关门放肆闲话儿起来。 隔壁，郭家内院儿里也正是热闹。 楚雨菲扔了帷帽，拉了白芊芊好一番欢喜撒娇。 “白姐姐，你都不想我！ 你来了我家这里，居然都没有第一个去看我。 若不是我找来，你怕是又要躲几日！ 我生气了！” 白芊芊也很是欢喜再见到楚雨菲，她抱了楚雨菲，玩笑道。 “哎呀，我们楚大小姐生气了？这可不成啊，怎么办呢？ 赶紧端一盘新出炉的点心过来！” 说罢，她又喊了陈三妹，“陈嫂子，赶紧去市集买菜。 一会儿我亲自下厨做几道好菜，给楚大小姐赔罪。” 第219章 端倪 “哼，这还差不多！” 楚雨菲果然立刻眉开眼笑了，拉着白芊芊坐下，大口吃着点心。 蜂蜜小蛋糕只有婴孩拳头大小，楚雨菲两口一个，吃的欢快。 不时叹气嚷道，“哎呀，真是太好吃了。 白姐姐，你不知道，我回来的路上，一直到现在，最想的就是你烤的点心，做的菜了。 要不是我娘看的严，我都想原路再跑回去了。” 不等白芊芊说话，那个老婆子实在忍耐不住，干咳两声，提醒道。 “小姐，慢些吃，这样太不雅了。” 楚雨菲不耐烦的挥挥手，恼道。 “嬷嬷，你就让我松快一会儿吧。 家里家外的念叨，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若是在外边赴宴也就算了，你不说，我也知道装装样子。 但这是在白姐姐家里，又没有外人。 再说白姐姐还救过我和哥哥的命呢！我们在白姐姐家里住了那么久，我什么样子，白姐姐早就知道了！” 那婆子被堵的不知道说什么好，白芊芊就帮忙解围，笑道。 “这位嬷嬷放心，我这里都是家里带来的人，不会出去乱说话。 再说，雨菲天真烂漫，平日恪守闺训，难得今日过来坐坐，放松一下。 嬷嬷，就高抬贵手吧。 我家的点心味道却是极好，嬷嬷也坐下，吃两块，喝杯茶。” 糖糖极有眼色，也是赶紧上前扶了那婆子在不远处的椅子坐下。 兰兰迅速端了点心和茶水过来。 婆子无法，只能欠身行礼，然后重新坐下，一边吃点心，一边默默打量白芊芊。 她在大宅门里打滚了半辈子，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了。 方才这位白姑娘虽然且说且笑，但语气里却有三分警告。 这是郭家，不是楚家。做奴才的，跑郭家院子里，管教楚家的主子，怎么说都是有几分无礼… 手里的点心香甜，出乎意料的好吃。 但她还是忍不住一直打量这位白姑娘，这一瞧，她还真瞧出一处大破绽。 结果，楚雨菲却是替她问了出来。 “白姐姐，你怎么做了妇人装扮？ 是为了方便行走吗？” 白芊芊掰了一块蛋糕，笑着应道。 “是啊，我这次过来，打算到处走走，看看是不是在这里也张罗点心铺子和四季楼。 在外走动时候不方便，也为了免些麻烦，就稍微遮掩一下。” “太好了！”楚雨菲惊喜的欢呼起来，“白姐姐，我有私房银子，一定带我一个！ 我要做二东家！放心有我们楚家在，谁也不敢欺负你！ 这样，我以后就有吃不完的点心和好菜了！ 也不用惦记总往徐州府跑了，在家门口就能解馋了。 还有我哥哥，我哥哥昨日还说想吃糖醋排骨了呢！” 那婆子听得嗓子又痒痒起来，但她忍着没有吭声。 幸好，白芊芊应道，“你同我合伙儿，我倒是高兴。 但你还是没出嫁的姑娘，这事儿总要回去同家里人商量一下。 咱们先不说那么早，就算合伙儿不成，难道还能少了你的好吃的？” 楚雨菲噘嘴，小声抱怨道。 “白姐姐，我真是恨不得离家出走了。 家里规矩实在太大了，我娘因为上菜差点儿出了事，把我当囚犯一样看着。 我要憋闷疯了！” 白芊芊好笑，扯了一下她的辫子。 “身在福中不知福！ 相比旁人家里的闺秀，你跟着哥哥到处走动，看遍山川美景，吃遍各地美食。 不知道多少人暗中羡慕你，羡慕的眼珠子发红呢。 你居然还不知足！” “嘿嘿！”楚雨菲听得笑起来，果然没了抱怨。 “好吧，我就是这么说说罢了。” 两人闲话儿了一会儿，陈三妹等人买了食材回来，迅速处理干净。 白芊芊穿了一件粗布罩衫儿，打算亲自下厨。 楚雨菲眉开眼笑跟在后边，美其名曰打下手，其实就是准备偷吃。 那婆子站在灶间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为难的 皱纹都要多了几条。 白芊芊抬头见了，就要说话，碰巧陈三妹拎了洗好的鱼上前，她嗅得鱼腥味，一时反胃，扭头就呕了两声。 陈三妹赶紧把鱼拿走，糖糖眼疾手快递上一根青瓜。 白芊芊咬了一口，青瓜的清香很快压下了胃里翻腾。 楚雨菲吓了一跳，问道。 “白姐姐，你怎么了？” 白芊芊摆手，含糊道。 “路上坐马车晕的厉害，落脚儿两日了，还是动不动就想吐。” “我也是，回来之后睡觉也总觉得身下的床在动。” 楚雨菲没有怀疑，抢了半根青瓜，也咔咔咬了起来。 倒是那个婆子低了头，小心退了出去。 陈三妹手脚麻利，又是做菜的好手，念着主子怀了身孕，她几乎是抢着做活儿。 白芊芊只需要调调味道，偶尔指点几句就好了。 六个菜一个汤，雪白的米饭焖好，总共才用了大半个时辰。 楚雨菲吃的小嘴油乎乎，打着尝味道的名号，几乎就吃个半饱儿了。 今日，郭先生又出去会友了。 所以，白芊芊就带了糖糖陪着楚雨菲在堂屋吃饭。 红姑不耐烦应酬，在房间里自己吃。 至于楚家的丫鬟婆子，由陈三妹和荷花陪着，在厢房开了一个小桌儿。 屋里没有外人，丫鬟婆子不在场，楚雨菲吃的更欢快了，最后肚子撑的溜圆儿，还不愿意放下筷子。 白芊芊好笑，就道。 “以后想吃，随时都能过来，可是不好一次吃的伤了胃口。” 楚雨菲笑的得意，“就等你这句话呢，放心，以后我肯定常过来。 我娘不让我出城，我就不出城，我跑来吃好东西，她总不能拦着我吧！” 白芊芊想喝口鱼丸汤，但淡淡的鱼腥味，还是让她不舒坦，只能把汤碗推的远了一些。 “收拾下去吧，再煮些山楂水来。” 糖糖听了，赶紧说道。 “小姐，你不能喝山楂水…” 白芊芊愣了一下，随后想起什么，就说道。 “知道了，只煮一份儿就行。” 楚雨菲单纯天真，却不是愚笨。 这会儿她也听出几分异样，就问道。 “白姐姐，你怎么了？不会真是得病了吧？ 我家有供奉大夫，我明日就带来给你把脉…” 面对这么赤诚的小姐妹，白芊芊怎么不想再瞒下去。 毕竟以后长相处，什么都会暴露。 “雨菲，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白芊芊凑到楚雨菲耳边，说了几句话。 第220章 可怜天下父母心 楚雨菲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嘴巴大张，好半晌居然红了眼圈儿。 “白姐姐，呜呜，你实在是太可怜了！ 你那个夫君简直是个坏蛋！他怎么能这么做？ 如今他不在家，也不能立刻娶你，你还要给他生孩子。 呜呜，万一被别人知道了，不知道要怎么骂你呢！” 白芊芊想过楚雨菲会嫌恶，会疏离，甚至会当场翻脸。 但从来没想到她会哭得这么伤心… 虽然她这脑回路跑偏了，连累了赵斌。 却也是实实在在心疼她这个姐姐。 “雨菲不哭，我都没觉得如何，你哭什么。旁人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白芊芊赶紧给楚雨菲擦眼泪，低声说道。 “再说这事也不怪我夫君，是我怕他这次出去危险，想着别留遗憾，这才… 这孩子的到来，让我很欢喜，我是一定要把他生下来。 我也想了很多，不愿意连累家里人，这才决定过来小住一年。” 这话说的诚恳，她的神色里也没什么怨怪悲苦，甚至提起孩子俩字，她眼里还有幸福和期待。 楚雨菲看的忘了流眼泪，末了抱着白芊芊。 “白姐姐，你一定是个好母亲。” “当然了，我也想做个好母亲。 都说不养儿不知父母恩，怀孕已经是这么辛苦，养育孩子恐怕要付出更多心血。 所以，以后你也要对你母亲好一些，多陪陪她。 否则，等你做了母亲那一日会特别后悔如今任性。” 白芊芊趁机劝了几句，楚夫人兴许管教女儿很严厉，但可怜天下父母心。 楚雨菲生在楚家，以后必定是要嫁进高门大户的，她这样天真单纯的性子，在娘家自然千好万好。 可去了婆家，就是待宰羔羊。 有些苦，在娘家吃过了，去婆家才不至于一无所知。 两人说了好半晌悄悄话，眼见日头西斜，那老婆子就来催促了。 “小姐，该回府了。” 白芊芊赶紧笑道，“行了，你也来大半日了，赶紧回去，让我歇歇吧。” 楚雨菲噘嘴，有些不情愿。 白芊芊就哄道，“点心都给你装着，还有以后想吃什么，就打发人来说一声，随时做好给你带回去。” “当真？” 楚雨菲这才欢喜起来，又道。 “下次多做一些糖醋排骨，我要给我哥带回去。 方才吃的高兴，忘了我哥也喜欢吃。” “我就猜到，你要这么说。 方才咱们吃着，陈嫂子已经又做了一份，赶紧拎着回去吧。” “呀，谢谢白姐姐。 哈哈，终于不怕跟我哥交差了。 我哥不说话，其实心里什么都知道。 我若是不给他带好吃的，他一定会记仇。 下次有好东西，也不给我了！” 楚雨菲抱怨哥哥两句，更多倒像是撒娇。 这一对双胞胎兄妹，亲密的让人羡慕。 好不容易送了楚家主仆几个上了马车，踢踢踏踏离开。 院里院外众人都是长松一口气。 大户人家规矩多，楚小姐倒是和气开朗的，但那婆子和丫鬟们可太谨慎规矩了，同她们说话都累。 “都去歇着吧，晚饭简单一些就成。 另外看着外院儿，郭先生回来，若是喝酒了，记得送醒酒汤。 郭先生想吃什么，就开伙立刻给做。” 白芊芊仔细吩咐着，糖糖应道，“师傅，我们都知道。 你快去睡会儿吧，待客最耗精神。” 白芊芊点头，回去屋里，很快就睡着了。 随着月份增大，所有怀孕的特性都显现了。 胃口大，经常犯困，倒是孕吐好了很多。 不说郭家院子如何，只说楚雨菲回到自家府里，第一件事就是跑去二哥的院子。 楚二公子不会说话，院子里就格外安静。 随着楚雨菲的到来，立刻就热闹了三分。 糖醋排骨还有些温热，食盒里额外还带了一碗白米饭，实在是周到。 楚公子看的欢喜，洗了手就吃起来。 楚雨菲叽叽喳喳同哥哥说起在郭家的见闻，还跟哥哥显摆带回的两盒子点心。 “哥哥，我给你再留两块云糕。 就两块啊，不能再多了！ 我在外边玩了一日，娘不知道怎么恼呢。 我要拿去后院哄哄咱娘！” 楚公子意外，抬手比划了几下。 楚雨菲嘿嘿笑道，“白姐姐劝说我，多哄哄娘，娘是为我好。 以后我嫁人生了孩子，就会理解娘的一片苦心。” 楚公子点头，很是欣慰，摸摸妹妹的头发，然后迅速把最后一块糖醋排骨送进了嘴里。 楚雨菲本来耐不住馋，拿了看筷子蹭几块排骨吃。 没想到，哥哥这么奸诈，她忍不住就跺脚嗔怪。 楚公子得意的挑眉，难得的热闹。 楚雨菲眼珠子转转，就说道。 “哥，白姐姐同我说了一个大秘密。 你要是把那块鸡血石印章给我，我就告诉你。” 楚公子笑了，抬手就示意小厮把印章取来，又挥手示意小厮丫鬟退下去。 楚雨菲捏着印章，这才小声把白芊芊怀孕之事说了。 末了，她叹气道，“哥，你说白姐姐的夫君是不是个坏人！ 他可真是把白姐姐坑惨了，毕竟还没成亲呢。 让别人知道了，白姐姐怕是要被口水淹死。 幸好白姐姐聪明，躲到咱们这里来。” 楚公子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虽然不能言语，但读书多，在外走动也多。 对于世事和人性，他比妹妹可是了解太多了。 白姑娘这么做，实在是太冒险了。 外人尚且不说，只他们家里，母亲知道这事儿，怕是以后都不会同意妹妹去走动了。 若是他坚持，生意不会受影响。 否则母亲怕是连同洪家姨母都要怨怪… “哥，怎么了？ 你脸色这么难看！” 楚雨菲发现哥哥不对劲，噘嘴嚷道。 “哥，你不会是看不起白姐姐吧。 我不准啊！白姐姐是好人，有情有义！ 就是有错，也是她那个夫君的错，跟白姐姐没关系。” 楚公子心里叹气，轻轻摇头，抬手比划几下。 楚雨菲立刻高兴起来，“你要跟我一起回后院？ 太好了，我正怕娘骂我呢。 哥在一边，娘肯定会轻巧放过。” 说着话儿，她就赶紧喊了丫鬟拾掇东西，拉着哥哥去后院儿。 后院儿里，楚夫人正同老婆子说话。 老婆子原本就是她的心腹嬷嬷，这次派去跟着闺女，就是为了看看那个白家姑娘是什么模样。 毕竟，闺女从徐州府回来，几乎日日把白姐姐三字挂在嘴边。 第221章 母女大战 若是白姑娘不错，闺女多个伴儿也没什么。 但若是白姑娘品行不成，她可不能让闺女受了坏影响。 结果，老嬷嬷说白姑娘容貌周正，善解人意，行事周全，她都很高兴。 最后，老嬷嬷却犹犹豫豫说了一句。 “夫人，那位白姑娘做了妇人打扮，说是在外行走方便。 但老奴…瞧着她好像有些孕吐，走路也带了一点儿外八字。 应该是…怀了身孕！” “什么？” 楚夫人当时就放下了茶碗，“一个没成亲的姑娘家，居然怀了身孕？ 你不会是看错了吧？” 老嬷嬷摇头，小声应道。 “夫人，老奴也算半个产婆了。 就是您生少爷小姐们的时候，老奴也是从头伺候到尾最后，老奴怎么会看错呢。” 楚夫人脸色难看到极致，“这…以后绝对不能让雨菲再去那边了！” 老嬷嬷想起小姐的脾气，还要劝几句。 不想，这时候楚雨菲就蹦跳着进来了。 她脸上满满都是笑，上前给母亲行礼。 “娘，我回来了！白姐姐烤了点心，我带回来好多孝敬您。 娘，你快尝尝！ 这就是我一直念叨的云糕，像云朵一样绵软。 当初在徐州府吃到，我就想给您也尝尝。 可惜，这点心不能放太太久。” 楚雨菲兴高采烈的显摆着点心，楚夫人看在眼里，却是半点儿高兴不起来。 “以后不要去见那个白姑娘了！ 家里给你请了个教养嬷嬷，京都过来的。 以后你就好好在家学规矩，读书写字，没我准许不能出门。” 楚雨菲好似被一瓢冷水浇到了头顶，她当时就恼了起来。 “娘，你又怎么了？ 我说了，白姐姐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她如今来了府城，我怎么能不理会。 白姐姐为人周到又聪明，她今日还劝我要孝顺您。 说做父母的不容易，让我多体谅。 这么好的人，您怎么不让我理会?” 楚雨菲直接收了点心盒子，干脆坐到了哥哥身边。 楚夫人忍着气，小声劝着。 “那个白姑娘是农家出身，你是书香门第的大小姐！ 你们本就不是一路人，你同她一起，能学到什么。 不过是为了一口吃食，我让人在京都给你寻个好厨子。 以后你想吃什么就给你做什么！ 总之，你不要同那个白姑娘来往了！” “不，我就要来往！ 我还约了白姐姐过几日去逛街呢，我是大人了，你不能像小时候一样管着我！ 您再这么霸道，我就…我就离家出走，我去同白姐姐住！” “够了！” 楚夫人耐心耗尽，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的头上金钗乱颤。 “那个白姑娘，还没成亲就怀了身孕，品行不端。 你同她混迹在一起，能学到什么好东西！ 再说，被外人知道，你以后还想不想嫁人了！ 我说不成就不成，以后你一步都不能踏出家门，否则就连房门都别想出来。” 楚雨菲惊了一跳，她没想到母亲居然知道了这样的大秘密。 “娘，你怎么知道的？你…” 她到底也不傻，扫了一眼旁边低头垂手的老婆子，她直接就气得跳了起来。 “一定是这个老奴才告状，是不是？ 她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能胡说！ 怪不得你今日一定让她跟着我，说什么伺候，就是要监视我，是不是？” 楚夫人语塞，她确实是安排老婆子监视闺女，但也是为了闺女好啊。 “我都说是为了你好，我不能看着你被别人带坏了！” 楚雨菲所有委屈都爆发了，“你就会说这一句话，从小就直说，什么都是为了我好。 为我好，就是把我关起来做个布娃娃！ 为我好，就是让我从小到大，一个朋友都没有！ 为我好，就是不肯送我去女学！ 那都是你想的，我不要你为我好。 我是大人了，我知道谁对我好！” “雨菲，你太让我伤心了！” 楚夫人也是气得红了眼圈儿，“我生你养你，在你眼里还不如一个外人对你好，是不是？” 楚雨菲到底不能当真气坏母亲，她只能抱了哥哥的胳膊哭个不停。 楚公子无奈，这么多年，他也是一直夹在母亲和妹妹中间。 偶尔借口要妹妹帮忙，带妹妹出去走走，老娘心疼他，也能宽容几分。 但这次，妹妹终于遇到一个和脾气的朋友，母亲这般拦阻，自然就不可避免的冲突上了。 “哥，你快跟娘说，白姐姐是有苦衷的！” 楚雨菲哽咽，在哥哥袖子上蹭眼泪。 楚夫人听闺女这个时候，还没忘了替旁人说话，气得也是口不择言起来。 “有什么苦衷，也不能未婚生子！ 这就是不知廉耻！” 正这个时候，突然有个丫鬟提了食盒进来，小声禀报。 “夫人，前院儿老太爷赏了菜过来。” “赏菜？” 众人都是惊讶，楚夫人问道，“是谁送到二门口的？可说了赏给谁？” 那丫鬟恭敬应道，“是老太爷身边的墨叔送来的，墨叔 说老太爷和大老爷在宴请贵客。 酒席间，贵客提起三小姐今日去贵客家里做客了，感谢三小姐陪伴他有孕的外甥女。 老太爷和大老爷都是高兴，说三小姐如今懂事了，特意赏了两道适合女孩子吃的菜送来…” 旁人还没如何，楚雨菲却是听得立刻跳了起来。 “爷爷的贵客一定是白姐姐的舅舅，是那位郭先生！ 白姐姐说郭先生出门访友，原来是到了咱家！ 娘，你看，您看！爷爷和我爹都说我去的好，赏我了呢！” 楚夫人心里恼怒，眉头皱的死紧。 听这话，老太爷和大老爷应该也都知道那位白姑娘未婚先孕，但他们怎么就不怕白姑娘带坏了自家姑娘。 这意思，反倒还像在鼓励雨菲同白姑娘走动？ 楚雨菲不知道老娘心烦，还在得意显摆。 好似得了撑腰的猴子，就差上蹿下跳了。 楚公子瞧出不好，扯了妹妹一把，扭头往门口示意。 兄妹俩是双生，心意相通。 楚雨菲立刻明白过来，拎着盒子就道。 “娘，我回去换衣衫了，晚饭我就过来吃了。 有白姐姐的点心，有爷爷赏的菜，我再喝完羊奶就成了。” 说罢，她扯了哥哥就走。 屋里一时就剩了楚夫人和那老婆子，楚夫人狠狠揉揉太阳穴，抱怨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婆子也是没有头绪，劝道。 “不如晚上老爷回来，夫人好好问问。 也许老爷也不知道其中内情呢！” 第222章 头发长见识短 楚夫人没有办法，到底只能忍耐下来。 天色黑透之后，楚老爷才从前边回来，带了满身的酒气。 楚夫人这一下午，差点儿把地板走穿，急的不成。 这会儿喊了婆子端醒酒汤，又伺候着楚老爷换了衣衫，撵了屋里人，这才小声抱怨道。 “老爷，前院儿来的贵客到底是什么人？ 怎么老太爷还特意赏了菜过来，要雨菲以后多出同那个什么白姑娘走动！ 你们知不知道，那个白姑娘是什么品行？ 未婚先孕！ 简直不知廉耻！ 这样的人同雨菲走得近，万一把雨菲带坏了怎么办？” 楚老爷揉着太阳穴，听得有些不耐烦，低声呵斥道。 “你知道什么，妇人之见！” 楚夫人被骂的委屈，就扯了帕子抹眼角。 “我就是不知道，才要问你。 你整日就知道风花雪月，把后宅和孩子都扔给我。 老大还罢了，懂事有出息。 老二…呜呜，口不能言，以后还不知道要怎么办。 但到底是男子，娶媳妇留在家里，也能放眼前照看。 只有雨菲，从小为了陪老二，常放她跟着哥哥在外边走动，养了这么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如今若是不严格管教，以后嫁到旁人家里，可如何是好。 难道谁都能同咱们家里一般，对她这么娇惯？” 楚老爷听得有几分心虚，这么多年，他确实对书画的关注，比对妻子儿女多了很多。 实在无法，补偿一般，他就多解释了几句。 “我跟你多说几句，你听过就算，不能同任何人说起。 今日来的那位客人，前朝时候就是了不得的身份，同爹很是熟识。 我小时候想要拜在他门下学书画，可惜我资质一般，没有入他老人家的眼。 但他还是指点了我半年，让我受益良多。 后来换了新朝，这位先生不知道去了哪里。 前几日突然有书信送到，今日先生来府上做客。 我和爹才知道，这位先生之前一直在一处山村隐居。 而雨菲今日去寻找玩耍的那位白姑娘，就是这位先生的外甥女。 先生之所以出来走动，上门拜访，也是因为这位白姑娘。 这位白姑娘本身难得的聪慧果决，巾帼不让须眉。 她定亲的未婚夫婿，也是一个忠诚重义之人。 因为为主报仇，放下即将成亲的白姑娘，出门去了。 九死一生，甚至是根本没有生还的机会。 白姑娘顶着流言，坚持为他留下一条血脉，也是难得的坚贞深情。 所以，爹才要雨菲多同白姑娘走动。 一是看在先生的情面，二就是这位白姑娘实在不错。 她一个农家出身的姑娘，在徐州府那边，居然能同你那堂妹走动频繁。 一起合伙儿开了点心铺子，酒楼，如今又酿出好酒。 很快，借用弘一的酒引子，她的酒坊就要扬名天下了。 这些，怕是男子都不如她精明强干。 雨菲性子太天真烂漫，有白姑娘多规劝，只有好处没坏处。” 楚夫人听得惊讶，虽然家里的二儿子在经商，但她心里是不喜这些。 若不是儿子有缺陷，也不会沾染这些铜臭之事。 可儿子有楚家做后盾，无往不利，还总有些不顺。 这个白姑娘，农家出身，走到如今，确实是有些难得。 “但是，她未婚先孕，确实有些好说不好听。 我怕雨菲也学了…” 她还想挣扎几句，楚老爷却不愿哄下去。 “收起你那些没用的心思，雨菲不是小孩子了。 再说，我都跟你说明白了，这个白姑娘涉及很多你不能知道的隐秘。 你就记得闭上嘴巴，别管雨菲同她走动就成。” 说罢，他一甩袖子去了妾室的小院儿，气得楚夫人差点儿摔了茶碗。 守在外边的老婆子赶紧挤进来劝说，但想探听几句的时候，楚夫人却一句没说。 事情轻重，她还分得清。 那位先生涉及前朝，万一传扬出去，自家怕是要惹人猜疑… 白芊芊不知道这些，寻了一本先前买的游记，给肚里孩子读了半个时辰就睡下了。 兰兰跟着听得不过瘾，梦里长了翅膀，到处去遨游了。 第二日早起，小丫头捶着胳膊，惹得白芊芊问询。 她就脸红说道，“昨晚飞了很多地方，看了很多大山大河，累的胳膊疼。” 白芊芊笑道不成，“那今晚不讲了，省得你太累。” “哎呀，不要，小姐，一定要讲啊。 就是我不听，您肚里的小小少爷还要听呢。” 兰兰吱哇乱叫，倒是让这个早晨更热闹了。 同样的晨光，三岔河那边的白家院子，却因为少了闺女，实在有些冷清。 白老大早早吃了饭，去地里转悠了。 赵家的地养了一年，今年种了不少苞谷和高粱。 这两样都能酿酒，倒是不错。 但同样也需要花费更多心血，付出更多辛苦。 刘玉芳抱了肉包，坐在廊檐下，慢慢搅和着碗里的米糊。 周嫂子从灶间出来，眼见米糊被搅和的像水一般稀。 她就赶紧换了一碗，然后结果肉包儿，小心喂起来。 “夫人，您是又惦记小姐了吧？” 刘玉芳红了眼圈，扔了手里的勺子，低声哽咽道。 “怎么能不惦记？她一个姑娘家，再厉害也就十几岁，从来没出过远门。 这次走那么远，人生地不熟，又怀了身孕，也不知道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每天吃的什么，睡得怎么样…” 刘玉芳是真惦记，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周嫂子赶紧劝啊，“夫人，旁人这样就罢了，您还不了解小姐吗？ 她可最细心，最后照顾人了。 如今轮到自己身上，一定会更精心。 再说，就是小姐偷懒儿了，她身边还有糖糖烤点心，有陈嫂子做饭。 外边事儿有郭先生，碰到不开眼的，还有红姑护着呢。 您放宽心，万一您惦记的病了，小姐怕是在那么远，还要跟着牵肠挂肚。” 果然，刘玉芳赶紧擦干净眼泪。 “对啊，不能让芊芊再操心了。 她这会儿正是艰难的时候呢，过几个月，家里这边猫冬儿了，肉包也大了。 还要辛苦你过去帮我照顾芊芊！ 栓子这边有我呢，肯定不会受一点儿委屈。” “这就对了，夫人。 咱家日子过得多好啊，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呢，可不好抹眼泪。 再有两月秋收，秋收一过，学堂也早就建好了，那时候我就跟车队过去。 栓子我才不担心呢，夫人都快把他当亲儿子了，哪里还能委屈他！” 不得不说，话是开心锁的钥匙。 周嫂子很快就把刘玉芳哄过来，忙着给未出世的外孙缝襁褓和小衣裤了。 第223章 利益捆绑 第二百二十三章 利益捆绑 院子外边的酒坊里，这会儿吃了早饭，工人们正忙得热火朝天。 天气炎热，工人们光了膀子，只穿了大短裤，挥舞着木锨，运粮食，晾酒糟，各个满头大汗，脸上却都是笑。 不得不说，楚家的销售渠道是相当给力，这才多久的功夫。 酒坊里酿出的酒，不但没剩下一坛子，甚至不够卖。 前几日又在隔壁村找了十个人，开始增加产量了。 各村没有被选进酒坊的汉子，也不至于闲着，推着小车四处收购粮食。 送到酒坊门口，但凡验看质量过得去，一百斤总能赚个十几文钱。 别看这十几文不多，一月累积下来也足有四五百文，够一家老少吃喝花用了。 这些时日，学堂已经建起来了，正好卡在村子和白家中间。 方方正正的二进院子，后院给牛先生一家居住，前院儿就是孩子们读书之处。 村人们怀着敬畏和感激，把学堂拾掇的是处处精心。 牛先生夫妻从老家回来，本来带了一肚子气，但看见新院子，也都是眉开眼笑了。 第一批学童，自然家就是酿酒师傅家里的孩子，还有村里各家的丫头小子。 一共凑了三十多个，坐的学堂里满满当当。 团子和栓子是牛先生的亲传弟子，自然同小学弟小学妹们学的不一样。 而且他们还被牛先生委任了差事，做了小小的助教。 负责帮助学弟学妹们讲解不明之处，其实讲解的过程，也是他们复习加深的过程。 团子和栓子面对三十多双闪着敬佩的眼睛，别提多骄傲了，读书刻苦很多。 总不能，以后学弟学妹们求教，他们都不懂吧，那可太丢脸了。 开学那日，荣里正和白老大亲手捧了一根长戒尺，交给了牛先生。 也是把这三十多孩子的教导职责交给了牛先生，代表牛先生对这些孩子有绝对的惩罚权。 谁敢不听话，谁敢混日子，戒尺抡起来打，谁都没资格拦着。 牛先生走马上任，他也没让所有人失望。 考虑到这些孩子以后大半不会科考，都是为了多几分养家糊口的本事。 所以，他特意制定了计划，从生活里出发。 比如识字，先认名字，再学生活里日常能用到的字。 算数更容易了，数酒坛子，算价格，慢慢引导，寓教于乐，孩子们学的高兴，他教的也轻松。 就是牛夫人也很高兴搬来这里，白家人行事大方，尊师重道。 不但给准备了新院子，平日米面粮油也是常送上门。 学童的家里更是园子里下来什么菜，送什么菜。 就是上山采了蘑菇，都要送来半篮子，根本不用买。 听说西边山坳里，又建了养猪场，要用酒糟养猪了。 再过半年，兴许猪肉都不用买了。 说起酒糟养猪，还是白芊芊突然想起，写信回来说了几句。 白老大对女儿的话是奉若圣旨一般，当时就开了两头小猪回来，野菜切碎和上酒糟，小猪果然吃的很欢实。 村里内外可是高兴坏了，酒坊恨不得日夜倒班的忙碌，酒水卖钱，剩下最多的就是酒糟了。 若是酒糟可以喂猪，简直天大的喜事。 一年出个百十头大肥猪，完全不成问题。 于是，寻个背风，不会往家里刮臭气的地方建猪圈，就成了建学堂之后，又一项大工程。 白家出钱建猪舍，酒糟喂猪，肥猪长大。 凡是酒坊的工人，年节都可以分到猪肉做福利。 村里若是谁家没有男人在酒坊上工，也没有关系。 都是乡亲，每家都有五斤的份额，可以按照市价一半的价格买回去。 当然，剩余的，就看白家如何处置了。 养猪这活计不算累，但需要细心，而且有些脏。 年轻人是不愿意沾手了，但闲着无事儿的老头们却是不嫌弃。 一月二百文，外加一年二十斤猪肉，这样的报酬，很快在村里凑了五个老头儿，以后就负责猪舍了。 运酒糟，喂猪，打扫，都包括在内。 其中打扫最脏，但几个老头儿都抢着干。 因为猪粪可是肥田的好东西，谁打扫猪粪，一年多分三车。 这些事情琐碎之极，但多半不用白老大费心。 荣里正同村老们儿就决定了，既不会损害白家的利益，也不至于让村里人吃亏。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们也乐于看到村里人同白家绑到一起，绑的越来越紧。 毕竟只要不是傻子，都看得出。 白家要发达了，白家养了个财神闺女。 旁人一辈子也做不成一件事，白家闺女三年就做成了三四件，而且件件都是财源滚滚。 村里人没这个脑子和运道，但却有力气。 只要他们不惜力气，不坑害白家，白家就不会亏待他们… 不说三岔河这边多忙碌，日子多安宁。 只说京都最近可是很热闹，就好像平静的湖面，被人扔下一块石头，水花四溅，处处震动。 这一日，大理寺所在街路对面的茶楼上，简直是人满为患，难得的生意兴隆。 不为了别的，只因为今日是冠军侯府鸣冤，西疆大败惨案，彻底结案的日子。 所有涉案的罪犯，今日都要从大理寺押出，发往最北的苦寒之地做苦役，到死不能离开。 当然，所有涉案的主犯，比如先冠军侯，也就是老冠军侯爷的庶子，当年泄密的偏将等，都被砍了脑袋。 今日处置的，不过是些从犯。 茶楼二楼的一间包厢里，坐了一个中年文士和一个年轻公子。 正是白鹭洲楚家在京做官的二老爷，和楚雨荨的亲大哥楚大公子。 两人望着街路上，带着枷锁，被差人用皮鞭抽打的犯人们。 楚大公子神色里多了几分爽快，小声说道。 “二叔，刘家和王家这次是彻底完了，也算替弘一和雨菲出了一口气。 王家出了那么个蠢货儿子，也是他们倒霉。 动谁不好，居然敢动我们楚家人！ 幸好弘一和雨菲运气好，否则刘家王家全都死光，也不能赎罪。” 楚家二老爷观海沉浮，比之侄儿自然多几分沉稳内敛。 这会儿放下茶碗，说道。 “刘家和王家这些年风评极差，就是家规不厌，子弟在外胡为。 倒是没想到，还会波及弘一和雨菲。 那个白家虽然是农门小户，但虑事周全，知道追缴逃走贼寇，否则雨菲和弘一怕是早就伤了性命。 三人行必有我师，澜海，你以后也是要走青云路，一定要记住这一点。” 第224章 诡异的顺利！ 楚澜海楚大公子赶紧起身行礼，应下。 “多谢二叔教导，我记下了。” 楚二老爷摆摆手，望向楼下，微微皱了眉头。 “澜海，你觉不觉这事有哪里不对劲？ 刘家和王家算起来，在当初的西疆大败之中，可以说没有多少瓜葛。 军粮过手扒皮，是多少年里，不成文的规矩。 刘家和王家做的也不算出格，但这次冠军侯府居然把刘家和王家放到名单之中。 这般，才让我们家里省了大半力气。 否则，以我楚家的人脉，想要刘家王家丢官容易，但要他们抄家杀头发配，却是很难。 这冠军侯府的大公子单哲，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为之？” 楚澜海年轻气盛，忍不住应道。 “先前战败，冠军侯府就伤了元气，如今又掀开这样的丑事，更是大不如前。 单哲想在京都立足，恐怕也是不容易。 兴许他就是听说我们家里同刘王两家的恩怨，出手想帮，结个善缘呢。” 楚二老爷心里不赞同，但也不愿折了侄儿的锐气，就笑道。 “总之，刘王两家事了，可以写信送回白鹭洲了。 至于冠军侯府…若是有所求，一定会上门，暂时不必管。” “是，二叔，晚上我就写信。” 楚大公子应了，叔侄俩碰了一下茶杯，算是庆贺。 楼下的犯人队伍依旧在走动，偶尔有妇孺的哭求声，很是可怜。 引得无数路人围观，指点议论。 楚二老爷慢慢喝着茶，心里疑惑越发浓郁。 不只是他们楚家拾掇刘王两家太顺利了，就是单哲这次翻案都没有遇到多少阻力。 诚然，单哲隐忍三年，潜伏西疆调查当年之事。 也狠心掀翻整个侯府，寻到了朝中大半武将支持。 但还是太容易了！ 皇上因为年老，近几年一直求稳，不喜任何大变动。 这次却完全没考虑这些！ 几个老牌御史也是上书发声，更别提几个老牌武将世家的加入… 冠军侯府冤案，虽然太过凄惨，涉及万千兵将之死。 说到底也过去好几年了，人走茶凉，这些人不可能都是看在老冠军侯的香火情，才如此出手，鼎力相助。 那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道还有另一股势力在背后支持单哲？ 这小子听说在西疆的小部落里养伤蛰伏三年，皇上为此还赏了那个小部落盐茶布匹。 难道那小部落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能力？ 楚二老爷越想，眉头皱的越深。 这个时候，一个银色盔甲的年轻将军从府衙里出来，翻身上马，抬头一瞬，抬头扫过茶楼这一侧。 茶楼里立刻惊呼连连，甚至多半是女子的声音。 原因无它，实在是这年轻将军太过俊美了。 身形挺拔，面庞白皙，墨眉乌发，一双丹凤眼上挑，即便脸色冷冷，那眼里也好似含了不知多少柔情。 高挺的鼻梁，饱满的双唇，刀削一般的脸颊轮廓… 别说女子，就是男子都不得不赞一句，“真是好相貌！” 不知道哪个女子忍耐不住心动，从楼上扔了一个荷包下去。 那年轻将军皱眉，抬起刀鞘一下把荷包拍飞，然后抖着马缰绳，带了十数护卫纵马跑远了。 楚大公子冷哼一声，低声说道。 “这单哲，当年就被女子们安了个京都第一公子的名头，凭借的就是这张脸。 马上，他就要袭了冠军侯爵位，怕是更要风光了！” 楚二老爷瞪了侄儿一眼，呵斥道。 “闭嘴！这话在私下说说就罢了，若是你敢在外边说出口，旁人立刻要觉得我们楚家后继无人！ 当年，单哲也许是个纨绔公子。 但如今，他凭借一己之力，为父辈，为万千兵卒报仇雪恨，夺回冠军侯府。 你以为这是凭借容貌好，就能做到的！ 换你放到他的位置上，你自认能做到几分！” 楚大公子被训的低了头，心里虽然还有几分不服，但仔细想想，也就闭了嘴。 不得不说，若他真是单哲，恐怕做不到如今这个样子。 即便不想承认，单哲确实也不是当初的纨绔了。 他已经成长为，让京都众多老狐狸不能小觑的地步… 同样的谈话，可不只是发生在楚家叔侄这里。 其余几个包厢里，同样是家里长辈带了子侄过来。 所为无非就是要子侄们看看单哲的成就，也敲打一番。 有心气儿的，以后拿单哲当榜样。 淘气的，也要认得单哲的脸，不要轻易招惹… 可惜，长辈们的心意是好的。 小辈儿们是不是领情就有待商榷了。 特别是那些未嫁姑娘们，早被单哲绝美的容貌俘获。 她们可不管单哲是不是头猛虎，在她们眼里，这就是好夫婿的绝佳人选。 若是能嫁给单哲，进门就是侯夫人，而且没有长辈在上边压着，直接当家做主。 夫婿又是如此一表人才… 至于夫婿会不会喜爱她们，这不重要。 没听说过吗，铁金刚最后都会变成绕指柔！ 方才那个扔了荷包的姑娘，这会儿气得正扭了手指，撅着嘴巴，闹着老爹去冠军侯府提亲。 她的哥哥实在看不过，低声呵斥道。 “别闹了！冠军侯是不错，但你也不看看盯着她的，有多少人家！ 我们根本惹不起！你还让爹去提亲？ 就是冠军侯答应了，咱们家里也不敢把你就嫁过去。” “凭什么?” 女子自认有几分美貌，万般不服气。 就是他们的父亲也是皱眉，“在那们家里门第是不如冠军侯府，但也不是没可能…” 说话的兄长，简直被老爹和妹妹气死了。 实在不成，他越发把嗓子压低了，说道。 “我们衙门昨日接到了曲灵县的折子，金家那位大公子暴病过世了。” 金家大公子？ 那女子想不明白，还要说话，这次却是被老爹一把捂住了嘴巴。 “你真是不要命了！你忘了金家的大公子娶了谁？ 金雀郡主！” 那女子立刻白了脸… 金乌郡主是当朝国舅爷的嫡女，因为自小被皇后娘娘这个姑姑娇惯，也常在皇上身边走动。 所以，得了个郡主的爵位。 又因为她娘怀她的时候，常梦见金雀入怀，因为封号为金雀郡主。 原本几年前，国舅爷同老冠军侯定下亲事。 金雀郡主许配给单哲为妻，结果冠军侯府突然出了这样的大事。 金雀郡主的亲事就没了着落，国舅爷也是个无赖一般的人物。 第225章 等候多时 先前设计灌醉老侯爷，把闺女塞进侯府。 这次就以金雀落金家为理由，哄得皇上欢喜酒醉之时，亲口把金雀郡主赐婚给了金家的长房嫡孙，也是新科进士。 金家世代书香门第，娶进门的儿媳孙媳，不论出身，只看人品。 结果，突然被国酒赖上，甩也甩不掉。 未免孙儿被裹挟进什么算计，金大公子娶了郡主之后就一直在曲灵县老家定居，闭门读书。 虽然也偶尔有一些流言，好似说郡主在婆家蛮横霸道，不敬翁姑。 但到底也没什么大事。 这一次，单哲刚刚翻案，夺回爵位。 金大公子就暴毙了… 就是傻子也知道，这其中定然有些说道。 说不定，郡主就是又反悔，重新盯上了冠军侯呢。 而金大公子这块绊脚石就是被除掉了！ 那兄长生怕妹妹不知道轻重，再次出言吓唬道。 “这事马上就会传遍整个京都，到时候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你这段时日好好在家，再提什么冠军侯，就把你关进佛堂。 不能为了你，让全家都送命！” 那姑娘到底还没有傻到底，这会儿也知道害怕了，连连点头。 楼下街道上，犯人们还在陆续前行。 其中很多都是众人熟知的，但也有很多不认识的。 有人惊讶问道，“好像没有看到冠军侯府的人啊？” “你不知道吗？” 他的同行朋友应道，“单家那位丧尽天良的二叔被看砍头了，但其余老弱妇孺，被特赦回祖地守墓去了。 听说是单哲跪倒磕头同皇上求肯的。 他的原话儿是，单家死的人够多了。 这些人即便有罪也不至于死，放他们在祖地守墓赎罪，也许后代中还会有几个好孩子。 若是有一个可以为国征战，戍守边疆，也算前罪尽赎。” 旁人听了，都是叹气点头。 “人心不足啊，若是单二爷有些良心，冠军侯府怎么会有这场大劫。 老侯爷忠诚，大老爷明理，长孙单哲又如此果决仁义，假以时日，单家也许就是京都数一数二的豪门。 可惜了…” “如今也不差，单哲承袭了冠军侯的爵位，再娶一房好媳妇，有岳家帮衬，没几年就起来了。” 众人议论纷纷，无论是真心同情，还是假意羡慕，这场震惊天下的翻案，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不同于京都的风起云涌，白鹭洲那边依旧安宁自在。 白芊芊带着众人歇了半个月，几乎把府城走遍了。 吃过了口碑最好的酒楼，也转悠了所有老字号的点心铺子。 走过最繁华热闹的街路，也看过城里城外最美的风景。 最后，众人都尽了性，也对府城了解清楚。 白芊芊才开始考量做生意的问题，同楚雨菲说起的时候，这姑娘一把抓了白芊芊的手，激动的都要落泪了。 “呜呜，白姐姐，我终于等到你说这句话了。 你可赶紧把酒楼和点心铺子开起来吧，我盼得眼睛都要红了。 每日我都挖空心思派丫鬟过来讨点心，讨食盒。 还要被我娘念叨没出息，我简直痛苦死了。 赶紧开了铺子，我就可以让丫鬟每日去取了，想吃多少取多少！” 白芊芊玩笑，“那算了，还是不要开铺子了，我怕被你吃空了，没有东西卖给客人。” “哎呀，白姐姐！” 楚雨菲气得跺脚，惹得众人也都是笑起来。 白芊芊拉了她坐下，终于说起正事。 “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肯定是要同你合伙儿的，这般也有个照应。 你若是同意，就说说，你能出铺子还是本钱，咱们分工一下，也有定利润分成儿。” “白姐姐放心，你刚到府城，我哥哥就已经着手准备了。 我哥十岁生日时候，我爷爷送了我哥一个铺子做生辰礼物。 那铺子位置极好，原本就是做酒楼的。 只不过我们家里没有好厨子，做的淮扬菜清淡，不适合这里的口味。 平日半死不活儿，也不过是为了偶尔给我娘解解馋。 我娘就是淮阳人！ 如今你要开酒楼，正好拾掇出来，不用多少改动，就可以重新开门了！” “当真？” 白芊芊笑道，“这可是省心太多了，但大厨，我准备用陈嫂子，怕是之前的厨子不能留。 倒不是我们不能容忍，是灶间里只能有一人做主，肯定是陈嫂子。 先前厨子若是留下，心生不满，保不准就会做些手脚，直接毁了酒楼的声名，惹出大祸。” “这是应该的，白姐姐。” 楚雨菲一口应了下来，“我哥哥同我说起过这事儿，厨子调回家里的灶间了。 第一家里灶间缺人手，第二我娘想吃淮扬菜了，以后更方便。 另外，后厨所有人也都没留，就是怕你不好管束。 但前边的掌柜是个老实人，是我哥哥书童的爹，很可靠。 伙计们也都勤快，本分。 我哥说，若是你不嫌弃，可以都留下用。 毕竟他们对来往客人都熟悉！” 白芊芊没想到楚公子能考量的这么周到，就惊喜笑道。 “这样安排真是太好了，回去替我谢谢你哥哥如此周到。 等酒楼开业了，我亲自做一桌儿酒席谢他。” “白姐姐偏心，我跟着也忙了这么多日了，都不顶我哥哥几句话啊！” 楚雨菲撒娇，白芊芊好笑，赶紧哄道。 “这就说点心铺子，铺子开起来，以后点心随便你吃。” “这还差不多！” 楚雨菲想起以后有吃不完的电信，就眉开眼笑。 “前几日，我爷爷夸赞我懂事伶俐，还让我同你多走动呢。 我趁机也讨了一个铺子，就在我哥那个酒楼对面，原本是卖书画的。 从来不赚什么钱，多半是为我爷爷和我爹搜集好书画。 我已经让人拾掇了，很快会搬空。 哪日空闲，白姐姐同我去看看，要添置些什么。 赶紧尽早张罗起来，也早点儿烤点心。 我可是同认识的小姐妹都吹嘘过了，她们都等着呢。” 白芊芊没想到，楚雨菲兄妹能做到这般程度。 这其中当然有喜爱，但更多是对她的信任。 她心里很是甜暖，扯了雨菲的手道谢。 “雨菲，谢谢你们信任我。” “哎呀，白姐姐，你不要这么客套啊。 你救过我和我哥哥的命，咱们还做着酒水生意呢。 再说了，我姨母说了，你就是女财神。 我们一起做生意，我和我哥高兴还来不及。” 第226章 初显手艺 “好，那咱们赶紧就张罗起来，多了不敢说，一年给你赚一套嫁妆还是容易。” “哎呀，白姐姐讨厌，怎么说嫁妆。 我才不嫁，我还没玩够呢！” 笑闹了几句，两人又说起正事。 楚家兄妹出铺子，白芊芊出技术和人手。 酒楼和点心铺子所用的酒水粮油，尽量都从楚家名下的其余生意里采买，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以后的利润里，楚家占五成，白芊芊占五成。 楚家不干涉任何经营，白芊芊也保证账册清楚。 当然，楚雨菲不想要这么高的分成。 毕竟他们的投入很少，铺子生意，全靠白家的手艺。 但白芊芊却坚持，做生意，手艺自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人脉和靠山。 否则，再好的手艺，没有一个安心的环境，今日有人挤兑，明日有人下绊子，这生意也没法做。 楚雨菲带了消息回去，第二日就约了白芊芊去看酒楼和铺子。 这一次因为是在外边，楚公子也随行在侧。 白芊芊会手语，不用楚雨菲翻译，就同楚公子交流很是顺畅。 楚公子难得露出了笑脸，仔细介绍了酒楼和铺子的位置，前院后院的拾掇情况。 白芊芊带了陈嫂子和糖糖，酒楼里不需要太大的改动，根据陈嫂子的习惯，做些小调整就行了。 唯一的问题是后厨需要添加人手，要给徐州府那边送信儿。但能送来多少，暂时不知道。 点心铺子的改动就多了，毕竟先前是卖书画的铺子。 后院儿要改出操作间儿，储藏室，砌烤炉，还有灶间。 陈嫂子和糖糖都是识字的，先前在童家小院儿，可是学了很久。 两人的字不算好看，但却写的清楚，一样样记下来，甚至其中还画了详细的图样。 待得交给楚家人的时候，楚家人倒是收起了几分轻视，恭敬很多。 毕竟谁也没想到，白家这样的农门小户，随便喊两个厨娘出来，都能写会算。 这一点，就是书香门第的楚家也不容易做到… 很快，两方签订了契书，彻底把合作之事定了下来。 楚公子和楚雨菲自然是要白芊芊多在家歇息，但白芊芊闲着，就忍不住胡思乱想。 于是，她倒是日日去酒楼和点心铺子监工。 偶尔心情好，还会下厨给众人做饭。 楚家寻来的大工匠手艺都不错，尽心尽力。 所以，吃饭时候，白芊芊也常带了他和徒弟们一份。 这让工匠很是感激，也吃的欢喜，不时夸赞。 “白师傅，待得酒楼开业，我们一定来捧场。 我们回家说起吃过的好菜，家里人都羡慕。 特别是我家老娘，年纪大了，就剩下吃这一个爱好了，已经念叨好几次了。” “好啊，老人家这个年纪还能吃，真是好口福。 不必等到开业那日，昨日烤炉就干透了，今日正好要试烤一炉奶油蛋糕。 回去时候，给老人家带一块，先尝个新鲜。” 白芊芊笑着寒暄，末了带了堂堂忙碌。 那匠人眨巴两下眼睛，心里有些纳闷。 白师傅是个很大方的人，怎么这次这么小气。 才给一块点心，这也太少了… 结果，蛋糕出炉的时候，他才明白。 原来，所谓一块蛋糕，是有陶碗碗口那么大。 金黄色的蛋糕坯子，绵软又香甜。 但这般还没有完成，送进一边的操作间里，隔了半个时辰，天色黄昏，才最后成型送了出来。 蛋糕坯子已经穿上了雪白的外衣，总共三块。 一块上边寿星翁托着寿桃，寿星瓮笑呵呵，胡子眉毛都看的清清楚楚。 两个寿桃像小孩儿拳头大小，绿叶，粉色桃尖儿，别提多逼真了。 第二块是喜鹊登梅，同样，梅树枝干都是画上去的，但喜鹊和梅花却是凸出的，好似那喜鹊随时都能叼着梅花飞起来。 第三块是南山不老松，松树和石头也都是蛋糕雕好的，有用白色奶油覆盖，彩色奶油描绘。 院子里所有人都是忍不住围了上来，惊讶的说不出话。 “这…这是点心？” “这就是画啊！” 楚雨菲和楚公子也是惊奇，他们在徐州府也是吃过奶油蛋糕的。 但无非是装点了一些奶油花儿之类，如今这般精致的，可是没有。 楚雨菲欢喜问道，“白姐姐，这是你亲手做的吗？” 白芊芊摇头，笑道，“我只指点了一下，实际是糖糖的手艺。 她天分极好，学了大半年的画画，如今倒是派上用场了。” “糖糖真厉害！” 楚雨菲真心夸赞，满眼都是崇拜的小星星。 糖糖有些脸红，应道。 “都是师傅舍得花银子，请人专门教我书画。” “那也要你努力用心学啊！” 白芊芊也为了糖糖骄傲，末了招呼众人。 “这寿桃蛋糕是给大师傅的，带回去哄哄老人家高兴。 这南山不老松，劳烦楚公子带给楚老太爷，郭先生说起，老太爷对咱们的生意多有照顾，算是我谢老爷子的。 这喜鹊登梅，雨菲拿去孝敬楚夫人。 楚夫人平日对你教导严格，你这些日子可没少往外跑。 天下没有当真恼了女儿的母亲，只有不懂慈母心的女儿。” 那工匠大师傅欢喜的眉开眼笑，很是不好意思，但又舍不得推辞。 到底，他连连行礼，小心结果装了蛋糕的盒子，匆忙回家去了。 楚雨菲想起这些日子确实太松散了，很是心虚，嚷着要糖糖帮忙把盒子绑得漂亮一些。 楚公子笑着同白芊芊比了两下手势，白芊芊也是摆手。 “楚公子客气了，因为我过来做生意，倒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这是我一点儿小心意，以后铺子开起来，想吃多少有多少。 到时候就不稀罕了！” 楚公子还是行了礼道谢…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楚家各个院子就挂起了灯笼。 楚夫人站在橙色的光亮里，向着院子门口张望。 屋子里已经摆了饭桌儿，楚老爷坐在主位，招呼道。 “别看了，弘一稳重，定然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否则早就带雨菲回来。” 楚夫人皱眉，想说什么，到底忍了下来。 这个时候，门口的婆子高声禀告道。 “夫人，小姐回来了！” 不等她的话音落地，楚雨菲就一手扯着裙角，一手提着一个盒子跑了进来。 “娘，你快看我给您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了！” 第227章 重操旧业 楚夫人嗔怪瞪她，“越来越没有规矩了，怎么能提着裙子跑动。” 楚雨菲笑嘻嘻放下裙子，扶了母亲，讨好道。 “娘，点心铺子今日试着烤点心了。 白姐姐亲手烤了蛋糕，让我提出来孝敬您。 说是这些日子因为生意的事，我总往外跑，让您担心了呢。” 楚夫人听得心里熨帖，不满就少了几分。 虽然她还是不喜欢闺女往外跑，但那个白姑娘知道领情就成。 楚老爷难得玩笑，“雨菲带了什么点心，有你娘吃的，就没有爹吃的了？” “有！爹娘一起吃！” 楚雨菲笑的得意，亲手打开了盒子。 果然，楚老爷和楚夫人都是看的惊奇。 “这是什么点心，瞧着倒像是雕刻之物。” 楚雨菲取勺子，在边缘刮了一些奶油，送到楚夫人嘴边。 “娘，你快尝尝，这个叫奶油，吃到嘴里就像吃天上的云呢！” 楚夫人下意识开口接了，入口即化的香甜，让她立刻心情大好。 “哎呀，真是不错，这点心怕是老人最喜欢。 你爷爷…” “哎呀，娘，哥哥已经拎了另一块去孝敬爷爷了。 这一块，就是给您的！” 楚雨菲借机会也是吃了大大一口，结果楚老爷就干咳起来，提醒一下妻女，他的存在。 楚雨菲笑的促狭，赶紧要丫鬟取了刀子，小心切了三块，同爹娘一起吃起来。 世上极少有不愿意食甜之人，毕竟甜甜的味道，能让人心情好起来。 楚老爷和楚夫人一人吃了两块，剩下都被楚雨菲包圆儿了。 这般，倒是让满桌子的饭菜剩下不少。 得用的婆子丫鬟们一边往下拾掇，一边玩笑。 “今晚的好菜可是都便宜我们了，以后小姐要常带点心回来啊。” 楚家三口都是笑，难得和美融洽。 楚雨菲回去自己院子洗漱换衣，楚老爷顺势也留了下来，倒是让楚夫人惊喜，言笑晏晏伺候丈夫换衣。 整个正院，都因为一块蛋糕和乐融融，这倒是意外的收获… 至此之后，楚夫人倒也不拦着闺女往外跑了。 倒不是她贪图那块蛋糕，而是她慢慢看的明白。 白芊芊是个懂事的女子，不管有意还是无意，会教雨菲一些道理。 许是她从小对雨菲教导太严格了，有些道理，她说了，雨菲就很抵触。 但白芊芊这般，好似润物细无声的春雨，很顺利就让雨菲接受了。 就是前院的老太爷，也因为孙子带回的蛋糕，很是欢喜，答应亲笔为酒楼和点心铺子写牌匾。 眼见酒楼和点心铺子就准备好了，又出了一件小事。 实际上不足挂齿，却给白芊芊提了一个醒儿。 点心铺子里缺了一些擀面杖和模具之类的小物件儿，白芊芊随便让一个护院，寻了个木匠铺子就定做了。 结果取回的东西，却同选定的木料不同。 而且木匠还借口，打制时候伤了手，硬是要讨要二两银子伤药费。 说来也巧，点心铺子隔壁的邻居是个布庄。 这几日，糖糖没少烤点心，白芊芊就给附近邻居都送了一些，混个脸熟儿。 商家哪有不精明的，何况楚公子进进出出，这邻居们也都知道，点心铺子算是楚家的产业。 护院正同木匠争吵的时候，布庄的掌柜路过，就进去帮忙说了几句。 那木匠本来就是欺生，听说楚家两字，立刻就后悔了。 他打工作揖，赔礼道歉，又赶紧把好木料打制的物件儿送了出来，医药费也不提了。 护院气得厉害，回到点心铺子说起。 白芊芊赶紧让糖糖跟着楚家的管事过去道谢，送了一盒子好点心。 白芊芊留在点心铺子后院，吃着点心喝着茶，抚着肚子，她就起了再组上灶队伍的心思。 不为了赚银子，只为了耳聪目明。 以后要扎根儿做生意，对这城里陌生可不是好事儿。 她也不打算刺探谁家的隐情或者丑事，起码要清楚善恶。 比如，那家木匠铺子，声名极差，城里人都知道，很少光顾。 她们一家却是不知道。 今日还好，只不过是件小事儿，万一以后遇到大事，楚家的名头也不好用，再后悔就晚了。 晚上回去小院儿，吃饭时候，白芊芊就说了说这个想法。 结果，立刻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 “师傅，我这几日也想这个事儿呢。 咱们在这里确实是人生地不熟，不能都依靠楚家。” “是啊，楚公子和楚小姐都是好人。 但楚公子以后要娶妻，楚小姐也要嫁人。 到时候万一有个变故，咱们岂不是一点儿应对办法都没有。” “最好找个本地人揽生意，人手恐怕也要在这里招几个。 不好都用咱们自家人，再说也没这么多人手。” “算着日子，咱们家里人也该到了。 到时候后厨留一半，上灶队伍再留一半，这样最好。” 不用白芊芊再说什么，糖糖和荷花、陈嫂子三个就商量起来。 红姑不擅长这些，平日只负责跟着白芊芊，护着她的肚子。 兰兰年纪还小，嘴巴塞得鼓鼓，听得倒是认真。 至于福婶子和福伯在前院照料郭先生，冯春儿等人也从不进后院儿。 所以，谈谈她们三个就成了主事人。 不得不说，压力从来都是最好的成长动力。 在徐州府，什么事情有白芊芊挡在前边，众人只需要专心干活儿，提高手艺就成。 但如今白芊芊挺着肚子，越来越不方便在外走动，以后还要坐月子。 生意必然都要糖糖几个支撑起来，独当一面。 她们当真迅速成长起来了，越来月不用白芊芊费心了。 就说这会儿，她们三个商量了几句，就定了章程。 白芊芊也没恼，反倒很高兴。 生意越来越大，多几个独当一面的，她也能安心放手。 第二日，家里送酒的车队到了，家里支援的人手当然也随车一起来了。 让人惊喜的是，荣婶子居然也在其中。 白芊芊等都是高兴坏了，荣婶子能说会道，为人处世极精明妥帖。 可以说，上灶队伍的生意，几乎是她一手打理的。 有她过来，这事就更容易了。 果然，荣婶子上下打量白芊芊，笑呵呵说道。 “芊芊啊，你娘惦记你呢，收到你的信，听说这里要人手上灶儿。 我就主动说过来住两个月，帮忙张罗一下生意，也陪陪你。 等过两月，我回去，再换你王婶子过来。 正好我们也轮着出来见见世面，你可别嫌我们烦啊。” 第228章 家中来人 “不会，婶子，你过来，我可高兴了。 见到你，就和见到我娘一样。” 白芊芊红了眼圈儿，她也是第一次怀孕，第一次离开家里人这么久，心里怎么可能不慌。 只不过，她是主事的，慌也要硬撑着。 如今荣婶子来了，她才露出了委屈软弱。 “好了，好了，婶子来了，以后就好了。 原本你王婶子要来，但蝈蝈和桃花要成亲了，正忙着呢。” 荣婶子扶了白芊芊坐好，简单说说家里的消息。 白芊芊和糖糖几个都是高兴，白芊芊就道。 “提醒我，一会儿去给桃花选几匹好料子。 咱们回不去，可不能落下添妆。” 众人都是应和，“我给桃花买了一根簪子呢，一并带回去。” “我买了胭脂水粉！” 这般热闹了好一会儿，家里来的人才上前行礼。 这些人也都并不陌生，都是村里的小夫妻。 原本小媳妇儿跟着上灶队伍干活儿，男人就卖个包子，或者干点儿杂活。 这次听说白鹭洲这边的新生意需要人手，他们就同家里说了说。 有孩子的，把孩子留老家给爹娘带着。 没孩子的，就更是走得轻松了。 他们心里盘算的好，出来干活儿，工钱会高一些。 更重要的是能学到手艺！ 若是他们够努力，学到也不错，像吴二夫妻那般做个管事或者掌柜，也不是没可能。 毕竟他们是“自家人”，相比白鹭洲这边的人手跟更可靠。 而白芊芊也是欢迎他们，酒楼后厨需要人手，点心铺子也需要人手。 上灶队伍也要有熟悉之人做骨干。 “你们过来真是太好了，并不用担心没有活计。 只有你们忙不过来的时候，不会闲着一个。 今天先安顿下来，明日去街里逛逛，给家里买点儿东西捎带回去。 后日就要开始忙了！” “是，东家。” 众人都是高高兴兴应声。 当晚，众人都安顿在了小院儿，第二日成群结队去街里溜达。 白芊芊许是昨晚着了凉，有些头晕，喊了糖糖和荷花出门，她就留在了酒楼监工，顺带替众人安排住处。 正好，楚公子在走动，顺路拐了过来。 白芊芊眼见楚雨菲没有跟着，为了避嫌，借口廊檐下凉爽。 就把点心茶水摆到了窗下，果然吹着风，很是惬意。 红姑坐在一边，轻轻擦拭一把匕首，也不说话。 楚公子倒没有什么心虚的，多看了两眼，也就罢了。 白芊芊却不能不解释，她就笑道。 “这是我夫家的长辈红姑，因为我夫君出门，不放心我自己在外走动，就请了姑姑护着我。 公子不要介意，姑姑不善言辞，但心肠极好。” 楚公子点头，抬手指了指头上。 白芊芊会意，应道。 “不碍事，我许是早晨起的急了些，这会儿已经不晕了。 说起来，楚公子不过来，我也想请您上门，有些事要您帮忙呢。” 楚公子眼里有疑惑，比划了两下收拾。 白芊芊赶紧摇头，“不是大事，公子放心。 贵府在这里声望极高，只要报出一个楚字，恶人就退避了。 谁又敢欺负上门呢！” 楚公子笑了，点头算是收下这通恭维。 白芊芊也是笑，这才说起正事。 “公子也知道，我们家里是做上灶生意起家的。 我想把这生意再重新捡起来，家里那边的人手也到了。 但对府城这里，我们到底人生地不熟，揽生意有些困难。 所以，我想问问公子，家里可有合适的婶子，能说会道，行事本分的那种？ 我想请一个过来，帮上灶队伍揽生意。 每月一两银子的工钱，每揽一个生意，还会给抽成。 我家那边专门负责揽生意的人手也过来了，开始时候能带一带新婶子，不怕不懂行情。” 楚公子听得仔细，慢慢点头，又比划了两下。 白芊芊试探问道，“你是说，还有没有别的要求？” 楚公子点头，白芊芊就道。 “当然，新婶子对城里各家各户熟悉就最好了。 但最主要是为人本分，行事稳妥。 毕竟上灶这活计要出入各家，一个疏忽，容易惹麻烦。 若是这婶子能找几个本地的女子，人品可靠勤快的，我们就更省事了。” 楚公子喝了一口茶，又问了几句。 白芊芊就笑了，“公子此话差矣，我没有嫌弃男子的意思。 实在是上灶生意就是炒菜摘菜洗碗一类，女子更擅长。 再者出入旁人后宅，女子更方便。 还有最后就是…这是世道，男子可以谋生的办法很多，女子要活命却太难。 若是我这个小小生意，能帮几个女子不依靠男子活命，可以学得一技之长，那就更好了。” 楚公子抬起眼睛，望向白芊芊，眼底有几分疑惑和惊讶。 白芊芊笑的有些无奈，“怎么，公子也觉得我这想法有出格？ 那是我多言了，不过，我始终觉得，生而为人，没有道理男人就比女人金贵，就比女人高一等。 只要给女子机会，很多事，女子也可以做的更好。 比如烤点心，比如炒菜…” 楚公子沉默了一会儿，也是笑了起来，重重点头，竖起了大拇指。 白芊芊替他倒茶，“多谢公子夸奖和理解，那找人这事就劳烦公子了。 另外，公子若是不嫌弃，可以送两个可靠的人手过来，跟着一起学学手艺。 这般，以后我即便离开这府城，或者雨菲嫁的远了，也不至于吃不到可口的饭菜。” 楚公子眼底一喜，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应下。 又坐了一会儿，楚公子告辞，白芊芊拦了一下，去灶间把砂锅里炖着的鱼汤分了一半，请他捎回去给楚雨菲。 楚雨菲今日没过来，不知道在家里多着急呢。 给她带点儿吃的，这姑娘肯定很高兴。 果然，楚公子刚回到家里，不等在书房坐稳，楚雨菲就寻了过来。 “哥，白姐姐是不是给我带好吃的了？” 楚公子无奈，笑着示意书童帮忙拿碗筷儿，兄妹俩很快把鱼汤分喝了。 楚雨菲舔舔嘴角，这才高兴起来。 “哎呀，咱娘非说我往外跑太勤了，今日留我在家缝荷包，真是折磨死我了。” 楚公子比划几下，想了想还是拿起纸笔写了几行字。 楚雨菲看过，有些好奇，还是吩咐书童去请人。 不过两刻钟，楚公子的奶娘就带了一个婆子进来了。 第229章 出乎意料的火爆 这婆子同奶娘长的有五分相，只不过奶娘一脸严肃，婆子却是笑眯眯。 楚雨菲方才听哥哥说了原委，这会儿就代为说个清楚。 末了问道，“吕婶子，你可愿意接下这差事？” “愿意，愿意！” 那婆子满口应下，笑的越发欢喜。 “多谢公子信重，老婆子最近也是犯愁，要寻些什么差事糊口。 但进府做事儿吧，家里儿媳又刚生了孩子，我也要帮忙照管。 正为难呢，居然就有这样的好事儿。 最主要是，我那闺女…哎，刚刚死了夫婿，没个着落，若是能跟着学些手艺，就是不要工钱也愿意啊。” 这话听得楚公子和楚雨菲都是点头，他们也是有这些考量才寻了这吕婆子。 倒是奶娘突然问了一句，“公子，这白师傅的上灶生意，有咱们的份子吗？” 楚公子摇头，比划了几下。 奶娘倒也猜到大半，应道。 “老奴明白，公子是帮忙。” 那吕婆子会意，赶紧说道。 “公子放心，老奴绝对不会损了您的颜面，一定尽心尽力。” 又闲话儿几句，两人就退了下去。 楚雨菲也蹦蹦跳跳跑回自己院子，琢磨送谁去学艺了。 楚公子这里倒是简单，把信重的常随媳妇儿送过去。 以后他成家立业，常随是要做管家的，常随媳妇儿掌管灶间正合适… 再说小院儿里众人，买了一日，也是收获颇丰，东西打包送给运酒的车队，捎带回家，也送去她们顺利安顿下来的消息。 白芊芊给家里捎了不少东西，还有桃花儿的添妆。 当晚，除了王婶子，后来的人手里，一对小夫妻和两个姑娘家，跟着糖糖荷花，去了点心铺子后院安顿。 其余所有人都去了酒楼后院，其中两对小夫妻在后厨帮陈三妹，剩下的八人则要跟着上灶队伍。 第三日，吕婆子带了闺女，还有她在左邻右舍寻的四个小媳妇儿，就跟着楚家兄妹过来了。 白芊芊招待楚家兄妹喝茶，尝尝她新做的满口香。 裹了香甜酥脆外衣的花生，立刻成了楚雨菲的最爱，就是楚公子也没少吃。 白芊芊笑道，“这是我准备放在酒楼里的开胃小菜。” “点心铺子那边也能卖啊，这样的小零嘴儿，看书时候吃一叠，简直太好了。” 楚雨菲立刻抗议，为点心铺子争取福利。 “行啊，做的是生意，哪里能卖银子就放哪里好了。” 白芊芊喊了兰兰，又取了一些蜂蜜地瓜干。 “你最近贪嘴，看着胖了一圈儿，吃点儿这个，不长肉。” 楚雨菲立刻紧张了，“我胖了吗，归不得今早穿衣山，我觉得有些紧了。” 白芊芊和楚公子都听得笑了起来。 另一边，荣婶子正拉了吕婆子说话，陈三妹等人也带了几个新来的小媳妇儿闲话儿吃点心。 一时气氛很是融洽，瞧着来人里，倒也没有什么不好相处的。 吕婆子很是敬业，也真是想把这差事做好。 离开时候，她特意要了上灶套餐的菜单。 第二日，她再来时候就背诵的烂熟，而且还带来了第一单生意。 生意不大，是她家后街一家邻居嫁儿子，听她劝说，她又给贴补了一点儿银钱，那家人就同意了。 于是，点心铺子和酒楼不等开业，上灶队伍倒是先赚钱了。 楚公子也很麻利，回家说了说，就定了后日开业。 楚老爷子说到做到，特意请了一些老友，当日到了四季楼捧场。 白鹭洲这里，相对于徐州府的民风，文气更浓厚三分。 说不得，文人喜欢的一切吃喝玩乐也就更盛行。 四季楼开业三日，一律八折。 大堂里更是把推出的菜品，请画师画的清清楚楚，配料也写的明白，甚至还撰写了一首小诗。 这可对了文人的胃口，但凡进来的人，都要坐下点两道尝尝。 更何况，还有楚老爷子亲自坐镇呢。 慕名而来的，也是不少。 所以，第一日，上客就达到了八成。 白芊芊不放心，挺着已经隆起的肚子，在后厨坐镇。 陈三妹稳重，手艺扎实，帮忙的人手也是上灶队伍里锻炼出来的，最是麻利。 这般倒也应付的过来，若是有什么不对，白芊芊也提醒几句。 前堂里，掌柜和伙计都是原班人马，自然也没什么问题。 大半日忙下来，难得前堂后灶都是井井有条，没出什么乱子。 最让人惊喜的是，食客们都夸赞菜品有特色，味道尤其好，张罗着第二日还要带了亲朋过来。 原本众人就以为，这就是好消息了。 不想，黄昏时候，点心铺子那边送来的喜讯更是厉害。 烤炉一烧起来，点心不等出炉，就已经有人嗅着味道赶来问询了。 各色点心摆上，更是客似云来。 只用了大半日，所有货品就都被卖光了，甚至包括中午加烤的分量。 楚雨菲简直变身欢快的小鹿，一蹦一跳跑上前抓着白芊芊笑着嚷起来。 “白姐姐，你真该去看看。 哈哈，买点心的人简直太多了，做多少都不够卖呢！” 兰兰赶紧拦了她，小声说道。 “楚姑娘，我们小姐不能乱动呢。” “哎呀，我忘了。” 楚雨菲赶紧扶了白芊芊坐下，小心摸着她的肚子道歉。 “大外甥，小姨忘了你还在肚里。哈哈，等你出来，小姨给你买好吃的。” 众人都是笑，楚雨菲虽然冲动，但却极单纯可爱，让人亲近。 她又悄悄同白芊芊显摆，“姐姐，你不知道，我在铺子外边看见我家的马车了。 哈哈，一定是我娘惦记，偷偷跑来偷看了。” “你娘虽然严厉，但其实很疼你。 你的生意，她当然也惦记了。 别忘了把铺子里的好点心，包一些带回家。” 白芊芊嘱咐，楚雨菲抱了她的胳膊，真心道谢。 “白姐姐放心，我已经让人早早送回去了。 我娘最近都夸我懂事呢，都是白姐姐教的好。 我真是太高兴，认识你了！” 白芊芊拍拍她的肩膀，“我也没什么朋友，遇到你这么个妹妹，我也很高兴。” 原本以为天色黑下来，酒楼生意就忙的差不多了。 没想到，闻讯赶来一波新客人，倒是又忙碌起来。 楚雨菲坐马车回家，顺路把白芊芊送了回去… 酒楼的生意好，其实完全在众人的意料之内。 毕竟白家的烹饪手艺新奇，有料油提鲜。 还有新酒售卖，吸引了很多爱酒人，自然是客似云来。 倒是点心铺子，原本还以为会慢热，累积名声，却火爆的很是诡异。 不过，白芊芊也没疑惑多久，楚雨菲就说了原因。 第230章 京都消息 居然是楚夫人事先寻了不少夫人到家里做客，请她们吃了新点心。 众人无论是卖楚夫人颜面，还是真心喜爱，都在开业那日跑去捧场。 不必说，楚雨菲更明白了母亲的一片苦心，越发孝顺了。 忙碌的日子过得飞快，眨眼间又是三五日，酒楼的酒菜价格恢复了原价。 但这几日的口碑传出去了，前来吃个新鲜的食客依旧络绎不绝。 一来，四季楼的价格不是多昂贵。 二来，有闲心出来吃喝的人，家里非富即贵，谁也不差这点儿银子啊。 主要是，就算花的银子多了，四季楼还有特供的好酒。 听说，已经列入了进献宫里的贡品单子。 他们虽然不是皇上，却能同皇上喝一样的好酒，不得不说，心里隐秘角落也是很高兴的。 眼见夏日就要过去，天气没那么热了。 坐在二楼上，看看街景，吃几筷子好菜，美滋滋来一杯好酒，也是人间难得的享受。 所以，四季楼临街那侧的包厢，每日都是最先被定下的。 靠北侧，临小院儿这一侧，也有三间包厢，却是轻易不开。 因为白芊芊常在院里歇息，灶间里的女子们也常露胳膊挽袖子走动。 被人看到，没了隐秘，也实在不雅。 但这一日，酒楼突然来了一伙儿，财大气粗给了一锭银子，就要开三间包厢。 掌柜的没有办法，知会后院一声，就开了临小院儿的三间包厢。 包厢的窗户是特制的，下半截钉死，只有上半截才能打开。 若不是趴在窗口特意往下看，倒也看不到后院儿如何。 而上半截开着，还能给屋里通风换气，也不显憋闷，可谓精巧之极。 白芊芊听得消息，就换到了东厢房的廊檐下坐了，免了太阳暴晒，慢慢学着做些针线。 荣婶子带了吕婆子几日，眼见她上手极快，今日就没出去，留在这里陪着白芊芊。 这会儿，两人听着楼上包厢里，拉椅子，吆喝上茶水的声音。 荣婶子就笑道，“怪不得村里人都说你是小财神呢，旁人开个生意是千难万难。 到你手里，什么都可简单了。 这酒楼说开就开了，生意还这么好，不知道让多少人羡慕的眼珠子发红呢。” 白芊芊同手里的绣线纠缠，努力想要它们听话，按照她脑子里所想，绘成一个憨憨的猪头。 可惜，始终就是不成。 她于是挫败苦笑，“婶子就别夸我了，您看看，这绣线就是同我作对。 我恐怕前世真是财神座下童女，只不过得罪了织女。 所以如今做生意简单，做针线可是太难了！” 荣婶子被逗得咯咯笑，就要接过去，拯救那乱糟糟的绣线。 这个时候，旁边的二楼包厢里，那些客人许是安顿下来，开始闲话儿了。 有一个男人高着嗓门嚷道，“大哥，这一趟可是没少赚银子，一会儿喝过酒，是不是带兄弟们去乐一乐啊？” 其余人也是跟着起哄，只听一个稳重一些的声音，应道。 “这一路，大伙儿都辛苦了，你们想吃什么就点什么，喝酒也成。 但晚上要老实在客栈里，不能乱走。 待得过几日回到了家，你们想怎么乐呵，我不拦着。” 先前那男人高声抱怨，“大哥就是太谨慎了，要我说京都正热闹呢，正该多呆几日。 大哥非要回来，拉了这么一趟便宜货，没什么赚头儿不说，还要跟着废心。” 旁人劝道，“行了，大哥自有大哥的考量。 带着咱们这些憨货，若是大哥不谨慎一些，咱们哪有今日。” “这倒也是，听大哥的，咱们到家再去乐呵！说起来，我还挺想小桃红的！ 要不是因为她，先前京都摆武擂台，我都上去显显本事了。 最后哪有那个什么小白脸儿露脸的机会啊！” 先前那个男子吹牛，惹得众人都是吐槽。 “你可算了，吹牛真是一个顶俩儿。” “就是，咱们兄弟自认有本事，但也不是输不起。 那个冠军侯确实是个厉害的，一把长枪好似云中游龙，使得是出神入化。 还有马上功夫，都是一等一的好。 咱们都不是他的对手，他能拿下武状元，也是实至名归。” “哼，我就玩笑一句还不成啊。” 先前说话那男人不服气，抱怨道。 “都怪我爹死的早，他老人家若是侯爵，我自小有名师教导，我肯定比那个小白脸厉害。 你没看他在台上比武，周围多少大家闺女盯着看啊。 谁是看他本事了得，还不是因为他那张脸。” “行了，行了，赶紧点菜吧。 你啊，说到底，是嫉妒人家长的好吧！” 众人大笑，高声了小伙计点菜。 却不知，留下的白芊芊已经摔了针线筐儿。 “芊芊，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坦？” 荣婶子惊了一跳，赶紧扶了白芊芊，小声问询。 白芊芊眼里都是惊喜，一迭声的嘱咐，“婶子，快去帮我叫掌柜的来！” “哎，哎！你赶紧坐下，这样的小事，你说就好。 可不要这么突然动作，容易抻到肚子。” 荣婶子唠叨着，很快跑去前堂。 老掌柜正同客人们说笑，听得后院召唤，他可不敢怠慢，赶紧就过来了。 旁人不知道情况，许是以为酒楼如今的好生意，都是楚家的关系。 但他可太清楚了，无论是让人回味的新奇菜品，还是好酒，可都是这位有孕在身的二东家的功劳。 “东家，可是有事吩咐？” “掌柜的，方才二楼北侧包厢的客人们说起京都冠军侯府。 我家一个表哥好似在冠军侯福当差，如今不知道什么情形。 辛苦掌柜的，上楼帮我多问几句。 冠军侯府，事无大小，能问出什么都好。” 白芊芊又道，“楼上客人好似好酒，若是他们肯多说几句，就送一坛子山河醉，从我账上出。” 老掌柜听得有些心疼，山河酒坊，最贵最好的酒就是山河醉了。 一坛子几乎就要十两银子，说送就送了？ 但他也不是傻子，东家发话，他哪有拒绝的道理，好声应着，就喊了伙计抱着酒坛子上了楼。 白芊芊搂着肚子，走去屋檐下静静听着。 不得不说老掌柜长了一张好嘴，进屋就赞客人英雄了得，来到四季楼，是四季楼的荣幸。 说罢，又把山河醉献上。 楼上那群人的领头大哥，是个谨慎的，推辞了两句。 第231章 心想事成 老掌柜这才说道，“不瞒各位英雄，小老儿也是有事相求。 我一个远房外甥，五六年前去了京都讨生活。 曾经写过一封信回来给我那苦命的老姐姐报喜，说是进了冠军侯府当差。 但不等我们高兴几日，就…唉，就听说边疆那事儿。 之后，我这外甥也没了消息。 我那老姐姐伤心惦记，一场风寒也没了。 我这么多年，也是心里愧疚。 方才去后院取酒的时候，在廊檐下听了几句。 好似各位是从京都回来，知道一些冠军侯府的消息。 不知各位英雄可否愿意同小老儿多说几句？ 我只知道侯府不怎么好，若是如今翻身了，我也打算一下，去找找我那外甥，总要知道他是死是活啊。” 老掌柜说的诚恳，也确实不像藏了坏心思，更是见面就送了一坛子好酒。 这些汉子们互相看看，都是有些动摇。 那领头老大想了想，就道。 “掌柜的，我们也不过是道听途说了一些消息，若是你不嫌弃，那我们就说几句。” “哎呀，多谢英雄。 毕竟你们还去过京都呢，听说几句都是新消息。 总比我这个从未去过京都的好啊！” 老掌柜坐了下来，回身吩咐小伙计，“告诉厨房，多上几个小菜，给英雄们先吃过新鲜。 再端两盘子点心过来，要刚烤出来的，热乎的！” 小伙计立刻应声就去了，很快，他端了大大的托盘上来。 六碟子小菜和凉盘，还有两盘子点心，确实丰盛。 这般，汉子们越发觉得占了便宜。 待得好酒开封，一人满上一碗，慢慢喝着，他们就更明白，老掌柜是下了血本了。 那领头老大眼里的警惕也缓和很多，说道。 “掌柜的，你要问的冠军侯府之事。 说起来也是巧合，我们镖局押了一批货到京都的时候，正好碰上冠军侯告御状，含冤昭雪。 所以，我们也是真没少听说。 据说，当年边疆大败，不是老侯爷冒进轻敌。 是被侯府庶子二老爷出卖了行军路线，这才大败惨死。 侯府的长孙单哲单大公子，被亲卫们冒死救了下来，却受了重伤。 在西疆养病几年，寻到了关键证据，回京伸冤。 皇上责令三司会审，确信了老侯爷的冤屈。 最后，二老爷被砍头，其余一众牵连的人也都抄家流放了。 那一阵子，京都可是闹腾的厉害，人人自危。 后来，皇上下旨，单大公子继承了冠军侯爵位。 又为了重振武风，开了武举。 本来人人都以为，新任冠军侯是个花架子，毕竟世家公子没几个有能耐的，但是！” 那领头老大，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口喝下半碗酒，也是兴奋起来。 “但冠军侯真是个难得的俊才，外貌出众，武艺更是了得。 他守擂三日，打败对手百十个，最后夺得了武举，扬名京都。 真是让人刮目相看，甚至皇上都赞了他一句。 青出于蓝，胜于蓝！ 这是说他比老侯爷都要厉害，只不过如今没有战事。 一旦战事起来，冠军侯定然还要领兵出征，为国征战！” 其余几个汉子，也是连连点头。 “可不是嘛，当时咱们都看得热血沸腾。 就是那些小娘们儿喊得声音太大，有些吵人。” “原本京都很多人还说冠军侯是个纨绔，这可自扇嘴巴了。” “虎父无犬子，冠军侯府，世代征战。 冠军侯又凭借一己之力，报仇雪恨，怎么可能是庸才！” 不得不说，想要获得男人的敬佩很是简单，那就是武力过人。 汉子们说起冠军侯都是点头，恨不得能成为那样的人。 领头老大许多觉得话题有些歪，赶紧又道。 “原本侯府里的人，听说没受什么连累。 那个二老爷被砍头了，其余太夫人之类，都被撵去守了单家祖坟。 掌柜的外甥，若是不在京都，就在单家祖地。 掌柜的若是有心，不妨在这两处寻找，一定会有好消息。” 老掌柜也觉得听了很多，赶紧拱手行礼。 “多谢各位英雄，若是没有各位指点，我还不知道京都又发生这样的大事。 我那外甥老实本分的，也不在主子身边伺候，想必这会儿还在京都。 等我想办法过去寻寻看! 今日劳烦各位英雄了，以后再路过白鹭洲这里，一定再来酒楼小坐。 小老儿一定再请各位喝酒！” “好说，好说，掌柜的客气了！” 众人都是拱手还礼，出门在外本就该小心，少得罪人。 更何况老掌柜这般客气，众人也都是乐于闲谈一场。 很快，老掌柜退下了，留下众人继续吃喝闲话儿。 白芊芊站得腿酸，脸上的喜色却是藏也藏不住。 老掌柜掀开帘子来到后院儿，见东家站在廊檐下，就没有过来。 白芊芊同他点点头，示意他事情成了，尽管去前边照管。 老掌柜行礼，笑呵呵回去了。 白芊芊又听了一会儿，楼上已经开始上菜，那些大汉的话题已经换了各地的美食酒水。 荣婶子悄悄靠上前，小声劝着。 “芊芊啊，是不是累了，进屋歇一会儿？” 白芊芊点头，笑道，“婶子，我脚酸，扶我一把！” 荣婶子听得哭笑不得，“脚酸，还站这么久。 走，赶紧进屋。” 这时候后门突然被敲响，居然是出门取账册的红姑回来了。 白芊芊最近犯懒，不愿跑去点心铺子。 红姑闲着无事，就帮忙去取账册，顺带带些新烤的点心回来。 白芊芊立刻说道，“婶子，我想吃蛋羹，帮我蒸一碗吧。 我先看会儿账册，不在外边了，别担心我。” 荣婶子多精明的人，虽然方才也听了一耳朵的京都大事，但她可是一句都不问。 白芊芊不说，她就不问。 虽然两家相处亲近，白芊芊也当她是长辈敬着，但她自己可太清楚本分了，绝对不会越界。 “好，我蒸一大碗，你可得多吃几口。 把你养胖一点儿，以后回去，我也好同你娘交代。” 眼见红姑上前扶了白芊芊，她就拐去了灶间。 白芊芊紧紧抓了红姑的手，刚刚进屋，她就压低了声音，兴奋说道。 “姑姑，我有赵大哥的消息了！” “真的？哪里听来的？” 红姑真是意外又惊喜，她一直在等京都的消息，但什么都没等到。 不想，白芊芊这里到是先有了收获。 白芊芊把方才听到的话，一字不差的说了一遍，末了欢喜道。 “赵大哥，做到了。 他筹谋了这几年，没少吃苦受累，终于成了。” 红姑也是欢喜，甚至红了眼圈儿。 “可怜老侯爷，可怜我师兄，终于沉冤昭雪了。 若是他们泉下有知，定然会高兴。” 第232章 喜云糕 荣婶子端了蒸蛋羹进来，见两人都是红眼圈儿，也惊了一跳。 “怎么就哭了，芊芊这肚子里还有一个呢，可不好总掉眼泪。 大妹子，你该劝着几句啊，怎么还一起哭呢。” 白芊芊赶紧拉了她坐下，小声说道。 “婶子，那个，我是太高兴才哭了。 你别担心，因为…赵大哥要回来了。” “当真？” 荣婶子欢喜极了，蛋羹直接扔到桌上，就抓了白芊芊的手。 “回来的好，回来的好。 说实话，我跟你娘，还有王婶子，先前说起来都是害怕。 怕斌哥儿在哪里飞黄腾达了，不顾家里妻儿了呢。 如今可好了，我就说斌哥儿不会，他可是个心里有数的。 对你也好，长眼睛的，都看得清楚呢。” 白芊芊赶紧拦着荣婶子，小声嘱咐。 “婶子，赵大哥去处理的事有些麻烦，咱们不好给他拖后腿。 所以，这事儿咱们自己知道就好，不好传的人人尽知。” “好，好，我明白，只要你高兴就好。” 荣婶子眉开眼笑，赶紧把蛋羹端上。 “这会儿心情好了吧，快把蛋羹都吃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时日，你闷闷不乐，胃口不开。 我可跟你说，这样下去不行。 你要多吃，肚里孩子才长得好。” “好，婶子，我吃，我吃！” 白芊芊扛不住荣婶子唠叨，也是突然有了胃口，一碗蛋羹吃的干干净净。 这让荣婶子和红姑都很是高兴。 白芊芊吃饱喝足，就心里长了草，好像等待的日子越发漫长了。 她索性去了点心铺子，糖糖同她是师徒，更是无所不说的小姐妹。 这样的好消息，旁人不能说，糖糖却必须知道。 果然，糖糖差点儿欢喜的跳了起来。 “太好了，师傅！呜呜，我做梦都害怕赵大哥不回来了。 那你和孩子怎么办，真是太好了！” “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两人正说着，楚雨菲就走了进来，凑上前抱怨道。 “白姐姐，我都想你了。 我娘圈了我好几日，不让我出门了！” 白芊芊笑着戳戳她的脸蛋，“你就知足吧，相比别人家的闺女，你已经很自由了。” “那倒是！” 楚雨菲也不是不知好歹，笑嘻嘻又问道，“白姐姐，到底有什么喜事啊？难得看你这么高兴？” 白芊芊赶紧说道，“我琢磨了一款最好吃的点心，做法简单。 你吃蜂蜜蛋糕的时候，总说像在吃天上的云。 我今日就做一种真正的云朵，给你尝尝。” “哈哈，真的？” 听说好的，楚雨菲立刻欢喜起来，催着糖糖。 “糖大师傅，赶紧把烤炉烧起来啊。” 糖糖好笑，就道。 “放心，烤炉一直烧着呢。” 白芊芊拉了糖糖，简单嘱咐几句。 糖糖很是惊奇，“师傅，这么简单，能成吗？” “放心，你烤出来试试。 我也是偶尔想起来了，今日就看你的本事了。” 白芊芊鼓励道，“若是成了，以后店里又多一个招牌点心了。” “好，我这就去。” 糖糖斗志昂扬的钻进了操作间，荷花听说做新点心，也跑去给她搭把手。 白芊芊心里的欢喜，好似要满溢出来。 这会儿，她眼里的天空都分外的蓝，风也分外温柔，就是飞过头顶的鸟雀，也叫的清脆又悦耳。 那个人成功了，大仇得报，他要回来接她了！ 不知道他发现，他做了爹爹，会是何等更欢喜… “白姐姐，到底出了什么事，我怎么瞧着你好古怪？ 是不是有什么喜事瞒着我？” 楚雨菲难得细心一次，白芊芊瞒不住，就道。 “走，陪我去对面绣庄看看，我要做两件新衣裙。” 白芊芊扯了她出门，路上小声说了几句，果然楚雨菲也是惊呼欢喜。 女人的购买力从来都是惊人的，特别是，女为悦己者容，这样的时候。 两人回来的时候，不但定了新衣裙，甚至还买了几样首饰。 糖糖翘脚盼着，好不容易见到人影儿就嚷道。 “师傅，楚小姐，你们快来看啊。 当真烤出云朵一样的点心了，又白又绵软，简直太好吃了！” 楚雨菲听了，立刻窜进了院子。 “新点心在哪里呢，快给我尝尝。” 荷花笑着递给她一块碗口大的点心，“幸好你们回来的及时，再等一会儿这点心就会瘪下去了。” 楚雨菲也不客气，直接上手就把点心掰开了。 碗口大的点心，外皮浅黄，内里白的简直像雪一样，咬一口，入口即化，根本用不到牙齿啊。 “呜呜，白姐姐，这太好吃了！” 楚雨菲幸福的摇头晃脑，赶紧把另一半给了白芊芊。 白芊芊仔细打量，倒是同她前世吃过的差不多。 “还是糖糖厉害，我只说了几句，就当真做出来了。” “师傅教得好！这点心真是法子不难，就是打发太累人了，我和荷花都胳膊疼呢。” 糖糖笑的眉眼弯弯，荣婶子在一边看的越发欢喜。 这可是她未来的儿媳妇，有能耐还知道感恩，手艺更是一等一的好。 众人分吃了几块点心，楚雨菲期期艾艾商量糖糖。 “好糖糖，你再烤几块吧，我拿回去孝敬我娘。 否则我在外边溜达这么久，回去又要听她念叨了。” 众人都是笑，自然也不差她几块点心了。 倒是糖糖让白芊芊给新点心取名字，白芊芊想了想就道。 “这个点心，其实叫云糕最合适。 但蜂蜜蛋糕，客人们都喜欢叫云糕，倒是不好重样儿了。 不如，以后就叫喜云糕吧。 吃了能让人欢喜的云糕！” “好，就叫这个名字。” “是啊，吃起来就喜滋滋。” 众人都是欢喜，名字就这么定了下来。 没一会儿，楚雨菲拎了喜云糕回家去了。 铺子关门，白芊芊也同荣婶子和红姑回了小院儿。 陈三妹很是有心，晚上但凡能赶回来，都会赶回来做饭。 就盼着师傅多吃几口，今日终于如愿以偿，白芊芊多添了一碗饭，所有人更是高兴了。 吃饱喝足，众人歇下，白芊芊实在睡不着，推开窗子，望向天上的明月，轻轻叹了气。 等了这么久，盼了这么久，终于有消息了。 她轻轻摸着隆起的肚子，低声说道。 “宝宝，你爹爹要回来了！高兴吗？” 不知肚里孩子是不是听明白，居然第一次胎动了。 白芊芊被右侧肚皮突然的颤动吓了一跳，转而欢喜的差点儿掉了眼泪。 母子连心，原来是这样的幸福。 第233章 楚夫人的谢礼 “宝宝，你也欢喜吗？ 之前是娘亲不对，太担心你爹爹，亏待你了。 以后娘一定好好吃饭，陪着你好好长大。” 果然，肚皮某一处，又突突跳了两下。 白芊芊满心的欢喜，抱了肚子，慢慢躺下，安心睡去… 长久的期盼有了消息，白芊芊果然说到做到，第二日开始就只专注于吃喝补身体。 就是生意的事都排在了后边，酒楼和点心铺子，两三日才去一趟，顺道还要买不少针线布料，学着给孩子做衣衫。 可惜，她炖的汤，鲜美的味道能把隔壁的小孩儿馋哭。 针线却…始终做不好！ 荣婶子和红姑几个见她这般，都是欢喜。 不知楚夫人是真心感谢白芊芊，替她劝说闺女。 还是看在郭先生的颜面上，这一日，楚雨菲居然领来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 妇人一身蓝布衣裙，头发也包了帕子，很是干净利索。 她身形微胖，神色有些冷肃，但眼神很是清澈，行礼走动更规矩。 “白姐姐，我娘前几天吃了那个喜云糕，很高兴。 她还夸我孝顺呢，赏了我一套首饰。 今早又把这位杨婶子送来，说是她特意托人寻来的医女。 担心你第一次怀孕，又不愿时常请大夫，有杨婶子在身边伺候，更好一些。” 医女？ 白芊芊倒是听说过，大户人家的女眷，特别是年轻女子，因为男女大防，就是有病，也很少请大夫上门。 所以，后院儿就愿意养一个医女。 医女也是自小学医，而且是专功妇科，甚至对毒也略有涉猎。 很多医女都是跟在小姐身边，一起出嫁的。 在后宅里，替小姐照料饮食，怀孕生产，也防着旁人下绊子。 这样的医女地位很高，甚至比奶娘还高。 极少有流落在外边，或者被出借的时候。 倒是不知道楚夫人从哪里寻到的人，真是下了大功夫了。 白芊芊赶紧回礼，请了这位杨婶子坐下喝茶吃点心。 末了，她又拉了楚雨菲道谢。 “回去时候，一定替我多谢楚夫人。 我最近想要炖点儿汤喝，放几根参须都怕多少有妨碍。 如今杨婶子过来，可是解了我燃眉之急了。” 楚雨菲眉开眼笑，应道。 “能帮上忙就好，我也不懂这些，我娘给我人的时候，我嫌我娘多事呢。” “你啊，人人都觉得你娘好，偏你自己不珍惜。 等你以后嫁人了，有你后悔的时候。 我如今在这里，最想的就是我娘了。” 白芊芊捏她的胖脸蛋儿，真是羡慕又嫉妒。 “哎呀，白姐姐，我都知道了。 你不要整日念叨我啊，我娘让我吃了午饭回去，咱们中午吃什么啊？ 我想吃红烧肉！” 楚雨菲撒娇，笑嘻嘻讨吃的。 白芊芊无奈，赶紧喊了兰兰，“去后街买条五花肉回来，再买块豆腐，新鲜的青菜也买几样儿。 中午我下厨，给这个馋猫解馋，也给杨婶子接风。” “是，小姐。” 兰兰拿上菜篮子，蹦蹦跳跳就走了。 跟随楚雨菲的贴身丫鬟，一个叫翠红的，也是笑嘻嘻跟了上去帮忙。 荣婶子挽了袖子要去刷锅烧水，还不忘了谢楚雨菲。 “我们每日都盼着楚小姐过来，我们芊芊啊，也就跟你说笑最高兴了。” “哈哈，荣婶子这么说，我以后来蹭饭可更是名正言顺了。” “那当然了，尽管来，咱们家里别的都缺，就不缺好吃的。” 众人说笑热闹，即便初秋有些微微凉意，也好似被拦在了院子外边。 杨婶子坐在椅子上，半垂着头，偶尔喝几口茶水，并没有吃点心。 但她却把众人说笑行事都听在了耳朵了，原本有些僵硬的脊背也放松了三分。 这是个好主家，起码不是规矩重的。 否则下人们不能这般轻松自在，甚至在她看来，都自在的缺了几分礼数。 若是主子刻薄，怕是也养不出这样的散漫。 以后，她在此落脚儿，只要尽本分，应该不是难事。 白芊芊同楚雨荨说了几句话，见杨婶子一直这般规矩，没有乱看乱插话，心里也是满意。 她就开门见山说道，“杨婶子，你也看到了。 我这里人口简单，没有什么规矩。 我身边也当真缺一个懂医术的人照顾我和孩子，既然楚夫人把你送来，就是我们之间的缘分。 以后你安心吃住在这里，只要你尽心，我就不会亏待你。 之前你在别处的月钱多少，我给你另外加五成。 我这院里没有别的规矩，只一样，要嘴严。 我不喜欢私事被传的人尽皆知。 咱们先试一个月，若是你觉得我不算难相处，我也觉得同你和脾气，就要劳烦你多照料我们母子一段时日了。” 杨婶子赶紧起身，应道。 “夫人说的是，奴婢以后一定尽心尽力。” 白芊芊示意她坐下，笑道。 “那好，中午好好吃顿饭，下午回去拾掇一下。 明日就来上工，好吗？” “好，夫人，明早我就过来。” 杨婶子应下，白芊芊就带了她去看西厢房的南间。 原本西厢房是糖糖和荷花等人住着，如今糖糖和荷花去了点心铺子，只偶尔回来过夜。 陈三妹倒是每晚从酒楼回来，同荣婶子一人占了一间。 这会儿，白芊芊安排杨婶子的，就是荣婶子这间。 虽然有楚夫人介绍，暂时看杨婶子也是规矩人儿，但毕竟还不熟悉。 白芊芊不可能一点儿防备都没有，送杨婶子同荣婶子一起住。 以荣婶子的精明，有个风吹草动，也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中午的饭桌儿上，六个菜一个汤，因为是白芊芊亲自下厨，自然是人人吃的满意。 就是杨婶子都惊奇新主家有这样的手艺，多吃了半碗饭。 楚雨菲更是吃的欢快，临走的时候，又拎了食盒回去哄老娘。 杨婶子前脚走了，红姑后脚儿就出了门。 直到晚饭过后，夜色都深了，她才刚赶回来。 白芊芊一直在等着，见红姑进屋，就赶紧让兰兰去灶间端了温在锅里的饭菜。 “姑姑，你可是去查杨婶子的底细了？” 红姑点头，一边吃饭一边应道。 “我怕这人底细不干净，特意去查了查。 还好，是个可怜人，心不坏。” 兰兰小丫头好奇心重，追着问道。 “姑奶奶，杨婶子怎么可怜了，她没有家吗？” 第234章 可怜人 红姑拍拍她的头，这才说道。 “杨婶子确实是医女出身，而且据说还很有天分。 她的主家也是个大户人家，小姐出嫁前，她嫁给一个小管事，跟着小姐做陪嫁，去了小姐夫家。 结果那夫婿同小姐过日子，先前还好。 后来那夫婿为了高攀，同一个上官家里的姑娘搅和在一起了。 这边又不能同发妻和离，就动了心思。 碰巧杨婶子的小姐怀了身孕，那夫婿就每晚给发妻递一杯水，水里掺了东西。 杨婶子能看得了白日，也能看得了外人，但防不住人家夫妻炕前的一杯水。 七个月的时候，那小姐身体慢慢衰弱，母子一起没了。 娘家人怨怪杨婶子没照料好，那夫婿也说杨婶子伺候不精心。 杨婶子夫妻都被撵出府了，杨婶子的丈夫心眼儿小，病死了。 杨婶子一直在外边做个游医，在城北一带妇人里，也算有名儿。 几年前，那下毒手的夫婿，因为同续弦的新妻多年没有子嗣，酒醉气恼之下，才说漏了嘴。 以至于真相大白！ 发妻家里自然知道了罪魁祸首，但杨婶子却不能回去，也不想回去了。 上个月，听说杨婶子也病倒了。被无赖欺负上门，是邻居解了围。 许是她自觉年老，想要安定下来，才动了做长工的心思。 最后被楚夫人找到，送到咱们这里来。” 难得红姑说了这么多话，白芊芊亲手给她倒了茶水。 “这么说，杨婶子真是个可怜人。 白白被冤枉这么多年，她心里一定很凄苦。” “是啊，听说她同那小姐是自小一起长大，那小姐也是个心善的，待她像亲姐姐一般，很是信任。 最后，她亲眼见到小姐死掉，凶手居然是小姐的夫婿。 自己丈夫也死了，真是…” 红姑叹气，一口喝下茶水，倒好似喝酒一般了。 兰兰听得有几分害怕，凑到主子身边，小声嘟囔。 “小姐，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 那个小姐也好可怜！” “傻丫头，世人吃五谷杂粮，本就生的不一样。 有人好，有人坏，有人丑，有人俊啊。 咱们管不了旁人，就只能好好做自己了。” 白芊芊揉揉她的头发，笑道。 “以后杨婶子要来咱们家常住了，你平日多看着些。 她若是对咱们家真心，咱们也对她好一些。” “好，小姐放心，我明白。” 兰兰赶紧点头，应的很是认真。 待得白芊芊睡下，红姑回了房间，兰兰就一溜烟儿跑去同荣婶子说悄悄话儿了… 白芊芊扫了一眼窗外微弱的烛光，忍不住叹气。 前世那样高度发达的太平盛世，女子嫁人都是第二次投胎。 投不好，都要搭里半条命呢。 更何况是这里，男人为尊的世界。 若是不擦亮眼睛，运气不好，如同杨婶子原来主子那般，就真是倒霉之极了。 不但自己没命，还带累了七个月的孩儿。 她轻轻摸摸自己的肚子，轻轻安慰着儿子。 “幸好，你爹爹是个好人。 等他回来，咱们一家三口，就再也不分开了。” 第二日一早，杨婶子就过来了。 她的行李居然有两箱子，但衣衫用物只有一个包裹。 那两个箱子里，都是医书，装的满满当当。 众人看的惊奇，也对杨婶子更敬重三分。 荣婶子本是个热情又精明的，帮着杨婶子安顿，末了中午做饭时候，拉了她烧火洗菜。 两人说说笑笑，不过一日，硬是让僵着脸的杨婶子多了两分笑意。 晚上众人一起吃饭，陈三妹和糖糖荷花，也都回来了。 白芊芊兴致好，就道。 “眼见要中秋了，铺子里该准备烤月饼了吧？” 糖糖笑道，“师傅才想起来啊，我们都把馅料儿准备好了。 明日空闲时候就可以开烤了。” 白芊芊点头，就道。 “我昨晚琢磨了一种冰皮月饼，不需要进烤炉。 明日试试，若是不错，就当新品推出。 酒楼那边也可以做伴手礼送一些！” “冰皮月饼，还不用烤？” 糖糖和荷花立刻高兴了，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杨婶子在一边安静听着，眼见白芊芊喝了第二晚鸡汤，就把汤碗撤了下来，又换了小碗蛋羹。 白芊芊微微一笑，也没恼，顺手拿起蛋羹慢慢吃着。 这个时候，二门儿突然被拍响了。 冯春儿在外边嚷道，“夫人，京都来消息了！” “什么？” 白芊芊猛然站了起来，一时忘了肚子沉重，差点儿栽倒。 幸好杨婶子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她的腰。 白芊芊也是下了一跳，赶紧扶着肚子道谢。 “多谢杨婶子！” 杨婶子皱眉，居然发了脾气。 “夫人，您怀着身孕，最忌讳的就是动作太猛。 这种突然站起，万一不稳摔倒，破了羊水，孩子就没救了！ 您就是不为了自己，总要为孩子稳重一些！” 这话可是有些严厉，众人从来不敢这般对白芊芊，一时都是惊得愣住了。 白芊芊也是觉得有些刺耳，她是孩子母亲，当然最心疼孩子。 方才实在也是一时心急，没了分寸。 但她也知道，杨婶子是为了她们母子好。 她深吸一口气，应道。 “婶子，我夫君去京都快半年了。 这是第一次来消息，我惊喜之下，免不得分了神。 多谢你提醒，以后不会了。” 杨婶子许是也没想到，白芊芊会这般平心静气。 她沉默了一瞬，也低头道歉。 “夫人，奴婢逾越了。” “不会，你也是为我好。” 白芊芊淡淡一笑，转而吩咐兰兰，“去开门！” 兰兰赶紧跑去开了门，冯春儿并没进来，只给了兰兰一封信。 白芊芊拿到信封，激动的手都有些哆嗦了。 杨婶子见此，就道，“夫人，您先歇息，不可太激动。 方才那个护院虽然心急，但实在是没考虑到您怀着身孕，不能这么惊吓。 奴婢出去说几句，避免以后再这般。” 白芊芊想了想，点头应道。 “好，婶子去吧。但他们都是我身边最忠心得利之人，方才定然不是故意的。” “奴婢明白。” 杨婶子起身走了出去，一时院子里都剩了自家人。 白芊芊赶紧拆了信封，里面果然是赵斌亲笔。 但字数却不多，百十字，无非是惦记家里，想念妻子，交代一下京都事情了了，正在善后。 过不了多久就回返！ 得了这般确切的消息，白芊芊欢喜的不成样子，不等开口，眼泪又噼里啪啦掉了下来。 第235章 天大的好消息！ “这怎么哭了？” 荣婶子等人吓了一跳，赶紧围上前。 糖糖更是恼了，“师傅，是不是他辜负你了？ 是不是他不要你了！ 你说，我去宰了他，剁碎了包包子！” 红姑也是高高提了心，难道京都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白芊芊赶紧摆手，抹了一把眼泪，赶紧说道。 “不是，不是，赵大哥说京都事情结束了。 他处理一下，就会回来！ 我是太高兴了！” 众人长长松了一口气，方才真是魂儿都吓掉了。 虽然她们也知道赵斌人品不错，待白芊芊也好，但这一走就是几个月。 如今白芊芊又挺着大肚子，他们心里免不得就猜测，赵斌是不是忘恩负义，做了负心汉。 但这话，谁也不敢说啊，甚至还要好好安慰白芊芊。 这回可好了，终于有消息了，还是好消息。 “谢天谢地，终于有好消息了！” 荣婶子当即就跪倒开始磕头行礼，拜谢天地。 末了，她也偷偷抹眼泪。 “你娘在家里惦记的吃睡不香，我过来说的时候，她拉着我哭了半个下午。 就是怕斌哥儿扔下你，就是害了你一辈子了。 这下可好了，呜呜，真是太好了！ 我就说，你是个有福的孩子，不能受那个苦楚。” 糖糖和荷花也是抹眼泪，“我们也是，私下不知道骂了多少句。 幸好，师傅终于等到了。” 倒是红姑这个婆家人，听得很是羞愧。 毕竟这个不靠谱的负心汉，要叫她一声姑姑。 “都怪我，没有说清楚。” 白芊芊折叠好信纸，仔细放进怀里，笑道。 “以后，你们可以放心了。 平日在我跟前，你们遮遮掩掩，听得我也挺累。” 众人都是笑起来，赶紧重新开始吃喝。 说起三岔河，人人都是想念。 白鹭洲这边是更热闹繁华，但家乡也有无可替代之处。 白芊芊也想念家里，就同荣婶子说道。 “婶子，这里的上灶生意也做起来了，吕婶子如今也熟悉了。 您不如早早回家去吧，顺带帮我给我娘送个消息。 让她也放心，省得日夜惦记。” 荣婶子家里也是老人孩子七八口子，她出来差不多一个月了，自然也是惦记。 这会儿听白芊芊发话，立刻就应了下来。 “好，算起来，我出来也有些日子了。 家里都该秋收了，这会儿回去正是时候。 我仔细跟你娘说说你这里日子过得好，她肯定更放心。 等秋收过后，想必你王婶子就过来了。” 白芊芊点头，扫了一眼糖糖，玩笑道。 “婶子放心回去，我一定把您的儿媳妇看好了，一根儿头发都不会少。” 糖糖立刻红了脸，羞得厉害。 能坐在这里吃饭的人，自然都是熟悉又亲近的。 对糖糖和小荣掌柜的亲事，也都听说了几句。 这会儿就跟着笑起来，“荣婶子放心，我们一定不会欺负糖糖。 保管到时候好好把儿媳妇送进你们的家门！” 荣婶子哈哈笑的爽朗，骄傲应道。 “我儿媳妇可厉害着呢，到底是谁欺负谁，那还说不准。” 一个期盼已久的好消息，就像火种彻底点燃了小院儿，也让小院儿难得的热闹起来。 待得饭桌儿撤下，白芊芊去前边给郭先生请安。 她仔细说了一下赵斌之事，请他老人家放心。 郭先生没有多说什么，摇着扇子嘱咐道。 “无论赵斌回不回来，你只管安心过日子就好。 这孩子生下来，就是你后半生最大的依靠。 别说赵斌待你千好万好，就是他有变心的一日。 你有银子，有产业，有孩子，就什么都不怕。” 这话实在有道理，但这个时候说，总觉得有些不对味啊。 白芊芊皱眉，低头受教，也没有多说什么。 出门时候，冯春儿远远行礼，憨笑着不敢上前。 白芊芊猜得是杨婶子“警告”起了作用，她就走过去，笑道。 “冯大哥，我知道你先前送信时候，也是太高兴了，才高声了一些。 我没什么事儿，你别多心。 杨婶子是为了以后考虑，怕我身子越来越重，受不得惊吓。 你们该如何还是如何，稍微注意一些就好，不必矫枉过正。” “是，东家。” 冯春儿行礼，赶紧应道。 “之前确实是我欠考虑了，杨婶子说的对。” 白芊芊换了话头儿，“赵大哥信里说，京都那边处置一下琐事，他就会回来。 到时候我亲自下厨，做一桌儿酒席，让他陪你们痛快喝个不醉不休。 这一段时日，辛苦你们不离不弃跟着照应我了。” “东家客气了，这都是应该的。” 冯春儿也是笑，“我们兄弟每日闲着无事，就去城门口看看。 若是接了公子，一定早早回来报信儿。” “好，我一会儿让兰兰送些银子过来。 你们在外边，辛苦一些就算了，吃用方面一定别亏待自己。” “多谢东家。” 说了两句话，白芊芊才扶着兰兰的手回了后院。 荣婶子正在拾掇行李，虽然运酒的车队，还有三四日才能过来。 但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白芊芊想起家里人，想起赵斌，也是无心入睡。 于是，她也喊了兰兰和糖糖，帮忙把这些日子置办的东西都找出来。 给爹娘的料子，给团子的纸墨笔砚，给肉包儿的小玩意儿。 还有孝敬荣老爷子和白老头儿的上等烟叶，玉石的烟袋锅儿。 给牛先生的几本新书，牛夫人的两块料子，也算表表心意… 这般忙了足足半晚，东西都装了箱子。 众人才算熄灭了灯，小小的院子终于安静了下来。 第二日，白芊芊嘱咐众人准备材料，抓紧把冰皮月饼。 想着荣婶子回去，多带一些，无论是尝个新鲜，还是送人走礼，都不错。 楚家的丫鬟送来两罐儿桂花蜜，换回一盒子冰皮月饼。 结果，早起天色刚刚亮起来，楚雨菲就跑了过来。 “白姐姐，你做好吃的都不叫我！” 这丫头一进门就抗议，惹得白芊芊嗔怪。 “你就是不在这边，也没少了你那一份儿啊。 再说，你这么早就跑来，小心你娘回去念叨你！” 楚雨菲却是得意的抬了下巴，应道。 “哼，我才不怕。 我这次可是带了尚方宝剑呢，昨日的冰皮月饼，我爹和我祖父都说好吃又雅致。 特意要我过来问问，若是不麻烦。 他们想多要几盒子，中秋时候用来走礼。” 第236章 一只兔子带来的快乐！ “好啊，这个容易。” 白芊芊一口应了下来，笑道。 “过几日铺子里也是要卖的，我打算顶些好看的孩子，做成礼盒售卖。 毕竟家家都要走礼，这般体面又干净。 若是老爷子想要送人，我额外订些不同的盒子，雕刻纹路文雅一些。 馅料儿也琢磨两种不同的，保证好吃。” “哎呀，白姐姐，不要这样了。” 楚雨菲也懂事，赶紧拒绝。 “你还怀着身孕呢，不能太累。 我们在铺子里拿普通礼盒就好了！” “放心，我闲在家里无事，有点儿事情做也好。 谈不上多累，自家人，怎么好同旁人一般。” 白芊芊拍拍她的手，又道。 “不只是老太爷那里，还有你娘，你哥哥，甚至你有没有小姐妹要走礼？ 我索性一起张罗了，打发个空闲！” 楚雨菲见此，也就不坚持了。 “哈哈，那好啊，白姐姐，我要六盒子好了。 有三个平日有走动的小姐妹，知道点心铺子是我们家里的生意，说话总是酸溜溜。 我送两盒子月饼，让她们长长见识。” 白芊芊心情好，兴致也就高，索性说道。 “既然要扬眉吐气，自然是越解气越好啊。 一会儿准备点儿东西，我给你做个特别的。 保管谁见了，都惊奇的合不拢嘴吧。” “当真？” 楚雨菲欢喜坏了，小狗一样儿晃着脑袋，仿佛已经看见了小姐妹吃惊的样子，提前快乐起来了。 众人难得见白芊芊这么高兴，也愿意哄着她。 很快，需要的材料就被买回来了。 白芊芊在库房里，寻了一个蒸蛋糕的磨具，挽了袖子，开始忙起来。 众人一边做冰皮月饼，一边探头看个热闹。 一个上午，很快过去了。 冰皮月饼做了百十块，白芊芊这里也差不多了。 她高生喊了糖糖上前，楚雨菲还要凑过去，却被白芊芊撵走了。 “雨菲不准看，一会儿给你一个惊喜。” 楚雨菲笑的欢喜，果然留在院子里，但心里却像长了草一般，不是探头探脑，惹得众人都是笑。 不过一刻钟，白芊芊就扶着腰走了出来。 后边跟了糖糖端了个大大的白瓷盘，盘子上还扣了盖子。 众人忍不住都是围拢上前，白芊芊抬手揭开盖子。 众人赶紧看过去，却是张大了嘴巴，瞪着眼睛，足足半晌没人说话。 到底还是楚雨菲第一个跳起来，尖叫道。 “啊，这也太神奇了！ 这是兔子？活的吗？ 呜呜，太可爱了！” 原来，那白色大瓷盘里，用黑色的奶油画了一副嫦娥。 嫦娥怀里，抱了一只白色的兔子。 而神奇就神奇在，这兔子居然是立体的，当真是胖乎乎的一只，竖起耳朵，红色眼睛，身上还泛着白亮亮的光。 若是不知道的，怕是就以为这是一只真兔子，活生生的小兔宝儿了。 嫦娥头上，斜对角，又摆了一块冰皮月饼充当月亮。 真是赏心悦目！ 女子天生心肠软，哪有不喜欢小兔子的。 众人叽叽喳喳，都是喜欢的不成。 “真是太好了，同真的一样啊。” “这是怎么做的，白白胖胖，怎么忍心吃啊！” 糖糖骄傲的抬着下巴，好似看惯了一般。 其实方才在灶间，她也是惊讶的不成。 画个嫦娥，返工了三次，才总算画好。 “白姐姐，我要这个，我就要这个！ 我要亲自去送节礼，我要看她们惊掉大牙！” 楚雨菲急得又蹦又跳，难得她的贴身丫鬟没有拦着劝阻。 实在是那丫鬟也惊得厉害，眼珠子黏在兔子身上离不开。 “好，好，我之前也是怕材料不合手。 没想到做出来居然还挺不错！ 这东西不能放太久，否则就变味了。 你要送礼前一日送消息过来，第二日来拿新做的。” 白芊芊拿了勺子，递给楚雨菲，“你试试味道，其实就是放了糖的牛乳。” 楚雨菲接了勺子，比量了好久都舍不得下手，最后还是闭着眼睛，狠心挖了一勺。 “哎呀，真是牛乳的味道！” 她惊喜嚷道，“牛乳同水差不多，怎么能做出兔子呢！” “这就是秘密了，以后啊，咱们铺子又多一个赚钱的财路。 你啊，学会也做不成，想吃就去铺子里拿好了。” “嗯，这倒是。” 楚雨菲对自己的认知也很清楚，“我娘也是这么说我，能吃不能做。” 众人都是笑起来，白芊芊嘱咐糖糖。 “再去画一盘，送去前院儿给郭先生尝个新鲜。” “好，师傅。” 糖糖也正在兴头上，很快就原样做了一盘，亲自送去了前院儿。 结果回来时候，她就笑道。 “师傅，先生说他下午要去访友，友人家里有老母亲。 这点心入口即化，适合老人，请您再做一盘。 他要带去做伴手礼！” “好，这个容易。 既然是老人家要吃，不如画桂花树下，嫦娥戏玉兔，兔子多放几只好了。” 白芊芊刚说完，楚雨菲就扯了她袖子。 “白姐姐，我也要，我也多要几只兔子。” “好，都有，都有！” 院子里，因为几只兔子，足足热闹了大半日。 待得楚雨菲回去时候，糖糖送了她出门。 楚雨菲小声问道，“糖糖，白姐姐今日格外高兴，是不是她夫君有消息了？ 方才我怕猜错了，一直忍着没敢问。” 糖糖笑的弯了眼睛，同样小声应道。 “猜对了，赵大哥送消息来了，事情已经处理完了，过些日子就回来了。 师傅昨日高兴的都哭了，说是做月饼给荣婶子带回去。 其实大半是因为赵大哥要回来了，听说赵大哥最喜欢吃点心小食。” 楚雨菲噘嘴，酸溜溜说道。 “我还以为白姐姐是为了我，原来是为了她夫君。” “呀，楚小姐嫌弃了？那我把食盒拿回去？” 糖糖玩笑，作势抢食盒。 楚雨菲赶紧护着食盒，一迭声求饶。 “哎呀，我就是说说，说说还不行吗？” 两人笑闹几句，楚雨菲就上车回家去了。 楚夫人习惯性，总要念叨女儿几句，但这次丈夫和儿子碰巧都在身边，她就只能瞪闺女几眼了。 结果，楚雨菲打开适合，小心翼翼拿出盘子。 一家人之后的话题，就一直没离开兔子… 楚弘一不说话，但望着栩栩如生的兔子，想起那个女子低头认真温柔的样子，心头突然就跳的有些厉害… 第237章 不祥之兆 这一日，送酒的车队终于到了。 荣婶子拾掇了行李，装了两箱子的月饼，终于要踏上了回家的旅程。 她很是不放心，把众人都嘱咐了一遍。 晚上时候，她更是拉着杨婶子，说了半晚。 从白芊芊的身世苦楚，到当家的辛苦，大致都说了。 杨婶子很是惊讶，她虽然隐约听过两句，也看得出白芊芊是个外柔内刚的性情。 却不知道，她的过往是这般坎坷。 于是，她也叹了气，同荣婶子保证。 “荣姐姐放心回去，夫人这里，我一定尽心照顾。 别的，我不敢保证。 但只要我在一日，定然保夫人母子平安。” 荣婶子千恩万谢，两人很晚才睡下。 第二日一早，荣婶子上了马车，辞别众人走了。 一时间，院里因为少了她，还真是显得有些冷清。 但很快，众人就顾不上这些了。 因为中秋在即，冰皮月饼送去点心铺子，并不售卖。 只是有客人买点心多了的时候，才送一块当新品尝鲜了。 果然，惹得很多人陆续跑来问询。 听说，点心铺子要出冰皮月饼礼盒，有人就付了银子下定。 糖糖回来报告好消息，众人就全力开始张罗这事儿。 木匠那里订木盒要加紧，材料也要多准备。 白芊芊原本还想把嫦娥抱玉兔，拿去在铺子展览一番。 但偶尔听着楚雨菲说，楚家要定三十份儿之后，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固然，赚银子重要，但以楚家的家业，也不差这几百两银子。 倒是走亲访友时候送一份稀罕的节礼，惊艳众人，更重要。 这般推让，不是白芊芊惧怕楚家，或者心有谄媚。 只能说是投桃报李，无论是酒楼还是点心铺子，甚至是上灶队伍。 在城里这么久，没有受到一点儿骚扰，风平浪静，和气发财。 其中定然是楚家出了大力气，庇佑的结果。 如今，只是一份小小的心思，给楚家一个特殊待遇，也算礼尚往来。 果然，白芊芊同楚雨菲说起，兔子不会在铺子里卖，只给楚家。 理由很简单，她有些累，不想太忙碌。 楚雨菲回家之后，再来小院儿就带了很多补品。 “白姐姐，我娘突然转性了，居然大方给了这么多补品。 要知道我娘可是很小气的，我上次看中一对儿玉镯子，她都不给我买。” 白芊芊听得好笑，“哪有说母亲不是的女儿啊，这次就算了，下次同谁也不能这么说，否则可让人笑话了。” 楚雨菲赶紧吐舌头，“知道了，知道了。 如今我娘不唠叨我了，白姐姐倒是唠叨没完了。” “好，不唠叨你，赶紧帮忙干活儿。” 白芊芊抓了楚雨菲当劳工，帮忙做些小活计。 还有三日就是中秋了，冰皮月饼也开始加紧制作了。 天气还有些热，这里也没有保鲜冷柜，为了防止腐坏，只能这么赶时间了。 礼盒一共做了三种，一种是上下两层的小盒子，一层四块月饼，当然也是两种馅料儿。 第二种同样两层，但每层都是六块，馅料儿也分了四种。 第三种就是单独为楚家准备的，都是三层的大盒子。 中下两层放月饼，最上一层，要等中秋当日，画上嫦娥，放上小兔子。 铺子里大小礼盒定出二百多份儿，再预留出当日售卖的。 楚家的，郭先生需要的，林林总总加一起，足足要将近四千块月饼。 家里人手肯定是不够用了，白芊芊索性把上灶队伍拉来，齐上阵。 这冰皮月饼也不用保守什么秘方，不过是卖个新鲜精巧罢了。 若是有人仔细琢磨，很快就能猜得八九不离十。 但白芊芊尽量做到，馅料儿也新奇美味，盒子雅致。 这般，赚下口碑，即便别人效仿，自家铺子还是能留下大半客人。 这样热闹的时候，自然缺不了楚雨菲。 她不知为何，把哥哥也扯了过来。 白芊芊倒没什么避嫌的心思，许是楚雨菲太过单纯活泼。 她一直把楚雨菲当妹妹看待，连带着，也就把楚公子当弟弟了… 白芊芊挺着肚子，众人都不让她动手干活儿。 她索性就去下厨，给众人做点儿好吃的补充体力。 其实说是下厨，大半活计还是让杨婶子接过去了。 骨汤面条，她负责熬骨汤，擀面条的是杨婶子。 春饼卷肉丝，烧火的是她，烙饼切肉的是杨婶子… 这般，杨婶子挨了累，两人倒是渐渐亲近起来。 八月十四这日早晨，点心铺子开了门儿，就有客人来取礼盒。 忙了一日，订单几乎都付完了，其余准备的也卖了大半。 消息传回小院儿，众人好像打了胜仗，欢呼不已。 白芊芊干脆给众人都放了一日假，过个轻松的中秋节。 但众人都是闲不住的，约好上午去逛逛街市，下午还是要准备丰盛的晚饭，准备果品点心，晚上要拜月。 白芊芊也不拦着，谁她们折腾。 第二日早晨，糖糖帮手儿，师徒俩一起做了兔子。 待得仔细装点好礼盒，楚公子就亲自来取了。 他给白芊芊带了几只兔子灯，做工很是精致，众人都是看的新奇。 白芊芊也是喜欢，道谢之后，挂在廊檐下，等着晚上点起来。 丰盛的晚饭摆开，众人都喝了一点儿酒。 想起远在三岔河的家里人，自然惦记，就着酒劲说了不少知心话儿。 待得饭桌儿撤去，院里摆了香案。 福婶子也从前院过来了，老少女人们跪在香案前，各有祈求。 白芊芊求了家人平安，求了心爱之人早些归来。 晚风吹来，她手里的香火不但没烧的越旺，反倒突然灭了一支。 她心头突然一紧，呆了半晌，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杨婶子扭头瞧见，也是变了脸色，接过香，送到蜡烛上重新点燃。 白芊芊笑了笑，重新拜了一拜，才把香插进了香炉。 旁人都没发现，求得虔诚… 同样的月色下，三岔河里，家家户户也是刚刚吃得饱足，女人们凑在一起拜月。 男人们就坐在村口大树下闲话儿，今年风格调雨顺，收成很是不错。 之前忙了十几日，粮食大半都归仓了，只剩一些零碎要收尾。 为此，酒坊甚至还放了三日假。 但如今可不是原来了，丰收固然好，但家家户户也不是看的像性命一样重要了。 第238章 中秋夜归人 毕竟，如今家里几乎日日都进钱。 即便收成差一些，也不至于吃不上饭了。 “这日子啊，真是越过越有滋味了。” 荣里正笑着磕打手里烟袋锅儿，说道。 “原先啊，就盼着过节时候能吃一口肉。 你们看看如今，我家今晚不但有肉，还有鱼呢！” “是啊，我家小子还买了条羊腿，以前啊，那舍得这些钱啊。” “珍惜好日子啊，可得跟家里小子们说，要好好干。” “当然要好好干了，你没看那媒婆每日都往咱们村里出溜。 外边不知道多少闺女想要嫁进咱们三岔河呢！ 小子们多干活儿，攒下个一两年，就够聘礼了。” “可不是吗，我家小子才十三啊，就有人来提亲了。” 众人说起这个，都是很骄傲。 因为以前三岔河穷的，娶个媳妇儿是家家户户的难题。 如今媳妇往门里钻，这可真是天差地别啊。 这般说着，有人提起话头儿，问道。 “白师傅，是不是没有回来？ 也不知道府城那边生意怎么样，过节都没回来看看。” 荣里正就道，“我问过运送酒水的车队管事，听说，点心铺子和酒楼都开起来。 就是上灶也开始接活儿了，忙着呢。 城里人过节讲究，点心铺子要卖月饼，酒楼要喝酒赏月，怕是过节才最忙呢。 否则芊芊那么孝顺，能回来早就回来了。” “这倒是，芊芊啊，真是个小财神。 白家大哥真是有福气，生了这么个好闺女。” 正说着话儿的时候，远处突然有车队影影绰绰走近。 众人都是起身，猜测着。 “是运酒的车队吗？没听蝈蝈说起啊！” 结果，马车渐渐走近，荣婶子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爹，你们都在这里坐着呢。 我回来了！” “哎呀，是铁蛋娘回来了！” 众人都是惊喜，纷纷围上去。 “铁蛋娘啊，你可走了有俩月了，府城那边怎么样啊，生意好不好？ 可看见我家老二两口子了，他们干得怎么样，有没有捎话儿回来啊？” “是啊，我也惦记我家老三呢，这小子去府城，也不知道有没有捣乱。” 众人七嘴八舌，惦记打听一下自家人的近况。 就是家里没人出门的，也想听个热闹。 荣婶子见此，就赶紧说道。 “爹，你和大伙儿先去咱们家里，等我一下。 我去趟南山脚下，先给白大哥白大嫂报个平安。 他们怕是也惦记芊芊呢，我很快就回来。” “行，你赶紧去吧，我们左右也闲着无事，多等一会儿。” 荣里正发了话，众人不好多留，眼见荣婶子跟着车队奔去了南山脚下。 白家听到了动静，也是赶紧接出门。 蝈蝈带了人手，帮忙卸车，招待车夫等人。 荣婶子就直接扯了刘玉芳进门说话，周嫂子更是严严实实把了门口儿。 “她婶子，你快说说，芊芊怎么样了？ 她一个人，跑去那么远，呜呜，我这惦记的吃不下，睡不香啊。 做梦都是她同我哭，我这心啊，真像在油锅里炸一样。” “哎呀，大嫂子，你快把心放肚子里吧。 我就是怕你惦记，连家都没回，赶紧就奔到你这里来了。” 荣婶子拉她坐在炕上，笑着仔细说起。 “你不知道，芊芊真是太能耐了。 那点心铺子和酒楼，开的比咱们这里都大。 生意好的啊，整个府城都恨不得每日去排队。 糖糖和陈三妹几个，都对芊芊是一条心。 她们住的是二进院子，郭先生带了冯春儿他们住前院，芊芊住后院儿。 郭先生在城里有不少友人，就是那个楚家的老爷子都对郭先生极敬重呢。 楚家小姐更是整日往小院儿跑，同芊芊好的跟亲姐妹一样。 芊芊劝着楚小姐多为父母想想，楚小姐懂事很多。 楚夫人高兴的呀，赶紧就找了个很有名的医女生送到小院儿伺候芊芊。 那医女叫杨婶子，是个可怜人，四十多岁了。 一辈子都在照顾伺候有孕的妇人，极有经验。 芊芊有她在身边，谁也不用担心。 我回来之前，冯春儿就因为喊声大了一点儿，惊到了芊芊，杨婶子就找他寻了半下午。 你就放心吧，我若不是看着什么都不错，我也不敢回来啊，是不是？” 荣婶子说的快，嘴巴也利落。 刘玉芳倾身向前听着，一会儿欢喜，一会儿又红了眼圈儿。 “这就好，这就好，呜呜，我就惦记她第一次做娘，不知道深浅。 我也不在她身边，她再受委屈…” 荣婶子大口灌了一碗凉茶，摸摸嘴巴又笑道。 “你啊，再不用担心了。 我还有好消息呢！ 斌哥儿来信了，就在我回来之前，斌哥儿送了信到芊芊手里，说是过几日就要回来了。 我算着日子，路上走了半个月，这会儿，怕是小两口都一起赏月吃月饼了！” “当真？ 斌哥儿有消息了！” “是啊，我骗你干什么！ 就是为了这个，我路上真是恨不得长翅膀飞回来才好。 总算有消息了，听说是京都那边的什么事还要处理一下，否则早就回来了。” 荣婶子眉开眼笑，真心实意的替老姐妹高兴。 “大嫂子，你以后可有福气了。 人家嫁了闺女还要担心生不出孩子，你看，你马上就要当姥姥了！” “真是太好了！” 刘玉芳一个劲儿的抹眼泪，“什么福气不福气的，我就盼着孩子们都平安，让我吃糠咽菜我都香!” “哈哈，你可别吃糠咽菜了。 你还是吃月饼吧，芊芊琢磨出一种冰皮月饼，不用进烤炉。 城里人可喜欢了，疯了似的买个不停。 芊芊特意多做了一些，让我带回来，给你们尝尝呢。” “好，好，那丫头别的不成，琢磨吃的，谁也没她厉害！” 刘玉芳去了心头大事，笑的嘴巴怎么也合不拢。 两人出去卸了东西，又说了几句话，荣婶子就急着要回家去了。 刘玉芳留了个心眼儿，嘱咐道，“她婶子，斌哥儿的事还是不要多说，总要他们一起回来时候才行。” “知道了，大嫂子，我也不缺心眼儿。 咱们自己放心了就行！” 荣婶子拍拍她的手，就走了。 刘玉芳长松一口气，望着天上的月亮，拜了又拜。 末了高声冲着院子外边喊着，“团子爹，快回来吃月饼了。 闺女亲手做的新月饼！” 第239章 红姑进京 白老大也不傻，听得媳妇儿这么高兴，肯定不只是闺女送了月饼这么简单。 果然，他急忙处理完事情，一瘸一拐跑回屋子的时候。 刘玉芳立刻扯着他，就说了起来。 “斌哥儿有消息了，说是外边事情快处理完了，就快回来了！” “当真？” 白老大欢喜的直搓手，笑的合不拢嘴。 “这臭小子，等他回来，看我不收拾他。 这一走就是几个月，也不怕家里人惦记。” 刘玉芳也是有些恼怒，“对，他回来，我也要问问。 到底是怎么回事，一走这么久，害得芊芊要跑去白鹭洲那边。 人生地不熟，还不知道怎么受苦受委屈呢。” 白老大听她这么说，又改口回护赵斌。 “哎呀，好了，斌哥儿是个有能耐的。 他心里有数呢，肯定时碰到难事了。 咱们当老人的，多心疼孩子，可不好给孩子们再添麻烦。” “知道了，好像就你心疼孩子似的。” 刘玉芳横了丈夫一眼，末了又从箱子里拿出两盒子月饼。 “这是芊芊特意琢磨出的冰皮月饼，在白鹭洲那边卖的特别好，都是读书人喜欢。 你赶紧把这两盒子给牛先生送去，他一定高兴。 这会儿正赏月呢，正好来得及。” “好，我这就去。 栓子和团子还在那边呢，正好把他们救回来。” 白老大玩笑，倒是把刘玉芳听得又笑了起来。 “这俩小子，回家来就撒野了，功课不上心。 多让牛先生敲打两句才好！” 白老大走了，刘玉芳又喊了周嫂子，把月饼分了她一些。 隔壁面点作坊的姑娘们放假回家团聚去了，只剩了周婶子看院子。 刘玉芳就道，“你去陪陪老太太，今晚不用回来住了。 一会儿栓子回来，我也告诉他一声。” 周嫂子高兴，也没拒绝，端了月饼就走了。 刘玉芳回身抱了已经睡着的小儿子，常常松了一口气。 老天到底有眼，没有坑害了她苦命的闺女… 窗外夜色正浓，金黄色的圆月照着人间，无论悲喜，它都不曾动容… 中秋过后，风就一日比一日冷了。 农家人忙着砍柴火，预备过冬。 城里人则要买木炭，日子富庶的，家里安着地龙，还要忙着通一通，试着烧一烧。 免得，真用的时候，呛了满屋子的烟气。 郭家小院子里，冯春儿几个就把所有大炕和地龙都捅了一遍，运出去很多黑灰。 稍微烧了一下，屋里就暖的和春天一般。 晚饭后，女人们做针线，不由自主就聚了过来。 白芊芊坐在炕头儿，翻着账册。 杨婶子翻着医书，也照应这白芊芊的果茶和点心。 其余，陈三妹和糖糖、荷花一边给白芊芊肚里的孩子做针线，一边说着闲话儿。 红姑则不知道去了哪里，没在屋中。 糖糖偶尔抬头，眼见师傅望着窗外有些出神。 她心里真是疼得厉害，咬了咬嘴唇。 若是有机会，她真是恨不得跑去京都，找到赵斌，指了他的鼻子臭骂一顿。 明明说很快就回来，这一晃儿都过去半个月了，马上就进了九月。 他居然还没有影子，到底是遇到事了，还是怎么耽搁了。 但无论什么，也不能让师傅这么苦等啊。 在她眼里，师傅是天上的仙女一般，善良聪慧，简直配个皇子都成。 赵斌算个什么东西，居然这么欺负人！ 可这话，她心里骂了千百遍，也不能当真说出来。 她只能拉了荷花，一起凑上前给师傅解闷儿。 “师傅，听说府城外有个地方，冬日里开满了梅花。 特别漂亮！ 这城里人人都要去看一眼呢，过些日子，我们也陪你一起去，好不好？” “是啊，东家，说不定您看看梅花，又有什么好想法。 咱们点心铺子又能大卖一场，像前几日卖月饼时候一样，日进斗金呢。” 白芊芊回神儿，笑着点点她俩的额头，应道。 “你俩真是绝配，一个贪玩，一个贪财。 梅花做点心可是不成，花少，味道也淡，不合适。 不过，我倒是想起一个梅花饼的做法。 豆沙做馅儿，明日试着做一些，放到铺子里看看。” “梅花饼？” 糖糖和荷花都是意外惊喜，赶紧麻利的拿了纸笔，仔细记下来配料和法子。 她们都是熟手了，几乎是一点就通，吵嚷着明日就做。 这个时候，红姑从外边进来，说道。 “天色不早了，都睡吧。” 众人会意，猜到她是有话要说，于是纷纷拾掇了东西，回屋去了。 杨婶子嘱咐了几句，也回了厢房。 兰兰忙着铺被褥，红姑就坐到了白芊芊身边。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 “芊芊，我想去一趟京都。 京都形势复杂，有时候变故特别突然。 他迟迟没来，我担心出了什么事。 如今，冯春儿他们都在，你的安全无虞。 我在不在，没有大干系。” 白芊芊心里叹气，她也是日夜盼着，但越盼越心凉。 那个人还是没有出现。 她也不相信他变了心，那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遇到难事了。 红姑是他的长辈，也有几分本事。 红姑去京都走一趟，确实也是最好的安排。 于是，她点点头，问道。 “姑姑同郭先生和冯春儿说过了？” “说过了，他们都答应了。” 红姑低头，掩下了眼里的恼怒和担忧。 方才，冯春儿自然不会说什么。 但郭先生显见对京都的消息，也有自己的渠道。 他说了几句话，她根本不能相信，她必须要亲自去证实… “我想明日就走，你自己要保重，我也会尽快赶回来。” “好，姑姑，一路注意安全。 若是需要人手，随时给我来信，我让冯春儿他们都去帮你。 左右我如今有楚家依靠，也没招惹什么对头。” 白芊芊打开炕柜里的一个暗阁儿，取了钱匣子。 她坚持给了红姑两张银票，几块散碎银子。 红姑推辞不过，就收了。 “你有什么话，要捎带给他吗？” 白芊芊想了想，又摇了头。 “没有。” 不是没有，是太多，说不完，也写不完。 红姑心里叹气，到底狠心转身走了出去。 兰兰抱了被褥过来，眼见两滴眼泪从主子眼里流出来，她惊了一跳，赶紧问道。 “小姐，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白人摇头，抱了她小小的身子，低声哽咽道。 “没有，我就是想家了。” 兰兰本就年岁小，也是第一次离开娘身边，忍不住红了眼圈儿，一起哭了起来。 “我也想我娘，想我奶奶，想弟弟，呜呜。” 第240章 悄然消失 白芊芊轻轻拍着兰兰的后背，不知道是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己。 “不哭，总有见面的时候。” 这时候，杨婶子听得动静也赶了过来。 见此，她倒是惊了一跳，因为来了小院也一个月了。 她从来没见白芊芊掉过眼泪，好似永远都言笑晏晏，任何事在她这里都不会为难。 可到底她只是个十几岁的姑娘家啊。 “东家，您怀着身孕呢，可不好掉眼泪。 肚里儿的孩子能听见呢，知道娘不高兴，孩子也不安心睡觉。 您不念别人，总要先顾着孩子啊。” 果然，白芊芊迅速擦了眼泪。 兰兰也是慌忙让开，白芊芊抚着隆起的肚皮，鼻子还是有些发酸。 “宝宝，娘没事儿，你别害怕啊。 咱们这就睡觉，娘给你唱歌听。” 杨婶子赶紧扯了兰兰一把，兰兰吐吐舌头，跑去投了温热的布巾。 白芊芊抹了一把脸，她也稀里哗啦泼了两把，就赶紧钻进炕梢儿的被窝了。 这副生怕杨婶子责骂的样子，倒是让白芊芊笑了起来。 “婶子，是我先提起想家，兰兰才跟着掉了眼泪。 您就别怪她了！ 明早起来，我想喝小米粥，配咸瓜炒肉，还有金银小馒头，好不好？” 杨婶子叹气，点头应下。 “这些不算油腻，夫人可以多吃些。” 说完，她扶着白芊芊躺下，掩好被子，这才退了下去。 屋门重新被关上，白芊芊轻轻叹气。 世人常羡慕婴孩儿，并不是吃喝无忧，更多是喜怒随心。 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这事对于长大人来说，太难了。 不说旁人，她方才若是哭得厉害了，怕是整个院子今晚都睡不好… “月亮，在白白的云朵里穿行，晚风吹来一阵阵动人的歌声…” 轻轻浅浅的温柔女声在屋里响起，兰兰松了一口气，终于安心睡去。 梦里，她赚了好多银子，做了夫人身边的管事大丫头，给娘买了很多金首饰。 门外，杨婶子也终于放了心，轻手轻脚回了房间… 这一夜，虽有波澜，又消失无形，迎来了清冷的早晨。 吃早饭的时候，众人请红姑吃饭，却见她的房间空空。 众人惊了一跳，生怕她出了问题。 白芊芊听说，却笑道。 “红姑昨晚和我说，她要出门办点儿事，我答应了。 本来还想今日给她准备点儿干粮，她倒是这么心急，起早走了。 大家都别担心了，红姑身上有功夫，不会有危险。 过一段时日，她就回来了。” 众人听了，都是放心，这才坐下吃饭。 糖糖还玩笑了一句，“万一有山贼路匪一类，把红姑姑当了肥羊。 说不定他们还要倒霉呢！” 众人都是笑起来，白芊芊岔开话头儿，说道。 “一会儿，我也去点心铺子。 再有两个多月就是过年了，铺子的礼盒打出了名头，咱们再接再励。” “好啊，师傅。” 糖糖欢快应着，“我也琢磨两样点心，师傅帮我尝尝味道怎么样。” 众人边说笑边吃饭，一顿早饭倒也热热闹闹。 吃过饭，白芊芊穿戴整齐，裹了披风，路过前院时候，眼见郭先生居然没出门。 白芊芊就过去行礼，简单闲话几句。 “先生中午在家吃饭吗，若是在家，我让就酒楼那边送两个菜回来。” 郭先生点头，打量了一下白芊芊隆起的肚子，嘱咐道。 “外边的事，尽量交给别人去做。 你这个时候，不好劳累。” 白芊芊笑着应了，“我也好几日没出门了，去铺子酒楼看看，安排完了，就可以放心猫冬儿了。” “那好，去吧。” 白芊芊再次行礼，迈出院子上了马车，她想了想，就问众人。 “郭先生最近都没怎么出去吗？” “好像是，中秋节后就不太出去了。” “陈嫂子也是一日三顿往外院儿送饭呢！” 糖糖和兰兰各应了一句，杨婶子沉默，她一直在内院转悠，为了避嫌很少去外院儿。 白芊芊也就不再问了，郭先生有些神秘，她探究不出什么，也没心思探究。 很快，马车到了点心铺子后巷。 白芊芊一进门，就嗅得阵阵香气，点心已经烤出好几炉了。 荷花忙的满头大汗，糖糖赶紧挽袖子洗手，过去帮忙。 前边铺子里，已经有客人在买点心了。 刚出炉的点心，是最好吃的时候。 一般都是各家公子小姐活着老人，派了奴仆跑来赶早儿等着。 然后飞跑回去，几乎点心都不会凉透。 配一碗牛乳，这是府城里，富贵人家最近喜欢的吃法。 这会儿，日头升高，清冷散去大半，廊檐下还算暖和。 白芊芊索性带了杨婶子一起挑红豆，准备做豆沙，烤梅花饼。 嗅着香甜的空气，晒着太阳，做点儿简单的工作，倒也是难得的安宁。 至于兰兰，已经叼着一块点心，跑来跑去帮着糖糖干活儿了。 直到红小豆送进锅里，闷得烂熟，铺子前边的生意才算告一段落。 其余的点心要求没有那么高，糖糖和荷花就过来凑热闹。 梅花饼极简单，不过是面团抱了豆沙，按在模具里，做成梅花样子。 花瓣边角儿要漏出豆沙，红白相间，才漂亮。 但再简单的东西，要做好，就不能算简单了。 面团是不是要发酵，如何做的酥而不散。 豆沙要细腻绵软，甜度适口。 这些就都需要功夫了。 第一炉梅花饼烤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快爬到正头顶了。 楚雨菲提着裙子从前堂跑过来，后边跟着无奈的楚公子。 “白姐姐，听说你又烤新点心了！” 楚雨菲小狗一般翕动着鼻子，就凑到了烤盘跟前，眼睛放光，嘴里还抱怨着。 “有好吃的，都不叫我！” 白芊芊好笑，拍掉她蠢蠢欲动的小手，嗔怪道。 “去洗手！ 我就是不叫你，你这不是也跑来了。” 楚雨菲吐吐舌头，还没忘了扯着哥哥一起去洗手。 待得回来，平日用来歇息待客的屋里，就摆了一盘子梅花饼。 香酥的外皮，甜软的豆沙内芯儿，简直是完美的结合。 楚雨菲吃的是眉开眼笑，难得楚公子也是笑着点头，一连吃了两块。 白芊芊被这兄妹俩的好食欲影响，也是吃了一块。 三人闲话儿，白芊芊好似随意问道。 “最近听说京都那边有什么新鲜事了吗？ 咱们这州府哪里都好，就是有些太安宁了，怕是不如京都热闹吧。” 第241章 等我夫君回来 楚公子好似心有所觉，扫了白芊芊一眼，没有动作。 楚雨菲却摇头，提起京都，一脸嫌弃。 “白姐姐，你真说错了。 京都最无趣了，规矩特别多，人都很死板。 可不如咱们这里，上元节看灯，三月三踏青，端午龙舟… 多热闹啊，好吃的好玩的也多。 你不知道，上次去京都，我大哥带了我和二哥去吃最好的酒楼。 食材倒是名贵，可惜，味道也就那样。 要我说啊，一桌子山珍海味，都不如陈嫂子做的牛肉面。” 说罢，她突然又犯了馋，可怜兮兮问道。 “白姐姐，什么时候陈嫂子再做牛肉面啊，上次吃过，我就一直惦记，实在是没吃够。” 白芊芊忍不住翻了她一个白眼，“我说大小姐，那是牛肉，我们小门小户的，去哪里找啊。 上次还是你拿到小院儿去的呢！” “哎呀，我忘了！” 楚雨菲一拍脑门儿，笑道。 “我明天就让人送牛肉过去！ 左右我家庄园上的牛淘气，每隔一月都会有牛摔断腿。” 众人听得都是笑，耕牛是禁止宰杀的。 但富贵人家，总会有专门饲养的肉牛，用来杀了吃肉。 衙门里自然知道，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毕竟法不责众… 显见，楚家也是其中的一个。 眼见到午饭时候，点心铺子这边无事，白芊芊就同楚家兄妹去了酒楼。 酒楼这会儿正忙碌，但陈三妹在小院儿里是个沉默寡言的，在后厨可是雷厉风行。 事事井井有条，新调进来的几个帮厨也都勤快聪明，她也算得心应手。 几乎是白芊芊同楚家兄妹坐下没一会儿，午饭也摆了上来。 葱爆羊肉，鱼香肉丝，蜜汁豆腐，小炒黑白菜，外加一碗菌菇汤。 三人三碗白米饭，简单又丰盛的午饭就齐全了。 白芊芊问了几句，听得已经送了食盒回小院儿，她才放心。 楚雨菲急不可耐的催促，“白姐姐快吃饭啊。” “好，赶紧吃吧。” 白芊芊抬起筷子，给她夹了一块豆腐。 “别整日吃肉，多吃点豆腐青菜，小心脸上起痘痘。” 楚雨菲却是得意，“本姑娘天生丽质！什么都不怕！” 楚公子不说话，把白菜木耳推到妹妹跟前，算是无声支持白芊芊。 楚雨菲苦了脸，惹得两人都是笑。 一顿饭吃的时间不长，三人却都是吃的饱足。 楚雨菲叹气道，“我家每次吃饭，都是满满一桌子菜。 几乎吃哪盘，哪盘都是凉的。 真是不如这样，简单几个小菜，趁热吃，味道才好。” 说罢，她眼珠儿转了转，问道。 “白姐姐，你方才说起京都，是有意到京都开酒楼吗？” 白芊芊倒也没瞒着，笑道。 “有这个想法，毕竟那是天子脚下，想要见识一下京都的繁华。” “哈哈，那可太好了。 以后去京都，我也不怕没吃的了。” 楚雨菲欢喜，楚公子也是望向白芊芊，眼里带着探究。 白芊芊见了，就道。 “我不过是想一想，真要张罗，也要明年才行。 一来，如今人手不够。 二来，我还大着肚子呢，总要把孩子生下来才行。” “不着急，不着急，我们今年也不去京都了，留在这里过年。 等过了年，咱们带着小侄儿，一起去京都啊！” 楚雨菲自顾自安排，惹得楚公子瞪他，末了手下比划了几下。 白芊芊会意，就道，“好啊，多谢楚公子。 若是有好的铺面，多留意一下自然是好的。 我…在等我夫君回来，他在京都也有一些产业。 若是没有合适的铺面也不急，到时候再问问他。” 楚雨菲好似想说什么，到底又咽了回去。 显见，她对白芊芊的这位夫君，很是不喜。 毕竟，把大着肚子的妻子扔在家，他出去游荡不回来，实在不算体贴。 楚公子也是赶紧比划了几下，问我酒楼和点心铺子的安排。 白芊芊换了心思，也是认真说起来。 “中秋时候，礼盒卖的很好，客人们也习惯了。 我准备再琢磨一些年礼的礼盒出来，腊月就开始售卖。 毕竟有要往远处送年礼的，怕是要提前采买。 酒楼这边，腊月里和正月里都要推出成套的酒席。 名字取的寓意好一些，这般，方便后厨备料，也能减轻一些压力。” 楚公子听得点头，楚雨菲也道。 “点心礼盒，还是要多给我们家准备一些。 别的地方不说，我家每年往京都送的年礼，都要几大车呢。” “放心，还是照着中秋的规矩，你们府上的礼盒，我单独安排。” 闲话儿几句，日头西斜，楚家兄妹就回府去了。 白芊芊听着酒楼上下没有那么闹了，就请了老掌柜到后院，说了几句话。 有小伙计看见，等着东家走了，就跑去问老掌柜。 “掌柜，掌柜，白东家寻你说了什么？ 可说过年时候给多少红封了？” 老掌柜敲他的脑门儿，再看旁人也望过来。 他就笑道，“东家只是问了我几句，在楼里听没听过京都的消息。 天气冷了，路过咱们这里的商队，多半是往北去的。 很少有从北方往南来的啊，我就简单说了几句。” 众人这才去了好奇心，掌柜的又嘱咐道。 “东家好像在等京都的消息，咱们不好多问。 但平日机灵着点儿，凡事听到了，就告诉我一声。 对东家有用，东家赏了东西，不会少了你们的。” “知道了，掌柜的。” 众人都是赶紧应声，老掌柜这才慢悠悠说道。 “我昨日同后厨陈师傅闲话儿几句，她们在徐州府那边，过年时候，红封赏银可是比工钱还多…” “当真？” 伙计们都是听得惊喜，“哈哈，那岂不是够娶媳妇儿了！” 老掌柜也不再多说，“都给我打起精神，好好干活儿。 年前年后是最忙的时候，东家马上要推出成套的酒席了。 东家们赚了银子，肯定少不了我们的。” “是，掌柜的。” 小伙计们兴冲冲忙碌去了，留下老掌柜想起上次问起的冠军侯府。 恐怕还是因为这个吧… 白东家出生徐州府农家，究竟是怎么同京都一等一的王侯之家扯上关系的。 说不得，明日公子再来，他要提一提。 至于小姐，还是不要说了… 第242章 货比货要扔 北风一日冷似一日，所有人从夹袄换到棉袄，冬日也就正式来临了。 点心铺子推出了梅花饼，几乎进门的客人，都要买上几个。 因为香甜绵软的豆沙是所有老人孩子女子的最爱，没有之一。 四季楼那边，也不甘示弱，在初雪的日子推出了暖锅系列的酒宴。 扁扁的大炭盆上带了支架，架着一个大大的陶土锅儿。 里面咕嘟嘟冒着泡，可以是鲤鱼炖豆腐，可以是满满的羊蝎子，更可以是小鸡炖了蘑菇土豆、排骨粉条… 窗外寒风肆虐，冬雪纷飞，三五好友，围着一只这样的暖锅儿，配四个小菜，两壶温酒，这是多难得的享受啊。 果然，这立刻引起了所有食客的追捧。 每每说起聚餐，邀约闲话儿，第一个想起的就是四季楼热腾腾的锅子。 一时间，四季楼人满为患，必须提前半日或者最少一个时辰订桌订锅子，否则都挤不上号。 其余酒楼不甘示弱，既然四季楼的靠山是楚家，他们不好暗地里动手，但光明正大竞争总没什么吧。 于是，这家推出了小砂锅，那家大卖骨汤煲。 但除了开始几日，有人去尝个新鲜，就再也卖不动了。 几家酒楼掌柜不服气，特意去四季楼吃了一次，回去就泄气了。 四季楼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法，炖的羊蝎子居然没有膻味，肉嫩骨烂。 几乎是拎起骨头一抖，肉就掉了大半。 夹起一块肉，放进芝麻酱和腐乳韭菜花拌好的蘸料里，滚一圈儿。 塞进嘴里，那种香浓油润，真是百吃不厌。 再来一口酒，神仙不换。 即便不喝酒的，羊汤舀进碗，加一勺四季楼特有的肉酱，撒一点儿细碎的小葱花，那个鲜啊… 其余几种，甚至都不必尝了。 所谓，人比人得死，货比货要扔啊。 几人回去把自家大厨都拎出来骂了一顿，逼着他们一定要拿出一些特色来。 否则就等着以后关门吧！ 几个大厨也很冤枉啊，听说四季楼的大厨原本只是个上灶的厨娘。 怎么就比他们这些师出“名门”的，要更受推崇？ 不说其余酒楼的恐慌和不甘心，只说楚家上下可是高兴。 虽然说文人不愿沾染铜臭，但人活在世，哪有不喜欢银子的。 更何况很多友人，为了一席之地，偶尔还要托到楚家。 先前，楚老太爷和楚老爷都没当回事，听旁人提起，不停夸赞，这才好奇。 于是，邀约好友去过一趟，也就喜欢上了。 隔三差五总要过去，就是约在城外钓鱼，或者赏景，也会到酒楼借一个帮厨，跟去帮忙做个炖锅。 对着漫山遍野的白雪，冰封的胡泊，把新钓上的鱼直接炖了，对着葫芦喝烈酒，体验一把江湖客的豪情… 这一日，楚老爷又起意去城外某座山顶的赏雪，派了随从来请帮厨。 白芊芊点了一个常出去的帮厨，还给配了一个伙计。 楚公子和楚雨荨从外边进来，正好看见，就有些抱歉。 毕竟先前合作之时，就已经约好，楚家只拿分红，不干涉任何经营。 如今，酒楼这么忙碌，楚老爷把厨子借走，真是有些拖后腿。 “白姐姐，下次我爹再来要人，你就说太忙，没有多余人手。” 楚公子也是比划两下，一脸歉意。 白芊芊就笑道，“哎呀，没关系的。 客人们几乎都是提前一日订桌儿，食材都是提前备好，下锅炖熟再端上。 比之原来可是从容多了，灶间没有那么忙。 楚老爷偶尔来借人，不会耽误生意。” 说罢，她赶紧招呼楚家兄妹进屋做，倒了热茶给他们驱寒。 楚家兄妹自然知道她是客气，顾忌他们的颜面。 于是，打定主意，回去就同爷爷告状。 全家上下，也就爷爷能制服这个没正行的爹。 “我正琢磨中午吃什么，既然你们来了，咱们就炖个排骨鸡爪锅，好不好？” 白芊芊玩笑道，“鸡爪，可是我让采买管事，好不容易凑出来的。 旁人来了，我可舍不得分享。” “鸡爪子？那多脏啊，怎么吃啊！” 楚雨菲嫌弃，白芊芊也不劝，就道。 “你不想吃，可以吃排骨。 哼，一会儿就怕你同我抢个不停。” 几人都是笑，兰兰跑去后厨吩咐了一声。 陈三妹就亲自动手了，不只炖了排骨和鸡爪锅，另外炒了两个清淡的菜，两个两盘。 以酸甜为主，开胃解腻下饭。 这般动作，很快，楼上楼下所有人都知道，三个东家聚在一起吃饭了。 老掌柜捡了一盘儿压桌儿小食，就要送去后院儿。 却被一个小伙计抢了先，“掌柜的，前边可离不开你，我去吧，我去吧！” 碰巧楼上下来一伙儿客人结账，老掌柜就没争抢。 那小伙计一路端了盘子到后院，敲门禀告之后，进了屋子。 果然见自家公子小姐都在，他就更欢喜了。 送上盘子之后，他就躬身给主子行礼，之后却是同白芊芊禀告道。 “东家，昨日有桌儿客人里，好似有人去过京都。 小人守在外边，听了几句京都的新鲜事。 本来想禀报，但一直忙就错过去了。 这会儿想起，不知东家可愿意听几句？” 白芊芊立刻扶着腰，坐直了身体，应道。 “好，你听到什么新鲜事了，说一说。 若是有用，定有重赏。” 小伙计听得眼睛放光，赶紧说道。 “京都最近出了采花贼，有几家大户的姑娘遭殃了，告到了京兆尹，出动了很多捕快，才把采花贼抓到。 听说在江湖上，很有名气。 另外，京都最近流行马球，总是比赛，彩头都很大。 最出风头的就是新晋的冠军侯，听说一次赢过黄金百两…” 白芊芊先前听着还普通，抬手去倒茶的时候，终于听到冠军侯三字，立刻就抬了头，差点儿洒了手里的茶水。 小伙计在前边照顾客人，最不缺的本事就是察言观色了。 他瞬间就发现东家对冠军侯好似很感兴趣，于是就往这方面靠拢，把听来的几句话渲染一番，都说了出来。 “京都很多人说冠军侯狠毒，什么忤逆不孝，具体为何小人也不知。 但那些客人说起，冠军侯俊美非凡，很得京都各家闺秀的芳心。 有几家人去提前，结果都没了消息。 最后，是皇后的侄女拔了头筹，同冠军侯定了亲。 这侄女还是个寡妇，京都众人都在传说冠军侯为了攀附国舅爷…” 第243章 我不相信！ “等一下！” 白芊芊耳里轰隆隆作响，定亲俩字好像巨石，砸的她眼冒金星。 “你再说一遍，谁和谁定亲了？” 小伙计突然被打断，吓了一跳，这会赶紧补充。 “冠军侯和国舅爷家的小姐定亲了，那小姐是个寡妇…” 白芊芊张了张嘴，还想说话，剧痛却从胸口蔓延开来，直达肚子，越发翻江倒海。 楚公子心细，眼见她脸色惨白，双手抱着肚子，立刻觉出不好。 他一脚踹开小伙计，就扶了白芊芊。 这会儿，楚雨菲也终于后知后觉，看出不好了。 “白姐姐，你别吓我！你怎么了！” 门外的兰兰听到动静，推开门一看，就飞跑去后厨找杨婶子。 杨婶子方才见楚家兄妹陪着主人说话，就去灶间帮忙了。 她生怕众人疏忽，在汤里放了什么东西，比如山楂之类，对主子不利。 结果，就这么盏茶的功夫，就出事了。 白芊芊紧紧搂着肚子，疼得汗珠子噼啪的掉。 她伸手想抓什么，楚公子下意识递出了手，紧紧握了她，凑到她身边。 她却只低低说了一句话，“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然后，就彻底昏死过去。 “血，血！” 楚雨菲想把白芊芊扶起来，手抚过衣裙，却蹭了一手的红，吓得她高声尖叫起来。 这会儿杨婶子终于赶到了，她一把抱了白芊芊送到床上。 从荷包里拿出银针，眨眼间就插了三四根。 “都出去，兰兰给我打下手！” 楚公子举着空空的手，有些发愣，被楚雨菲赶紧拉了出去。 有男子在屋里，杨婶子没法解白芊芊的衣衫检查。 这时候，老掌柜听到消息，赶了过来。 一见小伙计站在门口，吓得都快哭了，他就低声喝骂道。 “到底怎么了，可是你惹祸了？” 小伙计连忙辩解道，“没有，没有，掌柜的，我过来送压桌儿菜。 想起…想起昨日听客人说过几句，京都的事。 就顺口说给东家听听，没想到… 呜呜，我也不知道啊！” 老掌柜恨的跺脚，不必说，这是小伙计起了讨好争胜的心，想着在主子跟前讨个好。 没想到惹了大祸！ “你个狗东西，多长的什么心眼儿！ 你以为我是拦着你们讨赏呢！ 跟主子回话，哪能直通通就说出去啊！蠢货！” 小伙计也知道害怕了，因为自家公子小姐都站在一边呢。 这会儿，两人脸色也是黑的怕人。 “这种蠢货，就该乱棍打死！” 楚雨菲气得跳脚儿，她方才听到冠军侯定亲，想拦着也有些晚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白姐姐倒下了。 倒是楚公子比划了两下，楚雨菲才不情不愿吩咐道。 “把这个狗东西拉下去，关起来，以后在处置！” 老掌柜赶紧应声，扯了那小伙计就走了。 很快，屋里，杨婶子就使唤了兰兰送了一张药方出来。 楚雨菲下意识就喊了跟随的婆子，结果那婆子却交给冯春儿去买药。 不得不说大户人家的规矩多，也行事严谨。 若只有楚公子的随从，或者是楚雨菲的丫鬟去买药，被有心儿揪出来，就有可能是一场风言风语。 冯春儿今日就带了一个兄弟过来，也被吓得够呛。 不但抓了药回来，还请了大夫。 这会儿，杨婶子已经处置好了。 白芊芊止住了血，只是还在昏睡。 廊檐下，兰兰飞速摆好药炉子，开始熬药。 陈三妹几个都是无心顾灶间，焦急等在门口。 那大夫也算和气，见到杨婶子，还点头行了礼，同众人说道。 “妇人之事，杨嫂子比我还要精通三分，有她在，其实不用请我过来。” “大夫过谦了，我这都是假把式。 还请大夫好好诊治一番，看看我方才紧急处置，是不是合适。” 杨婶子陪着大夫进去，陈三妹随后也跟上。 楚雨菲一个姑娘家，按理说不好进去，但婆子拉不住她。 她也跟了进去，一定要亲耳听到白芊芊平安无恙。 那大夫诊脉，又检查一番，就道。 “这位夫人是动了胎气了，虽有见红，但处置得当，孩子倒也不会有大碍。 吃三日安胎药，若是肚子不疼，就算无事了。 但这位夫人平日好似忧思过度，耗损精神太过。 看着好像无事模样，其实身体已经在慢慢掏空。 一定要好好劝慰几句，去了心结。 否则孩子落生之后，恐怕会体弱，母亲也会重病一场。 切记，切记！” 众人都是脸色不好，跟着悬心，纷纷谢了大夫，给了厚厚的诊金。 待得送走大夫，药汤也熬好了。 众人犯愁要怎么灌进去的时候，白芊芊就醒了。 往日那么鲜活的生命，好像突然就被抽的剩了空壳。 她连眼里的色彩都没了，只有黑白两色，看的人心里钝痛。 “呜呜，白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你不高兴，你就说，我去替你报仇。 你不要这样，呜呜，你肚里还有孩子呢！ 白姐姐，你要振作起来啊！” 楚雨菲抱了白芊芊大哭，她是真把白芊芊当亲姐姐看待的。 她只要想起，先前白芊芊带她烤点心、为她下厨，笑的那么温柔，私下却偷偷受着煎熬，以至于身体都败坏了。 她就心里疼得不成，也愧疚的厉害！ “白姐姐，不为了别人，也为了你的孩子想想。 你方才差点儿就小产了！” 许是有所感应，白芊芊肚里的孩子，突然重重动了一下。 白芊芊瞬间回神，双手搂着肚子，沉默好半晌。 她终于抬头，说道。 “把药碗给我。” “哎，药在这呢，还热着！” 陈三妹赶紧端了药碗上前，白芊芊一口气就喝了。 末了也不用蜜饯过口，她直接吩咐，“咱们回小院儿去吧，这里是做生意的，不好这么闹腾。” 众人没想到她这么冷静，也说走就走。 “白姐姐，都什么时候了，你就好好歇着吧。 酒楼大不了关几天门，什么也没你身体重要啊。” 楚雨菲抹眼泪，也是真心为白芊芊着急。 白芊芊拍拍她的手，扯出一抹笑。 “雨菲，你一个没出嫁的姑娘，不好参合我这里的乱事。 还有你哥哥，也不好在这里多留。 你们赶紧回去吧，我也回小院儿养身体了。 等我彻底好了，我让人给你送好吃的。 你再来看我，好不好？” 说罢，她不等楚雨菲拒绝，就同陈三妹等人示意。 陈三妹等人听着心酸，什么时候了，主子还为楚小姐的名声打算。 她从来都只是顾着旁人，从来不顾着自己。 第244章 我到底是谁？ “楚小姐，我师傅是为了你好。 你还是先回去吧，我们也马上回小院儿。 你放心，有事，一定让人去告诉您一声。” 楚雨菲被陈三妹推着出了屋子，楚公子在外边听得清楚。 这会儿顺着门缝，深深望了一眼屋里，扯着妹妹就走了。 众人也拾掇东西，用被子抬着白芊芊上车。 陈三妹要跟回去，被白芊芊留下了。 下午还有订桌儿客人，大厨走了，酒楼这里怎么办。 陈三妹急的跺脚，想了想，就喊了一个自家人去点心铺子报信儿。 白芊芊的马车到了小院儿门口，糖糖和荷花也疯跑赶到了。 “师傅！” 糖糖眼睛都红了，但也知道这是在门口儿，不好张扬。 隔壁大院儿听到马车声，已经有人探头出来张望了。 众人赶紧抬了方圆儿进院子，福婶子接出来，走在最后。 被一脸好奇的虎妞儿娘扯住了袖子，“婶子，这是怎么了，你家夫人哪里不舒坦，还是碰到事了？” 福婶子心里恼怒，应的也是平淡。 “我们夫人不小心绊了一下，担心动了胎气，要修养几日。” 她不动声色收回袖子，眼见虎妞儿娘还要说话，就堵了一句。 “昨晚听到你们屋子吵得厉害，虎妞儿爹又赌钱去了？” 虎妞儿娘到底也知道家仇不好外扬，有些讪讪应道。 “没有，就是话赶话儿的吵了几句。” “哦。” 福婶子点点头，扭身进去关了门。 虎妞儿娘这才反应过来，人家是给她甩脸子了。 她也不高兴了，气哼哼进门，正好遇到后院儿的捕快娘子出门。 方才之事，捕快娘子也听了几句，这会儿就道。 “咱们住一个院子，这么久，也算半个邻居。 我多嘴提醒你几句，隔壁的事最好少打听，小心得罪了贵人。 你也不看看，隔壁出入的可是楚家的车马！” 说罢，她就走了出去，留下虎妞儿娘还不服气。 “楚家车马？楚家怎么了！” 突然，她就捂了嘴巴，吓得眼珠子乱转。 楚家，白鹭洲府里的世家大族，跺一脚州府颤三产的人物。 没想到，居然同隔壁这一家子有来往… 不说虎妞儿娘缩了脖子，再也不敢探头探脑儿。 只说，白芊芊被抬进屋，换了干净舒服的衣衫，又喝了一碗热乎乎的红枣茶，又缓过来不少。 糖糖等人都是红着眼睛，她就笑道。 “行了，我是一时想岔了，才伤了身体。 以后不会了，你们都别这个样子，好像天塌了一样。” “师傅！” 糖糖带头跪了下去，“师傅，你就是我们的天。 你若是有事，我们以后怎么办，我们怎么有脸回三岔河啊。” “好了，都起来。我已经说了，以后不会了。 放心，我要养几日，你们赶紧回铺子酒楼，把生意给我看顾好。 我省心，身体自然好的就快。” 白芊芊扶了一把糖糖，众人不敢让她吃力，赶紧都站了起来。 “师傅，点心铺子那边要关门了，没什么活计。 让我留下照顾你吧，好不好，明早我再回去！” 糖糖坚持不走，白芊芊也没再撵，嘱咐了荷花等人几句，众人到底出门去了。 “兰兰，郭先生在吗？” 白芊芊问兰兰，兰兰指了指外间。 “先生在外边坐着喝茶呢！” “请先生进来吧。” 白芊芊开口，糖糖立刻开门去请人。 很快，郭先生穿了一身青色棉袍，迈步走了进来。 许是见得白芊芊脸色不好，突然憔悴下来，郭先生眼里闪了闪，轻轻叹气。 白芊芊沉默半晌，到底问道。 “先生，到了这时候，您还不能同我说实话吗？ 赵大哥…他在京都，是不是出事了？ 或者说，他是不是变心了？” 糖糖站在一边，紧紧握了兰兰的手。 杨婶子也猜到什么，猛然抬头看了白芊芊一眼，又低了头。 郭先生长长叹气，应道。 “你既然冷静下来，我就同你说真话吧。 赵斌回到京都之后，我虽然让人关注他的行踪，但到底不能太靠近。 以免耽误他的大事。 之前送回来的消息，都是一切顺利。 但他得了爵位之后，朝中一些人就盯上他了。 毕竟单家的威名在西疆太响亮了，就是如今戍边军中，还有不少旧部。 无论是皇上，还是就些人都觊觎这些，想要拉拢他。 但赵斌周旋其中，想要寻个稳妥之策，蛰伏几年。 几日前，京都送来的消息却说，赵斌不知为何，突然同国舅的守寡女儿走得很近。 甚至…定了亲，皇后和皇上都有赏赐。 我派去的人想要仔细打探，但连侯府都进不去。” 郭先生慢慢说完，瞧着白芊芊垂头，握着茶杯的指节都在泛白。 他到底劝道，“芊芊，这事儿说到底，两地离得太远，许是中间有些什么误会。 你如今身子不方便，一定不要多思多虑。 等等红姑的消息，若是她没有消息，那就等你生了孩子。 我陪你一起进京去看看。 京都那边，我做了一些安排，不会让你平白受委屈。” 白芊芊依旧沉默，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抬起头，眼里居然没有泪光。 “糖糖，你们下去吧，我有话同先生说。” 糖糖迟疑了一下，到底不敢留下，转身带了杨婶子和兰兰出去了。 屋里只剩了郭先生一人，白芊芊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问道。 “先生，你到底是我什么人？ 或者说，我…我当真是白家的女儿吗？” 郭先生一愣，转而却是笑了。 “我知道你一向聪明，却没想到，你居然猜了出来。” 白芊芊心头一痛，想起唠叨的刘玉芳，笑呵呵的白老大，淘气的团子，白胖儿的肉包。 她的眼泪噼里啪啦就掉了下来… 原来，她的猜测是真的。 她真的不是白家女儿！ “先生…到底怎么回事，能告诉我吗？ 无论什么原因，我以后都会把我爹娘当亲爹娘孝顺。 但我要知道我的真正身世，我到底是谁！” 郭先生叹气，上前一步，轻轻摸摸白芊芊的头顶，任凭眼底诸多情绪蔓延开来。 “你是个可怜孩子，你的爹娘都不在了。 你爹把你托付给我，让我给你找户普通人家，让你像普通姑娘一样长大。 嫁人生子，平安过一辈子。 但命运弄人啊，你到底还是力那个而地方越来越近了。” 白芊芊心头渐渐揪起，突然有些后悔，从她问出口的那一刻起，有些东西就不一样了… 第245章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京都，冠军侯府里正热闹。 花园里，假山上，透明的轻纱挡了亭子四周，阻隔了冷风，有不耽搁宾客们赏景，真是别样的奢华。 不远处的小湖上，一些人在冰嬉，很是热闹。 众人有的端了酒杯，一边看一边叫好。 有的则凑在一起吃点心说闲话儿。 年轻公子们无不是锦缎长袍，玉带缠腰。 女子们环佩叮当，妆容精致。 好一副富贵景象！ 新晋的冠军侯单哲，一身玄色锦缎长袍，黑发外扣着金冠，衬得他眉眼越发绝美诱惑。 但眼里的冷色，高挺的鼻子，却让人绝不会把他误认为女子。 坐在他身旁的是个身形圆润的女子，看发髻装扮，已是人妇，模样还算艳丽。 只是这会儿望向冠军侯单哲，眼底怎么都透着三分忐忑和心虚。 她凑过去，搂了单哲的胳膊，小声娇嗔道。 “侯爷，你又想什么呢，皱着眉头？ 如此良辰美景，正该好好喝一杯才是啊？” 旁人也是笑着附和，“是啊，侯爷，郡主说的不差。 您刚夺了武举人，我等敬佩不已。 来，咱们敬侯爷一杯！” 单哲倒也给众人脸面，抬起了酒杯同众人一饮而尽。 但他的笑意，依旧没达到心底。 一旁的金雀郡主，心里有些恼怒，脸上却依旧笑着。 “侯爷，是不是城里憋闷。 我们府上在郊外有一座温泉庄子，不如明日我们去小猪几日。” 旁人听了都是笑道，“郡主要金屋藏娇了？” 女子们也是抗议，“郡主偏心，我们相识十几年，都不曾有幸受邀去洗温泉。 郡主居然居然心心念念都是侯爷！” 公子们却帮腔，“郡主已经同侯爷定了亲，以后就是侯爷夫人了，偏心侯爷当然是应该的。” 众人打趣的郡主脸颊通红，越发添了三分娇艳。 惹得两个公子偷偷多看两眼。 但单哲依旧不为所动，慢慢喝着酒，望着假山之下的侯府，心不在焉。 他总觉得忘了什么东西，但每次仔细想，都会更茫然。 这种感觉让他恼怒，更无力。 金雀郡主在一旁看着，脸色慢慢有些不好。 这个时候，突然有侍卫进来，神色激动的跪倒禀报道。 “侯爷，有昔日旧人求见。” 昔日旧人？ 单哲抬起头，不等开口，金雀郡主已经尖着嗓子嚷了起来。 “狗奴才，谁让你随便进来扰了酒兴头！ 滚出去，什么昔日旧人，不过是破落户听说侯爷归来，特意跑来打秋风吧！” 那侍卫听得愤怒，却低头忍着，不肯离开。 单哲皱眉，问道。 “来人可报了名字？” 侍卫没有开口，金雀郡主已经抱了单哲的胳膊。 “侯爷，您说好，今日陪我玩耍的。 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不会是要走吧？” 单哲眉头皱的更紧，心里很不耐烦，但扭头看向金雀郡主的一瞬间，脑子却突然好似不受控制。 开口就应了一句，“别生气，我听你的。” 金雀郡主立刻就笑了起来，应道。 “这还差不多。” 那半跪的侍卫却猛然抬头，不甘心的喊了一句。 “侯爷，是红姑姑回来了！ 您不记得红姑姑了吗！” “什么，红姑回来了！” 单哲当即眼睛就亮了，起身就往外走。 那侍卫赶紧跟上，金雀郡主想要拦阻，已经来不及了。 她只能黑着脸，提着裙子跟了上去。 众人都是看的莫名其妙，有人小声问道。 “这位红姑姑是谁？” 有人应道，“听说，侯爷的武艺虽然是单家家传，但当年带着他练功的，却是一位女子。” “对，我也想起来了，据说是老侯爷的一位义女，也是半个徒弟。 所以，侯爷才尊称一声姑姑。” “不是说，当初随着那场大战，都战死了吗？ 怎么突然又冒出来了！” “这话可不能说，侯爷不也是突然就死而复生的？” 众人极有默契的，迅速结束了这个话题，重新说起京都之中的风花雪月。 侯府主院的大厅里，红姑正同几位护卫说话。 护卫们都是当初战场上的幸存者，也是侯爷这两年费尽心思找回来的帮手。 先前侯爷回京翻案报仇，他们跟随而来。 这会儿，见了红姑，几人差点儿没哭出来。 “姑姑，您终于来了。 有些事，不对劲，我们不知道找谁说，总算把您盼来了！” “是啊，姑姑，侯爷不对劲啊，好似变了一个人！” “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仔细说明白了。” 红姑陈了脸色，方才在侯府门口被阻拦，进这院子又被陌生管家管事盘问。 方才还有陌生的婆子借着上茶点心的机会，赖在屋里不肯走。 若不是她发了火，一脚踹出去。 怕是安静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护卫们也知道时机难得，其中一个嘴巴灵活的，就迅速说道。 “姑姑，侯爷回来之后，一切顺利，但翻案之后，朝廷拿回了爵位。 之后，宫里夜宴，侯爷受邀出席。 醉酒回来之后，就好似有些变了。 他完全不记得徐州府之事，只说西疆如何，我们问了几句。 侯爷居然说他这几年在西疆养伤蛰伏，甚至还要找寻西疆收留他的那家人报恩。 然后，皇后突然下了懿旨，把刚死了丈夫，守寡的金雀郡主赐给侯爷做夫人，定了婚期。 金雀郡主陆续安排人手进府里，说是伺候侯爷，帮忙打理杂事。 我们就再也进不来内院了，侯爷对郡主言听计从，整日饮酒作乐。 我们想要劝说几句，但郡主说我们长得凶，每见一次就要生病。 侯爷就把我们调了出去，不再贴身护卫。 我们急的半死，也没有办法。” 红姑眉头皱的死紧，开口问道。 “侯爷变了之后，你们没有同任何人说起过徐州之事吧？” “没有，姑姑，我们知道侯爷最担心引祸水到徐州。 所以，平日我们自己都很少提及，就怕说漏了。 侯爷出了问题，这府里不安全，我们就更不敢说了。” 护卫们都是点头，甚至说道。 “我们怕有人监视跟踪，也再没送信回去。” “那就好，先把事情弄清楚。 徐州那边也有一些状况，不能有一点儿危险。 一定要保密，等我打探清楚再说。” 红姑下了死命令，众人都是赶紧领命。 这个时候，单哲终于到了。 他一见坐在客位上的红姑，当即就红了眼睛。 “姑姑，您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他突然单膝跪在了红姑身前，眼圈儿忍不住都红了。 红姑心里惊奇之极，终于明白方才几个护卫的疑惑和绝望。 明明她们在三岔河一起住了一年多，这会儿他居然好似初相见！ 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第246章 不是巧合的巧合！ “快起来，哲哥儿。 你…这几年在哪里，都说你阵亡了？” 红姑扶起单哲，仔细打量他的神色，慢慢问了一句。 不等单哲说话，跟在后边的女子就突然插了一句。 “这是什么话，真是晦气！ 侯爷福大命大，自然遇难成祥！” 红姑当时就冷了脸，高声道。 “你是什么人，我们姑侄说话，你一个外人胡乱掺和什么！” “你！”那女子没想到红姑如此硬气，气得当时就要发脾气。 单哲摆手拦了她，神色也是有些不好，但依旧没有开口斥责，反倒同红姑解释。 “姑姑，这是金雀郡主。 想必，您也记得，我去西疆之前，同她定了亲。” 红姑冷笑一声，神色越发鄙夷。 “我当是谁，原来是国舅爷的女儿。 不过，我这几年虽然在外边隐姓埋名够生活，还是听话几句。 你刚战死的时候，她就立刻嫁了人，如今已经是他人妇。 怎么又跑到侯府来了？” 金雀郡主眼神闪烁，咬着嘴唇，心里恨得要杀人。 她极力忍耐着，哀哀欲哭望向单哲。 果然，单哲立刻说道。 “姑姑，雅儿当年也是不得已。 她以为我战死了，一度想要自杀追随我。 是她家里舍不得，给她另外寻了婆家。 前段时日，她的夫君病死，回家守寡。 正好我也为家里平反，得了爵位。 皇后娘娘念她依旧钟情与我，这才为我们赐了婚。” 红姑眼见他如此，想起白芊芊挺着肚子如何盼望他回去，心里的火气怎么也压不住。 “你这是在心疼她？ 你怎么就知道她依旧钟情你，而不是看中侯爷夫人这个位置！ 贫贱之时，不离不弃的才是真心待你之人！ 你都忘了吗!” 单哲听得愣了一瞬，脑子有什么闪过，但他根本抓不住。 他努力想要挖掘，脑里却突然剧痛，他死死抱了头，脸色白的吓人。 红姑惊了一跳，还要问几句。 金雀郡主已经扑了上去，尖声喊着。 “侯爷，侯爷！呜呜，您旧伤又犯了吗？” 单哲的额头上很快就蒙了一层汗珠子，疼得说不出话。 金雀郡主狠狠瞪了红姑一眼，喊着几个侍卫，“愣着干什么，赶紧扶了侯爷进屋！” 侍卫们不敢怠慢，赶紧上前扶人。 金雀郡主走在最后，扭头得意的望了红姑一眼。 红姑恨的咬牙，也只能等待。 结果，几个侍卫进去就出来了，只留了金雀郡主在屋里。 红姑低声问道，“这是为何？” 几个侍卫叹气，“姑姑，侯爷偶尔就会头疼，金雀据说会一种推拿手法。 侯爷头疼，经她推拿才能减轻疼痛。 这也是我们不敢轻举妄动的原因，有时候试探着问几句，侯爷头疼，我们根本没有办法。” 红姑沉默，什么事情反常必有妖。 同样，巧合太多了，就不是巧合了。 单哲刚刚拿回爵位，这位金雀郡主就死了夫君，做了寡妇。 而单哲想起往事会头疼，头疼却只有金雀金主可以缓解。 金雀郡主又是事事跟随，几乎控制了整个侯府… 若说金雀郡主没有问题，那真是傻子都不信。 “你们先等等，我再试探几句，过后咱们安排一下，必须查一查。” “好，我们听姑姑的。” 侍卫们有了主心骨，都是欢喜。 他们已经怀疑很久了，但投鼠忌器，只能干着急。 足足半个时辰，单哲才同金雀郡主走了出来。 单哲许是方才疼得厉害，脸色有些苍白。 倒是金雀郡主，虽然低眉顺眼走在单哲身后，但望向红姑的眼神，怎么都有几分不善。 红姑这次却没有恼火，反倒笑吟吟关心单哲的病情，偶尔说起几句以前在西疆军营之事。 单哲自小就同母亲不亲，红姑是父亲的义妹兼师妹，更是他的师傅，也算半个娘。 特别是经过先前的劫难，祖母和父亲都遇难了，更是觉得红姑亲近。 这娘俩说了很多，很是热闹。 金雀郡主几次要打断，都没有成功。 最后还是红姑怕单哲太累，主动结束了话题。 单哲喊了管家，给红姑安排住处，直接就在主院隔壁的院子。 这是打算早晚请安，当正经家里长辈孝敬了。 金雀郡主恨得帕子都要扯碎了，还没进门，头上就多了 一尊大佛镇着… 下午时候，宾客们陆续告辞，金雀郡主子再不情愿也只能离开了。 红姑借口要喝酒，祭奠亡故的老侯爷和侯爷。 待得撵了所有吓人，趁着单哲半醉时候，她又试探了很久。 可惜，单哲说起这几年的经历，都是感激西疆一家牧民，收留他，甚至帮助他养伤。 若不是红姑在三岔河生活了这么久，亲眼所见，怕是真要相信了。 待得夜半，单哲睡了，她翻墙到了前院儿。 几个侍卫果然没睡，一直在等着。 见她过来，几人都是问道。 “姑姑，侯爷是不是不对劲？ 侯爷忘了很多事情，还有很多事记得完全不对…” 红姑点头，“我怀疑有人对侯爷动了手脚，但这手脚太高明，我一时也猜不透。 这事只能从长计议，找到破绽。 否则，侯爷怕是有性命之忧，他头疼不是假的。” 侍卫们都是点头，“我们听姑姑的。” 红姑想了想，开始安排差事。 “你们留两个人在侯府就成，其余几个找借口离开侯府。 一半人手在外边侧应，一半人手去金雀郡主夫家那边调查一下，看看这女人守寡是意外还是有意为之。” “是，姑姑。” 众人应声，红姑叹气，好半晌才道。 “我写一封信，你们分一个人替我送去白鹭洲府。 我一时半会儿回不去，总要给白师傅报个信儿。” 众人都是沉默，他们不知道白师傅怀孕，但可知道她同侯爷定了亲。 而侯爷待白师傅也是情深，只是谁也没想到，侯爷如今是半点儿不记得白师傅… 夜色，越来越深，浓墨一般，让人窒息的沉郁。 遥远的白鹭洲府郭家小院儿里，白芊芊刚刚睡着，就突然惊醒过来。 倒不是做了什么噩梦，而是孩子居然重重踢了她一脚。 她翻身坐起，喝了一口水，一时怔忪的茫然。 这几日，这院子里所有人都是小心翼翼的。 当然，所有人都知道了她被抛弃的事。 知道那个说回来娶她的人，如今要娶别的女人了。 而她大着肚子，怀着他的孩子，被遗忘在这个陌生的城池，等着他的消息。 他当真背叛负心，或者是另有苦衷的消息。 第247章 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这一日早起，天上又飘了雪花儿，刚清扫干净没几日的街道，再一次穿了白衣。 百姓们在这样的时日，能保证一家老小睡上热炕头儿，住上暖屋子就很高心了。 而城里的富贵闲人们，则忙着赏雪喝酒了。 甜蜜蜜点心铺子的生意，因为这场雪，又迎来了一个小高峰。 因为赏雪，少不了好酒，更少不了好茶和好点心啊。 三岔河那边送来了烈酒，四季楼的炖锅宴也更是火爆了。 郭家院子里，众人担心路滑，不肯让白芊芊出门儿。 就是楚雨菲都担心白芊芊闲着无趣，跑来陪她说话儿。 白芊芊其实心里很是烦躁，但对上笑嘻嘻的楚雨菲，怎么也不能发脾气。 于是，她耐着性子，吩咐兰兰和杨婶子帮忙准备馅料，然后带了楚雨菲做灌汤包儿。 楚雨菲是只要有吃的，就高兴的主儿，叽叽喳喳说着城里的新鲜事，倒也很快把白芊芊哄得高兴起来。 糖糖不放心，临时从点心铺子跑回来，见得家里这么热闹，也是欢喜起来，留下蹭几个灌汤包吃。 薄薄的面皮，好似透明一般，包裹着掺了蒜苗的肉馅儿，咬一口，一汪鲜美的汤水。 喝光之后，再把包子整个吞下，别提多让人满足了。 就着熬煮的金黄的小米粥，几样爽口小菜，众人很快就吃的肚子溜圆。 白芊芊有人陪着，胃口也不错，足足吃了一笼屉。 一向严肃的杨婶子，都忍不住露了笑脸儿。 楚雨菲想起家里老娘，就道。 “白姐姐给我准备两笼屉，我一会儿带回家。” “好啊，包好放到外边冻一下，你回去现蒸才好吃。” 白芊芊嘱咐了几句，惹得楚雨菲欢喜眯了眼睛，忍不住吐槽。 “我娘如今也被我拐带坏了，每次放我出来，都盼着我给她带好吃的回去。 偏偏她还不承认，哼，我啊，早就摸清她的脾气了。” 众人都是听得笑起来，“你也可以不带，但下次你怕是就出不来了。” 楚雨菲赶紧摆手，“那可不成，两日不出门，我就憋闷死了。” 众人正说笑热闹，突然冯春儿敲门进来禀告。 “夫人，京都来人送信了！” “可是红姑的信？” 白芊芊激动直接站了起来，糖糖眼疾手快一把扶了她。 杨婶子也是赶紧上前，小声劝道。 “夫人慢一些，您身子重了，不好这么激动。” 白芊芊想起上次，就扶着肚子，慢慢坐了下来，吩咐冯春儿。 “让人进来吧，我要仔细问问。” 冯春儿摸摸鼻子，顶着杨婶子和糖糖几人责怪的目光，小声说道。 “我禀告过郭先生了，郭先生说，一切凭夫人决定。” 众人这才脸色稍微好了一些，虽然郭先生平日不声不响，很少参合生意等事。 但众人都知道，郭先生是她们所有人的定海神针。 楚家兄妹同白芊芊合作生意，自然是因为白家的手艺好，生财有道。 但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郭先生，郭先生被楚家老太爷和大老爷奉为座上宾。 否则，合作怎么可能这么顺利。 上次，白芊芊激怒攻心，差点儿流产，也是郭先生出面劝说，白芊芊才重新振作起来。 很快，赶来报信儿的侍卫就被带了进来。 冯春儿为那人介绍，“夫人，这是孙文，先前跟着…一同进京的。” 白芊芊点点头，开口说道。 “孙兄弟，辛苦你顶风冒雪赶来。 不知京都那边如何，红姑可有书信给我？” 那孙文盯着白芊芊鼓起的肚子，呆愣着没有说话。 还是冯春儿看不过，拐了他一下，他才醒过神来。 “啊，白师傅，不是，那个我不辛苦。 我是替红姑姑送信来的！” 他说着话儿，从怀里拿了一封信，双手托起。 糖糖赶紧上前，接了过去，递给白芊芊。 白芊芊迫不及待，撕开信封就一目十行看了起来。 众人紧张盯着她的脸色，生怕再出事。 幸好，白芊芊的脸色难看，却没有昏厥的迹象。 白芊芊慢慢收了信，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慢慢说道。 “冯大哥，送孙兄弟下去吃饭歇息，晚一些，我再问询。” “是，夫人。” 冯春儿赶紧扯了孙文退下，两人出了院子，孙文一刻也等不得，压低着嗓子问道。 “冯春儿，白师傅的肚子…可是…” 冯春儿叹气，神色很是不好，反问道。 “我还想问你呢，小侯爷到底在做什么，难道真做了负心人吗？” “不是啊，侯爷出了问题，不知是得病，还是另外有了打算。 侯爷根本不记得徐州府之事了，更不记得还有白师傅这个人！ 红姑也觉得不对劲，留下查探，她生怕白师傅惦记，让我快马加鞭赶来送信儿。 我原本还觉得兴师动众，没想到白师傅坏了身孕，怪不得…” 孙文一口气说了很多，神色也是复杂的厉害。 “侯爷，还不知道他要当爹了…” 冯春儿懊恼，“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侯爷若是不记得白师傅，就是把孩子抱去他面前也没用啊。” “不怕，红姑姑一定会查明白的。 如今侯爷身边形势很复杂，我们都不得机会近前。 侯爷不知道最好，否则我都怕白师傅有危险。” “也只能这么想了。” 不说两人私下愁断肠，只说后院儿里，众人虽然尽力照旧说笑吃喝，但还是免不得小心翼翼瞄着白芊芊，生怕她出问题。 白芊芊无奈，苦笑道。 “你们不用担心，红姑说在京都一切都好。 那边确实出了一些问题，所以耽搁了赵大哥回来。 但红姑在帮忙，很快就能解决了。” 众人不知道这话真假，但起码白芊芊瞧这不像如何伤心的模样，她们悬着的心就能落地了。 “这就好，京都本来就是乱糟糟的样子，什么人什么事都有。” 楚雨菲第一个嫌弃撇嘴，“我最讨厌京都，好在今年不用过去了。 否则到处端着假笑赴宴，都能把人累死。 我就奇怪那些人，怎么就不累，还各个都兴致勃勃呢。 我真是怕她们笑的太僵了，脸上的粉都整块掉下来。” 众人想想那个场面，都是忍不住笑的厉害。 这般说笑一会儿，白芊芊该午睡了，楚雨菲也带了灌汤包回家。 糖糖伺候师傅躺下，眼见确实没什么问题，就嘱咐了杨婶子和兰兰，然后回去点心铺子了。 白芊芊在屋里，听着院子里慢慢安静下来。 这才任凭眼泪决堤，那个说要娶她，要陪她一辈子的人，没有变心，但是他忘了她的存在。 她不知道这算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第248章 到底意难平 当晚，孙文同冯春儿再次来到后院的时候，郭先生也在喝茶。 而白芊芊脸上看不出任何哭泣过后的痕迹。 孙文和逢春儿对视一眼，都是长松一口气。 这一次，白芊芊提问，孙文回答。 有时候问题可以说有些古怪，孙文回答的很慢，但很仔细。 这么一问一答，足足持续了大半个时辰，最后白芊芊才放人。 待得两人离开，白芊芊很肯定的同郭先生说道。 “先生，他没有变心，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甚至可以说是被别人算计了。” 郭先生点头，应道。 “我也是这般猜测，若是他做了负心人，不承认同你定亲就好，不必装作失去记忆的模样。” 白芊芊深吸一口气，脑子里迅速盘算一番。 “我觉得那个金雀郡主有些古怪，说不得就是她为了重新做回侯夫人，才用了什么手段。 有皇后姑母撑腰，只要不出人命，牺牲我这个农女，谁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说到这里的时候，白芊芊笑的有些冷。 郭先生沉默了一瞬，问道。 “你有什么打算，想去京都吗？” “去，当然要去。” 白芊芊点头，深吸一口气应道。 “不过，不是如今。 我要平安生下孩子，家里家外都安排好，然后再去京都。 我毕竟还有父母家人，有这么多人依靠我活命，我不能把他们都搭上。 至于…赵大哥，他既然能忘了我，想必我在他心里，也不是多重要。 早几日，晚几日过去，也没什么分别。” 说到底，她心里还是生了怨气。 即便有人使了手段又怎么样，他自诩是多骄傲多厉害的人，如今不还是中了招儿，不还是…忘了她！ 郭先生心里叹气，扫了一眼白芊芊紧握的双拳。 “好，你看着安排。 京都那边，我也有些人手，到时候陪你一起进京。 你也是谁都可以随意欺负的，记住了。” “多谢先生。” 白芊芊慢慢松开了拳头，门外，雪花轻飘飘从天上落下来。 天气更冷了，年，也更近了。 孙文住了两日，就赶回京都去了，随身带着的，有白芊芊给红姑的书信，还有几样小食。 红姑接了书信，看的是眼圈儿都红了。 她心里愧疚的简直想要杀几个人，才能平息暴躁。 到底是好事多磨，还是造化弄人。 好好的姻缘，怎么就一波三折，没完没了了。 若是没有这些烂事，是不是小夫妻团聚，满心期待的等着孩子出生了。 如今倒好，一个抱着蛇蝎女子恩爱非常，一个挺着肚子在异乡苦苦等待。 “吩咐灶间，送两个菜，一坛酒来，老娘要喝酒！” 侍卫拦不住，也不敢拦着，很快把命令传了下去。 侯爷平日待红姑恭敬亲近，当真如同亲姑姑一般。 侯府上下自然也无人敢怠慢，很快，酒菜都送了上来。 红姑小心取了两样小食，慢慢吃着，想起三岔河，想起白鹭洲，这酒真是苦的好似胆汁儿一般。 单哲送金雀郡主回来，听说姑姑要了酒菜，就找了过来。 红姑不待见他，也没给他好脸色。 他很是有几分莫名其妙，就笑嘻嘻上前问道。 “姑姑，怎么喝上闷酒了。 可是府里谁惹你生气了？ 姑姑说出来，侄儿给你出气。” 红姑狠狠瞪了他一眼，恼道。 “若是能出气，我还用你说，早就几剑劈上去了。” 单哲听得脊背有些寒凉，凑上前给姑姑倒酒。 他眼见桌上儿有两样小菜不一样，就问道。 “这是什么，花生米做的小食吗？” 红姑想起往事，借着三分醉意，就道。 “有个姑娘以上灶谋生，她的夫君带了车队出门送货。 她担心夫君路上挨饿，特意琢磨了这样小食，取名满口香。 你尝尝，香不香？” 单哲听得心里一动，总觉得这话有些熟悉。 他下意识拿起一粒糖衣花生，扔到嘴里。 果然，又甜又香。 恍然间，好似有什么从脑子里闪过。 一个姑娘在拾掇行李，唠叨着什么。 又恍然间，好似一群汉子骑马走在路上，死皮赖脸同他讨要什么… 他猛然抱了脑袋，剧痛让他再也不敢想下去。 红姑吓了一跳，哪里还敢再埋怨，再试探。 “好了，好了，头疼就别想了。 我不过是闲话儿几句！” 单哲缓了一会儿，又灌下一杯酒，这才吐出一口气。 “我在西疆伤了脑袋，有时候就会头疼。” 红姑还能说什么，赶紧换了个话头儿。 “你也知道三皇子有意皇位，皇后这个亲娘，国舅这个舅舅，都是要支持三皇子的。 但单家是武将，又世代镇守西疆，只能终于帝王。 你如今同金雀郡主定亲，就不怕皇上忌惮吗？” 单哲皱眉，想了想说道。 “姑姑，郡主对我一片深情，我不能辜负。 而且郡主说了，她嫁入单家，就是单家人。 我不必因为她，而选择某一方。” 深情？ 红姑差点儿冷笑出声，真正深情的人根本不在这里。 本该当宝儿的，被野草一样抛弃。 心如蛇蝎的女子，反倒被捧在手心儿… 她狠狠又灌了一口烈酒，真想醉死过去算了。 单哲总觉得姑姑望向他的眼神，带了几分怨恨，几分不甘。 他仔细想想，还以为姑姑想起了战死的父亲。 其实，当年姑姑对父亲一片深情，很多人都知道。 但无奈父亲早就同母亲定亲，父亲待姑姑也是如同亲妹一般。 最后，姑姑就只能蹉跎半生，不曾嫁人，一直留在单家，留在西疆。 父亲战死，祖父战死，只留他一个废材活了下来。 想必，姑姑是想念父亲了。 “姑姑，我一定会重振单家。 姑姑也永远是我姑姑，您不要离开侯府。 否则，这里就剩我一个人了。” 单哲也有三分醉意，想起曾经热闹的家，如今冷冷清清，眼圈儿泛红。 他也不喜欢郡主整日都邀请朋友来家里宴饮，但这般，好像偌大的府邸还有几分人气。 红姑没有说话，她只是默默的喝酒。 半晌，她才说道。 “你想不想知道，我这几年在哪里隐居？ 当初我留在军营，你和师兄，义父都战死之后。 我虽然觉得蹊跷，但苦于没有证据，反倒有人意图把罪责扣到我头上。 于是，我就悄悄离开了。 我落脚在一个小村子，那里有户人家很是心善。 男人是个瘸子，女人唠叨但心肠软，家里的姑娘勤快又聪慧，很是难得。 我同他们做了邻居…” 第249章 儿行千里母担忧 屋角的炭盆烧的很旺，姑侄两个边喝酒边说话，也不知道说了多久，两人都醉倒了。 外边的侍卫等的着急，进屋探看，才把他们都扶了回去休息… 遥远的徐州府，三岔河的南山脚下。 肉包儿睡到一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哭闹不止，惹得刘玉芳和白老大都是惊醒，起来哄孩子。 到底喝了几口热水，又躺在娘亲怀里，被娘亲揉了一会儿肚子，胖小子才算重新睡了过去。 倒是白老大和刘玉芳两口子没了睡衣，听着窗外寒风呼啸，刘玉芳忍不住叹气。 “这天儿是一日比一日冷了。” “是啊，马上腊月了，只要过了年，立刻就开始暖和了。” 白老大给老妻扯了被子，生怕老妻露出一点儿肩膀，以后落下病根儿。 年轻时候，他太过愚孝，虽然也知道媳妇儿不容易，但有老娘骂着，还要在外奔走赚钱养家，对妻子多有亏待。 如今老了，女儿不在身边，儿子忙着读书，他瘸着腿守着老妻，才终于知道老妻的好，也知道心疼人了。 一日三餐精心烹制，大事小事也都知道哄着老妻了。 刘玉芳自然也高兴丈夫的疼爱，可她心头始终沉甸甸，没有一会儿轻松。 “你说，芊芊那边怎么还没有消息呢？ 斌哥儿还没回来吗？” 白老大心里也惦记，但这会儿却要开导老妻。 “冬日风雪大，京都出来，少说也有千里呢。 万一哪段路被风雪埋上了，就得耽搁几日。 哪是那么容易来回走动的！ 你就放心吧，斌哥儿那孩子稳当，芊芊也聪明，咱们别瞎操心，反倒给孩子们添麻烦。” 刘玉芳叹气，“我也不是说斌哥儿不好，但这孩子如今怕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芊芊又大着肚子，万一，我是说万一斌哥儿有什么问题，芊芊这辈子可就毁了。 可能是太担心了，我这几日总做噩梦，梦见芊芊在哭。 我这心啊，就像放在油锅里煎一样。 要说这孩子，也是命苦，跟着咱们，一天好日子都没有。 总算自己有本事，带着家里也赚银子了，又…唉！” 刘玉芳说着说着，忍不住抹了眼泪。 白老大也是沉默，其实他心里也惦记，但他是男人，总不能同老妻一样叹气，怎么都要撑起来。 可这会儿，想想这么冷的冬天，依旧漂泊在外边的闺女，他也忍不住了。 “玉芳啊，要不然，你去一趟白鹭洲那边吧。 运酒水的车队是走熟了这段路的，家里生意也都是老样子，没什么需要额外操心的。 你带上肉包，去陪闺女过个年。 正月末，闺女就差不多要生了，二月末做完月子，你就回来，还能赶上家里春播…” 不等他说完，刘玉芳的眼睛就亮了。 “这…能行吗，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她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早就答应了。 白老大最了解老妻，就忍不住笑了。 “我一个大男人，有什么不成的。 我又会做饭，也不缺冬衣，家里家外还有这么多人手呢，根本不用你惦记。 团子白日读书，晚上回来，吃口饭也要做功课。 当真有事需要照料，不是还有铁蛋儿娘和蝈蝈娘呢吗。 你就放心吧，如今是芊芊那边重要。” 刘玉芳一个翻身，扎进了丈夫的被窝，搂着丈夫又哭开了。 “呜呜，我就是惦记芊芊，早就想去了，但是又舍不得你和孩子。 你说，芊芊一个姑娘家，自己在那么远的地方，生孩子又是鬼门关，真到了危险的时候，爹娘都不在身边。 只要想想，我就全身都疼，吃不下睡不着。 呜呜，都是我们对不住她，没让她跟着享一天福。” “好了，好了，咱们不说这个，芊芊是个懂事的，从来也没怨怪过咱们。 车队后日才走呢，先睡觉，明日好好拾掇行李，看看给芊芊带点儿什么东西过去。” “好，好，我给芊芊和孩子做了不少针线呢，一定提醒我都带上。” “放心，我帮你记着。” 老两口难得亲近一次，依偎在一起，说了好半晌才慢慢睡去。 第二日一早，荣婶子和王婶子都被请了过来。 听说刘玉芳要去白鹭洲，两人都是举双手赞同。 “家里都在猫冬，本来就没什么大事儿。 倒是芊芊一个人在那边，我们都惦记，更别说你们了。 赶紧去，家里不用担心，有我们在呢。” “是啊，左右不过是些做饭洗衣的小事儿，捎带手儿就干了。 再有大事儿，村里老少几百口，谁也不能白看着。” 两人也都是爽利的，一个哄着肉包儿，一个帮忙拾掇行李，忙的不亦乐乎。 周嫂子是一定要跟着的，毕竟兰兰也在那边，而且路上也要帮忙照顾肉包儿。 家里这边，晚上有周婶子，白天有荣婶子和王婶子，大河小河，蝈蝈和铁蛋等人，也绝对不缺人手。 结果，下午时候，荣婶子回了家，很快铁蛋儿就找来了。 原来，他想跟着刘玉芳一起去白鹭洲那边看看。 城里的酒楼，有杨先生做靠山，没有谁敢找麻烦。 来往的也都是熟客，后边灶间有王金娥和李红霞，前边换个杨家的管事做掌柜，临时帮忙几月也不成问题。 铁蛋儿做了这么久的掌柜，见了世面，也长了野心，冬闲有些闲不住。 听说刘玉芳要出门，就动了心思。 不只如此，他还想带着媳妇儿桃花，顺带来个新婚旅行了。 刘玉芳知道白鹭洲那边，闺女的生意做得也不小，眼见闺女要生了，有铁蛋儿两口子过去帮个忙，肯定更好。 于是，她立刻就同意了。 众人拾掇了行李，第二日就跟着运酒的车队出发了。 刘玉芳自觉扔下了丈夫，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临走时候松口，要白老大把公爹接来过年。 白老大乐的差点儿跳起来，毕竟白老头自己住在老宅，大河小河整日去给送饭，他也惦记炕热不热，屋子冷不冷。 若是接过来，可是省心省力太多了。 只有团子，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 他一万个心思想跟老娘一起出门，无奈还要读书啊。 明年秋天，牛先生打算让他和栓子下场考童生呢。 这段时日，他们的功课最重，一个时辰都不能耽搁。 出门，简直是做梦想想都不行。 第250章 腊八粥黏下巴 腊八腊八，冻掉下巴。 老辈人传下的规矩里，腊月初八这一天是要喝腊八粥的。 家里所有能找到的米粮，各种豆子，甚至是花生芝麻大枣一类，都要掺杂在一起，熬成一锅浓浓的粥。 这样，喝粥的人，把下巴粘不住，也就冻不掉了。 其实，这不过是一种借口罢了。 家家日子不好过的时候，寻个这样的借口，全家吃顿好的，平淡的日子也有点儿乐趣。 千百年过去，这规矩没变，但也慢慢添了一些新意。 比如大户人家，这一日要多熬一些粥，施舍给贫寒之人。 有同喜之意，也算做个善事儿。 前一晚，半夜时候，点心铺子和四季楼的后厨就开了火。 清晨，第一缕寡淡的阳光照进城墙，热腾腾的腊八粥也就出锅了。 铺子和酒楼门前摆了桌子，大盆的腊八粥端出去。 附近的乡邻，乞丐，孤寡，就都拿这大碗小碗好碗破碗，排队等着分上一份。 然后，寻个背风的地方，美滋滋喝下去，身上就暖和多了。 下巴冻不掉，整个人也难得在冬日里感受到几分舒坦。 点心铺子和四季楼的腊八粥用料足，熬的黏糯香甜，让喝粥人都是欢喜，忍不住夸赞个不停。 “这东家真是舍得，这粥插筷子都不倒。” “是啊，这里面加了大枣桂圆儿，还有红糖呢。 别说咱们喝了，就是坐月子媳妇儿喝一碗都能多下几日奶。” “这就是厚道人家，怪不得平日生意好。 你看对面的布庄，那是什么粥啊，稀溜溜都能照见人影儿了。” 众人一边喝粥一边闲话儿，也因为越发升高的太阳，街上更热闹了。 四季楼前几日推出了腊八宴，据说会以南边的烧腊为主，而且只有这一日。 想要再吃就要等明年腊八了。 所以，早早儿的，酒楼里所有桌子就都定了出去。 有同行酒楼听说，也照着四季楼的样子，开始拉客。 可惜，同样都是酒楼，也分三六九等。 四季楼自从开业，就从来没听食客说出一个“不”字。 但凡推出新菜，无不令人喜爱，隔三差五去捧场。 所以，腊八宴一推出，即便没人吃过，谁也不会怀疑味道不好，花了银钱买了不值当。 但放在别的酒楼，这事就说不准了。 中午时候，四季楼高朋满座，其余酒楼顶多上了三成客人。 眼气，羡慕，甚至是恼怒，当然都有。 可谁也不敢说什么，做什么。 一来，人家真有这个本事，二来，四季楼后边可是楚家，实打实的坐地户儿，世家大族，谁敢惹啊！ 郭家小院儿里，吃过早饭，白芊芊就想去四季楼看看。 今日酒席订出去太多了，她有点儿担心陈三妹一个人忙不过来。 原本上找队伍还可以拉过去帮忙，但老话说儿，娶个媳妇好过年。 城里城外娶亲嫁女儿的，这几日也是扎堆。 上灶队伍也是忙的脚不沾地，根本分不出人手。 白芊芊想着过去看看，就是她不能干活儿，杨婶子和兰兰总能搭把手儿。 可惜，从郭先生到兰兰，没有一个同意，都是拦着们，不许她出去。 原因无它，实在是她肚子太大了。 好似发现怀孕还在昨日那么近，一晃眼的功夫居然七个多月了。 不得不说，白芊芊这个母亲做的实在不错。 即便心里再多苦痛，对孩子却是没有任何亏待。 每日散步，读书，吃核桃坚果，新鲜果子，鱼虾肉蛋。 几乎是前世，她拉拉杂杂听说的，对孩子好的事，她都在一丝不苟的做。 除了先前听说赵斌定亲时候，动了胎气，其余可以说是认真之极。 女人从来都是如此，只要做了母亲，再柔弱之人，都会变成猛兽。 更何况，白芊芊本来就不是普通女子可比。 既然去不了酒楼，白芊芊也闲不下来。 灶间熬的腊八粥，福婶子带了兰兰，给左邻右舍送了不少。 剩了一些，自家人吃了，也都是欢喜。 兰兰喜欢吃黏糯的点心，舔着碗边儿就道。 “小时候，我娘每到过年都要做年糕。 今年是吃不到了！” 不必说，小姑娘是想家了。 白芊芊想起家里人，也是心头一闷。 她抚着肚子，不允许自己有消极之意，就笑道。 “想吃年糕，咱们就做。这有什么难的？” “当真？呜呜，小姐真是太好了!” 兰兰欢喜的摇晃着小辫子，“隔壁虎妞儿听到，一定要羡慕死我了。” “小丫头，就知道折腾主子。” 杨婶子来了小院儿这么久，同众人熟悉了，也没那么严肃，特别是对兰兰，很有几分教导徒弟的意思。 白芊芊赶紧护着兰兰，笑道。 “说起来，我也馋了。 婶子去买点儿黏米，浸泡之后磨成米浆，控干之后包豆馅儿，烙饼子，又香又甜。 咱们今日张罗起来，两三日就能吃了。” 杨婶子当然不会搅了主子的好心情，于是垮了篮子就要去买米。 这个时候，院门儿却被敲响了。 郭先生带了福伯出门去了，前院儿只有福婶子和冯春两人。 其余人手都去酒楼帮忙了。 冯春儿以为是隔壁邻居，又来闲坐，或者借个油盐酱醋，沾点儿便宜。 哪里想到，门口站的居然是铁蛋儿。 他惊喜的直接嚷了起来，“小荣掌柜？ 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铁蛋笑着摆手儿，“冯大哥，白师傅在家吗，夫人抱着小少爷来了！” 冯春儿愣了一下，欢喜的直接蹦了起来。 但吸取上一次的经验，他可不敢莽撞跑去后院，于是喊了福婶子，福婶子赶紧去报信儿。 冯春儿抽了门槛，赶紧让荣掌柜把马车赶进来。 白芊芊正同兰兰挑红小豆，准备煮豆沙。 眼见杨婶子和福婶子走进来，就问道。 “怎么了，可是郭先生有吩咐？” “不是啊，小姐，大喜事啊。 夫人抱着小少爷来了，周嫂子也来了！” “娘！” 不等白芊芊应声，兰兰已经兔子一样窜了出去！ 白芊芊也是赶紧站起来，快步往外走。 杨婶子和福婶子吓坏了，一左一右扶了她，生怕摔倒了。 刘玉芳抱了手包，扶着周嫂子的手下了车，正打量小院儿，兰兰就炮弹一样冲过来，抱了周嫂子的腰。 “呜呜，娘，我想你了!” 第251章 为母则刚 周嫂子红了眼圈儿，也是紧紧搂了闺女，但她还记得规矩，赶紧问道。 “小姐呢？” “啊，小姐？在后边呢!” 兰兰也知道错了，赶紧扭头去接人。 白芊芊这会儿已经迈出了二门，刘玉芳抱了儿子，眼见闺女瘦了很多，肚子却大的出奇，心里疼得一哆嗦，放声哭了起来。 “芊芊啊，娘的闺女哎，你这是…呜呜，受苦了，受苦了！” 刘玉芳也不要儿子了，把肉包塞给周嫂子就奔去抱了闺女。 眼泪像泉水一样往外流，上下摸着闺女的脸，胳膊，真是恨不得把自己的肉补给她。 “呜呜，都是娘不好，娘来晚。 呜呜，娘该跟着你过来，放你一个人在这里受苦。 闺女啊，我苦命的闺女！” 白芊芊眼泪也是噼里啪啦往外掉，她想说话，但喉咙好像哽住了，只知道用力抱着老娘。 好像受委屈的孩子，好像终于回家的流浪狗。 “娘…” 刘玉芳原本哭得伤心，但一旦闺女哭了，她的母性就突然爆发了，野兽一般凶悍。 她胡乱抹了两把眼睛，神色里都是冷硬坚定。 “闺女不哭，娘来了。 什么事儿，都有娘护着你呢！ 谁敢欺负你，娘生吃了他！ 你只管顾好自己的肚子，别的不用费心。 走，进屋，外边冷！” 老娘这般突然变脸，白芊芊又想笑，又暖心。 她重重点头，应道。 “娘，我不哭，咱们进屋！ 中午我给您做爱吃的菜！” “胡说什么，大着肚子呢，哪里那就用你下厨了。 娘给你蒸鸡蛋羹，你小时候最爱吃了。” 刘玉芳扶了闺女就要往内院儿走，这个时候，隔壁墙头却嘻嘻索索有了动静，然后慢慢冒出个人头。 那人许是没想到，院子里的人都会望过去，于是一双眼睛对上了十几双，很是尴尬。 杨婶子冷了脸，嘲讽骂道。 “虎妞儿娘，怎么着，你家银子长了翅膀，飞到我们院子了吗？ 青天白日的，要不要把你眼珠子挖出来，扔到我们院子，好好找找？” 这话可是难听又恶毒，虎妞儿娘红了脸，赶紧应道。 “不用，不用，我就是听到哭声，过来看看。 我不是怕你们家里有事吃了亏吗！” “是吗，倒是你们院子昨日笑的厉害。 是不是虎妞爹赌钱迎了小妾回来啊，以后你可享福了，有人伺候了！” 这是虎妞娘儿的死穴，她最愿意探听旁人家里的事，岂不知，她也是旁人眼里的笑话。 她再也忍耐不住，冷哼一声，把脑袋缩了回去。 刘玉芳听得痛快，一把抓了杨婶子的手，夸赞道。 “你就是杨家妹子吧？ 妹子，有你在我家芊芊身边，真是她的大福气。 荣家妹子回去都同我说了，我啊，真是早就想见见你了。 我们家芊芊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太软了，根本不知道那旗子没脸没皮的，就该骂回去才能清静。 以后有你在她身边，我可是放心了！” 杨婶子有些脸红，主母刚上门，就听她骂架了。 “老夫人见笑了，市井妇人没读过什么书，脾气也差，平日都是小姐多包涵。” “不，不，这样最好了，过日子就该这么痛快，咱们又不指望他们吃饭，凭什么受他们委屈。” 这两人越说越知心，一路就这么进了后院。 周嫂子带了兰兰，忙着拾掇行礼，安顿下来。 白芊芊就陪了老娘说话，小荣掌柜忙活完进屋，笑嘻嘻坐在门口。 白芊芊笑着真心道谢，“铁蛋儿兄弟，辛苦你送我娘过来了。路上可还顺利？” “顺利呢，芊芊姐。” 铁蛋儿笑道，“车队送酒，这条路都走得熟了。 家里那边生意都稳当，我也闲不住，就带了桃花过来看看。” “哎呀，桃花也来了？” 白芊芊惊喜，“你们成亲时候，我都没赶上呢。” 提起成亲，铁蛋儿脸红，应道。 “方才路过点心铺子的时候，桃花太想荷花了，看了铺子也是心里痒痒，就先去铺子帮忙了。” “桃花是个勤快的，铺子那边正忙，她怕是下车就要干活儿了。” 白芊芊笑道，“这里点心铺子，比徐州府那边要好很多。 就是酒楼也是，今日摆腊八酒宴，楼里都上满客了。 若不是家里人拦着，我都过去帮忙了。” 铁蛋儿听得坐不住，就道。 “芊芊姐，您同伯娘好好说说话，我闲不住，能不能让人带我去四季楼看看。 我也学学经验，许是回去之后，咱们酒楼的生意也能更上一层楼。” “好啊，这个容易。 酒楼前堂是楚家的人手，后厨是三妹在负责，大半都是咱们家里人，你过去看看吧，不必拘束。” 说着话儿，她就喊了兰兰。 “带小荣掌柜去四季楼看看，另外拿些食材回来，估计晚上时候，糖糖她们都要聚回来。” “是，小姐。” 兰兰欢欢喜喜带铁蛋儿去四季楼，果然四季楼里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老掌柜听说铁蛋儿是徐州府那边四季楼的掌柜，还有些惊奇，毕竟铁蛋儿看着都没有二十岁。 铁蛋儿聪明讨喜，同老掌柜说话，半点儿傲气都没有，很是虚心的晚辈姿态，让老掌柜很是高兴。 就是偶尔忙不过来，他还动手帮着端盘子，别说挑毛病，一分一毫越权之事都不坐。 到了后厨，众人见到他，更是欢喜。 身在异乡，见到家乡人，真是分外亲近。 陈三妹忙里偷闲，还给铁蛋儿做了一锅腊肉饭，吃的铁蛋儿竖大拇指。 暗地里琢磨着，徐州府那边，是不是也该加点儿新菜色了。 众人听说刘玉芳和周嫂子都来了，心里真是长了草一样，忙起来恨不得八只手，干净干完活儿回小院儿去。 白东家待她们好，人人都知道，也感恩。 但到底年龄差距在这里呢，更何况，地位不对等，总有几分放不开。 但对上刘玉芳就不同了，刘玉芳就是村里的老嫂子，遇到能拉拉杂杂说一上午的那种。 完全不设防的亲近！ 而且她们出来这么久了，惦记家里，多多少少听刘玉芳说几句，心里也就稳当了。 这一日，分外的难熬。 好不容易送走客人，前堂的老掌柜很是体恤，带了伙计们帮忙拾掇后厨，让陈三妹等人提前下工。 众人千恩万谢，顶风小跑回了郭家小院儿。 果然，糖糖荷花和桃花等人已经先一步回来了。 这会儿，众人聚到堂屋里，说笑的热热闹闹，离的老远就听得心里热乎乎。 第252章 信仰的倒塌 郭先生刚刚也赶了回来，坐在堂屋同刘玉芳说话。 肉包儿被养的白胖儿，正好周岁零几天，最是活泼可爱的时候。 郭先生抱了他在怀里逗弄，这小子傻笑得直淌口水，小手却趁着郭先生扭头说话的时候，牢牢扯住了他的胡子。 郭先生疼得吸冷气，他就嘎嘎笑的得意。 到底还是刘玉芳最了解儿子，也最能治住这个小魔头，上前拍了掐了他的耳朵。 “放手！再调皮不给你点心吃！” 果然，胖小子立刻送了手，讨好的要老娘抱抱。 老儿子大孙子，都是命根子。 刘玉芳哪里会真恼了这个老来子，抱回怀里吓唬两句就罢了。 郭先生看的羡慕，说道。 “这小子才多大啊，就会看眼色了，长大了错不了。” 刘玉芳听得眉开眼笑，嘴上却谦虚。 “可不敢盼着他将来多聪明出息，就是这么傻吃傻玩儿，平安长大就好。” 瞧着闺女不在跟前，刘玉芳就偷偷问郭先生。 “先生，斌哥儿那边到底怎么回事？ 这都要过年了，怎么还没回来？ 芊芊这肚子眼见就要生了，他不在身边，实在不应该。” 郭先生心里叹气，斟酌着说道。 “京都那边事情有些变化，斌哥儿一时回不来，就是红姑都去帮忙了。” “红姑也走了？” 刘玉芳当时就皱了眉头，低声问道。 “先生，斌哥儿的底细，虽然我们不知道多少，但也能猜到一些。 他一去不回，如今红姑也追去了。 这是什么，一起都跑了，不打算管我家芊芊了吗？ 他们是不是…是不是始乱终弃！” 郭先生听得心里堵啊，这事儿虽然说有内情，但单哲要娶旁人，扔下芊芊自己在这里待产，这是事实啊。 他想解释几句，可怎么解释是个问题。 他也算博览群书，依旧是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词。 幸好，这个时候，白芊芊端了点心进来。 肉包儿欢喜的拍着小胖手，从娘亲怀里挣出来，主动爬上姐姐的膝盖，等着投喂。 刘玉芳怕他不小心压了闺女的肚子，就要把他扯回来。 无奈胖小子是个吃货，死活也不肯。 白芊芊疼弟弟，就搂着他劝道。 “娘别担心，肉包儿很乖，我也会小心。” 刘玉芳这才罢了，当娘的，当然也希望小儿子和大女儿多亲近一下。 这般，方才的话头儿就错了过去，他悄悄松了一口气。 正好，糖糖和荷花从点心铺子回来。 这个叫伯娘，那个叫夫人，叽叽喳喳围上来，哄得刘玉芳合不拢嘴。 郭先生就起身说道，“晚上你们好好热闹一下，我就不过来吃了。” “好，先生。 灶间那边，我炖了鸡汤，煮一碗面给您端过去，晚上吃了好克化。” 白芊芊抱了弟弟送郭先生出门，就见陈三妹等人赶回来，立刻就越发热闹了。 陈三妹干脆接管了灶间，煎炒烹炸。 很快，鸡汤面，配了两个爽口小菜，送去了前院儿。 堂屋里的大桌子也支了起来，老少女子们团团围坐，加上一个铁蛋儿，就开了酒席。 这个问起家里收成如何，那个问起生意好不好。 铁蛋儿和刘玉芳等又问起这里的大事小事，一时间说不完的话，说不出的亲近。 门外北风呼啸，夜幕早早降临。 屋里却是热火朝天，美酒美食，亲人团聚。 白芊芊肚子大了，坐久了腰疼，索性站起来在屋里走走。 铁蛋儿吃饱，不好混在女人中间，就凑上前同白芊芊说话。 “白姐姐，这里的四季楼比之咱们徐州府，生意好很多。 很多菜色，徐州府那边也没有，能不能写个菜谱，我带回去，当新菜推出去。” “这个容易，不过是几个字的事。” 白芊芊点头，应得痛快，她开口却说起另一件事。 “铁蛋儿，你想过去更远更大的地方，闯荡看看吗？ 或者说，你刚成亲，更想守着酒楼，安心过日子？” “更大更远的地方？” 铁蛋儿听得眼睛发亮，敏锐的发现了其中的关键之处。 “白姐姐，你是要把生意再做到别处去？” 白芊芊点头，想了想，小声说道。 “楚家二老爷在京都是三品官，很受皇上倚重。 楚家在京都也有不少产业，我以后…也许要到京都去走走，或者停留一段时日。 就想着，是不是借着楚家的势，在京都也开个酒楼或者点心铺子，算是替我打个前站。 等我过去的时候，不至于耳聋目盲，什么都陌生。” “我愿意，我愿意！” 铁蛋儿兴奋的几乎跳起来，他这一日在四季楼，就羡慕白鹭洲比徐州府要繁华，生意更兴隆。 他心里免不得就长了草，想着若是能在这里发展就好了。 可惜，这生意是同楚家合作的，很多楚家的人手在其中，不可能冒然换人。 没想到，东家反倒给了他一个更好的选择，更大的惊喜。 京都啊，那可是整个国度的中心，是天子脚下。 天下最繁华最富贵之地！ 若是可以过去做生意，不说赚多少银子，他长本事长见识是无法用银钱衡量的。 “白姐姐，我做酒楼已经是熟手了，桃花也能撑起点心铺子。 只要你给我们一些信得过的帮手，我们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白芊芊点头，她回身看了看众人说笑热闹，就同刘玉芳说道。 “娘，我喊铁蛋儿到屋里坐会儿，问问徐州府那边的账册。 你们慢慢吃！” 刘玉芳没有怀疑，就道。 “去吧，你们这两个财迷，真是一日等不了，就开始查账了。” 众人都是笑，白芊芊就同铁蛋儿进了屋，半开了屋门。 正好可以让堂屋众人看到他们，但不安静倾听，又听不到她们说什么。 白芊芊示意铁蛋倾身，低声把事情说了一遍。 铁蛋儿听得脸色连连变换，最后眼圈儿都红了。 可以说，他和蝈蝈对赵斌的感情很深厚，亦父亦兄。 是赵斌把他们这两个农家小子带出去看了世界，教授他们很多本领和道理，甚至为了救他们，还受过重伤。 他们对赵斌的尊敬和亲近，是发自内心的。 但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仰望的榜样，居然有那样一个富贵的身世。 而又在他找回一切身份地位的时候，抛妻弃子，打算领取他人！ 他心里好像有什么轰然倒塌了，怎么也堆不回去！ “白姐姐…” 他想说什么，眼泪却是掉了下来。 第253章 母女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他愤怒于赵斌的背叛，又心疼眼前面色平静的姐姐。 在这个对女子百般苛责的世界，白姐姐是怎么挺过这段时日，一个人怀着身孕，经历期待，被背叛的心痛… “白姐姐，我替你去讨个公道！” 白芊芊心里也是酸涩，却极力忍住了眼泪，苦笑着摆手。 “我想你们夫妻去京都，是为我打个前站。 这件事，说到底，是我同他之间的事。 无论他是有苦衷，遭了算计，还是当真想要…抛弃我们母子，总要我亲自去看看。 亲口听他说清楚，我才能死心。 你也不要太担心，退一万步说，即便他当真是变心了。 家里有酒坊，有酒楼，点心铺子，我也足够养了孩子长大。 你记得到京都，不要主动去找他，也不要接触侯府的人。 只在暗中观察，听听市井之言，我最长半年后，就会过去。 到时候，还要依仗你呢。” “好，白姐姐放心，我一定行事稳稳当当，绝对不会给家里惹祸。 等你到京都时候，绝对不用费心。” 铁蛋儿仔细抹了眼泪，不想让任何人看出来。 他太了解白姐姐了，她绝对不想旁人同情，不想觉得她可怜。 她足够坚强，即便当真伤心，也是暗地里自己承受。 “好，京都是天子脚下，即便有楚家做靠山，也保不准会遇到什么事。 你记得一切以自己安危为主，若是安不得以，生意银子都可以抛下不要。 懂吗? 你就同我亲弟弟一般，我们两家亲如一家。 你若是有事，我没有办法同你父母交代。” 白芊芊拍拍铁蛋儿的肩膀，“先好好过个年，挑拣人手，过年之后，再出发。 楚家那边，我也要再商量一下。” “是，白姐姐，我记下了。” 两人说了几句，就走出去，重新汇合入热闹的众人之中，说笑随意。 待得饭桌儿撤下，夜色也深了。 众人尽了兴，陈三妹等人也没回酒楼，索性挤在厢房大炕上，倒也亲近。 白芊芊撵了兰兰去同周嫂子睡一晚，不用她惦记伺候。 就是杨婶子都回了房间，刘玉芳给熟睡的儿子盖了被子，终于捞到了同闺女说体己话的时候。 “芊芊，你跟娘说，斌哥儿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白芊芊想了想，就点了头。 她也想瞒着，但这事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解决。 能瞒一月，瞒不了一年。 再说她还打算去京都… “娘，你听我仔细说。” 白芊芊不得不把对铁蛋儿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 末了，她抱了老娘的胳膊，轻声安慰道。 “娘，你别太担心，这事儿我会去查清楚，总要亲口问明白才好。 你和爹好好在家照看弟弟，我不会有事，我…” “呜呜，”刘玉芳再也听不下去，反手死死楼这闺女，哭得肝肠寸断。 “娘的闺女啊，我苦命的闺女！ 自小就吃苦，娘就盼着你有享福的一天。 都是爹娘没本事，拖累你这么多年。 好不容易，想着你有本事赚银子，又找到了好婆家。 总算可以过好日子了，但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 老天爷，你瞎了眼啊，你亏待了我的闺女啊！” 刘玉芳的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迅速湿透了白芊芊肩头的衣衫。 也烫的白芊芊心里痛的抽搐！ 这个世界，到底还没有彻底亏欠她。 也许那个人负了他们的深情，也许他真的抛弃了她们母子。 但幸好，她还有这样疼她的母亲！ “娘，不哭！ 娘…娘，我不伤心，真的。 我也不害怕，我就是去问问，问到答案我就回来。 我回来就说他死了，我带着孩子，在爹娘身边，孝顺爹娘一辈子。” “娘的闺女啊！疼死娘了，疼死娘了！” 刘玉芳一把一把拍着自己的脑袋，恨不得把自己拍死。 她怨恨自己瞎了眼睛，千挑万选，到底还是把闺女推倒了这样一个悲惨的境地！ “都是我瞎了眼，我还以为他是个好的！ 没想到，他是这样的白眼狼！ 他欺负我的闺女啊！” 白芊芊紧紧抱了老娘，哽咽痛哭。 在所有面前，她是东家，是无所不能的财神爷。 只有在母亲的怀里，她才是委屈的孩子。 “娘，不怪您，是我，是我不好。 娘，以后我守着你和爹过日子。” 刘玉芳哭的要昏厥，却不想闺女肚里的外孙好似被挤压的不舒坦，用力动了一下。 她惊了一跳，突然想起闺女怀着身孕，不能太伤心。 她赶紧抹了眼泪，狠狠喘了几口气，极力忍下悲伤，安慰闺女。 “芊芊，咱们不哭。 你以后就守着爹娘过日子，也没什么不好。 你也知道，团子贪玩，肉包儿还小。 你爹就是个傻子，娘也不聪明。 咱们家可离不开你当家做主，你一定不能有事。 什么时候，你都要想想我们这一家子老老小小。 为了那个狼心狗肺的，你可不能伤了自己。 咱们也不去京都了，咱们回家。 咱们回家！” 白芊芊眼见老娘，反倒比方才哭得更凶了。 这就是她的依靠，她就是七老八十，在母亲跟前，依旧可以软弱，依旧可以放心依靠。 “娘，我心里疼，特别疼。 他走得时候，告诉我，很快回来跟我成亲。 我想告诉他，我坏了他的孩子，他当爹了。 但是他…他忘了我们，他要娶别人了。 娘，我疼！” “不疼，不疼啊，闺女，娘在，娘来了。 咱们谁也不要，爹娘养你，养我外孙。 咱们谁也不要，都他妈的滚蛋，管他什么猴子老虎的，咱们不稀罕！” 猴子老虎？ 白芊芊被老娘逗得，带着眼泪又笑了起来。 “娘，那是冠军侯，侯爵！” “管他什么侯，欺负我闺女就不行。 咱们不去京都，京都是他的地盘儿，咱们回三岔河。 娘把他家木门都劈了烧火，娘把他家碗盘都砸个干净！ 就是他想回来，都让他没饭吃！” 刘玉芳抱着闺女，说的无比认真。 这会儿，若是单哲在跟前，她能生生把他吃了。 永远不要低估一个母亲保护孩子的决心！ 白芊芊窝在老娘怀里，低声说道。 “娘，我说要去京都，郭先生同我说了，我的身世。 你不要多想，我永远是你和爹的闺女，是团子和肉包的姐姐。” 刘玉芳的身体瞬间僵硬的不成，甚至止不住的哆嗦起来。 她没想到她心里最大的秘密，就被闺女轻描淡写的戳破了。 “芊芊，你…” 第254章 前尘往事 白芊芊紧紧握住老娘冰冷的双手，“娘，您别害怕，我是你们的女儿，永远都是。 即便我不是亲生，但你们养我长大，我更该孝顺你们。 我绝对不会扔下爹娘和弟弟们不管。 娘，你别怕！” 许是女儿一声声的温声劝慰，到底让刘玉芳回了神。 她的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手下越发用力回握闺女的手，哽咽说道。 “芊芊，我和你爹…我和你爹是真当你是亲生的。 你那么小的时候，就来了娘的怀抱，娘… 娘是把你当命养大，把你当亲生的。 你小时候吃苦，是娘没本事，娘心疼，娘没办法…” “我知道，我知道，娘，我都知道。 你不要这么说，我就是娘的亲闺女!” 白芊芊努力把老娘抱在怀里，想要彻底温暖她。 她甚至有些后悔，为什么要挑起这话头儿。 但郭先生说了，她进京都，许是要牵涉到真实的身世。 到时候与其让爹娘在旁人嘴里听说，惊吓伤心，还不如由她亲口说明白。 “娘，我记得小时候，奶奶特别心狠，不让我吃窝窝头。 还是娘偷偷在灶间藏了，然后塞到水缸空里。 我半夜饿了就去摸来吃，结果有一次奶奶跑去灶间喝水，她还以为我是大耗子。 吓得跑出去，摔得膝盖都青了。” “记得，怎么不记得。 我后来骂了你爹，你爹这才从外边带吃的回来，虽然一大半都给了你奶奶，但偶尔也藏一些给你。 可你小时候就是不爱长肉，我急坏了。 要不是郭先生说你身体没什么毛病，娘都要抱你去看大夫了。” 刘玉芳接话儿，抹了眼泪，想起闺女小时候吃的苦，心里越发愧疚。 “有时候，娘也想过，若是郭先生把你托付给旁人，许是你能多享福几日。 娘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跟你爹在外边做工往家走。 那地方离三岔河足有一百里，我离开家的时候怀孕五个月，完工时候，刚巧生了个小闺女。 可惜，那是个没缘分的孩子，剩下三日就没了。 我哭的眼睛都要瞎了，偏偏又要赶路回去三岔河。 我全身疼得厉害，又想孩子，真想死了算了。 正巧这个时候，路边停了一个马车，有孩子哭的厉害。 我心里突然就想去问问看，结果就是郭先生抱了你。 那时候郭先生还年轻，也不会伺候孩子。 大夏日的，你还裹着被子，捂得小脸通红。 我就壮着胆子，帮忙照顾你。 你刚到我怀里，就不哭了，我倒是掉了眼泪。 郭先生听说我刚没了孩子，就说是缘分。 他还要去处理一些事，就给了银子，把你托付给我和你爹。 你爹本来就心疼我伤心，一口就答应了。 我更是高兴啊，抱了你就像抱了没的那个闺女。 郭先生把我们送到镇里，就走了。 我们回到家里，人人都以为你是我生的。 我们也没说明白，就是怕郭先生不回来，你被大伙儿笑话，老太太也要把你扔出去。 就这样，郭先生走了大半年才回来，见我们把你养得好好的。 他就在村里住了下来，一直没把你讨要回去。 你五岁的时候，生了一场病，我跪在院子里求菩萨保佑，头上磕得青肿。 郭先生可能是看在我真心，这才把你的身世，告诉给我和你爹。 我和你爹也害怕，但养了你这几年，你就是我们的闺女，哪有把闺女撵出去的道理。 郭先生说，你是个富贵命，但十八岁之前注定要把一辈子的苦吃完，以后才会平安顺遂。 所以，即便你奶奶对你不好，他也不能把你带走。 以后，你就要做白家闺女，在白家长大，在白家出嫁。 娘就盼啊，盼啊，盼着你长大，盼着你有好日子。 只是没想到…又扯出这事儿来…” 说到这里，她的眼泪又掉了出来。 这些事，郭先生已经说过。 但亲口听母亲说起，想起当日情形，她更能感同身受。 丧女的母亲乍然得了一个孩子，当成亲生一般，小心维护疼爱多年。 这是移情，更是大爱。 而她也是足够的幸运！ “娘！” 白芊芊跪倒在炕上，弯腰要磕头。 “谢爹娘养我长大，没有爹娘，我怕是没命活到如今。 大恩大德，女儿今生一定厚报。” “快起来，可使不得啊。” 刘玉芳惊了一跳，哪里还记得掉眼泪，赶紧抱了闺女。 “你肚里还有孩子呢，可不好窝到孩子。” 白芊芊顺势抱了老娘的腰，半躺在老娘的怀里。 “娘偏心，原来疼我，如今只疼外孙，都不管我了。” “怎么就不管你了，若是不管你，我能千里迢迢跑来陪你过年。 不就是怕你想家，怕你孤单！” 刘玉芳哭笑不得，替闺女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心里千般疼爱，烫得她叹气。 “就像郭先生说的，闺女啊，你已经吃了太多苦，以后一定都是好日子。 眼前…娘帮不上你什么，但娘不拦着你。 你想去京都就去好了，只是不要让人欺负了。 若是斌哥儿…当真变了心，你就回来，咱们回家去。 家里的产业都是你的，团子和肉包儿都不要。 他们是小子，长大让他们自己去赚。 爹娘一直守着你，咱们谁也不要，谁也不怕。” 白芊芊心里疼得厉害，脸上却笑起来。 “娘说的对，没了谁，咱们的日子都是照样过。 您看我本事多大，说开酒楼就开酒楼，说开点心铺子就开点心铺子，而且都是日进斗金。 我一定会把两个弟弟和我的孩子养大，会孝敬奉养你和我爹终老。” “好，好，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原来在你奶奶手下讨生活，咱们都没事儿。 如今自己当家做主，也不缺银子，有什么活不好的。” 母女俩抱在一起，互相鼓励，说些贴心话儿。 白芊芊引着母亲说些以后之事，比如给团子娶媳妇，给肉包寻先生，家里加盖院子。 她还要买地种花，用花汁子做香水。 做母亲的，哪有不盼着孩子好的。 刘玉芳畅想着儿子金榜题名，娶妻生孙子，这脸上的笑就没断过。 到底把方才的伤心忘掉了！ 娘倆这般说到半夜，又给肉包儿把了尿，这才算睡下。 第255章 一拍即合 早起醒来时候，白芊芊身边只有睡得打着小呼噜的弟弟，杨婶子坐在一边做针线。 白芊芊起身，不见老娘，就问道。 “婶子，我娘呢！” 杨婶子笑道，“老夫人说你爱吃她熬的大枣粥，起来就去下厨了。” 白芊芊心里一暖，穿了衣衫就下地洗漱。 果然，换好干净衣衫，刘玉芳就进来了。 正好肉包也醒了，搂着娘的脖子，再看姐姐就有些好奇的瞪了大眼睛。 刘玉芳看的好笑，就教儿子说话。 “肉包儿，这是姐姐，你忘了，在家时候，姐姐总抱你了。 还给你做好吃的点心，蛋羹！” 白芊芊也坐到弟弟身边，摸摸他柔软的头发，笑道。 “肉包，我是姐姐啊。” 肉包儿不知道是记起姐姐了，还是喜欢漂亮女子，居然伸出了手。 白芊芊欢喜，抱了弟弟，亲吻他的小脑袋。 母子三个说了会儿闲话儿，早饭桌子摆好，糖糖来请吃饭。 众人围了一桌儿，很是热闹。 说说酒楼今日的安排，再说说点心铺子推出的新品，饭桌儿上一如既往的和谐。 待得吃了饭，糖糖和陈三妹等人就去忙了。 桃花儿去帮糖糖和荷花，铁蛋儿依旧去了四季楼。 白芊芊琢磨着，是不是去请楚雨菲来说话。 结果，前院儿冯春儿来报，楚雨菲和楚公子一起来了。 白芊芊赶紧请了他们进来，这兄妹俩身后跟了下人，居然还带了不少东西。 两人给刘玉芳行了晚辈礼，惹得刘玉芳有几分惶恐。 楚雨菲是个爱说笑的，上前挨着刘玉芳坐了，开口就是。 “伯母，我回来好久了，每次想起伯母炖的鸡汤，还要流口水。 本来还想着，以后没机会喝了。 不想伯母居然来了，哈哈，我以后可有口福了。” 刘玉芳见她这般亲近，倒是去了拘谨，笑的欢喜。 “好，楚小姐喜欢喝鸡汤，我一会儿就去炖。” 楚雨菲却拦了她，可怜兮兮望向白芊芊。 “伯母刚来，还是休息几日，再炖也不迟。 否则伯母累到了，白姐姐可是要心疼，到时候再有新点心，就不给我吃了。” 刘玉芳忍不住笑了起来，拍了她的手，说道。 “放心，伯母来了，以后给你做主。 她敢不给你吃，你就找伯母撑腰，伯母收拾她。” 白芊芊搂着肚子，听得是万分委屈。 “娘，我可是你亲闺女，你这是胳膊肘往外拐了！” 刘玉芳可不怕她，假意冷哼一声。 “胳膊肘是我的，我愿意拐就拐！” 众人都是笑了起来，腊月的天气，本该最是寒冷，却在这院子里多了几分暖意。 楚公子微微笑着，仔细倾听众人说话，他不能参与，却也乐在其中。 刘玉芳偶尔瞧见他的目光落在自家闺女身上，心里微微一动，但转而又觉得自己多心了。 白芊芊惦记铁蛋儿去京都一事，就拉了楚雨菲说起。 “雨菲，我家一个很可靠的掌柜过来了。 我想早些送他去京都看看，若是时机成熟，我想年后让他在京都把点心铺子和酒楼开起来。” “好啊，好啊。” 楚雨菲欢喜，应道。 “白姐姐，我娘昨日还说，年后让我去京都住一段。 我正犯愁过去之后，吃不到喜欢的饭菜和点心呢。 你这可是解了我的后顾之忧了！” 白芊芊问道，“你去京都是探亲？” 楚雨菲浑不在意摆摆手，应道。 “我二叔和哥哥都在京都，我娘说怕我哥哥不好好当差，让我和哥哥去看着一些。” 白芊芊少了低头喝茶的楚公子一眼，无奈一笑。 楚夫人哪里是担心大儿子，让闺女去监管，恐怕是有别的安排，比如相亲一类。 但她也了解闺女的脾气，直说肯定不成。 只能这么说，闺女自觉受了重用，才会顺利成行。 她自然不能揭破，就道。 “这样倒好，有你和楚公子一同过去，两个铺子肯定更容易开起来。” “你放心，白姐姐，就是不为了赚银子，只为了我不饿肚子。 我也会督促奴仆们，好好帮忙。” “我家管事比较心急，不愿在这里过年呢。 你们手下有没有熟悉京都的人手，寻一个借我，同我家管事一路去京都。 安顿下来之后，年后你们到京都，再还给你们使唤，如何？” 白芊芊开口讨人，很是不客气。 毕竟这么久的朋友了，这点儿颜面还是有的。 果然，楚雨菲一口应了下来。 “好，我哥哥手下人多，回去就让他选了派来。” 两人望向楚公子，楚公子不知道想到什么，有些出神。 突然见众人目光汇聚到他身上，微微有些慌乱，比了一个手势。 楚雨菲就解释了几句，他赶紧点头，笑了笑。 白芊芊道谢，“多谢楚公子，京都的生意，若是可以，还是遵照这里两个铺子的模式来。 若是贵府没有现成的铺子，或租或买，我们到时候再商量。 总之，京都一地，我更是陌生，以后仰仗贵府的事情，还有很多。” 楚公子比划了几个手势，目光很是温暖，甚至带了几分欣喜。 众人又说了几句闲话儿，日上三竿。 刘玉芳就把儿子留下，然后去了灶间。 肉包刚刚周岁，白胖可爱，扶着姐姐的腿，含着手指望向楚家兄妹，看的两人都是心软。 楚雨菲抱了他逗弄，楚公子又抱过去。 肉包扯了楚公子的玉佩不放手，楚公子随手摘了送给肉包儿。 白芊芊赶紧替弟弟拒绝，但肉包儿太小，哪里懂这些，憋红了小脸，居然还冒出一个字，“要！” 白芊芊惊喜，弟弟居然冒话儿了。 她就有些舍不得惹弟弟哭闹，于是她喊了杨婶子帮忙去屋里妆盒拿出一块鸡心佩，送给楚公子。 “楚公子，这是我买给家里大弟弟的，虽然不及公子那块好，但总算雕工精致，还过得去。 希望公子不要嫌弃，暂时压压袍角吧。” 她这是替弟弟交换了礼物，就是传出去，也不会惹人闲话儿。 楚公子没有犹豫，接了玉佩，挂在腰上，拱拱手。 灶间里，刘玉芳坐在门口洗干蘑菇，想了想，低声问询兰兰。 “兰兰，那位楚姑娘和楚公子总过来小坐吗？” 兰兰正烧水，也没在意，应道。 “楚小姐总过来，两三日一次，对小姐可好了。 楚公子不常来，偶尔见到，也是在酒楼后院儿。” 第256章 收拢人心 刘玉芳点点头，笑道。 “这个楚公子，瞧着是个和气的。 这样的贵公子，对咱们家里一点儿不嫌弃。” 兰兰正是十二三岁，豆蔻年华，偷偷瞄了一眼正房门口，就微微红了脸。 “是啊，夫人，您不知道，上次楚公子过来，我上茶时候，不小心沾湿了他的袖子。 他生怕我被小姐责罚，比划了好几下，为我说情呢。 他哪里知道，小姐待我特别好，怎么会罚我。 还有一次，小姐让我去楚家送食盒，在前院碰到楚公子，他特意送我进了内院儿。 最后他尝了小姐烤的点心，还特意赏了我一块银子呢。” 周嫂子是多聪明的人啊，听着闺女语气不对，就狠狠瞪了闺女一眼。 转而，她又对刘玉芳说道。 “夫人，我瞧着这楚公子是个读过书的，很讲规矩礼仪。 今日这是听说您来了，特意上门来拜见。 他们兄妹还跟着家里的管事和婆子呢，显见家里也是知道的。 可见楚家待我们小姐很是看重，否则也做不到这般礼数周全。” 刘玉芳果然听得松开了眉头，笑道。 “我也是这么猜测的，芊芊聪明，别的不说，咱们家酒坊就没停过，日夜烧酒，楚家怕是也没少赚银子。” 周嫂子刷洗着砂锅，玩笑道。 “咱们家里也同样没少赚啊，起码肉包儿和团子少爷 以后娶媳妇不愁了。” “这倒是，若不是我压着，如今就有来给团子提亲的了。” “团子少爷，以后可是要考状元的，夫人还是要等等看。 说不定以后咱家也娶个大家闺秀做大少夫人呢。” 两人说话，刘玉芳被哄得眉开眼笑。 待得中午，楚公子和楚雨菲两兄妹留下吃饭，铁蛋儿也被从酒楼喊了回来。 铁蛋儿年轻，但也是做过掌柜的，论行事圆滑，察言观色，也是好手。 一顿饭，楚家兄妹都觉得他是个稳妥的。 正好，桃花从点心铺子回来，带了亲手做的点心。 也让楚家兄妹尝了尝她的手艺。 于是，对于在京都再开四季楼和甜蜜蜜，楚家兄妹更有信心了。 太阳西斜时候，带了两盒子新点心，两人回家去了。 白芊芊累的腰酸，依靠在炕头上，帮着娘亲挑绣线，偶尔扔一下杨皮球，哄着肉包儿从个炕头跑到炕尾。 刘玉芳扫了一眼肉包儿挂在脖子上的玉佩，问道。 “哪里来的玉佩？” 白芊芊就道，“楚公子抱了肉包儿玩耍，结果这小子抓了人家玉佩不放手。 楚公子摘了送给他，我没有办法，就把原本给团子准备的一块，还给了楚公子。” 刘玉芳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到底没开口。 白芊芊还以为老娘担心不合规矩，就笑道。 “娘别担心，这玉佩是肉包儿和楚公子交换的，而且雨菲和楚家奴仆都在场，就是传扬出去，也不会有问题。” 刘玉芳点点头，想了想，她还是提起了赵斌。 “虽然你说斌哥儿是有苦衷，但他到底不是原来的斌哥儿了。 那样大户人家，府里不知道多少事呢。 咱们可是招架不了… 若是，若是当真太麻烦，你不如别寻他了。 咱们自家好好过日子，虽然你生了一个孩子，但嫁妆厚一些，你也有能耐。 想要再找个好人家也不难。” 白芊芊低了头，摆弄着绣线。 她自然知道老娘是心疼她，但相爱相知一场，她不愿意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散了。 “娘，即便以后我要带孩子自己生活，或者另嫁。 总要把先前的事处理明白，否则以后掀开来，麻烦更多。” 刘玉芳也明白这个道理，只能叹气了。 “好，你的事，你自己做主。 你就记得，什么时候，爹娘和弟弟都在家等你呢。 再生气也别做傻事。” “娘，放心，我赚了这么多银子，还没享受呢。 我可不会做傻事！” 白芊芊撑着笑起来，偷偷同老娘说起酒坊和酒楼点心铺子的收益。 这可是出乎刘玉芳预料的多，她惊喜的眼里放光，惊讶的一个劲儿说道。 “这可真是太多了，没想到啊，怪不得庞家那么富厚，原来这生意就同捡银子一样。” 白芊芊笑道，“是啊，娘。 所以，我打算明年把家里的学堂再扩大一下，在近处几个村子也多收几个学童。 同样免了束脩，结一个善缘儿。 万一以后有事，因为这个，几个村子的乡亲起码也能维护咱们家里几分。 另外，村里人春夏秋三季种菜进城售卖，挑担走路几十里，太辛苦了。 家里最好买几匹马，打造几辆大马车，雇村里老汉照管，一月给个三五百文工钱就成。 马车一日跑三趟城里，为村里人行个方便，早晚还可以来回运送上灶人手。 这样，收拢人心更是容易。 等以后，家里日子更好了。 咱家还可以出粮食，各村出人，搭桥铺路，受益乡亲更多。 都说得民心者得天下，咱们家不要天下，起码做个惠泽方圆百里的富绅。 以后就是杨师爷等人不在徐州府了，换谁做父母官，也要敬着我们家。” 刘玉芳被闺女一番话说的心潮澎湃，又有几分忐忑。 毕竟她一直还把自家当普通农户呢，这些事总觉得太远了。 “闺女啊，这些娘也不懂，你看着安排吧。 别的不说，村里人没少帮咱们家，咱家赚银子了，总不能忘了大伙儿。” “好，娘放心，我已经送信回去了。 酒楼和铺子都有分红，酒坊众人也有福利，村里各家也有年礼。” 白芊芊安慰老娘，又道。 “我爹把我爷爷接家里去了？” 刘玉芳生怕闺女生气，赶紧解释道。 “是我开口提议的，你爷爷那人虽然…哎，算了，你奶奶死了，他也岁数大了。 就是有什么不好，也不能计较了。 以后团子和肉包都要读书呢，万一被谁抓了这些事泼脏水不值当。 家里也不差那么一口饭菜，接回去供着，你爹也高兴。” “娘做的对，只要爷爷不给家里惹祸，奉养他安养晚年也是应该的。” 得了闺女的支持，刘玉芳也去了担心，应道。 “对，就是这个道理。 我如今儿女双全，家里也衣食无忧，连娘奶奶都没那么恨了。” 母女俩相似一笑，对于以前的事，当真都放下了。 有时候，放下仇恨，就是放过自己。 第257章 旧年新年 铁蛋儿把去京都之事，很快就同桃花说了。 桃花是吴家姐妹里的老大，从小护着妹妹们，脾气很是泼辣，手底下也勤快，比一般女子厉害很多。 暂时两人刚成亲，家里公婆明理，小两口若是去京都，干一番大事业。 没有老人拖后腿，也没有孩子需要照顾，真是好时候呢。 她真是一千一万个同意啊！ 于是，第二日，楚公子再带着管事上门的时候，铁蛋儿两口子就拾掇东西，约好人家麻利上路了。 白芊芊很是嘱咐了几句，“到京都之后，一定不要着急。 到处走走转转，多看多听。 京都那边水太深，咱们家里小门小户，行事一定要谨慎。 但记着，咱们不惹事也不怕事，当真被人欺负到头上，也要保护自己重要。 有事先求楚家帮忙，等我出了月子，就去京都。” 铁蛋儿和桃花跪倒磕头，铁蛋儿没有签卖身契。 桃花是签了的，但是两人成亲时候，白芊芊作为贺礼，消了桃花的奴籍。 如今两人是自由身，可以说，他们若是没良心，坑害了白家，白家对他们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两人对这份信任，很是感激。 白芊芊扶了他们夫妻，直接给了铁蛋儿五千两的银票。 可以说，这小半年，酒坊的利润大半都在这里了。 毕竟京都花销大，合伙做生意，本钱里，楚家出大头儿，白家也不能一点儿银钱都不搭。 铁蛋儿仔细收了银票，“白姐姐放心，我一定好好把生意做起来。” “好，你先受累。 过了年，我再让其余人手，随着楚家公子和小姐，一起去京都，同你们汇合。” 白芊芊倒是放心铁蛋儿，一来两家是世交，同村住着。 二来桃花是自由身了，但吴家全家的奴籍还都握在她手里。 倒也不怕两人有别的心思。 腊月十一这一日，铁蛋儿夫妻就奔着京都去了。 小院儿没有因为缺了这两口子就安静下来，反倒因为小年将近，众人越发忙碌了。 但这忙碌，同刘玉芳和白芊芊母女俩没有干系。 白芊芊当前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保护好她的肚子，还有一个多月就要生了。 而刘玉芳，就负责照管闺女和没出世的外孙。 吃喝穿戴，恨不得事无巨细，都要经过她的手。 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 在娘亲身边，聪明坚强的白东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会撒娇会偷懒的白家闺女。 偶尔，白芊芊甚至孩童肉包抢零食吃，惹得胖小子不停往外蹦单字。 可惜，老娘也给他做主，任凭恶霸姐姐做恶。 胖小子气坏了，整日趴在窗前，不知道是不是怀念在三岔河的日子，那可是众星捧月啊，同这会儿是天地之别… 日子一天天过着，隔三差五，楚雨菲就会跑来蹭吃蹭喝。 美其名曰，怕白芊芊无趣，陪她说说话儿。 两人太过熟悉，相处也见外。 偶尔就闹在一起，争点心，斗嘴。 看得肉包儿退避三尺，人生里第一次学到，女人这生物好可怕… 眨眼间，就到了小年儿。 过年，从来都是家家户户一年中的大事。 无论是贫穷富贵，一年到头儿，赚钱不赚钱，都要在这时候吃顿大肉，包几盘饺子。 今年不好，就吃点儿好的，攒攒力气，明年继续努力。 今年很好，那更要好吃好喝，犒劳一下自己了。 街上简直是人头攒动，接踵摩肩啊。 白芊芊挺着肚子，带了老娘，也出去凑了个热闹，办了不少年货儿。 其实，她们根本不用出去。 楚夫人因为送去她府上的账册太过惊喜，早早送了年礼。 大到做新衣的锦缎，新式样的首饰，小到鸡鱼肉蛋，样样齐全。 至于点心，自家铺子就有，菜色更是酒楼里随便取。 但对于女子来说，还是自己张罗的年更有意义。 就是糖糖和荷花几个，也是趁着晚上跑回来凑热闹。 老少女子们聚在一起，炸肉丸，炸麻花，打年糕，蒸豆包儿，把能想到的吃食都准备了很多。 郭先生那边，白芊芊要了一份单子，按照郭先生的标注，分别安排了年礼。 务必要丰厚又体面，甚至还要实惠。 这有些伤脑筋，但也是打发空闲的好差事。 待得忙完这些，已经是腊月二十八了。 楚雨菲临时又跑来请人，原来是楚家的厨子不小心染了风寒病倒了。 家里不敢让他再上灶，但年前年后的客人太多了。 所以，楚夫人想请陈三妹去楚家顶个差事。 四季楼腊月二十九到初五歇息，初六开门迎客。 这般，陈三妹倒也算是有空闲。 只不过，忙了一年，谁都希望清静几日啊。 楚夫人显见也知道这一点，直接让闺女带了一个红封儿。 里面是五十两一张的银票！ 虽然借口是过年的赏钱，但谁都知道这就是辛苦费。 白芊芊晚上时候，征求了陈三妹的意见。 陈三妹倒是想多赚一些银子，毕竟去楚家炒菜，同她在酒楼干活儿没什么分别，不是难事。 这五十两就是意外之财！ 但她若是走了，小院儿这边的年夜饭，她就不能亲手做了。 所以，她很是犹豫。 白芊芊猜到，就撵了她去楚家，笑道。 “这院子里，谁不会上灶做几个菜，还差你一个了。 赶紧去赚银子，回来之后，有空闲再做几个好菜，谢过满院子的姐妹就是了。” 这话倒是不错，酒楼那边，从徐州府那边带来的人手，因为不能回家过年，都聚到了小院儿，凑一起过年。 真是什么都缺，就不缺做菜的人手啊。 陈三妹就这般被“撵”去了楚家，解决楚夫人的燃眉之急了。 四季楼和点心铺子两处，都有楚家的管事和伙计们留守。 众人不用担心，就彻底放开了在小院儿歇息。 男女老少二十多人，可是彻底让小院儿热闹起来。 大年夜这一晚，郭先生和福伯福婶子，冯春儿几个都聚到了内院，足足开了三张桌子。 煎炒烹炸，九菜一汤，丰盛的菜色，让所有人乐开了花儿。 家里酒坊最好的酒也打开了一坛子，男人们喝的很是痛快。 女人们也一人倒了一碗果酒，只有白芊芊和肉包儿姐弟两个喝的是果汁儿。 第258章 悲极而生 白鹭洲是他乡，但这样的大年夜，还好有家乡人在身畔。 白芊芊给众人分了红封，不算他们各自的工钱，该有的福利待遇，这是她额外补给众人的。 算是她的谢礼，谢她们相信她，谢她们愿意跟着她背井离乡。 众人自然要推辞，毕竟他们的工钱比在家时候可是高太多了。 但刘玉芳开口劝众人，“给你们就拿着，铺子生意也是好，不差这么几两银子。 再说，可不是只有你们拿红封。 家里那边，过了年要扩建学堂，要造桥铺路，要给大伙儿买马车跑城里。 好处可是多着呢，比你们更舒坦！” 众人这才拿了红封，想着家里以后日子更好，就越发高兴了。 门外，有细碎的小雪花飘飞，新一年就这么来了。 众人说说家里的小事，说说过几日开业后的忙碌，说说白鹭洲的好和不好，再说说对家乡的惦记。 一坛子好酒最后就见了底儿，好不容易熬到半夜吃了饺子，接了神，众人都撑不住去睡下了。 早起时候，处处爆竹声声，整个城池都是浓浓的硝烟味道。 众人在这里，没什么亲朋，初一这日倒是忙里偷闲，打算睡个觉，吃两顿可口的。 不想中午时候，楚公子却是带了常随过来。 先是给前院的郭先生行了礼，然后又来后院给刘玉芳拜年。 白芊芊有些奇怪，但人家礼数周全，她也不能拦着啊。 于是，请他到堂屋喝茶，简单闲话儿几句。 原来，楚公子是代表家里到各处拜年的，路过附近，就过来了一趟。 而楚雨菲被楚夫人留在家里，带在身边，教她待客呢。 就如同贫寒人家的闺女，要学着怎么把野菜做的开口，怎么用最少的苞谷面，喂饱家里人一般。 富贵人家的闺女同样要学不少东西，而待客就是重中之重。 否则以后嫁了人，做了主母，出了差错，不但要丢婆家的颜面，娘家更是抬不起来头。 甚至还要耽搁族里其余姐妹的前程… 所以，楚雨菲再想过来，也要耐着脾气，陪在母亲身边假笑… 白芊芊想起楚雨菲一定苦着脸，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楚公子正喝茶，闻声望过来，目光亮晶晶。 刘玉芳见了就瞪了闺女一眼，白芊芊吐吐舌头，赶紧说道。 “我想着，雨菲在家里定然是心有不甘，又敢怒不敢言。 楚公子帮我给她带句话，就说她辛苦了，等她闲下来时候，我给她做一样好吃的点心。” 楚公子点头，比划了一下，大约是问什么点心。 白芊芊俏皮的摆摆手，“这个不能说，让她好奇几日。 有这事儿吊着，估计她熬起来就不会多难过了。” 楚公子听得笑了起来，轻轻点头。 又说了几句闲话儿，楚公子就告辞了。 待得送了客人，刘玉芳忍不住就问道。 “芊芊，你觉得这个楚公子怎么样？” 白芊芊不知道老娘脑补了太多，正拿着纸笔打算拟单子呢。 开业没几日就是上元节了， 酒楼里没有新菜推出，也总要应景，给上门的客人送碗汤圆儿啊。 这里的馅料儿只有传统的红糖和芝麻，她打算琢磨一下花生馅儿，鲜肉馅儿，算个噱头，给四季楼和点心铺子，涨涨人气。 听得老娘这么问，她也没往心里去，随口应道。 “楚公子？他人不错啊！ 世家公子，却没有什么傲气，性情也和气，不古怪。 只是可惜了，满腹才华，被哑疾耽搁了。 否则，如今怕是也金榜题名了。” 说罢，她献宝儿一样指了单子，又问老娘。 “娘，你说我做肉馅儿的汤圆儿怎么样，会不会被人骂啊？ 要不然，把肉馅儿去掉，换几样果酱的？” 刘玉芳真不知是高兴闺女的心大，还是悲哀她对感情的迟钝。 “这些事儿，我哪里懂啊。 不如你提前做些，给大伙儿尝尝，只要味道不差，就不会有人挑刺。” 倒也是这么个道理！ 白芊芊点头，顺手把几种果酱儿馅料写了上去。 这个时候，自然没有新鲜果子做果酱了。 但有果脯就成，比如蜜枣，捣碎，稍稍处理一下，完全可以胜任。 甚至还省了放蜂蜜了… 她咬了笔杆子，额外又添了一样咸蛋黄，一样五仁儿。 参考月饼馅料儿，打算给汤圆来一次大换心。 刘玉芳在一边看着，闺女确实不像遮掩什么的样子，就悄悄退了出去。 兰兰在外间伺候，这会儿送了茶水进来，她也活泼，随口就道。 “小姐，夫人这几日真是奇怪，已经问起好几次楚公子了。 是不是楚公子哪里不好，让夫人不喜欢了？ 但楚公子不是咱家人，待你也好，到底哪里得罪夫人了？” 白芊芊手下一顿，一滴墨落在纸面儿上，污了一块。 仔细想想，老娘确实对楚公子有些异常。 难道，老娘觉得赵斌那边没了指望，已经动心思开始给她寻下家了？ 她心里真是又难受，又觉得好笑。 转而更多的是委屈和心酸！ 那个人这会儿在京都，怕是正风光得意，留她像弃妇一样，人人都想给她找下家… 不，她就是弃妇，肚里还有个没出声就被父亲抛弃的孩儿… 不知是不是肚里孩子感受到了母亲的悲伤，居然狠狠踹了一脚。 白芊芊疼得哎呦一声，手里的笔掉下去，彻底毁了那张纸。 兰兰惊了一跳，赶紧上前扶了主子，问道。 “小姐，可是小主子又踢你了？ 赶紧坐下来歇息一会儿。” 白芊芊却是白了脸，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腿间的潮湿，她极力忍耐着恐惧，低声说道。 “去叫我娘和杨婶子，就说…我要生了，已经淌羊水了。” “哎，我这就去。” 兰兰下意识应了一句，但下一瞬明白过来，却是吓得魂飞魄散。 “要生了？小姐要生了，还不到日子啊！” 她哆嗦着手，扶了白芊芊到炕上躺着，然后就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快来人啊，小姐要生了！ 小姐要生了，呜呜，小姐淌羊水了！” 刘玉芳正同杨婶子在灶间说话，守着炖了鸡汤的砂锅儿。 突然听得兰兰大喊，两人都是惊了一跳，哪里还顾得上砂锅，争抢跑出去，差点儿撞到一起。 白芊芊横躺在炕沿边，疼得手指用力扣着炕沿，不敢叫出声。 因为睡觉的肉包儿被吵醒，正往她身边爬。 她实在怕吓到弟弟！ 第259章 晨曦 “芊芊！” 刘玉芳见闺女脸色都变了，吓得直接软倒在炕沿前。 “怎么这么早就生了！” 还是杨婶子经验多，上前接了肉包儿一把塞给随后跟来的兰兰，“让你娘看着！” 兰兰哭咧咧抱了肉包儿往外走，正碰到从厢房赶来的糖糖和荷花等人。 “师傅要生了？” 兰兰点头，“我正跟小姐说话呢，小姐突然就脸色不好，说羊水破了，要找杨婶子呢。” “这也太早了！师傅，师傅！” 糖糖直接就冲了进去，杨婶子刚把白芊芊扶着顺躺过去，头朝窗户，脚丫子朝外。 这般方便接生，也方便查看。 白芊芊熬过了第一波疼痛，缓过了一些精神。 “婶子，我方才有些伤心，没想到…没想到突然下边一热，就淌了羊水。 不知道是不是要生了？” 杨婶子忙着铺被褥，给她解开衣裙，这会儿就道。 “小姐，羊水已经往外淌了，肚里孩子就靠这个活着呢。 你就是不想生也得生了！ 这比预计的日子早了半个多月，但你别害怕。 你肚子大，原本我害怕足月时候，孩子太大不好生。 这个时候出来，是孩子心疼娘呢，是好事儿！” 这话不只是安慰了白芊芊，就是刘玉芳都去了几分恐惧，手脚有了力气，跟着忙活起来。 白芊芊费力挪到褥子上，问道。 “婶子，提前这半个月，孩子会不会体弱？” “不会，我见过提前俩月生的，如今也长成带小伙子了，壮着呢。” 白芊芊和刘玉芳果然听得又多了几分信心！ 堂堂和荷花几个冲进来，不等多看几眼，就被杨婶子撵了出去。 “没成亲的姑娘，不能看生产，赶紧出去！ 多烧几锅热水！ 我房里有个小箱子，里面有两包药，熬一包备着。 另外，我记得先前东家买了参片，煮参汤来。 不，先把熬好的粥拿来，先吃一碗垫垫肚子，怕是还要好久才能开始生。” 杨婶子吩咐了一堆，虽然仔细，但多少也有些混乱。 幸好糖糖几个聪明，捋好顺序就赶紧出去准备了。 很快，红枣粥就送了进来。 白芊芊忍着难受，坚持吃了一碗。 许是米粥的暖意，让她肚子舒服了一些，也没那么疼了。 刘玉芳见闺女昏昏欲睡，很是害怕。 “闺女啊，你可不能睡啊。 忍忍，忍忍！ 你肚里还有孩子呢，等生出来了，咱们再睡！” 倒是杨婶子低头钻到被子里看了看，说道。 “东家，宫口才开了两指，还早着呢。 你这是头胎，估计要不少时候。 能睡先睡一会儿，养养力气。 宫口全开的时候，就要拼了。” 白芊芊点头，侧头躺在枕头上，微微闭上了眼睛。 前院的郭先生听到消息，实在忍不住惦记，派了福婶子过来打探。 待得听说白芊芊吃了粥，又在小睡，怕是有时候才能生。 他松了一口气，铺开纸笔，默写诗词平心静气。 可惜，根本没有用处。 最后，他摔了笔同福伯说道。 “若是这丫头有事，我亲自去京都，抓了姓单的给她们母子陪葬。” 福伯赶紧劝着，“先生，女人生孩子本就是这样，看着凶险，其实最后都会平安无事。” 郭先生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没有一个女人生孩子，肚子不疼，不在鬼门关前走一遭的。 但是，院里这个不一样啊… “当初，我答应过她的父亲，要好好照料她。 让她像普通人家的姑娘一般，一辈子平平安安，平淡又享福。 结果，好不容易脱离白家那个狼窝，这丫头也长了本事，瞧着不用惦记了。 居然又碰到那个煞星，干完坏事，直接回去京都了。 如今留了这丫头独自挣生死，真是… 早知道，我怎么也要拦着他们！” “先生不要自责，许是小姐命里有这一劫，过去就好了。” 福伯也是叹气，他也是看着白芊芊长大的，如今这般凶险，自然也是惦记。 可惜，谁也没办法代替承担这份凶险啊。 白芊芊断断续续的肚子疼，睡觉也是迷迷糊糊。 天黑时候，肚子疼得越来越频繁，让她忍耐不住，痛叫出声。 楚家的奴仆，下午时候过来替陈三妹拿一些调料，听说白芊芊要生了，回去就说了。 楚雨菲当即就要过来，却被楚夫人拦住了。 最后，楚家派了两个会接生的婆子过来。 但有杨婶子在，帮手的人也多，自然用不到。 糖糖把两人让到厢房，茶水点心供着，就算承楚家的情 儿了。 结果，很快，又有一个城里有名儿的大夫，带了药童上门。 据说是楚公子听说之后，派人去请来的。 郭先生招呼那大夫在倒座房歇息，所有人都在等着新生的好消息。 可惜，也许是头胎的关系，或者是孩子慢性子。 从二更就开始折腾，知道夜半也没生出来。 最后，郭先生都着急了，请了大夫到后院诊脉。 大夫确定白芊芊和孩子都平安无事，众人才放心。 杨婶子等人打起精神，吆喝着白芊芊听指挥，开始努力的生。 刘玉芳紧紧抓住闺女的手，给闺女擦汗。 这一晚，异常的漫长。 所有人都在寒夜里，焦急等待。 终于，天边露出一抹鱼肚白的时候，孩子的啼哭声，响彻小院儿。 而白芊芊也耗尽了力气，昏死过去。 免不得又是一番兵荒马乱！ 郭先生忍耐不住，闯进院子问询。 “男孩女孩，芊芊怎么样？” 糖糖抱了红色的襁褓，哭得鼻涕眼泪一把。 “先生，是个小子！ 我师父累的昏过去了，杨婶子说没事儿，睡一会儿就好了。” “好，好啊！” 郭先生大喜，扭头望向东边泛白的天空，直接定了名字。 “这孩子迎着晨曦出生，不如就叫曦吧！” 赵曦？ 糖糖几个虽然识字，但到底才学不算如何好。 听得这个字读音很简单，就没考量怎么写的问题。 众人围着小小的襁褓，望向闭眼打呵欠的臭小子，都是稀罕的不成。 而赵曦小朋友，根本不知道，以后在开蒙时候，折磨得他想要跳楼的名字，就这么定了下来。 若是知道，他一定会放声大哭，拼命抗议！ 可惜，他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展示了一圈儿，就被抱回了老娘的怀抱。 屋里早就拾掇赶紧，虽然还有淡淡的血腥味，但却是淡了很多。 白芊芊醒来的时候，听得孩子在哭，本能的掀开衣襟，挣扎着给儿子喂了第一口奶。 第260章 来报恩的孩子 刚出生的孩子，本能的努力吸吮着，眉头皱着，真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白芊芊胸前又痒又痛，好像过电一样麻酥酥的，一股热流冲破了什么，流了出来。 孩子的小眉头当时就松了开来，欢快的吞咽着。 白芊芊感受着怀里软软的儿子，心里酸涩又欢喜，眼泪哗哗往外淌，哽咽不能说话。 “哎呀，别哭，别哭啊！” 刘玉芳一直守在旁边，眼见闺女给外孙喂奶，还很高兴。 结果，转眼闺女就掉了眼泪，她就赶紧劝。 可惜，除了这句，她也不知道说什么。 实在是心疼闺女独自一个生孩子，没有丈夫在身边，孩子也没有爹在身边。 她一边抹眼泪，一边又要顾着闺女。 一时间，娘俩儿哭成一团。 “闺女，以后你就有依靠了，你有儿子了。 就算那个没良心的，不回来了。 你也不怕了，以后跟着儿子一起过日子。” 白芊芊重重点头，“我知道，娘，我就是…就是心里难受。” “娘知道，我闺女最懂事最聪明了。 以后都好了，真的都好了！” 杨婶子从外边端了托盘进来，眼见这娘俩哭得厉害，跟进放了托盘，小声说道。 “东家，这时候哭，以后小心眼睛疼。” “对，对，不能哭，不能哭！” 刘玉芳狠狠抹了眼睛，又接过吃饱的外孙。 “芊芊，你快吃点儿东西，杨婶子最明白，听她的。 好好把月子做完，养好身体。 我当初就因为你爹不在家，月子里自己做饭洗尿戒子，这手脚时不时就疼。 你可不能遭这个罪！” 白芊芊用力点头，抹了眼泪，小心坐好。 杨婶子端了一个小茶几上前，饭菜都放上去。 金黄的小米粥，放了大枣和枸杞，几个煮鸡蛋，一碗嫩嫩的蛋羹，里面放了虾仁和胡萝卜碎、葱花儿，很有食欲。 最后还有一小盘松软的奶香小花卷儿，都是容易克化和咀嚼的。 白芊芊折腾了一宿，也真是饿了，但她还是尽量放慢了速度，细嚼慢咽。 最后，她吃了半碗蛋羹，一碗小米粥，两个小花卷。 虽然都是少盐，味道清淡，但吃饱的滋味还是让人满足。 刘玉芳给孩子拍了饱嗝儿，这娘俩就倒头继续睡了。 内院有荷花和糖糖，外边有郭先生，什么事都不用她费心。 就是当真需要她处置，这时候她也力不从心了。 就像老娘说的，以后还不知道要面对什么事儿。 她没有个好身体，绝对不成。 起码，她要照顾好自己，才能养好孩子。 楚家两个婆子带了一篮子红皮鸡蛋，一篮子喜饼，还有两个大红封儿回去楚家复命了。 她们什么都没坐，不过是打了一晚瞌睡，就得了这样的厚待，都很是愧疚，说了一堆的喜话儿，这才离开。 那个大夫，得了十两银子的诊金，同样还有鸡蛋和喜饼，也乐滋滋走了。 一时间，院里院外终于只剩了自己人。 糖糖和荷花忙着烤喜饼，分给左邻右舍，讨个好彩头。 陈三妹也从楚家赶了回来，直接接管了灶间。 四季楼还有两日才开业，倒是不着急过去。 其余人手，也是欢欢喜喜帮忙。 旁边大杂院儿的众人，昨晚听到动静，这会儿嗅着郭家院子甜香，就有人上门问询。 不必说，最后得了一盘子的喜饼，也带走了郭家添了一个小少爷的消息。 白芊芊初一下午发动，初二早晨生产。 这孩子的生日就是正月初二了，这是家家户户的女子们回娘家的日子。 众人都是笑，说这孩子生日大。 郭先生特意翻了书本，最后给孩子批了八字。 文绉绉的四句话，众人听不懂，但都知道，这孩子以后是大富大贵的命。 难得的是，这孩子极孝顺，以后会是父母的依靠。 众人可不管孩子爹如何，只要孩子孝顺老娘就成。 因为这大半日加一晚，白芊芊吃了多少辛苦，才把他生出来，人人都看在眼里呢。 小小的婴孩儿，刚刚来到人间，根本无暇好奇这个世界如何。 每日就是吃了睡，睡了吃。 许是真同郭先生批的八字一般，这孩子是个孝顺的，居然很好照顾。 几乎除了出生时候，再没有哭过一声。 偶尔尿了拉了饿了，只要不舒服，就会吭几声。 第三天的时候，郭家小小办了一个洗三酒席。 除了自家人，也就楚夫人带了楚雨菲，还有酒楼的掌柜伙计，外加点心铺子的人。 零零总总也凑了两桌儿，酒席出自陈三妹之手，味道自然不必说，让众人吃的欢喜。 楚夫人第一次踏进郭家的小院儿，自然是因为家里老太爷和老爷的嘱咐，也是带了几分好奇。 楚雨菲那就是妥妥的惦记了，若不是老娘拦着，初二她就要跑来了。 这会儿，母女俩坐在炕沿儿上，抻头探看襁褓里的孩子，都是惊奇喜爱。 “这孩子长的真好，难得是这么白胖儿！” “是啊，娘，不是说小孩子出生像猴子一样丑吗？ 曦哥儿像个肉团子，真是好玩儿！” 楚雨菲伸手捅捅小外甥的脸蛋儿，惹得他张着小嘴儿打了哈欠，然后就睁开了眼睛。 虽然还小，但一双丹凤眼实在太明显了，黝黑的眼眸，饱满的额头，浓墨一般的双眉，挺直的鼻子，嫣红的小嘴儿… 楚雨菲忍不住嚷道，“哎呀，白姐姐，这孩子比小姑娘都长大好看！ 长大一定是个美男子！” 楚夫人瞪了闺女一眼，责怪她这话冒失。 男生女相，绝对不是夸赞之言。 但白芊芊却是不计较这个，笑道。 “我也觉得这孩子长得过分好看了，不过也没什么，以后我是不用愁儿媳妇了。” 众人都是笑起来，楚夫人这才小心抱了孩子，好好端详。 她越看越是喜欢，叹气道。 “我就盼着雨菲的大哥赶紧成亲，给我生个这样的孙儿就好了。” “夫人，不着急，好姻缘都要晚一些。 而且生孩子这事儿，顺当了，更是挡都挡不住，三年抱俩，也说不定呢。” “哈哈，这样就好了，借你吉言！” 第261章 母亲的伟大 曦哥儿突然开始吭叽起来，小脸皱着，也不哭，让楚夫人有些惊慌。 虽然她生了三个孩子，但可没亲手伺候过。 “哎呀，这孩子怎么了？” 白芊芊瞧了儿子一眼，笑道。 “没事儿，估计是尿了，不舒坦呢。” 杨婶子立刻接了孩子过去，揭开襁褓一看，果然戒子已经湿透了。 楚夫人看的更是喜欢，“这孩子真懂事，知道心疼人，不肯大哭。 我生弘一和雨菲的时候，弘一还好，哭几声不多。 雨菲可不成，尿了饿了都是震天响，不达目的不罢休。” 楚雨菲在一边撒娇，“娘，你这是嫌弃你最美丽可爱的女儿了吗？” “美丽可爱？我是没看出来，奸懒馋滑还差不多！” 楚夫人点了闺女的脑门儿，笑的宠溺。 显见这一段时日，母女俩的关系又亲近了不少。 众人说笑一会儿，刘玉芳来请，堂屋里摆了酒桌儿，简单吃了一口，楚夫人就带了依依不舍的楚雨菲走了。 杨婶子是个全能手，会伺候孕妇，会接生，会伺候月子，也会洗三。 这些事情，都是她张罗了，省了众人不少心。 更少了外人在这院子进进出出，白芊芊娘俩儿也安静开始坐月子。 左邻右舍的大院儿里，洗三日得了鸡蛋和喜饼，本以为郭家会邀请他们上门喝酒。 没想到，郭家只招待了自家人。 旁人还罢了，虎妞儿她娘就忍不住唠叨。 “也不知道隔壁是藏了个什么宝贝，整日里瞒的严严实实。 左邻右舍住着，连大门都没进去一次，好高的门槛。” 旁人就道，“许是人家喜欢清静呗，孕妇脾气本就古怪，如今大正月天气还冷，生了孩子，也要更着紧一些。” “是啊，再说人家还送了鸡蛋和喜饼呢。 鸡蛋一家就十个，喜饼也好着呢。 这就很大方了！” 虎妞儿娘被堵了嘴，想着早就进肚子的鸡蛋和喜饼，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不管旁人怎么想，她就是觉得郭家古里古怪的… 过了洗三，小院儿彻底安静下来。 外边只要不是天塌了，白芊芊都不理会，只专心照顾儿子。 这个世界真的没有感同身受四个字，只有自己经历了，才会知道，会明白一些事情。 前世时候，听说过太多女子被丈夫家暴，或者男人不担责任，女人却怎么都不肯离婚的。 问道理由，女人往往会说，为了孩子，因为丈夫对孩子还不错，为了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她也是嗤之以鼻，是众多对这理由鄙夷讽刺者之一。 但如今，娇娇软软的儿子抱在怀里。 她才真切的知道，对于母亲来说，什么都没有身上掉下对这块肉重要。 她愿意把世界上所有好东西，都拿来，双手碰个这个小生命。 她愿意浑身长满刺，抵御一切可能的危险，只把最柔软的肚皮紧紧贴着她的儿子。 她愿意忍受一切，她愿意做个无所不能的超人，只为了庇护她的儿子平安健康长大。 什么都不重要了，委屈，流言，对前路的迷茫… 只有眼前这个孩子，他代表了无畏的勇气。 从此，见山开山，见水架桥，谁也不能阻拦她护着他长大！ 刘玉芳心疼闺女，不只一次的劝啊。 “芊芊啊，这么多人搭把手儿呢，不用你亲自照顾。 你多躺躺，不能总坐着，不能总抱孩子，以后该腰疼了。” 杨婶子也是说，“东家就是不放心把孩子交给我，不是还有老夫人在一边看着吗？ 东家这是月子里，留下病根儿就是一辈子。 再者说，夫人若是恢复不好，以后身形会走样儿，迅速苍老。 以后夫人若是不出门见人就罢了，若是打算在外走动，就总是要注意几分。” 最后这几句话，总算让白芊芊警醒。 她还要去京都，去弄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就是当真要同那个人分开，也是她骄傲的站在他面前，当中甩了他！ 也许，如今还要添上一样。 属于她儿子的东西，她要帮着儿子拿回来… 至此，她才安静听从安排。 给饭就吃，给汤就喝，让睡觉就睡觉。 杨婶子也真是个好手，不但一手包办了孩子的事，定食谱给灶间，每晚还会给东家按摩，帮助修复。 日子一天天过去，四季楼开业了，点心铺子也开业了。 偶尔刮过脸侧的风，好似也没有那么凌厉了，一切都预示春日就要来了。 京都因为有城墙的阻挡，比之外边还要暖几分。 有心急的姑娘，已经偷偷换下了厚重的袄裤，换了更显身形的夹棉。 上元节的灯火里，带着羞涩，放一盏孔明灯，写下想找一个如意郎君的心愿。 冠军侯府里，红姑手里捏着一张纸条，哭得不成样子。 守在一边的两个侍卫，也是满脸的复杂之色，叹气的互相看看，不知道要怎么劝说。 到底还是其中一个，低声开了口。 “姑姑，这是喜事，老侯爷在天之灵若是知道，怕是也要高兴。 如今虽然因为一些事，小主子不能回归。 但相信总有那一日水落石出…” 另一个也是说道，“是啊，姑姑，母子平安，这是大福分。 侯爷…侯爷有后了，即便有个什么凶险，起码也没断了侯府香火。” “哼，香火？他早就被那个鸟郡主迷得神魂颠倒了，哪里还惦记这些！” 红姑抹了一把眼泪，仔细收好字条，问道。 “他在不在府里？” 这是对侯爷连名字都不愿意唤一声了吗？ 两个侍卫无奈，应道。 “侯爷…同金雀郡主赏灯去了。” “没良心的东西，他媳妇儿刚在鬼门关走一遭，给他生了一个儿子。 他不但不知道，还去赏什么灯！” 红姑越骂越气恼，想起不能抱着小小的侄孙，还要听这些，就越发想要砸东西。 两个侍卫赶紧岔开话头儿，“派去南边的人手也有一段时日了，应该快有消息了。” “有了消息赶紧报上来，另外，那个姓曲的神医，还没找到吗？” “没找到，也只是听说这神医来了京都，但具体是不是真的，还要查证。 若是当真找到，兴许他真能查出侯爷到底得了什么病。” “哼，他得了负心病。 等以后他媳妇儿孩子都变成别人的，有他后悔的时候。” 第262章 一个蠢货得了儿子 红姑嘴里说的狠厉，又哪里当真舍得。 “等侯爷回来，告诉他过来一趟。” “是，姑姑。” 两个侍卫退了下去，红姑就开始一圈圈在屋里转圈儿。 都说隔代亲，这话一点儿不假。 红姑自少女时候就喜欢单哲的父亲，可惜缘分不够，只能做一辈子师兄妹。 后来，她教授单哲武艺，也很尽心尽力。 但大半的心思还在师兄身上，甚至是战场上。 对单哲，是对徒弟的严厉和庇护占多数。 如今，突然知道单哲和白芊芊的孩子出生，一个踩着大年初二晨曦来的人世间的孩子。 她这心里就不知道怎么了，长草儿一样，安静不下来。 想着软软小小的侄孙，以后趴在她肩头叫姑奶奶。 她就激动的要掉眼泪，可惜，她犹豫了多少次也不能回去。 因为，没脸啊。 她进京的时候，说的明白，是替白人讨个公道，替她把夫君抓回去。 结果，公道不能讨，夫君也回不去，甚至还不能挑明说她们母子的存在。 这让她实在是脸上火辣辣，不知道怎么面对小侄孙啊。 夜半时分，灯市终于开始散去，贪看花灯璀璨的百姓们开始返回各家。 国舅府门前，挂着单字的黑漆平顶儿大马车，正稳稳挺着。 远处街角，有个年轻男子半藏在阴暗里，不知是等人，还是忘了回家的路，在此停留。 他扯开扯风帽，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孔，正是年前就进京来的铁蛋儿。 他死死盯着那马车，见得马车上跳下一个身材高大的俊美男子，玄色的大氅随风纷飞。 那男子扯了一把，挡住了冷风，也护住了随后跳下车的一个女子。 女子娇笑，不知道说了什么，在男子脸颊上亲了一口，才娇羞的上了台阶，进门去了。 男子转身要上车，好似感觉到什么，往铁蛋儿的方向瞄了一眼。 铁蛋儿下意识就要躲起来，但念头刚起来，就被他压了下去。 他就那么站在街角，一直见那个男子上车，掀开车窗，路过时候，冷冷扫过他。 他眼底都是失望和委屈，想起独自在白鹭洲拼命生下的白姐姐，他眼里又添了几分怨恨。 男子慢慢放下窗子，仔细想想，并不认识这个人，就吩咐车辕上的随从。 “悄悄跟着，看看街角那人什么身份。” 随从应了一声，跳下车就没了影子。 冠军侯府门前，原本挂了两只气死风灯，为了迎合今日的灯节，换成了走马灯。 没有那么亮，旋转时候却落了一地的影子，添了几分意趣。 刚进后院儿，就有侍卫上前说道。 “侯爷，红姑在书房等你。” 单哲一愣，转而带了一些愧疚，快步去了书房。 红姑正抓了笔，在列单子。 让她习武弄棒是个好手，这书写实在有些不擅长。 正好单哲进来，她就让开了座位，吩咐道。 “赶紧过来，写份儿礼单。” 单哲解开玄色大氅，笑着说道。 “姑姑是不是生我气了，今日应该请姑姑一起去街上看看灯。 但是郡主提起，我顺路同她一起，就忘了。” 可惜，红姑根本不理他嬉皮笑脸。 “谁愿意跟你一起看灯啊，对着那个狐狸精，我怕恶心。” 单哲无奈，红姑好像天生同金雀郡主不对盘，两人见面就吵架。 他夹在中间，实在为难，只能尽力把她们两人分开。 他坐下，扫了一眼礼单，居然都是小孩子的用物。 于是，就随口问道。 “姑姑，这是谁家生了孩子？” 红姑没好气的应道，“是一个蠢货得了个儿子，可惜他根本不知道。 我只能跟着操心，替他赎赎罪了。” 单哲没听出这话里的嘲讽，毕竟红姑不是温柔的人，平日也这么说话不顺耳。 他于是遵循以往的经验，赶紧哄劝道。 “哪个蠢货，惹我姑姑生气，等我明日去灭了他。 再把孩子抱回来，给姑姑养着。” 红姑盯着他看了半晌，真是一口老血都要喷出去了。 “罢了，都是命啊，命里造孽了！” 单哲听得一口雾水，红姑抬手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催促道。 “赶紧写，其余你别管。 小心你那个小狐狸精，又以为我挑唆你如何了。” 单哲尴尬，确实，被郡主知道他张罗小孩子用物，一定会误会。 他赶紧按照红姑吩咐，写的整齐明白。 红姑收起礼单，单哲顺口又道。 “姑姑这么喜欢孩子，不如我成亲之后，尽快生一个！” “闭嘴!” 红姑真是急了，她重重拍在桌子上，低声吼道。 “单哲，你自小同我学艺，也有二十年了。 我自问带你同亲生孩子一般，如今你父母都不在身边。 我厚着脸皮，就要求你一件事，你必须做到！” 单哲不明白红姑是怎么了，但她连多年母子情义都带了出来，就是很看重这事了。 于是，他赶紧跪了下来。 “姑姑待我大恩，我必定如同亲子一般回报，孝敬姑姑，奉养姑姑终老。 姑姑有事尽管吩咐，我一定照办。” “好，我说话可能难听，你不见得爱听。 但是单哲，整个京都，如今真心待你的，只有我一个而已。 所以，我再说一次，金雀郡主不是你良配，甚至包藏祸心。 我不指望你同她退亲，断了来往。 但你也要给我时间，让我去查证。 一年，只要一年！ 若是一年之后，我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她有问题。 你们尽管成亲！ 但这一年内，无论谁撺掇，你都不能成亲。 哪怕是皇帝下旨，你装死都要撑过一年。 或者是没到一年，但我亲口说你可以成亲的时候。 否则，单哲，我以项上人头做保，你一定会有后悔的一日，甚至是肝肠寸断，也弥补不了今日的过错！” 单哲听得有些怔愣，微微皱眉，但还是磕了头。 “姑姑，我听您的，一年内不会成亲。 但姑姑也要知道，我同郡主一起相处很是愉悦。 若是您最终确定是误会，以后还请善待她。” 红姑暗自咬牙，这会儿也只能点头。 “好，今日这些话，你要保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姑姑放心，我知道轻重。” 红姑扶起单哲，眼底泪光闪动。 “造孽啊，老天不开眼啊。 都是好好的孩子，怎么就…” 她到底不能多说，拿了礼单，扭头出去了。 单哲望着红姑的背影，脑子里突然痛的厉害。 好像有什么要冒出来，但又被压制下去。 他下意识就抱了脑袋，幸好这时候，随从敲了门，进来禀报。 第263章 喜欢送玉的楚公子 “侯爷，小人方才跟着那人到了住处，简单打听几句。 那人好像是年前从东州府过来的，租住的院子。 据说同楚家有些干系，年前年后都在找地方，要开酒楼和点心铺子。” 楚家？ 单哲皱眉，脑子里怎么搜寻都没有这人的印象，索性也就罢了。 “算了，不用再查了，下去歇着吧。” 随从应声退了下去，单哲揉揉太阳穴，回想这一日，白芊芊家里有宴席，晚上去赏灯。 好像很忙碌，很热闹，但不知道为何，他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就像忘了什么，遗漏了什么。 他有时候想安静下来，仔细想想，但头疼难忍。 郡主提出任何要求，要他陪伴，要他如何，他又开口就会同意。 这好似有些古怪，但到底哪里古怪呢… 正月十五雪打灯，后半夜时候，无论是京都还是白鹭洲，都下起了小雪。 早晨起来时候，街路上铺了薄薄一层，走过时候，印下清晰的脚印。 惹得小孩子们早饭也不吃，穿了袄裤就跑出去踩梅花，最后被老娘拎着耳朵扯回去，免不得又挨两巴掌。 这个时候，还是冬末呢，春日根本没来，一个不小心，就容易风寒。 到时候，喝苦药不说，家里还要多拿一笔银钱请大夫。 节俭过日子的时候，一文钱都恨不得掰成两半花呢，谁家舍得。 再说，有这样的闲钱，买二斤肉包饺子，不香吗？ 郭家小院儿里，曦哥儿已经来到这个世界二十多天了，褪去了初生的稚嫩，如今也变了模样。 他的五官彻底长开了，肤色白嫩，天庭饱满，挺直的小鼻梁，嫣红的小嘴，趁着一双丹凤眼，怎么看怎么是个难得的漂亮孩子。 屋子里烧着地龙，春日一般温暖。 这胖小子只穿了一条开裆绸裤，一件小肚兜儿，胸前盖了薄被，不时踢蹬着小腿儿，欢快的吐着泡泡。 刘玉芳爱的不成，亲儿子都扔在一边，恨不得把外孙放到眼珠里疼爱，少看一会儿都不成。 曦哥儿也是格外粘人，无论谁抱着，都会哦哦的同谁对话，有来有往，有滋有味。 就像他能听懂一般，让人爱的心里一汪蜜糖化了水。 前院儿的郭先生那么冷情的人，也是隔一日就要福婶子抱了孩子到书房。 一直不撒手，同这小子说上好半晌的话。 就是楚夫人也来了两三趟了，每次回去都给京都写信，催问楚大公子有没有看中的姑娘。 楚大公子逍遥自在日子过着，突然被催婚，也是满头雾水。 根本不知道，他是因为一个胖小子吃了挂落儿。 至于楚雨菲，真是两天不来，三日早早啊，恨不得长在郭家小院儿了。 她一个没成亲的姑娘，闹着要给曦哥儿做干娘，惹得众人都是哭笑不得。 这一日子，二月二龙抬头，也是曦哥儿的满月酒。 郭家照旧是摆了满月酒，只不过只有两桌儿。 一桌儿外院儿，郭先生陪了楚弘一。 楚家今日也是要摆酒的，楚公子不能言语，面对外人，即便他没有任何自卑。 但外人的怜悯，甚至是偷偷带了些幸灾乐祸的目光，还是让他不喜。 索性，他就躲了出来，同妹妹来郭家道贺。 楚雨菲自然要去内院的，他就由郭先生招待了。 两人喝了几杯酒，郭先生本不是擅言谈，楚公子更说不了话，纯粹靠随从“翻译”，也不方便。 于是，楚公子提出去内院看看孩子，同白芊芊商量一下京都生意的时候。 郭先生也没拦着，痛快同意了。 白芊芊做了一个月的月子，被老娘和杨婶子看得是严严实实。 不能洗头，不能洗澡，洗脸都是用热毛巾擦一擦。 昨晚，好不容易熬到时候，她痛痛快快洗了一个时辰。 虽然水还是艾草煮的，但也让她放松很多。 今日是个喜庆的日子，她穿了一套大红锦缎，金丝绣花纹的袄裙。 发髻盘的很高，插了一根金钗，耳上也挂了红宝的坠子，衬得她越发肤白丰润。 楚公子进来的时候，她正抱了孩子同楚雨菲说笑，偶尔看向孩子的温柔，美的让人挪不开眼睛。 楚雨菲见哥哥有些愣神，就嚷了一句。 “哥，你怎么过来了？是不是郭先生太无趣了？” 楚公子回神儿，摆摆手，责怪她不能这般出口无状。 白芊芊就笑道，回护了两句。 “没有关系，先生不会计较这样的小事儿。” 说罢，她又把儿子递到前边。 “楚二哥要不要抱抱我家胖小子？” 楚公子居然没有拒绝，上前小心接过孩子，慢慢坐下来，仔细打量。 胖小子不知道是不是能看清眼前事物了，居然咯咯笑了起来，小胖手一直往楚公子脸上招呼。 楚公子下意识低了头，他肉肉的小手就贴了上去，淡淡的温暖触感，让楚公子心里一颤。 他第一次发现，小孩子是这么的可爱，让人可以轻易放下心防，想要保护他，疼爱他… 他摸摸从怀里拿出一块羊脂玉牌，上面刻了“弘一”俩字。 玉牌很大，半个巴掌那样，玉质极好，看着就是极珍贵。 白芊芊见了，刚要说话，不想曦哥儿居然小胖子一抓，就直接塞到了嘴里。 可惜，他跟本咬不动，但依旧倔强的不肯撒口… 众人都是看的笑哈哈，白芊芊无奈，接过儿子，想要抢过来，却怎么都不成。 楚雨菲扫了一眼，就笑道。 “哎呀，我二哥真是大方，这牌子给曦哥儿正好。 我们家在各州府有生意三十一处，以后曦哥儿长大，拿了这牌子到哪里都可以随意支取银钱，三千两以内。 而且，需要人手，也可以随时调集。 曦哥儿长大读书游学，出去走动，都方便了。” 白芊芊原本就想拒绝，听了这话更是不能要了。 可是胖小子啃的高兴，根本抢不下，她又不舍得儿子哭。 最后，她实在无法，衡量一下就道。 “楚二哥如此厚赠，虽然受之有愧，但我就代曦哥儿收下了。 听说三月初三是楚二哥的生辰，到时候我代曦哥儿也送楚二哥一份贺礼。” 楚公子听得眼睛亮了一下，立刻点了头。 楚雨菲眨巴两下眼睛，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 第264章 寿宴 吃过了满月酒，赵曦这个胖小子就彻底在世间站住脚儿了。 他每日越发能吃能睡，恨不得早起就长二斤。 白芊芊为了喂饱儿子，一顿三碗饭，外加鸡蛋，炖汤，一样不落下。 眼见儿子都奔着两个月使劲了，她的身形还是很丰润。 偶尔她捏着肚子上的肉肉，叹气几声。 就会被刘玉芳嗔怪，“犯愁什么，这才叫有福气呢。 我生孩子那时候，能吃饱都不错了，就怕喂不饱孩子。 你如今居然还嫌弃自己吃的多，真是不知道珍惜。 到了曦哥儿周岁，开始吃饭了，你不用着急，自己就瘦了。” 白芊芊对老娘的话保留意见，但暂时她就是再嫌弃，也确实不能减肥啊。 在家们了将近两个多月，选了一个太阳微暖的日子，她抱了曦哥儿出门。 其实也不是去哪里溜达，只去了点心铺子看看，然后又换到四季楼。 刘玉芳不放心，抱了肉包儿一起跟着。 杨婶子是一定要伺候左右，周嫂子带了兰兰拎了包裹，里面装了孩子的尿布、衣裤，备着换洗。 这般，一个马车都坐不下，临时又租了一个马车。 让白芊芊越发感慨，添了一个孩子，真是家里添了好多事儿。 点心铺子这边事情简单一些，白芊芊查查账，尝尝糖糖和荷花新琢磨的炸奶糕就罢了。 倒是四季楼那边，有些正事儿。 老掌柜帮忙找的两个乐师到了，白芊芊把儿子交给杨婶子，就同两个乐师关在屋里，开始琢磨乐谱了。 这个世界，同原本的世界完全不同。 前世流传千古的诗词，这里都没有。 倒是方便白芊芊拿来做人情了。 这次，她选的是苏大大那首水调歌头。 一来，这首她背诵的最是清楚。 二来，某个歌星改编的那首歌，她也会哼唱。 两个乐师是一对夫妻，都是自幼就学琴，吃这碗饭，堪称专业。 听了几遍，两人就开始商量着写谱子，又弹奏出来。 其中女乐师嗓音极好，试唱两遍，比之白芊芊哼唱可是好太多了。 两人年岁都有四十多了，完成曲谱之后，很是激动。 女乐师行礼，小心翼翼问询白芊芊。 “白东家，我们夫妻多年来，从未碰到这么好的曲子。 不知这曲子，可否赐教出处？” 白芊芊当然不能告诉他们，只含糊应道。 “这首曲子是我一次偶然机会听来的，应该是一首不为人知的古曲。 我也不擅长音律，埋没多年。 这次，也是我家幼子的一位叔伯过生辰，实在没有什么好寿礼。 我才想起这个主意！ 不过，倒是我要拜托二位，这曲子不可轻易外传。 否则，我就白白如此大费周章了。” 这夫妻二人听得有些失望，他们也是见猎心喜，恨不得一日谈上百遍。 但他们也知道，白芊芊给了曲子原型，也给了工钱。 若是他们擅自弹奏，传出去，他们就坏了规矩。 以后，怕是再没人找他们做事了。 所以，两人还是应道。 “白东家放心，我们一定不会私下弹奏传唱。” 白芊芊很是满意，想了想就道。 “这曲谱就是给我，我也不会演奏。 不如这样，三月三那日，我请二位现场演奏一次，可好？ 我给工钱，另外得到的赏银也归二位。 以后，这曲子若是传唱开了，二位也可以在外弹奏。 如何？” “当真？” 这夫妻俩都是欢喜，“多谢白东家，以后准许我们弹奏这曲子就好。 至于工钱，我们不能收。 如此已经是厚赐了，我们夫妻感激不尽。” 白芊芊倒是理解他们的激动，这就同自己见了什么新奇好菜一般。 事情至此约好，赵曦小胖子满两月的时候，楚公子的寿宴也就开始了。 楚弘一虽然口不能言，但以楚家在白鹭洲的地位，总有那么几个世家同辈的朋友。 他又掌管着楚家的所有产业铺子，外人多少都要看重几分。 更重要是，楚家老爷和老太爷都不曾嫌弃他，甚至宠爱有加。 这般，外人更是不敢慢怠。 于是，楚家即便不愿大操大办，这日还是来了不少人。 甚至有些人家还派了夫人，带了家中庶女过来走动。 打的主意，无非是楚家二少夫人的位置。 楚家的花园儿很大，如今又是天气转暖，草木复苏的时候。 简单拾掇一下，水榭上的阁楼就放了几张桌子待客。 水榭分两道门出入，一侧坐了楚弘一招待各家同龄的公子们。 另一侧就是楚雨菲帮忙招待各家的姑娘们。 众人自然不能空手上门儿，贺礼都是准备的丰厚。 有些想要出个风头，就带到了水榭这里。 白芊芊原本是不想来的，一来孩子小，二来，她也不愿应酬一些陌生人。 但楚雨菲生怕她在家闷出毛病，极力邀请。 就是楚夫人和楚家老爷都发话，要看看曦哥儿。 甚至楚公子也让随从送了请柬。 白芊芊无法，好在郭先生也一起登门道贺。 于是，这会儿，杨婶子抱了曦哥儿在前院儿，随着郭先生，同楚家老太爷和老爷说笑。 白芊芊就坐了楚雨菲旁边，听一众闺秀们闲话儿。 闺秀们的话题，除了吃食就是衣衫首饰，偶尔带个一两句诗词，暗暗显摆一下自己才华出众，但也不敢太张扬。 有闺秀惦记嫁进来，就极力在楚雨菲这个小姑子面前刷存在感。 可惜，楚雨菲这脾气，不耐烦同她们虚伪客套，只同白芊芊说笑，很是熟稔的模样。 闺秀们好奇，也是心里不忿，就瞧着白芊芊不顺眼了。 白芊芊前后两世，加起来足有三十多岁了。 自然不会把十几岁的小姑娘们的小心思放在眼里，但也谨守规矩本分，不给旁人挑错的机会。 到底还是有一个姑娘没有耐心，笑着问了一句。 “雨菲，这位姐姐是谁家的？ 我怎么从来没在各府的酒宴上见到过呢？” 楚雨菲不喜她语气尖刻，就应道。 “这是我白姐姐，平日同我走动最多。 你同我家不熟，当然不知道白姐姐了。” 那姑娘被堵了话头儿，手里帕子扭成了麻花儿。 白芊芊瞧着别的姑娘也是满眼好奇，就不愿楚雨菲一下把人得罪光了。 毕竟她以后说不定要嫁去谁家，这些人做不了她嫂子，也许就是她以后的表小姑子或者堂小姑子。 能不得罪，还是不得罪的好。 于是，她就笑着开口说道。 “楚小姐是玩笑呢，说起来，各位小姐许是不认识我，但我家的铺子，各位一定都熟悉。 我是四季楼和甜蜜蜜点心铺子的大师傅和东家。 楚小姐平日同我投脾气，也同我学几样点心和拿手菜，所以很熟悉。 得楚小姐抬举，唤我一声白姐姐。” 第265章 刁难 众人听得惊讶，毕竟四季楼和甜蜜蜜的大名实在太响亮了。 她们这些娇小姐，虽然很少接触家里的生意，但四季楼的新菜色，甜蜜蜜的点心，却都吃过啊。 四季楼还罢了，她们抛头露面过去吃饭，还有几分顾忌。 但甜蜜蜜的点心，却是她们待客必备的盘中餐。 特别是甜蜜蜜每月都推出新品，家里的丫鬟小厮早早就要去排队，生怕抢不到。 原本以为是楚家的生意，如今才知道，居然还有另一个东家，而且如此…年轻。 众人忍不住仔细打量白芊芊，浅浅的湖蓝染烟霞色软绸长衣，修饰着她略微有些丰润的身形。 一头黑发绾成了双螺髻，插了金顶玉兰花簪子，耳上同款兰花坠子，衬的她肤色白皙。 眉眼间几分平和温柔，很是难得。 若是她不说自己是开铺子的商贾，众人都以为她是谁家的贵夫人。 有性情圆滑一些的姑娘，这会儿就笑着夸赞道。 “原来是白东家，甜蜜蜜的点心，我们常吃，真是新奇又美味。” 白芊芊点头道谢，“多谢小姐夸赞，以后再有新品，还请多捧场。” 也有好奇心重的姑娘，忍不住问道。 “白东家，我特别喜欢吃你们铺子的云糕，我家祖母也同样喜爱。 那么绵软像云朵一样的糕饼，到底是怎么做的，往里吹了风吗？” 白芊芊好笑，正巧面前盘子里就有云糕，她于是拿起一块，玩笑道。 “其实很简单啊，面团揉好之后，揪上一块，做成口袋形状，对着风口… 呜呜两声，面团就被风吹大了，扎上口子，放到烤炉里，云糕就好了。” “哈哈哈，”姑娘们都是笑起来，她们当然知道这是玩笑，云糕怎么是喝风才长大的。 但这说法实在太有趣了，又不至于直接拒绝，惹问话的姑娘尴尬。 楚雨菲自然高兴，众人都喜欢白姐姐。 这会儿帮腔道，“哎呀，你们别笑。 很多面团真是喝风长大的，比如豆沙包。 面和好了，真是要放在那里喝风，不过半日，半盆就能涨成一盆！” 众人笑的更厉害了，自然也不相信。 楚雨菲噘嘴，假意恼道。 “哎呀，你们怎么不相信我。” 白芊芊招呼众人吃点心，偶尔说几句烤点心时候的小趣事，惹得姑娘们都是听得新奇。 她们也差不多都到了出嫁的年纪，家里为了她们在婆家能站住脚儿，不只要给大批的嫁妆。 还要尽可能的打听婆家人的喜好，比如喜欢吃什么点心，什么菜，喜欢哪里的纸张和墨块… 而后宅女子，下厨的机会不多，点心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各家都有两张传给女儿的点心方子。 先前，这方子也不错。 如今有了甜蜜蜜之后，就稍显…有些拿不出手了。 也有人把主意打到过甜蜜蜜头上，但甜蜜蜜顶着楚家的名头。 稍微试探几句，楚夫人拒绝了，各家就只能失望了。 这会儿，白芊芊愿意稍稍说几句小窍门儿，姑娘们都觉得是意外收获，很是欢喜。 一时间，水榭里，女子们莺声燕语，很是热闹。 先前那个问询白芊芊身份的姑娘，眼见众人围着白芊芊，心里更不舒坦了。 她本是家里庶女，娘亲早死，活在大母手下。 若是能嫁进楚家，就是一步登天了。 她今日是打定主意要同楚雨菲相熟起来，方便以后走动。 不想楚雨菲一直同白芊芊说话，这会儿众人也是一样，她就忍耐不住了。 “白东家真是好心思，故事说的这么好听，以后啊，我们可是不得不捧场了。 到时候，铺子自然也是日进斗金。 商贾重利，这话还真没说错。” 众人正说烤制梅花饼，她突然这么插一句，带了满满的轻蔑，实在是突兀。 众人都停了下来，扭头望过去。 那姑娘说完也有些后悔，特别是看到楚雨菲脸上的怒色。 但转而她又觉得委屈，她就算是庶女，也是官家小姐，怎么就不如一个卖点心的了？ 楚雨菲开口就要发怒，却被白芊芊一把扯了袖子。 白芊芊虽然也不喜欢这般，但她来之前，倒是有些心理准备。 毕竟，这世上有楚雨菲这种几乎没来由喜欢她的人，就会有同样不知原因讨厌她的。 更何况，商贾的地位确实低下。 这会儿，她就落落大方应道。 “这位小姐说的不错，我确实盼着铺子日进斗金啊。 毕竟这也证明，很多人喜欢我的手艺，喜欢我们铺子的点心啊。 而且，不只是商贾，其实各位小姐也要重利呢。 各位小姐以后嫁的如意郎君，当家做主母，家里家外，大事小情，柴米油盐，处处都离不得银子啊。 家里的产业生意好，获利丰厚。 起码夫君买两本古籍不用犯难，孩子要一套首饰，不用犹豫。 就是我们自己，做几套漂亮衣裙，娘家有事时候，备一份儿厚礼，也不需要同任何人低头。 银子这东西，好不好，全看使用的人。 用好了，是助力，是衣食无忧的保证。 用不好了，也可能是祸患。” 小姑奶们都是听得点头，她们大部分都是家中嫡女，打理产业，核对账册，都是家中必定要教导的。 这也是她们以后要做主母的必备技能。 所以，她们其实也不觉得银子是什么坏东西。 毕竟没了银子，日子就不痛快了。 也就只有这个庶女，家里大母不肯教，她学了几个字，平日就以才女自居，清高的不是人间烟火了。 好似银子这等俗物，说说都脏了嘴一样。 “白姐姐说的对。” “是啊，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我的嫁妆里就有两个铺子，以后都要我自己打理，想想就头痛。 生意兴隆，也是件不容易的事。” 姑娘们不管是假客套，还是真感慨，总之都出声附和。 先前说话那姑娘气的脸色通红，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 杨婶子却抱了曦哥儿过来了，楚雨菲欢呼一声，就结果了胖小子，同众人显摆。 “快来看看，这是我干儿子！小胖墩儿！” 姑娘们年岁都不大，还带了几分童心，凑近一看曦哥儿白胖可爱，都是笑弯了眼睛。 “哎呀，这孩子好胖啊，怎么养的？ 我家小侄儿怎么那么瘦？” “就是啊，快看他的小手，居然有肉坑儿！” “我嫁妆里有一副抱鱼娃娃的背面，这孩子同抱鱼娃娃一般模样，真是太可爱了！” 胖小子今日穿了一套大红衣裤，头上扣了金线绣虎头的帽子，脖子上带了银项圈，手腕上也是两只银镯子。 桌子上戴了小铃铛，每动一下，都会有清脆的响声。 他也不认生，被一群姑娘围着，也不害怕。 甚至还呲着刚刚露头儿的两颗小丫，笑的口水横流。 姑娘们立刻炸锅了，嚷着。 “哎呀，他笑了，笑了！” “雨菲，让我抱抱！” “我也要抱抱！” 第266章 人有悲欢离合 胖小子就这样，在一个个小姑娘又香又温暖的怀抱里，抡了一圈儿。 他不但没哭，还兴致勃勃的，很是欢喜。 这样的孩子，谁又能讨厌？ 就是先前说话刻薄的那个姑娘，虽然没有主动要抱一下，都忍不住抻头多看了几眼。 这个时候，隔壁水榭里，楚公子派人来问询。 “公子听得这边热闹，派小人来问问，可有什么需要吩咐？” 白芊芊想了想，就小声同楚雨菲说道。 “上次曦哥儿满月酒，二公子送了一份贺礼。 如今二公子过寿，我也替曦哥儿准备了一份。 这会儿正好，给大伙儿助助兴？” “好啊，白姐姐，我早就盼着了。 酒楼那边说你找了两个乐师，我就猜测是不是准备贺礼呢。 你终于肯送来了，真是太好了。” 说着话儿，她就笑着同那来问询的小厮，吩咐道。 “跟二哥说一声，就说曦哥儿给他准备了贺礼。 一会儿保管让他大吃一惊!” 那小厮笑嘻嘻跑回去报信儿了，一众姑娘们也是好奇。 “到底是什么贺礼，是曲子吗？” “应该是了，没听说是请了乐师吗？” 白芊芊趁机稍稍解释了几句，“我出身徐州府那边，小时候在街上听过路人哼唱过一首曲子。 当时只觉得好听，后来出来走动，但也不曾听人唱起。 这次二公子生辰，实在不知道替曦哥儿备什么礼了，只能拿这首曲子凑数了。 倒是希望二公子和各位不要嫌弃才好。” “不，白姐姐见多识广，白姐姐喜欢的曲子一定错不了。” “是啊，我们白鹭洲这里文风昌隆，既然都没有这曲子，说不定真是什么游历的高人所做呢。” 姑娘们说笑着，虽然有几分奉承的意思，到底还有几分好奇。 不一会儿，水榭外的露天上，就有小厮跑来，放了桌椅。 那对儿乐师夫妻都是宽袍大袖，装扮的干净又飘逸，人间谪仙一般出尘。 二人同众人行礼，也不说话。 男子坐下调试了几下古琴，然后同妻子淡淡一笑，手下就开始弹奏起来。 缥缈空灵的曲子，几乎是一瞬间就抓住了众人的心弦。 所有说笑都在这一刻停了下来，待得那女子开口唱出，“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所有人好似又被这曲子，这天籁之声，扯入了另一个世界遨游。 高楼琼宇，清冷夜空，孤月圆缺变换…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最后一句落下，琴弦余韵袅袅，水榭内外，良久鸦雀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不远处的路上，突然有人高声叫好。 “好，好啊。真是好词好曲，绝对是流传千古的经典！” 众人闻声望过去，原来是楚老太爷同楚老爷、郭先生，还有几个客人，一起过来走动。 正巧在路上听到了这曲子，一时惊为天人。 “这词曲叫什么名字，真是闻所未闻！” 几人走进，水榭两侧的姑娘和公子们都是起身行礼。 楚老爷子不在意的摆摆手，反倒一直追问。 “这是哪里来的乐师，怎么不说话，要急死人吗？” 两个乐师跪倒，不敢吭声。 倒是白芊芊不得不出面了，她抱了曦哥儿上前几步，行礼应道。 “回老太爷的话，民女白芊芊，今日带了小儿来贺寿，代替小儿送了这份贺礼。 这词曲名为水调歌头，是民女小时候偶尔在街市上听游历之人唱诵，今日借花献佛而已。” “哦？原来是白东家！” 楚老太爷哈哈笑了起来，回身望向郭先生。 “方才刚同我们显摆过得了个好孙儿，这会儿你这外甥女也是如此出色。 这是要我们羡慕的睡不着吗？” 郭先生摆手，也是笑道。 “这丫头从小跟着我开蒙，倒是有些才学。 但她今日替曦哥儿送上这份谢礼，我可是不知。 我也同大伙儿一般，第一次听到。” “这还差不多，我们总算心里好受一些了。” 众人都是笑了起来，老小孩儿，小小孩儿，也不过如此了。 楚老太爷兴致极高，也不坐下来，喊了两位乐师去前院，一定要他们再演奏几次。 这会儿，他也忘了是过来看孙儿的，倒当真像个得了新玩具的孩子。 郭先生笑眯眯跟在后边，临走时扭头看了看白芊芊，眼底闪过一抹心疼。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这丫头怕是还念着京都那个负心汉呢！ 白芊芊微微低了头，望着怀里可爱的儿子，悄悄按住了心里泛滥的酸涩。 有时候，她即便悲伤，也不想承认。 毕竟她如今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了。 要教养小的长大，要孝敬老人，没有资格悲伤。 情爱，这东西能有个完美结局更好，但若是没有，也不能强求… 小姑娘们重新吃着点心，说起方才的曲子，都是叽叽喳喳。 她们读过书，自然也能明白这词曲多难得。 再看抱着孩子，满脸温柔和气的白芊芊，心里最后一点儿轻视，也都小心收敛起来。 虽然，白芊芊口口声声说是从别处听来。 但这到底是不是借口，谁也不知道。 毕竟谁也没听说，怎么就她听说了，还是小时候街边偶然听到? 怕是人家藏拙吧？ 隔壁，各家公子们更是赞不绝口，有几个甚至小声说着。 “方才那女子年岁大了，声音里总有几分寂寥沧桑。 若是牡丹阁的妙音姑娘唱出来，一定会更好。” “我也这么想呢，不如晚上咱们去试试。” “行啊，一会儿记得同二公子讨要乐谱。” 楚弘一低头，慢慢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眼底闪过一抹厌恶。 这一刻，他特别想把这几人扔下水榭喂鱼！ 一顿寿宴吃到日头西斜，前院郭先生派人来召唤，白芊芊就抱了曦哥儿同楚夫人告辞。 楚夫人也听说，白芊芊送了词曲，得了老太爷等人的夸赞，很是给寿宴添了几分光彩。 她也是欢喜，又抱了抱曦哥儿，送了两盒子点心，这才放白芊芊离开。 白芊芊在二门外上了马车，不等离开，就听远处喧闹起来。 有小厮喊了两句，原来是有几个公子醉酒，不小心掉进湖里了。 这个时节，天气已经转暖，又是白日，除了喝几口湖水，其余倒是不怕。 所以，众人说笑几句，也都没有在意。 两个乐师得了丰厚的赏赐，都是到马车跟前行礼，很感激。 白芊芊稍稍同他们说了两句，这才坐车回家。 第267章 长痛不如短痛 楚家上下忙了一日，都是累的厉害。 但主家宽厚，给了赏钱，众人累一些，但也高兴。 特别是来往的客人，也都有打赏。 众人倒是恨不得，少爷日日过寿才好呢。 楚夫人抓了闺女一起登录礼单，顺道教教闺女人情过往，同各家怎么走礼。 楚雨菲好似屁股上长了钉子，很是没耐心。 楚夫人气得敲了她的脑门儿，嗔怪道。 “你这脾气，真该是个小子，怎么就生成了姑娘？ 好好教你本事，你倒觉得是酷刑了！” 楚雨菲笑嘻嘻抱了老娘的胳膊，摇晃个不停。 “娘，哥哥得了好曲谱，一定在院子里弹奏呢。 我想过去看看，等我学会了，也给娘弹一曲。 娘不知道，这曲子，爷爷都高声夸赞呢。” 楚夫人难得没有反驳，一来儿子天生不能言语，她心里疼惜，好不容易得了一样可心的寿礼，她也替儿子高兴。 二来，这曲子真有传唱出去的一日，他们楚家也绝对有好处。 毕竟谁提起来，不一定知道是一个商贾女子替儿子赠送。 必定要说楚家二公子生辰贺礼啊！ “行了，行了，就知道你好热闹，想去玩就直说，还拿你爷爷做幌子。 赶紧去吧，告诉你哥哥不要贪玩，早点儿歇息。” “知道了，娘！” 正巧这个时候，有书童端了一个托盘跑来，笑着跪倒给楚夫人磕头。 “夫人，这是我们公子要小人送来的。 我们公子说了，他的生辰就是夫人的苦日。 所以，特意寻了这份谢礼送给夫人。” 楚夫人很是惊喜，掀开托盘上的绸布，原来里面放了一柄玉如意。 楚夫人当即就红了眼圈儿，不只是这玉如意雕工好，价格不菲。 实在是因为儿子这份心意，没忘了娘亲的辛苦。 “这孩子…” 楚夫人哽咽，拿了玉如意摩挲，想起儿子不能言语，更是眼泪如雨下。 “他心里那么苦，居然还知道惦记我。 都是我不好，他也不怪我！” 楚雨菲赶紧撵了书童，抱了母亲轻声安慰。 “娘，您别哭啊。 哥哥是孝顺您，知道您这样，他该心里难过了。 哥哥常说，世人之心都污浊，他不能言语，不必多打交道，反倒更高兴呢。” 楚夫人抹了眼睛，低声说道。 “你们兄妹两个，在我肚里时候，就该换一换。 你做小子，你哥哥是个闺女，多好。 可惜啊…” “娘，我可不答应啊！ 我还想穿漂亮衣裙，戴漂亮首饰呢！ 我才不要做臭男人，我就喜欢吃喝玩乐，不喜欢读书科考，不喜欢赚钱养家！” “好，好，你啊，天生就是个享福的。 我就是想让你和你哥哥换换，也没那个本事啊。” 楚夫人被闺女逗得哭笑不得，赶紧撵人。 “去，去，陪你哥哥玩去儿。 我这里没事了，别在这里气我。” “哼，娘偏心，您想多看看哥哥给的玉如意就直说。 我这个闺女真可怜，都不如一柄玉如意。” 楚雨菲假装吃醋，撅着嘴巴走了，惹得楚夫人那手指远远点她脑门儿… 楚雨菲一路寻到哥哥院子，果然没等进门就听到琴声。 方才去送玉如意的书童拎着茶壶，见到她过来，就笑道。 “小姐，公子已经弹奏了不下十遍了。 您过来快劝公子谢谢，小人去端小姐喜欢的点心。” “好啊！” 楚雨菲应着，推门进了书房。 楚弘一正低头仔细背诵谱子，手下在琴弦上拨弄。 手指被琴弦割的已经泛红，惹得楚雨菲心疼。 “哥，你就是再喜欢，也要慢慢学，可别伤了手，娘明日见了，该心疼了。” 楚弘一回过神，见是妹妹过来，就笑了起来。 他揉揉手指，又兴奋的比了一个手势。 楚雨菲会意，应道。 “我当然知道，这是一首好曲子了。 只不过曲子好，词更好。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我猜啊…” 她抬头望了哥哥，狠狠心接了后半句。 “我猜白姐姐是想夫君了，即便相隔千里不能团聚，也能望月思念。” 果然，楚弘一眼里的兴奋和欢喜一点点退去，重新恢复了沉寂。 楚雨菲心里疼得厉害，一母同胞，她同哥哥心有灵犀，怎么会不明白哥哥的心思。 但这注定是一条荆棘之路，不但没有结果，甚至还会遭受整个世界的恶意。 她实在舍不得哥哥受一点儿伤害。 如今挑破这层窗户纸，即便疼，也是短暂的。 总比哥哥越陷越深，最后害人害己要好。 “哥，白姐姐…” 楚弘一摆手，拦了她的话。 良久，他才比了一个手势。 楚雨菲嘴巴动了动，到底没有再说什么，起身走了出去，轻轻关了门。 书童端了点心过来，惊讶问道。 “哎呀，小姐，怎么才来就要走呢？ 我们公子睡下了？” 楚雨菲摇头，嘱咐道。 “你们公子有些心情不好，你不要进去打扰，但要仔细看顾，必要时候劝着一些。” 书童听得一头雾水，但还是应了下来。 楚雨菲低着头，带了满心的愧疚走了。 书童守在门口，也是纠结之极。 很快，屋里就传来一声清脆的铃声。 这是召唤他进去伺候的提醒… 一刻钟后，书童端了一壶酒，两个小菜进了书房。 待得再退出来，没有片刻，屋里就又响起断断续续的琴声，直到夜半也没停。 虽然只有琴声，但靠在门口打盹的书童，梦里总觉得听到有人唱歌。 声音里满满都是哀伤… 郭家院子里，这一晚也不安宁。 白日里还活蹦乱跳的曦哥儿，睡到一半就闹了起来。 无论谁抱，都是哭个不停。 白芊芊这个新手母亲，急的一头汗。 就是杨婶子和刘玉芳也没有办法，后来还是前院儿的福婶子听到动静，进来探看，顺口说了一句。 “白日里去楚家，人实在太多了，是不是吓到孩子了。” 众人这才醒悟，赶紧安静下来，熄了灯。 白芊芊抱了曦哥儿轻轻晃着，哄着他勉强好一些。 刘玉芳就赶紧拿了曦哥儿白日穿的衣衫，到院门口一边召唤一边扫来扫去。 一路到屋门口，炕头上，最后披在孩子身上。 结果，曦哥儿当真就这么睡安稳了。 众人都是长松一口气，慢慢也睡了过去。 白芊芊抱了儿子，却一直没有放下。 累了就打盹，醒了就望着微微发亮的窗户怔愣，想起远方那个人，努力伪装的盔甲，都在方才的慌张里粉碎。 这样的时候，她多希望他能在身边。 哪怕他不会做什么，但只要他在，她就不怕。 可惜… 第268章 拦阻 京都的春夜，单哲无缘无故的突然就从梦里惊醒过来，抹了一把脸，居然满手的泪。 他翻身坐起，满心茫然，所有所失。 仔细想想，梦里的一切，他已经不记得了。 但心里被掏了一个洞一般的疼和空，让他越来越焦躁。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三月的京都，只有心急的姑娘早早换上春衫。 但白鹭洲这里，却是市井妇人都换了斜襟衣，露出了白皙的脖颈。 甜蜜蜜的点心盒子，着一段时日简直卖疯了。 但凡出城去游玩的，踏青赏花的，路过门前，总要带上一两盒。 寻一块依山傍水之地，铺上草席，吃块点心，来杯清茶，难得的悠闲时光。 白芊芊因为做了儿子的奶牛，不好随意出门，这样的春光里，也有几分心痒痒。 只能折中一下，常抱了胖小子去酒楼和点心铺子后院坐坐。 刘玉芳几乎从来不会跟去，坚持留在家里，说是看门。 其实，她不过是加紧功夫做针线。 这个时节，家里该种地了。 面点作坊，酿酒作坊，城里的酒楼和点心铺子，也都是忙的时候。 她心里惦记，但又放不下闺女这里。 白芊芊劝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她都说再等等。 其实，她总要回去的，虽然心疼闺女，恨不得一直跟在闺女和外孙身边照料。 但她总不能扔了家里，扔了丈夫和大儿子不管。 于是，给外孙多做些针线，就是刘玉芳唯一能想到的补偿了。 这般，她好似心里就能舒坦一些。 白芊芊猜到，索性也就不拦着了。 左右有周嫂子帮着，肯定累不到老娘。 楚雨菲听到消息，寻到点心铺子后边，见白芊芊抱着儿子晒着太阳，吃着点心。 她就嗔怪道，“白姐姐真会享福，我不寻你，你都不想我，是不是？” 白芊芊瞪了她一眼，应道。 “寿宴之后，你就没了影子。 我还以为家里给你介绍了好亲事，你没空理会我呢。” 楚雨菲接过曦哥儿，亲亲他白胖儿的小脸蛋，笑道。 “才不是呢，是京都那边来消息，要我和哥哥早些过去呢。 我娘一直拉着我，在拾掇行礼。” 白芊芊点头，想起京都那边，铁蛋儿刚送了书信过来，酒楼选好了位置，已经开始装修了。 她也是有些心急，就道。 “等我回去和先生说一说，到时候随你们赶路，家里也放心。” 楚雨菲迟疑了一下，到底点了头。 她仔细打量白芊芊的神色，没有半点儿异常，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转而又为自己的心思愧疚脸红。 “能一起走，当然更好了，路上有个照应不说。 我还能多陪曦哥儿玩一会儿！” 曦哥儿因为小拳头被楚雨菲吃到了嘴里，惊讶害怕的瘪了小嘴儿。 白芊芊好笑，嗔怪道。 “说的好听，谁哄谁玩儿，还真说不一定呢。” 糖糖正好端了新烤的点心过来，听了几句，就赶紧央求道。 “师傅，你去京都，一定要带着我！ 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白芊芊忍不住玩笑道，“放心，铁蛋儿在京都呢，我不带谁，也要带着你啊！ 否则，我不是棒打鸳鸯了吗！” 糖糖红了脸，害羞的跺脚，跑掉了。 留下白芊芊和楚雨菲都是笑个不停，末了商量了好半晌，路上带些什么吃食用物。 小坐了一会儿，楚雨菲被楚夫人放回去，白芊芊也抱了儿子回家。 郭先生今日在家，许是想曦哥儿了，就等在前院的廊檐下看书。 曦哥儿一进院子，就被郭先生抱了过去。 曦哥儿毫不客气的伸了小手，扯上郭先生的胡子。 郭先生疼得直吸冷气，也不舍得掰开他的小手儿。 倒是白芊芊照着儿子的手背弹了一下，胖小子吃痛，立刻就松开了。 郭先生眼疾手快，摸了一个拨浪鼓塞过去，算是彻底让胖小子放弃了扯胡子这件事。 白芊芊想了想，就道。 “先生，雨菲和二公子要去京都了。 我打算拾掇东西，也跟着一起结伴上路，有个照应。” 郭先生皱眉，地声应道。 “芊芊啊，京都那边虽然早有准备，但还是没到时机。 你这时候过去，不过是个商贾之女，行事托庇于楚家。 虽然不至于被欺辱，但到底畏手畏脚。 不如等些时日，我安排的事成了，你有个身份，再去京都才名正言顺。 再者说，曦哥儿太小了，如今才两个多月。 小儿孱弱，路途遥远，长久颠簸晃动，寒暖交替。 一点儿疏忽，也许都会让孩子遭大罪。 不如等等看，夏末秋初时候，天气正合适，孩子也大了，再出门吧。” 对于什么身份，白芊芊还不在乎。 因为她做了十几年农家女，经商这几年，也没因为身份如何吃亏。 但涉及儿子，她确实犹豫了。 这里可不是前世那样医疗发达的世界，也许一场风寒，都能要孩子的性命。 旁的不说，她小时候，三岔河里，同她年岁差不多的孩子，就没了三五个。 儿子是她身上掉下的肉，是她的命，一点儿风险，她都不敢冒啊。 这个时候，刘玉芳听得动静，抱了肉包儿从内院儿出来。 “芊芊，你就听先生的话吧。 你带了曦哥儿去京都，我也不放心。 若是等到秋日再出发，我也松口气。 这几月，我还能回家去看看你爹和团子。 否则，我这心啊，好像被一刀劈成两半了。 惦记你，也惦记你爹和团子，睡觉都不踏实。” 白芊芊还能说什么，家里就这两个长辈，都不同意她这时候去京都。 她只能应下来，最主要是心疼儿子。 寿宴那晚，曦哥儿不过是惊到夜哭，就让她手足无措了。 若是路上当真有个病，她怕是肠子都能悔青。 “好，那就让雨菲他们先走，秋日时候咱们再过去。” “就该这样，”刘玉芳当时脸上就笑开花儿了，“京都那边的生意不是有铁蛋儿吗，他也是个聪明的。 实在不成，先把糖糖送去，她也是心里有成算的。 保管你过去时候，什么都安排好了。” 这倒是提醒白芊芊了，糖糖最可靠，如今也历练出来了。 这次带了给京都四季楼准备的人手，再顺道把点心铺子开起来。 秋日她过去时候，也不至于什么都陌生。 “好，娘，我晚上同糖糖说一声。” “太好了，我可是能放心了。 我这就去喊周嫂子拾掇东西，赶紧回家一趟，早去早回。 争取六月就回来，绝对不耽搁同你去京都。” 刘玉芳欢喜的抱了儿子就往内院走，白芊芊索性把曦哥儿扔给郭先生带一会儿，最着老娘一起进去。 “娘，你回去，不要着急回来。 我总要八月末才准备去京都呢！” 第269章 陆续启程 “哎呀，知道了，到时候再说。 家里什么事都没有，我早点儿回来也没什么。 别的不说，我不惦记你，我怕想曦哥儿想的睡不着呢。” 娘俩儿一路说着话，到了屋里，家里众人也就知道，刘玉芳要回三岔河了。 而白芊芊母子也要等到秋初才去京都。 周嫂子还是留了兰兰在这里伺候，她是一定要随着刘玉芳回去三岔河的。 不只是，路上刘玉芳自己伺候孩子太累，也是因为栓子还同团子一起读书呢。 就是周老太太也在面点作坊忙着。 兰兰倒也没舍不得，毕竟年岁小，外边的世界这么精彩，怎么都比三岔河吸引人啊。 再说了，秋日时候，娘就又过来了。 晚上吃过饭，糖糖和荷花都从面点作坊回来了。 听说要提前去京都，糖糖也没抗议。 一来，家里这边刚选好人手，总要人带着过去。 二来，铁蛋儿在京都掌管酒楼，小梅一个人撑不起点心铺子，糖糖过去坐镇正好。 当然最重要的是，糖糖也不相信那个人就当真抛弃了师傅母子。 她总要亲眼见到，才能相信。 就是以后师傅带孩子过去，她也要提前安排住处之类。 因为楚家那边随时都会出发，糖糖麻利的拾掇了行李。 刘玉芳更是心急回家，忙的更是热火朝天。 第二日，酒坊的车队去运酒，刘玉芳母子就和周嫂子一起跟车回三岔河了。 白芊芊免不得又给家里人准备了不少东西。 糖糖几个也是大包小包往回捎带东西。 刘玉芳临走之时，拉这闺女，嘱咐了又嘱咐，恨不得后悔又想留下了。 白芊芊赌咒发誓，一定会照顾好曦哥儿。 好不容易送走老娘，她长松一口气，抱怨道。 “终于走了，否则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这个时候，楚雨菲跑来报信儿。 “白姐姐，咱们明日出发去京都啊？” 白芊芊爽约，有些心虚，就扯了她进屋，好茶好点心招待。 最后才说道，“曦哥儿太小了，不能赶远路。 不如你先去京都，我等几个月，夏末就过去汇合。” “什么，你不跟我一起去啊！” 楚雨菲果然立刻就急了，“那我也不去了，我去跟我娘说，让我哥哥自己上路就好了。” 白芊芊赶紧劝着，“我刚生了孩子，不得自由身呢。 倒是你，这个时节赶路正好，家里又有正事，怎么好耽搁。 京都那边，咱们的生意已经要开业了。 你不过去坐镇，万一有人给咱们的生意下绊子怎么办啊？ 再说，我不过晚两三个月。 说不定你刚安顿好，都没摸清楚哪里好玩儿，我就到了。 另外，这次，我让糖糖跟车，陪着你一起上京。 就是路上，你也不怕没有热饭菜，没有点心吃了。” 楚雨菲听得她安排这么仔细，就去了几分气恼。 再看看睡得香甜的曦哥儿，也知道孩子健康最重要。 所以，只能不甘不愿应道。 “那好吧，我们先去。 不过，白姐姐，你一定要早些赶过来。 你知道，我除了你也没什么朋友。 你不在身边，我怕是要闷死了。 京都那些什么闺秀，假惺惺的厉害，说话都要拿帕子捂着嘴，好像生怕口水喷出来一样。 我看着就难受，起鸡皮疙瘩。 呜呜，总之，你一定要早点儿过来。 否则我就跑回来找你！” “好，好！” 白芊芊听得哭笑不得，赶紧答应。 “过了夏天，我肯定就到京都了。 我再写几个解暑的冰碗方子，让糖糖拿去琢磨了。 保管你一个夏天都热不到！” “当真？真是太好了！” 楚雨菲不改吃货的本性，立刻就被收买了。 两人说了几句话，曦哥儿就醒了。 楚雨菲又逗弄了曦哥儿好半晌，最后才依依不舍告辞。 白芊芊抱了曦哥儿送她到廊檐下，她突然说道。 “白姐姐，明日到城门口送送我们好不好？” “那是当然了，明日可不只是你们去京都。 糖糖她们七八个人也一起离开啊！” 白芊芊听得好笑，不明白楚雨菲为何突然这么要求。 楚雨菲拍了脑门一记，笑嘻嘻应道。 “呀，我一定是舍不得姐姐，伤心糊涂了。” 众人都是笑，到底送了她离开。 下午时候，糖糖提前从点心铺子回来。 白芊芊拉了她琢磨做冰沙，其实她是想做冰淇淋了。 但这会儿的天气，已经冻不住东西了。 家里有没有冰窖，也没存冰，就是暂时用的这几块，还是买来的。 所以，只能先尝试简单的。 好在，糖糖心灵手巧，天分也高。 几乎是白芊芊做了一次，她就学的差不多了，甚至举一反三。 “师傅，这里的果脯碎，是不是可以在夏日时候换成鲜果子丁儿？ 但那般，一定不够甜，可不可以加一勺蜂蜜？” “当然可以，夏日食冰本就是为了解暑。 所以，冰是基本，在这之上添加什么都是增味。 你随意发挥，好看又好吃就成了。” 白芊芊想了想，还是把冰激凌的做法，还有酸奶的作法，都详细说了一下。 “这两种，你若是有条件也可以琢磨。 不成也不要灰心，毕竟有冰沙一样，就够铺子在京都扬名了。” 糖糖是个倔强的，师傅越这么说，她越是下定决心要琢磨明白。 只不过，这时候说，平白惹师傅担心，她就乖巧应道。 “师傅放心，我都明白。” 白芊芊见她如此，又有几分愧疚。 糖糖才十几岁，又要远走京都，说到底都是因为她这个师傅。 “记得，什么都不重要，你的安危最重要。 万一遇到危险，保命第一。 银子，方子，铺子，都可以舍弃。 懂吗？” “懂！”糖糖红了眼圈儿，重重点头。 “我知道师傅疼我，师傅放心吧。” 白芊芊叹气，犹豫了一下，低声又道。 “不要去见那个人，只留意听着那府里的消息就行。 就是当面见到那人，都不要同他相认。 有些事你们不清楚，万一卷进去，伤了性命，我这辈子心里都不会好过。” “师傅…” 糖糖一把抱了师傅，心里疼得厉害。 “我就是替你不值，你这么好，那人简直是忘恩负义…” “好了，人活在世，怕是都有很多苦衷。 总要等我过去，把事情查清楚，才能下定论。 你们不要参合，好好做生意就行。” 第270章 创新才是王道 春日的清晨是湿润的，远处山间的雾气还没散去，近处草叶上的露珠，还在颤动。 早起的鸟雀，低低飞过，寻找着同样早起的虫子，想要安慰一下空荡荡的肚肠。 楚家这次送了儿女进京，可是没少准备行李。 楚夫人慈母心肠，半点儿不想委屈儿女。 即便楚家在京都也有宅院，楚大少爷也在京都久居多年。 但京都那边，前边是楚家二老爷做主，后院是楚二夫人做主。 到底不是亲爹亲娘，自家儿女万一吃用什么的，有个短缺，难道还能要到叔叔婶婶跟前去吗。 索性，该带的都带了！ 这般，凑来凑去，就是十二辆车了。 加上糖糖和七八个帮灶的人手，连行李也有四辆马车。 居然就是个十六辆车的大车队了。 楚家生怕不安全，楚老爷亲自走了一趟府衙。 府衙那边正巧有一队百十人的队伍，押送一些人犯到京都。 两厢凑一块，就顺利结伴了。 白芊芊抱了曦哥儿，送众人到了城外八里路。 糖糖抱了师傅可是没少掉眼泪，惹得白芊芊也是心酸。 问她可要留下，她又死活不肯，信誓旦旦要把京都的甜蜜蜜打造成京都第一点心铺子。 白芊芊真是哭笑不得，不等歇口气，楚雨菲又跑了过来。 “白姐姐，我舍不得你，你一定要早些到京都来！” 白芊芊彻底无奈了，“我干脆拾掇一下，直接跟你们上京好了。 否则，你俩的眼泪都够整个白鹭洲的田地浇灌一遍了，可是不怕春日缺雨。” 楚雨菲嗔怪撒娇，“白姐姐这是烦我了，巴不得我早点儿走呢。” “好，好，我舍不得，你干脆嫁给我得了，同我一辈子不分开。” 白芊芊玩笑，楚雨菲倒是赶紧点头，欢喜应道。 “好啊，好啊，我就嫁给白姐姐，一辈子都有点心和好菜吃。 我才不要嫁到旁人家里，处处受管制，木偶一样蹲在后院当监牢！” “不成，不成，我是玩笑啊，让楚夫人知道我拐了她的宝贝闺女，怕是我就没有活路了。” 众人都是笑起来，不远处的楚公子骑在马背上，比之往日的沉静温和，多了几分俊美挺拔，也是轻轻笑着。 白芊芊好不容易哄好了两个姑娘，同他浅浅行了一礼，笑着拜托道。 “二公子，以后京都那边，就要劳烦你多看顾了。 小荣掌柜和糖糖有什么错处，你尽管写信来说一声。 我必定好好惩罚他们！” 楚公子眼里一闪，笑着点头。 这话听着客气，其实倒是在说，白家的人手有问题，他可以告状，但不可以惩罚。 明摆着的护短啊！ 在不舍的离别，也总有分开的时候。 毕竟车队是同府衙之人同行，不能耽搁太久。 走出很远，糖糖还在抹眼泪，楚雨菲也红着眼圈儿。 “别哭了，糖糖。再有几月，白姐姐也去京都了！” “不是，我不是想师傅，我是替她伤心。” 糖糖抹了一把眼睛，遥望站在路边，抱着孩子的身影，心里越发酸涩的厉害。 “天底下，哪有我师父这么好的女人。 如今又生了个胖小子，但京都那人真是好狠的心。 怎么就舍得让我师傅伤心！ 师傅以为我不知道，她先前差点儿小产，还有这次早产半月，都是因为那个人！ 那人在京都花天酒地，荣华富贵，早忘了我师傅在苦熬着，等他回来！” 楚雨菲听得好奇，忍了又忍，才小声问了一句。 “那个人到底是谁啊？白姐姐不肯说，我爷爷和我爹也都不说，真是急死我了。” 糖糖有些犹豫，但想想去京都之后，楚雨菲这个官家闺秀，肯定比她要知道的消息多。 于是，她就趴在楚雨菲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楚雨菲听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惊呼道，“怎么可能？” 糖糖一把捂住她的嘴，千叮咛万嘱咐。 “楚小姐，你一定要保密，绝对不要对任何人说起。 因为京都没有人知道，我师傅母子的存在。 万一泄露出去，我师傅和曦哥儿怕是就活不了了。” 楚雨菲赶紧点头，郑重发誓。 “你放心，我绝对不说，任何人都不说，包括我哥哥。 我分得清轻重！” 糖糖原本有些后悔，听她这么说，才勉强好一些。 “去京都之后，你若是听说那人的消息，就留心记一下，然后有机会告诉我。 但是一定不要多说多做什么，我师傅一直说那人有苦衷，还说要亲自去京都查清楚，处置明白。 你别看我师傅平日很和气，其实她很倔强，决定的事，谁也改不了。 所以，咱们绝对不能轻举妄动，不能坏了我师傅的安排。” “我知道，你就放心吧。” 两人因为分享了这么大一个秘密，比之先前亲近多了。 一起说话，一起做针线，偶尔说说悄悄话，旅途倒也没那么枯燥了… 白鹭洲里，白芊芊在家专心带孩子，偶尔带着孩子去酒楼和点心铺子看看，倒也清闲自在。 只是，少了糖糖，少了楚雨菲，这两个活泼的小丫头，她免不得偶尔也觉得孤单。 索性，她就给自己找些事情，尽量忙碌起来。 于是，四季楼很快推出了春日宴席。 以新生娇嫩的野菜为主，推崇自然清淡。 白鹭洲文风兴盛，将就的就是一个超脱，与众不同。 农家人用来代替粮食果腹的野菜，放到酒楼里，巧手烹饪一番，五两银子一席，居然就被疯抢起来。 当然，四季楼有料油这个秘密武器，能提升野菜的鲜，但野菜到底是野菜，卖的比肉还贵，也算是个奇迹了。 其余酒楼也想效仿，又没有这个勇气。 这么犹豫着，四季楼的春日宴撤下，又换了百花宴。 这次以花入菜，更是雅致清奇，而且因为太费工夫，太耗心思。 四季楼只放出八席，一日一席。 若是同楚家没点儿交情的，拿着银子都排不上号… 同行们真是羡慕嫉妒的差点儿咬碎了牙齿，私下聚一起抱怨时候，有人就说道。 “吃完野菜，吃百花，我看四季楼还有什么花样儿！ 总不能没完没了吧？” 结果，话音落下，第二日，四季楼就又推出了春茶宴。 以第一批春茶为料，取茶香入菜，冷热共八道。 其中一道龙井虾仁儿，吃的所有人都是赞不绝口，传为佳话。 白鹭洲里，若是谁说没吃过，不知道什么味道，简直都不好意思往文人堆里走动… 第271章 “冤家”路窄 不说白芊芊如何爆发小宇宙，把四季楼的声名在白鹭洲刷上一个新的高度。 只说四月中，楚家的车队终于到了京都。 旁人还没如何，被闷在车里一个月的糖糖和楚雨菲可是高兴坏了。 出笼小鸟一般，自由的时刻到了。 两人也顾不得春风干燥，路上暴土扬沙，一人戴了一个帷帽，挤着坐在车辕上。 远远望到京都高大的围墙，两人就欢呼起来。 “哎呀，到了，终于到了！” “呜呜，终于不用坐马车了，我的屁股都要颠碎了！” 楚二公子扯着马缰绳走上前，听得妹妹这话，就用马鞭敲了敲妹妹的背。 楚雨菲吐吐舌头，赶紧岔开话头儿。 “二哥，还有多久能进京都啊！ 都说望山跑死马，不会今晚还到不了吧？” 糖糖也眼巴巴望着楚二公子，显见很是关心。 楚二公子好笑，随手比了一下。 楚雨菲会意，赶紧给糖糖解释。 “我二哥说，没有多远了，顶多三四十里，一个多时辰就到了。” “太好了，也不知道小梅和铁蛋儿哥知不知道消息，会不会来接我们？” 糖糖一脸欢喜里，带了几分羞涩。 虽然她和铁蛋儿没有定亲，但人人都知道她是荣家未过门的儿媳。 这次师傅把她派过来，也是想要他们多一些相处机会。 有时候，她总觉得奇怪，师傅的想法总是那么的“独特”。 谁家闺女成亲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有多少成亲的晚上才知道男人长什么样子。 但师傅却总对她说，要多铁蛋儿多接触，若是有不喜欢，或者不能接受的事，不想跟他过一辈子。 那么就一定要勇敢的说！ 她对铁蛋儿没什么不满，也没有毁亲的想法。 不过，每次听师傅这么说，她还是很感激很温暖。 因为师傅是真的希望她过得好，不会因为笼络荣家，就不顾她的幸福。 楚雨菲见她这个模样，猜到几分，就指了远处玩笑道。 “哎呀，小荣掌柜！” 糖糖果然立刻扭头去看，结果哪有人影儿啊。 惹得她使劲呵痒，笑的楚雨菲叨扰。 一路的疲惫和沉闷，因为近在咫尺的京都，因为两个姑娘的笑声，好似一扫而空。 人人都是脸上带了笑，说起到了京都要如何。 就这般，马蹄轻快，京都的围墙也看的越来越清楚了。 许是天气晴好，京都里很多人出城来游玩。 这个时候赶着回城，就都堵在了城门口。 其中有个黑漆平顶的马车尤其显眼，描着金漆，车窗车门都是糊了锦缎，坠着流苏。 真是华丽又张扬！ 糖糖好奇，就偷偷同楚雨菲说道。 “京都富贵之人真多，你看那马车，真是好看！” 楚雨菲天真直爽，但也知道这地方不能随便说话。 于是，她也悄悄趴在糖糖耳边说，“是啊，我上次过来，还看见有人在马鞍上镶嵌的都是宝石呢。 真是银子多了，烧得慌！” 两个小姑娘互相吐槽，又找到了乐趣。 这会儿，她们已经被楚二公子催着进了车厢，不如坐在外边看的清楚，就趴在窗户上。 说来也巧，那辆黑漆平顶的马车突然就动了。 许是家里的仆从清理了前路，可以提前进城了。 马车车窗被打开，露出一个妇人艳丽的脸庞。 妇人旁边还有一个男子，身形挺拔，丹凤眼，高鼻红唇，墨发束在金冠里，简直比妇人还要美貌三分。 楚雨菲看的惊讶，轻叫了一声，使劲扯了糖糖去看。 糖糖扭头望去，就再挪不开眼睛了。 她的拳头紧紧捏着，很快就憋的脸色都变得紫红。 楚雨菲疑惑，赶紧拍她的背，小声召唤着。 “糖糖，你怎么了？ 你说话啊，哪里不舒服吗？” 可惜，糖糖依旧不说话。 这时候，那马车里男子许是感受到什么，也忘了过来。 糖糖眼里的恨意，让他微微皱眉。 他还想说话的时候，一个略略有些熟悉的身影越过马车快走了过去。 “糖糖，你们终于到了！” 铁蛋儿穿了一身宝蓝长衫，腰上悬着荷包，打理的很是整齐，一脸笑容的迎上前。 比之年前分开，他少了两分青涩，真是沉稳很多，更有掌柜的模样了。 糖糖回神儿，迟疑了一下，应道。 “铁蛋哥，你来了。” “来了，来了，前几日接到消息之后，只要有空，我就过来看看。 不想还真迎到你们了！” 铁蛋儿又同楚二公子行礼，寒暄几句，这才跳上车辕。 各家车马慢慢往前挪动，渐渐通过城门。 糖糖忍不住探头出去，搜寻那辆马车，搜寻那个人。 可惜，再没有了踪影。 她忍了又忍，到底还是小声问铁蛋儿。 “铁蛋儿哥，你看见那人了？” 铁蛋儿迟疑了一下，应道。 “看见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等晚上再说吧。” 糖糖只能把话咽了下去，但方才那个妇人和那个人亲密坐在一起的模样，却深深印在了她心里。 只要想起来，就忍不住怒火中烧，再没了看新奇的心情。 楚雨菲听了几句，也猜到一些，她更是心里痒痒，想要问个清楚，又答应过糖糖保密。 于是，她忍的更是辛苦。 城门口的时候，白鹭洲府的马车就同楚家人分开了。 这会儿进了城不远，楚雨菲换了马车，又同哥哥一起，辞别铁蛋儿等人，先回楚家去了。 楚雨菲远远还同糖糖喊着，“你等我，一定尽快去找你。” “好。” 铁蛋儿赶着马车，又往城西拐了半晌，最后停在一条小巷子里。 小巷中间第三家，被敲开了门儿。 一身绿衣裙的小梅兴奋跑了出来，叫嚷着同糖糖抱在了一起。 “糖糖，你终于来了，我简直无聊死了。 终于把你盼来了！ 师傅好不好，家里人怎么样？” “好，好，都好。 日子长着呢，以后慢慢说。 赶紧给我整口水，渴死我了！” 糖糖拾掇了心情，安抚了小梅，又开始卸行李。 院子不大，但就像白鹭洲的小院儿一般，厢房耳房俱全。 小梅一边端茶出来，一边唠叨着。 “咱俩还住西厢房啊，正房给师傅和曦哥儿留着。 东厢房到时候住杨婶子或者周嫂子她们！ 京都这里，真是寸土寸金。 这个院子是租的，原本我哥想买下来。 结果要价居然是一千两，实在太吓人了。 所以，就想等着师傅来了，看过之后再决定。” 第272章 深夜来客 “这里是真贵，我记得咱们在徐州府那个小院儿，才二百多两。” 糖糖也是惊讶，但是小院儿除了贵一点儿，确实别的都很不错。 “正房够宽敞，咱们要常烧烧炕，也要常打扫。 别师傅过来时候，一股霉味，曦哥儿还小呢。” “这还用你说，我隔一日就打扫一遍。” 小姐妹俩说着话，很快就安顿好了。 简单吃了一口饭，累了一日，小梅就拉着糖糖要早些睡觉。 糖糖却惦记着进城时候的事，寻了个借口找铁蛋儿说话。 小梅笑嘻嘻拍了自己一下，玩笑道。 “我真是犯蠢了，忘了你们很久没见了。 我不打扰你们，我先睡了。” 糖糖脸红，倒也没否认。 铁蛋儿在磨盘上放了一个垫子，扶了糖糖坐下，他依靠在一边，小声说道。 “曦哥儿好不好？家里来信只写了几句话，我惦记的厉害。 曦哥儿胖不胖，闹不闹人，好带吗？ 白姐姐是不是累坏了！” 糖糖想起曦哥儿也是笑，“等以后你见到就知道了，曦哥儿简直是天下最可爱的孩子了。 白白胖胖的，谁见了都喜欢。 就是楚夫人那个高傲的样子，抱了曦哥儿都不愿意撒手。 楚姑娘还抢着要做曦哥儿的干娘呢，师傅说她还没嫁人，怕外人说闲话儿，硬是拦了下来。 郭先生也是每日都要把曦哥儿抱到前院儿去看看，一日不见都不行。 师傅…有了曦哥儿，以后也算有依靠了。” 铁蛋儿猜到她想到那个人了，也是叹气。 “进城时候，你也看到了。 那人如今位高权重，听说还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儿。 那妇人是国舅爷的女儿，金雀郡主。 我仔细打听过，之前那人家里没出事的时候，他们就定亲了。 后来都说那人死了，这郡主就嫁别人了。 结果那人回了京都，继承了侯爵，这郡主立刻死了丈夫，搬回京都了。 还求了皇后娘娘，给他们重新定了婚。 整个京都都说他们是什么天作之合，命里姻缘，兜兜转转多少年，都要重续姻缘。” “放屁！” 糖糖听得火冒三丈，当即就骂了起来。 “他们是命定姻缘，那师傅是什么，踏脚石吗？ 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儿，原本还以为他是个好人，没想到… 呜呜，师傅若是知道了，该多伤心啊！ 十月怀胎，阎王殿前走一遭，给他生了孩子，如今一个人带着孩子多辛苦。 还要照顾生意，还要护着百十口人。 他居然在这里…真是，呜呜，真是气死我了！” 糖糖忍不住，哭得眼泪决堤一般。 铁蛋儿也是心疼，赶紧抱了她，小声安慰。 “白姐姐说了，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苦衷。 咱们就是再生气，都不能多做什么，免得打草惊蛇。 白姐姐最聪明，等她过来，自然能查明白。 就是…退一万步说，那人当真忘恩负义。 咱们就会徐州府去，帮着白姐姐把曦哥儿养大。” 糖糖哽咽，还要说什么的时候，院外去突然跳进来一个人。 铁蛋儿下意识抽出袖子里的匕首，把糖糖护在身后。 来人却是小声说道，“别害怕，是我。” 铁蛋儿和糖糖仔细分辨，今晚的月光虽然暗淡，却也能勉强看的清。 原来是…红姑！ 铁蛋儿和糖糖对视一眼，都是心情有些复杂。 若说他们憎恨赵斌的忘恩负义，那红姑就可恶了。 她离开的时候，明明说好到京都，帮着白芊芊找赵斌。 结果，她也一去不回。 雪上加霜，几乎打破了所有人最后的一点儿希望。 “你来干什么？怎么没守着你的侯爷侄儿过富贵日子？ 我们只是小地方来的泥腿子，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铁蛋儿开口就嘲讽，很是不客气。 糖糖也是质问，“红姑，我师傅对你千好万好，你怎么忍心这么欺负她？” 红姑羞愧之极，想说什么，但她不善言辞，半晌才说了一句。 “孩子叫曦哥儿吗？长的好不好？生的时候顺不顺当？” 糖糖还想说几句难听的，却被铁蛋儿扯了衣角。 她只好忍了气，把方才同铁蛋儿说的，又说了一遍。 “这就好，这就好。” 红姑听得脸上露了喜色，又问道。 “芊芊可说什么时候到京都？” “原本这次就该来的，但曦哥儿太小了，要等到秋日时候才能赶远路。” “对，就该这样，孩子太小了。 路上太辛苦，万一有个不舒坦，又不好找大夫。” 红姑连连点头。 糖糖见她这个样子，突然想到什么，打了个冷颤，尖声问道。 “你问这么多做什么？你是不是想我师傅过来，把曦哥儿抢走？” 她直接跳下石磨，吃人的老虎一样，瞪圆了眼睛骂道。 “你们享受你们的荣华富贵，我们过我们的日子。 曦哥儿是我师傅的命，你们敢抢走曦哥儿，我就是死，也要拉着你们一起！” 铁蛋儿被她提了醒儿，也是冷了脸。 “红姑，咱们也算旧相识。 不看别的，只看白姐姐对你那么好，你也该念几分旧情。 那人要娶郡主了，以后会生很多孩子。 但白姐姐只有曦哥儿一个，你们若是打主意，就太丧良心了。” “不，不是。 我不是要抢孩子！” 红姑急着解释，但说起来又实在话长。 最后，她只能说到。 “冠军侯府之事，我还在调查，其中太多蹊跷了。 侯爷有难言之隐，他不记得前事了。 并不是故意抛弃芊芊和孩子，再给我一段时日，我一定查的清清楚楚。 你们一定不要轻举妄动，等芊芊过来，我再来同她细说。” 说完，她叹了气，重新翻过院墙，没了影子。 糖糖和铁蛋儿等了好半晌，才敢再开口。 “你信她说的话吗？” “不信，但还是要等师傅过来，咱们到底是外人，不能替师傅决定。” “我也是这么想，所以，我只偷偷去看过那人一次，再没有露过面儿。 就怕给白姐姐惹麻烦，你以后也是，多忍忍脾气。” “知道了。” “睡吧，赶路辛苦了。” “好。” 两人也没了说话的兴致，生怕再冒出个什么人偷听他们说话。 夜色越发深沉了，好似有无数秘密，被藏在黑暗之后，等待光明来临，真相大白的时刻。 第273章 冰馅儿的包子 春去夏来，一年中最热的季节开始了。 树上的知了拼命叫着，不知道是抗议它们短暂的生命，还是兴奋于，久埋地下，终于重见天日。 稻田里的青蛙，排成行蹲在田埂上叫嚷，每当有人经过，就扑通通跳进水渠里。 那个惬意和欢快，让路人都忍不住羡慕。 担着菜的农人，摘下草帽，在路边的树荫下暂时歇歇脚儿。 也等等聚集在城门口的车马行人，那都是贵人，他们可不敢上前一起挤。 否则刮破一人的衣衫，可能一百担青菜都不够赔的。 “这天儿也太热了，这才六月，居然就晒死人了。” “是啊，不过这么热也好，春日里雨水足，这会儿多晒晒，秋日才能出好庄稼呢。” “倒是这么个道理，就是咱们遭罪了。” “就是，从家里出来时候，走得急，都没带一葫芦水。” “咱们就是苦命啊，喝口水都没有，城里那些贵人老爷们可是享受呢。 我昨日到醉八仙去送菜，有小伙计跑出去买了一碗吃的回来，直冒凉气啊，只看一眼就跟着凉快。 我也是好奇，就多问两句。 人家说那叫什么包子冰！ 你们说这名字多奇怪，居然把冰当包子吃了！” 一个年轻汉子带了几分显摆，同众人说起他的奇遇。 不想另一人哈哈大笑，反驳道。 “你可算了，真是没见识，学话儿都学不明白。 那叫刨冰，就是把冰块当做木头一样，用刨子刨成冰花儿，然后加上果子丁和蜂蜜什么的，一起吃。 又凉又甜又好吃！要二百文铜钱一碗呢！” 先前那人不服气，嚷道。 “你说的这么清楚，难道你吃过啊？” “没吃过，但是我舅姥爷家的三兄弟的媳妇儿的娘家侄儿，就在甜蜜蜜上工。 他可是吃过！ 知道甜蜜蜜是哪里吗，是新开的那个点心铺子，这刨冰就是这铺子卖的！” “我也听说过这铺子，据说点心很新奇好吃。 可惜咱们没银子，否则买一盒子回去，给孩子解解馋！” “你可别做梦了，一盒点心最少二两银子，够买几十斤米了。” 众人说笑，声音免不得就有些大了。 传到路旁等待进城的一个马车里，马车里坐了两个年轻公子。 两人相貌有三分相似，稍稍年长一些的沉稳儒雅，年轻一些的安静俊秀。 这正是楚家大公子和楚二公子，今日出城去拜会一个别院避暑的老先生，不想回来等待进城，还听了几句闲话儿。 楚大公子瞧着弟弟嘴角微微翘着，也是跟着高兴。 他从来不觉得弟弟哪里差了，若是弟弟没有哑疾，读书科考一定比他要好很多。 如今弟弟做了商贾，他一直觉都很可惜。 不过，弟弟这个模样，显见也很喜欢商贾之事，他也是跟着欢喜。 “先前你管着家里的生意，也没有太多起色，倒是这两年好了很多。 山河酒坊，在京都可是叫的很响亮。 今年是皇上的整寿，到时候请二叔出面，添进贡酒的单子里。” 不想楚二公子却是赶紧摆手，迅速做了几个手势。 楚大公子看了，也是皱眉，叹气道。 “你顾虑的，倒是也有道理。 如今皇上年纪大了，皇子们也都蠢蠢欲动，宫里的事不沾边儿倒也好。” 他还想多说，但想起这个场合，隔墙有耳，就道。 “算了，不说这些。 一会儿路过铺子，也请我吃一碗刨冰如何？ 这天气实在是热!” 楚二公子笑着点头，应了下来。 这两日在外边，他也惦记去铺子看看。 从白鹭洲出来的时候，他是答应过那个女子，要好好护着她的徒弟们。 京都水深，铺子最近又是风头正盛，万一有人上门挑衅，他总不能袖手旁观。 很快，前边城门就通开了。 楚家在城里也是数得上号的门第，守城的兵卒简单问问就放行了。 马车一路来到西市的商街，马上就要正午了，这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常。 甜蜜蜜点心铺子，不同于那些老字号，没有雕花古朴的门窗，只用了原木刷了透明的桐油，看上去简单又干净。 这会儿，铺子后院许是正有点心出炉，香甜的味道透到前边，惹得路人都忍不住往里张望。 楚家兄弟俩进门，就直接去了后院儿。 糖糖忙的一头汗，正裸着手臂站在廊檐下喝凉茶，眼见他们进来，就赶紧放下衣袖，上前行礼。 “东家来了，赶紧进屋坐。” 楚二公子摆摆手，楚大公子接着说道。 “我们正好路过，天热，进来吃碗刨冰解解暑。” 糖糖笑道，“东家屋里坐，我亲自去做了冰碗来。” 立刻有小丫头上前，引了楚家兄弟到旁边的一间厢房。 厢房不大，拾掇的很是干净，屋角放了一只陶盆，养了几只金鱼，很是有趣，屋里又凉快。 桌子上有翻开的书本，砚台里也有残墨。 很快，糖糖就端了两碗刨冰进来。 楚大公子的碗里放了草莓碎，桃肉。 而楚二公子的碗里则是去核樱桃和桃肉。 楚大公子就笑道，“二公子不吃草莓，你们是知道的？” 糖糖低眉顺眼站在门边，应道。 “先前在白鹭洲，楚小姐常到家里同我师傅一起吃点心。 偶尔说笑提起过，那以后给二公子的点心里，也从不加草莓酱。” “这样的小事，你们都记得这么清楚？可真是有心！” 楚大公子不知是不相信，还是单纯好奇，追问了一句。 糖糖抬眼扫了他一下，语气也硬了三分，应道。 “公子有所不知，我师傅说过，我们开门做生意，卖的是点心，更是口碑。 把客人的喜好放在心上，客人得到了尊重，才会经常光顾。 我们赚的就是这份细心的银子!” 说罢，她又行了礼，“公子若是没有吩咐，我就下去忙了。 公子若是有吩咐，尽管要小丫头喊我。” 不得楚大公子说话，楚二公子已经点了头。 糖糖退了下去，楚大公子顶着弟弟的谴责眼神，尴尬的摸摸鼻子。 “我就是多问一句，这小丫头也太厉害了。” 楚二公子低头吃刨冰，也不说话。 楚大公子倒是认了真，“二弟，你不如把这小丫头收了房吧？ 一来这丫头有脾气有主见，很不错。 二来，她有这份好手艺，这生意握在自家手里，总比合伙要好得多。” 楚二公子差点儿被刨冰呛到，推开碗就要走。 楚大公子没想到弟弟恼了，赶紧拦人。 第274章 血脉的神奇 “好了，好了，算我失言。以后不说这话了！” 楚二公子气得飞速比划了很多手势，楚大公子也是后悔，赶紧道歉。 “二弟，是我错了。 不该开这样的玩笑，你放心，你的生意，以后大哥绝对不干涉。” 楚二公子这才罢休，但刨冰吃着也没滋味了。 兄弟俩草草吃了几口，就要告辞离开。 糖糖拎了个点心盒子奉上，“二公子，请把这盒新点心带给楚小姐，都是她喜欢吃的。” 楚二公子迟疑了一下，比划了一下。 糖糖看不懂，楚大公子代为解释。 “二公子问你，家里可有书信过来，你师傅母子如何？” 提起师傅，糖糖难得笑了。 “师傅前日还真有书信过来，她和曦哥儿都好。 曦哥儿已经长到十二斤了，是个小胖墩儿。 师傅还说，车队再送酒过来的时候，会捎带一些她做的干肠过来。 给公子和小姐尝个新鲜！” 楚二公子忍不住也笑了起来，重重点头。 他接过点心盒子，这才往外走。 楚大公子眼神闪了闪，追着弟弟上了马车。 待得车里只剩了兄弟俩，楚大公子想说什么，最后又咽了回去。 楚雨菲百无聊赖的做着针线活儿，烦躁的一把扔到床上。 “早知道，京都这么无趣，我宁可在白鹭洲了，起码还有白姐姐可以走动。” “哎呀，小姐，你可小点儿声啊。” 贴身伺候的丫鬟赶紧拉了主子，劝道。 “小姐，这里是京都，不是咱们白鹭洲。 这府里也是二老爷和二夫人当家，二夫人重规矩，不愿让您出去走动，也是为了您好。 您先忍一忍，再有俩月，白东家就来了。 到时候，您跟着二公子出去走动。 二夫人也不会说什么，是不是？” 楚雨菲满屋转圈儿，恼道。 “凭什么女子就要蹲在后宅，出门还要男人带着，否则就不能出去啊？ 真是烦死了，我怎么就不是一个男子？” 丫鬟笑道，“小姐若是做了男子，能舍下那么多漂亮衣裙，那么多首饰？” 楚雨菲立刻垮了脸，“舍不下，我还是不做男子了。” 正这个时候，有小丫头提了食盒进来。 “小姐，二公子从外边回来，说是在甜蜜蜜给您取的新出炉点心。” “哎呀，还是二哥最好了！” 楚雨菲欢呼，但想了想，她还是吩咐丫鬟。 “把点心分两盘儿，一盘给二夫人送去，一盘儿端着，陪我去找二哥一起吃。” 楚弘一刚换了衣衫，妹妹就找来了。 他也不意外，两人坐在一起，喝茶吃点心，例行听楚雨菲抱怨。 楚雨菲倒了所有苦水，最后才无奈叹气。 “我真是想白姐姐，更想跟她一起玩儿的时候多欢喜啊。” 楚弘一低了头，转着茶杯，越发沉默了。 楚雨菲有些后悔说错了话，她想补救，最后又叹了气。 转而扯了旁的话题，“二哥，京都最出风头那位冠军侯，你见过本人吗？” 楚弘一奇怪妹妹怎么提起外人，慢慢摇头。 楚雨菲赶紧笑道，“我就是好奇，想知道他什么模样。 很多人说，冠军侯俊美无双。” 楚弘一好笑，比划了一下手势。 楚雨菲翻了个白眼儿，“我才不是要嫁给他呢，谁喜欢一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忘恩负义白眼儿郎？ 楚弘一心头一跳，放下茶杯就要比手势。 楚雨菲却是跳起来，嚷道。 “哎呀，我还有针线没做完。 二婶知道了，一定要念叨我。 我回去赶工了！” 说罢，她几乎是逃跑一样出了门。 楚弘一半晌没有说话，眉头皱的越深… 白鹭洲郭家小院儿里，郭先生抱了曦哥儿，乐得眉开眼笑。 天气热了，胖小子没穿裤子，只罩了个长命百岁的红肚兜儿，小胖腿特别有力，一直想要往上窜。 小胖手挥舞着，小脸儿憋的通红。 “好小子，长大一定是个结实的，这手脚太有劲了！” 白芊芊坐在一边摇着扇子，笑道。 “这小子太能吃了，这几日杨婶子已经给加了蛋黄和米糊。 还说他比平常孩子都要壮不少！” “这小子啊，一看就是做武将的料，再过几年，就给他开蒙，好好打磨…” 郭先生说到一半，突然想起曦哥儿的父亲，就赶紧去看白芊芊。 白芊芊却没有任何悲伤之色，反而应道。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他这是随了他爹了!” 郭先生叹了气，抱了曦哥儿满地走，说道。 “过几日，我也要提前去京都了。 你生父的追封，时机快要成熟了。 你先留着这里，我安排好一切，就给你来信。 到时候，你再带着曦哥儿去京都。 京都太过复杂，你们轻易不要涉险。” “好，我听先生的。” 白芊芊点头，若是平日，她也不会如此。 但如今有了孩子，做了母亲，一切都以孩子的安危考量了。 郭先生松了一口气，心里轻快不少。 白芊芊太有主见，若是坚持同行，他也劝不了。 “正好我晒了一些干肠，先生去京都，带一些路上吃。 再给雨菲送一些，京都的生意，都劳烦楚家照顾呢。 我总担心糖糖和铁蛋儿他们沉不住气，露了马脚。 先生去京都，替我多提醒，我也放心。” “那是两个好孩子，没有枉费你提携他们一场。” 两人说着话，这事儿就算定了下来。 福婶子摘了菜，忍不住过来逗弄曦哥儿。 结果，胖小子突然“啊啊”叫了两声，下一瞬，郭先生就觉得胸前湿透了。 “哎呦，这小子尿了我一身！” 郭先生哈哈大笑，慌的白芊芊和福婶子赶紧接了孩子，又替郭先生擦抹。 郭先生索性摆摆手，“罢了，我回去换身衣衫。 吃午饭时候叫我就成了。” 白芊芊瞪了儿子一眼，可惜胖小子根本不懂，拍手笑的咯咯有声。 白芊芊无奈，抱了儿子，替他擦了尿渍。 等待的日子，因为有了这个顽皮的小生命，变得不那么枯燥了。 她轻轻亲了儿子的小脸，心里长长叹气。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这说的是习性，但血缘的神奇又何止是习性。 这才几个月，曦哥儿脸上已经有了他爹的五分模样。 想必长大以后，也是一个俊美无双的美男子。 第275章 亏欠 因为郭先生要去京都，郭家小院儿比平日忙碌了一些。 曦哥儿是个乖孩子，吃饱喝足就睡觉，醒了有人就要抱抱，没人在旁边就自己啃脚丫子。 杨婶子一个人就足够照顾他了，白芊芊于是分出心思，给郭先生准备了不少东西。 杨婶子原本是楚夫人介绍过来，只想着照顾一下白芊芊的孕期和生产，尽到心力，拿到工钱就可以走了。 但她在郭家住久了，把白芊芊的脾气秉性看在眼里，她就生出了在白芊芊身边养老的心思。 在外边倒是自由，她伺候每个雇主也都尽心，但人心复杂，遇到那些不拿奴婢当人看的，也总会受委屈。 于是，选了一个晚上，她就跪倒在地，同白芊芊说了想要留下的心思。 白芊芊当然高兴，杨婶子观察她，她也同样在了解杨婶子。 杨婶子为人勤快本分，待曦哥儿很是尽心，嘴巴也严实，从来不会胡乱说话。 甚至为人很有主见，有时候她出纰漏，或者脾气倔强，她也会开口劝说。 糖糖小梅等人忠心，却不会指出她的错误。 而刘玉芳和王婶子荣婶子等人没读过书，也很少在外边走动，见识短。 白芊芊身边还是缺少这样一个嬷嬷的人物。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都是欢喜。 按照白芊芊的意思，想杨婶子签一个二十年的工契，但杨婶子却是不肯，坚持要签死契。 白芊芊拗不过，也就同意了。 她特意给楚夫人送了信儿，在家里办了一桌儿酒席，正式把杨婶子给曦哥儿做了奶娘。 楚夫人自然不会拦着，派了一个嬷嬷来道贺。 于是，杨婶子就安安心心在败家彻底落脚了。 她定了心，以后也有主子养老安身，就更尽心了。 可不只是照顾曦哥儿，家里家外，但凡她能帮得上的，都不用白芊芊费心半点儿。 这会儿，她就抱了曦哥儿在树荫下转悠，吹吹暖风，也偶尔晒晒太阳。 多晒太阳，小孩儿长大快。 这般，曦哥儿还能看见灶间里的娘亲，也能听见娘亲的声音，自然也不闹人了。 正是忙碌的时候，楚家派了马车来接郭先生去做客。 显见是因为郭先生要进京，楚老太爷等人有事商量或者托付。 白芊芊听说，赶紧寻了两只四格子的食盒，把做好的小食都装了一些。 一盒子给郭先生当伴手礼，说话时候配个茶水。 一盒子自然是给楚夫人的，楚雨菲在家的时候，从小院儿打劫了好点心吃食，回家都要孝敬老娘一半。 以便换取下一次顺利出门，结果她走后，楚夫人就断了来源。 白芊芊每日照顾孩子，家里琐事很多。 初始也没有想起来这么多，后来发现隔三差五，楚夫人的嬷嬷就来家里看看。 然后吃点心的时候，就回不经意提起，之前吃过的某种点心小食，家里夫人如何喜欢。 白芊芊这才明白，楚夫人这是嘴馋了，还不好意思明说。 于是，她就恢复了原本的习惯。 只要家里做了什么新奇点心小食，或者是新菜色，都会让人给楚夫人送一份儿。 楚夫人也不小气，日常用物常送过来。 所以，楚雨菲不在家这俩月，她们倒是慢慢变成了忘年交。 郭先生带了食盒出门，白芊芊抓了一盘子满口香给杨婶子，然后接了儿子逗弄一会儿。 结果，闲话儿没说几句，门外就开始吵闹起来。 众人还以为郭先生有事拐了回来，不想福婶子跑过来报信儿。 “小姐啊，是三岔河的荣婶子来了！” 众人都是惊喜，赶紧往外迎。 荣婶子刚下马车，脸色有些苍白，带了几分疲惫。 但是一见白芊芊，她就笑了起来。 “芊芊啊，你可是胖了，亏得你娘惦记，撵了我早早来照顾你。 你这哪里要人照顾，日子过得多好！” 白芊芊笑着上前扶了荣婶子的胳膊，很是亲近。 “婶子，你怎么来了? 天气这么热，路上一定吃苦了吧？” “别提了，我原本不晕车的，不知道是不是太热了，这才可是吐得差点儿苦胆都出来了！” 众人说着话，很快就到了屋里。 屋里阴凉，再喝一碗解暑的绿豆汤，荣婶子脸色才缓过来很多。 说起家里，她也没瞒着。 “我这次来，短期内不打算回去了。 你荣叔也同我一起来了，他先跟着车队去送酒了，一会儿才能过来。 你家团子读书很是不错，栓子也好。 牛先生打算秋日时候要他们下场试试，看看能不能考个童生呢。 你也知道，你爹哪里都好，就是耳根子软。 碰到这样的大事儿，你娘怕你爹撑不住，就想留家里看着。 但是你带着孩子在这里，你娘也不放心。 两边拉扯着，牵肠挂肚，你娘可是犯愁了，吃不下睡不香。 半个月就瘦了一圈儿，我听说了，可是把你娘好顿说。 这是什么大事儿啊，至于愁成那个样子。 正好铁蛋儿和小梅，还有糖糖都在京都呢。 我们家里还有老二老三两家伺候老人，我就和你荣叔出来走走。 陪你在这里住俩月，一起去京都。 我们一家团聚，你身边也有我照顾着，岂不是一举两得。 你娘可高兴坏了，催着我尽早过来。 这不，路上颠哒了半个月，我们就到了。” 荣婶子快人快语，前因后果说得明白，听得人心里也不觉沉重。 白芊芊虽然心疼老娘瘦了，倒也放心了。 甚至，她还有几分自责，这一年只顾自己同那人的恩怨，只顾生孩子照顾孩子，倒是疏忽了家里。 原本还当团子是个刚开蒙的小子呢，居然都要考童生了。 荣婶子见白芊芊不说话，担心她怨怪老娘偏心，就握了她的手安慰道。 “别怪你娘，团子考试是大事儿，家里那边作坊生意也多。 你娘不留下，确实不成。 以后婶子跟着你，你不嫌弃，就把婶子当亲婶子好了。” 白芊芊赶紧笑道，“婶子，我自小是你看着长大的。 这几年，我们家里也多亏你帮忙照顾，我早就把你当亲婶子了。 我也没有怨怪我娘，就是觉得，团子考试，我不在家，有些亏欠家里了。” “哎呀，你这丫头可不能这么说。 你不知道，十里八村多少人羡慕你娘生了个好闺女呢。 你这都算亏欠，那旁人家的闺女简直就是亏死了！” 荣婶子几句话，惹得众人都是笑起来。 第276章 第一场烧（补昨天） 一时，众人安顿行李，准备午饭，忙碌又热闹。 中午时候，荣叔果然从酒楼回来了。 自然又是少不了一番叙旧说笑。 下午时候，郭先生带了三分醉从楚家回来。 听说荣家夫妻到了，他特意到后院坐了一会儿，郑重把白芊芊母子托付给他们。 说实在，他要去京都，留下白芊芊母子在这里。 即便是已经同楚家说过了，他也信重老友的人品，一定会好好照顾白芊芊母子。 但是他还是不放心，如今好了，荣叔这人够义气，勤快本分。 荣婶子更是能说会道，精明善良。 当初白老大一家从老宅分家出去，一无所有，这两口子就没少帮忙，一直到这个时候。 还是非常可靠的！ 荣家虽然老爷子是里正，但村里对郭先生这种读书人，总多几分恭敬。 荣叔和荣婶子都是受宠若惊，一再保证会好好照顾白芊芊母子。 白芊芊也感激郭先生的惦记和安排，想起团子小考，她还是说道。 “先生，这两年日子过得太快了。 方才婶子说，团子和栓子秋日时候都打算考童生了。 不知道先生可有什么嘱咐他们的？” “这么快？” 郭先生也是惊讶，转而想想，两个小子也读书有三四年了，考童生也是时候了。 他就应道，“牛先生是个不错的，虽然才学有限，但带着两个小子考下秀才，应该还不难。 我一会儿写信，一封给牛先生嘱咐几句，一封给县里老友。 考试时候，定然有人照顾团子和栓子。” 白芊芊赶紧说道，“多谢先生，我爹娘在家怕是也心里没谱。 有您安排，免了她们犯愁惦记了。” 又说了几句闲话儿，郭先生就回去歇着了。 他的启程日期定在两日后，白芊芊带了荣婶子杨婶子等人，又加紧给他赶制了两套新衣衫鞋袜。 一个太阳初升的清晨，城外青草上的露珠还没等干透的时候，郭先生也踏上了进京之路。 曦哥儿贪睡，由杨婶子看着。 白芊芊就坐了马车出来送行，郭先生开了车窗，同白芊芊点头，嘱咐道。 “有事就去楚家求助，别受委屈。 京都那边，我会时常送信回来。” 白芊芊点头，想起老先生待她的关照，忍不住红了眼圈。 “先生一路保重，缺银子就去四季楼支取，我同铁蛋嘱咐过了。 另外，无论是那人还是什么事，我不强求。 只盼先生平安康健，以后我和曦哥儿给先生养老。” 郭先生听得心暖，又有几分鼻酸，赶紧摆手道。 “养老还早着呢，先把京都的事解决了。 你没有一个好归宿，愧对…我也不能安心。 回去吧，过一段就在京都团聚了。” 说罢，他就关了窗户。 两辆马车，一辆坐人，一辆拉行李，就这么走掉了。 楚家借了两个管事，五个护卫，会护送郭先生上京。 就是这般，他们也是跟着一个小商队的后边，算是搭伴。 白芊芊远远看着，勉强还算放心。 郭先生是个稳妥之人，也常在外走动，想必路上也不会如何辛苦。 “芊芊，咱们回去吧，曦哥儿怕是该醒了。” 荣婶子劝了一句，母子连心，白芊芊的几分伤感，立刻扔去了脑后，赶紧吩咐道。 “荣叔，快调头，回家。” 荣婶子忍不住笑了起来，感慨道。 “小梅儿和铁蛋儿他们小时候，我也是这样。 到哪里都好像牵了一根肠子在外边，走一步都要想想。” 马车轻快跑回小院儿，果然，还没进院子，就听见曦哥儿的大嗓门。 杨婶子正抱了他在院里走动，看花看草看树叶，都不能让这小子停下哭嚎。 直到，娘亲奔到跟前，抱了他在怀里。 “儿子，儿子，娘回来了！” 曦哥儿眨巴着丹凤眼，许是认出了娘亲，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就笑了起来。 然后，在娘亲怀里拱来拱去。 白芊芊无奈好笑，亲了儿子一下，抱她进屋喂奶。 吃饱喝足，胖小子就活泛了，开始在屋里炕上到处爬，偶尔抓到感兴趣的小玩意，就坐下来玩一会儿。 白芊芊松了一口气，杨婶子更是放了心。 “这小子，从你一出门就醒了。 我说你不在家，很快回来。 他好像就听懂了，让我抱着到处转悠。 许是看你确实不在，就哭起来，怎么也哄不好。” 荣婶子笑着拍手，“哎呦，这么聪明的小子，长大也是要考状元的。” 白芊芊刚要说话，就见儿子扯了鸡毛掸子去拨弄炕桌儿上的书本。 她好笑应道，“长大做什么，谁也不知道。 暂时看，就是个淘气包。 算着今日，曦哥儿也有半岁了。 咱们家里多做几个菜，算是替他小小庆贺一下？” “好啊，这是应该的。” 杨婶子和荣婶子都是欢喜应声，白芊芊就道。 “那定在晚上好了，到时候荷花她们也能回来，一起热闹一下。” “成，一会儿让你荣叔去告诉她们一声。” 当晚，陈三妹和荷花等人都赶了回来。 众人煎炒烹炸，做了一桌子的好菜。 这个说酒楼生意好，那个说烤点心哪里不顺手，很是热闹。 待得酒席散去，也有二更天了。 众人简单拾掇一下，就各自睡下了。 白芊芊也有些累，搂着儿子睡得香甜。 但不知道为什么，某一瞬，她突然就惊醒过来。 下意识伸手去摸儿子，触手居然有些烫。 她一个翻身就坐了起来，杨婶子听得动静，也是迷糊起身，问道。 “夫人渴了？” “不是，婶子，曦哥儿好像有些不对劲！” 杨婶子赶紧点了灯，这会儿白芊芊也把曦哥儿抱了起来。 只穿了一个肚兜睡觉的胖小子，烧的小脸通红，喘气很重。 “哎呀，曦哥这是发热了！” 杨婶子赶紧穿衣下地，“夫人别担心，我备着退热药呢，这就去熬了端过来。” “喊荣婶子搭把手，先给我端盆温水，拿两块布巾。” 很快，荣婶子就赶来了。 白芊芊关了窗子，赶紧解开儿子的肚兜儿，把他整个放到水盆里。 胖小子不知是舒服一些了，还是贪睡终于醒了，吭叽吭叽哭了起来。 白芊芊心疼心都要碎了，把儿子擦干净放在褥子上，小布巾搭了肚子，轻轻拍着他安慰。 没一会儿，曦哥儿身上的温度果然降了一些。 但好景不长，不过一刻钟，又热了起来。 白芊芊没办法，抱了儿子在地上乱走，眼泪也不争气的往下掉。 第277章 胎里火 荣婶子拾掇了东西回来，见她这样，也是心酸，赶紧劝着。 “别哭啊，芊芊，小孩子小时候都要这样，七灾八难的，长大就好了。” 白芊芊点头，但眼泪却掉的更急。 她知道这个时候要坚强，因为她不坚强，儿子就更没有依靠了。 但她还是忍不住想起那个人，这样的夜晚，他怕是睡得正香甜，甚至还搂着不知名的女人。 而她带着儿子，却如此惶然。 若是这个时候，他能在身边。 即便他不是大夫，他也对儿子发热束手无策，但…只要他在就好。 他在，她就不害怕。 可惜… 幸好，杨婶子很快端了药汤进来，三人忙着吹凉，一口口给曦哥儿灌进去… 天边露出鱼肚白，窗外微微有了亮色，荣婶子轻轻摸着曦哥儿的额头，小声笑道。 “好了，好了，小孩子发热就怕天亮。 只要天亮，就立刻好了。” 白芊芊这才敢把曦哥儿放下来，胳膊酸疼的抬不起。 “婶子，你们赶紧都睡一会儿，白日还是要找大夫来看看。” “对，这是应该的，大夫诊诊脉也放心。” 荣婶子和杨婶子就那么躺在炕尾眯了起来，白芊芊却怎么也不敢睡。 索性坐在儿子身边，一眼不眨的盯着。 以前常听旁人说，孩子就是母亲心头肉。 她也不过听听，如今才知道，何止是心头肉那么简单。 这一刻，只要她的儿子能立刻退烧，恢复健康，割了她的心头肉给儿子吃都行。 说到底，在这个世界上，曦哥儿是她唯一的血脉亲人了。 刘玉芳爱她，但不是她的生身母亲。 郭先生护着她，但也是因为对生父的承诺。 那个人…也说过爱她，但如今许是搂着别的女人睡的正香甜。 只有眼前这个胖小子，是她十月怀胎，是她鬼门关走一圈儿，是她用眼泪和心血养大的血脉。 这世上，她们是最亲近的，没人能够超越。 “儿子啊，赶紧好起来。娘害怕！” 白芊芊低头轻轻贴着儿子的额头，眼泪落在胖小子嘴边。 胖小子动了动小嘴，又皱着小眉头睡了… 酒楼那边离不开陈三妹这个大厨，点心铺子也离不开荷花这个大师傅。 即便她们知道曦哥儿发热了，还是带了一肚子的担心去上工了。 荣婶子睡醒，同兰兰一起去楚家求救。 楚夫人有个相熟的夫人，家里养了个京都回来的老太医做供奉。 这老太医擅长的就是儿科。 日上三竿时候，曦哥儿又开始发热，老太医也终于到了。 白芊芊恭敬把老太医迎进屋里，老太医倒也随和，没什么古怪脾气。 望闻问切之后，老太医开了方子，抓药的时候，他就同白芊芊仔细说了说。 “这位夫人，你怀身孕的时候，是不是心思过于郁结，常有难言之时挂心头？” 白芊芊眼神一闪，对老太医又多了几分信服。 “是的，先生。 我怀身孕的时候，丈夫出了远门，一直没有音讯，我免不得惦记…” “这就对了，”老大夫捋着胡子，应道。 “你怀孕之时虽然吃的不错，孩子出生，甚至如今都长的不错。 但胎里时候，孩子就带了一股火出生。 随着他越长大，这股火发出来，孩子就愿意发热。 以后也会慢慢胃口不好，变瘦，越来越难带。 幸好，这第一次发热，你就遭到我这里。 否则拖的时日久了，孩子身体折腾的更弱，就是发现，也要几年之久，才能挑理过来。 如今倒是不必，我方才开了方子，把热退了。 然后第二张方子是养药，怕是有些贵。 以后隔一日一副，你吃下去，通过喂养孩子，你们母子一起把火去了，孩子就会好很多。 半年之后，也就是明年春日，就什么都不怕了。 这孩子也会同平常孩子一半无二，不会轻易染病痛。” 白芊芊听得仔细，心里越发愧疚。 她自从知道怀孕，那人不在身边。 她要安排家里，要来白鹭洲这边开新买卖，表面风风火火，坚强有主见，其实心里还是虚的。 只有她知道，无数个夜半，她都是伴着眼泪入睡的。 这半年，曦哥儿长得好，她也没多想。 没想到，还是让曦哥儿跟着她这个没用的娘亲受苦了… “先生，不论方子怎么贵，我都不怕。 我只要我的孩子健康，还请先生施展妙手，搭救我们母子。 我们白家，定然不会忘记先生的大恩。” 老大夫点头，应道。 “夫人放心，我也是受东家之托，必定尽全力。 何况也不是什么疑难杂症，不过是胎里火，不难治。” 说罢，他就开了第二张药方，仔细嘱咐去哪里抓药，如何煎服，忌口。 白芊芊听得感激，示意兰兰去取了二十两的诊金。 但老大夫却不肯收，最后笑道。 “先前吃过一次四季楼的春茶宴，很合胃口。 可惜后来再想吃，酒楼却说没有了。 若是夫人方便，可否让厨子再给我做一席，就算今日的诊金了。” 白芊芊没想到老大夫爱好口腹之欲，她心里立刻有了底子，笑着应道。 “先生有所不知，春茶宴就是我琢磨出来的。 先生既然喜欢，三日后，我到酒楼亲自下厨，为先生再摆一席。 到时候请先生尽管邀请友人同品，一定不会让先生失望。” 老大夫听得欢喜，起身道谢，之后就告辞离开了。 不得不说，术业有专攻。 杨婶子照顾孩子，一些小细节，很是不错。 但论起治病，还是差了一些。 老大夫的药方再熬出药汤，中午时候给曦哥儿喂下，曦哥儿很快出了一身大汗，就彻底退了烧。 只不过胖小子还是有些蔫，要慢慢恢复了。 下午时候，荣叔也去抓了补药回来。 “芊芊，这药…也太贵了，一副十两银子啊，我抓了三幅，就是三十两，都够买一亩地了。” 荣婶子和杨婶子也都是咋舌，问道。 “这里是放了人参还是首乌啊，也太贵了。” 白芊芊却是半点儿不心疼，一个月十五副，也不过一百五十两罢了。 如今对于她来说，什么都没有孩子重要。 只要她肯吃苦，肯琢磨，多少银子都能赚回来。 “荣叔，婶子，我这一吃药，要半年之久。 进京之事，只能推到年后了。 你们二人若是惦记铁蛋儿他们，这段时日就寻个车队，赶紧出发吧。” “不成，不成！” 不等白芊芊说完，荣叔荣婶子就赶紧摆手。 “我们过来，就是为了替你爹娘照看你和曦哥儿。 至于铁蛋儿和小梅，只是捎带手儿，不重要。 如今曦哥儿不舒坦，你也吃着药。 我们就这么走了，那可是没长心了，以后怎么见你爹娘？” “是啊，你就好好带孩子，好好吃补药。 其余别的不用想，都教给我们。 什么都没有孩子重要！” 第278章 答谢 白芊芊没有再劝，她这个时候也确实需要人手。 特别是荣叔，郭先生走了，铁蛋儿和蝈蝈都不在。 家里家外总要有个男人出面儿办点儿事。 “好，叔，婶子，那你们就多陪我半年。 过了年，咱们就立刻去京都。 但这半年，咱们也不能闲着。 我会重新安排一下人手，尽量给小妹和铁蛋儿他们多送些帮手过去。 楚家那边，我也会嘱咐多关照他们。 再说郭先生这也过去了，也是自己人。” “哎呀，芊芊啊，你可别想这么多。” 荣婶子赶紧摆手，“你把自己身体养好，把孩子养好，其余都是小事儿。 小梅那丫头早就长野了，不肯相亲嫁人呢，我都不管她了。 至于铁蛋儿，一心想做大买卖，如今终于找到机会了。 不知道怎么挖空心思赚银子呢，我们过去也没空闲搭理我们。 再说，还有糖糖呢，那是个聪明丫头。 我们可不担心，我们就守着你。 什么时候你去京都，别管是过了年，还是过几年。 我们都跟你一起走！” 话是这么说，但天下哪有不想跟儿女团聚的父母呢，荣婶子无非是想白芊芊放心罢了。 白芊芊也领情，又说几句话就哄着曦哥儿歇着了。 去京都，有去京都的打算。 不去京都，自然也有不去京都的安排。 白芊芊默默盘算着家里家外的琐事，做到心里有数。 当晚，她就写了几封信，托付楚家的侍卫们送了出去。 三日后，曦哥儿彻底恢复了康健的模样，能吃能喝，笑起来也是咯咯有声。 所有人都长松一口气，白芊芊也拾掇一下，带了儿子去酒楼。 今日是约好给那位老大夫做酒席的日子。 那老大夫姓周，一辈子除了钻研医术，另一个爱好就是美食了。 如今没儿没女，在大族之家府邸做供奉，安然终老，也算享福。 平日闲着无事就在府城内外走动，寻找好吃的。 四季楼是他最近几月最喜欢的地方，只要有新菜就会来尝个鲜。 人吃五谷杂粮，谁也保不准会生病。 更何况是孩子了，家家户户的宝贝心尖子。 所以，周老大夫也算有不少交好的老友，当然，也是他为人随和，仁义随和。 听说，他老人家居然在四季楼又约到了春茶宴。 五六个好友谁也没有耽搁，都是如约前来。 茶山朝凤，龙游茶海，茶香龙骨，雪地春色… 一道一道菜从后厨端出来，迅速送到二楼的包厢。 特殊的香气，惹得大堂里的客人都忍不住抻着脖子张望。 于是，喊了老掌柜问询。 “掌柜的，我嗅着是茶香啊。 不是说咱们楼里的春茶宴撤了吗？” 老掌柜赶紧笑着打躬作揖，“哎呀，刘三爷，您有所不知。 我们东家的小少爷前几日突然发热，很是凶险。 幸亏请了一位好大夫，才解了为难。 老大夫没要诊金，就是点名要吃这茶叶宴。 所以，我们东家今日亲自下厨整治。 自然也是不收银子的，更不算是我们酒楼卖的了。” “哦，原来如此，这倒是应该。” 那客人点头，倒也没多纠缠。 旁人却是说道，“你们东家也会下厨，而且厨艺好似比大厨还好几分呢！” “是啊，这香气嗅着就不一样。” 老掌柜笑眯眯不肯多说，应道。 “东家已经嫁人了，不好多说，各位见谅见谅。” 众人想起方才说过孩子发热，也收了话头儿。 毕竟，谁也不好把别人家女眷放在嘴边，太失礼了。 而楼上这会儿也是热闹，周老大夫和老友们吃的欢喜，纷纷夸赞着。 “今日这春茶宴，比之先前吃到的，好像更盛三分。 就说这道茶山朝凤，肉酥骨烂，汤浓鲜美，实在太适合咱们这个年岁了。 牙齿不好，吃起来也轻松。” “是啊，这个茶海游龙，应该是整条鱼炖下去。 这次却是用鱼肉做了肉圆儿，配了茶汤，真是用心了。” “咱们真是跟着老周沾光儿了！” 周老大夫听得眉开眼笑，应道。 “还是这四季楼的东家太客气了，我原本只想再讨要一桌席面，解解馋。 没想到，这东家居然亲自下厨。 还有这等手艺，倒是意外惊喜。” “什么也别说了，以后，老周多关照人家小娃儿，我们也跟着你多解解馋。” 众人说笑，待得吃饱喝足，残羹剩菜撤掉。 老掌柜又换了好茶，这时候，白芊芊就抱了曦哥儿过来道谢了。 白芊芊换了一身浅碧色的衫子，象牙白的裙子，头发梳理整齐，只插两根银钗，耳上也只扣了一对儿丁香。 手上没有任何戒指和镯子，拾掇的干净利落。 曦哥儿则是一条红绸裤子，一件半袖对襟小瓜子，脖子上套了个金项圈儿，白白胖胖，好像年画娃娃一般。 这母子俩一亮相，就得了所有人的好感。 白芊芊行礼，很是诚恳同众人和周老大夫道谢。 “多谢周老先生医好小儿，也谢过各位老先生大驾光临我们四季楼。 小妇人亲手做了一份金云糕，送来给先生们配茶水，聊表心意，还望先生们赏脸品尝。” 说着话，老掌柜就从后边闪了出来，手里端了一盘经黄色的长条点心。 老人上了年岁，最喜欢的就是孩子了。 眼见曦哥儿眨巴着眼睛，含着手指头，周老大夫立刻就笑了。 “白东家太客气了，给我抱抱小娃儿！” 白芊芊也没迟疑，立刻把儿子递了过去。 曦哥儿也不认生，到了周老先生怀里，立刻动了动屁股，找了个舒服的地方窝着了。 众人都是被逗的笑了起来，“哎呀，这是个会享福的娃娃儿。” 白芊芊亲手把点心盘子放到桌子上，笑道。 “自从退了热，能吃能喝，不但没瘦，反倒更压手了。” “胖点儿好，看着就喜气。” 周老大夫简单检查了一下，点头说道。 “不错，没什么事了，按照我开的方子吃着就成。” 不等白芊芊说话，坐在旁边的老头儿就忍不住了。 “好了，检查完了，赶紧给我抱抱。 我家可是多少年没有小娃娃了！” 另一个老头儿心里痒痒，几乎是把曦哥儿抢了过去。 曦哥儿最近长牙，嘴巴里痒痒，抓了什么都要往嘴里送。 若是偷偷吃了不好的东西，白芊芊就会把他抱起来，打小手儿。 这会儿，突然被抱走，他就以为又要打小手儿了。 于是，他赶紧把小手藏在怀里，又讨好的去亲老头的脸，涂了老头儿一脸的口水。 这老头儿可是欢喜坏了，哈哈笑个不停。 第279章 母亲的伟大 老人身上都有一股暮气，若是孩子不愿意亲近，就是大限要到了。 反之，孩子亲近，证明还长寿着呢。 所以，也怪不得这老头儿如此欢喜了。 他摘了腰上的玉佩就塞给了曦哥儿，而曦哥儿也没客气，直接送到了嘴里啃上了。 白芊芊自然不能要，赶紧推辞，可惜人家老头儿给孩子的。 她最后也只能接了。 其余老人家，有一个算一个，都给了见面礼，金戒指，玉佩之类。 白芊芊心里过意不去，嘱咐老掌柜下楼拿了五块牌子。 “几位先生，这是我们四季楼的牌子，总共就有十块。 原本是要过几日再送出去的，今日恰逢其会。 我就借花献佛了！ 以后先生们若是闲暇，拿这这牌子来四季楼。 无论是新奇菜色，还是像春茶宴这般，都可以额外预定。” 老先生们都是听得笑起来，对这个回礼很是满意。 他们能同周大夫走到一起，多少都是因为口腹之欲。 如今有了一块随时可以点菜，不受约束的牌子，真是不错。 于是，众人都收了下来。 白芊芊也适时抱了曦哥儿退了下去，留下老先生们喝茶吃点心。 茶水倒罢了，他们家家都有好茶。 但这点心却又让他们多了一份惊喜。 “这点心是怎么做的，真是绵软，怪不得叫金云糕。 色泽金黄，云朵一样绵软。” “是啊，也是合咱们的胃口，这白东家是个细心的。” “你们不知道吗，那个新奇的甜蜜蜜点心铺子，据说也是这东家的生意。” “那不是楚家的吗，楚家老太爷可是同我们显摆过！” “这四季楼和甜蜜蜜都是楚家和白东家合伙开的。” “这么说，这个白东家真是个奇女子了。 带着孩子，还把生意做到这么有声有色。” “是啊，就是不知道她家丈夫是什么样的人物，能娶到这么好的女子。” “这倒是不知道…” 老先生们难得八卦几句，也就改了话头儿。 待得他们离开时候，老掌柜又拿了几盒子点心。 “我们东家说，难得先生们喜爱这点心，送先生们一盒，拿回去给家里人也尝个新鲜。” 老先生们方才确实有些没吃够，一盘子点心八块，六个人，一人也就一块而已。 这会儿，一人得了一盒子，自然是眉开眼笑了。 有时候，哄老人也简单，同哄孩子一般就行了。 招待好周老大夫一行，白芊芊静了心，正好午饭饭口过去，她就喊了陈三妹到跟前说话。 “陈嫂子，前几日曦哥儿发热，你也应该也知道了。 周老大夫给开了药方，我要在这里耽搁半年。 年后才能去京都那边。 但我实在放心不下京都的生意，点心铺子有糖糖和小梅，不用担心。 只有四季楼，暂时没有咱们自己人坐镇。 后厨用的人手是楚家签了死契的厨子，菜谱是咱们家里的。 有些好菜谱，我不想轻易让外人学会。 所以，我打算把你送去做大厨，配合前边的小荣掌柜。 我以后陆续会琢磨一些新菜谱，很多是针对京都那边的口味。 但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过去。 若是你不愿意，我要调整一下，从家里那边再调人手。” 陈三妹仔细听着，心里有几分感动和温暖。 倒不是因为别的，放在旁人家里，她这样的奴仆加弟子，是完全没有发言权的。 主子师傅命令去哪里就要去哪里，根本不会征求她的意见。 但师傅却这般揉匀掰碎了，细细说给她听。 还允许她拒绝，实在是尊重她呢。 “师傅，我原本就是一个人见人嫌弃的寡妇，差点儿投河死了。 后来运气好到了咱们家，成了师傅的弟子，学了本事。 我早就发誓，我一辈子都跟着师傅。 师傅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如今师傅安排我去京都打前站，我就去。 师傅放心，我一定好好同小荣掌柜打理四季楼，妥妥当当，等着师傅过去。” “好，”白芊芊点头，应道。 “你去了京都，这里就有我亲自照管。 你把弟子秋菊和百合留下，给我做个下手。 我再把红霞调来，就差不多了。 年后，我要去京都，秋菊和百合也出徒了，再有红霞，也能撑得起来。” 陈三妹替两个徒弟高兴，“秋菊和百合也是苦命的，但勤快能干，也算聪明。 师傅多带带她们，我晚上也同他们好好说说。” “好，我还要琢磨一些菜谱，把你教会了，再去京都。 所以，你有空闲准备一下行李，七八日后再出发。” “好，师傅。” 陈三妹这里定下来，白芊芊暂时就没什么忙碌的了。 其余安排都要等家里那边的人手，她就一心照顾曦哥儿，吃药挑理身体。 趁着曦哥儿睡觉或者玩耍不缠人的时候，她就绞尽脑汁儿，把前世学到的那些菜谱，同这个时空结合一下。 点心，汤水，主食，凉盘，能想起什么就写什么。 人家都说生个孩子傻三年，她原本也不以为然。 如今却无奈发现，这话一点儿不假。 这种傻不是生理性的脑力退化，而是人的精力有限。 大半分给了孩子的吃喝拉撒，自然放到工作上的就少了，免不得脑力不继，丢三落四。 所以，好似表现的就是“傻”了。 母亲的伟大，就在于有了孩子之后，所有的世界就都围绕着孩子存在了… 日子流水一般，不经意间就溜走了很多。 徐州府这边，童生考试定在了八月初。 白家学堂里，孩子们坐在桌子后，摇头晃脑背诵着劝学。 隔壁房间里，牛先生在给团子和栓子开小灶儿。 主要就是教授他们一些考试时候要注意的地方。 其实，有杨师爷撑腰，有府尹一家关照。 团子和栓子只要不是太差，一个小小的童生而已，肯定会考过。 但牛先生却不想两个孩子有这种依赖心，科考之路艰难而漫长。 以后越走越远，总要凭借这两个孩子，自己的努力啊。 团子和栓子如今已经长成了少年，挺拔俊秀，文文静静。 走出去，比城里那些富家少爷也差不到哪里去。 甚至还多了几分沉稳和懂事。 午饭时候到了，学堂放了学。 两人一边着话，一边回了白家院子。 栓子进了灶间同娘打招呼，帮忙烧个火。 团子则直接回了正房，刘桂芳正在叠衣衫，见儿子进来就指了指炕梢酣睡的肉包儿。 团子上前小声问道，“弟弟，怎么睡得这么早？” 第280章 喜讯 刘玉芳笑道，“你王叔送来一只小狗，你弟弟跟着疯跑了一上午，累的饭都没吃就睡了。” 见团子点头，她又说道。 “你姐姐来信了，还给你捎来不少东西，都在西屋呢，你去看看。” “当真？” 团子高兴坏了，转身就出了屋子。 即便这般，他也没忘了放轻脚步，生怕惊醒了弟弟。 儿子懂事了，刘玉芳轻轻叹气，欣慰又有几分失落。 但是再看看睡得流口水的小儿子，她又笑了起来。 很快，团子又转了回来，眼圈儿有几分红意。 “娘，姐姐说要在白鹭洲住到年后，然后再进京。” 刘玉芳叹气，应道。 “是啊，你姐姐如今不是一个人，有曦哥儿要照顾呢。 曦哥儿在你姐姐肚里吃了亏，有些小毛病。 你姐姐要挑理身体，然后才能去京都。” 团子抱了娘的胳膊，眼睛湿润了，哽咽道。 “娘，姐姐太可怜了。 我想去看看姐姐！ 我想帮姐姐…” 刘玉芳也是鼻子泛酸，伸手拍着儿子的脑袋，劝慰道。 “你有这个心就好，咱们家里，若是没有你姐姐，可没有如今的好日子，更别提送你读书了。 你还小，以后好好读书，考了功名。 那时候，才能护着你姐姐不被别人欺负。 否则，别看如今多少人指望在那们家里吃饭。 只要你姐姐带着曦哥儿回来，不知道多少人要戳脊梁骨说闲话儿呢。 那时候就要看你的了！ 这人啊，都是欺软怕硬。 你足够厉害了，别人才不敢欺负咱们家！” “嗯，娘，我知道，我一定好好考！” 团子重重点头，“娘，我这就去读书。” 不等他出门儿，周嫂子已经在门外喊了一声。 “王婶子来了，这天儿可是真热啊，走得都出汗了。” 团子抹了一把眼睛，出门正好接了王婶子。 “婶子来了!” 王婶子眉开眼笑，赶紧应道。 “团子在家呢，还有几日就要考试了吧？ 别紧张，好好考。 考完回来，婶子给你包饺子吃！” “好，谢谢婶子。” 王婶子说着话儿，进了东屋。 刘玉芳招呼她，“这是从村里过来的，怎么不让马车送你一段儿。 这天儿可是太热了!” 先前白芊芊提到的公共马车，已经落实了。 就是王叔负责，六匹马，三辆马车，轮换着进城。 方便村里人进城走动，卖个青菜之类。 路过的村屯也都受益，人人都是感激夸赞。 白家的好名声，再一次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 毕竟先前，只有在白家做工，才能得到实惠。 如今，白家铺好了进城的破土路，修了腐朽大半的木桥。 村口又时时刻刻放了三辆马车，村里就是腿脚不好的老人，都能进城逛逛了。 不需要任何人给一文钱，完全是为了大伙儿好。 买马买车，草料和人工工钱，都是白家从酒坊的红利里出。 村里人是前所未有的方便，走出去，别的村屯提起来夸赞不停，三岔河的老老小小都是骄傲的厉害。 如今，三岔河的小子挑媳妇儿可是要求多着呢。 就是镇里的姑娘都能娶来！ 嫁闺女更是死活不愿意出村子，除非外边有更好的人家。 白老大原本要把车队的事接下来，但家里家外的田地不少，杂事也多。 他有这个心，也顾不上，于是就交给了王叔。 王叔家院子一侧正好邻着村边儿，空地很大。 建个宽敞的马厩，连马车都能停的下。 村里再找两个四十多岁的汉子，一同做马夫。 四十岁正是个尴尬的年纪，做力气活不如后生，养老还有些早。 赶车倒是正合适，不那么累，还有足够的耐心。 王叔一个月得了一两半的工钱，两个马夫，一月一两。 另外，王家每月还有二两银子给六匹马填料。 至此马车已经有两三个月了。 王家因为车队，也成了各村屯百姓的熟人，人人见了都喊这两口子一声叔和婶子。 “这么几步路，我走来就好了。 你是不知道啊，大嫂子，我家那口子可是认真着呢。 若是送我过来，耽搁了发车，哼，怕是要把我耳朵念叨起茧子。 我图个清静，可不敢惹他！” 王婶子摆手摇头，一副对自家男人嫌弃的样子，其实嘴角却是翘着的。 刘玉芳拉着她坐下，给她倒了一碗凉茶，然后一边做针线，一边说道。 “我听说桃花怀上了，正好芊芊在府城捎东西回来了。 有块大红的料子特别好，一会儿你拿回去，绣个长命百岁的包被。 等你大孙子一下生，就能包上了。” 王婶子笑的眼睛都眯在了一起，赶紧应道。 “好，若是给我的，我还推让一下。 给我大孙子的，我可得拿着。” 刘玉芳想想桃花那闺女，也是个好孩子，就稍稍提点了两句。 “咱们自然盼着，头胎就是个大小子。 但若是闺女，你也别失望。 先开花，后结果儿。 蝈蝈是个有福气的，桃花又勤快本分。 他们一定会儿女双全！” “哈哈，我知道啊，大嫂子。” 王婶子一口喝了凉茶，帮忙理绣线，笑道。 “我啊，其实更盼着生个闺女。 别的不说，像咱们家芊芊，十里八村谁不羡慕。 闺女也没什么不好的，贴心懂事顾家。 起码桃花以后更享福，有大闺女帮着照顾弟弟妹妹呢。” “对，就是这个话儿。 咱们女人可知道女人的苦，不好让小辈儿委屈。 以后我再进城，就把这话说给桃花听。 让她安心，这肚里孩子长的也好。” 刘玉芳想起闺女和外孙，这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真是打算尽早进城走走。 王婶子领情，又不愿她满脸愁容，就说道。 “芊芊要多人手，我找好了。 总共二十人，其中六个是咱们村子的。 跟着我在城里城外上灶这么久，也是熟手了。 其余十四个都是附近村屯的，都是两口子。 家里老少在村里，他们在外边，也不敢起什么幺蛾子。 到时候在把工契签的长一些，芊芊用着也放心。” 刘玉芳听得点头，小声说道。 “这些人在白鹭洲住一段，就要被送去京都。 那地方可不是闹着玩的，路上踩个脚，兴许都得罪什么大官儿呢。 所以啊，这些人的性子一定要好，名声坏的都不成。 毕竟，无风不起浪。 芊芊一个人在外边，已经很不容易了。 家里帮不上，也不能因为这些事，给她添麻烦。” “放心，大嫂子，白鹭洲那边我也去过了。 我知道什么情形呢，这些人，我恨不得翻来覆去挑多少遍。 肯定不会有问题，而且，荣妹子在芊芊那里呢。 我让人好好写封信给她，请她多帮忙看着一些。 她同这些人也都是见过的。” “好，这就好。”刘玉芳总算放心了。 第281章 培训模式开启 “芊芊说要过了年，再去京都，我也放心多了。” 刘玉芳松了一口气，“到时候，曦哥儿就周岁了。 算是站住了，路上颠簸一些，也不怕了。” 王婶子点头，又笑道。 “我家桃花怀了身孕，怕是荣妹子要着急了。 铁蛋儿比蝈蝈还大半岁呢，她许是要铁蛋和糖糖尽早成亲呢。” “铁蛋儿是个上进的，怕是一门心思学本事呢。 糖糖也是，点心铺子怕是她撑了大半。 这俩孩子，估计没空闲回来成亲啊。” 刘玉芳也是笑，王婶子却道。 “那就在外边成亲呗，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 只要里正同意，过了年，荣妹子她们两口子也去了京都。 有父母在，小两口成亲，也不算缺了礼数。” 两人正说着话呢，白老大突然陪着荣里正从外边回来了。 刘玉芳和王婶子赶紧出去招呼，倒茶上点心。 荣里正摆摆手，“都是自家人，虚礼就不用了。” 他望了一眼王婶子，眼底闪过一抹羡慕，又道。 “听说你家蝈蝈要当爹了？” 王婶子眉开眼笑，应道。 “是啊，大叔。桃花肚子争气，我们方才还说起呢。 若是铁蛋儿和糖糖都在家，也该成亲了。” 荣里正点头，“我就是为了这事儿来的，原本该在你们家里说。 但正好走过来，听说你又在，就同你先说几句。 糖糖那丫头是个有福气的，虽然身世可怜，但跟着芊芊，可是没少长本事。 我们家铁蛋儿能娶到她做媳妇儿，我们全家都高兴。 之前已经定了亲，你回去写信让芊芊帮忙，找糖糖问问。 若是她没意见，就让她和铁蛋儿在外边把亲事办了吧。 左右老大两口子都在外边，谁也挑不出礼来。 家里这边，该给他们的屋子，也都会拾掇好。 以后他们回来，绝对不会亏到。” 王婶子同刘玉芳对视一眼，都是笑起来。 “我们方才还说起这事儿，没想到大叔也来说，真是太巧了。 那我就写信给芊芊，她那边也要安排人手到京都。 帮忙的人多了，糖糖和铁蛋儿都不累了，也好张罗亲事。 正好过了年，荣兄弟他们两口子到京都，就给俩孩子张罗成亲。” 荣里正听得满意，连连点头。 “就该这样，咱们也不是大户人家，没道理守着那些规矩礼数，耽搁了孩子。” “哈哈，大叔这是着急抱重孙子了！” “那是当然了，我这年岁也不小了，谁知道哪日早起就穿不上鞋了。 能看重孙子一面儿，我才放心。” “大叔可不能这么说，您老人家还要长命百岁呢。 如今村里日子越来越好了，外人羡慕，但也盯着咱们村子，兴许就等着大伙儿因为银钱吵架闹笑话呢。 大叔就是定海神针，可少不了您做主心骨。” “我看谁敢，好日子不容易，谁敢动心思，我可饶不了他。” “所以啊，大叔要多活几年，帮我坐镇呢。” “好，那我就照着一百岁活。” 众人说说笑笑，把老里正哄得是合不拢嘴。 肉包儿这时候也醒了，从屋里跑出来。 里正抱了胖乎乎的小子，越发盼着孙子赶紧成亲了。 半个月后，白鹭洲的郭家小院儿，接到了三岔河捎带来的箱子。 刘玉芳等人给曦哥儿做了不少的衣衫鞋袜，还有家里一些特产，不值钱，但都是平日熟悉的。 荣家也给荣婶子夫妻捎带了东西，其中还有五十两银子。 这可不是小数目，农家院子，一年若是没有旁的进项，要二十亩地，才能凑这么多银子啊。 荣婶子和荣叔都是奇怪，好在，白芊芊读了家里的书信，才解了疑惑。 “叔，婶子，里正爷爷想要铁蛋儿和糖糖早日成亲。 这银子是给铁蛋儿成亲用的！” “啊，原来是这样！” 荣婶子孝顺，一迭声说道，“这两年，我们没少攒家底儿，就是铁蛋儿挣的也多。 老爷子怎么还送了银子来，留家里万一有个用处呢！” 荣叔也是点头，“爹原本还说不着急，这怎么突然就催婚了？” 白芊芊笑道，“桃花怀了身孕，蝈蝈要当爹了。 估计是里正爷爷着急了，算着铁蛋儿比蝈蝈还大一些呢。” “哦，原来这样，你王婶子可要高兴了！” 荣婶子和荣叔都是跟着欢喜，“怪不得老爷子着急了，我们听了，也是羡慕啊。” “那成，先给铁蛋儿写信，让他该预备的先预备着。 过了年我们过去，就给他们张罗成亲。” 荣婶子拜托白芊芊，“芊芊啊，你是芊芊的师傅，可是实打实的娘家人。 你写信问问糖糖的意思，那丫头有本事，万一有个别的想法呢。 我们这么冒然准备，她再不高兴…” “成亲是大喜事，糖糖也是喜欢铁蛋儿上进呢，这事儿肯定不会有什么变故。 只不过，他们俩都在忙生意，也是我拖累他们了。 万一他们想着多忙生意，拖一拖再成亲呢。 我写封信问问，还是保准一些。” 白芊芊欣然答应下来，但也没把话儿说死。 荣叔和荣婶子想着年后就能娶媳妇了，也是高兴。 随着书信送来的，还有王婶子选好的二十个人手。 六个熟悉的，其余都是有些脸熟的外村乡亲。 荣婶子忙着把厢房都拾掇出来，女人们住在内院，男人们就住去了酒楼和点心铺子。 歇息了两日，书信送去京都的时候，白芊芊也开始给这些人进行培训了。 其实有熟手带着，只做上灶的活计，不算难。 主要是白芊芊想在其中选几个有天分的，以后做二厨。 可以帮手儿，锻炼两年，也能顶大厨。 毕竟到时候，要三处开酒楼，人手多少都不嫌多。 这些人也知道机会难得，都很积极。 陈三妹的两个徒弟，秋菊和百合都是不错的姑娘。 她们也是苦命，得了学手艺的机会，很珍惜。 勤快有眼色，如今师傅去了京都，她们就成了二厨。 整日有机会近距离跟在白芊芊身边学习，两人很激动，更勤快。 白芊芊早晨时候，带着曦哥儿和杨婶子兰兰到酒楼。 杨婶子和兰兰照顾曦哥儿，她就进灶间忙碌。 备料，切菜，熬底汤，这些事都有百合和秋菊张罗。 白芊芊多半就是负责关键的调味，还有一些需要现炒的菜色。 午后不忙，她还能带着曦哥儿睡一觉。 晚上时候，酒楼忙完，回去郭家小院儿，她就教授众人一些基本的厨艺，偶尔写写菜谱。 众人白日里，跟着白鹭洲这边的上灶队伍去干活儿，也不轻省。 晚上继续学习，也是咬牙坚持。 第282章 噱头 付出总是有回报的，一个多月后，包括白芊芊在内，众人都是累瘦了一圈儿，但也收获巨大。 新来的二十人，生手变成了熟手，熟手变成了小厨。 起码都是有用之人了，上灶这些活计也顺手很多。 白芊芊夜里静下来，怎么琢磨都要早些派人过去京都。 于是，送酒队伍再一次到来，捎带着李红霞和儿子小石头的时候。 白芊芊就请楚家帮忙，寻了一个可靠的商队，打算把众人送去京都了。 二十人的队伍，到了京都，有铁蛋等人照顾，一般人家的红白喜事席面，几乎也都接的下来了。 不求得利多少，只求他们足见拓宽人脉，有点儿名气。 多在京都各家出入，在京都扎下根儿，变成耳目。 以后，她过去的时候，怎么都是一份助力。 众人出门学本事，原本就是为了长见识，开眼界。 听说要去京都，自然都是高兴。 那可是一国之都啊，想想原本他们去趟府城都激动的睡不着，如今居然要去京都了！ 歇息了一日，众人简单拾掇了行李，准备了干粮，就跟着车队出发了。 白芊芊不放心郭先生和糖糖几个，也没少给他们捎带东西。 抱着曦哥儿，在城门外，不知道多少次送人去京都。 白芊芊心里郁闷，长长叹气。 她才是最应该去京都的，却一次次送别，偏偏自己走不了。 怀里的曦哥儿含着手指，口水滴答，许是知道娘亲伤心，伸开手臂，抱了娘亲的脖子。 白芊芊苦笑，亲亲儿子的小脸儿，吩咐道。 “走，咱们回去吧。” 杨婶子悄悄松了一口气，她没有荣婶子巧嘴，想劝几句，还怕惹得主子更伤心。 七月过后是八月，好像一夜之间，晚风就带了一丝凉爽之意。 勤快的农家，已经开始磨镰刀，拾掇粮仓，准备秋收了。 今年雨水不是太足，田里的庄稼长得不算多少，但老天爷到底还存了几分仁慈之心。 想必收回来的粮食，也勉强够农人喝稀粥活命了。 加上房前屋后山坡上种点儿地瓜，掺和着，不至于饿的太厉害。 农人的愿望总是低的厉害，这就很满足了。 城里的富贵人们，不但要吃的好，还要吃得应景应心情。 眼见中秋赏月要到了，月饼自然也成了各家点心铺子的必争之地。 去年，甜蜜蜜的月饼礼盒，打了各家一个措手不及，惊艳了整个白鹭洲。 今年各家吸取教训，也都推出了礼盒。 白芊芊交代好四季楼那边，就整日泡在点心铺子，带着荷花张罗月饼。 今年，在去年传统月饼和冰皮月饼的基础之上，她又新添了一种酥皮月饼。 其实说起来，就是前世特别受欢迎的蛋黄酥。 做法不算复杂，但要做的好吃，还是有些技巧的。 点心铺子的掌柜是楚家的，很是精明有手腕，早早就把消息传了出去。 于是，第一轮礼盒预定的比斗中，甜蜜蜜就落下别家很多。 白芊芊却依旧不满足，琢磨着，彻底把甜蜜蜜作为白鹭洲第一点心铺子的名头定下来。 于是，她同掌柜商量过后，在城里商街交叉之地，租了一块地皮。 这地皮不大，也就十丈见方儿，平日府衙有特备之事，就会在此鸣锣公布。 而这里因为人流密集，马车也不允许通过。 白芊芊特意求到楚老太爷跟前，花了二百两银子，租了十日。 初五这日，甜蜜蜜点心铺就开始往路口运青砖和泥土，各色物件儿，五六个工匠忙忙碌碌。 自然，就吸引了无数人看热闹，问询。 楚家掌柜专门安排了嘴巴伶俐的伙计，站在一边，笑着同众人说道。 “我们是甜蜜蜜点心铺子的，开业一年多以来，没少受父老乡亲们照顾。 所以，今年我们东家特意族了这么一处地方，打算修建咱们白鹭洲，乃至咱们天元第一大烤炉。 然后在中秋节当日，烤制天元最大的月饼，当场分给父老乡亲们，恭贺中秋，月圆人团圆！ 到时候，欢迎父老乡亲们来捧场，吃一口天元有史以来最大的月饼！” “哎呀，居然有这样的热闹！今年中秋可是厉害了！” 有路人忍不住笑着附和，“到时候我一定来，不要钱不说，以后同亲戚朋友吹一句，也是骄傲啊。” “就是啊，甜蜜蜜不愧是咱们白鹭洲最好的点心铺子， 年年都有新花样儿！” “就是，说起来，今年的礼盒，我还没定呢。 这就去看看，有没有去年那个冰皮月饼了，真是好吃又体面！” “同去，同去！ 再问问，这最大的月饼要做什么馅儿的，回去说给我家老娘听听。” 众人议论纷纷，但无一例外都是盼望。 过节，过得就是一个气氛。 不用花钱，有月饼吃，还有热闹看，谁能不高兴呢！ 有人去了点心铺子，有人回家告诉亲朋好友，有人留下看着师傅们挥汗如雨搭建烤炉。 不过一个时辰，几乎城里人都知道了，城外的百姓也有听说的了。 虽然年年过节，也有人家舞狮子，请歌姬，请唱戏，但多半是亲朋自娱自乐。 这种百姓一起热闹的，还是不多见。 甜蜜蜜点心铺子就开了先河，自然是受到了所有人的注意。 就是府衙里，都有人说笑闲话儿。 免不得也有有心人传到了府尹大人的耳朵里，府尹是个喜好风月的，平日比起官身，更愿意自称读书人。 这样的盛事，他也有心去看个热闹。 于是，有心人迅速把消息传到了楚家。 楚家当然要给府尹这个颜面了，虽然家中儿孙在京都也算出息，但县官不如现管啊。 很快，楚老爷派人到四季楼送信儿，包了楼上楼下所有席面。 中秋那日要宴客，一同品尝月饼，赏月作诗。 虽然耽搁这一日，会耽搁赚不少银子。 但白芊芊也乐见其成，因为楚家再此宴客，客人中还有府尹大人，带来的声望，绝对会把四季楼变成白鹭洲第一楼。 加上甜蜜蜜的天下第一大月饼，也定然甩掉其余点心铺子几条街。 从此，两家生意再也不用愁了。 所以，白芊芊不但立刻应了楚家的要求，还要亲自琢磨菜谱，那日亲自下厨。 楚家接到消息，自然是对白芊芊很满意。 随即，邀请的帖子就一张一张发了出去，足足一百张，汇集了白鹭洲所有名流。 而各家点心铺子，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也找块地方建烤炉，分一点儿名望。 或者再寻个别的噱头。 结果，他们就被一棒子打下了竞争舞台！ 第283章 千层烧饼 还琢磨怎么争呢，人家连府尹老爷都请去了，聚集了所有名流。 他们就是请了最红的花楼姑娘半裸，在月饼上跳舞，也抢不来半个看客了。 还是老老实实烤月饼，保住一些回头客，别太丢脸就行了。 白芊芊忙的是团团转，琢磨宴客的菜谱，监督烤炉的搭建进度，四季楼里要换中秋相关的摆设儿。 还要盯着蛋黄酥月饼的烤制，宣传。 她真是恨不得长了八只手才好，一个人掰成三个用。 幸好，曦哥儿很孝顺，许是知道娘亲很忙，居然活蹦乱跳，身体很好，没有一点儿毛病给老娘添麻烦。 他就跟在老娘屁股后边，饿了就吭叽几声要奶吃，吃饱就睡，睡醒就玩，很少粘人。 这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也越发夸赞这胖小子是来报恩的。 八月初七这一日，烤炉终于建好了。 白芊芊也没舍不得那点儿木材钱，当时就点了火，炉子里也添了一担地瓜。 一边烘干砖泥，一边烤地瓜。 待得烤炉干了，满街也飘起了地瓜的香甜味道。 地瓜是城外买来的，今年干旱，地瓜比往年甜很多。 拿出一个剥了皮，内里的地瓜瓤黄的几乎快要变成红色了，糖浆都能把手指沾住。 咬一口，烫的吸气，也不舍得吐掉啊。 真是太甜了！ 眼见点心铺子的小伙计，边跳脚儿的吃着，嚷着。 嗅着味道上前的看客们，都是忍不住嘴馋。 即便地瓜是贱的物事，但凡家里有口粮食的人都不吃这个。 可这一瞬，就是馋人的厉害。 有人就高声嚷着，“小兄弟，这地瓜卖吗？ 我来两个，垫垫肚子！” 小伙计笑嘻嘻吃完半个，这才倒出嘴来，高声喊道。 “我们掌柜的说了，这烤地瓜不卖！” 大伙儿听得失望，刚想说甜蜜蜜小气。 结果，小伙计又喊道。 “我们掌柜的说，这地瓜不卖，白送！ 父老乡亲们，谁想吃就来拿。 当我们铺子请客了！ 明日后日，一直到中秋那天，这烤炉每日都会烤吃的。 比如烧饼，比如点心，到时候可要收钱了。 不过，只要个成本价儿，大伙儿想吃新鲜，到时候尽管来！” 众人都是听得高兴，先不说以后烤什么，多少钱。 起码今日是不花钱的啊！ 于是，众人齐齐涌上前，都嚷着要地瓜。 小伙计吆喝着众人排队，生怕挤坏了烤炉。 众人倒也不恼，一人领了一个烤地瓜，一边被烫的吸气，一边往嘴里吃。 “呜，这地瓜也不是没吃过，怎么这大烤炉子里出来的，就这么好吃?” “是啊，我也奇怪呢，是不是加了什么东西了！” “不可能，我亲眼看着送进去的。 地瓜就洗了洗泥水，就扔里了。” “一定是因为炉子大，所以才更好吃！” “对，天下第一烤炉呢，怎么会不好吃！” “明日再来看看，不知道烤什么？” “我方才问了，说是烤烧饼？” “没听过，烧饼是什么吗？不知道啊！” 众人边吃边议论纷纷，回去同家里人说了，于是第二日，不到日上三竿，街口这里就已经水榭不通了。 有些妇人闺秀，中秋那日怕家里不让出来看热闹。 就寻了个借口，提前出来看个新鲜。 于是周围的酒楼茶楼，甚至是首饰铺子就都被坐满了。 甜蜜蜜的掌柜也是个精明的，不知道在哪里寻了那么多小厮活计，一人手里一只大盖帘儿。 硬生生把烧饼坯子，从甜蜜蜜托着送到了这里。 白生生的烧饼坯子，被陆续送进烤炉，荷花亲自带人烧火，看着火候。 刚一嗅到烧饼的香气就果断撤掉了柴火，又等了半只香的功夫，烧饼才彻底烤好了。 几个小厮，带着厚厚的棉手套，合力把铁烤盘拖出来，放到大大的木头案板上。 烤成金黄的千层烧饼就出现在众人面前！ 有的烧饼圆又圆，有的烧饼像牛舌，有的烧饼麻了脸，但无一例外，面香扑鼻啊! “这是什么点心，瞧着就能顶饿啊！” 众人都是翘脚张望，疑惑发问。 早有楚家掌柜的站在小凳子上，高声喊道。 “各位乡亲们，今日出炉的是千层烧饼。 有甜馅儿的，有豆沙馅儿的，也有油盐的！ 外酥内软，就是没牙的老人家也都能咬几口。 顶饿管饱，又好吃！ 今日我们点心铺子回馈父老乡亲，只收成本价。 三只不同馅料的烧饼，只要十文钱。 想尝尝的，可以排队了。 只做这一次，过时不候啊！” 说着话儿的功夫，已经有人从烤盘上夹了烧饼，分了几个盒子，挤出去，很快跑的没了影子！ 其实这不是外人，是白芊芊特意嘱咐安排的酒楼小伙计。 烧饼也是送去楚家，周老大夫，还有酒楼、点心铺子的几家超级大客户那里。 楚家自然不用说，半个东家。 周老大夫是曦哥儿健康的保障，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他老人家。 而另外几个常客也是财神爷啊，更不能放过这等机会。 围观众人倒是误会了，以为旁人先下手了，赶紧抢着掏钱。 “给我来三个！” “我要六个！” 楚掌柜却在这个时候抱拳行礼，“抱歉各位，一人只能买三个。 毕竟这样的机会难得，总要父老乡亲们都尝个新鲜，不好一次都卖了，是不是？” “对，对，一人三个，不能更多了！我们都等一上午了！” 后边的人纷纷应和，于是又有人说甜蜜蜜行事公允厚道。 那些不能挤上前的妇人闺秀，自然有婆子丫鬟效力。 很快，还热着的烧饼就送到了她们面前。 无一例外，糖饼和豆沙成了所有女子的心头好，油盐受了冷遇。 幸好，男子们更喜欢油盐。 有人好奇，“这烧饼是怎么做的，真是宣软。 我们家中也常烙饼，怎么就没有这么软！” “不知道啊，不会是和面时候，吹了气？” “必定是有秘方了，你们没见甜蜜蜜的很多点心更宣软？ 怕是都有同样的法子！” “那掌柜的说没说，明日还要烤什么？” 有人边吃问道，显见是个吃货。 嘴里不停，已经惦记明日了。 “说了，说了，那掌柜的说，明日要做烤肉包子。 后日是烤猪排！大后日是烤鱼！” “呜呜，怎么办，我都想吃！ 可是娘不会同意我天天出来的！” 第284章 恭贺佳节团圆 这样沮丧的感叹，在很多地方响起。 不必说街口的大烤炉就这么火爆了全城，连带着甜甜蜜蜜点心铺子，大魏最大的月饼，四季酒楼等等，也被所有人熟知。 八月十四这日，大烤炉出品的是脆皮烤鸡。 整只鸡，被一分两半，处理的极干净，一个毛刺都找不到。 涂抹上腌料，腌渍了足足一晚加半上午，码放上烤盘，烤上半个时辰。 中间还要拿出一次，在表皮上刷上秘料。 最后出炉时候，烤鸡表皮朱红油亮，用银勺敲击，酥脆有声，再撕扯里面的鸡肉，骨酥肉烂，香气扑鼻。 上下两层烤盘，总共摆了九十只鸡，分成一百八十份儿。 眨眼间就被抢购一空，其中有二十份儿送到了四季楼，十份儿以白芊芊的名义，送到了交好的各家。 先前，她还只送周老大夫和楚家就成。 后来就有四季楼的贵客，或者点心铺子的常客，托付讲情，我家里不能随便出来的小姐或者夫人。 于是，白芊芊这个东家就私下节流了。 没买到的人，很是遗憾，纷纷抱怨烤的太少了。 原本大伙儿都是奔着看热闹来的，想着分吃大魏第一的月饼，沾沾福气。 没想到，这几日被大烤炉圈粉了，每次嗅着香气，眼见大盘的吃食被抬出烤炉，都脚下不受控制的往前挤，想要尝一尝。 甜蜜蜜的管事，这几日可是累的厉害，嗓子都有些哑了。 这会儿，他站在高处，同众人喊道。 “各位乡亲，明日就是中秋佳节了。 我们铺子准备了天下第一的月饼，会在这里现场烤制。 一块月饼里，包涵了五种馅料儿，味道极好。 最主要是，月饼烤出来之后，会邀请府尹大人切下第一刀。 然后免费分给各位，这份喜气和热闹，各位一定不要错过！ 欢迎各位欢聚此处，贺团圆，贺佳节！” “好，我们一定来，一定要尝尝天下第一的月饼！” “一早就来排队，否则怕是抢不上啊!” “我娘年岁大了，我也来求一块，回去让她老人家高兴高兴！” “我干脆明日背着我老娘来好了!” 众人高兴的纷纷嚷起来，一时间很是热闹。 四季楼上，每个包厢都坐了人，当然桌上也少不了脆皮烧鸡。 “中秋也没少过，今年尤其热闹。” “是啊，这才是过节的样子！” “不知道天下第一大的月饼会是什么样子。” 后厨里也在忙碌个不停，为明日的酒席备菜。 楚家做东，请到的可是城里城外的所有头面人物。 府尹大人都要来坐坐，尝尝天下第一月饼呢。 下午时候，所有看热闹的百姓，买了烤鸡，吃了烤鸡，都散去了。 这才到了甜蜜蜜和四季楼最忙碌的时候，四季楼里要熬汤底，备菜，清扫，装扮。 甜蜜蜜则要准备各色馅料，面饼。 天黑时候，街心的烤炉依旧在燃烧着。 里面已经烤上了一块月饼，算是提前试考。 毕竟这么大的月饼，谁都是第一次，火候的把握很不容易。 白芊芊亲自出马，仔细算好时间和火候，带了荷花守在烤炉边，一边添柴一边记录。 最后月饼出炉的时候，已经三更天了。 幸好，没有白白忙碌，月饼稍稍焦了一分，倒是让外皮更酥。 恰巧，巡逻的一队兵卒路过。 白芊芊喊了管事赶紧切了一些分给他们，虽然有府衙的批准，楚家的颜面关照。 但这般夜晚当街“纵火”，也到底有些坏规矩。 果然，兵卒们拿了月饼，都很是高兴。 他们职责所在，明日肯定不能来排队凑热闹。 不想，居然提前一晚拿到了月饼，比府尹大人，比这城里所有头面人物，比普通百姓，都要早。 这点儿优越感，让所有人都隐秘的欢喜。 月饼很大，只几个兵卒根本分不完。 于是，剩下的月饼都切块放了起来，明日混在新月饼里一起分出去。 也多几个百姓高兴，谁还会计较是不是一炉烤出来的。 白芊芊夜半到了家，匆忙洗漱，抱了儿子睡下，好似刚合眼睛，就被叫了起来。 荣婶子瞧着白芊芊早饭只吃了几口，很是心疼，忍不住劝道。 “芊芊啊，生意重要，但是身体更重要。 以后可不能这么忙了，你娘要是在这里，怕是要心疼呢！ 这才几日，你都瘦一圈儿了！” 白芊芊不在意的摆摆手，把最后一口包子塞到嘴里，这才笑道。 “婶子别担心，也就是赶上中秋了，才忙一些，过后就好了。” 说罢，她匆忙整理一下，就带了兰兰出门了。 今日，她是没有空闲给曦哥儿喂奶了。 好在隔壁大院儿里的一个小媳妇儿生了，“口粮”很多，曦哥儿也不挑嘴。 所以，荣婶子送了两包点心，一块料子过去，曦哥儿就有了一个临时奶娘。 眼见，白芊芊走得没了影子。 杨婶子难得开口叹气，同荣婶子说道。 “荣嫂子，小姐要忙就让她忙吧。 小姐心里太苦了！ 在我们跟前，小姐笑个不停，其实私下里，不知道掉了多少眼泪。 她这般忙起来，有些事做，累的倒头就睡，反倒是好事。” 荣婶子听得红了眼圈儿，锤了两下胸口，好似要敲散郁闷之气。 “造孽啊，芊芊多好的姑娘啊，怎么就这么命苦！ 难道真像戏文里说的，红颜多薄命，好女子碰不到好男人！” 杨婶子摇头，轻轻拍着怀里的曦哥儿。 “再看看吧，真是京都那边没了念想，小姐死心了，兴许也是好事。 到时候只说曦哥儿的夫妻死了，小姐靠着娘家守寡过日子，也自在。” “只能这样了，老天爷可开开眼吧，别让好人寒心了！” 不说她们两个守着曦哥儿感慨，只说商街街口，从太阳升起的时候，就聚了很多人。 都是生怕排不上队，分不到月饼的普通百姓。 有人甚至从城外赶来，凑个热闹，也是分块月饼，让家里老人孩子跟着高兴高兴。 日上三竿的时候，四季楼的茶水点心摆好。 楚老太爷陪着府尹大人和一众宾客终于到了，站在二楼窗口，众人亲眼看着。 楚家管事带了八个人手，抬着足足六尺直径，重达二百斤的巨型月饼坯子到了街口。 百姓们纷纷拍手叫好，“天啊，这月饼真是太大了！” 白芊芊穿了一身里莲青色衫子，白色松绫裙子，头上包了帕子，打扮的整齐利落。 检查过炉火之后，这才指挥众人把月饼送进了烤炉。 管事特意放了一串爆竹，爆竹声里关了烤炉门… 四季楼里喝茶吃点心，闲话儿天下大事，吟诗作赋，欢声笑语。 街口路人们也是家长里短，说笑热闹。 但人人都会不时瞥向热哄哄的大烤炉，嗅着空气里隐约的香气… 第285章 盛世气象 四季楼上，众人奉承府尹大人。 “白鹭洲有大人治理，连年丰收，百姓日子安稳。 就是一个中秋，都过得如此热闹，实在是盛世气象。” 天下哪有不愿意听好话的，府尹大人被捧的笑呵呵。 “都是托了皇上的福气，本官不过是尽心尽力罢了。 中秋团圆之后，就要开始秋收了。 到时候，还望各位鼎力相助，颗粒归仓，今年才算圆满。” “大人说的是，听说隔壁州府，减产了三成。 远处的安平州，更是几乎绝产了。 这个冬日怕是不太平了！” “是啊，安平那边已经有流民聚集了。” 众人叹气，说起政事，都有几分担忧。 碰巧这个时候，酒楼掌柜来请。 “各位大人，月饼即将出炉，请移步下楼切月饼吧。” “好，走吧。这可是天下第一的月饼，我们能凑这个热闹，也是幸事一件。” 府尹大人起身，邀请楚老太爷并肩走了出去，众人随后跟上。 方才那点儿忧国忧民，早就扔去了脑后。 这世上，从来都是，哪有什么感同身受啊。 远处的灾难，耽搁不了眼前的享受和欢愉。 这会儿，街心的烤炉边，已经被肃清。 百姓们退到了两丈开外，一是烤炉燃烧太过灼热，二是给府尹大人等让地方。 府尹大人的面子工程做的是极好的，一路走，一路同百姓们拱手行礼，笑成一朵花，很是亲民的模样。 果然，百姓们受宠若惊，也是纷纷行礼。 “府尹大人，恭贺您中秋佳节团圆！” “府尹大人，恭贺您中秋安康！” 府尹大人笑得更是灿烂了，身后众人趁机又拍了一把马屁。 “大人爱民如此，如此得百姓拥戴！” 府尹大人笑着接过楚家管事送来的厚厚棉手套，同楚老太爷，一人一副。 白芊芊查看了一下烤炉，自觉没什么差错，就示意管事，可以开始了。 管事请了府尹大人，打开了炉子门儿。 一股热浪扑出，带出浓郁的甜香，惹得府尹大人退后一步，也笑了起来。 “真是好香啊，这月饼一定味道不错！” “听说只馅料儿就放了二百多斤，都是好东西。” 楚老太爷附和一句，正巧管事带了人手把烤盘撤出来，他同府尹大人就齐齐上前，搭了一把手儿。 做了个前后开炉，出炉的样子！ 金黄色的大月饼，就这么在全城百姓的注视之下，慢慢出了烤炉。 几乎一丈直径，青砖那么厚，比普通八仙桌儿还大了一倍的月饼，让所有人都忍不住兴奋的深深吸气。 扑鼻的香气，满眼的金黄，半点儿没让人失望。 这么大的月饼，自然没有模子了。 但白芊芊和荷花，戳了细细面条，在月饼表面“雕刻”了很多花纹图案。 中间是四个大字，“盛世太平”，右侧是衣袂飘飘的嫦娥，眉眼都看得清楚。 左侧则是一株简单的桂花树，树下有一只兔子。 边缘大半是云纹，只在下沿儿，还有几个巴掌大的字。 白鹭洲庆盛世，以此天下第一月饼为贺！ “好，好啊！” 府尹大人第一个叫好，再次被哄得心花怒放。 本以为月饼上有字，定然也是为点心铺子做宣传。 没想到，大字小字都没提到，全是为太平盛世，为白鹭洲扬名。 而白鹭洲在他治下，但凡有人提起，就会说起他治理有方，才有如此盛事。 楚老太爷望向低眉顺眼站在一边的白芊芊，眼底都是赞许。 他虽然在郭先生那里，听说过几次，知道这小女子聪慧异常。 先前孙女出门，更是一次次特意给他带点心，都是这女子张罗的，行事也很周到。 但今日这般，把扬名的机会送出去，却是出乎意料的大气了。 固然，月饼上写上点心铺子的名字，会让点心铺子的生意，更上一层楼。 但未免太小家子气了，毕竟点心铺子也好，酒楼也罢，甚至是楚家，都在白鹭洲。 白鹭洲扬名，府尹高兴，楚家和生意自然都错不了。 这谋的是长远，不是眼前小利… 府尹大人接过一把崭新的长刀，在月饼上切了一刀，做了个样子。 立刻有管事接手，按照事先商定好的大小，迅速把那一排小字切了下来。 一个字一块，巴掌大小。 天下两字，直接装了盘子，供到了烤炉之上，府尹大人带头跪倒磕头，遥祝皇上中秋佳节安康。 待得拜完，府尹大人才拿着属于他的“庆”字，楚老太爷得了“贺”字，连同其余几人，一起品尝月饼。 这几个小字下边的馅料，是特意安排的，是府尹大人和楚老太爷都喜欢的五仁。 坚果的香，面皮烘烤的香，混合一起，没有那么甜腻。 所有人都是夸赞不已，“好吃，这天下第一月饼，真是名不虚传！” “是啊，大人，以后这样的盛事，可要多举行几次才好。” 府尹大人自然顺应民意，开口定了下来。 “好，以后年年中秋，就由你们点心铺子烤制天下第一的月饼，恭贺团圆！” 楚家管事等人立刻行礼道谢，然后转头吆喝道。 “分老乡亲们，分月饼，过节了！” 百姓们都馋了半晌了，都是跟着欢呼起来。 “过节了，过节了！” 楚老太爷和府尹大人等回了四季楼，酒席也就开始了。 而街口处，分月饼也是越来越热闹。 既然号称天下第一大的月饼，自然小不了，加上昨晚上剩下的那些，足足能切出一千多块。 但前来分月饼的百姓太多了，一人一块，最后还有少部分人没有拿到，失望之极。 免不得甜蜜蜜又抬了几筐月饼过来，一人一块儿。 虽然不是天下第一大的月饼割下来的，总算没有空手儿。 不花钱，吃月饼，谁还能埋怨什么。 白芊芊在分月饼开始就回来酒楼后厨，她还要掌勺呢，后续可是顾不得了。 秋菊和百合两人，跟着陈三妹学厨也不过大半年。 但她们签的是死契，也聪明肯吃苦，所以进步极大。 这会儿，白芊芊一边教她们，一边忙碌，三人配合极好… 夕阳西斜时候，酒楼里的宴席散了，也拾掇妥当了。 所有人都回家，陪伴家人，拜月赏月了。 白芊芊也终于可以回家了！ 一进院子，就嗅着饭菜香气，她忍不住就笑了。 荣叔把曦哥儿放在脖子上骑着，扯了曦哥儿的小手儿，满院子走动。 荣婶子生怕曦哥儿掉下来，跟在后边，伸手托着曦哥儿的屁股，不停笑骂荣叔让他慢一点儿，别吓了孩子。 曦哥儿天生是个胆子大的，不但不害怕，还笑的咯咯有声，口水都滴答下来了。 胖小子眼尖，突然看见娘亲，就伸着小手，啊啊叫唤起来。 第286章 动荡 白芊芊赶紧跑上前，抱了儿子在怀里，亲亲他的小脸儿。 “儿子，想娘了，是不是？ 娘回来了！” 荣叔和荣婶子站在一处，都是笑着看着。 “叔，婶子，辛苦你们看顾曦哥儿了。” “哎呀，辛苦什么！你可不知道曦哥儿多乖呢，能吃能睡，是个有福气的。” 荣婶子摆手，眉开眼笑。 荣叔也是应道，“曦哥儿长大一定有出息，同村里那些皮猴子一点儿都不一样。” “许是生在府城的关系吧，这孩子倒是像城里孩子。” 白芊芊应了一句，又笑道。 “等明年，糖糖和铁蛋儿成了亲，再生了孩子就是京都孩子，更有福气。” 果然，老两口立刻笑开了花儿。 “别管在哪里，生了就行啊，我们也急着抱孙子呢。” 杨婶子从灶间出来，也是笑道。 “小姐回来了，这就开饭吧。 我下厨做了几个菜，不如小姐手艺好，小姐别嫌弃。” “婶子客气了，在外忙了一日，回家有饭菜吃，真是最幸福了！” 白芊芊抱了儿子进屋换了衣衫，荷花等人也从点心铺子回来了。 十几口子凑在一起，吃吃喝喝，说起今日的热闹，都是兴奋。 就是谁心里想念家人，也被这份热闹冲淡了。 吃过饭，撤了桌子，男人们就回去歇着了。 留下老少女人们在院子里摆起香案，开始拜月。 白芊芊手执香烛，默默祝祷。 一求家人平安健康，二求孩子顺利长大，三求…姻缘有个结果，无论是孽缘还是良缘… 中秋过后，城外的百姓就开始收割粮食了。 府尹大人爱面子，但为了面子确实也肯付出辛苦。 他亲自带了府衙众人，到田间地头去查看，督促，保证尽快颗粒归仓。 不只是因为天气变化无常，一场秋雨也许就会毁了一年的辛勤成果。 也是因为白鹭洲如今成了一个孤岛，丰收的孤岛。 四周别的府城，要么减产，要么干脆绝产。 白鹭洲就好似狼群里的，一头肥猪，实在太过扎眼了。 唯一自保的法子就是交出足够的税粮之后，高筑猪圈，老老实实关门过日子… 世上跑的最快的，永远是消息和流言。 城外百姓拼命挥舞镰刀，城里众人也是收敛很多，就是纨绔公子哥儿们都被拘在家里读书，生怕这个时候惹出事来。 这可是事关一个府城，接下来一年的温饱大事。 这般，忙了足足七八日，几乎城外的农田里都变得光秃秃，粮食收了回去。 府衙又开始忙着收税粮，只要粮食，不可以像往年一样用银子代替。 最后，农人们手里的粮食被收走大半，只剩了几担，勉强够全家半干半稀，一日两顿。 即便这样，所有人都很满足，小心翼翼把粮食藏的严严实实。 因为，外地的行商们已经带了消息过来。 有府城受灾太严重，官府又不作为，已经预见冬日要被冻饿而死的百姓们，暴怒之下开始叛乱了… 城里有富贵人家，陆续接到了来投奔的远亲。 也有行商没了货物车队，逃命而回。 好似先前过节吃月饼的热闹，还在眼前没有散去。 突然间，就从天堂掉进地狱了，从富足变成赤贫了，甚至安宁过日子都成了奢望… 府尹大人重兵把守了常平仓，城防也是日夜巡逻。 因为这般，城里的生意多少都受了一些影响。 白芊芊倒因此得了一些空闲功夫，好好陪着曦哥儿。 周老大夫那边，没少得白芊芊送去的点心和新菜色，也投桃报李，隔半月就上门给白芊芊母子把脉，调药方。 其实，这老爷子更像是来陪曦哥儿玩耍的。 老小孩儿，小小孩儿，居然投了眼缘儿。 白芊芊趁机又多请教，打算开发一个是药膳羹汤系列新菜。 周老大夫也慷慨，直接送了她一本药膳方子，写明白了简单的药理。 白芊芊感激，想要给银钱，老大夫却是不肯收。 “我都是土埋半截的人了，这东西留着也没用。 你拿去，无论是赚钱，还是如何，总比压箱底儿好多了。” 白芊芊听了，也就不再推辞，当然往老爷子跟前送食盒就更勤快了。 京都因为地处北地，收割粮食比之白鹭洲晚了十日左右。 京都周边雨水还不错，虽然算不得大丰收，但也有往年的八成。 所以，京都内外并没有什么紧迫感。 加者，这里是一国都城，最富庶之地。 区区一年绝产，各家根本不会着慌。 因为家家储备的粮食，都足够吃上三四年了。 酒楼饭馆，茶楼店铺，依旧是人满为患，热闹非常。 临街的茶楼里，有人一边看着街景，一边喝茶。 “这天气总算凉爽一些了，先前差点儿热死人。” “是啊，今年雨水比照往年，还是少了一些。” 几个好友一起闲话儿，七嘴八舌，没什么正事，倒也和气。 有人咬了一口茶楼的绿豆糕，有些嫌弃。 于是，他喊了小厮，“去对面甜蜜蜜，看看有什么新点心，买两盘子回来。” 小厮应声去了，一个人笑道，“这点心铺子的名字取得是真俗气，但手艺却是极好。” “是啊，先前中秋，收了几个礼盒，馅料儿新奇，味道极好。 我家祖母吃的高兴，还赏了一张好字画呢。 都是他老人家当年的嫁妆！” “当真？改日可要到你府上，开开眼界。” “说起甜蜜蜜，听说白鹭洲那边的铺子，烤了一个天下第一大的月饼，比八仙桌儿还大很多。 整个府城的百姓都分了一块，不要银钱。 简直热闹的厉害，传扬的人人都知道。 咱们身在京都，倒是没有这样的热闹可看。” “天下第一？真是好大的口气啊！” “是啊，我也听说了。 不过这是小事儿，白鹭洲旁边的几州，听说绝产，已经闹了起来！” “闹起来了？反叛？” “好像是，不知道朝廷会不会出兵，派谁去平叛！” “当然是三皇子了，三皇子可是连皇上都夸赞过勇武。” “不一定，太子是一国储君，也许这次会带兵出征。” 众人说的顺口，不自觉就开始参合起朝政了。 有警醒的好友，听出不好，赶紧拦了话头儿。 “到底谁出征，还是要看皇上心意。 我们是无论谁出征都会支持，毕竟是为了我们天元的安宁！” 众人也是醒过神来，纷纷应和。 “是啊，天元威武，必定旗开得胜！” “来，喝茶喝茶！” 碰巧小厮买了点心回来，众人选了自己喜欢的，边吃边夸赞。 气氛重新热闹起来，任何时候，只谈吃喝，肯定不惹祸就是了。 第287章 微服私访 第二日就是大朝会了，各地的奏报已经在皇帝案头放了三天了。 所有文武重臣，心里就都有数，也拿定了主意。 于是，整个朝堂上唇枪舌战，各执己见。 口口声声说为国为民，其实各个都是为了以后的荣华富贵，选择了站队。 老皇帝气得半死，一甩袖子退朝之后就回了勤政殿。 心腹的老太监端茶倒水，插科打诨，哄了好半晌才算让皇帝的脸色不再那么黑。 大殿内外伺候的人，都是悄悄松了一口气。 近年，皇帝年岁越来越大了。 无论是精力还是脑力，都都不如从前。 而皇子们却已经成长起来！ 就好似山林中，虎王已老，幼虎却长出了锋利的爪牙。 虎毒不食子，但却时刻不安，这是谁也没有办法的事。 如今的太子是皇帝与发妻的嫡子，皇帝也算少年情深，可惜发妻难产而亡。 皇帝几乎是亲自给太子开蒙，关照日常琐事直到八岁。 后来皇帝以异姓王，在封地起兵，夺了天下，就封了这个长子为太子，稳固朝堂。 今年太子三十有五，成熟稳重，为人谦和孝顺。 得到很多老臣看重，拥戴。 太子也不是张扬的性子，除非皇上派了差事，否则就是闭门读书，当然也没忘了娶媳妇生儿子。 上个月刚给皇帝添了第四个皇孙，太子妃也是书香门第出身，懂规矩识大体。 这一家子，简直是事事都好，挑不出一点毛病。 常在傍晚时候，御花园里放个风筝，吃个水果。 请皇帝一起过去说说话儿，享受一下儿孙绕膝的幸福时光。 皇帝自然也高兴，对长子很满意。 但事事没有完美，坏就坏在，继后也很得皇帝的喜爱。 继后也是跟随皇帝从异姓王走过来的，一路从小妾，爬到如今的国母位置。 无论手腕还是容貌，都是无可挑剔。 早年，她生下的二皇子早夭，后来好不容易生下三皇子，异常娇惯。 就是皇帝也多疼爱几分。 三皇子如今二十七岁，七岁时候就拿刀枪，跟随父亲左右了。 实在是勇武过人，相貌堂堂，同皇帝年轻时候有五分相像。 皇帝也是喜爱的不成，多有赏赐。 其余还有四个皇子，都是入宫之后才降生的，母族身份低微，有的甚至母亲都过世了。 无论甘心还是不甘心，自己都没有争夺皇位的机会，于是只能寻人攀附。 四六皇子常跟在太子身后，五七皇子却同三皇子玩得好。 这般看来，一方三个皇子，倒是分配的很是均匀。 偶尔有冲突的时候，皇帝也是各打五十大板，没有表示出任何偏袒。 但太子是一国储君，却同皇子一般对待，这本身就是一个信号。 于是，这两年，聚在三皇子身后的人，隐约多了不少。 这终于让皇帝开始忌惮，又懊恼，这一切都是他间接造成的。 他有心让三皇子封王出京都，但皇后每次含着眼泪，靠在他怀里，他就不知道，改变了主意… 老太监瞧着皇帝闷闷不乐，就笑着劝道。 “皇上，天元盛世，国泰民安。 如今这点儿小小叛乱，必定很快就会平复。 倒是皇上，您若是为此劳心，伤了龙体。 那才是天元莫大的损失！ 等皇上空闲时候，出去看看，城里车水马龙，热闹着呢。” 皇上许是太气闷了，突然就有些动心。 “更衣，朕要出去走走。” 老太监好似没想到皇帝真要微服私访，吓了一跳，苦着脸又要劝。 皇帝却摆手，笑骂道。 “你个老东西，劝朕出去的是你，如今拦着的还是你。 别多说了，安排吧，有事也不会怪罪到你头上。” 老太监哪里还敢再说，赶紧秘密又紧急的忙碌起来。 不过半个时辰，京都的大街上就多了一伙人。 这伙人总共五六个，都是四五十岁的文士或者富绅之类打扮。 隐约被围在中间的那个年岁最大，绸缎长衫，头戴金冠，手拿摇扇，看什么都新奇的模样。 几人周围，仔细看，也多了很多“闲人”。 拿着鸟笼子，大中午出来遛鸟的。 推着小车卖菜，却谁买也不卖的… 街上人来人往，都是忙碌，就是觉得奇怪，多看一眼就算了，倒也没谁特意打量。 这一天，天气很是晴朗，秋老虎的威力还很厉害。 走了不过一刻钟，众人就有些冒汗。 特别是皇帝，养尊处优，什么时候走过这么多的路啊。 于是顺理成章的，就要找地方歇息一下。 几位重臣示意老太监赶紧选地方，清场。 皇帝却坚持与民同乐，选了一个最热闹的茶馆。 茶馆开了后门，前边也干脆卸掉了所有门板，有了穿堂风，倒也凉爽。 最普通的大碗凉茶倒上来，皇帝居然一口气喝了两碗。 众人都知道皇帝图的是个新鲜，跟着凑热闹，也没少喝。 茶馆中间的台子上，有个说书先生，青布衣衫，四十岁的年岁，留着山羊胡，很有几分能说会道的模样。 显见，他同茶客们也都是老相识了。 有茶客笑着问道，“崔先生，今日给大伙儿讲个什么故事啊？” 那崔先生撸着胡子，手里折扇敲着桌子，应道。 “咱们身在京都，天子脚下，自然是日子安生。 但最近听说外边不太平啊！” 众人都是点头，应和道。 “是啊，我们也听说了。先生这里难道有什么新消息？” 坐在屋角的皇帝等人，自然也听到这些话了。 重臣们当时都皱了眉头，皇帝就是为这事心烦才出来散心。 结果，进个茶馆，怎么还逃不开啊。 老太监也是琢磨办法，让众人改个话头儿。 那说书先生倒是嘴巴快，说话也好听。 他摇头晃脑对众人说道，“我一个酸秀才，哪里有什么新消息。 不过，对当下，我倒是想说几句。 咱们天元这么大，难保有个旱涝之灾。 身为天元百姓，应该相信皇上和朝堂上的大人们，定然会有抗灾之法。 绝对不会任凭百姓冻饿而死啊！ 只是南边那些人，居然直接揭竿而起，实在是不忠！” 他叹了一口气，又道。 “说起忠这个字，我倒是想起一个人，堪称天下第一忠心之人。 可惜已经过世多年，而且还是前朝之人。 众位若是不怕，我可以多讲讲。” 这茶馆卖的不是什么好茶，位置也不是多好，能上门的，多半是些日子好过，但也不是多富厚的闲人。 他们没有家族可依靠，自然也没有顾忌。 反倒比旁人更胆大几分！ 有人就嚷着，“崔先生放心说吧，我们可不怕！ 谁不知道咱们皇上最是英明，咱们不过是说个故事，谁还能告咱们叛国啊？ 再说了，前朝都过去多少年了。 讲讲古，还犯忌讳，那些史书岂不是也该烧了?” “就是，就是！” 那崔先生得了众人的肯定，这才讲了起来。 第288章 竖个标杆儿 他讲的不是旁人，正是前朝有名的大将军宇文冲。 说起宇文冲，就是如今新朝已经二十年，依旧被很多人记得清清楚楚。 原因很简单，这个人是英雄，让天下人，甚至敌人都佩服的英雄。 他生于前朝天弘，穷苦山民出身，自幼进城卖身为奴，陪着主子读书习武，结果天赋异禀，比主子出色百倍。 后来被主家推荐，当了兵，戍守边疆，东北杀过胡虏，西南杀过马贼，手里一根长枪，所占披靡。 硬是从一个小兵，熬到了将军的位置。 回京述职之时，甚至顺手还救了一次被刺客埋伏的皇帝。 皇帝赏识，带在身边做了御林军的统领，后来朝堂动荡，天下不稳，战乱起来之后。 他就做了整个京都的九门提督，负责护卫整个京都的安危。 陆续有州府战死或者投降，天弘慢慢被新帝攻占，只剩了京都一地被围困。 皇宫里，老皇帝病重，抻着最后一口气，不甘心，不肯咽下。 宇文冲就带了三千兵卒，硬是守了京都三十八天。 大战小战无数，全身无一处没有伤痕。 老皇帝终于油灯枯尽，没有在生前受一点儿屈辱，没有亲眼见到皇宫被攻破。 闭眼之前，他只说了一句，“天下最忠诚不过宇文冲！” 要知道那个时候，大势已去，人人为了荣华富贵，为了活命，都已经同新皇效忠，调转枪口对准了京都。 只有宇文冲为了老皇帝的知遇之恩，忠心守护一侧，不肯后退半步。 彼时负责攻打京都的大将，叫嚣着要屠城，被宇文冲一箭射瞎了一只眼睛。 所有人佩服他的勇气和忠诚，也羞愧于自己的怕死胆怯。 宇文冲坐在城门之上，高声呼喊。 只有新皇赶到，承诺善待京都百姓，善待老皇帝一家的尸身，他才肯开放城门。 否则，他必定死战到底！ 攻城将领暴跳如雷，数次强攻都没成功，反倒损伤无数。 京都里，能逃走的权贵，几乎都逃走了。 只留下普通百姓，无处可去。 知道宇文冲大将军在誓死护卫他们，护卫老皇帝最后的体面和尊严。 所有百姓自发送水送饭，上城头搬巨石，帮助兵将们，生死一处。 最后硬生生等到如今的新皇赶到，在天下人面前亲口承诺。 也逼迫着攻城将领承诺，不迁怒，不伤害任何一个京都百姓。 城门打开的一瞬，宇文冲倒转自己的长枪，透心而出。 以死尽忠! 崔先生长长叹气，最后说道。 “老夫有幸，当年也见到过宇文大将军的英姿。 真是英武之人，站如山岳，行走如风。 只因前朝皇帝的知遇之恩，给与他信任，交托京都的安危。 他就当真用自己的性命，保了皇家体面，保住了京都百姓不受战火杀戮。 如此忠心一片，日月可鉴。 纵观上下千年，不敢说后无来者，但往前数多少年，也仅此一人而已。 再看如今，南边各州府，一点儿小灾荒就闹动乱。 再看如今朝堂，人人都为自己谋利，哪个还会舍命为皇上尽忠。 哎，世风日下啊！” 茶客们都是半晌没有说话，一半是因为对宇文冲大将军的缅怀和赞叹。 一半也是因为崔先生今日小爆发，居然不怕忌讳，说起前朝之事，甚至还涉及了如今的朝堂。 “咳咳，崔先生年岁大了，亲眼见过，自然也是记得清楚。 我那时候十岁，倒是不知道什么。” 一个茶客精明胆小，笑着含糊一句。 其余人也是纷纷嚷道，“小二儿，给崔先生送壶茶水，再来盘点心，算我的！” “崔先生可知道城南那个小寡妇杀公公之事，给大伙儿讲讲，听个热闹啊。” “是啊，前朝之事毕竟太久远了，还是说说新鲜事吧。” 好在崔先生也没执拗，喝了一口茶水，从善如流说起城南的小寡妇… 茶馆角落，几个重臣的重臣的神色都有几分复杂。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都是皇帝登基之后，一点点爬上来的。 但天下这东西，历来是士大夫同天子共同治理。 他们算是新臣，但他们的家族却各个都是从前朝过来的啊。 宇文冲的大名，甚至他们家族在京都的产业，可都是宇文冲保下的。 而且，宇文冲的忠心，不论敌友，谁提起，心里都要赞叹几声。 只是不知道皇帝是什么想法，那毕竟是前朝的将领… 幸好，皇帝度量不错，不至于容不下一个死人。 更何况，方才那说书先生是以忠诚俩字开讲。 他如今最头疼的就是“强敌环绕”，无人忠心，他也不信任任何人的忠心。 这般，再听听宇文冲之事，就越发觉得珍贵了。 “宇文冲如此忠诚之人，实在难得。 我们新朝倒是没再有过！” 一个重臣赶紧说道，“皇上，如今天元国泰民安，多年没有战事，倒也没有机会给武将们证明忠诚勇武。 说起来，也是皇上英明之功。” “是啊，皇上，马上南边就要开始平乱了。 皇上定然能看到将士们忠心，舍命奋勇！” 皇帝笑着点头，叹气道。 “当年，宇文冲伤重，却腰背笔直，手握长枪站在城头，朕如今还记得几分。 实在可惜了。” 老太监最擅长揣摩皇帝心意，赶紧应道。 “虽然宇文冲是前朝将领，但其忠诚可嘉。 皇上不如追封一下，天下人必定习学效仿。” 皇帝果然正是这般考虑，问道。 “可知道，宇文冲有没有后人留下？” 老太监摇头，应道。 “皇上放心，老奴打听一下，在同您禀告。” 这事，至此就算过去了。 众人又坐了一会儿，听崔先生说起城南小寡妇如何美艳，公公如何扒灰。 虽然人人心里也都几分隐秘的好奇，但到底碍于身份，不好多听。 于是，又出去转悠一会儿，皇帝就回了皇宫。 按理说应该吃顿饭再回去，但皇帝也是心慈，不想众人太麻烦。 毕竟方才的凉茶，都是从宫里提出来的，根本没用茶馆的。 若是吃饭，怕是更麻烦。 索性不如回宫去吃了… 而老太监也是能力非凡，当日下午就同皇帝回禀。 “宇文冲发妻早死，当年只有一幼女留下，流落民间。 老奴只查到一点儿，好似这幼女如今长大成人，已经成亲，嫁了一个退伍兵卒。 平日做些吃食小生意，很是勤恳本分。” 第289章 暖锅大行其道！ 皇帝满意点头，若是宇文冲留下的是儿子，倒是有些难办。 万一这儿子心里存了怨恨，也许就是不大不小的麻烦。 但如今留下的是女儿，就不必烦恼了。 女子出嫁从夫，给些赏赐，这一辈过完，也就罢了。 “好，下旨吧。 前朝九门提督宇文冲，忠诚为主，悍勇无畏，特赏赐封号忠勇将军，送英魂堂，享受香火祭拜。 另外赐将军府一座，白银千两，奴仆二十，着后人承继。” “皇上圣明！” 老太监拍了一记马匹，迅速把旨意传了下去。 听到消息的京都众人，倒是没什么奇怪之意。 毕竟先前同皇上一起微服私访的重臣五六个，都猜到皇上有封赏之心。 之所以提了宇文冲出来，一是碰巧听到说书先生说起，看重他在民间的声望。 二也是敲打满朝文武，京都各家。 他这个皇帝还活着，谁也别着急站队。 忠诚才是他们立足的根本… 上行下效，整个京都都因为这道旨意，改了风头儿。 戏班子迅速排演了宇文冲守城的壮烈过程。 说书先生也口干舌燥，场场不落。 百姓中，经历过那场战事的老人也都能放心说上几句… 当然，也有人因为这件事暴跳如雷。 可惜，旨意已经下了，谁也改变不了。 就是宫里，皇后娘娘听说，也只是皱了皱眉头。 只不过一座府邸，一个虚名而已，没必要反对，惹得皇帝不高兴。 如今最重要的是，尽快把太子换掉。 就在这般的热闹中，秋收结束了，平叛的军队也由皇帝信任的一个将军带队出发了。 这将军出身武将世家，平日从来不曾同太子走动，更没有同三皇子过往密切。 众人更是明白皇帝的意思了，一时间，无论是太子的东宫，还是在已经出宫开府的三皇子门前，都冷清很多… 秋风一日冷似一日，就在四季楼推出暖锅系列的时候，京都的第一场雪就落了下来。 皇宫里，皇帝正批改奏折，疲惫之时问道。 “今日午膳都是什么？” 老太监赶紧笑着应道，“皇上，京都里最近流行吃暖锅。 老奴听着不错，要御膳房给皇上也准备了。 这样落雪的天气里，想必也能暖暖身子。” 皇上满意点头，“倒是你想的周全。” “老奴伺候皇上，自然要周全了。” 老太监带了三分得意，很是欢喜的上前给皇帝按摩手臂，又道。 “皇上，先前说找寻宇文将军的女儿，已经寻到了。 只不过这女子刚生了孩子，又赶上冬日落雪，怕是要每年春日才能到京都叩谢天恩了。” 皇帝不在意的摆摆手，一个小女子而已，早一些，还是晚一些到京都，于朝堂大事无碍。 更何况，本就是一枚棋子，一个敲打众人的标杆儿，如今作用已经看到了，其余就不重要了。 “准她开春再进京！” 老太监立刻笑道，“皇上仁慈，传扬出去，百姓们定然会为皇上这份宽容而高兴。” “天下百姓，皆为朕的子民。” 皇帝年岁大了，免不得有几分虚荣，喜欢听人捧着。 老太监哄得他欢喜，他就道。 “到时候记得让礼部派人去接一下吧。” “是，皇上。” 追封前朝守将宇文冲为忠勇大将军，入英魂堂供奉，赏赐将军府和银两奴仆，将军流落民间之女，开春之后进京。 这样的消息陆续在京都传扬开了，果然，百姓们对皇帝是夸个不停。 多少老人还记得宇文冲将军，对他很是敬佩。 加着皇帝如此确实厚道宽仁，对百姓来说也是福气。 这冬日，就在满城尽皆称颂皇帝的声音里，拉开了帷幕。 四季楼里，新推出的暖锅儿，很得食客们喜欢，日日高堂满座。 所谓暖锅，就是炭炉锅子。 只不过冬日天寒，没什么青菜。 边涮边吃，也不符合贵人们边吃边闲话，甚至赏雪，吟诗作赋的爱好。 但四季楼改良之后，底下是铁炉子，里面装了鲜红的炭火，上边是两尺直径的砂锅。 砂锅里放了薄薄的羊肉片，酸菜，粉丝，炖的香喷喷，热乎乎。 端上去的时候，洒一点儿香菜碎，谁能吃辣，还能动手添辣椒油。 即便开着窗子，外边寒风呼啸，雪花纷飞。 喝上这样一碗热辣的羊肉汤，也半点儿感觉不到寒冷了。 当然了，暖锅种类很多，鲫鱼豆腐锅，小鸡蘑菇土豆锅，排骨冬瓜锅，山药排骨锅儿… 卖的最好的，就是羊肉酸菜锅和鲫鱼豆腐锅了。 鲫鱼是河外凿冰捞上来的，拾掇干净，在油锅里煎熟捣碎，煮汤，过滤鱼刺杂物，只剩了奶白色汤汁儿。 再放进豆腐块，鲜嫩的裙带菜，只撒一点点盐，就能鲜的人掉牙。 楚家在京都，做主当家的是楚二老爷。 他因为在朝为官，行事很是低调谨慎。 四季楼和甜蜜蜜开业时候，他都嘱咐过，不可太张扬。 也没有像白鹭洲开业时候那般，请亲朋更有人过来捧场。 其实，按照他的心思，更是不喜欢侄儿侄女，抛头露面做什么生意。 交给奴仆管事就算了，赚银子就赏赐，赔银子就换人，何苦亲自经营。 但侄儿口不能言，与仕途绝缘，做些生意，也算一条活路。 侄女又太过活泼，他一个做叔叔的，实在不好管教。 再说，他的大哥和老爹都没有拦阻。 他若是太苛责，说不定大哥和老爹就跑来京都，训的他灰头土脸了。 所以，他采取了不帮忙也不拦阻的态度。 没想到，四季楼和点心铺子的生意居然都红红火火，甚至隐隐压过了京都其余很多酒楼和点心铺子一头… 这一日，心情复杂的楚二老爷与同僚们聚餐，商量去哪里的时候。 就有同僚玩笑说道，“当然是四季楼了，暖锅味道好不说，还是楚大人家里的生意。 肥水不流外人田，我们去捧个场吧。” 旁人都说好，楚二老爷谦虚应道。 “不过是家里小辈儿倒腾的一点儿小生意，各位不嫌弃就好。” “楚大人客气了，如今四季楼的暖锅可是人人追捧。 听说很多酒楼也推出了暖锅，可惜就是没有四季楼的味道好，简直成了笑话儿。” “是啊，我也听说了，东施效颦而已。 我吃过一次四季楼，那鱼汤真是让人回味。 速去，速去，口水要流出来了！” 众人说笑，上了马车，一路到了四季楼。 第290章 靠山的马屁要拍好！ 四季楼一如既往的人满为患，但东家来了，怎么会没有位置。 于是，一身青色松江棉布袍子的小荣掌柜，热情的引着众人上楼，到了最里面一个包厢。 这包厢不大，但装点儿的很是雅致，墙角的高脚凳子上，还有一盆君子兰，碧绿喜人。 众人纷纷落座，小荣掌柜亲自端了茶水，点心。 “二老爷，这点心是铺子那边刚送来的，新出炉的云糕，最是绵软香甜。 各位大人先垫垫肚子，喝杯茶暖暖身子。 至于今日的暖锅，小人先前出城时候，遇到农家的老牛摔折了腿，就高价买了回来。 那牛尾和牛排骨都特别肥厚！ 若是各位大人能多等一会儿，小人就让后厨做个牛排牛尾锅儿，如何？” “好，当然好了！” 不等楚二老爷说话，几个同僚已经笑着叫好了。 “这等好东西，可不是日日都能碰到的。 咱们今日跟着楚大人过来，可算是有口福了。” 楚二老爷被同僚捧着，小荣掌柜又这般机灵，他心里也是高兴，就吩咐道。 “就这个牛尾锅儿吧，晚一点儿没关系。 先把鲫鱼豆腐锅儿上来，配几个菜。 另外，酒窖里还有好酒吗？” “是，二老爷。” 小荣掌柜笑的亲近，“昨日白鹭洲那边的车队刚刚过来，送了一批新酒，其中有几坛子醉山河。 原本还想压一压，等过些日子再售卖。 如今二老爷过来，小人就抱一坛子，请二老爷和各位大人品鉴。” “哈哈，太好了，赶紧抱来！” 几个同僚都是大喜过望，眼睛发亮。 旁人不知道还罢了，他们平日同楚大人相处不错，走动颇多。 却是清楚这醉山河的来历，据说是楚家在老家那边建的一个酒坊，酿出最好的酒就叫这名字。 他们也只是在过年时候，楚家的礼单里，能见到两坛子。 不得不说，楚家谨慎，若是这山河醉送到宫里，绝对会纳入内务府采购的单子。 可楚家却捂的严实，平日酒楼售卖的，也只是一般酒水。 他们今日过来，可是惊喜连连，赚到了！ 众人吃着点心，喝着茶水说笑，很快，就有身着蓝色衣裤的小伙计过来上菜了。 显见是后厨先捡着他们这一桌儿先煎炒烹炸了。 小伙计们伶俐，各个都是笑面，上菜报菜名，不但介绍了主料和口味，还会送上几句诗。 都是先前吃过这道菜的某个文人写下的，既抬了四季楼菜品的身价，也替这文人扬了名。 真是一举两得，也怪不得这么多人愿意过来吃饭了。 鲫鱼豆腐汤里不见鲫鱼，却当真鲜美，惹得众人夸赞。 待得吃了三分饱，牛尾锅儿就同醉山河一起送了上来。 众人也彻底来了兴致，啃牛尾，推杯换盏，完全没了平日衙门里的严肃，说笑随意，难得自在。 小荣掌柜太清楚酒楼的大靠山，就是这位二老爷了。 他特意安排人手跑去点心铺子寻了糖糖，提回一个大食盒。 估摸着楚二老爷等人吃的差不多了，他才敲门又走了进去。 果然，众人都是喝得半醉，脸色半红，帽子歪了，外衫也脱了。 “各位大人，小人特意去点心铺子那边要了几碗冰激凌，给各位大人解解酒气。” 说着话，他打开食盒，取出八只碧绿的敞口小瓷碗，瓷碗里装了一只鸡蛋大小的雪白圆球。 圆球散着淡淡的白气，轻轻一嗅，香甜凉爽。 楚二老爷瞧着新奇，嘴里却淡淡问道。 “可是甜品？” “是，二老爷。点心铺子那边新琢磨出来的，还没售卖。 这东西制作太麻烦，以后是不是售卖，也在为难呢。 您和各位大人是第一个品尝的，小人也想听听各位大人是否喜欢。” 小荣掌柜亲手把冰激凌放在各位大人身前，然后恭敬推倒门口。 “不过是个小东西，大伙尝尝，若是喜欢，也是这奴才的荣幸了。” 楚二老爷招呼同僚们拿起小银勺，只舀了一口送到嘴里，众人就都亮了眼睛。 先前喝酒吃肉喝热汤，胃肠里一片燥热，这冰激凌凉爽，甜蜜，入口即化，好比干旱时候的倾盆大雨，简直太舒服了。 “哎呦，这可真是好东西！” “是啊，原本是女子喜爱的小点心，没想到，居然是解酒的好东西！” “味道真是不错，入口即化，好像是牛乳做成的？” “方才还头晕，这会儿可是清醒太多了。” 楚二老爷放下空碗，再望向门口的小荣掌柜，神色里终于多了几分欣赏。 当初侄儿说起两个铺子的掌柜都是合伙做生意的白家人，他还怕这白家不知道深浅，在京都惹了麻烦。 最后终归是楚家的麻烦，如今看来，倒是多虑了。 这小荣掌柜当真是个精明又有眼色的… 几位同僚里，有一位最得众人喜爱，实在是因为他的家族实力雄厚，平日又对争权夺利往上爬没兴趣。 只是宠爱家里妻女，没有威胁，自然也就是老好人了。 这会儿旁人没说什么，他倒是大方开口了。 “楚大人，这冰激凌实在美味，不知道还能不能多做一些？ 我想拿回去给家中妻女尝尝，想必女子更爱这样新奇的吃食。” 楚二老爷立刻应道，“孙大人客气了，不过是些小吃食罢了。” 说罢，他就吩咐小荣掌柜，“多做几份儿，送到几位大人府上。” 小荣掌柜立刻应了下来。 众人也是欢喜，纷纷拱手道谢。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多谢楚大人。” 至此，一桌酒席吃的是宾主尽欢。 小伙计重新上了茶水，小荣掌柜下楼替众人去张罗车马。 结果，刚出包厢，对面屋子就走出一个年轻公子。 长身玉立，墨眉凤眼，比女子还美上三分的容貌，几乎让小荣掌柜一眼就认了出来。 冠军侯单哲！ 而他出来的房间，正是三日前有人特意预定的，今日几个富贵公子来吃饭。 倒是不知道，这冠军侯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单哲本来是嫌弃屋里烦闷，借口更衣出来透口气。 迎面碰到这四季楼的掌柜，他也立刻认出，这小掌柜就是某个夜晚站在街角偷窥他的人… 他微微皱了眉头，总觉得哪里熟悉，但搜寻遍脑子里，又没有结果，这让他更烦闷了。 “荣掌柜，你以前可是见过本侯？” 第291章 楚二老爷的疑心 小荣掌柜眼里闪过一抹愤恨复杂，脸上却笑得客套又疏离。 “侯爷说笑了，这京都谁人不识得侯爷呢。 若说不识得，也是侯爷不识得我们这样的小人物吧。 贵人多忘事！” 单哲听得这话语气不对，看似谦恭，其实却含了嘲讽。 但他实在不记得，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么一个小掌柜。 而掌柜身后又是楚家，难道是楚家想要针对他？ 他冷了脸色，还要再说话的时候，对面包厢的门却打开了。 楚二老爷等人说笑着走出来，同单哲正好打个照面儿。 双方都是一愣，不等寒暄招呼。 单哲身后的房间也开了门，几个年轻纨绔高声叫嚷着。 “侯爷快回来喝一杯，就等你呢！” 楚二老爷等人扫了一眼那包厢里的人，同单哲点点头，鱼贯下楼去了。 单哲微微皱眉，想了想又回了房间。 楚二老爷等人站在门前，等待马车赶过来。 有同僚小声说道，“这冠军侯怎么同那几个混迹在一起了？ 说起来，冠军侯府是要败落，一代不如一代。” 众人都是跟着叹气，想起老侯爷当年的英姿，再看看如今这个声色犬马的孙儿。 怕是老侯爷在天有灵也该气得厉害。 这个时候，皇上年迈，太子和皇子争锋。 聪明人都该避开才是，结果方才同冠军侯一起喝酒的纨绔里，家中大半都是站在三皇子背后的。 “也难怪，冠军侯同金雀郡主定亲，就算不这样，也没人相信吧。” “是啊，他不过是托庇于祖辈余荫罢了。” “说起这个，”有个身在礼部的人自觉站在人前说冠军侯府之事，到底不妥，于是换了话头儿。 “宫里有口谕，要年后去白鹭洲接那个忠勇大将军的孤女回京面圣。 可惜我身上差事太多，否则我真想出京走一趟，解解闷儿。” “大人说笑了，那白姑娘虽然在皇上跟前挂了名，可也受不得大人亲自去接啊。” “是啊，听说是个厨娘，平日开酒楼过活儿。 说到底就是个商贾，不过是皇上仁慈，不计前嫌，才给了她进京享荣华的机会。” 姓白，出自白鹭洲？ 楚二老爷怎么听怎么觉得耳熟，他不动声色的应和着。 待得送了同僚们坐上马车离开，他才跳上自家马车，低声嘱咐跟车的常随去打听一下。 结果，回了楚家，他刚换了衣衫，同夫人闲话儿几句的功夫，消息就送回来了。 “大人，小人打听到一些消息。 忠勇大将军遗落在民间的女儿，被一户普通农人收养，那农人姓白。 忠勇大将军的女儿改名为白芊芊。 去年定亲成亲，如今生了一子，在白鹭洲经营酒楼。” 楚二老爷眉头微微皱起，心里的猜测更确定了。 “那酒楼的名字，可是四季楼？” 常随是知道自家二公子所开的酒楼就是这个名字，他听得一愣，慢慢摇头。 “大人，不知是礼部并不重视这位忠勇将军之女，还是有人打了招呼。 据说对这位姑娘记下的资料不多…” 不等楚二老爷再说什么，门外却是风一样冲进来一个绯色身影，正是楚雨菲。 “二叔，你们说的可是白姐姐？她怎么就成了将军的女儿？” 随后走进门的楚弘一，也是望向叔叔，神色复杂，好似有几分欢喜，又有几分担忧。 楚二老爷同常随点点头，常随立刻退了下去。 他虎着脸呵斥侄女，“没规矩，平日的礼仪学哪里去了？” 楚雨菲皱着小鼻子，赶紧蹲身行礼，末了被婶子拉到了身边坐下。 楚二夫人平日虽然也重规矩，严谨方正，但她没有女儿，心里也是疼侄女。 于是，这会儿小声劝着楚雨菲。 “有什么话，慢慢同你叔叔说，别着急。” 楚雨菲只能点头，不想楚弘一倒是忍不住了。 他手下迅速比划了几下，楚二老爷眼底怜色一闪，望向楚雨菲。 楚雨菲赶紧解释道，“二叔，我哥哥说，您方才说的事可是真的？ 若您同我们说的是一个人，那白姐姐在白鹭洲经营的四季楼和点心铺子，可都在咱们家里名下呢。” 楚二老爷欣慰，侄儿侄女虽然不靠谱一些，到底还是把家族放在心上。 他点头应道，“应该错不了，这位白姑娘恐怕就是皇帝前几日赏赐的那位。 忠勇大将军宇文冲遗留民间的孤女！ 只是，你们要说实话，到底怎么同她结识，当真是巧合 ？” 这是怀疑白家算计他们楚家了，虽然忠勇大将军死了很多年，也没留下什么势力，惹出什么乱子。 但万一有人传到皇帝耳朵里，添油加醋一番，皇帝肯定也要疑心。 像他这样的近臣，皇帝的信任无比重要，不能容许有一分损失。 楚雨菲望了哥哥一眼，见他点头，这才说道。 “二叔，你想多了，白姐姐根本不是那样的坏人。 白姐姐的家在徐州府外，她爹爹是个上灶的厨子，养家糊口很辛苦，但意外腿瘸之后，就被老宅撵了出去。 只给了二亩地和一间破草屋，这是她们村里人都知道的。 而且白家人可坏了，还要把白姐姐卖给地痞做媳妇儿。 白姐姐很厉害，跟着她爹学上灶，手艺特别好，远近知名。 后来也因为上灶结实了府衙的杨师爷一家。 我姨母嫁给了徐州府府尹，看重白姐姐的手艺，同她合伙开了酒楼和点心铺子。 后来白姐姐琢磨酿酒，缺少酒引子，姨母才帮她问到了我们家。 我和哥哥有酒引子，但是没有好酒坊，就想去徐州府看看。 结果，有人眼红白姐姐的酿酒方子，勾结山匪行凶。 我和哥哥运气不好，夜宿河边，差点儿被山匪伤了性命，还是白姐姐带人飞马赶到，救下了我们。 我记得这事儿二叔也是知道的啊！” 楚二老爷点头，当初知道侄儿侄女差点儿没了性命，他也恼怒，动了点儿手脚。 罪魁祸首如今已经去见阎王爷了… 楚雨菲继续说道，“后来酒坊生意好，大半运到了白鹭洲，白姐姐的夫君正好出门了，很久不能回来。 白姐姐就到了白鹭洲，跟我们合伙，又开了酒楼点心铺子。 原本我们进京时候，她也想来的，但她生了孩子，孩子小，不能颠簸，就留在白鹭洲了。 祖父和我爹也都见过白姐姐，同白姐姐的一位远亲先生，还交情极好。 二叔若是不相信，可以写信去问祖父和我爹。” 第292章 福大于祸 楚雨菲鼓着嘴巴，显见是不高兴叔叔怀疑白姐姐算计楚家了。 楚二老爷干咳两声，为自己的疑心有愧，也为侄女这小脾气的难缠。 “好了，我不过是多问几句。 忠勇大将军这封赏也是皇帝心血来潮，若是牵扯到我们家，怕是人人都以为是我们家在背后运作了。 皇上若是疑心，是件麻烦事。 你们暂时不要同任何人说起，等我去信问过你祖父再说。” “知道了。” 楚雨菲到底生于官宦之家，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 楚弘一也是点头。 楚二老爷这才放了心，“去吧，不用惦记这件事。 京都最近不太安稳，少在外边走动。” “知道了，二叔。” 兄妹俩起身行礼，然后走了出去。 楚二老爷叹气，“这俩孩子真是不省心啊，开个酒楼，还能带上前朝将军的女儿。” 楚二夫人说了句公道话，“这也不怪两个孩子，那都是两年前的事儿了。 他们总不至于遇到什么人，都要查一下祖宗八代吧。” 楚二老爷无奈，他家夫人看着面冷，其实心里极疼孩子，极护短。 即便是他，这样一句不许说呢。 “好，好，他们都没错，错的是我。 夫人自管去忙，我去给父亲写信。 你也备一份礼，谁信一起送去吧。” “好，时日虽然有些早，但把年礼一起送了。 旁人就是见了，也不会怀疑。” 不说他们夫妻俩商量，只说楚雨菲兄妹直接出了府门，默契的一路去了点心铺子后院儿。 这个时候，日头已经西斜，点心铺子的忙碌刚刚告一段落。 突然见到楚雨菲过来，糖糖很是高兴，一边喊着小梅端东西，一边拉楚雨菲进屋坐。 很快，小妹就端进了两碗冰激凌过来。 糖糖兴致勃勃，笑道。 “楚小姐，您快尝尝，这是我来京都之前，我师父特意教给我的。 可惜我手脚笨，才琢磨明白。 今日您家二老爷到酒楼那边宴客，铁蛋儿哥亲自来讨要，我才做了几碗。 原本这两碗是要送去你们府上的，结果您就来了。 真是太巧了！” 楚雨菲贪吃，听得这话立刻忘了心事，拿起勺子吃的是眉开眼笑。 就是楚公子原本想做个样子，但一口冰激凌下肚儿，胸腔里的焦躁好似也散了很多。 以至于他几口就吃光了，最后空了碗，让意犹未尽的妹妹很是遗憾。 糖糖赶紧说道，“这东西太过寒凉，又是冬日，女子更要少吃。 等夏日天热时候，一日一碗都成。” 楚雨菲这才罢了，依依不舍的放下了勺子。 “白姐姐真是厉害，什么好东西都能琢磨出来。” “那是当然，我师傅最厉害了！” 糖糖和小梅提起师傅，都是满脸的崇拜。 楚雨菲望了哥哥一眼，见他点头，这才小声说道。 “今日有一件事，我觉得应该同你们说个清楚。 小荣掌柜不在，你们记得同他也说一声。 然后商量一下，给白姐姐送个消息。” “什么事？楚姑娘，难道是生意出了问题？” 糖糖和小梅都是皱眉，很担心。 楚雨菲赶紧应道，“不是生意的问题，是… 嗯，你们最近一定听说过中庸大将军的事吧？” “听说过啊，这城里怕是人人都知道啊。 忠勇大将军是前朝将军，忠诚令世人敬佩。 皇上亲自赏赐了封号，听说还有不少好东西。” “那你们知道忠勇大将军，还有一个女儿遗落民间吧？ 那个女儿…就是白姐姐！” “不可能！” 糖糖还没如何，小梅第一个不相信。 “我是自小跟师傅一起长大的，师傅分家时候，还是我去找爷爷报信儿呢。 就是我同师傅差几岁，那我爹娘和村里人可都是看着师傅长大的。 师傅怎么可能不是白家的孩子呢！ 我白大伯和大娘，对师傅简直疼爱到骨子里，平日都当家呢！” 糖糖到白家比较晚，虽然不敢像小梅这么肯定，但想起刘玉芳夫妻对师傅的疼爱。 她也是非常不相信！ “楚小姐，是不是哪里错了？ 我师傅确实是白家姑娘啊！” 楚雨菲揉揉太阳穴，应道。 “我先前也不信啊，但是朝廷要封赏，怎么可能找错人。 听说白姐姐是在襁褓中就被送走了。 如今皇上封赏了白姐姐的生父，赏赐了府邸和银两，过了年，白姐姐就要以忠勇大将军之女的身份来京都面圣谢恩了。 而且，白鹭洲里叫白芊芊的，开酒楼谋生的，不会有第二个了吧。 肯定错不了！” 楚弘一也是点头，比了几下手势。 楚雨菲赶紧又道，“这事儿你们一定不要外传，当年忠勇大将军也不是没有仇人，万一有人动了花心思，白姐姐就危险了。” 糖糖和小梅赶紧点头，“我们知道，一会儿就去寻铁蛋儿说说这事。” 楚雨菲这才放了心，“估计朝堂那边，也会有人去传旨。 不过礼部拖拖拉拉还没出发呢，你们尽早送信儿，白姐姐也有准备。” “好，多谢楚小姐。” 又说了几句话，楚雨菲兄妹就出了铺子，调头回家。 当然他们没忘了带两碗冰激凌，回去孝敬二婶子，也算有个出门的借口。 糖糖和小梅匆忙拾掇了点心铺子，交给旁人收尾，她们就赶去了四季楼。 四季楼中午的饭口刚过，晚上还有一波，小荣掌柜同陈三妹一起商量点儿琐事。 见得糖糖和小梅过来，两人还笑道。 “今日铺子生意这么好，关门这么早？” 糖糖和小梅却扯了他们进屋，小声把方才之事说了一遍。 小荣掌柜和陈三妹都是惊了一跳，转而又道。 “我就说白姐姐比大户人家的闺秀还厉害，原来白姐姐是将军之女！” 小荣掌柜很是兴奋，“原本在京都只能依靠楚家，以后白姐姐来了，就真是自家的生意了。 还有我今日看见那个人了，白姐姐有了这样的底气，就是那人怕是也不敢这么欺负她！” 这话倒是提醒了糖糖和小梅，她们心里的担忧也少了，跟着欢喜起来。 “赶紧给师傅写信，听说礼部那边还没派人去给师傅送圣旨呢。” “不，这事应该先去告诉郭先生一声。 看看郭先生是不是有别的安排。” 小荣掌柜嘱咐三人，“你们守着酒楼，我这就去见郭先生。” 第293章 楚大人陈情 糖糖和小梅帮着陈三妹，想着师傅到时候会风光进京，都是高兴不已。 好不容易盼回铁蛋儿，她们就更放心了。 “郭先生说了，他早就派人回去送信儿了。 楚家那边也会多多照料师傅母子，不用咱们担心。 咱们就是做好生意，安心等年后就好。” “太好了，将军府那边，咱们用不用过去提前修葺一下。” 糖糖和小梅心细，问道。 “原本要买院子，但皇上赏赐了，这可省了一大笔银子了。” “郭先生说不用，而且如今也不好暴露咱们同白姐姐熟悉。 毕竟咱们如今生意，都是打了楚家的名号。 万一被有心人歪缠几句，容易给楚家惹麻烦。 楚家会想办法化解，咱们别参合，也别拖后腿。” 铁蛋儿仔细解释，直到小梅和糖糖保证，他才放心。 果然，几日后，下了朝，皇上又召见了楚二老爷见驾。 许是年岁大了，皇上如今不爱动脑子，很多东西也偶尔会忘记。 所以，楚二老爷子这个过目不忘的臣子，就越来越被他依赖信重。 午饭时候，皇帝甚至还赏了午膳。 皇上兴致很高，甚至让老太监上了酒水。 老太监笑嘻嘻讨巧，同皇帝闲话儿。 “皇上，老奴可是听说楚大人家里可是有好酒。 朝堂上很多大人都尝过呢，只是不知道比这御酒如何？” 皇帝果然也是笑着凑趣，问道。 “楚大人太过小气，怎么送来一坛给朕尝尝？” 楚二老爷赶紧起身行礼，见皇帝摆手，他才重新坐下。 “回禀皇上，说起来这事倒不是臣小气。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别说一坛子酒，就是取天下万物精华供养皇上取用都是应该。 只不过这酒水，出自我一个侄儿倒腾的酒坊，产量少不说，味道也是时好时坏。 而且乡野之物，喝的是个野趣。 皇上九五之尊，龙体要紧，臣哪里敢送来，撺掇皇上喝呢。” 皇上点头，宫里好东西多了，他倒也不差这一坛子酒，不过是玩笑一下。 结果，楚大人谈兴极好，又道。 “皇上，说起来，您怕是也听说过。 我大哥家中的次子，身患哑疾，口不能言。 家中怜惜他满腹才学，没有用处，免不得管教时候就松泛一些。 平日家中的田产铺子，多半是他在打理。 只盼着在我们这些长辈百年之后，他依旧不愁活路。” 这话可是勾起了皇上的心伤，太子和三皇子明里暗里斗的厉害，作为父亲，他也是头疼。 想要两个儿子都满意，也不想损毁任何一个。 “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 为人父母者，无一例外，都是如此牵肠挂肚。” “是啊，皇上，臣前几日与同僚们一起聚餐小酌儿，偶尔知道一件事，回去问询这个哑巴侄儿。 这才知道，他的生意居然同皇上先前封赏的忠勇大将军之女有来往。” 楚大人神色很是坦荡，半点儿没有隐瞒的意思。 “臣的侄儿在京都开了个酒楼，名叫四季楼。 臣等聚餐小酌也在那里，因为菜色不错，同僚们都在夸奖。 其实这酒楼的厨子，就是忠勇大将军之女，也就是宇文小姐的徒弟。 宇文小姐的养父母是个农人，在徐州府附近落脚儿，因为家贫，宇文小姐自小跟着养父学上灶手艺。 后来带了村里妇人进城揽酒席活计，很得附近村屯百姓感激。 继而开酒楼，点心铺子，甚至是酿酒，但没有酒引子。 正巧我那侄儿有酒引子，没有酿酒作坊，经人介绍，两方开始合作。 宇文小姐据说人品极好，手艺更好，同我侄儿侄女走动很亲近。 我侄儿侄女进京之后，索性把酒楼和点心铺子也开了过来。 我对生意之事，一直没有过问。 但这位宇文小姐，先前的名字白芊芊，还有些印象。 回去之后，仔细问询，才知道这么多。” 皇上眼底微微有疑色闪过，琢磨着封赏忠勇大将军，是不是楚家在操纵。 但仔细一想，楚家满门很是忠心，书香门第风骨，从来不屑这些争斗手段。 另外，出宫是他突然心血来潮，选茶馆也是随意，根本不可能有人事先安排。 再者，楚大人说的这么清楚，就是存了坦白之意，不愿旁人知道之后，随意构陷楚家，惹他猜疑。 “原来如此，说起来倒是缘分。” “是啊，皇上，这语文小姐虽然养在农家，但血脉确实神奇，也带了几分勇武。 当初，臣的侄女侄女淘气，过去徐州府的时候，夜宿在野外，结果碰到了匪徒。 碰巧宇文小姐带人追逐争抢酿酒方子的贼人，直接救下了他们。 所以，臣那侄儿侄女，对宇文小姐很是推崇照顾。” “忠勇大将军当年的勇武，即便如今，也人人记忆犹新。 虎父无犬女，这话不错。” 皇帝应了一句，转而就说起旁事，显见不想再深谈。 吃完饭之后，楚大人就出宫了。 皇帝立刻吩咐老太监去详查，但吩咐到一半，他又改了主意。 换了另一批信重的暗卫去调查… 白鹭洲里，冬日天寒也挡不住文人墨客的热情。 赏雪，赏梅花，冬钓，只有想不到，没有玩不到的。 城里的酒楼茶馆，生意依旧很好。 经过中秋那次热闹过后，甜蜜蜜点心铺子和四季楼是顺利压下说有同行，成了行业翘楚。 白芊芊跟了一段时日，终于可以放心歇息几日了。 周老大夫前日换了药方，添了一味助眠的成分，白芊芊狠狠睡了两晚好觉，眼见脸色就红润很多。 杨婶子和荣婶子看在眼里，高兴在心头。 这日早起吃过饭，两人又张罗包饺子。 曦哥儿马上快十个月了，正是能吃到时候。 虽然加了鸡蛋羹等辅食，但这小子对“口粮”，还是情有独钟。 每晚都要吃两次，不吃饱肚子就不肯好好睡。 这般，白芊芊消耗大，夜里也总是饿。 她又心疼众人，不肯要众人半夜起来做饭。 于是，两个婶子就想了这招儿，多包一些饺子冻上。 想吃时候，用屋里的碳炉子，直接煮了就好，特别方便。 白芊芊自然不会拦着，于是，剁肉馅儿，切菜，拍葱姜，众人一边说笑，一边干活儿，很是热闹。 第294章 老太爷有请 饺子包好一帘子，就端去外边一帘子，很快就冻的硬邦邦。 眼见日上三竿，门前却突然来人了。 冯春进来禀报，“东家，楚夫人派人来请您过府一聚。” 这个时候来请，昨日也没提前说一声。 楚夫人是有事，还好一时心血来潮。 白芊芊微微皱了眉头，但平日楚夫人对她们母子很是照顾，生意多赖楚家庇护。 她倒是不好拒绝，于是，简单拾掇一下，她就抱了曦哥儿出门了。 当然，冻饺子也拎了一盒子，做伴手礼。 冬日天寒，路上没什么人。 白芊芊母子做了青布小马车，冯春儿赶车，车辕坐了荣叔。 车厢里跟了杨婶子和兰兰，倒也架势十足。 楚家开了侧门，楚夫人身边伺候的婆子等在二门口儿。 一见白芊芊下车，她就赶紧迎上前，笑着招呼道。 “白东家，您可是有日子没来了。 我们夫人啊，都念叨好几次了。” 白芊芊笑着应和几句，兰兰已经分了一圈儿赏钱了。 从挪门槛的门房儿，到帮忙扯缰绳的小厮，都没落下。 一人一把铜钱，不多，但也代表白芊芊看到了他们的招待。 老嬷嬷当然得的是一块碎银子，也是眉开眼笑的收下了。 楚家书香门第，待奴仆自然也不能刻薄。 但白芊芊可是楚家上下都知道的财神奶奶，中秋节时候，无论是在点心铺子，还是在酒楼干活儿的伙计，都拿到了丰厚的赏银。 而这些人出自楚家的家生子，自然是楚家上下都知道跟着财神奶奶有银子了。 这会儿多巴结一些，说不定以后说个人情，把家里儿子孙子送进酒楼和点心铺子呢。 很快，白芊芊一行就到了后院儿。 楚夫人一身平常的衣裙，笑着接了曦哥儿在怀里逗弄着，也没把白芊芊当外人。 白芊芊送了一盒子冻饺子，楚夫人就道。 “今日请你过来，自然也是我想曦哥儿了，但最主要是，我们老太爷要见你，说是京都那边有些消息。” 白芊芊这才明白，解了心疑。 她留下曦哥儿在楚夫人起居的大炕上玩耍，自有杨婶子看顾着。 她则带了兰兰，随着婆子去了楚老太爷的书房。 楚老太爷无心政事，也不把钱财放在心里，唯一喜好就是风雅之物，琴棋书画精通。 如今六十多岁的人了，鬓发斑白，却面色红润，很有几分鹤发童颜的模样。 白芊芊大大方方行礼寒暄，没有如何谄媚巴结，也不会无礼傲慢。 这让楚老太爷很是高兴，想想她的身世，有免不得唏嘘。 “白姑娘，贤达去京都之时，曾托付老夫照顾你几分。 结果你不但没用我们家里照拂，反倒把生意经营的有声有色，让我们楚家扬名州府内外。 说起来，该是我们楚家得了你的好处。” “老太爷客气了，我同雨菲、二公子一起合伙做生意，尽心经营自然是应该的。 楚家在这白鹭洲，声望极高，托庇于楚家，生意才有如今的红火。” 白芊芊说的很是诚恳，再次起身行礼道谢。 楚老太爷摆手，对白芊芊越发喜爱。 身为女子，不卑不亢，明理大方，真是难得。 “老夫今日请你过来，是因为贤达从京都写信来了。 因为信中之事不便外人得知，所以，先寄到了我们府上。” 白芊芊点头，“让老太爷费心了。” “白姑娘应该也知道自己的身世，贤达进京为何，你更是清楚吧？ 贤达谋划之事已经成了，宫里那位下了圣旨，追封你的生父宇文将军为忠勇大将军，入英魂堂供奉，还有银两和府邸。 再有一月多，就会有人来宣旨。 年后你就要带孩子进京谢恩！ 此事，州府里还没有旁人得知，姑娘也要先谨言慎行。 一切等圣旨到了再说。” 白芊芊听得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虽然相信郭先生的能力，但万中有一。 毕竟事情发展，很多时候不在预料之内。 如今尘埃落定，她总算可以放心了。 “多谢老太爷，无论我是白家女，还是将军之女，都不会忘记楚家的庇护和照料。” “不必如此客套，我家孩儿同你结识，也是因为你勤恳聪慧。 后来才知道你身世，更是敬佩宇文将军的忠勇。 如今，终于有了喜讯，以后倒是要请你多照拂雨菲他们了。” 这话实在是客气了，以楚家的地位，白芊芊别说是将军之女，将军爹还不在了。 就算白芊芊是郡主，也谈不上照拂二字。 白芊芊免不得又客套两句，想起京都那边的生意。 她又问道，“上位者多疑，会不会因为我的关系，惹得宫里那位对楚家如何？ 听说二老爷经常出入宫中，很得皇上信重？” 楚老太爷点头，笑道。 “你倒是心思灵透，真是天生的官家女。 不过这事不用担心，老二在京都多年，若是这点儿小事都处置不好，就不如回来同我一起做个富家翁了。” 一老一少又说了一会儿闲话儿，楚老太爷就端了茶碗。 白芊芊就起身告辞了。 后院儿里，曦哥半晌不见娘亲，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楚夫人抱了他，他就低头在楚夫人怀里拱来拱去。 楚夫人笑的不成，也喜爱的差点儿把心都融化了。 眼见白芊芊进来，她就笑道。 “你可回来了，曦哥儿把我当娘了，到处找奶吃呢。” 白芊芊赶紧抱过儿子，解开衣襟儿把他喂饱。 楚夫人看的叹气，“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子？” “京都是天子脚下，人杰地灵，好的姑娘多着呢。 说不定这会儿大公子就有喜爱之人了，夫人可不要着急。 好饭不怕晚！” 白芊芊笑着劝慰，听得楚夫人点头。 “听说过了年，你也要进京？ 到时候可一定帮我照看雨菲几分，她两个哥哥都是懂事的，就是这丫头。 我真怕哪日，人家一块点心就把她骗跑了。” 白芊芊听得好笑，但也应道。 “人家说，两人必然要性情相投，才好白头到老一辈子。 咱家就是做酒楼和点心生意的，来往的，必定也是爱吃之人。 到时候我多看看，若是有那家里不错的，年岁相当的，也喜爱琢磨吃食的年轻公子，就一定帮雨菲多留意看看。” “哎，好，好。” 楚夫人听得眉开眼笑，“这样两人都爱吃，谁也别嫌弃谁。” 第295章 开诚布公 小坐了一会儿，白芊芊就抱了曦哥儿告辞了。 杨婶子是个稳妥的性子，兰兰又在旁边，路上，她什么都没问题。 到了家里，荣婶子已经在门前张望半晌了，见马车回来，立刻迎了上来。 一领披风直接罩在曦哥儿身上，挡住了冷风。 “你们可是出去有时候了，这天怕是要下雪，小风刮得越来越厉害。” 众人顶着小风往院里跑，荣叔和冯春儿拾掇马车。 白芊芊就喊道，“荣叔，歇息一会儿，等煮了饺子给你们端过来。” “知道了。” 荣叔笑眯眯迎了，冯春儿也是点头。 这样的天气，吃上一碗热腾腾的饺子，实在是最好的慰藉了。 曦哥儿在楚家吃饱了奶，这会儿就有些困倦，刚落到炕上，就打起了小呼噜。 荣婶子忙着给他铺被褥，回身见白芊芊有几分心不在焉，就小声问道。 “这是怎么了？芊芊，楚家说什么事为难你了？” 白芊芊摇头，笑着吩咐兰兰。 “兰兰，烧火准备煮饺子吧，家里人都饿了。” 兰兰贪吃，立刻跑去了灶间。 一时间屋里就剩了荣婶子和杨婶子，白芊芊这才把方才之事说了一遍。 杨婶子惊讶还有限，荣婶子却是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毕竟她是亲眼看着白芊芊长大的，又一直到如今。 怎么突然间，白芊芊就不是白家的闺女了。 还有个前朝将军的爹！ “这，这… 你娘知道吗？不对，你娘一定知道。 但你亲生父亲这事儿，你娘知道吗？” 想起刘玉芳平日对闺女的疼爱，荣婶子第一个替她心酸。 白芊芊赶紧应道，“婶子放心，上次我娘过来的时候，我们就说开了。 生恩没有养恩大，我生父无论是谁，我也是白家的姑娘，是我爹娘的闺女，是团子和肉包儿的姐姐。 若不是我必须进京，也必须有个身份立足，我根本不会同意揭开这身世。” 荣婶子长松了一口气，她也不是蠢人，转而想起郭先生，就道。 “郭先生一直这么护着你，甚至从徐州府跟到这里，又提前去了京都。 他是不是你生父那边的人啊？ 真是…在村里时候，偶尔就觉得他对你们家里不同，没想到居然是这样。” “郭先生受我生父托付，抱着襁褓中的我从京都出来。 路上遇到了我爹娘，我娘那会儿刚刚死了亲女，就把我当了亲女喂养。 郭先生索性把我送给我娘做闺女，又在饿三岔河住了这么多年。” 白芊芊也是叹气，“郭先生是高义之人，只不过，如今身世被揭开来，一定让我爹娘跟着难过了。” 荣婶子见她如此，又舍不得，赶紧劝道。 “芊芊啊，别这么说。 你小时候跟着你爹娘，可是没少吃苦。 这几年突然开窍儿，带着家里村里过好日子。 你爹娘都高兴着呢，就是难受，恐怕也是因为觉得没照顾好你。 如今你认回了生父，以后更好在京都站住脚儿。 你爹娘一定也会高兴…” 白芊芊想了想，就道。 “婶子，京都那边的圣旨还没到呢。 这件事如今不好张扬，但我想让我爹娘提早知道。 起码在流言传开之前就清楚，总要有个准备。 旁人我信不过，所以，我想请荣叔跟着运酒的车队回去一趟。” “成啊，这不算事儿，这条路都走熟了，也没有多远。 十日半月的就到家了，再回来一趟还能赶上过年呢。 顺道，咱们把年礼也准备了，让他一并带回去。” 荣婶子应的爽快，这会儿离得过年还有一个半月，确实也该准备年礼了。 杨婶子一直没说话，微笑听着。 她是签了死契，准备在白家，跟着白芊芊这个主母，跟着曦哥儿养老。 白家是个商贾，她都没犹豫，如今主家成了将军之女，她自然更不会放弃。 眼见荣婶子同主家商量年礼，曦哥儿也睡的香甜，她就给两人倒了红枣茶。 然后去灶间，带着兰兰煮饺子了。 年礼单子列好，饺子也就上了桌子。 糖糖她们去了京都之后，家里的厢房闲下来大半。 白芊芊先前让荣叔去城外买了些韭菜根子，又打了木箱子，养在厢房。 没想到，真是长出不少韭菜，只不过见不到阳光，这韭菜没多少绿色。 但这也足够好了，毕竟这是大雪纷飞的冬日。 割上一把就满屋的清香！ 今日的饺子就是韭菜猪肉的，又香又鲜。 待得吃完，白芊芊就请了荣叔和冯春儿进来。 荣叔听说要回徐州府送年礼，他也没迟疑，很高兴回去看看。 荣婶子借口嘱咐几句，扯了他下去。 留了白芊芊和冯春儿，白芊芊就把京都之事详细同冯春儿说了一遍。 冯春儿惊得半晌没说出话来，最开始他赶到三岔河，受小侯爷的嘱托，保护白芊芊一家的时候。 他也替侯爷委屈，毕竟白家身份太低了。 但时日久了，他渐渐被白姑娘这个女子折服。 特别是这一年，白姑娘独自生孩子，生孩子，还把生意打理的如此红火。 实在是难能可贵，堪称女子里的翘楚。 反倒是自己侯爷，进了京都就做了忘恩负义之人。 论品行，倒是侯爷配不上白姑娘。 如今，白姑娘还有这样的身世揭开，侯爷岂不是连最后一点儿优势都没了… 京都那么多青年才俊，人心复杂。 白姑娘母子进了京，说不定不等侯爷说不要人家，人家就被盯上，急于娶回去了。 毕竟忠勇大将军唯一的女儿，谁娶回去就同“忠”这个字捆绑在一起了… 小侯爷到底在做什么，知道这事会不会后悔之前所作所为？ 白芊芊猜到他心里所想，就道。 “冯大哥，这两年，多亏你带了兄弟们保护我们一家，任劳任怨，从无二话。 不论你是因为什么到了我们家，以后会如何。 但只要我活着，甚至到曦哥儿长大成人，都会记着冯大哥你们的辛劳。 以后的事说不准，若是我和那人有个好结局，当然最好。 若是一拍两散，我尊重你们的选择。 你们是回去做那人的护卫，还是留在我们家里，我都不会阻拦。 但这个时候，进京之前，还是要劳烦冯大哥以我们母子的安危为主。” 冯春儿赶紧行礼，应道。 “东家放心，我们只有在进京之后，侯爷当面说明，我们才会考虑去留。 这些时日在白家，我们兄弟也多赖东家信重和照料，我们也是感激不尽。” 白芊芊点头，话说明白了，不必遮掩和防备，这日子才能舒心一些。 第296章 圣旨到 “好，那以后还要辛苦冯大哥了。” “应该的。” 下午时候，白芊芊喂饱了曦哥儿，就再次出门了。 杨婶子出身特殊，也常出入高门大户，眼光自然不差。 于是，荣婶子抱了曦哥儿，她帮着白芊芊，照着单子开始采买。 送礼是门学问，不如村里人的年礼要实惠体面，府尹夫人那里就要华丽贵重，杨夫人则要雅致精巧。 还有牛先生夫妻，教授团子尽心，虽然还不知道团子和栓子是否考上了童生，该有的谢礼也不能缺。 府城这边的新书买上二十本，好纸几刀，好墨一盒子也就差不多了… 如此，林林总总，长长的单子，让众人忙了一个下午。 白鹭洲虽然大，但四季楼和甜蜜蜜的名声也响亮。 特别是先前烤制天下第一月饼的时候，太多人都见过白芊芊的模样。 这会儿，白芊芊每进哪家铺子，免不得都要寒暄几句，当然也能拿到一些优惠。 白芊芊也没拒绝，花花轿子众人抬，以后这些掌柜到酒楼，她自然也会行个方便，送个菜之类。 人情走动，就这般，才越来越熟悉的。 待得黄昏时候，几人回到家，门房里被各个铺子送来的货品也堆满了。 白芊芊索性发话明日再拾掇吧，毕竟后日运酒的车队，后日才出发回去徐州府。 说着慢，日子过得却是快。 转眼，就到了出发的时候，因为是楚家的车队，来往的次数多。 即便荣叔带了两辆马车，也不用额外再跟多少人手。 只有酒楼那边一个村人，听说家里老母亲风寒，请假回去探看。 正好，这人就帮忙赶了第二辆马车，混入车队，顶风冒雪往徐州府出发了。 白芊芊照旧在酒楼和点心铺子之间走动，偶尔心绪来潮，酒楼那边又推出了饺子系列。 最开始，其实还是因为周老大夫。 白家包饺子，当然要给这老爷子送一些。 老爷子吃的高兴，一次同老友们到酒楼小酌，就问老掌柜要饺子吃。 正好白芊芊在后厨，麻利包了两盘子送上去。 立刻得到了所有老人家的喜爱，白胖的饺子，一口咬下一半，里面油汪汪半包汤汁，又鲜又香。 而且经过水煮，水灵灵，也不干硬，实在是对胃口。 这饺子就通过老人家们的宣扬，惹了很多常客要尝尝。 白芊芊见此，索性就在菜单上，多加了饺子。 冬日天寒，出行自然不便，但也有好处，就是很多怕腐坏的食材，可以吃到了。 比如，行商从南边运回来的大虾，大海鱼。 于是，菜单上的饺子定了五样馅料儿。 猪肉葱花儿，羊肉萝卜，韭菜猪肉虾仁，鱼肉馅儿，外加一个素馅白菜豆腐粉条。 而因为韭菜实在不多，韭菜猪肉虾仁几乎每天都断货。 只有在楚老太爷带人过来的时候，才能上个一两盘儿。 物以稀为贵，也正因为这般，白鹭洲里这一段时日，闲话儿说起，居然有这么一句。 你吃过四季楼的韭菜虾仁饺子吗？ 若是没吃过的，就要听友人口沫横飞的吹捧一番… 日子转眼就来到了腊月初二，白芊芊同杨婶子、荣婶子把家里的各色粮食豆子干果之类找出来。 准备挑拣一番，腊八时候好熬粥。 结果，这个时候，楚家的管事就疯跑上门了。 “白东家，京都宣旨的人过来了，老太爷要你准备香案接旨呢。” 众人都惊了一跳，立刻扔了手里的活计，开始忙搬香案，准备果品和香炉之类。 就是曦哥儿一会儿也要出去接旨的，赶紧裹的厚一些。 最重要的是，打点传旨太监和官员的东西。 孤儿寡母不好接待，楚家帮忙已经很感激了，就不好让楚家再出银钱。 先前置办年货儿的时候，白芊芊已经把谢礼预备下了。 楚老太爷提点过，派来的官员是礼部之人，送些白鹭洲特产，几坛子醉江山，外加白鹭洲的新书，上好的笔墨纸砚就成，当然也少不了银票。 而传旨意太监要回宫，不好带什么扎眼的东西。 所以，白芊芊准备的，除了银票，还有一荷包金花生，加一处有五百两，也算丰厚了。 至于其余人，都是装了银票的荷包。 从五十两，到二十两不等，一起拿去给楚家，自然有楚家帮忙分配了。 很快，楚大老爷同府衙的师爷就陪着一队人马到了郭家小院儿外。 因为巷子不宽，留了一半人马在外，其余就站在巷子里。 附近院子的人，忍不住好奇，都是纷纷趴在墙头张望。 虎妞儿娘是最积极的一个，先前福婶子还在家的时候，可是没少收拾她。 她心里还存着不服呢，这会儿终于逮到机会，就扯了同院子的妇人，兴奋议论着。 “我就说这隔壁的人家不是好东西吧，一个女子不好好在家里养孩子，伺候丈夫。 整日里往外跑，做什么生意！ 如今这一定是惹了大祸了！” 那同院妇人倒是有几分良心，小声劝道。 “先看看再说，兴许是好事呢。” 两人趴在墙头往院里张望，这会儿白芊芊母子已经带了所有人跪倒接旨了。 圣旨写得很清楚，皇帝感念宇文将军的忠诚勇武，追封赏赐。 查到宇文将军还有一女流落民间，也就是白芊芊，于是这些赏赐就落到她身上。 年后上京谢恩。 白芊芊低头听着，心情复杂。 权势真是个好东西，若是没有这道圣旨，她去京都，被查出身世，就是前朝余孽，人人得而诛之。 如今被封赏，她就是忠勇将军的女儿，进京享受荣华。 怪不得人人都对权势趋之若鹜，居然是这般神奇。 那个人，做了侯爷，就不再回来，怕是也有这般原因吧。 她这般不合时宜的走神儿，让所有人都是惊讶。 楚大老爷干咳两声，提醒道，“宇文小姐，可以磕头谢恩了。” 白芊芊回过神来，赶紧带了众人磕头。 起身时候，曦哥儿许是在杨婶子怀里裹的不舒坦，赖叽了几声。 白芊芊下意识就把他接了过来，这胖小子伸手扒开薄被，灿烂一笑，露出几颗米粒一样洁白的小牙儿。 说来也巧，他正对着的，正好是宫里出来的太监。 这太监四十多岁，在宫里大半辈子，见惯了假笑下的你死我活，真是记不清多少年没见到这么真心童稚的笑容了。 他楞了一下，转而也是笑了起来。 第297章 曦哥儿的威力！ 曦哥儿是个人来疯，见到太监对着他笑，就伸了手努力往前奔，“抱抱！” 白芊芊没想到儿子这么大胆，差点儿被他扯的一个趔趄。 那太监来不及多想，当真把曦哥儿接了过去。 胖小子平日哄楚夫人，周老爷子等人，简直是熟手。 他直接照着太监脸上就“叭叭”亲了两口！ 末了，他眨巴着大眼睛，一副盼望人家给礼物的乖巧模样。 众人都是惊了一跳，白芊芊更是恨不得给儿子的小屁股几巴掌。 这可是宫里出来的，怎么就当家里这些人一样哄了。 那太监也是愣神儿，脸上沾了孩子口水，风吹过有些。 但奇异的，他心里却好像有什么融化了… 楚大老爷赶紧解围，笑道。 “齐总管见谅，这孩子平日就是个活泼的，这是把您也当了家里人了。” 说罢，他就摸摸曦哥儿的脑袋，好笑劝说道。 “曦哥儿，这是宫里来的天使，可没有点心给你。 赶紧回去找你娘！” 曦哥儿好似听懂了，耷拉着眉角，瘪着小嘴，很是失望的模样。 那齐总管却突然摘下腰上的一对儿红玉髓雕刻的小鱼给了曦哥儿。 “这是去年皇上赏赐下来的，今日见到小公子，实在投缘，送给小公子做个玩物吧。” 白芊芊当然不敢要，赶紧推辞。 “多谢齐总管，这样天寒，您为了我家之事跑一趟，已经很是过意不去。 怎么好再要您心爱之物…” 结果，她在这边客气，曦哥儿却直接把小鱼塞到了嘴里，两只小胖胳膊，更是紧紧搂了齐总管的脖子。 显见，他也太熟悉老娘的套路了，生怕把东西再要回去。 白芊芊气得瞪眼，众人都是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齐总管更是轻轻拍着曦哥儿的后背，“宇文小姐，小公子同老奴实在投缘。 还请小姐不要客套，尽管收下。” 白芊芊无法，她也不能掰开儿子的嘴巴抢夺啊。 而且就算抢夺回来，口水淋漓，也不好再还给齐总管啊。 她只能再次行礼道谢，曦哥儿聪明之极，见此也知道老娘妥协了。 他欢喜的摇晃小胖身子，握了小鱼，在齐总管脸上又亲了好几下！ 原本严肃的宣旨，被曦哥儿以一己之力变成了大型逗孩子现场… 寒暄几句，楚大老爷就引着齐总管等人告辞了。 白芊芊带人送到二门儿，直到院子安静下来，她还有些没回过神儿来。 杨婶子上前提醒道，“夫人，圣旨要供奉三日，才能收起来。” 白芊芊赶紧应道，“好，拾掇一间空房，好好供奉。” 荣婶子也道，“这等喜事，很快就会传扬开，是不是要散些喜饼或者铜钱？” 其实，点心铺子那边，直接半价，或者免费发放一些点心最好。 但其中还隔着楚家，虽然她如今被封赏了，但说到底还是带着前朝两字。 万一有人说楚家勾结前朝余孽，就会惹麻烦。 所以，白芊芊想了想就道。 “还是采买一些被褥棉衣，施舍给城里城外的穷苦之人吧。 再问问周老爷子，有没有放心的药铺，免费义诊赠药一日。” 杨婶子第一个点头，附和道。 “这般最好，到时候让人多说几句，感念皇上恩德之类。 自然会有人带回去，说给皇上听。” 事不宜迟，说做就做。 第二日，棉衣棉被就舍了出去，城里专门供给乞丐和孤寡老人们落脚儿的济安堂，人人都得到了热乎乎的面饼。 而义诊舍药的消息也撒了出去，准备第三日就开始了。 负责出诊的药堂在城里也颇有口碑，很得民心。 宣旨队伍打算在白鹭洲歇息三日就回返京都，因为楚家转送的谢礼很是丰厚，所以，众人也没动什么心思手段。 当然，四季楼里安排了酒席，甜蜜蜜的点心也是随时取用。 而白芊芊感念皇上的恩德，不但舍棉衣舍粮食，还要义诊赠药，众人也都知道了。 无论是礼部的小官儿，还是齐总管，都是暗自点头，称赞白芊芊做的漂亮。 皇帝年老，除了头疼儿子争斗，最喜好的就是虚名了。 白芊芊这般，可算是投其所好了。 皇帝知道，必定要高兴。 这位忠勇大将军的女儿，也就脱去了父亲的荣光，正式在皇上眼前挂了号了… 宣旨队伍离开的时候，白芊芊母子坐了马车去城外送行。 随车还给齐总管等人带了几百个冻饺子，一百肉包子，备着路上随煮随蒸，做个干粮。 那礼部小官没在意，齐总管却是欣然收下，临走时候还摸摸曦哥儿的脸蛋。 曦哥儿不知道是不是记得他，居然挥舞了几下小胖手儿… 送走队伍，人人都松了一口气。 白芊芊直接跟着楚大老爷去了楚家，楚老太爷已经等在书房了。 两人都没拿白芊芊当普通女子看待，开门见山说的清楚。 “皇上那边，雨菲二叔亲自同皇上说过了。 皇上虽然没有如何，但到底起了疑心，怕是这一段已经派人来白鹭洲打探你的底细了。 就是徐州府那边，也会有人过去。 不过，无论是我们楚家，还是白家，都经得起推敲，显见不会有什么麻烦。 但也要等最后，才能下定论。 这都是齐总管悄悄透漏出来的，许是真同曦哥儿有缘，他额外嘱咐你们母子不必担心。 过了年，春暖花开时候进京谢恩就好了。” 白芊芊起身道谢，说到底，还是因为她的身世，牵连了楚家。 楚老太爷父子摆手，显见不介意这些。 “宇文将军当年英姿，天下人人敬佩。 我们能帮一把，也是敬将军忠义。 要说前朝余孽，我们哪个世家不是？ 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以后还是正常走动就好。” 又说了些闲话儿，白芊芊就告辞了。 楚老太爷眼见她出了院子，忍不住叹气。 “这丫头是个命苦的，命里劫难多，但又总会遇难成祥。 她那个夫君，虽然贤达没有明说，但显见也不是普通人。 如今再看，曦哥儿也福泽深厚之极。 那齐总管虽然在宫里名声不显，却也是皇帝信重之人。 如今被曦哥儿这小子一抱，倒是软了心肠。” 楚大老爷也是笑道，“曦哥儿惹人喜爱，连我都想抱抱，逗弄一番。 可惜，咱们家的小子们不开窍，否则院子里也早就有婴孩欢笑声了。” “给老二写信，告诉他催促一下，整日就知道升官，也不把侄儿终身当做大事！” 这爷俩儿真是同仇敌忾，立刻研墨写信… 第298章 小小童生 不说白鹭洲这边终于过上了安静日子，徐州府的三岔河正是热闹的时候。 先前牛先生亲自带了团子和栓子去考试，虽然来往府城也不院，但白老大和刘玉芳还是陪着，在府城住了半个月。 童家小院儿因为白芊芊搬去白鹭洲，显得有些冷清。 平日只有童家老夫妻看院子，偶尔上灶队伍，因为下雪不好来往，也会来住一晚。 童家老两口很是感激白芊芊收留，勤快打扫，大炕也好烧。 一行人住进来，事事都熟悉方便。 待得考试过了，几乎是第二日入选名单就出来了。 团子和栓子都是榜上有名，乐得整个童家小院儿都沸腾了。 刘玉芳抱了儿子呜呜哭个不停，“我儿子有出息了，呜呜，我儿子以后可要更努力。 你姐姐，呜呜，你姐姐还等着撑腰呢！” 白老大生怕媳妇儿说漏嘴，给闺女惹麻烦，上前扯了儿子大力拍着他肩膀。 “好小子，是咱们白家的好孩子，以后光耀门楣就靠你了！” 另一边，周嫂子抱了栓子，更是哭成了泪人。 栓子爹过世的早，她们孤儿寡母可是没少吃苦。 也就是运气好，到了白家，这才老老小小都有了着落。 白家更是出面给栓子找学堂读书，终于有了今日。 一切辛苦都好像有了回报，让她们母子喜极而泣。 “哎呀，团子栓子，快给先生磕头！” 刘玉芳抹了眼泪，瞧着牛先生在一边笑眯眯，赶紧扯了两个孩子磕头。 两个小少年齐齐跪倒，“多谢先生教导，我们必定不忘先生大恩。” 牛先生扶了他们起来，心里也是欢喜。 这两个孩子虽然天分一般，但胜在刻苦，他也尽心，如今真是皆大欢喜。 “求学路辛苦，但只要走下去，总会有回报。 你们不可因为今日的一小步，沾沾自喜。 以后还有更多考试，要戒骄戒躁，再接再厉。” “谨遵先生教导！” 吴二哥儿夫妻和童家老两口等人都是凑热闹，嚷着。 “东家要请酒啊，这样的大喜事，我们也要沾沾喜气。” “当然，当然！ 咱们家开酒坊的，还能缺了喜酒吗！” 刘玉芳当家，立刻应道。 “明日就开流水席，若是铺子这边不忙，你们都去村里喝喜酒，热闹一下。” 吴二哥儿立刻说道，“那就歇息一日吧，正好铺子里的烤炉坏掉了，一直要修理，但不好停了生意。 趁着这个机会，也修一修。” 众人七嘴八舌说着，都是笑的合不拢嘴。 下午时候，众人回了村子，点心铺子把点心都减价卖个干净，就挂了歇息一日的牌子。 而白家众人回了村，才是真正热闹的开始。 孩子出息了，这不但是白家，更是三岔河的大喜事。 家家户户几乎都跑去南山脚下道恭喜，刘玉芳做主买了三头猪，三只羊，托付了王婶子全权负责，明日开酒席。 村里妇人们做酒席是老本行啊，各个都是成手。 几乎不用怎么张罗，就事事都顺当了。 第二日，十里八村的里正村长，有头有脸的人家，还有一些同酒坊有来往的铺子掌柜，也都赶来道贺。 甚至是杨师爷带了府尹后宅的大管家，也都坐马车到了。 这可出乎白家的预料，白老大不善言辞，托付了牛先生帮忙招待。 杨师爷过来，本来也不是带了什么目的，一来闲着无事，凑个热闹。 二来，白芊芊在白鹭洲之事，他比白家还清楚。 楚家可是府尹都要巴结的望族，而白芊芊同楚家走动勤快，得楚家喜欢。 甚至同楚家合伙把生意都开到京都去了。 虽然还是商贾，但这样的小女子，短短几年间，就把生意做到这个地步。 谁能预料，她以后就不会有更好的发展呢。 总之，交好白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啊。 而白家的酒席从来都不会让人失望，九菜一汤，外加酒坊最好的醉山河。 让所有人宾客都是乘兴而来，尽兴而归。 团子和栓子两个小少年，一人一身长衫，稳重斯文，真是谁见了都忍不住艳羡。 而最高兴的，莫过于白家学堂里的孩子们了，各个都拍着胸脯，以后要苦读，也考个童生回来。 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如愿，但可把他们的爹娘亲长激动坏了。 好似，明日就要轮到他们家里办酒席了… 当晚，客人散掉，村里妇人们帮忙收拾了后续，带着剩菜，说说笑笑回家去了。 周婶子和周嫂子也累了一天，刘玉芳早早撵她们带了栓子去说体己话。 而他们一家四口也在堂屋里，围着火盆烤地瓜，彻底松口气。 刘玉芳抱着肉包，不时拍一下他的小手，拦着他去拿半熟的地瓜。 团子低头捅了捅炭火，同老娘商量道。 “娘，爹，我想去一趟白鹭洲，陪着姐姐过年。 她一个人在那边，只有曦哥儿陪着，我不放心。 我已经快两年没见到姐姐了…” 想起闺女，刘玉芳也是鼻子泛酸，迟疑说道。 “牛先生说要给你们加功课呢，而且白鹭洲那么远，一来一回就是三个月…” 白老大也是摇头，“夏日还好，如今冬日，风雪交加，不是出门的好时候啊。” 团子有些急躁，冲口就道。 “娘，你们是不是因为姐姐不是亲生的，就不疼她了！” 刘玉芳惊得差点儿扔了怀里的小儿子，嚷道。 “你怎么知道的？听谁说的！” 白老大也是白了脸，赶紧拍了儿子一把。 “可不敢出去胡说，你姐姐该伤心了。” 团子闷闷点头，应道。 “我知道轻重，也不是听外人说的。 是有一次半夜起来，听你们说的。” 刘玉芳和白老大这才放了心，叹气道。 “无论外人怎么说，也别管当年如何。 你姐姐就是咱们家闺女，就是你和肉包儿的姐姐。 你姐姐为了咱们这个家，可是没少吃苦。 你长大了，要照顾你姐姐和曦哥儿，要护着他们。 就是有一日，我和你爹老了，死了，你也要听你姐姐的话，知道吗?” 团子哽咽，更深的埋了头。 “娘，赵大哥是不是不要姐姐了，不要曦哥儿了！ 咱们就当他死了，把姐姐接回来，好不好？ 以后我养姐姐！” 刘玉芳再也忍耐不住，把儿子搂在怀里，也是哭开了。 第299章 家书抵万金 “我苦命的闺女啊，一想起她自己带着孩子，那么远的地方，我就心里刀割一样。 你姐姐偏要去京都要个说法，但在那们家里就是泥腿子。 到了京都，谁肯给她做主啊。 万一再被欺负了，她和曦哥儿有什么不好，我也不想活了！” 白老大抱了头，也是掉了眼泪。 “都是我没用！” “娘，别哭，我会好好读书，以后当官，给姐姐报仇！” 一家三口正是伤心的时候，外边的院门儿却被拍响了。 大河小河睡在门房，跑去问询，就高声喊着跑了进来。 “老爷，夫人，是荣大叔回来了！” 白老大立刻起身迎了出去，刘玉芳怕风吹了肉包儿，心急也不敢出去。 倒是团子跟着父亲，很快把荣叔接了进来。 荣叔手里拎了一个小包袱，笑道。 “大哥，嫂子都别惦记，芊芊那边好着呢。” 白老大和刘玉芳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她们就怕独自在外的闺女有事。 只要闺女平安健康，其余都好说。 团子给荣叔倒了热茶，荣叔喝了，暖暖身子，眼见屋里没有外人。 而院里，冯春儿留下的几个人手，也都在门房里。 他这才说起正事儿，“白大哥，嫂子，那个芊芊让我回来，是跟你们说一件事。 先前，郭先生进京了，许是找了什么得力的人帮忙。 皇上提起宇文将军当年的事迹，然后追封宇文将军为忠勇大将军，赏赐了金银和宅邸。 芊芊这会儿怕是已经接到圣旨了，年后进京谢恩。 芊芊怕你们从旁人嘴里听说，再多想，就借着送年货的机会，让我先回来，跟你们多说几句，省的你们担心。” 白家三口对视一眼，都是神色复杂。 虽然他们都知道芊芊不是亲闺女，但外人不知道，一家人也亲近。 可圣旨一下，所有人都知道了。 好像，一下子，被彻底割裂开来，家里从此就少了一个人。 刘玉芳眼泪当时就下来了，她极力想要抹掉，却怎么也抹不完。 “好，好，芊芊总算熬出头儿了。 在咱们家，一直受苦。 以后是大将军的女儿了，京都也有宅子，呜呜，再也不用担心受委屈了。 呜呜，这是好事，好事！” 白老大也扯了袖子抹眼睛，“都是我没用，把她带回家里，就一直受苦。” 团子却出奇的冷静，劝着爹娘。 “爹，娘，你们不是担心姐姐进京之后受欺负吗？ 如今这是好事儿，姐姐以后也是官家女了，还是皇上封赏的，再不怕旁人欺负了。 这总比她无名无分，带了曦哥儿去京都好啊。” 道理是这么道理，但刘玉芳和白老大还是心里疼的厉害。 荣叔心里跟着叹气，养了二十年的闺女，突然变成了外人，放谁身上也受不住啊。 他赶紧拿起包裹，递了过去。 “白大哥，嫂子，这是芊芊给你们的东西。 你们先看着，我也回家去了。 明日我早点儿过来，你们有事儿再尽管问我。” “哎，好，倒是忘了天这么晚了！” 白老大赶紧起身送客，待得回来时候，团子已经打开了包裹。 最上面就是一封厚厚的书信，刘玉芳赶紧扯了白老大坐下。 团子一字一句读了起来，“爹娘，团子，还有肉包儿，你们放心，我没什么事儿。 你们这个时候，一定再抹眼泪吧，特别是娘，一定是觉得闺女被人家抢去了。 哈哈，娘，你真是太可爱了，你闺女是你从襁褓中，一点点喂养，长到如今这么大的。 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我亲生父母是谁，我身在哪里，我都是你的闺女啊！ 就像我以后穷困潦倒，你们不会抛弃我一样。 我如今是不是官家女，也同样不会抛弃你们啊。 你们永远是我的爹娘，弟弟，我最坚强的依靠…” 这封信是白芊芊亲手所写，为了爹娘听清楚，没有任何文言，全文都是大白话。 就如同坐在身边，拉着爹娘的手闲话儿一般。 果然，刘玉芳不抹眼泪了，白老大也凑到了跟前。 团子倒是理解姐姐的良苦用心，红了眼圈儿，却低了头，不肯让爹娘看见。 厚厚一封信，足有十几页。 白芊芊细细说了白鹭洲的生活，也说了郭先生的安排，让爹娘彻底放心。 她是一定要去京都的，要一个结果和说法。 而有了忠勇大将军之女，这个名头庇护，总比商贾要好很多。 京都的事情处理完了，她就带着曦哥儿回来。 若是长久居住，也不算坏事。 起码团子以后考试，到京都有自家人投奔了。 话是开心锁，刘玉芳和白老大这才安了心。 刘玉芳甚至一个劲儿的嘱咐儿子，“一会儿就给你姐姐写回信。 告诉你姐姐，忠勇大将军到底是她生身父亲，就算过世这么多年，威名也能庇护她。 让她一定念着生父的好，该供奉就供奉，可不好怠慢了。 不要惦记咱们家里，家里有生意有人手，好着呢。 另外，咱们家里留下的那几个护卫，这次也都送去白鹭洲。 年后进京都，多几个人在身边，你姐姐和曦哥儿也更安全一些，省的家里担心。” 白老大也同意，“咱们家里如今在附近也有几分名望，起码有人欺负上门，村里人不会看着不管。 还是把人手都给你姐姐，京都那地方大，有钱有势的人太多了。” 说罢，他又推了包裹，“你姐送回来的银票，你告诉你姐，让她留着，家里不缺银子。 酒坊这边，每个月都有几百两呢，足够咱们花用了！” 团子一直点头，说道。 “这都腊月初了，荣叔怕是住不了两日就要回去。 娘赶紧把给姐姐的针线都拾掇一下，装箱子，我去写信。” “好，好。” 一家三口分头忙碌起来，倒是肉包儿什么都不懂，睡得打着小呼噜… 白鹭洲里，曦哥儿有了周老大夫帮忙调理，长得越来越好了。 郭先生在京都活动也有了结果，白芊芊放了心，就更高兴了。 腊八这日，甜蜜蜜熬了两大锅腊八粥，放了各色干果，杂粮米，黏糯又香甜。 抬到门前，免费发给乡邻们尝个新鲜，结果得了所有人的夸赞。 渐渐就有甜蜜蜜做生意厚道，心慈的名头传出来。 以至于，过年送礼定点心盒子，大半人又奔甜蜜蜜来了。 荣婶子带了兰兰，也给郭家小院儿的左邻右舍都分了一些腊八粥。 第300章 伴君如伴虎 邻居们都亲眼见到了那日下圣旨，心里痒痒的厉害，恨不得揪住郭家人问个清楚。 这次终于找到机会了，可是好好说了几句。 旁人还罢了，顶多问两句什么时候进京，生意怎么办之类。 只有虎妞儿的娘，眼睛泛着光儿，一个劲儿的问着。 “白东家从小就不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吗？ 听说当年京都可是杀得血流满地，白东家是怎么活下来的？ 以后，她怕是不能同养父母走动了吧？ 荣华富贵，谁还惦记泥腿子养父母啊…” 荣婶子听得脸黑，打算送她的最后一碗腊八粥，直接塞给了一个孩子。 她冷笑应道，“那日，你不是趴墙头看了好半晌吗？ 怎么，京都来的大人，没同你好好禀报一下？” 说罢，她同众人告辞，扯了兰兰就走了。 虎妞儿娘闹了好大一个没脸，气得够呛，但也不敢发作。 直到荣婶子走出院子，她才嚷道。 “你们看看，平日里瞧着不错，如今发达了，当官了，看不起咱们了！” 其余邻居们都是撇嘴，人家对大伙儿可是不错，否则怎么能来送腊八粥。 若说瞧不起，那也是瞧不起一家罢了。 有人同虎妞儿娘不对付，可抓到了机会，嘲笑道。 “人家就是发达了，就是瞧不起你了，还能怎么着！ 好心好意送腊八粥过来，看看你说的那些话，哪句好听了。 要是我啊，也不愿意搭理你。” 说完，她低头嗅嗅粥碗，“这粥里居然放了红糖，肯定好喝，赶紧回家，小心凉了。” 众人都是散去了，留下虎妞儿娘跳脚儿。 “你们这是打算攀高枝儿了，见人家发达，都踩着我，巴结人家了！” 可惜，没人理她。 她骂得没趣，回身一看，自家闺女正端了空碗，舔着碗底儿。 原来方才兰兰偷偷塞了一碗，虎妞娘儿气得肝疼，扯了闺女就打。 “你是不是要馋死了？ 谁给的东西都吃，都不知道给你娘留一口。” 虎妞儿早就被打习惯了，撒腿就跑… 荣婶子可不管隔壁的鸡飞狗跳，送完腊八粥就回去了。 曦哥儿胖小子胃口极好，白芊芊正抱着他吃鸡蛋羹，见荣婶子回来就伸了小手。 荣婶子乐呵呵接过去，同杨婶子一起说话儿。 白芊芊倒出空闲，继续忙着对账册。 眼见就是年底了，两个铺子的管事和伙计要给赏钱，要发鸡鱼肉蛋。 还要给楚家那边交账册，分红利银子。 偏偏，年底也是酒楼和点心铺子最忙的时候。 也就这两日挤出时间看账册，后日她就要继续坐镇四季楼了… 不说白鹭洲这边多忙碌，风雪一日撵着一日，宣旨队伍也回到了京都。 礼部官员自然要写奏折汇报，齐总管却不用。 选在一个皇上午休刚刚起来的功夫，他就进寝殿禀报了。 老太监寻个借口避了出去，皇帝于是问道。 “可打听明白了？” 齐总管跪倒在地，回复的仔细。 “皇上，奴才仔细打听过了，忠勇大将军的女儿确实是个厨子，而且厨艺很好。 为人很是孝顺，性情刚强。养父母是农人，家里家外全靠她张罗。 同楚家的少爷小姐结识，也确实因为酒引子。 那酒坊出产的酒在白鹭洲很受欢迎！ 这位小姐年初生了一子，据说夫君出远门，没在身边。” 他迟疑了一下，又说道。 “这位小姐的孩子很聪明，见了老奴就抱住不撒手，老奴一时高兴，把玉佩都送出去了。 难得的是这小姐是个周全之人，为感谢皇上厚恩，我们不等离开，她就已经舍了棉衣和粮食给贫苦人家。 还联合城里口碑极好的药堂，义诊送药三日。” “哦？” 皇上一直神色淡淡听着，最后这句才脸色好起来。 “她倒是个聪明本分的。” 齐总管应道，“是啊，皇上，白鹭洲那边的酒楼和点心铺子也生意极好。 听说中秋时候还烤了大魏第一大的月饼，分给百姓们同贺。 月饼上的字迹是国泰民安，白鹭洲很是热闹了几日。” 皇上点头，脸上笑意更浓厚了两分。 “这么看来，这女子并没有心怀恨意。” “皇上言重了，得皇上封赏生父，宇文小姐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怨恨？” “怎么，你才见了一面，就为了这宇文小姐说起好话了？” 皇上好似玩笑，随口问了一句。 齐总管赶紧磕头，恭敬应道。 “皇上明鉴，老奴没有二心。 只是您也知道，老奴平日这脸太僵硬了，谁见了都怕。 难得宇文小姐那个孩子居然不怕，抱了老奴的脖子，涂了老奴一脸口水。 老奴这心里…忍不住激动…” 皇上扫了一眼他那天生木讷的脸孔，确实是人畜勿近饿的模样，忍不住也是哈哈笑了起来。 “哈哈，你还知道自己这脸太苦啊。 罢了，罢了，下去歇着吧。 这一趟辛苦你了！” 齐总管受宠若惊，赶紧磕头，“效忠皇上，是老奴的本分。” 待得出了寝宫，老太监守在门口，两人对视一眼，齐总管低头行礼，这才转身走了。 老太监眼里的光莫名一闪，在进屋就换了笑脸。 “皇上，您要批阅奏折吗？ 老奴给您冲壶茶，提提神？” 皇上点头，吩咐道，“去喊楚爱卿过来伺候。” “是，皇上。” 老太监赶紧撵了小太监出门儿，而接到传召的楚二老爷，神色不显激动，心里却是长长松了一口气。 虽然上次同皇上坦陈之后，皇上说不计较，也没有降罪。 但却再未宣召他入宫伺候，衙门里已经有人蠢蠢欲动了。 如今尘埃落定，雨过天晴了。 楚二老爷抖抖长衫，同众人笑了笑，转身出了门，留下身后众人心思不一。 黄昏时候，楚二老爷下衙回到府上，难得带来笑容。 这让跟着提心吊胆的楚二夫人很是惊喜，问道。 “老爷，可是衙门里的事很顺利？” 楚二老爷不等说话，楚大公子随后进来，已经笑道。 “婶子，今日可要添几个好菜才行。 二叔受到了皇上的召见，还给了赏赐呢。” “当真？” 楚二夫人可是高兴坏了，赶紧吩咐嬷嬷去灶间添菜。 正好楚弘一和楚雨菲过来，再加上楚二老爷的两个儿子，一家七口团团围坐，吃了个团圆饭。 楚二老爷为了功名仕途，成亲晚，孩子生的也晚，如今刚刚开蒙。 今日见爹爹高兴，嚷着要小马。 楚二老爷一口答应了，待得儿子走了，他才对侄儿侄女说。 “先前皇上因为咱们家里同白家那位姑娘熟识，有些心疑。 许是如今调查清楚了，今日才召见了我。 以后同白家那位姑娘走动，不要停，但也要谨言慎行。” “是，二叔，我们知道了。” 楚大公子兄妹三个，赶紧应下。 第301章 满口香 又说了几句闲话儿，楚二老爷留了楚大公子说些朝堂琐事，楚弘一和楚雨菲就告退了。 兄妹俩一胎所生，极有默契，直接回了楚弘一的书房。 楚雨菲性子跳脱，忍耐了一路，见哥哥慢悠悠倒茶，就开口问道。 “二哥，你到底怎么打算的？ 你是不是觉得白姐姐有了这个身份，以后就更容易… 嫁进咱们家？” 楚弘一听得手下一晃，差点儿撒了茶水。 他淡淡扫了妹妹一眼，轻轻比了一下手势。 楚雨菲见了，这才放心，但转而又心疼哥哥。 “什么叫白姐姐好，你就好啊。 天下姑娘多了，一定能找到同白姐姐一样好的。 你放心，明日有个赏雪会，到时候我一定帮你多看看。” 楚弘一心里苦笑，但是对着妹妹，他还是点了头。 妹妹单纯，只要肯哄一哄，她就会相信。 果然，楚雨菲更高兴了，蹦蹦跳跳回去自己院子选衣裙和首饰。 留下楚弘一无声叹气，他也是初识情字滋味，拿得起容易，但想把那个人从心里拿走，实在太难了。 许是她同平常女子有太多不同，宝石一样耀眼，总让他忍不住看过去。 先前她不过是农家女和商贾，同楚家门第差太多了。 他想尽办法，也没有头绪。 如今她的真正身世被揭开来，他一个风流文士的次子，还有哑疾，娶一个已故大将军的独女。 怎么说，都能配得上了。 家里想必也不会太反对… 若是家里当真会反对，到时候，他就把家里生意动动手脚，没了银子进项，没了家里的财力支撑。 就是二叔在京都这边都要缩手缩脚，到时候，他提出娶心爱的女子回来，挽救家里的生意。 肯定就没有人反对了，甚至还会把她当财神爷一样供着… 京都四季楼里，依旧是人来人往，并没有因为风雪，而冷清多少，反倒越发热火朝天，人声喧嚣。 一只又香又热的暖锅儿放中间，友人三五个，边吃边高谈阔论。 热了就脱了外衫，开了窗子，看看天上飘下的雪花儿，氛围真是格外的让人放松。 二楼里侧的一个包厢里，单哲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手里的酒杯，眼睛盯着面前的一碟子满口香花生，有些走神儿。 按理说，这样花天酒地，呼朋唤友的日子，他该很熟悉，也很喜欢。 毕竟他曾经可是京都第一纨绔，招摇过市，呼朋唤友，简直太平常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隐约中，他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对眼前的乌烟瘴气，觥筹交错，越来与陌生，甚至是…厌烦！ 最重要的是眼前这盘子花生，外面裹了东西，炸的香甜酥脆，越嚼越香。 他仿佛在哪来吃过，而且为此还很高兴。 因为他扔进嘴里，心头就会有一抹甜蜜… 甜蜜？ 他同金雀郡主也算再续前缘，被整个京都传诵的神仙伴侣。 但他偶尔也会觉得，金雀郡主很霸道，让人厌烦，从来没有这样的甜蜜…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一个宝蓝长衫的公子，端了酒杯走过来，许是有些热，他的帽子不知道扔去了哪里，就是衣衫前襟都裂了一半，很是不成样子。 “侯爷，怎么不喝酒啊？是看不起兄弟们吗？” 他笑嘻嘻给单哲倒满了酒杯，硬塞到单哲手里。 “来，喝一个，不醉不归!” 单哲被他凑在跟前，嘴里的口臭熏得皱眉，起身说道。 “你们先喝，我去更衣。” 说罢，他起身就出去了。 那劝酒的公子很是生气，自觉被抹了脸面，忍不住骂道。 “德行！当谁都愿意巴结他一个光杆儿侯爷呢！ 要不是三殿下有嘱咐，哼，我才不理这个丧门星！ 克的一家子老小，死的死，散的散。 自己还当自己是个好东西呢！” “好了，好了！” 旁人赶紧劝他消气，“别说这么多了，小心被他听见。 大事要紧！ 咱们领了差事，就得替殿下办好。 也不必他同咱们走动如何亲近，只要隔三差五一起喝个酒。 宫里那位，还有京都所有人，就都以为他是殿下一方的了！” “哈哈，对，咱们喝咱们的，他只要来就成，谁管他喝的好不好啊！” “对，对，干杯！ 一会儿咱们去芙蓉阁寻个美人继续喝，这四季楼的酒菜是不错，可惜就是没有美人儿啊！” 屋里众人又热闹起来，倒是不知道方才的门扇虽然响了，却因为巧劲儿，又留了一道手指宽的缝隙。 而这缝隙，就足以让屋外的单哲从头听到尾了。 他黑了脸色，转身就下了楼。 守在楼梯口的两个侍卫，赶紧上前。 “侯爷，这是要回府？” 单哲点头，走到前边柜台时候，小荣掌柜正在柜台里笑眯眯拨着算盘。 听得动静，小荣掌柜抬头，开口就道，“客官慢走。” 说完，见得是单哲，他脸上的笑顿时就收了起来。 “侯爷慢走不送。” 单哲心里更堵了，他实在想问问这小掌柜，为何对所有人都是和颜悦色，唯独对他如此冷淡，甚至带了几分厌恶。 他眼神闪了闪，上前说道。 “掌柜的，楼上压桌儿的那种花生，包一斤外带！” 果然，小荣掌柜立刻应道。 “哎呀，对不住啊，侯爷。 那花生做起来太难了，殿里也只在包厢里，才送一碟子压桌儿。 您一下子要这么多外带，小人真是无能为力。 后厨里一碟子都没有了…” 单哲眼睛眯了眯，也没说什么，转身就出去了。 上马车之前，他低声吩咐了侍卫几句。 回到家之后，家里冷冷清清，让他越发添了几分烦躁。 洗漱更衣，院子里练了一会儿剑，侍卫才终于回来了。 “办成了？” 侍卫有些犹豫，但还是拿出了怀里的纸包。 “那个…侯爷，一斤满口香花生。” 单哲直接扔了剑，再没有任何怀疑，这四季楼的小掌柜就是在针对他。 说来可笑，一个商贾，居然敢瞧不起他堂堂冠军侯。 他一把抢过花生就回了书房，花生被倒在盘子里，依旧是香甜酥脆。 “我以前真的没吃过这种花生吗？” 侍卫怎么答的出啊，他一直留在冠军侯府里，不曾跟着老侯爷上战场，也没跟着公子在外历劫… 幸好这个时候，红姑回来了。 “这是…满口香？ 哪里买到的！” 第302章 要相信你的心！ “姑姑也去过四季楼，吃过这花生？” 单哲下意识反问，眉头皱的更深。 这几个月，不，应该是姑姑回来之后，他好像就慢慢开始陷入一个怪圈儿。 好像有什么东西，所有人都知道，只有他被蒙在鼓里。 但他敲击，或者找寻，怎么都碰不到这层鼓的边界。 看不见，摸不到… 红姑眼神闪了闪，犹豫了一瞬，说道。 “陪我去园子里走走吧。” 冠军侯府是当年御赐的府邸，很是宽敞大气。 府邸东边的花园，因为是武将之家，有一半改成了演武场，但依旧剩了一半，种了些名贵花草。 这些花草是先前二老爷和老夫人的最爱，可惜他们如今都不在了。 奴仆们投其所好，见新侯爷不喜欢，也就照料的不那么上心。 如今寒风凛冽里，枯叶枯枝跟着北风乱颤，很有几分萧瑟味道。 侍卫守了花园门口，偌大的空间就只剩了红姑和单哲两个。 红姑走到演武场边，拿起一把长枪，许是长久无人使用，枪头有些钝，甚至隐约生了锈。 单哲本来满心的焦躁郁闷，看向枪尖时候，突然就红了脸。 好像自从回了京都，他就要一直在忙碌。 忙着赴宴，忙着陪金雀去逛街，忙着… 本该闻鸡起舞，日夜勤练苦练的武艺，却被他耽搁太久了。 “姑姑…” 他刚想说话，红姑手里的长枪却是突然就扎了过来。 他惊了一跳，闪身躲了一下，不想却把胸口却抵上了枪尖儿。 “姑姑…” 单哲一瞬间，当真感受到了姑姑心里的杀气，枪尖的冰冷，让他心头一颤！ 红姑冷哼一声，哐当一声把长枪插回去。 “单哲，我记得当初，你的长枪是跟着师兄学的吧？ 师兄常挂在嘴边第一句话就是，不要相信你的眼睛和记忆，要相信你的心！ 很多时候，你看到的，你记得的位置，不是枪尖落下的位置。” 单哲点头，“姑姑记得不错，我爹经常这么说。” “我是记着，但你忘了！” 红姑眼底的失望，简直要满溢出来。 “若说一开始，你没有怀疑，还有心可原。 可是如今已经一年多了！ 你依旧不愿相信吗，不愿找寻真相吗？ 还是你如今当真被养废了，成了锦衣玉食喂养的猪！ 若是这般，那单家就真是断子绝孙，再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师兄和老侯爷在天之灵，怕是要失望透顶！ 身为单家男儿，因为固执，因为恐惧，只愿活在梦境里！” 红姑红了眼圈儿，“单哲，你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 单哲下意识反驳，“姑姑，我没有…” “对，你没有，你是无辜的！ 有错的是旁人，受罪的是旁人，承担一切的都是旁人！ 即便这人是个女子，你也心安理得，一句无辜就可以顶平一切！ 单哲，等你后悔的那一日，就晚了！” 红姑想起收到的那些书信，想起白鹭洲那里孤儿寡母，尚且在想起尽办法赶来京都，找寻真相。 偏偏这个最该努力的男人，花天酒地，往地狱不断下坠，却一点儿不自知。 她就恨不得生生一巴掌打死他！ 单哲眉头皱的死劲，脑子里又开始疼了起来。 他极力忍耐着，咬牙问着。 “姑姑，你怎么会提起一个女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 “想说什么？” 红姑一脚踹向身边的枯树，低声骂到！ “我想说，你这个蠢货，你先前在战场受伤流落，根本没有被什么草原人家救下。 你是顶替赵斌的身份，去了他的家乡。 你在那里定了亲，留下了妻儿。 结果你回到京都之后，再无音讯，反倒要娶什么鸟郡主！ 你做了忘恩负义的小人，你抛弃了妻儿，扔下了单家的血脉！ 你被算计了，你脑子里记得的一切都是被人篡改了！ 金雀郡主的夫君是被她设计毒死的，她就是为了你回来的。 你身上必定有什么，被人忌惮，要借着金雀郡主的手把你养废了，毁了你，毁了冠军侯府！” “不，不可能…” 单哲几乎冲口而出，他前几日甚至还派了人随着商队去给救命恩人送东西。 他的书房里，甚至还放着当初在草原时候，宰羊时候用的匕首，最喜欢的马鞭… 这一切怎么可能是假的？ 他的头突然就痛的厉害，好像有什么在吞噬他的脑髓。 他再也忍耐不住，抱着头栽倒在地。 红姑虽然气恼，到底舍不得他如此，赶紧弯腰抱了他。 “药丸呢，不是做了止痛丸药吗？” 单哲紧咬了牙齿，剧烈喘息着。 他腰上荷包里就装了药丸，但每次吃完，虽然头不疼了，可他总有一两日恍惚虚弱。 所以，这两月，他头疼时候都没有再吃。 就像红姑说的，他早就开始怀疑，只不过不愿意相信罢了。 正这个时候，花园门口却是突然闹了起来。 几个婆子推开侍卫，护着一个女子直接冲了进来。 红姑冷笑，趴在单哲耳边说道。 “那个鸟郡主跑来了，这是生怕我告诉你真相啊！ 你若是有心，就不要把我们今日的话透漏出去。 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 冠军侯府可以战死，但不能养出一头富贵蠢猪。” 说罢，她起身就走了。 金雀郡主神色里带了三分恼怒，两分心虚，伸手拦下红姑想说什么，去听单哲痛苦的嘶吼。 她犹豫了一下，到底扔下红姑，赶紧跑去了单哲身边。 单哲抱了头，身上滚了残雪，很有几分狼狈。 金雀郡主下意识缩了一下手，转而扯起荷包，在单哲鼻子下晃了晃。 单哲嗅到一股清甜味道，直冲鼻子，奇异的，头上剧烈的疼痛迅速就消退了。 他睁开眼，见得金雀郡主刚刚放下荷包。 金雀郡主没想到，他会这么快清醒，有些心虚的侧身挡了荷包，小心问道。 “侯爷，你怎么又头疼了？ 可是谁惹你生气，说什么难听的了？” 单哲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哑着嗓子应道。 “没有，我方才同姑姑练枪，突然想起小时候父亲教我枪法。 头就开始疼了，原本以为一会儿就好，没想到却是越来越疼。” 金雀郡主稍稍放了心，想起方才红姑望向她时候，眼里的厌恶。 第303章 每逢佳节倍思亲 她就道，“那个红姑，真是讨厌。 明明是个奴仆，偏要端着长辈的架子。 侯爷，就不能把她送走吗？ 以后我进了门，难道也要受她的气？” 单哲狠狠揉了太阳穴，应道。 “姑姑是我父亲的师妹，更是我的师傅，不是奴仆。 跟你说给多少次了，我记得你以前没有这样不通情理！” 金雀郡主听得一愣，准而委屈起来，“你居然为了一个奴仆，训斥我！” 她说着话，起身就提着裙子跑了。 哭哭啼啼的模样，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跟在金雀郡主身后的一个老婆子，仔细打量单哲几眼，见他脸色惨白，确实不像装样子。 她这才转身，撵着主子去了。 直到园子里重新清静下来，单哲冲着犹豫上前的几个侍卫摆摆手。 侍卫们知趣的退了下去，留下单哲独自坐在冰冷的雪地上，眼底的光迷茫又愤怒。 “到底什么是真的？” 眼前看到的，听到的，记忆里留下的，难道真是假的吗？ 四季楼里，直到天色黑透，也终于安静下来了。 铁蛋儿匆忙赶回了小院儿，果然糖糖和小梅已经做好了热腾腾的晚饭。 他长松了一口气，拍打干净肩头的落雪，推门走了进去。 “铁蛋儿，今日怎么这么晚啊？” 小梅这个姐姐还算称职，同铁蛋儿的感情很好。 如今一起在京都，更是互相照料，关心有加。 她上前摸摸铁蛋儿的袖子，恼道。 “怎么没穿厚衣衫，路上可不比四季楼暖和。” 铁蛋儿笑着听姐姐数落，远离家乡，还有姐姐在身边，真是一件幸福的事。 但更幸福的事还在后边，糖糖一边摆碗筷儿，一边红着脸说道。 “我刚缝了一件厚袍子，明早走动时候穿着吧。” 人前圆滑精明的小荣掌柜，听了这话，立刻笑成了一个傻小子。 “好，一定穿!” 小梅看不得弟弟的傻样子，拍了他的脑袋，玩笑道。 “有了媳妇儿忘了姐！” 铁蛋儿也不示弱，回了一句。 “羡慕啊，羡慕就赶紧给我找个姐夫！” 这下可轮到小梅红脸了，“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啊，爹娘说过了年，他们同师傅一起过来。 到时候自然有爹娘做主！” 三人坐下吃饭，铁蛋儿想起今日为难冠军侯，心里又是解气，又是难过。 于是，他简单说了说，惹得小梅觉得痛快，嚷道。 “活该，就要这么给他没脸才好呢！ 真当谁没了他，不能活啊！ 天下都得围着他转啊，哼，师傅那么好的人，要不是因为曦哥儿，真是早把他扔去天边了！” 倒是糖糖更稳重一些，她想了想劝说铁蛋儿。 “下次不要这样了，师傅交代过，不要打草惊蛇。 他们那样的门第，出来的都是人精。 万一觉得咱们不对劲，查来查去，牵出师傅就不妥了。 那金雀郡主的丫鬟婆子都到铺子里买过点心，很是嚣张跋扈，不是讲理的。 万一真是让她知道了，给师傅和曦哥儿惹了危险，咱们就是闯大祸了。” 这话说的不错，铁蛋儿听得有些后悔今日的冲动，赶紧说道。 “好，我以后我不会了。 一起都等白姐姐过来再说！” 提起师傅进京，小梅又兴奋起来。 “原本还担心师傅进京，无依无靠会受委屈。 如今可是不怕了，将军府的府邸可大了，我偷偷去看过。 以后师傅来了，就要住进去，真是太气派了。” 糖糖难得附和点头，“是啊，这京都里最讲究的就是门第权势。 旁人不说，就是楚家的管事待咱们都比之前更客气几分了。” 三人说着话，都是越发想家，越发盼望家人的到来。 白鹭洲里，因为进了腊月后半段，街市上越来越热闹了。 就是最穷的农家，这时候也会卖上几只养了一年的鸡鸭或者猪羊，换回一些细粮。 还有老人的烟丝和点心，媳妇儿的花布，闺女的头绳儿，儿子的鞭炮。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二斤肥肉，预备三十晚上那顿饺子了。 即便冬日风雪交加，走在路上，冻得双脚没有知觉，眉毛都挂了霜花，依旧是心里热乎乎。 白芊芊有感于中秋节烤月饼的热闹，在点心铺子里推出了一种最便宜的套盒。 不，应该说是点心包。 因为点心外边装的不是盒子，只是简单的油纸，最上面盖了一块红纸，印了甜蜜蜜的标记。 油纸包里是十块小儿拳头大小的蜂蜜蛋糕，每包只收了成本价，十文钱。 若是有同白芊芊一起来自另一个时空的人，见到了一定会倍感亲切。 因为那个世界八十年代时候，走亲访友，必须拎上两个这样的纸包。 而家家户户的孩子，都会对着这样的纸包淌口水… 虽然时空不同，但百姓的口碑是没有区别的。 这样的便宜又实惠的点心包一推出，就被百姓们疯抢开了。 毕竟，人人都知道甜蜜蜜的点心好吃，可却不是人人都买得起的。 如今这十文钱，家家都出得起，带回去两包，老人孩子高兴，提起来也说吃过甜蜜蜜的点心了。 为免点心铺子门前被包围，影响生意。 白芊芊让伙计们推了车子，分散在城里几处，还有各个城门口外。 整个腊月，虽然售卖点心包，累的众人人仰马翻，但也没耽误贵客上门“送银子”。 说起来，到可以算是另一种的劫富济贫了。 腊月二十八这日，荣叔顶风冒雪的，终于跟着车队回来。 他不但带回了白家的信，还有各家回送的年礼。 刘玉芳惦记闺女，恨不得家里的黑土都给闺女捧几把。 什么粘豆包啊，油炸麻花啊，豆沙包啊，冻饺子啊，猪肉羊肉，宰杀好的鸡鸭，装了满满一车。 众人当然高兴坏了，冯春儿等人忙着卸车，荣叔就被迎进了屋里。 路上没吃太多辛苦，荣叔也没什么狼狈之色，倒是让荣婶子放了心。 “快说说，家里怎么样？ 是不是都听说芊芊被皇上封赏了，可有不开眼的，惹大嫂子他们不高兴？” “家里都不错，还有一件大喜事呢！” 荣叔提起家里，眉开眼笑。 “团子和栓子一起考上童生了，家里开了酒席，那个热闹啊。 十里八村，有头有脸的人都来家里喝酒了。 杨师爷还带府尹老爷家的大管家呢，牛先生作陪，别提多长脸了。” “真的？这可是太好了！” 荣婶子拍手叫好，白芊芊抱了曦哥儿，也是心里激动欢喜。 好似团子刚背上书包去上学堂，日日都要给点心哄着，还是昨日呢，不想眨眼间，就是个小童生了。 第304章 魑魅魍魉 兰兰原本跑去外院看热闹，帮忙寻地方安置东西。 刚刚回来，就听说自家弟弟也考了童生，她欢喜的直接跳了起来。 “呜呜，栓子也是童生了！” 高兴过后，她就哭了，跪在白芊芊身前，抱了她的腿，眼泪霹雳啪来。 “小姐，呜呜，多谢小姐！ 娘说小姐收留我们，供弟弟读书，呜呜！” 白芊芊赶紧扶她起来，替她擦抹眼泪，笑道。 “这是大喜事，哭什么，傻丫头。 栓子读书那么刻苦，比团子还用功几分，有今日也是应得的。 以后栓子还会考秀才举人状元，你可晚几年相看成亲。 兴许以后，你还能嫁到官家去呢。” 兰兰红着脸，扭着身子，应道。 “我才不嫁，我要一辈子跟着小姐，伺候小姐和小少爷。” 众人都是笑起来，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女又真是不肯嫁人呢。 “好了，这事以后再说，先做点儿好吃的，给荣叔接风洗尘。” 白芊芊吩咐，就要起身亲自下厨。 荣叔却是说道，“芊芊，这次你爹娘把家里留下的几个兄弟也都送来了。 原本你娘要跟你进京，但开春儿种地，家里太忙，团子又要准备秋日的秀才试了。 他们都不放心你自己进京，所以一定要把人手都送来，护着你一道儿走。” 白芊芊心里泛酸，即便如今挑明了身世，家里人还是把她的安危看的这么重。 如今人都送来，她也不能再撵回去，只能收下了。 “这样，兰兰去一趟四季楼，让送一桌儿酒席回来。 就摆外院，让冯春带着兄弟们好好吃一顿，权当接风洗尘了。” “好，小姐，我这就去。” 兰兰蹦蹦跳跳就跑去了外院儿，高声喊着冯春儿。 “冯大哥，小姐让我去四季楼叫酒席，给你们接风洗尘呢。 你们有什么想吃的，我告诉百合姐姐她们。” 冯春儿同几个刚过来的兄弟正在屋里说话，听得兰兰叫嚷，就笑着道谢，然后喊了一个兄弟同兰兰一起去酒楼。 待得再回屋，他又继续方才的话头儿。 “六子，三岔河那边如何，因为东家的身世，可有人惹事儿？” 叫六子的侍卫，是几人当中最小的，平日爱说笑爱走动，什么消息也就知道的多。 六子正在吃点心，听得这话就道。 “冯大哥，你别说，东家这事儿在三岔河，不，就是在徐州府都轰动了。 毕竟东家之前只是做生意，白家也是农户。 东家突然成了大将军之女，还被皇上封赏，赏了金银和宅院，多少人羡慕，眼热呢。 但旁人还是巴结居多，杨师爷登门做客，很是安慰了老爷和夫人几句。 府尹夫人也派了婆子过来，送了一些锦缎首饰之类。 真正闹起来的，还是白家老宅那边。 白老二两口子原本在城里混吃混喝，听到消息就跑回来了。 两人嚷着要老爷找白东家要奶水银子，还撺掇他们跟着白东家去京都享福。 当然，他们也要跟着了。 还说京都太大，坏人多，怕东家年岁轻，看不住家产，他们做叔叔婶子的，要多帮忙。” 冯春儿听得冷笑，骂道。 “好东西落他们手里，才是真的看不住了。” “是啊，”六子也是这么说，“老爷难得发了脾气，拎着扁担打的白老二到处跑，最后还是敲了他的腿。 白老二嚷着腿折断了，要银子买汤药，他媳妇儿也满地打滚，真是丢人，惹得全村都在看热闹。 后来，里正来了，开口把他们两口子撵出村子，不许再回来。 白家老太爷也恼了，直接说分家，以后不许他们迈进老宅大门呢！” 说着话儿，他又去抓点心，别心急的冯春儿拍了一把。 “少吃点心，赶紧说正事儿。 一会儿四季楼的酒菜就送来了，饿不到你！” 六子嘿嘿笑起来，也不恼，应道。 “白老二当然不干啊，结果腿真的被老太爷打断了。 那个哭嚎啊，想想都觉得刺耳朵。 老爷找了大夫给他治伤，抬回城里他们租的大杂院去了。 白老太爷可是打定主意跟着老爷一家过日子了，跟到城里，亲口对左邻右舍说了。 分家以后，就各不相干了。 白老二两口子若是打着老大一家名义借钱惹祸，白家绝对不会管。” “对，就该这般！” 众人都是叫好，他们在白家也有一年多了。 白家人厚道，对他们百般照顾，吃喝穿戴样样周全。 他们也当白家是自家一样，平日总见白老二蹦跶，城里四处欠债惹祸。 白老大偷偷背着家里跑去帮忙，少不得也要他们跟着一起。 他们私下都替白家人生闷气，如今可好了，以后这臭虫一样的二房，总算不能蹦跶了。 “还有那个冯家二流子，就是东家堂妹嫁的那家人。 还说东家不在家了，赵…也不在家，要帮忙种地呢。 实际就是占便宜，老爷当然不同意。 他们就到处说东家的坏话，说东家不检点，还在老宅时候就落水被地痞看光了…” “闭嘴！这能乱说吗？” 冯春儿一把捂住六子的嘴，即便这是事实，也该委婉着说啊。 万一被东家听到呢！ 六子也有些后悔，挠挠后脑勺，嘿嘿傻笑。 “我也是一时顺口了，总之冯家说的太难听了。 夫人气得去冯家理论，但冯家人不承认。 后来还是王婶子，进城时候碰到冯家那个老婆子和东家的堂姐在瞎说。 王婶子真是厉害，带了上灶的媳妇儿们，生生把冯家那婆子的嘴巴扯破了，差点儿薅光了她们的头发。 还把冯家的破事，包括东家堂姐柴火垛里翻滚，都说的清清楚楚。 你们不知道，可多人看热闹了。 可把冯家人羞臊死了，以后怕是再也没脸进城了。 回村之后，里正又敲了钟，当着全村人的面前，把冯家男人骂的抬不起头。 里正说了，他们家里再不安分就撵出村子。 家里孩子在学堂读书，吃喝不花钱，过年还要分红给银子，不感恩就算了。 还反咬东家一口，简直是忘恩负义白眼狼。 冯家人吓得都跪下求饶，最后还是老爷心软，饶了他们这一次。” 有人听得解气，忍不住说道。 “老爷最是心软，每次都是他出来当好人。 若是夫人，一定不会同意。” 第305章 年关到 冯春儿摆手，替白老大解释了几句。 “冯家儿媳毕竟是东家堂妹，真是撵出去，再闹出什么丑事，也要丢东家的脸。 不用别的，冯家儿媳若是去花楼卖笑，整个白家都别想抬头做人了。” “这倒也是，真是一颗羊粪蛋儿毁了一锅汤。” “还是我这个孤儿好，没有族人庇护，也没人扯后腿。”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了一会儿，逢春儿问六子。 “如今村里是不是安静了？” 六子点头，“老爷和里正做主，把酒坊的分红银子和福利都早早发了。 大伙儿都高兴坏了，谁也顾不上那些闲话儿了。” 冯春儿点头，“这些话，咱们自家兄弟说说就算了。 若是小姐没有找你到跟前问询，以后一句话都不要说了。 歇息几日，咱们就跟着东家进京。” 众人也是点头，“我们知道，进京之后，见到红姑问问清楚。 若是能见到…咱们看看情况，再决定是留是走。” 这话题有些沉重，众人一时都有些沉默。 他们原本都是单大公子的侍卫，战场那场大祸时候，他们有的回家成亲去了，有的因为差事去了外地。 算是躲过了一劫，也留了心病。 后来单哲突然活着找到他们，他们人人都扔下了一切，重新汇集过来。 在单哲回京之后，他们被留下来守护白家人，特别是白东家。 如今更是多了一个单家的长孙。 可是，他们到底不是白家人，是因为单哲留下。 单哲回京就是石沉大海，他们于情于理都要找到他，问明白，也说明白啊。 后院儿里，屋里没了外人，荣叔也把家里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最后，劝说道。 “芊芊啊，别想太多，家里事虽然乱了一些，但有我家老爷子镇着，你爹娘也都是明事理的。 肯定不会有问题！ 你别担心，照顾好孩子，过了年该进京就进京。 你爹娘说了，家里帮不上你什么，但也绝对不会拖你后腿。 另外，你永远是白家的闺女，是三岔河的闺女，京都住的不习惯，就尽管回家来。” 白芊芊点头，极力忍了鼻酸和眼泪，低声应道。 “谢谢荣叔，我知道了。” 荣婶子见此，就道，“我带你叔下去拾掇一下，你先歇会儿。” 说罢，他们就退出去了。 白芊芊拿出家里的信，一看就是团子的笔迹。 这孩子当真长大了，字里行间都是对姐姐的惦记和想念。 家里的事报喜不报忧，顺道还写他考了秀才，要进京去找姐姐。 白芊芊到底忍不住眼泪，哭了一小会儿。 曦哥儿不知道娘怎么了，趴在娘怀里，一个劲儿的要抱抱。 白芊芊怕吓到孩子，赶紧抹了眼泪，笑着给他说起姥姥姥爷，说起两个舅舅… 吃了接风酒席，睡饱了一晚，再天明时候，就是腊月二十九了。 四季楼和点心铺子都是三十儿开始歇工，今日是最后一天，自然是忙碌的厉害。 人人都争取在午后忙完，就可以拿着红封和鸡鱼肉蛋回家过年了。 白芊芊早起，把曦哥儿给杨婶子照看着，然后带了荣婶子和兰兰装荷包，荷包上还要系上红布条，写上名字。 正忙着的时候，杨婶子引了云嬷嬷进来磕头告辞。 云嬷嬷是楚家送来教授白芊芊规矩的老嬷嬷。 先前下旨的队伍回京之后，第二日楚夫人就亲自送了这个老嬷嬷上门。 老嬷嬷出身皇宫里的宫女，在京都的大户人家也住过二十年，因为老家在白鹭洲，落叶归根。 这才到了楚家荣养，平日就负责教授楚雨菲一些规矩，还有京都各家错综复杂的关系。 为了楚雨菲以后嫁到京都的哪个书香门第做准备。 结果，楚雨菲那个性子，太过跳脱，只学了个皮毛就总是“逃课”。 倒是这次，白芊芊身世意外曝光，需要进京。 云嬷嬷才算真正派上用场了！ 白芊芊很是感激楚夫人为她设想周全，待云嬷嬷也是敬重之极。 两人平日闲着，就坐一起说说闲话儿。 白芊芊比楚雨菲聪明，又真心想要学习，更会举一反三。 云嬷嬷过足了做先生的瘾头，几乎是倾囊相授，就是进宫面圣的礼仪都教了。 白芊芊也是着意问了不少她想知道的东西，比如冠军侯府的旧事。 云嬷嬷不是单家人，当然知道的不多。 但这些也足够白芊芊对冠军侯府有个初步印象，不像原本那样一无所知了。 今日云嬷嬷要回楚家去了，白芊芊郑重行礼道谢，又送上了厚厚的谢礼。 银子五十两，外加锦缎四匹，点心两盒，还有一对儿金手镯儿。 云嬷嬷也是惊了一跳，赶紧推辞。 “夫人，这赏赐实在太厚了，老奴受不起。” “不，嬷嬷，请您一定收下。” 白芊芊实心实意感谢老嬷嬷，“若是没有嬷嬷耐心教授，我去了京都，怕是要让人笑掉大牙。 不但辱了将军府的名头，也连累养父母被人闲话儿。 甚至被人抓了把柄惩治，都有可能。 所以，这些是嬷嬷该得的。 另外点心铺子那边，我也交代过了。 即便我去了京都，也会有人经常给嬷嬷送点心。 嬷嬷有什么想吃的，也不要客气，一定同铺子里的人说。” 云嬷嬷听得感动，在白家这一个月，她也同样在仔细观察白芊芊。 即便她一辈子都在谨言慎行，不会轻易相信谁。 但这次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好主家。 或者说是难得不把奴仆当奴仆的好主家！ 她想了想，就没有再推辞，很快回去楚家了。 白芊芊先前送了年礼，这会儿就只让老嬷嬷帮忙带了两盒子点心给楚夫人。 待得吃了午饭，白芊芊把曦哥儿留在家里，杨婶子和荣婶子看着。 她就带了荣叔，还有两个侍卫去了四季楼。 四季楼里，众人送了最后一波客人，正在大扫除。 准备拾掇干净，能回家的就要撤退了。 老掌柜正带了管事在清点东西，见得白芊芊过来，就赶紧上前迎接。 众人也是无心干活儿，纷纷笑嘻嘻凑到跟前。 白芊芊和老掌柜很是夸赞了众人几句，然后就开始最期待的环节了。 老掌柜纷发鸡鱼肉蛋，白芊芊就给装了银子的荷包。 平日楼里的工钱就很高，吃喝也好，很少遭打骂。 端午中秋也都会福利和赏钱，当然过年这次最多了。 众人简直满意的不得了，各个都笑的合不拢嘴。 第306章 保护神 拿了吃喝和银子，人人都更干劲十足了，眨眼间就把活计做好，然后乐滋滋回家去了。 后厨大半人手都是徐州府的乡亲，奔着白芊芊过来的。 白芊芊早就同老掌柜交代，把他们的鸡鱼肉蛋折算了银钱。 这会儿，酒楼留了值守的人，就一起回去郭家小院儿了。 小院儿里，杨婶子带了曦哥儿在大炕上玩耍儿。 曦哥儿手里抓了一截麻花儿，就是先前刘玉芳送来的。 原本酥脆，下锅热一热就变得渲染了，正好给曦哥儿磨牙填肚子。 荣婶子带了兰兰正在灶间炸肉丸，一进院子就香气扑鼻。 众人也不觉得累，放下东西，就笑嘻嘻跑去帮忙。 年味儿真是越来越浓厚了！ 当晚，白芊芊派了冯春儿多跑一趟，把家里炸好的肉丸、麻花、油炸糕，装了一盒子，外加一小筐冻饺子，送去给周老大夫。 顺带邀请老人家明晚过来一起吃年夜饭，甚至还送上了菜单。 这老大夫在大宅门里做供奉，定然是不缺吃喝。 但孤身一人，这样的时候免不得有些凄凉。 白芊芊感激他老人家对曦哥儿的照顾，又同他相处的好，所以才有这样的提议。 实际上，她并觉得老大夫会过来，因为老人家比较固执重规矩，大年夜怕是一定要在自家守着。 没想到，冯春儿回来时候，身后就跟了主仆三个。 周老大夫带了两个药童，拎着包裹，挑着担子，就那么乐呵呵进门了。 “哎呀，老爷子，您来了，真是太好了！” 白芊芊惊喜，赶紧上前迎接。 结果，老大夫不等说话，就把曦哥儿抱了过去。 曦哥儿也认出了老爷子，抱了他的脖子，在脸上叭叭就亲了两口，叫声格外清脆。 “爷爷！” “哎！” 周老大夫笑的简直眉毛都要飞起来了，“这小子说话早啊，还这么清楚，是个聪明的，以后一定有大出息！” 白芊芊也是惊奇，笑道。 “昨日才把娘叫清楚，我还没来得及教他喊爷爷呢，他倒是自己学会了。” 周老大夫听得越发高兴了，抱了曦哥儿满地转悠，真是要星星不给月亮啊。 白芊芊见此，也不用问了，赶紧带了两个药童带到空厢房安顿。 周老大夫的包裹里都是衣衫鞋袜，箱子里都是医书和日常用物。 白芊芊瞧着心头一动，这架势好像要常住，但她也没多问。 明日才是大年，今天的晚饭就吃的简单一些。 酸菜羊肉粉丝的暖锅，雪白的米饭，两盘蒸饺，再配两个小菜就行了。 吃饭时候，周老大夫兴致极高，由荣叔陪着说了不少家常话儿，还喝了两小杯酒。 白芊芊瞧着老爷子的汤碗里，舀了不少辣椒油。 于是，他悄悄把汤碗换了，少放了一丁点辣椒。 毕竟年岁大了，喜欢吃辣，对肠胃负担太重。 周老爷子看在眼里，心里稍稍吊着的一口气也就彻底松了。 “白东家，我这次过来，是打算投奔的。 之前几年，陈家待我这个老头子也是礼遇有加。 我的日子过得也不错，但怎么说呢，总是少了那么几分热乎气。 这人活着就是一口精气神儿，无论多大年纪，总想挣扎一下，活的更高兴几分，是不是？ 自从春末时候认识你们一家，出手为曦哥儿退热，给你调理身体。 之后，我就没少得你照顾，吃喝穿戴，事无巨细。 我能看的出，你是个好姑娘，心善也知道感恩。 我呢，没有子孙，没有家眷，四海为家，浮萍一般。 但曦哥儿这孩子同我有缘，几日不见，我这里就像缺了什么不舒坦。 若是你不嫌弃，我打算跟着你们进京，护着曦哥儿长大。 等曦哥儿七八岁，我再离开…” “不，老爷子！” 白芊芊惊喜的立刻起身，抱了曦哥儿跪倒在地。 “老爷子，您也知道，我独自一人带着曦哥儿，曦哥儿就是我的命。 老爷子不嫌弃我们孤儿寡母，势单力薄，此去京都必然困难重重。 更愿意跋涉颠簸，庇护曦哥儿长大。 我们母子感激不尽，老爷子只要愿意，我想把曦哥儿认到老爷子名下做干孙儿。 曦哥儿若是平安长大，生儿育女，必定有一个姓周学医，为老爷子供奉香火，继承衣钵。” “快起来，快起来！” 周老大夫听得愣了一下，赶紧伸手扶了白芊芊母子。 他猜到白芊芊会高兴，但没想到白家为此愿意给他养老送宗，甚至还要过继一个孩子为他延续血脉。 其实他是低估了一个单身母亲对孩子的爱，孩子就是母亲的命根子。 他愿意跟随，庇护孩子平安健康长大，简直是解决了白芊芊最大的顾虑和担忧。 这一刻，白芊芊恨不得把他当做父亲一样敬重孝顺。 可惜，家里有养父，京都是生父留下的恩泽，不好再认下一个义父了。 所以，曦哥儿认个干爷爷，也是对老爷子的尊重。 周老大夫虽然不知道白家的内情，对于曦哥儿的爹更是一无所知。 但先前同楚家老太爷一起吃饭的时候，他恍惚猜到一点儿。 这会儿他就有几分顾忌… 不想，曦哥儿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抱了脖子。 左一句爷爷，有一句爷爷，叫的老爷子什么都顾不得了。 “好，我就托大一把，这个干孙子我认下了。 搭上我一生所学，我也要护着曦哥儿长大！” “多谢老爷子，快，儿子，给爷爷磕头！” 白芊芊抱了曦哥儿放到地上，老爷子端坐，曦哥儿笨拙的撑着，把脑袋磕到了地板上。 他到底年岁还小，没什么力气，手臂一松，就趴了下去。 众人都是笑的不成，周老爷子赶紧抱了他起来。 曦哥儿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跟着笑了起来，咧着嘴，露出几颗小牙儿，别提多可爱了。 “好，好啊，以后你们去哪里儿，我不管了，带着我就行。 曦哥儿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老爷子惦着胖小子，脸上笑成了一团花。 “当然，好吃好喝别断了，我除了曦哥儿，也就这点儿爱好了。” “老爷子放心，咱家什么都缺，就不缺好厨子！” 白芊芊一句“咱家”，哄得老爷子更是高兴了。 荣叔荣婶子和杨婶子等人都知道周老大夫的本事，有他老人家跟着去京都，就相当于给所有人都多添了一层保障。 第307章 羽翼渐丰 不只是曦哥儿啊，就是大伙儿谁有个头疼脑热，也不用害怕了。 更何况，他们可是没少听杨婶子说大宅门那些阴私手段。 以后还不知道碰到什么事呢，多个大夫在身边，都是好处，没有坏处。 周老大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欢迎，他老人家抬了下巴装高冷，但翘起的嘴角却出卖了他的好心情。 两个药童，都是周老大夫从小收养的，当半个儿子看待。 两人都是十三四的年纪，半大少年，笑脸迎人，很是讨喜的模样。 这会儿被冯春儿等人请去外院儿，一起吃饭一起说笑，也是热闹… 大年二十九过完，就是大年三十了。 这一日，就是再亲近之人，都没有上门做客的。 所以，郭家小院儿关严了门，所有人都安安心心过年了。 中午时候，两桌儿丰盛的酒席，为一年的辛苦忙碌画上圆满的句号。 晚上的爆竹和饺子，拉开新一年的期待和美好。 初一早晨下了小雪，整个院子，墙头屋顶，外边的街路都穿了一层薄薄的白色衣衫，美丽极了。 郭先生不在家，白芊芊没有开二院儿的门，迎邻居们进来拜年小坐。 但荣叔荣婶子守在门房儿里，桌上放了不少点心，果子，铜钱，糖果之类。 有上门都会给上一份儿，不让来人空着手回去。 这可让胡同里的孩子们高兴坏了，有一个算一个都跑来拜年，然后装满了衣兜跑掉了。 周老爷子抱了裹着披风的曦哥儿在院里转悠，听着院外动静，笑的眯起了眼睛。 “我们曦哥儿明年也能到处跑，去拜年，放鞭炮了。” 白芊芊同杨婶子、荣婶子在屋里做针线，虽然周老爷子带了衣衫鞋袜。 但他刚刚来到家里，家里女子亲手做些针线，是心意，也是应有的礼仪。 可惜，白芊芊的针线太差，几乎不被人期待。 最后，衣衫鞋袜都交给了杨婶子和荣婶子，甚至是兰兰… 她只能缝个最简单的荷包，算是尽心了。 偶尔往门外看看，她忍不住笑起来。 “老爷子说的不差，人活一口气。 有了曦哥儿，老爷子瞧着红光满面，比昨日精神多了。” “是啊，老爷子这嘴啊，从进门之后就没合上过。” “曦哥儿这孩子也是有福，人见人爱。 别说周老爷子，就是楚家老太爷，大老爷，也都疼他疼的不行。” 杨婶子和荣婶子也是跟着笑，很是得意曦哥儿惹人爱。 正说着话儿，荣叔从外院儿进来报信儿。 原来，楚家派了人来，要白芊芊明日抱了曦哥儿去楚家吃饭呢。 初二回娘家，楚家这是把白芊芊当做出嫁的闺女了。 白芊芊心里感动，哪会不答应啊。 待得老爷子抱了曦哥儿进来，简单说两句，一家人就决定，老老小小明日都去楚家了。 周老爷子更是说道，“哈哈，曦哥儿如今是我干孙子了，我可得去跟楚老爷子好好炫耀一下。 他怕是要羡慕的红眼了！” 众人都是听得笑起来，老小孩，小小孩儿，真是什么都能斗一斗。 第二日，荣叔和冯春儿赶车，老爷子抱了曦哥儿，带了药童和杨婶子，坐了一辆马车。 白芊芊带了兰兰，还有荣婶子坐了一辆马车，骨碌碌就去了楚家。 楚夫人的娘家很远，今日自然回不去。 而楚家的闺女只有楚雨菲一个，还远在京都。 以至于，别人家里都是热热闹闹，楚家冷冷清清。 当然，在白家老少几口到了之后，就有了几分起色。 周老爷子抱了曦哥儿直奔楚老太爷的书房了，得意炫耀自己的孙儿。 惹得楚老太爷跺脚后悔，他也早有这个心思，居然被周老爷子抢了先！ 曦哥儿是个小叛徒，偏偏又暖心之极，许是见楚老太爷伤心，居然也抱了他的脖子叫爷爷。 楚老太爷笑得哈哈，以至于周老太爷又开始吃醋… 后院儿里，楚夫人招待白芊芊和荣婶子喝茶吃点心，听得前院热闹，问了几句身边婆子。 她也是哭笑不得，叹气道。 “雨菲他们在家的时候，偶尔觉得闹得慌。 如今家里冷冷清清，倒是更不舒坦了。” 白芊芊就劝道，“等过了春播，家里没什么重要之事，夫人可以去趟京都啊。 到时候亲自把把关，给大公子和二公子相看一下，岂不是更好？ 京都那边的二夫人虽然也明理，但到底不是亲娘，就是有合适的姑娘，也不好决定啊。” 这话倒是让楚夫人心动，想了想就说道。 “听说京都那边不算太安稳，皇上年岁大了呢。 但我一个妇道人家，过去一趟，怕是也不碍事。 过两月，我就同老太爷和老爷商量。” 这话头儿就算揭了过去，白芊芊替荣婶子介绍。 楚夫人也是认识糖糖和小梅的，小荣掌柜更是熟悉。 听说这是他们的母亲，她也高看几眼，夸赞荣婶子教导孩子有一套。 荣婶子初次到大宅门里走动，很是拘谨，但见得这般，也就好了很多。 很快，曦哥儿被杨婶子抱了过来。 胖小子刚刚会走路，会往外冒话儿，正是可爱讨喜的时候，一句奶奶，惹得楚夫人差点儿掏心掏肺。 恨不得这就是亲孙子才好呢！ 说说笑笑间，就到了午饭时候，楚家的厨子也是在四季楼学过艺的，手艺很不错。 众人吃喝高兴，酒足饭饱，楚夫人想起一事，就拉着白芊芊说道。 “你这丫头到底有什么本事，就跟下降头一样，我身边的人，一个两个都要往你那里跑。 云嬷嬷昨晚跑来给我磕头，跟我说，想跟着你去京都呢。 她本不是我们家的奴仆，也没签死契。 如今说要走，我也拦不住。 就问问你，收不收她啊？” 白芊芊惊讶，赶紧说道。 “云嬷嬷自然是好的，但她不是夫人给雨菲准备的吗？ 我可不好抢雨菲的人手！ 雨菲性情跳脱，有云嬷嬷这般稳重懂规矩，见过大世面的人在身边，关键时候也能规劝几句啊。” 楚夫人听她这么说，句句都是替自家闺女打算，她心里那点儿不舒坦立刻就没有了。 “说的就是啊，我也是这么打算的。 但没有办法，雨菲就是看云嬷嬷不顺眼，说云嬷嬷太刻板了，她看见就头疼。 先前在家里，恨不得躲着云嬷嬷走。 我也是没有办法，许是云嬷嬷的八字同雨菲不合吧。 好在，我之前给雨菲还备了几个大丫鬟，都同她玩的不错，也不至于没人伺候。” 第308章 无耻的决定 白芊芊这才放心，笑道。 “雨菲从小是在蜜罐子中长大的，还听不得逆耳忠言，这也是她的福气。 我从小受苦多磨难，自然要比雨菲多思多虑。 云嬷嬷严厉一些，我也不觉得如何。 夫人也知道，我这次去京都，真是两眼一抹黑，心里忐忑呢。 有云嬷嬷陪着我，多提点，我高兴都来不及。 就厚着脸皮，请夫人割爱了。 夫人放心，我的话，雨菲还能听进去几分。 以后若是有事，云嬷嬷指点我，我自然替雨菲筹谋。” 楚夫人等的就是这句，这也是她高兴白芊芊进京的原因。 无论什么原因，她的宝贝闺女，同白芊芊就是亲近，就是愿意听人家的话，比她这个当娘的都好用。 她就是嫉妒也嫉妒不来，只能顺其自然了。 “好，芊芊，雨菲就托付给你了。 怎么也要等到我去京都才成，不要让这丫头闯出什么祸！” “夫人放心，我一定尽力。 其实雨菲很聪明，而且善良，只不过她从小日子安逸，不知道人世险恶罢了。 以后长大就好了！” 白芊芊真心夸赞楚夫人，让楚夫人笑容更盛了几分。 对于父母来说，自家孩子只有自己可以说不好，旁人都不成。 没过一会儿，云嬷嬷就来行礼了。 她在楚家也相当于周老大夫一般，只是供奉，没有签死契，不是奴仆。 若是楚雨菲当真同她亲近，在这里养老，或者跟着楚雨菲嫁出去也没什么。 但偏偏两人不对脾气，她只能在想出路。 白芊芊刚刚因为身世被揭开，从农女变成官家女，正需要她这样的嬷嬷在身边指点。 她一定会受到信重，不会被轻视。 最主要是，她同白芊芊当真投脾气，能说到一起，也相信白芊芊的人品。 不会在她年老无用之时，被弃如敝履… 先前把话说开了，楚夫人也没什么冷脸，嘱咐云嬷嬷好好伺候白芊芊，这事就算定了下来。 云嬷嬷当然也不会欣喜若狂，惹楚夫人再不高兴，规规矩矩下去拾掇东西了。 又坐了一会儿，前院周老爷子送信儿说吃喝完了，她们就告辞回去了。 楚夫人舍不得曦哥儿，抱着走到二门才放下。 云嬷嬷安静跟在荣婶子身边，最后给楚夫人磕头，才上了马车。 她本不是楚家的奴仆，只是在楚家住了五六年，这般也算恭敬，礼数周到了。 楚夫人点头，心里越发满意，没了芥蒂。 两辆马车碾压着薄雪，很快回了郭家小院儿。 周老爷子喝了一点儿酒，回屋睡下了。 曦哥儿也是昏昏欲睡，白芊芊陪着，就请杨婶子和荣婶子带了云嬷嬷去安顿。 云嬷嬷对这院子熟悉，但原本她是客人，如今可是奴仆了。 但她半点儿没觉得不适应，笑着同杨婶子和荣婶子说话儿。 杨婶子和荣婶子也知道，进京之后，很多事要靠云嬷嬷指点，待她也是亲近。 这般，两方都有心，白芊芊搂着儿子睡醒的时候，三人已经好的亲姐妹一般了。 云嬷嬷主动签了卖身契交上来，只等初五之后，衙门开门之后上了档子，她就彻底是白家人了。 白芊芊从去年春日盼到夏，夏日又盼到过年，如今终于要进京了。 旁人瞧着她什么都同平日一般，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夜里翻来覆去为的是什么。 即便京都那里的答案，会让她伤心绝望，她依然坚持要去。 一个结果，不管是好是坏，总是她爱一场的结局… 京都的年比旁处，自然更热闹。 国舅爷府上，日日是宾客盈门，前来拜年的官员简直络绎不绝。 宫里皇后受宠，国舅爷先前也有从龙之功，三皇子也是英勇神武，说不定就是下一个坐龙椅的。 桩桩件件加一起，傻子都知道要巴结一下啊。 但偏偏这世上就是有傻子都不如的人，比如楚家… 夜深人静，国舅府上的酒席散去，国舅爷端了醒酒茶同两个信重的清客，在书房闲话儿。 国舅爷神色很是不好，一只眼睛照着眼罩，一直眼里满满都是恼怒，骂道。 “楚新源那个狗东西，仗着有几分圣宠，居然不把我放在眼里。 帖子下了，他居然没来！” 两个清客对视一眼，心头都有些不舒坦。 不是因为别的，他们作为清客谋士，就是靠给主家出谋划策立身。 但国舅爷，许是权势越来越大，性情也变得骄傲自大，有些目中无人了。 这天下毕竟还不姓刘，三皇子再好，那也只是外甥，不是儿子。 若是满朝文武，有一个算一个都来国舅府百年磕头，皇上知道了。 旁人不知道怎么样，第一个倒霉的绝对是国舅府啊。 但他们可不敢这么说，否则国舅爷必定大发雷霆。 其中一个想了想，就劝道。 “国舅爷，楚家一向中立，不只今年，先前也从未来过。 更何况，楚家也没去太子那里。 倒也算是聪明人…” 可惜，国舅爷喝了一点儿酒，很有几分天下唯我独尊的意思。 他一把砸了茶碗，恼怒道。 “他楚新源就是没把老子看在眼里，以为老子就是靠皇后上位的姻亲。 哼，老子为皇上杀敌的时候，他还不知道缩在哪里瑟瑟发抖呢。” 说罢，他想起一事，突然问道。 “查出之前，皇上为什么冷了他一段吗？” 两个谋士赶紧说道，“查出来了，国舅爷。 据说皇上封赏的那位忠勇大将军遗落在民间的女儿，是个商贾，做些酒楼生意。 而这生意居然是同楚新源的侄儿侄女合伙，楚新源同皇上说明，皇上起了疑心。 这才冷了他一段时日，后来查清楚是巧合，才重新召见他入宫。” 国舅爷下意识抹了一把独眼，仿佛当年的刻骨之痛又涌出来，让他心头一窒。 “原来楚家同那个前朝余孽有干系！ 老子的眼睛毁在宇文冲手里，楚家居然敢庇护他的小崽子！ 这是铁了心要同老子作对了！” 两个清客真是听得嘴里发苦，当初宇文冲守城，国舅爷攻城，只能说各自为主，没有私仇。 如今皇上已经封赏了宇文冲，用来敲打三皇子和太子两方人马。 旁人这时候隐藏锋芒都来不及，国舅爷却显见要冲上去… 这真是把皇帝的话当放屁了！ 第309章 急不可待 果然，国舅爷吩咐道。 “你们安排人手，把宇文冲那个小崽子抓来！ 老子要把她掰成十八个姿势，一血当年之耻!” 两个清客突然后悔，方才怎么就没装作喝醉，偏偏上赶着送国舅爷回来。 否则，怎么会摊上这样的肮脏事！ 两顿对阵时候，打不过人家，如今拿人家的女儿撒气。 别说身为国舅爷，就是普通人，但凡叫个男人，也做不出这样的事啊！ “国舅爷，这事还需要从长计议，毕竟皇上亲自封赏，也等着这位宇文小姐来京都谢恩。 这个时候出事，怕是立刻就要想到您身上…” “让你去安排，你就去！ 老子的姐姐是皇后，别说老子要杀一个前朝余孽，老子就是宰个一品大员，谁也不敢说什么！ 再说了，除非老子把她按在床上被旁人抓到，谁敢无凭无据就诬赖老子！” 这是打定主意要掳宇文冲的女儿回来了。 两个清客没有办法，再劝就要自己倒霉了。 于是，只能应声退了下去。 冬末的寒夜，格外的清冷，两人沉默走出院子。 四下无人时候，其中一个假意看看天色，说道，“这天色瞧着有些阴，怕是以后要不好啊？” 另一人叹气，压低声音应道。 “确实，不怕远处有云彩，就怕妖风阵阵，容易有大灾。” “先观望看看，提早做打算吧。” 不说京都这里如何，只说白鹭洲里，过了年，眨眼间就到了初八这日。 四季楼里生意忙的厉害，虽然百合和秋菊已经出师了，还有李红霞帮忙坐镇。 但白芊芊还是时不时过来转几圈儿，正巧楚家管事跑来送信儿。 “白东家，我们老太爷昨日去府尹衙门赴宴，听说衙门里半月后，要送一批重要东西进京。 到时候会派百人兵卒护送，很是安全。 老太爷说，夫人最好多等等，一道同行有个照应，家里也放心。” 白芊芊想了想，问道。 “咱们家里往京都送酒的车队，还有多久出发？” 那管事不清楚，老掌柜却是清楚的，赶紧应道。 “东家，年前一次送了不少，再送酒怕是月末了。” 白芊芊皱眉，她等了足足一年，实在不想再等了。 当然，跟着府衙进京的队伍最好，路上不用担心山匪之类，但什么时候出发，路上进度，都要听人家的。 万一哪里耽搁了，说不定月底也走不了。 而自家送酒的车队，还有几乎一个月才能出发，实在太久了，她也不想等。 再想想家里如今真是人手齐备，独自出行也不差什么。 她就喊了杨婶子和荣婶子，嘱咐她们看好曦哥儿，然后带了兰兰，直接去了楚家。 楚老太爷在书房读书赏雪，见白芊芊过来，说要尽早上路。 而且还是独自出行，他就不太同意，劝说道。 “路上凶险，我答应郭先生要庇护你们母子周全。 若是路上出了事，不好交代。” 白芊芊心急，脑子里灵光一闪，还真有个好借口。 “老太爷，我生父当年在京都，经历恶战，英勇殉国。 虽然如今皇上很是赏识，追封，我也跟着获益。 但谁也保不准我生父是不是还有什么仇人敌人在世，万一打算对我们母子不利，进京路上就是最好的时机了。 所以，我打算金蝉脱壳，家里的人手分两个出来，也准备马车同府衙队伍一起进京，但只是做个样子而已。 实际，我想这几日就悄悄出发。 我家的侍卫很是忠心勇武，还有周老大夫跟随，也不必担心路上曦哥儿有些小病痛，无人医治。 若是一切顺利，这边队伍刚出发，我已经到京都了。” 楚老太爷听得这话，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神一闪，倒也点了头。 “你这般考虑也算周全…” 他沉吟一下，说道。 “我们府上也有几个人手，没有经过外人的眼睛。 这次就送你一起去京都吧，以后让他们跟在弘一和雨菲身边。 京都怕是会越来越乱了！” 白芊芊赶紧行礼道谢，“多谢老太爷如此费心安排。” “罢了，郭先生也说过几句，关于你的亲事… 凡事尽力就好，不可强求。 若有苦痛之时，多想想你的父母兄弟。 还有曦哥儿，这孩子以后一定有大出息，会是你一辈子的依靠。” 楚老太爷当真是疼爱曦哥儿，对白芊芊也有三分怜惜，难得多嘱咐几句。 又说了几句闲话儿，白芊芊才告辞。 若是不起意还好，只要起了念头，就真是压也压不住了。 回去四季楼接了曦哥儿，一起到家，白家就吩咐荣叔和冯春儿。 “荣叔，冯大哥，要劳烦你们出城去附近县城问问。 有没有车队去京都，越早越好，我们跟着一起出发。 大约五六辆马车，二十多人。” 冯春儿和荣叔都惊了一跳，问道。 “出了什么事儿，怎么走得这么急？” 白芊芊摇头，安抚道。 “没出什么事儿，但我打算提前悄悄出发。 万一有人想要对我们不利，抓不到我们的影子，是最好的。 这府城里，认识我们一家的人不少。 所以选了附近县城，赶去汇合不太远，也好遮掩身份。” 荣叔倒是没多想，冯春儿却以为东家这是防备京都那位变心的冠军侯，心里不是滋味。 他想说几句，但那人抛妻弃子，要娶郡主是事实啊。 于是，他满心郁闷的闭了嘴。 白芊芊见他脸色，恍然大悟，笑道。 “冯大哥，你想多了，我是防备我生父之前的仇家，毕竟我身上还顶着前朝余孽的名头呢。” 冯春儿这才醒过神来，不好意思的笑了。 “东家放心，我们这就去寻车队。” 白芊芊点头，一路回了后院儿。 荣婶子听说要提早去京都，更是高兴。 毕竟她的闺女，儿子儿媳妇可都在京都呢，早一日团聚，当然就免了她惦记。 杨婶子和云嬷嬷倒是对白芊芊隐藏行迹的做法，很是赞同。 这世上没有白得的富贵，就是没有仇敌，也保不准会有眼红的人。 孤儿寡母赶路，还是谨慎一些好。 既然决定了，众人就开始拾掇东西。 其实先前都拾掇差不多了，无非是再把平日常用的加进去。 家里有两辆马车，还要添加四辆马车。 至于马匹，冯春儿等人都是有马的，再找几匹温顺耐劳的黄骠马拉车就行了。 另外带着孩子赶路，云嬷嬷和周老大夫年岁也都不算小了，吃用都要多准备。 最好单独拿出一辆车，安放一个碳炉子一类，路上熬粥，蒸蛋羹，简单吃点儿热乎东西也方便。 第310章 万事俱备 白芊芊一边哄着曦哥儿，一边勾勾画画列单子。 待得列好，曦哥儿也睡着了。 众人这才开始忙碌起来，天气寒冷，路上的干粮倒是容易张罗。 蒸上几锅肉包子，豆沙包，冻上几筐水饺，炸一百根儿麻花。 卤肉来一锅儿，咸菜几坛子，肉酱一坛子，城里老字号的烧鸡来几十只。 路上稍微热一热，添点儿米粥或者热汤，就可以把早饭午饭解决了。 再多带点儿米粮，晚上住宿之后，想吃什么就做什么，也不麻烦。 这般，各色干货儿，不怕冻的食材最好也要多带一些… 女人就是比男人心细，总觉得什么都有备无患，做不到男人一般抬腿就走。 以至于，第二日下午，冯春和荣叔从外县回来之后，廊檐下已经放了不少箱子和竹筐了。 “回来了！” 荣婶子开门迎了他们进屋，迫不及待问道。 “怎么样，可找到商队了，我们都拾掇好行礼了。” 荣叔笑道，“还算顺当，先跟东家说。” 众人进屋，寒风也趁机钻了进来几缕，但转而又被关在门外。 白芊芊抱了曦哥儿在玩数字卡片，曦哥儿比起学数数，更想尝尝木头卡片的味道，趁着老娘不注意就把卡片往嘴里塞。 白芊芊同儿子拉扯，怕崩断他的小牙儿，只能无奈放弃。 左右这卡片也没涂过油漆，啃就啃吧。 众人都是看的笑起来，白芊芊一边擦手一边喊着兰兰。 “兰兰，快倒热茶，不着急说话，先暖暖身子。” 荣叔和冯春儿都是摆手，“东家放心，进城时候，在城门口喝过了。” “是啊，东家，这次很是顺利。 隔壁永平县，有个商队打算两日后就出发。 这商队有二十辆车，拉的是药材和纸墨，雇了二十个镖师，加他们自家人手也有四十多，总共六十人。 商队管事姓徐，很是和气，听说咱们也有二十护卫，都没要入伙银子。 只说路上有事时候，让咱们帮忙多照应就成。 我们都多了一晚，在附近打探了一下，这商队确实没什么问题，这才回来禀报。” 冯春儿谨慎，从头到尾说的清楚，众人听得明白也都很高兴。 荣叔跟着说道，“跟着商队的镖行，我们也打听了，口碑极好。” “有其余人家跟着搭伴儿上路吗？” 白芊芊问了一句，荣叔应道。 “有，七八个小商贩，凑了两辆车，还有一家进京探亲的。” 白芊芊更是满意，若是只有他们一家搭伴儿，太过扎眼。 人多了，自然更好一些。 “荣叔，冯大哥儿辛苦你们了。 我明日去楚家一趟，后日咱们就出发，到永平县歇息一晚，正好跟着车队出发。 走远路，我没什么经验，倒是你们常在外边走动。 需要添置什么，或者注意些什么，一定多说几句，省的咱们路上吃亏。 另外，周老大夫和云嬷嬷年岁都不小了，马车以舒坦稳妥为主，不要怕花银子。 穷家富路，省钱不在这一时。” “是，东家。” 两人都是应声，一边商量一边下去准备了。 这般就算定了出发，荣婶子和杨婶子等人更是忙碌了。 真是恨不得把家里能带上的都带上，就怕路上不方便。 到底还是白芊芊瞧着太多了，道路万一难行，马车太沉重，容易陷坑里，耽搁行程。 众人说不得又开始精简，待得最后定下来，也是夜深了。 第二日，白芊芊先去了楚家，告辞加交托酒楼和点心铺子。 当然，更多是请楚家帮忙照管酒楼和点心铺子里的人手。 酒楼的红霞等人，点心铺子的荷花，可都是自家人。 她不在这里，不希望有人无辜欺负她们。 楚夫人当然是满口应下，虽然两家合伙的生意。 但白家人的手艺才是铺子赚银子的关键。 可以说，白家人离开楚家，随便哪里都能找到合作的人。 但楚家离开白家人，生意绝对会一落千丈。 白芊芊勉强放了心，晚上又把酒楼和点心铺子的自家人手都聚在一起，吃了一顿饭。 理由也很简单，给曦哥儿办周岁宴。 初一那日，曦哥儿有些风寒，没敢折腾。 如今补上，自家人热闹一下，谁也不觉得奇怪。 吃过饭，白芊芊把李红霞，百合和菊花，还有荷花，以及点心铺子里一对儿小管事夫妻，都留了下来。 “我明日要悄悄出发去京都了，因为不想太多人知道行程，所以除了楚家，旁人都不知道。 你们只管守好酒楼和点心铺子，有任何问题都找楚家。 若是楚家不管，或者不愿意庇护你们，你们不用顾忌生意，只管先回家里去。 之后我回来，会一并处理。 我们白家人，从来都是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你们跟着我出来，我必定不会让你们吃亏。 记住了吗？” “记住了，东家。” 众人都是赶紧应声，心里虽然有些舍不得，但也都没开口挽留。 毕竟这事儿，去年夏日就定了，只不过有事一直耽搁了。 “东家放心，我们一定看好生意。常给东家写信！” “是啊，东家，您路上也要注意安全，到了京都，给大伙儿写信回来报平安。” 白芊芊点头，笑着道谢。 “好，一定。 这里离家里近，家里送酒的车队常来常往，你们能多照顾，也多照顾一下家里。” 众人亲亲热热说了好半晌话，才散去。 荷花有些难过，扯了白芊芊的袖子，红了眼圈儿。 “东家，你们也走了，点心铺子就剩我自己了。” 白芊芊叹气，姑娘家到底还是胆小，确实留她一个有些孤单。 她想了想就说道，“我来不及写信了，不如你写一封，等送酒车队回去的时候带给你哥哥。 请你爹娘过来住一段，也陪陪你。 或者你哥哥有信得过，又能独当一面的徒弟，能照管徐州府的铺子，就让你哥哥嫂子过来也好。” “当真？东家！真是太好了！” 荷花可是欢喜坏了，当时就抹了眼泪。 “不用我哥哥嫂子，铺子离不开他们。 我爹娘过来就行，有人给我作伴儿，我就不怕了。” 白芊芊替她擦眼泪，笑道，“这是好事，哭什么。 那就让你爹娘过来吧，你也到年纪了，估计他们也惦记你的亲事呢。” 第311章 奔赴 荷花脸红，嚷道，“我才不嫁人呢！” “好，不嫁不嫁，以后再说。” 说笑几句，总算把小姑娘哄走了。 荣婶子抱了曦哥儿在一边笑着嗔怪，“也就在咱们家里了，一个两个都不把自己当外人。 旁人家里谁敢这么多事儿啊！” “婶子说的是，但吴二哥一家，从我刚开始开铺子就来了我们家，一直勤快忠心。 我也拿他们当自家人一样了，特别是桃花荷花几个小姑娘，有个好归宿，谁看着都高兴。” “这倒是。” 这一晚，人人都早早进了被窝，却都有些失眠。 毕竟明日要出发去京都了，千里迢迢，路上不知如何。 更不知京都有什么等着他们… 第二日一早，天色没等放亮，众人就带着微微的黑眼圈儿爬了起来。 喂马，套车，清点箱笼用物，装车。 虽然忙碌，但众人各有分工，倒也不乱。 不过半个时辰，就拾掇完了。 白芊芊带了曦哥儿，还有杨婶子、兰兰坐一辆车，一个侍卫赶车，一个护在车辕。 车厢里有一半位置，铺了厚厚的被褥，备着曦哥儿睡觉。 车厢一侧有隔板，拿下来，卡到木槽里就是简单的桌子。 车壁里，有不少木格，塞了很多常用之物。 就是头顶也隔了半尺高，放了薄被，衣物，还有一些书本册子。 云嬷嬷和荣婶子坐了第二辆车，同样是这样的布置。 第三辆车则是周老大夫带了两个药童，陈皮和白术。 俩小子，一个坐在车辕，一个坐在车里照顾老爷子。 第四辆车做了改装，开了两个车门，都在马车一侧。 一半装了各色食材，两篓子劈砍极细的木柴，一半则是安了一大一小两个炉子。 这般，路上只要安排一个人过来，就能煮粥熬汤，甚至小小炒个菜，不耽误赶路。 而且，这样的季节，在车厢里守着炉子，也是件美事儿。 第五辆车和第六辆车则是装了行李，当然也留了位置。 备着众人骑马或者有个不舒坦，临时躺一躺，歇一歇。 冯春儿等人，都牵了马，每人后背都有一个双肩包。 这是之前来回走动时候，为了方便，白芊芊特意画图，让家里人帮忙缝制的。 柔软的羊皮，轻巧防雨雪，里面装一些干粮，常用之物，很是方便。 冯春儿等人都是喜欢，骑马时候不耽误事儿。 为了万无一失，六辆车都是双马，若有需要，解开一匹，随时都能骑乘。 白芊芊回身，仔细看了看住了一年多的郭家小院儿，眼神复杂难言。 这里留下了她太多的泪水和苦痛，但也是她生了曦哥儿，生格做母亲的地方。 但无论是痛苦还是欢笑，都已经是过去了。 这一刻，她要勇敢的去奔向未来，去寻找一个真相！ “走吧！” 她心里轻轻叹气，抬脚上了马车。 马车里，曦哥儿睡得正香甜，根本不知道他要跟着母亲出发了。 白芊芊把儿子搂在怀里，好似想要在他身上汲取多一些的勇气。 马车晃动起来，马蹄声声，踏碎了第一缕洒在街路上的阳光。 隔壁院子里，早起做豆腐的邻居，听得响动，出门探看，只见到最后一辆马车的影子… 车队赶在城门刚开始时候，就出了城。 城外十里汇合了，早就等在这里楚家八个侍卫，就迅速启程了。 永宁县城，离得白鹭洲不过六十里，白家的车队，半下午时候就赶到了。 今夏少雨，道路好走，又是双马，赶路自然很快。 徐管事的商队还在家里没有出来，但打算一起搭伴儿进京的人，却已经聚集在了城门附近一家小客栈。 原本那家探亲的，还有七八个小行商，加一起住了一半房间。 但白家人一到，就把另外一半都占满了。 因为是提前进京，所以，白芊芊一行继续化名郭家人。 七八个小行商都是能说会道，也擅长察言观色。 虽然白芊芊一行，行李不算多，众人穿着也都普通，但马车崭新宽大，又是双马，这就绝对不是穷人。 最重要的是，主子好似就四五个，却带了二十侍卫。 要知道徐家那么多人，那么多货，也就雇佣了二十镖师。 而冯春儿这些人，瞧着可是比那些镖师还彪悍的模样… 想着以后一起赶路，说不定有需要帮忙庇护的时候，小行商们就主动上前说话，套近乎。 荣叔也有心多同他们说说话，探探徐家商队的底细。 两方一拍即合，就着客栈大堂的桌子，要了几个小菜，就着一只家里带来的烧鸡，众人就说开了。 倒是那家搭伙去京都探亲的人家，不知道什么来头，瞧着很是富贵，自然也就鼻孔看人，没有往前凑合的意思。 陈皮和白术两个极机灵，在冯春儿等人卸车的时候，就跑去同客栈掌柜说过了，租借了一个灶台。 待得白芊芊等带了孩子在楼上安顿好，在下楼准备晚饭的时候，他们都烧好一大锅水了。 白芊芊喜欢这俩小子机灵，就笑道。 “辛苦你们了，打些热水去给老爷子，其余不用你们忙了。 一会儿给你们留两盘饺子！” 陈皮和白术都是听得眉开眼笑，要知道他们跟着老大夫到了白家，最高兴的事就是吃饭了。 旁人去四季楼，花大把银子都不见得能吃到的好菜，他们每日都能吃到。 当然，他们一度也是怀疑，老爷子“死皮赖脸”进了白家，喜欢曦哥儿是一方面，最主要也是害怕。 害怕白家人走了，以后他就吃不到好菜了。 兰兰也提了热水上楼，白芊芊正同荣婶子说做手擀面的时候，就听门口吵闹起来。 两人走出去，就见兰兰气得瞪了眼睛，正同一个小丫鬟吵着。 “兰兰，怎么了？” “小姐！”兰兰退了几步，站在白芊芊一侧，立刻更是底气十足。 “我提了水上楼，这丫头伸手就要抢。 我说是咱们家里人烧的，她要用就自己烧。 她还说我小气，说我是下贱的奴婢，她们主子用我的热水，是看得起我！” 那小丫头许是见兰兰有靠山，倒也没再说什么，狠狠翻个白眼儿就走了。 白芊芊皱眉，这客栈里没有旁人，说不得，这小丫鬟就是那伙儿搭伴去京都探亲的人了。 以仆看主，奴婢这般霸道无礼，想必主子也不是好相与。 以后最好还是离得远一些，免得路上吵闹不好看。 第312章 小冲突 “好了，兰兰，上楼吧。” 兰兰自以为得了胜利，抬着小下巴，脆声声应了一句。 “好，小姐，一会儿我下来烧火。” 荣婶子笑着摇头，“咱们家的丫头也是不吃亏！” 白芊芊点头，“过去就算了。” 两人忙着取了家里带来的食材，一个和面，一个切肉末白菜，准备打卤子。 正是忙碌的时候，一个管事娘子带了先前的小丫头找了过来。 荣婶子还以为是来吵架的，直接把白芊芊半挡在了身后。 不想那管事娘子很是客气，上来就行礼，笑着道歉。 “这位夫人，方才我们家里的小丫鬟不懂规矩，冒犯了。 我们老夫人听说，吩咐我带了她来赔罪。 原本我让这丫头来烧水，结果她贪玩忘记了，等到主子要水，她才心急，一时说话没了分寸。 还望夫人不要怪罪！” 说罢，她就喊了那丫头上前，“小桃，还不过来赔罪！” 小丫头显见刚被骂过，眼圈儿红红的，委委屈屈上前行礼。 “夫人，方才是奴婢不对，多有冲撞，还望夫人恕罪。” 白芊芊等着她行了礼，说过话，这才点头笑道。 “方才不过是小事，说开就好了，谈不上赔罪。 小桃姑娘，原本都是出门在外，互相照应一下是应该的。 我们烧的热水很多，你若是需要应急，开口讨要一桶，我家兰兰也不至于小气，就是不给。 但她提着热水，你上来就抢。 万一热水洒了，你们两个伤了，以后落了疤痕，女孩子要怎么见人，你可想过？” 小桃咬了嘴唇，显见也知道害怕了，越发低了头。 白芊芊见此，也就收了话，笑道。 “幸好，你们都无事。 方才我留了一桶热水，若是不嫌弃，这就提去用吧。” “不嫌弃，多谢夫人。” 那管事娘子赶紧笑着道谢，末了撵了小桃提水回去，她则留下来闲话儿。 白芊芊一边忙着一边同她通了姓名，得知这管事娘子叫何嫂子，家里男人是管家，她也跟着主子管着后宅琐事。 她们主家自然也是姓何，这次老夫人带了孙少爷出门探亲。 虽然主子只有两个，但奴仆却带了十几个，护院也有七八人。 原本以为他们就很不错了，没想到郭家更是“厉害”。 侍卫和马车人数都放在明面儿上，白芊芊也没什么藏着掖着的。 “我们也是京都探亲，因为带了孩子，家里不放心，就多安排了一些人手。” “对，对，我家也是这样。” 何嫂子见套不出话儿了，白芊芊和荣婶子又忙的厉害，她就告辞上楼去了。 至于做饭，据说他们家里在这里最好的酒楼要了席面儿。 待得人走了，荣婶子小声同白芊芊说道。 “这么瞧着，何家也不算太难相处，就是方才那个小丫头欠缺管教。” 白芊芊点头，笑道。 “年纪小，都这个样子。咱们家兰兰也不是好脾气的，针尖对麦芒儿了。” “可不是嘛，这丫头方才嘴巴没让人儿。” 荣婶子手下的菜刀，麻利的切着面条，又小声说道。 “这何家真是不会过日子，自己做一口吃着多熨帖，居然叫席面儿？ 酒楼的饭菜再好，能有自己做的好吃？ 老老小小出门在外，这般可是招祸呢。” 白芊芊示意她少说几句，没有应声。 她同何家没有交情，自然也管不到这个。 背后不议论人家是非，各扫门前雪罢了。 同样，楼上里侧的上房里，何嫂子正同一个老夫人说话。 这老夫人五十几岁的年纪，头发花白，发髻间插了一根五福捧寿的银簪子，衬得她眉间几抹愁色很是明显。 石青绣宝相团花圆领袄子，配了深蓝色的马面裙。 手上一对儿翡翠镯子，水头儿极好，被烛火映成了橘色。 “你说这郭家的女子，居然在灶间给奴仆们做饭？” 老太太眼睛很是清澈明亮，甚至带了几分孩子的天真，显见对于同郭家的冲突，她没有关心自家是不是丢了颜面。 反倒关心这样的“小事儿”？ 何嫂子贴身伺候了老太太十余年，太清楚她的脾气了，也没奇怪，就笑道。 “是啊，老夫人。 这郭家总共六辆马车，将近三十人呢，护卫看着都是厉害的。 这郭夫人穿着很是普通，同样带了个孩子，还有一个老爷子，一个老妇人，不知道是什么身份。 加上奶娘丫鬟，真是比咱们家里阵仗都大。 但是又不像什么富贵人家出身，我一时也没看出到底什么底细。” “那就算了，毕竟一起赶路呢，互相做个伴儿吧，也有个照应。” 老夫人抬起了脚，委委屈屈的小桃赶紧拿了布巾擦脚，然后端了洗脚水出去了。 没一会儿，她就又迅速走了回来。 “老夫人，何婶子，那些郭家人占了楼下大堂在吃面条呢。 他们还给那几个行商都分了一碗，拉拢人真是好手段。 这是不是要排挤我们家啊？” 果然，何老夫人神色里添了一抹慌张，问道。 “怎么，她们说什么了？” 何嫂子恨恨瞪了小桃一眼，然后换了脸色，赶紧哄劝老夫人。 “老夫人，你别听小桃胡说。 那郭家许是想着路上有个照应，这会儿同那几个商贩套个近乎罢了。 再说，昨日我家旺哥儿他爹也请他们喝酒了。 咱们不欺负人，又怎么会让人欺负了去。 最主要是，徐管事可是舅老爷嘱托过的。 他只要肯照管我们，旁人如何都没关系。 毕竟这商队是徐家的！” 何老夫人听得这话，倒是放了心，又被何嫂子哄了几句才睡下了。 何嫂子替主子拢好账幔，顺手扯了小桃出门，不等房门彻底合拢，她就掐了小桃的耳朵。 “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随便在老夫人跟前说话！ 你是不是那嘴上抹油了，不动两下就难受！ 你要是不愿意在家里呆，立刻就卖了你，家里不耽搁你好前程！” 小桃又疼又害怕，哭得呜咽，小声求饶。 “呜呜，婶子我错了，我就是一时没想到…” 何嫂子气不过，在她背上又捶了两下，低声骂道。 “别以为我要卖了你，是在害你。 我是在救你的命！ 到了京都，后宅里做主的是二夫人，就你这样没规矩，说不定第一日就要被乱棍打死。 到时候，你看谁能替你求情！ 我们都是奴仆，老夫人又是这么个面团性子，孙少爷还小，根本不懂事！ 你当还是大夫人活着的时候！” 第313章 互为臂膀 提起大夫人，小桃眼泪流的更急了。 “呜呜，婶子，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求婶子不要卖了我，我答应大夫人，要好好跟着小少爷。” 何婶子瞧她哭得可怜，也是心软了，叹气道。 “罢了，饶了你这一次。 下次听到什么看到什么，先来同我说，否则吓到了老夫人，路上有个好歹。 别说我们这些老宅的人，就是小少爷都没依靠了！ 以后要怎么活！” 这么说着，她也红了眼圈儿，小桃这才真知道怕了。 “婶子，你别哭，我再也不敢了！ 我一定好好伺候老夫人，伺候小少爷，我再也不乱说话了！” 何嫂子赶紧抹了眼泪，示意她不要高声。 “罢了，我也是心里烦闷，多说几句。 你一个小丫头，守好本分，再不能像今日一样霸道莽撞了！ 一切以平安到京都为主，懂吗？” “懂，我都懂！” 何嫂子站在栏杆边，往大堂里望了望。 郭家的侍卫们端了面碗，一边说笑一边吃着，样子很是自在。 说起来也是，谁家的主子会亲手做饭给奴仆护卫吃呢。 有这样的主子，奴仆和护卫又怎么可能不忠心用命？ 看样子，以后就算不能交好这郭家，也绝对不能得罪了。 这般想着，她嘱咐小桃两句，就去寻自家丈夫了。 她们主仆自以为压低了声音，却不知道不远处的门扇后，云嬷嬷却悄悄站着听了半晌。 她微微皱了眉头，把永平县附近，同京都有些关系的人家数了数，隐约倒是有几分头绪。 不过，没有彻底弄明白这家人底细，她倒是不会冒然同主子说起。 这可是她到主子身边的第一桩事，只能办好，不能砸上一分儿！ 第二日一早，众人早早起了床，白芊芊没有去灶间，只抱了曦哥儿玩耍。 这小子对人不认生，但对地方却有些敏感。 昨晚睡的不安稳，他也说不出你来不舒坦，就只能闹人来表达。 白芊芊耐心哄着儿子，抱着他在屋里转悠，教他学说话，认东西，总算没让他好多了。 杨婶子忙着拾掇东西，云嬷嬷也一起帮忙。 荣婶子则和兰兰在灶间忙活，昨晚偷偷发了两盆面，今早要蒸成馒头，吃一顿，剩下留作中午的干粮。 再熬一锅粥，家里带来的咸菜盛两盘儿，所有人就都能吃饱再赶路了。 云嬷嬷和周老爷子也同样是喝粥、咸菜，只不过馒头，换成了两盘蒸饺子。 云嬷嬷吃不完，给了兰兰。 周老爷子那里，剩饺子自然是陈皮和白术的。 一时吃了饭，装车到一半，徐家的车队就到了门前。 众人手下加紧，白芊芊先让杨婶子抱了曦哥儿上车，她则随着荣叔和冯春儿去见徐管事。 徐管事没想到郭家做主的是个妇人，一时愣了一下，但转而却是行礼，很是客气。 白芊芊诚恳道谢，说清楚自家的车辆和人数。 末了说道，“多谢徐管事愿意我们加入，搭伴同行。 路途遥远，大伙儿总要同心齐力，才会更顺利抵达。 若是路上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徐管事尽管吩咐。” 徐管事听得高兴，说实话，郭家让他有些出乎意料。 他原本以为，有七八个好手就不错了。 但这会儿看着，倒是比他们商队得用的都多。 白芊芊又这般明理，这些人手简直是让商队如虎添翼了，路上更是稳妥和安心了。 “不，是我该多谢夫人才是。 有了夫人鼎力相助，此次京都之行，定然会顺利。 当然，若是夫人有事，徐某能帮得上，也请夫人尽管开口。” 这般，两方都很是满意。 白芊芊借口看顾孩子，先上车了，留下徐管事亲热的拉了荣叔多嘱咐了几句。 无非是路上要准备些什么，更方便。 这个时候要出发了，才说这些，已经有些晚了。 但荣叔还是道谢，更何况家里只有准备更齐全的，不会有差的。 不过一刻钟，所有人都准备妥当，车队就正式出发了。 徐家的车马人手，走在前边。 中间是小商贩和何家众人，最后才是化名郭家的车马队伍。 白芊芊也没有意义，毕竟她们家里人手确实多，也更可靠。 走在队尾，也有压阵断后的意思。 这会儿，虽然已经是正月了，但寒风只是收敛了那么一丝丝，吹在脸上手上，依旧刀割一样。 坐在马车里还好，骑在马上和坐在车辕上就免不得遭罪了。 前边徐家人是走惯远路的，都有些准备，厚袄裤，靰鞡鞋，狗皮帽子，难看但保暖。 后边郭家人，虽然不及徐家经验丰富，但万幸有个好主子。 白芊芊自从去年夏日耽搁了进京之后，心里焦躁，就不断的为进京做准备，以此缓解。 为了防备年后赶路辛苦，她可是列了足足几张单子，一点点燕子絮窝一般，准备妥当。 冯春儿等人，身上穿的袄裤虽然同徐家人一般厚，却轻巧很多。 实际里面贴身那层絮的是羽绒，外边一层则是羊皮，最后才罩了棉布外衫。 这般，贴身保暖热乎，又挡风，外人见了更是不打眼，不知道里边别有不同。 下边的靴子更是用心。 白鹭洲附近山上猎户熟好的狼皮，因为打杀时候破损很大，做不了大件皮袄，价格也不贵。 当时，白芊芊偶尔遇到可是没少买，做靴子外层，里边絮上驼绒，暖的都烧脚。 就是棉裤的膝盖位置都缝了一大块狼皮，更是挡风保暖。 但最让众人喜欢的还是棉袄里的连帽衫子，脖子位置有布带子一扯。 柔软兔毛缝制的帽子就会勒紧，连同整个脖子耳朵，整个脑袋都被捂得严严实实，一点儿风别想吹到。 这般，只要再戴一个口罩，一顶挡风雪的小斗笠，就什么都不怕了。 只有手上，为了牵缰绳不受影响，用了柔软的鹿皮做手套，没有那么保暖，却也比旁人光着手强太多了。 白芊芊从来都是有备无患的谨慎性子，即便冯春儿等人只有十个，她却带人做了足足二十套。 如今，楚家送来的护卫自然也如此武装一番了。 他们都是楚家养在家里多少年的人手，忠心可靠无疑。 但这个时节，送孤儿寡母悄悄进京，怎么想都是苦差事。 没想到，他们有吃有喝，而且穿戴用都被照顾周到。 只冲着这份细心，几人私下说起，也都打算十二分尽心，护卫这样好的主家到京都了。 第314章 谁给的勇气？ 唯一受苦的就是中间的小商贩和何家人了。 小商贩准备不足，也是因为舍不得银子，但他们赚的就是辛苦钱，倒也认这份儿罪。 只有何家上下叫苦不迭，七八个护卫还好，骑在马上跑动，穿的也不算少，借着身下马匹的体温，也能暖和几分。 但其余奴仆却是差点儿冻哭了，各个缩着脖子，挤在车辕上，车厢后。 若不是顾忌着主子，他们就真是要挤进车厢里了。 何管家倒是穿的不少，棉衣袄裤很厚。 这会儿他气的骂个不停，“你们都当我说话是放屁吗？ 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一定要穿厚袄，有多厚就穿多厚。 你们呢，家里穿什么，如今就穿什么！ 不冻死你们，冻死谁！ 都给我下地走路，走路身上才能热起来，否则都等死吧！” 何家的仆役小厮们都听得委屈，家里主母和老夫人都是喜欢风雅的。 上行下效，奴仆们也多半习惯往赏心悦目上折腾，很少注重实惠。 在家里时候，自然没什么，有院墙挡着，有烧不完的炭火，穿少一些也没什么。 结果出来之后，他们才知道，野外的风有多冷，没有融化的白雪有多刺骨… 就是方才，他们瞧着郭家人的装扮还偷笑呢，觉得人家丑陋的像山上的野熊。 这会儿他们就冻成了狗！ 何掌柜没有办法，眼见众人马上要冻成了死鹌鹑，总不能不救啊。 前边徐家的车马，都装了货物，只有一辆车是徐管事的，也装不下这么多人啊。 小商贩们就两辆车，根本挤不进去。 只有郭家能求救了，他也是知道昨晚之事的，这会儿只能硬着头皮赶过去，同荣叔求情。 “荣大哥，实在是对不住，能不能搭把手儿？ 我们家里人第一次出远门，没想到这么冷，穿的太少，一时又没地方去买厚袄裤… 能不能让他们到你们家里的马车上躲一躲？ 晚上咱们就能到仙女镇，那里能添置东西，明日肯定不会叨扰你们了。” 荣叔方才就听个差不多，对这何家人也是无奈。 俩眼一抹黑的，他们是谁给的勇气，就这么出门了？ 他想了想，不好做主，就去敲了车窗，同白芊芊简单说了说。 白芊芊也是意外何家人这么“菜”，但总不能看着人家活活冻个半死。 于是，她就说道。 “荣叔，请云嬷嬷过来，同我们坐一辆车吧。 再问问周老爷子那里，能不能挤一挤？ 至于后车装了行李，箱子也是上锁的，不怕旁人乱动，也挤一下吧。 还有，兰兰在灶车上呢，告诉她多烧些姜汤，分给何家人。” “是，东家，我这就安排。” 荣叔赶紧应下，跑去各处安排。 很快，何家的奴仆小厮们就都上了郭家的马车。 云嬷嬷居然没有挪到白芊芊的车上，对两个安排到她车上的小厮很是和气，没有任何嫌弃。 她的车厢板子板子底下有个两尺见方的夹层，里面放了炭盆，这会儿烧的红火，车厢里很是暖和。 两个小厮不过片刻就缓过来了，悄悄抹着鼻涕，不敢看云嬷嬷。 云嬷嬷笑道，“你们别怕，我也是奴仆，就是主子心慈，看我年纪大，才对我多加照顾。 你们啊，同我孙儿年岁差不多，倒是吃苦了。 来，我这里有点心，你们先吃两块垫垫肚子。 肚子里踏实了，更好受一些。 过一会儿还有姜汤，你们也喝些，省的染了风寒。” 两个小厮见她当真没有嫌弃之色，这才放了心，吃着点心，烤着火，慢慢就放松了。 三人有一句没一句说着家常，居然还热闹几分… 兰兰很听话，她守着的小炉子本来就烧着热水，加了几把姜片，几把红糖，姜糖水就熬好了。 荣叔拎着茶壶，端着陶碗，挨个给何家人送姜汤。 最后甚至那些小商贩都有份儿，但徐管事那边，他却没送。 不是小气，实在是出门在外，小心为上。 徐家车队拉着货物呢，吃喝都是家里带的，轻易不肯吃外边一口，就会防备意外。 他是好心，人家却不见得以为是好意，所以，守着分寸，两边都放心。 后边这么热闹，徐管事等人自然也是听说了。 一个得力的小伙计满脸嫌弃的同徐管事抱怨，“管事，真是不该带上何家人，这简直是玩闹呢。 这么冷的天气上路，居然不知道穿厚一些，简直是傻子都不如。 这才走出几十里，离得京都还有那么远，以后不知道要惹出什么乱子呢。 真是累赘一样，帮不上忙，还要拖后腿！” 徐管事皱眉，但也没有任凭伙计说下去。 “这话以后别说了，我是接了托付才带上他们一家，总不好半路把人抛下。 以后有事儿提前多告诉几句，至于听不听，我们也管不了了。 不过瞧着那个郭家不错，咱们这次运气不错，这家是个好帮手。” 小伙计也是点头，附和道。 “我就是觉得他们懂规矩，方才拎着姜汤，都没同咱们客气一下，显见知道规矩。” 旁边赶车的车夫，忍不住也多嘴一句。 “这郭家应该日子过得不错，你看那些护卫脚下是狼皮的靴子。 一般人家可是舍不得！ 就是咱们都冻的厉害，人家那头顶居然冒热气呢！” “行了，这是嫌弃咱们穿的不好了？” 徐管事笑骂两人，“这趟顺利到了京都，给你们都换套新袄裤！” “哈哈，那就多谢大管事了！” 小伙计和车夫都是笑，他们也不是当真就要袄裤，不过是凑个热闹罢了。 这般，何家人终于免了被冻坏的危险，队伍也再次安静下来。 车轮碾压在雪地上，咯吱咯吱作响。 何老夫人坐在马车上，马车里也有炭盆，怕炭气熏了人，车窗留了一条缝儿。 何老夫人就望着外边的雪原，来了兴致，居然背诵了两首小诗。 小桃跟在一边凑趣，何嫂子脸上也笑着，眼底却满满都是愁色。 方才外边的事，她怎么会不知道。 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是后车里，奶娘昨晚贪嘴，吃了酒席的剩菜，不但坏了肚子，还喝了两杯酒。 不知是不是奶水里也带了酒味，小少爷早起到这会儿都不肯喝奶。 早晨用几块点心糊弄过去了，但总不能一天都吃点心吧。 她还不敢告诉老夫人，老夫人是个不撑事儿的，说不定小少爷的事儿没解决，老夫人倒是要倒下了… 结果，偏偏是怕什么来什么。 后车里，突然就响起了哭声。 第315章 意外频频 何老夫人立刻没了作诗的兴致，着急问道。 “康哥儿怎么哭了，是不是饿了？” 何嫂子赶紧应道，“可能是啊，老夫人，您别担心，我过去看看。 小少爷一向乖巧，吃饱就肯定不哭了。” 老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何嫂子给小桃使个眼色，就开门下去了。 结果，何嫂子去了两刻钟了，哭声还是没停下。 这下老夫人就着急了，开了窗子喊着何管家。 “快停车，我要看看康哥儿!” 何管家一个头两个大，这是车队，排成行行走，何家在中间，若是停车，后边郭家的马车人手就都被堵住了。 万一有什么危险，就因为停着一下被耽搁，送掉的，兴许就是人命！ 他急的满脑门儿的汗珠子，怎么劝也不行。 幸好，这个时候，前边徐家派人来说，要挺两刻钟，众人歇息一下，吃点儿干粮，也都方便一下。 何老夫人急忙下了车，赶去后车的时候。 一身红色袄裤的小孙子，已经哭得小脸涨红，委屈之极。 “祖母，饿！” 这孩子也就周岁刚过，只会简单几个字，却把他的委屈表达的很清楚。 “到底怎么回事？” 何老夫人紧紧抱了孙子，难得发了火。 何嫂子瞒不住，只能把奶娘不能喂奶的事说了。 何老夫人气得差点儿昏死过去，哆嗦着手骂道。 “这样的大事，怎么才告诉我？” 何嫂子心里忍不住吐槽，就是告诉您也没用啊。 但她可不敢这么说，只能赶紧安慰道。 “老夫人先别急，奶娘已经备着的丸药，明早就能好了…” 这话还不如不说，何老夫人更生气了。 “那康哥儿就要饿到明天早晨？ 这奶娘不能要了，赶紧卖了，咱们家不要这样没用的东西。” 何嫂子也不敢说话了，其实奶娘平日还算尽心，只不过这次出门饭菜不及家里可口。 昨晚有席面，她一时贪嘴，才惹了这样的祸。 若是当真卖掉，这样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去哪里找接手的人啊。 何老夫人虽然持家差，为人也天真软弱了些。 但到底不是真蠢，骂完也知道没什么用处。 她抱了小孙子就哭开了，“康哥儿啊，都是祖母没用。 呜呜，累的你一起吃苦了！” 何总管刚趁着歇息的这么一会儿工夫，去前边走走，同徐管事套套近乎，回来就听到自家车队里哭声震天。 他真是额头青筋都在暴跳，忍了又忍才上前问个仔细。 待得听说完，他也头疼了。 才第一日赶路，自家的事情就没完没了，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但也不能看着孙少爷喊饿啊，他四处张望了一下，隐约后边有香气，就试着凑了过去。 原来是白家的马车里正在做热食，蒸汽顺着车窗散出来，也带了香味儿。 荣叔见他在不远处翘脚张望，再听着前边老人孩子的哭声，到底有些不忍心。 于是，他就笑着招呼道。 “何管家，可是有事？” 何管家厚着脸皮上前，苦笑行礼说道。 “荣老哥，我们孙少爷的奶娘昨晚吃坏了肚子，今日不能喂奶。 孙少爷挑嘴，这会儿饿的哇哇哭。 我们老夫人心疼孙子，也是抹眼泪。 实在是没办法了，我就想着… 你们家主子也带了孩子，能不能让奶娘给我们小少爷喂一口奶…” 说罢，他生怕荣叔拒绝，赶紧又添了一句。 “我们家里一定厚谢，这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荣叔也是为难，他本来以为是何家马车没了炭火呢。 哪里想到是没吃食… “我们小少爷，一向是东家亲自喂养的。 而且小少爷也有俩月不喝奶了，我们东家怕是…” 这是没奶了？ 何管家当时就心凉了半截儿，“这可怎么办啊！” 在家也是娇养的孩子，哪里想到出门在外，居然要饿肚子啊！ 荣叔听着前边的哭声都有些嘶哑了，实在可怜孩子。 “你等一下，我去问问我们东家，有没有办法？” 说罢，他就去了头车窗外，仔细说了一下。 白芊芊本就心软，见不得孩子老人受苦。 更何况如今出门在外，互相帮衬援手，怎么也不会拒绝。 她就说道，“过了周岁的孩子，不喝奶也可以了。 杨婶子给曦哥儿熬了粥，还蒸了蛋羹。 你问一句，若是何家不嫌弃，就抱了孩子过来，同咱家曦哥儿一起吃吧。” 荣叔高兴，立刻跑去同何管家说了。 何管家哪里会嫌弃，赶紧回去禀报。 然后何嫂子用一个薄被捂住小少爷就抱着，到了白家的马车上。 白家的马车没烧的那么热，曦哥儿穿了薄薄的小袄裤，胸前戴了一个饭兜儿，正拿着勺子在舀白米粥。 金黄色的蛋羹盖在粥上，撒了一点点碧绿的葱花，看着就好吃。 康哥儿许是当真饿的厉害，薄被刚撤下，他就奔着桌子张手。 “吃，吃！” 何嫂子尴尬，还要客气几句，白芊芊却直接抱过了康哥儿，给他脖子下边围个布巾就放到了曦哥儿对面儿。 一尺宽的小桌板，对面坐了两个小娃儿。 一人一只碗，一人一把勺子，吃的好像两头小猪儿。 康哥儿是真饿了，小手拿着勺子不太熟练，却没少往嘴里送。 曦哥儿原本见得突然多个娃娃，还有几分陌生排斥。 结果见这个娃娃吃的这么香甜，他也急了，大口往嘴里送蛋羹。 生怕吃慢了，被抢走了… 何嫂子在后边看的惊讶之极，小声说道。 “哎呀，我们小少爷可是很少自己用勺子。 这是出息了！” 白芊芊笑道，“小孩子凑一起，互相比这吃东西，都吃的多，长本事。” 何嫂子长长松了一口气，一脸无奈的把事情始末说了一遍。 末了，她羡慕的说道。 “我们老夫人原本就不理事，我们这些伺候的，也是第一次出远门，什么都没准备好。 结果这才刚上路就不断出问题，不停给你们添麻烦，真是…脸上烧得慌!” 白芊芊刚要说话，何嫂子的肚子居然咕咕叫了起来，直接让她红了脸。 方才着急上火，没顾得上吃饭。 这会儿解决了，她的肚子也开始抗议了。 白芊芊赶紧让兰兰去盛一碗粥，拿两个烤包子给何嫂子。 何嫂子赶紧白手推辞，“不，不，可不能给你们再添麻烦了。” “我们车上带着炉子，煮粥很方便。 我们都是要吃的，不差这一碗，你先垫垫肚子吧。” 白芊芊说的真心，也没什么嘲笑之意。 何嫂子也是饿的胃疼，这才赶紧道谢，接过了碗。 第316章 援手 很快，曦哥儿把碗吃空了，康哥儿也脸上沾着米粒，放下了勺子。 荣婶子疼孩子，拿了帕子给康哥儿擦脸。 “这孩子，瞧着同我们曦哥儿一般年岁吧，怎么这么瘦呢，吃睡不好？” 何嫂子叹气，不敢多说，只接了一句。 “没娘的孩子…可怜啊！” 众人会意，都不好再问了。 白芊芊收了桌板，把两个小子抱在身边，拿了识字卡片教他们玩耍。 两个小子许是吃太饱，不一会儿就打了哈欠。 白芊芊三两下，铺好被褥，两个小子就并排睡着了… 何嫂子见此是彻底放了心，几口吃完粥和包子，忍不住欢喜。 “我要回去告诉老夫人一声，老夫人若是知道小少爷这么乖巧，一定会高兴。” 荣婶子扯了一块薄被挡了车门，以免何嫂子开门下车时候，有冷风钻进来吹到两个孩子。 何嫂子更是满意感激了，直接奔去了自家马车。 何老夫人果然惦记的脖子都要抻长了，听说小孙子吃了那么多，又同郭家孩子一起睡着了。 她也是高兴的直念佛，然后就要拿银子给郭家。 何嫂子赶紧拦住了，劝着老夫人。 “老夫人，我瞧着郭家不像缺银子的样子，而且那郭夫人也是当真心善又稳妥。 您这般给了银子，人家怕是不会收，而且以后也不能再帮忙照顾康哥儿了。 这样，咱们拿一盒子点心，再拿点儿康哥的小玩意过去，让两个孩子一起玩儿。 郭家的炉子能做饭烧水呢，晚上到投宿之处，让我家孩子爹多买些食材给郭家。 这般更实用，而且以后咱们康哥儿再跟着人家孩子吃点儿东西，也更方便，是不是？” “好，好，就按照你说的办。” 何老夫人是过分柔弱天真了一些，但也有一个好处，能听得进劝告。 于是，何嫂子就赶紧带了东西缺了郭家马车。 这个时候，车队也重新出发了。 没了孩子的哭声，众人都是心头一松，赶路也快了很多。 郭家马车里，曦哥儿和康哥儿睡了半个时辰就醒了。 有了新玩具，曦哥儿可是高兴坏了，对康哥儿也没那么排斥了。 两人玩的倒是兴致勃勃，俨然成了新朋友。 而何嫂子帮着杨婶子做针线打发功夫，白芊芊一边看着两个孩子，一边看看书，倒也安静。 冬末天寒，夜晚来的尤其早。 而车队也如约赶到仙女镇了，这是个住了二百多户的小镇子，许是总有商队路过，街上还算热闹。 何管家刚张罗把老少主子送进落脚的客栈，就去街上采买了。 不只要买食材，还要给众人买厚袄裤，皮袄，更多的炭火，还要多买两辆马车，几匹马备着。 这一次，吃够了苦头，也有了经验，何管家恨不得是把所有能想到的，都想到了。 荣叔带了两个护卫也在镇里晃悠，简单买些东西。 两边不可避免碰到一起，何管家有心请教，毕竟这一路上郭家人赶路的自在，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呢。 荣叔也没有小气，很是指点了几句。 于是，何管家又添了烧水的小炉子，熬粥熬汤的砂锅，还有姜和红糖，汤婆子… 回到客栈的时候，白芊芊已经带了荣婶子和兰兰，把晚饭做好了。 客栈掌柜还算客气，给了二百文，锅灶随便用。 白芊芊路上不觉得累，就把晚饭做的丰盛一些，算是犒劳众人顶风冒雪的辛苦。 于是，众人的饭桌儿上，就是雪白的米饭，加上鱼香豆腐，萝卜炖羊肉，还有一道木耳炒白菜。 周老大夫和云嬷嬷年岁比较大，同曦哥儿一个待遇，多了一道猪肉小馄饨。 撒了紫菜和虾皮，一点儿葱花，几滴香油，真是让人嗅一嗅就食欲大增。 老人孩子在房里吃，逢春儿等人照旧在大堂吃。 这一日路上混的更是熟悉，何家的奴仆小厮们，拿着干饼，吃着何家仆妇熬得白菜汤，真是怎么吃怎么没滋味。 于是，他们厚着脸皮又蹭到桌上，同冯春儿等人一起说笑，一起喝点儿羊汤，吃两口炒菜。 何管家没有办法，也是脸红，赶紧上了楼。 结果，楼上康哥儿不愿意吃碗里的米粥，又在闹腾。 何嫂子为难，何老夫人生气又心疼。 何管家刚进门，不等说话，后脚荣婶子就端了托盘敲门了。 她把托盘放到桌子上，笑着给何老夫人行礼。 “老夫人安好，大伙儿都叫我一声荣婶子，有幸伺候在我们夫人身边。 我们夫人方才多煮了一些猪肉葱花馄饨，我家小少爷很喜欢吃。 我们夫人想着康哥儿许是也饿了，让我端了一些过来。 若是老夫人不嫌弃，就给康哥儿垫垫肚子吧。” “当然不嫌弃，荣婶子，一定替我谢谢你们夫人。” 何老夫人在路上只听说郭家人周到善良，这会儿听荣婶子过来救急，还这般客气，知道给何家留脸面，就更是感激了。 “好，老夫人，那请小少爷赶紧吃饭吧。” 荣婶子点头行礼，就笑着退了出去。 康哥儿努力往桌子边上挣着，何嫂子赶紧照顾他吃起来。 装馄饨的是最大号的陶碗，里面足有三十多个馄饨，显见康哥儿一个小孩儿吃不了。 这是明显带了何老夫人的份儿，何管家动手给何老夫人也盛了一碗。 何老夫人见孙子吃的香甜，也是胃口大开，结果祖孙俩，居然把一大碗馄饨都分吃了，汤水都没剩。 “这郭家人的手艺真是太好了，比咱们家的厨娘还好。” 老夫人真心夸赞，何婶子却哭笑不得，赶紧小声说道。 “老夫人，我去烧水的时候，可是看的清楚，郭夫人亲自下厨呢。 就是家里奴仆侍卫的饭菜都是她一手操持…” “啊，这样的主子可是不多见…” 老夫人也是惊奇，倒是何管家忍耐不住，提议道。 “老夫人，我方才买了不少食材，您这里再挑两匹料子之类，不如去拜访一下郭夫人。 之后路上，家里上下的饭菜，最好一起拜托郭家照管。 咱们出来的急，本来就没带厨娘，您和小少爷的饭菜也不好一直将就…” “郭夫人能答应吗，咱们家可是快二十人了…” 郭老夫人有些犹豫，她就是再不理事，也知道这太麻烦人家了。 第317章 一锅吃饭的快乐 何管家当然也知道，但这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到京都之前，起码在路上二十日。 老老小小，最重要的吃饭问题不解决，不知道还有多少麻烦呢。 郭老夫人扫了一眼空空的馄饨碗，吩咐何嫂子。 “把我那套赤金头面儿找出来，箱子里的料子挑两匹孩子用的，咱们去拜访郭夫人。” “哎，好，好！” 何家夫妇赶紧行动起来，不久之后就敲响了郭家的房间。 众人刚刚吃完饭，杨婶子拿了半个苹果，用勺子刮了果泥喂给曦哥儿。 曦哥儿同娘亲在床上滚着苹果，乐的咯咯有声。 正这个时候何家人就来道谢了… 半个时辰后，何老夫人高高兴兴，何嫂子满嘴苹果清香的康哥儿回了房间。 何管家同荣叔荣婶子一起去楼下清点食材。 而屋子里，杨婶子叹气，说道。 “夫人，以后你又要多辛苦了。” 白芊芊笑道，“出门在外，一路同行本就是缘分。 何家也是老老小小，能帮一把是一把吧。” 杨婶子无奈，轻手轻脚替曦哥换上柔软的棉布睡衣裤。 “夫人这么心善，以后一定会有好报的。” “当然了，”白芊芊抱了儿子儿放进被窝，笑道。 “我也已经有好报了，在白鹭州住了一年多，得了你帮我照顾曦哥儿，又有周老爷子庇护，到京都还有云嬷嬷指点。 谁能有我这样的好运气了！” 杨婶子也是听得笑了起来，真心应道。 “我们遇到夫人才是好福气，待一个萍水相逢的外人，夫人都肯这么照顾。 我们只要忠心尽心，夫人一定也会庇护我们终老。” “这是应该的！” 白芊芊推了推首饰盒子和布料，吩咐道。 “把这两样放进箱子，布料就算了。 这首饰到京都以后，还要还给何老夫人。 不过是多带一口饭菜，不至于收这样的重礼。 但方才不收，她老人家怕是不安心。 以后，何老夫人的饭菜同云嬷嬷一样，康哥儿跟着曦哥儿一起吃。” “好，夫人，我记下了。” 杨婶子守着曦哥儿睡觉，白芊芊又下了楼，准备明日路上的干粮。 这次多添了二十人，什么都要多预备。 幸好，何家的两个仆妇，厨艺一般，干活儿却勤快。 何家日子富庶，自然也舍得用银子。 何管家买的食材里，有两大条的五花肉。 白菜粉条儿这些也都不缺，白芊芊就带了众人包包子。 两家人加一起有四十多了，按照早晨四个，中午四个算，就要包三百多个。 面团要发酵一晚上，倒是馅料儿可以先调出来。 忙完，众人就早早睡了，五更天时候，又爬起来。 何家两个仆妇不会包包子，就包大饺子。 客栈的后厨五口大锅，众人借了三口，一口熬粥，两口蒸包子，天亮时候就忙的差不多了。 客栈的老板娘带了闺女，给徐管事的商队众人做饭。 不过是炖了白菜，热了白面饼。 眼见众人忙的热闹，包子也是白白胖胖，真是羡慕的不成。 白芊芊做主给她们捡了一盘子，大约五六个，哄得这娘俩一个劲儿道谢。 待得众人忙完车队，坐下来吃早饭的时候。 商队众人和小商贩们，就见何家人同郭家人坐在一起，喝着苞谷粥，就着小咸菜，大口咬肉包子，满嘴流油… 有小商贩看着眼馋，就问何管家。 “何管家，你们这是同荣叔他们家里搭伙了？” “是啊，”何管家笑眯眯咬着肉包子，吃的是心满意足，应道。 “我们家里没带厨娘，昨日又没少吃苦头。 索性求到郭夫人跟前，郭夫人心善，心疼我们老夫人带着小少爷，就应了一起搭伙。 我们家里多买食材，出人手，就是要郭夫人多费心挨累了。 不过这么凑一起吃饭，真是热闹，饭量都大了！” 小商贩们对视一眼，都是动心，想要一起搭伙。 但他们同郭家没那么熟悉，也不好劳烦人家。 毕竟人家上灶的可是主子夫人，不是奴仆。 徐管事那边的镖师车夫和伙计也同样看的羡慕，但他们本来就有规矩，不好随便吃东西。 可是，这鼻子嗅着香味，眼珠子也管不住往郭家那边的饭桌飘啊… 吃过饭，照旧是顶风冒雪赶路。 中午休息时候，郭家和何家两个马车，四个小炉子一起忙碌热包子。 居然让两家人都吃上了热包子，喝上了热乎乎的紫菜鸡蛋汤… 早晨就罢了，还在客栈呢，做饭容易。 这中午，在雪原之中，树林外，居然也有热饭菜吃，实在就让人羡慕的眼珠子发红了。 小商贩们忍耐不住，他们集体找到荣叔套近乎。 荣叔也有心理准备，毕竟昨晚接受何家的搭伙要求，白芊芊就提过了。 只不过，整个商队总共四个小集体。 他们家里接受了何家和小商贩们，单独把徐管事等人撇在外边，不好看也不好听。 就算客气，还是要客气一下。 于是，荣叔找去了前边，同徐管事闲话儿半晌。 徐管事其实也很矛盾，出门在外，旁的都好客服，只有这一日三餐，顿顿都要对付，就太难忍受了。 更何况旁边还有人在好吃好喝，他们却要啃干饼的情形下… 他就是想狠心拒绝，但看看那些镖师小伙计车夫们，渴望的小眼神儿，他也张不开口了。 荣叔引了徐管事到了白芊芊的马车前，白芊芊披了一件莲青色的棉披风下了车，同徐管事点头行礼。 徐管事赶紧避让到一边，笑着行礼，说道。 “夫人厨艺了得，我们这些在外行走之人，真是抵挡不了热饭菜的诱惑。 说不得以后要劳烦夫人费心了。” 白芊芊笑道，“徐管事客气了，贵商队肯带我们一起赶路，已经是感激不尽。 我们力所能及，多出些力，让大伙儿的旅程少吃些辛苦，也是应该的。 只不过，我们人手有限，做百十人的饭菜，实在忙不过来了。 若是徐管事能出几个人手，就更好了。” 这哪里是要人手，是要徐管事送人过来监督呢。 这般，若是真是以后饮食出了问题，郭家可没什么嫌疑。 毕竟做饭菜都是在商队之人的眼皮子底下。 徐管事眼神闪了一下，心里很是佩服。 他第一次仔细打量这位郭夫人，隐约猜测她不是普通妇人这么简单。 这般行事明理又果断，普通男子都尚且做不到… 第318章 风雪夜宿 “好，夫人放心，我这里人手很多。 这样，我分五个小伙计给夫人打下手。 若是他们不听话，偷懒儿，夫人尽管告诉我，我处置他们。” “徐管事言重了，不过是些简单活计。 采买食材，我会让荣叔记账册，待得到了京都，各自负责自己一份儿就好。” “这是当然的，就是夫人太过客气，否则应该我们彻底包了食材…” 两人客套两句，这事儿就算定了下来。 商队众人听说晚上就可以同郭家人一桌儿吃饭，都是欢呼起来。 结果，好事多磨。 中午刚过，风雪就大了起来，迅速盖住了道路，车队试探前行，速度慢了太多。 天黑之前，怎么也赶不到预备投宿的村子了。 徐管事当机立断，带车队绕去了二里外的一个破庙。 破庙虽然年久失修，很是破败，却有前进两进，很是宽敞，足够容纳车队了。 先前许是也总有人借宿，大殿打扫的还算干净，就是有些落灰。 后院的水井也盖了石板，并没有脏污。 男子们忙着卸车，安排晚上值守等杂事。 白芊芊就带了人张罗晚饭，忙的脚不沾地。 后殿角落堆放的旧砖石，简单搭一下就是灶台。 马车顶下卸了两口铁锅，一口烧水热馒头。 另一口把昨晚切好，甚至都已经焯过水的鸡肉，直接加土豆蘑菇，粉条炖了。 四个小碳炉子也没闲着，一个煮鸡汤面条给两个孩子，一个熬粥给周老爷子、云嬷嬷和何老夫人三个老人家。 剩下两个放了平顶锅，烙了鸡蛋饼。 大锅那边，荣嫂子带了何家的仆妇们和几个小伙计，一起忙碌。 四个碳炉子，白人带了何嫂子和兰兰，也忙的过来。 大殿里的四个角落和正中间，都烧了篝火，没有轮值的所有人都凑到火堆边，一边烤手，一边等着吃饭。 这样的寒夜露宿在破庙，当然说不上舒坦。 但门外寒风呼啸，面前有火堆，空气里有饭菜的香气，怎么都觉得没那么仓皇悲苦了。 杨婶子照顾着曦哥儿和康哥儿，两个小子穿了厚厚的袄裤，本来就刚刚会走。 这会儿因为袄裤束缚，没几步就滚成球了。 杨婶子赶紧从自家马车里寻了草甸子、油毡铺好，又加了厚厚的棉褥子，把两个小子抱了上去。 两个小子新奇，越发笑着滚来滚去。 孩童的笑声就是世上最好的治愈良药，惹得众人都是看过来，也跟着笑起来。 云嬷嬷许是觉得何老夫人同她年岁差不多，笑着坐过去，同何老夫人闲话家常。 她是个笑面，人也和气，无论何老夫人说什么，都接得了下句，惹得何老夫人没一会儿就把她当知己看待了。 小桃原本还有几分警惕，伺候在老夫人身边，生怕云嬷嬷是坏人一般。 但她也不过十二三岁，怎么是云嬷嬷对手。 云嬷嬷不过是羡慕何老夫人头上抹额绣的好，何老夫人说出自小桃之后。 云嬷嬷很是夸赞了几句，又指出两处需要改进的，小桃就欢喜又佩服了… 白人忙碌，偶尔抬头看见，也没有说什么。 很快，露宿破庙的晚饭就可以开吃了。 车队里没有备那么多碗筷，勉强凑出五六十套。 众人就分批吃饭，好在饭菜都一样，先吃后吃也没什么不一样。 五只鸡，宰杀之后焯水，鸡肉也足有满满一大盆。 但平均分到一百多人碗里，就烧的可怜了。 幸好，土豆蘑菇粉条这些配菜很多。 一人一碗炖菜，两个宣软的大馒头，渴了还有热水。 这可比之前的白面饼，强太多了。 人人都吃的满意之极，说笑声都更高了。 郭家和何家的小灶儿，也正好开饭。 两张折叠的小桌子，一章坐了云嬷嬷和何老夫人，一桌儿则是周老大夫带了两个小子。 红枣粥，配了鸡蛋饼，外加两样小咸菜，很对老人家的胃口，暖身又好克化。 而香喷喷的鸡汤面条，也让两个小子吃的满脑门儿都是汗珠儿。 另一边，荣叔和何管家，陪着徐管事，一人一碗肉酱面，就着碧绿的腊八蒜，也是吃的痛快。 “走了这么多年的远路，在外边露宿，也有百十次了，这次是吃的最好的。 以前都是把白面饼烤一烤，有口热水喝就不错了。” 徐管事忍不住夸赞，笑着问道。 “你们家里有生意吗，这样多好手艺不开酒楼饭馆，实在可惜了。” 荣叔笑呵呵装作听不出话里的试探，应道。 “家里倒是有生意，但夫人多半时候在照顾小少爷，都有管事在打理。”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徐管事和何管家都是笑着附和。 “是啊，郭夫人这样的贤妻良母，实在太难得了。” 吃过饭，众人辛苦一天，都早早歇下了。 马车里睡了老人孩子，其余人围着火堆打瞌睡，或者带了被褥的，也能躺一会儿。 这个时候，郭家人又让众人眼热了一把。 白人带了曦哥儿和杨婶子住一辆车，荣婶子兰兰和云嬷嬷一辆车。 周老爷子和白术当归一辆车，就是荣叔都睡去了装行李 的马车。 留下冯春儿他们没有马车，却从马车上拿下了一个个绑成豆腐一般的行李包。 解开绳子一展开，居然是两块羊皮！ 火堆挪到一边，烧热的地方放了草垫子，铺一块羊皮，盖一块，就同睡在热炕上没什么分别了… 再把兔皮的帽子戴上，真是一丝风都别想钻进来。 旁人看的真是羡慕，更多是好奇。 “冯兄弟，你们那马车里带的行李，不会都是这些东西吧？ 这准备的，也太齐全了。” 冯春儿倒也没否认，应道。 “我们夫人心慈，出门之前准备很是齐全，生怕大伙儿在路上吃苦。 至于她和小少爷的行李，带的确实很少。 夫人说，到了京都，缺什么都可以置办。 就是路上辛苦，考虑周全一分，就少一分为难。” 众人听得更是羡慕，有这样的主家，哪个奴仆会不用心伺候呢… 夜深人静，无论是靠坐在火边，还是裹着羊皮，几乎所有人都进入了梦乡。 但没睡多久，突然何家的马车就闹了起来。 康哥儿哭得撕心裂肺，也吓得所有人都从梦里惊醒。 何老夫人睡得有些懵，忍着头晕，喊了小桃，扶她摸黑赶到旁边马车。 何嫂子已经抱了康哥儿，急的满头大汗了。 第319章 我就是大夫！ “到底怎么回事？” 何嫂子扫了一眼缩着头的奶娘，心里也是恼怒，但还是硬着头皮应道。 “老夫人，许是我们睡的太实了，不知道康哥儿踢了被子… 康哥儿有些发热…” 何老夫人上前摸了一把，果然孙子的脑门儿烫手。 “这可怎么办，这个时候去哪里找大夫啊？” 这个时候，何管家也赶来了，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刚同郭家搭了伙，众人也添了厚袄裤，怎么小少爷又开始闹病了。 “咱们不是备了丸药吗，赶紧找找。 小少爷许是吹了冷风，染了风寒。” “啊，对，对，我这就去找。” 何嫂子得了提醒，赶紧就要去车里翻找。 这个时候，白人就陪着周老爷子过来了。 周老爷子当时就拦了他们，冷着脸呵斥道。 “这么小的孩子，不知道什么病症，怎么能胡乱吃药？ 而且还是丸药，药量都不知道多少，万一吃坏了，你们不要孩子的命了！” 何老夫人差点儿哭出来，“不吃怎么办，去哪里找大夫？” “找什么，我就是大夫！” 周老爷子瞪了她一眼，真是从来没见过这么没主见的主子。 五六十岁了，居然连白人这样的小媳妇儿都不如。 好好的孩子，跟着这样的祖母，也真是倒霉了！ 众人可顾不上琢磨他嫌弃的眼神了，都是惊讶这位路上几乎没说过话的老爷子，居然是大夫！ 一时间，何嫂子都有些迟疑，不敢把康哥儿给周老爷子诊脉。 毕竟，这也太巧了！ 白人可怜康哥儿哭得厉害，就帮腔道。 “老爷子确实是大夫，而且专精儿科。 原本他老人家也是颐养天年了，但认了我家曦哥人做干孙子。 没有办法，老爷子心疼曦哥儿走远路，怕他有个不舒坦，这才跟着进京的。”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也是欢喜之极。 “太好了，太好了！ 老爷子快救命啊！” “康哥儿太有福气了，居然遇到了老爷子!” 周老爷子也不搭理众人的热情，上前给康哥儿诊脉，看过舌苔，说道。 “好好的孩子，被你们伺候成了这个样子，真是倒霉！” 他毫不客气的批评，“若想小儿康健，必须三分饥与寒。 你们肯定是生怕孩子冷到，从小捂的衣裤和被褥太厚，这孩子本身就压了火。 最近是不是也没好好喂养，饿了就给点心吃？ 胃火，积食，突然又吹了冷风，这才发热。” 何嫂子心虚的低了头，奶娘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赶路本来就辛苦，主子又挺不起来。 她们为了哄着小少爷不哭闹，真是要什么给什么。 家里带的几盒子点心，这几日真是被小少爷都吃完了… 其中免不得有些不适合孩子吃，不好克化… 何老夫人眼圈儿都红了，一个劲儿的自责。 “都怪我不好，没有照管好康哥儿。 呜呜，让他小小年纪，就遭这个罪！” 周老爷子皱眉，实在是看不惯她这么哭哭啼啼。 于是，他立刻喊了白术，口述了药方，然后一甩袖子就回去睡觉了。 何老夫人有些傻眼，“这…大夫怎么走了，这药要怎么煎，给康哥儿吃多少啊？” 白人赶紧安慰道，“老夫人放心，白术和当归都是老爷子的药童，自小就跟在他身边，最是清楚。 他们会煎熬，也会安排康哥儿的药量。 您就放心吧！” 何老夫人听了这话，好似找到了主心骨，赶紧握了白人的手，一个劲儿道谢。 “郭夫人，幸好遇到你们赶路，否则我真是… 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白人叹气，对这何家也不知是该同情还是鄙视好了。 除了何管家夫妻，这一家子老老小小，几乎没有拿得起来的。 甚至说句难听的，烂泥都不扶上墙啊。 她有心不管，但何家说到底不是坏人，也算明事理。 而且老老小小的，若是不帮一把，这一路上不知道还要惹多少乱子，到底也耽搁大伙儿的行程。 她只能斟酌着说道，“老夫人，您许是出来的匆忙，很多事情都没有准备，人手也不够。 这样吧，我身边的杨婶子是专门照顾孩子的，很有经验，也懂些医理。 今晚让她陪着何嫂子照看康哥儿，等康哥儿痊愈了。 以后多抱他过来同我家曦哥儿一起玩耍，我帮着多照看一些。 毕竟一个孩子是带，两个孩子也是伴儿。 这样，您也省心一些…” “当真？” 何老夫人不但没有半点儿不放心，反倒高兴的不成。 “多谢郭夫人，我早就有这个心思了。 你要是我家康哥儿的奶娘多好，我可什么都不用费心了…” 何嫂子一听这话，赶紧拦了主子的话头儿。 “哎呀，老夫人玩笑呢。 郭夫人这么金贵，怎么好做奶娘？ 这般，能帮我们照看一下小少爷，我们就感激不尽了。” 白人倒是没计较老太太的心直口快，笑道。 “一起赶路，互相搭把手儿都是应该的。 我不好抱康哥儿，毕竟一会儿还要哄我家曦哥儿。 我这就请杨婶子过来，杨婶子性情耿直，何嫂子多包涵。” “没事，没事，我们什么都不懂，一定听杨婶子的话。” 何嫂子倒是精明，满口答应的痛快。 她算看出来了，这郭家绝对不是普通人家。 这一路上，不说事事准备齐全，只说马车里居然带了专精儿科的大夫，还有专门伺候照顾孩童的婆子。 这可不是一般人家能做到的，就说他们何家，也不算小门小户了，如今不是也这么狼狈吗？ 很快，杨婶子就接手了康哥儿。 第一件事就是把康哥儿身上厚厚的袄裤脱了，然后又开始投了温水帕子给康哥儿擦抹脑门脖子和前胸后背。 康哥儿许是舒坦一点儿了，哭声立刻就小了很多。 待得白术送来温热的药汤，哄着康哥喝了，不过盏茶功夫，康哥儿就出了一身大汗。 杨婶子帮忙换了新衣裤，康哥儿就睡实诚了。 这下，何家上下的心终于可以放进肚子里了。 何老夫人被小桃扶着回去睡觉了，何管家也是长松一口气。 屋角靠着打盹的徐管事，把一切看在眼里，同样对郭家的底细更好奇了… 天下看小儿病症的大夫多了，风寒也不是什么大病。 但如同周老大夫这般，诊脉就明确说出病症，一帖药就见效的，可是实在不多。 这老大夫一定是有大本事的，只是不知道为何窝在小小的郭家队伍里… 第320章 向导赵二 第二日一早，天色不等亮起来，众人就都爬了起来，徐管事带了镖师们，出去看了一下。 回来时候，他们脸色就有些不好。 “昨晚的雪虽然不大，但下了一晚，如今路都被埋上了。 不知道深浅，车辆容易掉沟里。 主要是外边吹着风，刮着细雪，睁不开眼睛。” “那怎么办呢，徐管事，可是要多留一日？” 荣叔和冯春儿还有何管家都聚在一起，听听徐管事的安排。 徐管事说道，“今日是肯定走不了了，一会儿去附近村屯里找找人。 看看有没有熟悉路的人做向导，等雪停了带着咱们走出去。 七十里外就是县城，加加紧，一日也走到了。” “好，我们听管事的。” 众人都是应声，冯春儿更是说道，“去寻向导，算我一个。” 虽然赶路不顺利，但众人如此团结，徐管事也觉得心头没那么郁闷了。 待得看见早饭是米粥和金黄色的发面饼，油润又宣软，咬一口烫的人龇牙咧嘴，他就更不愁了。 起码多留这一日，不至于没了吃喝，权当宿营赏雪了。 吃过饭，徐管事带了三四个镖师，还有冯春儿带了一个兄弟，总共六七个人，踩着大雪去寻找村屯了。 剩下众人，男人们有的出去砍柴，有的在外走动警戒。 女人们同样不能闲着，一口大锅里烧了姜糖水，睡想喝就舀上一碗，暖身又好喝。 前日在镇子上，添的食材还有不少，白芊芊定了中午吃白菜五花肉炖粉条，早晨的面饼再烙一些。 幸好，先前又添了一些细面，否则一百多人吃一顿，消耗也实在不少。 女人们一边说着闲话儿，一边忙碌。 灶火烧着，一时间，大殿里倒好似温暖如春，少了很多露宿的仓皇和焦灼。 曦哥儿和康哥儿吃饱了，两人坐在垫子上玩耍。 许是熟悉了，两人也没有吵闹，玩的很是和气，偶尔还蹦出两个字，聊聊天。 何老夫人和云嬷嬷坐在一边，笑眯眯看着孩子，顺口闲聊。 不远处的小炉子上，已经熬上了肉粥，蒸了饺子。 一个小锅里，还煮了冻鱼丸，白生生飘在汤水里，只等添一把细嫩的白菜心，就能出锅了。 午饭时候，徐管事等人终于赶了回来。 人人都滚了一身的雪，很是狼狈。 众人赶紧拿了小扫帚，帮忙打扫。 白芊芊上前问询，“怎么样，顺利吗？” 徐管事行礼，笑道，“劳烦郭夫人惦记了，一切顺利，已经带了向导回来。” 众人望向冯春儿等人身后，果然多了一个身形瘦小的汉子。 徐管事介绍道，“这是赵二兄弟，平日常在各村和县城见走动，做些小生意。 对附近的道路最熟悉，明早我们就跟着他去县城。” “好，辛苦赵二兄弟了。” 众人纷纷笑着打招呼，这汉子也是个外向的，笑嘻嘻做罗圈揖，开口就夸赞。 “还以为大伙儿困在庙里，要吃苦呢。 结果我这一进来，差点儿就淌口水了。 这是做什么饭了，也太香了！” 众人被哄得高兴，笑道。 “哈哈，赵兄弟不嫌弃就一起吃一口。” “那我就不客气了，明早咱们才能赶路呢，今晚就跟大伙儿混了。” 赵二好像泥鳅一般，钻进人群，很快就一起吃喝上了。 徐管事等人在外行走，许是见到的人太多，也不觉得这赵二哪里不对劲，都是坐下来吃饭了。 白芊芊一边帮忙盛饭菜，一边不着痕迹的打量赵二，总觉得这人有些活跃的过分了。 趁着冯春吃完送碗的功夫，她喊了冯春儿帮忙烧把火，然后仔细问了问赵二的来历。 冯春儿倒也没瞒着，说道。 “我们往北走了七八里，遇到一个小村子。 村头第一家，院子还算整齐，我们就叫门进去了。 家里有老人孩子，听说儿子儿媳都在县城做工。 这个赵二，是家里老太太的侄儿，住在县城了。 平日卖杂货，各村走动多，偶尔来姑姑家歇脚儿，也是被大雪堵住了。 听说咱们要去县城，他就主动做向导。 左右他也要回去，能多赚一点儿银子，当然高兴了。” “你们没去别人家里再问问？” 冯春儿迟疑了一下，摇头道。 “旁人家里都关门闭户，在屋里取暖呢，没人出来。 我们惦记这里，找到向导就回来了。” 说罢，他小声问道。 “夫人，你可是觉得这人不稳妥？” 白芊芊想了想，同样压低声音嘱咐道。 “我就是觉得这人太活跃了，就算平日做小生意，嘴皮子麻利，但面对这么多陌生人，居然半点儿不拘束。 咱们上京，本来就是为了避开一些麻烦。 谁也保证不了，麻烦在哪里等着。 这样，你多留意一下这个赵二，也知会咱们家人一声，晚上轮流盯着。 出门在外，宁可辛苦一点儿，小心无大错。” 冯春听得连连点头，他跟着白家也很久了，对白芊芊的本事很是佩服。 既然她这么吩咐，就肯定有道理。 “夫人放心，我一会儿就去安排。” 白芊芊点头，放了他去忙碌。 待得下午上了马车歇息的时候，她又嘱咐了荣婶子杨婶子等人。 众人也多上了心，尽量不着痕迹的，守着锅灶和用水。 期间赵二还真过来了一趟，笑嘻嘻说着要水喝。 荣婶子干净给他倒了热水，还热情招呼着。 “赵兄弟再要喝水，就喊一声，我给你送过去。 明日可指望你出力呢，短了谁的吃喝，也不能短了你的。” 赵二赶紧道谢，嘴里好话夸的荣婶子笑呵呵。 众人难得清闲，除了出去打柴，大半时候都窝在大殿里说笑。 赵二善谈，没少说附近村屯的新鲜事儿。 众人也挑拣着以前行路时候的事说几句，这般，倒是热闹之极。 曦哥儿和康哥儿两个小子，迈着小胖腿，几次被吸引的要过去玩耍。 结果，都被杨婶子拦下了。 赵二好似很喜欢孩子，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个菜色的鸡毛毽子，逗弄两个孩子。 “小少爷，来啊，咱们踢毽子！” 杨婶子搂了两个孩子，笑着拒绝道。 “康哥儿昨晚风寒发热，这会儿还没好利索。 不好凑到大伙儿跟前，万一把大伙儿传染了，路上可遭罪了。” “哎呀，风寒可是遭罪，吃过药了吗？ 县城有个好大夫，但这附近可是没有。” 赵二好似很关心，把毽子扔到两个孩子跟前，人没往前凑。 杨婶子捡起毽子，摸了摸没有问题，才给两个玩耍。 有人接口，就说道，“不用怕，我们车队里带着…” 第321章 何家底细 “成药！” 杨婶子突然接口截下话头儿，应道。 “带着孩子出门，就怕头疼脑热的，我们车里都带着成药呢。 治风寒的，拉肚子的，还有简单伤药。 大伙儿万一哪里不舒坦，不要客气，尽管来讨要啊。 出门在外，都是一家人，互相帮衬着，也顺利到京都。” “好，多谢杨婶子。” 那人也不在意，应了一句，话头儿就错过去了。 赵二好似也没想纠缠，转而说起县城里一个小寡妇杀了婆婆同奸夫逃跑的事。 男人们哪有不喜欢这样桃色八卦的，压低了声音，不时笑几声。 女人们就权当听不见了，守着灶台和马车，做好本分就行了。 冬日天色黑的快，晚上简单吃了一碗热汤面，众人就都歇息了。 养精蓄锐，等待明早出发。 云嬷嬷许是岁数大了，睡觉少，主动上了白芊芊的马车。 曦哥儿正躺在被子上，踢腾小腿儿，手里拿着一个藤球玩耍。 兰兰小孩子气，不时作势要抢，惹得胖小子笑个不停。 白芊芊让了云嬷嬷坐下，细心的放了一个抱枕给她垫着腰。 “嬷嬷晚饭吃的不多，再吃两块点心吧。 我这里有牛舌糕，绵软好克化。” 云嬷嬷赶紧摆手，低声说道。 “夫人，老奴过来是想跟夫人说一件事。” 白芊芊有些奇怪，但还是说道。 “嬷嬷可是有什么为难之事，或者觉得哪里不方便？” “没有，老奴能在这般年纪，投到夫人门下，得夫人照顾。 大伙儿也待老奴很是敬重，老奴真是把前世今生的好运都用掉了。 老奴很知足，自然也是盼着夫人和小少爷事事都好。 这般，也老来有靠。” 云嬷嬷这话说的很是诚恳，显见是真心觉得这一步走对了。 她越发往前凑了凑，说道。 “夫人，老奴是想劝您，尽量交好何家老夫人。” 白芊芊眼神一闪，应道。 “嬷嬷可是看出何家家世不简单？但出门在外，无亲无故，我也不好做的太明显。 如今一起搭伙，帮忙照料一下康哥儿，已经差不多了。” 云嬷嬷却是摇头，“夫人，您在京都无亲无故，只有一个楚家，算是交好。 但楚家在京都说了算的，是楚二老爷，为官之人，讲究的是利弊取舍。 一旦你有了危险，楚二老爷许是会帮忙，但不会尽全力。 毕竟你只是生意上的一个合伙人，而且还是他侄儿侄女的朋友。 对楚家能带来的利益有限，反倒因为你的身世，麻烦更多一些。 再者说，你是女子，以后在京都接触的都会是后宅女子。 这就需要楚二夫人帮忙，但楚二夫人是世家贵女出身，讲究的是身份门第，怕是不会把你放在眼里。 楚家大夫人虽然也固执骄傲了一些，但心地却是善良，而且对孩子疼爱有加。 你对楚小姐好，大夫人就愿意多关照你。 二夫人这里却行不通，她不会愿意女儿同商贾多走动。” 白芊芊点头，这话不好听，却很有道理。 这几日闲着无事，她也一直在想。 到了京都之后，怕是要重新开始，重新搭建人脉。 楚二夫人怕是靠不上，不拦着楚雨菲同她走动，恐怕已经是极限了。 “那嬷嬷建议我同何家走动，是因为何家在京都有些势力？” 云嬷嬷摇头，又点头，看得白芊芊迷惑。 她才笑了起来。 原来，不是何家在京都有势力，是何老夫人的娘家很庞大，在京都很不错。 先前，云嬷嬷就觉得何家这一行人奇怪，哪有老人带着孩子和奴仆独自出行的。 而且还是没什么准备的情形下，怎么看都有几分仓皇不安。 云嬷嬷仔细想了很久，才算想起一点儿线索。 这两日，她同何老夫人没少闲话儿，何老夫人虽然有几分保留，但不是城府深沉之人，让她也套出不少消息。 何老夫人娘家姓郑，何老夫人的父亲曾官拜翰林院大学士，娶的是先皇最小的妹妹，也就是明月公主。 两人恩爱，没有纳妾，生五女。 十年前，郑大学士过世，只留了明月公主安养晚年。 郑家大小姐当年嫁的是大学士的关门弟子，如今在翰林院为官，以后也是要进内阁的。 生了三子，在婆家地位稳固。 郑家二小姐，被先皇指给了当今皇上为妃子，可惜福薄，进宫三年就过世了。 郑家三小姐嫁的是个书香门第，姓陈。 她也是命不好，同陈家定的是娃娃亲，无奈陈家大公子自小身体就不好，成亲后几年就过世了，也没留下子嗣。 三小姐才学过人，品行端方，愿意为亡夫守节。 陈家的学院，特意开了一个女学院，请三小姐做了山长。 女学里教授的都是名门闺秀，琴棋书画，女子四德。 三小姐经营了二十年，很得京都上下推崇。 她在陈家也是地位超然，不当家，却人人都不敢怠慢。 郑家四小姐嫁的最好，是武威侯刘家的二公子。 她也好生养，一口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 刘家大公子子嗣艰难，只有一女，说不得二房的这些子女就尤其受宠。 而何老夫人就是郑家最小的女儿，也是被全家娇养长大的一个。 父母和姐姐们知道她性子软，特意选了一个无心仕途的举人。 也就是当年的何老爷，祖籍白鹭洲沙岭县，家业丰厚，无父无母。 这般何老夫人进门，不必担心公婆姑嫂之类刁难，又有娘家照拂，自然保得她高枕无忧。 何老夫人进门也顺利生了一子，结果何老爷却外出赏花遇雨，被掉落的山石砸死了，守寡多年。 幸好儿子还算出息，考中进士，进京做官。 何老夫人求娶了四姐姐唯一的女儿，给儿子做正妻。 按理说，这也算亲上加亲，郑家和侯府都愿意继续护着何家。 结果，侯府这小姐却没有延续母亲的好‘孕’，进门三年没有好消息。 找遍了大夫诊治，最后下了定论，不易受孕。 于是，何老夫人征求过姐姐和儿子的意见，给儿子纳了一个二房，姓柳。 柳姨娘进门不久就有孕，生了一个闺女，隔年怀孕，又生了一个闺女… 何老爷同发妻感情也不错，不想再纳妾，就这么拖了下来。 去年春日，何老太爷的忌日，何老夫人带了儿媳回来祭拜。 不想，到了老家，儿媳就发现怀孕了。 三十五岁高龄，不敢折腾回京都，就一直在老家养胎生产。 结果一举得男，何家都乐疯了。 第322章 好的契机 许是因为母亲年纪大，康哥儿从出生就有几分软弱。 何夫人就想着孩子周岁后再回京都。 可孩子没如何，何夫人却身体渐渐不好了，缠绵病榻，上个月过世了。 接着，康哥儿也是大病小病不断。 何老夫人先前一直指望儿媳管家，清净日子过惯了。 但这个时候，就是傻子也觉得哪里不对劲了。 于是借口带康哥儿白鹭洲看大夫，匆忙带了几个信重的奴仆就要偷偷回京都去。 所以，何家这出行队伍才显得这么仓促和狼狈。 当然，这其中大半，都是云嬷嬷根据试探出来的话头儿猜的。 但肯定也是八九不离十，她是个稳妥的人，没有把握不会说。 白芊芊听得是唏嘘又感慨，高门大户日子自然富厚，但其中的阴私凶险，也真是让人咋舌。 何老夫人自小被娇宠，不谙世事，成亲后，即便丈夫死了，但儿子出息，娘家也护着，娶的儿媳又是外甥女。 恐怕这次也是儿媳死的蹊跷，孙儿也受到威胁，这才铤而走险，做了一次大胆决定… “真是可怜了何夫人，好不容易生了孩子，全了心愿，就这么没了。 康哥儿也可怜，小小年纪，就没了娘…” “是啊，夫人。” 云嬷嬷也是叹气，但她很快就转回了话头儿。 “何老夫人这样的性情，想要交好很容易，特别是夫人原本就是待老人孩子格外亲厚照顾。 想必何老夫人也不至于觉得夫人功利，故意攀附。 最重要的是，何老夫人不知道老奴猜出了何家的底细。 夫人这一路上多用心，到了京都，也别断了走动。 而陈家，刘家，郭家，甚至武威侯府，明月公主那里，都会感念你对何老夫人的帮助和照拂，也会因此善待你。 若是夫人有机会出入这几家门第，京都谁想欺负夫人，都要多想想。 最重要的就是武威侯府，死去的何夫人极得父母和三个哥哥的疼爱。 康哥儿是何夫人唯一留下的血脉，夫人多照顾康哥儿，武威侯府一定会更感激。 武威侯府世子如今在御林军，二公子是大内侍卫统领，三公子在城防司。 关键时刻，这些人若是记得夫人的人情，都会援手。” 白芊芊听得沉默，半晌没有说话。 以她的想法，她对何家老少照拂，只是因为看不得老人孩子受苦，出于善意。 若是有了目的，这份照拂就好似也变质了，怎么都觉得心里不舒服。 云嬷嬷人老成精，叹气劝道。 “夫人，别怪老奴说话不好听。 若是您一个进京，真是有事，豁出您一个人受苦受委屈就算了。 但您这次带着曦哥儿一起，真是您有事，曦哥儿怎么办？ 还有白家，白老爷和夫人养了您这么多年，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万一真有祸事，牵连到他们… 多拉拢一些人脉，关键时刻，起码能帮忙庇护一下白家，是不是？” 这话果然让白芊芊点了头，因为实在是有道理。 她一个人，自然什么都好。 但若是为了孩子和家人，势必有些东西要妥协一下。 更何况，不是要她如何坑害何家老少，相反，她付出心力，得到何家的好感，也算天经地义… “好，嬷嬷，我知道怎么做了。暂时先这样，要想更亲近一步，还要等一个好的契机。” “夫人明白就好，老奴还担心夫人会拧着不肯点头。” 云嬷嬷很是高兴，笑道。 “那夫人歇息吧，老奴退下了。” “嬷嬷，多谢你为我谋划这么多。 也很高兴你在我和曦哥儿身边，今日之事我记下了。” 白芊芊不好起身，就坐着行了一礼，真心谢过老嬷嬷的提点。 云嬷嬷慌忙躲开，“夫人客气了，老奴做这些是应该的，夫人不要嫌老奴多嘴就行。” 兰兰帮忙开了车门，扶了云嬷嬷去歇息。 杨婶子上来，见主子若是有所思，就问道。 “夫人，可是有为难之事？” 白芊芊摇头，嘱咐道。 “以后何家那边，还是要多照料一下，特别是康哥儿…” 她的话不等说完，何家的马车上，就响起了康哥儿的哭声。 白芊芊楞了一下，就比了个手势，然后下车走了过去。 何家马车里，何老夫人急的不知如何是好，何嫂子抱了康哥儿也是满头汗。 “康哥儿这是怎么了？” 白芊芊敲门问了一句，何嫂子赶紧就推开了车门。 “郭夫人，康哥儿也不知道怎么了，不肯睡觉，抱着也不高兴，这又哭了起来。” 白芊芊摸着康哥儿额头不算热，就把他接了过去，抱着在马车周围转了几圈儿。 康哥儿也是奇怪，许是同白芊芊亲近，居然就不哭了。 白芊芊轻轻拍着他，像平日哄曦哥儿一般，康哥就昏昏欲睡了。 何老夫人高兴的直念佛，何嫂子自然不能承认自己不会哄孩子，就笑道。 “我们康哥儿这是同郭夫人有缘呢，一到夫人怀里就安心了。” 白芊芊笑道，“我平日总带着曦哥儿，身上免不得沾染几分奶香，估计康哥儿是嗅着熟悉。” 她望了何老夫人一眼，又道。 “老夫人放心的话，今晚让康哥儿跟曦哥儿一起睡吧。 小孩子在一起，吃睡都会更香甜一些。” “好啊，”何老夫人一口就答应下来了，说实话，这两日孙儿同她一起住，吵得她睡不好。 到底也是有年纪了，又养尊处优太多年，一日吃睡不好，就感觉好像没了半条命。 而白芊芊对孩子照顾的多周到，郭家车队里还有专门伺候孩子的嬷嬷，专门给孩子看诊的大夫，简直比他们仔细太多了。 若是这都不放心，那还能怎么放心呢。 “多谢郭夫人，这可帮了我们太多了。 等日后到了京都，定有重谢。” 白芊芊听得哭笑不得，赶紧说道。 “老夫人言重了，不过是举手之劳。 这么小的孩子，谁见到都愿意照顾几分。” 又闲话了几句，白芊芊就抱了康哥儿回了自家马车。 曦哥儿这会儿已经睡着了，车下因为安了炭盆，很是暖和。 胖小子只穿了中衣，睡得小脸通红。 而瞌睡好似会传染，康哥儿刚脱了袄裤，就主动爬到曦哥儿身边，很快睡着了。 何嫂子站在车下见了，也是欢喜的不成。 杨婶子就说道，“妹子，你回去伺候老夫人吧。 别担心，这里有我和夫人照顾呢。” 何嫂子立刻应了，回去同老夫人一说，老夫人也彻底放心了。 主仆两个安安心心睡下了，整个大殿里，也终于安静下来。 除了男人们的呼噜声，再没旁的声响。 但众人都没注意的角落，却还有一个人醒着，一双小眼睛盯着郭家的马车，良久没有移开… 第323章 夜惊 夜半时候，庙外起了风。 北风刮着雪粒子，打在脸上，疼得厉害。 原本在外巡守的几个镖师，也退回了庙里，小声说话儿提神。 但外边的风雪声，就是最好的催眠曲。 这样的天气，就是最穷凶极恶的山匪路霸也没有出来“做生意”的。 所以，所有人都松懈了防备，进入了梦乡。 大殿角落的篝火，缺少了柴火，明明灭灭，马上就要着到了尽头。 这时候，角落里一个人却无声无息的爬了起来，凑近篝火，添了几根柴之后，左右探看无人，从怀里拿出一个纸包扔了进去… 很快，大殿四角的几个火堆都被这人关照过了。 他又摸去了郭家的马车外，从怀里抽出一把匕首，安静等待着。 结果，不知何时，他的身后已经又出现了一个人影。 人影很是利落，一脚踹下他手里的匕首… 两人瞬间斗在一起，一个灵巧，一个勇武，一时间叮当就闹了起来。 众人被吵醒，刚爬起来就听有人喊道，“快开门，灭火堆! 火里被下药了！” 很快，四堆篝火就被浇灭了，庙门大开，立刻有寒风呼啸刮进来，预备的火把也点燃了。 众人这才看清，原来是冯春儿和向导赵二斗在一起。 “赵二？他怎么会武！”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答案显而易见，寻他做向导是引狼入室了。 郭家的护卫赶紧上前帮忙，徐家的镖师围在一边，不敢贸然上前。 毕竟赵二在郭家马车一旁，谁也不知道，他冒充村民做向导，到底是冲着谁来的。 赵二也是个厉害的，同冯春儿斗的不相上下，但这会儿冯春有了帮手，他也危险了。 情急之下，他没有往庙外跑，反倒一肘子撞开车门，要跳进去，胁迫妇人孩子。 但他没想到，妇人孩子也不是好欺负的。 他几乎是刚窜进车厢，就惨叫一声跌了出来。 火把照的清楚，他的肩膀上插了一把匕首，深的甚至透过了后边的肩胛骨。 冯春儿几个顺势扯了他，按在地上，就把他的下巴卸了，紧紧捆了起来。 白芊芊抱了康哥儿，杨婶子抱了曦哥儿，白着脸从马车里下来，惹得众人都看过去。 结果这一看不要紧，都是倒吸一口冷气。 杨婶子还罢了，白芊芊脸上和胸前都是喷溅的血渍，显见方才赵二挨的那一刀，是她扎下去的。 “冯大哥，带人仔细审问，看看这人是冲谁来的。 咱们一家虽然没招惹什么祸事，但万一真是冲着我们来的，那就不好连累大伙儿了。 到了县城，另外再想办法赶路。” “是，夫人。” 冯春儿看的清楚，夫人这话说的沉稳，其实抱着孩子的手却一直在抖。 他自责之极，虽然之前夫人早有提醒，他也做了安排。 但夜深，到底失了警惕。 幸好，他及时醒来，否则就真是酿成大祸，百死也弥补不了分毫了。 徐管事原本还有些皱眉，但听白芊芊这么说，他倒是不好再计较什么。 于是，他也赶紧说道。 “我也一起去听听，咱们车队一起赶路，谁知道这人是起了什么坏心思，要算计什么。” 何管家原本想同白芊芊道谢，接过自家小少爷，听得这话，他心头一跳，也是说道。 “我也一起去。” 男人们带了赵二去了庙后，还有些发懵的何老夫人和和嫂子才算挤了过来。 一看白芊芊这模样，她怀里的康哥儿身上也被溅了血渍，两人都是吓得腿软。 若不是杨婶子扶了一把，她们都能直接摔到在地。 “康哥儿…” 何老夫人说话都不利索了，杨婶子心里是真看不起这主仆两个。 这样的时候，半点儿靠不上，还反倒要添乱。 白芊芊缓过神，赶紧说道。 “老夫人别怕，康哥儿没事儿。 那个赵二靠近马车时候，我就把孩子都抱起来了。 赵二没有碰到孩子…” “太好了，呜呜，康哥儿有事，我也不能活了。” 何老夫人挣扎起身，抱过康哥儿。 这个时候，新篝火又点了起来，云嬷嬷和周老爷子也都赶了过来。 云嬷嬷招呼众人烤火，坐在火堆边上安安神。 周老爷子却去原来的火堆里扒拉，没一会儿他就骂道。 “这是哪里来的凶恶之徒，居然在火堆里烧了软筋散! 这是发现的早，否则盏茶功夫，所有人抬手都不能。 可就真是任人宰割了！” 众人听了，这才后怕不已。 特别是徐家那些人，方才还觉得赵二冲着郭家而来，事不关己呢。 但若是没有冯春拦下，高声提醒，他们任人宰割，自然货物财物都保不住了。 何嫂子害怕，小声说着。 “这是江湖人吗，那个什么软筋散，听着同戏文里一样啊。” 周老爷子上前，先给她们这些老人孩子妇人诊脉。 听得这话，老爷子就应了一句。 “就是江湖人的手段，而且还是下三滥才惯用的。” “这怎么就招惹了江湖人？” 何嫂子又问了一句，这一次可是没人应声。 很快，男人们就从庙后回来了，许是赵二被拾掇的太惨烈，不好被女人孩子看见，就没拎回来。 徐管事，冯春儿和何管家三个里，何管家的脸色尤其难看。 他直接走到众人前边，直接就跪下了。 众人都是惊了一跳，他就说道。 “老夫人，这一次，可是多亏了郭夫人了！ 这人居然是江湖人，被重金雇来…雇来追杀咱家小少爷的。 不，这人拿到的任务是，能把我们所有人杀掉更好。 实在不成，就先杀小少爷一个… 幸好，今晚小少爷跟了郭夫人一起住，冯兄弟警觉，郭夫人又扎了这人一刀，护住了小少爷… 否则，今晚我们都要死在这里，小少爷更是…” “这，这…” 何老夫人听得气急，也后怕之极，一口气喘不上来，差点儿昏死过去。 还是何嫂子太了解主子了，直接掐了人中，何老夫人才缓了过来。 她挣扎着，也跪了下来，“郭夫人，多谢救命之恩，救了康哥儿，救了我们…” 她这话说的颠倒，含糊不清，却是真心。 今晚若不是康哥儿哭闹，白芊芊抱过去照管，还同往常一般留在她们车上。 她们根本没有这份警觉，也没白芊芊这般果决。 这会儿，旁人不知如何，康哥儿肯定是活不了了… 第324章 反杀 “老夫人快起来，当时太凶险，我也不知道这人是冲着谁。 但孩子在我身边，我总要多庇护几分。 幸好，这恶人抓住了。” 白芊芊亲手扶了何老夫人起来，但何老夫人还是坚持磕了三个头。 何管家夫妻，还有小桃，所有何家人都是跟着磕了头。 白芊芊见所有人都关注这里，就道。 “老夫人，还是先听听这人受谁指使吧？ 若是实在凶险，还是要好好商量，再做稳妥安排。” 何老夫人没有主意啊，这会儿抓了白芊芊就像救命稻草。 “郭夫人，你能不能一起听听，帮我出出主意。” 若是先前，白芊芊怕是不会参合，毕竟不是自家事。 但先前云嬷嬷已经提点过了，这件突然事件就是她们需要的契机，当然要抓住。 所以，她犹豫了一下，就点头应道。 “那好，这人是我家护卫抓住的，也被我伤了。 我听几句，有个好安排，也都放心。” “哎，好，好。” 何老夫人见她答应，立刻就笑开了，心里大石落了地。 徐管事借口安排人手巡逻离开了，一时就剩了郭家和何家人。 何管家原本想着家丑不好外扬，但如今老夫人六神无主，想要依靠郭夫人拿主意。 郭夫人方才又救了小少爷，被卷了进来。 无论如何，都不好瞒着郭家了。 他想了想就说道，“老夫人，郭夫人，方才审问那个赵二。 他是个江湖人，他们有个组织叫逍客盟，其实都是一些江湖上的败类聚集在一起。 前日他们接了一个任务，就是在县城附近截杀我们一家。 赏金很高，甚至是生死不论，主要是把小少爷杀掉。 赵二的同伙都在县城，总共七八个人。 赵二是被派出来望风，打探消息的，没想到被风雪挡在了那个村子。 正巧我们去问路，找向导。 他猜测出我们的身份，见我们又没什么防备，于是起了贪念。 想着晚上下毒，把我们都杀了，拎着小少爷去交任务，独吞赏金…” “胆大包天，朗朗乾坤，突然居然敢杀人！” 何老夫人听得开口骂人，但还是抓不住重点。 白芊芊赶紧添了一句，“赵二可是交代，发布任务的人是谁？” 何管家应道，“赵二说，他们一伙儿的老大去接的任务，只说那人听着是京都口音。 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人还在县城，等着赵二一伙人给他送消息呢。” “这是不把我们都杀了，不会罢手吗？ 快给家里送信，让家里派人来接咱们，实在太无法无天了！ 不，咱们去县城，拿家里的牌子，住进县衙！” 何老夫人吓坏了，越说越不成样子了。 何管家干脆不管她老人家了，只是望向白芊芊。 白芊芊皱眉，不必说，京都那人是关键，抓到那人就会知道真相，然后才好进一步安排。 她想了想，就说道。 “何管家，如今迫在眉睫的是，先把这个京都之人抓到，而且要活口儿。 只有抓到这个人，知道背后之人的计划，我们才好自保。 甚至带了这人，回到京都，才能为这一路的辛苦，讨个公道。” “是，是，郭夫人说得对，这人必须抓起来。” 何管家连连点头，末了苦了脸。 “我们带的人手不够，若是经过衙门，人多口杂，怕是这人就跑了…” 白芊芊明白他的心思，应道。 “我家人手带得多，我可以让冯春儿带一半人，随你去县城抓人。 但是何管家，有两点，我要提前说明白。” “夫人，您请说。” 何管家恭敬应着，这个时候不只是求郭家办事，更是佩服郭夫人这份冷静和主见。 “冯大哥这些人都是跟在我身边多年的，不是家人，胜似家人，我不希望他们折损一个。 所以，第一个要求，到了县城，抓捕那些江湖败类和幕后之人的时候，我会嘱咐他们，以自身安危为要。 当然，能力所及，他们当然会全力抓人。 第二个要求就是，这次去县城，一切行动安排，我希望都听冯大哥，你和你们的人手，听命行事。 因为冯大哥是退伍兵，以前在战场上厮杀过，他对这样的事更擅长。 若是何管家能答应这两点，就可以尽快出发了。” “当然能！” 何管家一口就答应下来，“郭夫人多虑了，我们就是平常人，别说同江湖人打交道，就是地痞都没斗过几个。 这样凶险之事，当然是谁明白，就听谁的！” “那就好，何管家这会儿可以去寻徐管事了，多给银子，再寻几个镖师过来。 即便到时候不需要他们上前，真刀真枪的拼杀，起码站脚助威，帮忙绑个人也好。” 何管家赶紧去了，白芊芊匆忙同何老夫人点点头，就去寻了周老爷子。 医毒从来不分家，又是赶远路去京都，周老爷子那里肯定有些准备。 果然，听白芊芊讨要一些制敌药粉，周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睛，问明白用处，又听白芊芊点了两句何家来历。 老爷子就迅速翻药箱，取了两只小瓷瓶，仔细交代用处之后，又添了一句。 “你这丫头，真是好命，路上都能捡到这么一家子。 照管好了，到京都之后好处太多了。” 白芊芊苦笑，她本身就是避开人眼进京，不想又碰到何家这些事儿，哪里是她愿意的。 虽然好处多，但风险也大啊。 冯春儿方才听了几句，这会儿跟在一边，就小声说道。 “夫人放心，我方才问过赵二了，那些人的本事没有特别出奇的，我们应该能顺利抓到。” 白芊芊无法，把药瓶交给他，嘱咐道。 “不要想着什么光明正大，那些人本就是江湖败类，只要能除掉他们就好，不要管什么手段。 记得，能下药就下药，尽量保住咱们的人手别受伤。 除了那个接任务的老大，还有发任务的京都之人，其余生死不论。 不要怕后续的麻烦，何家暂时这般狼狈，是因为何老夫人不理事，只要到了京都，什么麻烦，何家那些亲眷都能抹平。” 冯春儿听得连连点头，说一千道一万，白芊芊就是不希望他们受伤，哪怕事情不成… 另一边，何管家也觉得他们一行人太危险了，只靠郭家怕是不成。 于是找到徐管事后，稍稍透露了一点儿自家的身份。 第325章 提点 “老夫人快起来，当时太凶险，我也不知道这人是冲着谁。 但孩子在我身边，我总要多庇护几分。 幸好，这恶人抓住了。” 白芊芊亲手扶了何老夫人起来，但何老夫人还是坚持磕了三个头。 何管家夫妻，还有小桃，所有何家人都是跟着磕了头。 白芊芊见所有人都关注这里，就道。 “老夫人，还是先听听这人受谁指使吧？ 若是实在凶险，还是要好好商量，再做稳妥安排。” 何老夫人没有主意啊，这会儿抓了白芊芊就像救命稻草。 “郭夫人，你能不能一起听听，帮我出出主意。” 若是先前，白芊芊怕是不会参合，毕竟不是自家事。 但先前云嬷嬷已经提点过了，这件突然事件就是她们需要的契机，当然要抓住。 所以，她犹豫了一下，就点头应道。 “那好，这人是我家护卫抓住的，也被我伤了。 我听几句，有个好安排，也都放心。” “哎，好，好。” 何老夫人见她答应，立刻就笑开了，心里大石落了地。 徐管事借口安排人手巡逻离开了，一时就剩了郭家和何家人。 何管家原本想着家丑不好外扬，但如今老夫人六神无主，想要依靠郭夫人拿主意。 郭夫人方才又救了小少爷，被卷了进来。 无论如何，都不好瞒着郭家了。 他想了想就说道，“老夫人，郭夫人，方才审问那个赵二。 他是个江湖人，他们有个组织叫逍客盟，其实都是一些江湖上的败类聚集在一起。 前日他们接了一个任务，就是在县城附近截杀我们一家。 赏金很高，甚至是生死不论，主要是把小少爷杀掉。 赵二的同伙都在县城，总共七八个人。 赵二是被派出来望风，打探消息的，没想到被风雪挡在了那个村子。 正巧我们去问路，找向导。 他猜测出我们的身份，见我们又没什么防备，于是起了贪念。 想着晚上下毒，把我们都杀了，拎着小少爷去交任务，独吞赏金…” “胆大包天，朗朗乾坤，突然居然敢杀人！” 何老夫人听得开口骂人，但还是抓不住重点。 白芊芊赶紧添了一句，“赵二可是交代，发布任务的人是谁？” 何管家应道，“赵二说，他们一伙儿的老大去接的任务，只说那人听着是京都口音。 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人还在县城，等着赵二一伙人给他送消息呢。” “这是不把我们都杀了，不会罢手吗？ 快给家里送信，让家里派人来接咱们，实在太无法无天了！ 不，咱们去县城，拿家里的牌子，住进县衙！” 何老夫人吓坏了，越说越不成样子了。 何管家干脆不管她老人家了，只是望向白芊芊。 白芊芊皱眉，不必说，京都那人是关键，抓到那人就会知道真相，然后才好进一步安排。 她想了想，就说道。 “何管家，如今迫在眉睫的是，先把这个京都之人抓到，而且要活口儿。 只有抓到这个人，知道背后之人的计划，我们才好自保。 甚至带了这人，回到京都，才能为这一路的辛苦，讨个公道。” “是，是，郭夫人说得对，这人必须抓起来。” 何管家连连点头，末了苦了脸。 “我们带的人手不够，若是经过衙门，人多口杂，怕是这人就跑了…” 白芊芊明白他的心思，应道。 “我家人手带得多，我可以让冯春儿带一半人，随你去县城抓人。 但是何管家，有两点，我要提前说明白。” “夫人，您请说。” 何管家恭敬应着，这个时候不只是求郭家办事，更是佩服郭夫人这份冷静和主见。 “冯大哥这些人都是跟在我身边多年的，不是家人，胜似家人，我不希望他们折损一个。 所以，第一个要求，到了县城，抓捕那些江湖败类和幕后之人的时候，我会嘱咐他们，以自身安危为要。 当然，能力所及，他们当然会全力抓人。 第二个要求就是，这次去县城，一切行动安排，我希望都听冯大哥，你和你们的人手，听命行事。 因为冯大哥是退伍兵，以前在战场上厮杀过，他对这样的事更擅长。 若是何管家能答应这两点，就可以尽快出发了。” “当然能！” 何管家一口就答应下来，“郭夫人多虑了，我们就是平常人，别说同江湖人打交道，就是地痞都没斗过几个。 这样凶险之事，当然是谁明白，就听谁的！” “那就好，何管家这会儿可以去寻徐管事了，多给银子，再寻几个镖师过来。 即便到时候不需要他们上前，真刀真枪的拼杀，起码站脚助威，帮忙绑个人也好。” 何管家赶紧去了，白芊芊匆忙同何老夫人点点头，就去寻了周老爷子。 医毒从来不分家，又是赶远路去京都，周老爷子那里肯定有些准备。 果然，听白芊芊讨要一些制敌药粉，周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睛，问明白用处，又听白芊芊点了两句何家来历。 老爷子就迅速翻药箱，取了两只小瓷瓶，仔细交代用处之后，又添了一句。 “你这丫头，真是好命，路上都能捡到这么一家子。 照管好了，到京都之后好处太多了。” 白芊芊苦笑，她本身就是避开人眼进京，不想又碰到何家这些事儿，哪里是她愿意的。 虽然好处多，但风险也大啊。 冯春儿方才听了几句，这会儿跟在一边，就小声说道。 “夫人放心，我方才问过赵二了，那些人的本事没有特别出奇的，我们应该能顺利抓到。” 白芊芊无法，把药瓶交给他，嘱咐道。 “不要想着什么光明正大，那些人本就是江湖败类，只要能除掉他们就好，不要管什么手段。 记得，能下药就下药，尽量保住咱们的人手别受伤。 除了那个接任务的老大，还有发任务的京都之人，其余生死不论。 不要怕后续的麻烦，何家暂时这般狼狈，是因为何老夫人不理事，只要到了京都，什么麻烦，何家那些亲眷都能抹平。” 冯春儿听得连连点头，说一千道一万，白芊芊就是不希望他们受伤，哪怕事情不成… 另一边，何管家也觉得他们一行人太危险了，只靠郭家怕是不成。 于是找到徐管事后，稍稍透露了一点儿自家的身份。 第三百二十五章 提点 徐管事常走京都，京都各家自然也都了解一些。 他初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待得确定，这心里就沸水开锅了。 参合进这样的豪门争斗，不是明智之举。 但背后的好处却是太诱人了。 若是帮助何家顺利抵达京都，以后徐家在京都走动，一定会得到何家，乃至那几家的照顾… 何管家也不逼迫他做决定，只是说道。 “郭夫人那边人手足够，但我想着多去一些人，总能壮壮胆子。 所以，徐管事能借我们几个镖师兄弟最好了。 我们家里愿意，一人出二十两辛苦费，不会让兄弟们白辛苦一趟。” 二十两？ 远处几个镖师别的没听见，这三个字可是抢着往耳朵里钻。 要知道他们跟着徐家走这一趟，一人才十两的辛苦费。 而今晚走一趟县城，就能赚双倍，简直太合算了。 几个镖师就上前说道，“管事，咱们是不是帮一把，毕竟一路走这么久了。” 徐管事立刻借势应了下来，于是何管家成功借到五个镖师。 这般，何家五人，郭家十人，镖师五人，凑一起二十号，就这么拎着半死不活的赵二奔去县城了。 留下众人也睡不着，索性围着篝火闲话儿，而庙外的巡逻也加紧了。 方才，白芊芊做主安排的妥当，又救了康哥儿一命，就是这会儿，她洗脸洗手，刚换过衣衫，康哥儿就吭叽起来。 白芊芊把他抱在怀里拍拍，这小子就立刻安心睡着了。 而曦哥儿还躺在车里，睡得香甜，根本不知道娘亲被旁人抢去了… 何老夫人不算聪明，甚至可以说天真的有些蠢笨。 但她也有些笨拙的直觉，这会儿望着白芊芊轻轻拍着她的孙儿，孙儿也如此依赖，她就彻底放开话匣子。 “郭夫人啊，你不知道，我这孙儿命苦啊。” 老太太抹了眼泪，毕竟这几日的经历，对她这个长期养尊处优的老人家来说，实在太惊恐了。 白芊芊赶紧劝道，“老夫人不要这般，康哥儿健康平安，就是最大的福气了。 而且他有您这个疼爱他的祖母啊！” 何老夫人听得宽心，也是难得打起精神。 “对啊，康哥儿只有我这个祖母了。 他爹那个没用的东西，还不知道以后怎么样。 毕竟有后爹就有后娘…” 白芊芊不好接话儿，何家的儿子，何老夫人可以骂，但她这个外人却是一句都不能说。 又说了几句闲话儿，何老夫人就开始打了哈欠。 岁数大了，又折腾了这么半晌。 白芊芊就道，“老夫人，您去睡一会儿吧。 康哥儿还是放在我的马车好了，有事，我让何嫂子再喊你起来。” 何老夫人有些迟疑，“郭夫人，这真是太劳烦你了。” “老夫人，咱们有缘一起吃住这么久，不如您把我当个晚辈外甥女好了，以后叫我一声芊芊就成。 总这般叫夫人，我听着也别扭。” 白芊芊笑道，“我家爹娘也是这么唤我。” “那好，”何老夫人听得欢喜，“我就叫你芊芊了，这么听着也亲近。 你也别叫我什么老夫人了，叫我一声姨母好了。 咱们娘俩儿啊，处着更热乎。” “好，明早儿，我给姨母做好吃的。 姨母放心睡，一切有我呢。” 白芊芊给何嫂子使了个眼色，何嫂子会意，赶紧扶了老夫人回车继续睡下。 白芊芊也把康哥儿放回了车里，杨婶子看着两个孩子。 白芊芊就坐回篝火边等待，冯春儿等人进城搏命，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安心睡觉。 何嫂子等着老夫人熟睡，也坐了过来。 “郭夫人，他们走了这么久，怎么还没回来？” “不要担心，外边风雪大，就是来回走一趟，也要两个时辰了，更何况还要办事呢。 别担心，我家几个护卫都是有真本事的。 就算办不成，也总不至于被算计。” 白芊芊捅了捅篝火，低声安慰何嫂子，想了想又提点几句。 “何嫂子，按理说你们家里的事，我一个外人不好插言。 但咱们如今一起吃住，有些话我总要多说几句。 你们是去京都投奔康哥儿的爹爹？ 而且康哥儿的母亲过世了？ 如今康哥儿只有老夫人一个依靠了，甚至你们这些奴仆都只能依靠老夫人。 若是老夫人身体出了问题，有个好歹，不能平安到了京都。 以后康哥儿就真是没人撑腰了，你们也说不定要被发卖或者扔去哪里做杂役。 为今之计，无论是为了你们自己，还是为了康哥儿。 你们都要不惜一切，好好照管老夫人了。” 何嫂子听得有些脸红，她们夫妻，甚至所有人，都不是不忠心。 但大夫人突然过世，老夫人又是这般没主见的样子，他们做奴仆的，免不得就有些懈怠。 “郭夫人，这道理我们懂，我们也想好好照顾老夫人和小少爷。 但有时候，我们做奴仆的，不好事事做主，总要主子吩咐下来。 否认有什么事，我们真是担不起这个责任。” 白芊芊点头，叹气应道。 “确实，你说的也有道理，而且这进京之路也着实艰难。 但以后，对老夫人，最好报喜不报忧，实在为难，不能决定之事再同老夫人说一说吧。 待得何管家他们回来，看看结果如何。 若是一切顺利，咱们依旧同路，但凡我能帮忙照管，也会同你们一起分担一些。 起码，康哥儿同曦哥儿一起，不用你额外分心。” “多谢郭夫人，能遇到您一起进京，真是太好了。” 何嫂子真心实意道谢，“我同我家孩子爹私下说起多少次了，许是大夫人在天之灵，也是不放心老夫人和小少爷。 这才保佑我们遇到了郭夫人，否则，我们真是… 唉！” 何嫂子长长叹气，鼻子泛酸。 “我们大夫人为人心慈又明理，家里上下都打理的妥妥当当。 若是她还在，我们不用如此仓皇，老夫人和小少爷也不必受这个苦…” “好了，别哭。 就像你说的，让逝者去的安详一些，不要惹她牵挂。 凡事往前看，尽人事，听天命吧。” 白芊芊轻声劝着，心里也是叹气，感同身受。 康哥儿和曦哥儿年岁差不多，若是她有个好歹，留下曦哥儿，怕是要死不瞑目，放心不下儿子。 第326章 一切行动听指挥 篝火噼噼啪啪，不时爆出火花儿。 等待的时辰总是分外难熬，白芊芊索性带了何嫂子一起张罗吃食。 这会儿离天亮还有一个多时辰，无论是众人的早饭，还是进城那些人回来垫垫肚子，都不能没有准备。 两人一个烧大锅熬粥，一个把昨晚发上的面加红糖揉开，又洗了大枣，去核儿剪碎，揉成馒头，下锅蒸开花儿。 慢慢，米香混合了甜丝丝的枣香，就盈满了整个大殿。 睡着的人，因而睡梦里都翘了嘴角。 而心里存了事儿，睡不着的人，则三三两两坐起，围着篝火，望着热气腾腾的锅灶，轻声说着闲话儿。 待得大锅里的米粥变得浓稠，米粒开了花儿。 待得红糖大枣的馒头，堆了满满几盆的时候，天边终于露出了鱼肚白。 徐管事勉强睡了一会儿，翻身起来，扫了一眼锅灶这边，轻声问小伙计。 “郭夫人她们都没睡？” 小活计点头，笑着说道。 “郭夫人和何嫂子两人一直在挣干粮，味道简直太馋人了。 大伙儿边睡边口水淌了一地！” 说着话，他还往徐管事枕着的棉袄上看，惹得徐管事拍了他的后脑勺。 简单用湿布巾擦了擦脸，徐管事就走了过去。 “郭夫人，辛苦你了。 这么多人的早饭，都要你张罗。” “徐管事客气了，咱们一起搭伴赶路。 大伙儿庇护我们平安，我们不会做别的，张罗吃食，让大伙儿填饱肚子，这是各司其职，担不得辛苦俩字。” 白芊芊笑着应声，又道。 “这就让大伙儿轮流来吃饭吧，哪位兄弟吃饱，还有余力，若是能出去迎一迎何管家他们就更好了。” 徐管事点头，“这是应该的。” 说着，他就招呼众人分批过来吃饭。 众人可是馋了半晌了，这会儿很是积极。 热乎乎的米粥，香甜的枣糕，在露宿之后吃下肚儿，格外的舒坦。 待得吃饱，徐管事招呼一声，就出去了七八个镖师。 结果，不过一刻钟，他们当真迎了冯春儿等人回来。 白芊芊再也沉不住气，赶紧上前，只扫了一眼，熟悉的面孔一个不缺，她才放了心。 “有人受伤吗？赶紧坐去火堆边暖和一下！” 她没问事情成没成，只关心众人受伤受冻。 冯春儿等人等人习惯了，何家人和几个镖师却是听得感激心暖。 他们刚刚围坐在篝火边，手里又被迅速塞了一碗热粥。 徐管事原本还心急想知道结果，见此，也把话头儿咽了回去。 吃饱喝足，众人都恢复了大半精神。 何管家这才冲着徐管事点点头，徐管事会意，撵了众人拾掇东西，准备出发。 待得灶火边清静下来，何管家才说道。 “那伙江湖败类的头儿抓住了，背后主使之人也抓住了。 确实是…是同我们家里有关。 我已经拿了我们老爷的帖子拜见过县老爷了，县老爷也答应把人关进大牢，严加看管。 带得我们到了京都，禀告过老爷或者… 到时候自然有人来处置他们。” 众人都是长长松了一口气，徐管事想了想问道。 “这些人可有同伙，或者那主使之人可还有旁的安排？ 若是有，以后怕是还要多加防备。” 何管家当然听得出他的担心之意，于是应道。 “徐管事放心，那人也是临时起意拦截，除了这伙人，没有别的安排。 另外，我也要给家里送信，让家里多派人来接应。” 徐管事神色有些讪讪，干笑道。 “那就好，那就好。” 说罢，他好似想补救，主动说道。 “我这里人手多，不如我派人替你们送信…” “不了，徐管事。 你们带了不少货物，人手本就不足。 这次去城里，冯兄弟等人可是帮了大忙，身手也了得。 若是郭夫人允许，我想托付冯兄弟几个帮忙送信。” 何管家许是也想明白了，不再遮掩他们的身份，行事也多了几分底气。 委婉拒绝了徐管事的“援手”，直接说更信任郭家人。 白芊芊同徐管事对视一眼，都猜得去城里这趟，必定还有什么事。 徐管事也没坚持，笑道。 “这也好，大雪封路，我这里确实有些人手不够。 那你们再商量几句，我去督促车队赶紧收拾，尽快赶路。” 说罢，他拱拱手就离开了。 何管家偷偷松了一口气，末了求救一般望向白芊芊。 “郭夫人，虽然截杀我们的人已经抓到了。 但谁也保不准以后还会有什么差池。 所以，我想请夫人派人帮我们送信到京都求援。 另外，京都那边接到信，立刻派人，接应到我们也该是半月后了。 这半个月，能不能请夫人多多照拂我家老夫人和小少爷？ 待得抵达京都，我们何家定然有厚报。” 说罢，他就跪了下来，何嫂子也是赶紧跟着跪倒。 相比起丈夫，她要就近伺候老夫人和小少爷，更是压力山大。 若是托付郭家，除了老夫人和小少爷，她就是第一个受益人啊。 所以，她比谁都盼着郭夫人点头。 白芊芊犹豫了一下，伸手扶起了何管家夫妻，低声说道。 “不瞒二位，我这次进京，也是避开人眼，不想招惹麻烦。 但没想到，缘分使然，我们两家碰到了一起。 你们夫妻二人实在辛苦，老夫人年岁又大，康哥儿更是年幼丧母。 我不帮一把，实在看不过去。 这样吧，你们若是能答应我一个要求，这个忙儿，我就接下了。” “夫人请说。” 何管家满眼都是恳求，别说一个，一百个要求，他都能答应。 白芊芊就道，“其实这话昨晚我也说过，我家的护卫不是亲人，胜似亲人，我一个都不想看到伤亡。 所以，我可以分两个人帮你们送信。 但若是路上遇到意外情况，我希望他们首先要自保，不伤性命为前提。 这般，就不能保证一定把信送到了。 另外，我行事刚直，凡事说一不二。 如今出门在外，更是不想有任何人不听指挥，节外生枝，带累大伙儿都被耽搁行程。 所以，你们何家加入我们郭家的队伍，对外说老夫人是我的姨母，康哥儿也是我的双生孩儿。 所有人手都听我调遣，不允许擅自行动。 这两点，可能做到？” 第327章 善意恶意 “能！” 何管家两口子几乎是异口同声答应下来。 在他们看来，就是换他们自家的人手往京都送信，千里迢迢也不见得能保证一定送到啊。 还有遮掩身份行迹，听从郭夫人安排调遣，更是应该的啊。 “郭夫人放心，我们一定能做到。 郭夫人肯帮忙，我们就感激不尽了。” 白芊芊这才点头，立刻吩咐道。 “那好，先拾掇马车赶路。 何管家在车上写信，尽量详细，也带足信物。 我安排人手，今日就快马赶路。 另外，何嫂子伺候老夫人，路上同老夫人说明白，尽量给她老人家宽心。 我会亲自带着康哥儿，不要担心。” “好，好。” 何家两口子立刻就忙碌去了，白芊芊请冯春儿说话。 “冯大哥，咱们的人手里，选两个不打眼的，帮着何家跑这趟京都。 记着到了京都，不要擅自行动，不要去见任何人，哪怕铁蛋儿他们也不成。 最好跟着接应何家的人一起回来，若是留下，一定要等我到了再说。 京都形势太复杂，侯府那边，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一步错，容易毁了所有布置。” “东家放心，我明白，我一定多嘱咐几句。” 冯春儿应下，他是个稳妥的，白芊芊倒是放心。 “那好，去安排吧，这天气赶路辛苦，让两个兄弟多准备东西。 我再让荣婶子给他们带二百两银子，路上尽管花用，少受苦。” “是，东家。” 冯春儿跑去寻人，白芊芊还想琢磨一下，是不是遗漏什么，康哥儿和曦哥儿都醒了过来。 两个小子不见熟悉的身影，都开始赖赖唧唧。 白芊芊赶紧上了车，杨婶子也端了热粥和大枣馒头。 兰兰快手快脚，炒了一盘子鸡蛋。 云嬷嬷和周老爷子是跟着两个孩子一起吃的。 至于何老夫人昨晚受了惊吓，还在睡着… 两个小子很好哄，一人抓了一小块枣馒头，吃的香甜。 白芊芊拿了勺子，一人一口热粥，配上柔嫩的炒鸡蛋。 两个小子都没少吃，吃饱喝足，又倒在被褥上，咯咯笑着玩耍。 这个时候，车队已经拾掇妥当，重新出发了。 比之昨日，路上的雪被北风吹走不少，虽然依旧盖了路径。 但众人白日黑夜，也走两趟，不需要向导，也能摸索着向前走了。 这一次，众人都怕再被隔在路上，中午都没有休息，半下午时候就到了县城。 徐管事精明，生怕县衙里有什么变故，没有进城。 只在城外三里的小镇找了地方落脚儿，而冯春儿选出的两个护卫，连镇子都没进，带了何管家书信和信物，直接就打马继续朝着京都赶去了。 不知道何嫂子是怎么同何老夫人说的，何老夫人不但没有担忧模样，反倒笑呵呵拉着白芊芊的手，谢她照料康哥儿。 白芊芊当然更不能多说，只说两个孩子好就伴儿。 客栈老板娘是个热情多话儿的，见白芊芊等人要张罗一百多人的饭菜，就要上前帮忙。 荣婶子赶紧寻了几口，拉着她到一旁闲话儿。 正好康哥儿和曦哥儿闹人，杨婶子抱了两个孩子过来。 两个孩子都喊娘，让老板娘羡慕的几乎红了眼睛。 “哎呀，夫人居然生了一对儿小子，这可太有福气了。” 白芊芊笑着点头，“就是有些累人，在家不觉得，出门更是辛苦。” “可不是吗，我看你们还带了家里老人一起出来？ 这样的大冬日，可是更不容易。 不知道你们这是要去哪里，没什么急事，不如在这里多住两日。 倒不是我贪图多赚银子，实在是镇里的瞎子神算说，最近多风雪呢。” 白芊芊听得皱眉，叹气道。 “是吗，那老板娘这里可有炭，多匀我们一些可好？ 楼上住的是我爹娘和姨母，这次进京是因为多年不见的舅父病重，他们惦记去最后见见。 我实在拦不住，碰巧夫君也在京都做生意，就举家赶路了。 哪里知道，路上这么艰难。 真是在家千般好，出门事事难啊。” “啊，怪不得呢。” 老板娘眼神闪了闪，赶紧应道。 “我这里还真有两篓子好炭，你们不嫌弃就带着。 路上烧个炭盆，暖暖手也是好的。” 这般闲话儿几句，老板娘就去前边忙碌了。 何嫂子听得提心吊胆，赶紧凑到白芊芊身边，小声问道。 “夫人，这人是不是…” 白芊芊摇头，示意她收声，末了嘱咐道。 “咱们就当不知道，就算有人要打探咱们行踪，兴许也是抱了巴结的心思，不见得是恶意。” 何嫂子赶紧点头，再不敢胡乱说话，甚至私下扯了小桃又好顿嘱咐。 前边柜台里，老板娘借着送东西的机会，正低声同掌柜的说道。 “当家的，我瞧着这些人不是要找的人。 这一大家子，人可不少，听说是奔丧的。 两个孩子是双生的，老人是爹娘和姨母，家里也是做生意的，不是做官的。” 掌柜的点头，嘱咐道。 “县衙那边不过是派人来问问，有相似的路人就去说一声。 也没说示意因为什么，但瞧着不像什么坏事。 咱们能遇到，就送个信，讨个人情。 碰不到也就算了。” 两夫妻说完，就把这事儿揭过去了。 一夜无话，第二日车队重新出发，白芊芊没少在客栈买米面和白菜豆腐一类。 当然两篓子好炭也买了，给了老板娘高价，哄得老板娘乐呵呵。 在车队走后三四日，县衙那边又来人问询，两人都说没有见到要找的人。 县衙的差役还恼了，两人好不容易把人打点走，夫妻俩一商量，之后才发现，也许那一大家子就是… 而这个时候，车队已经走出二百里了。 今晚落脚的是个小村子，十几户人家，因为有户人家的外甥在徐家店铺里做伙计。 徐管事这次帮忙带了书信和一些吃用之物，这户人家很是热情接待了众人。 村人们也对隔几月就来一次的车队熟悉了，送些白菜土豆，甚至是土鸡，鸡蛋之类过来。 当然，徐管事不能白要，银钱照样给，还给孩子们散一些点心哄哄。 岁数大的男人们凑过来，问问外边的新鲜事儿。 碰巧一个孩子拿了点心，太高兴了，往家跑的时候摔的胳膊脱臼了。 孩子的娘哭得简直要天塌了，村人也跟着着急。 第328章 举手之劳 毕竟农家院子，小子就是以后的劳力，一条胳膊不能用了，这可是大事。 有村人同徐管事请求借马车去几十里外的镇里看大夫，倒是徐管事喊了荣叔，小声说了几句。 白芊芊带了女人们正在隔壁院子的灶台忙活，一百多人的饭菜本来就不是小活计。 加者这里村人都相熟，日子也清苦，不好吃饭时候，让他们都在边上看着。 所以，怎么都要多准备一些。 隔壁院子的吵闹，她也听到了，但以为孩子们争抢点心所致。 没想到，荣叔过来一说，她才知道是有孩子伤了胳膊。 她就嘱咐了荣婶子几句，然后去借助的厢房请周老爷子。 众人都忙，曦哥儿和康哥儿坐了一日马车，突然松快了，又有些调皮。 方才，白芊芊就把两个孩子送了过来。 周老爷子这会儿正被曦哥儿抱了脖子，使劲在脸上涂口水。 康哥儿也是跟着争抢，抱着老爷子的胳膊要往上爬。 老爷子被两个孩子当了玩具，却高兴的不成，不时哈哈大笑。 两个小药童，一个整理东西，一个在床边护着，也跟着笑个不停。 眼见白芊芊进来，老爷子就问道，“是不是有事儿啊？” 白芊芊听得好奇，就笑道。 “老爷子怎么知道？” 老爷子冷哼一声，“隔壁那孩子哭得杀猪一样，肯定是伤到了。” 白芊芊听得哭笑不得，“您老人家医者父母心，知道孩子伤了，都没想着去看看。” 老爷子更是一脸不屑，“我正陪我孙儿玩呢，可没那个功夫。 让白术去看看吧。” 白芊芊无奈，这老爷子可真是娇惯孩子，把曦哥儿放到眼珠里疼啊。 别的孩子怎么样，都不如他的大孙子重要… 白术笑嘻嘻随着白芊芊出门，到了隔壁的时候，村人已经有些急了。 孩子爹正拉着徐管事发火儿,“徐管事，咱们也算认识几年了。 孩子摔坏了，借辆马车去找大夫，你都不答应，是不是太看不起人了！” “不，不，你误会了！” 徐管事还要解释，眼见白芊芊过来，立刻就松了一口气。 白芊芊当然也听见了，笑道。 “徐管事，先让白术看看，老爷子有事要耽搁一会儿。” “哎，好，好。” 徐管事赶紧应下，“我瞧着也不严重，许是胳膊脱臼了，没见血。” 那孩子爹还要说什么，白术已经蹲身查看孩子的胳膊，众人不知道他什么身份，一时有些迟疑。 结果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白术手下一用力，就笑着起身了。 “好了，真是脱臼了，让孩子动动看，保管没问题了。” “这么快，就好了？” 众人还有些不相信，但那孩子却还惦记他的点心在老爹手里。 他抬手就把点心抓回去，塞到了嘴里。 众人楞了一下，继而哈哈大笑。 “这小子，真是贪吃！” 不必说，这手臂定然是好了。 “哎呀，多谢小兄弟，多谢夫人。” 孩子爹娘都是赶紧道谢，村人也时纷纷点头行礼。 白芊芊笑着回礼，转而同徐管事说道。 “徐管事，我多做了一些饭菜，难得聚一起，请乡亲们也一起吃几口吧。” “好啊，”徐管事痛快应下，“正好前日买了两坛子烈酒，都搬出来，咱们热闹热闹。” 村人一听更高兴了，也就把方才的误会揭过去了。 倒是妇人们瞧着白芊芊不一般，悄悄打听，但车队里谁也不会乱说，她们也就没什么八卦可听了。 很快，饭菜就做好了。 车队众人常年在外走动，吃住都随意，村人也没什么讲究。 所以，除了徐管事，荣叔和何管家等陪着村里老人们坐在桌边儿，其余人都是一人一碗炖菜，两个馒头，蹲在屋里边说边闲话儿。 炖菜有汤有菜，农家院子也常吃。 但白芊芊做的想比村里可是不同，猪油就下了几大勺子，一条五花肉切片，加酱油五香粉，炒香之后下白菜，白菜软了在添水。 水开下冻豆腐和粉条，不等煮熟就香味飘满整个院子了。 盛到碗里，金黄的蜂窝冻豆腐，白菜也镶了金边儿，粉条晶莹剔透，上边再来两片五花肉，油汪汪，香喷喷。 配上两个白面大馒头，村里人真是过年都没有这么硬的伙食啊。 而桌子上，除了这道炖菜，还有小鸡炖了土豆干蘑菇，蒜泥白肉，外加木耳炒鸡蛋和香煎肉末豆腐。 馒头一簸箩，外加一陶盆雪白的米饭。 即便爷们儿惦记着别丢了脸面，但手下还是忍不住加快了速度。 一人吃完一碗饭，菜盘子空了大半，众人才算慢了下来。 再看桌上狼藉，村人都觉得脸红。 实在是太好吃了，不怪他们没了样子。 “咳咳，徐管事，这是方才那位夫人的手艺？ 真是味道太好了，之前也去过城里酒楼，但可没有这些菜好吃。” “是啊，是啊，我们过年也没吃过这么好的饭菜，真是解馋了。” 村人们纷纷开口说话，原本是为了给自己解围，最后却变成了真心夸赞。 徐管事赶紧抱起酒坛子，笑着给众人满酒。 “我们车队来回走动，多半是对付一口饭，大伙儿也没少吃苦。 这次也是走运，郭夫人家里同我们结伴上路。 郭夫人心善，看不得我们吃不好，就一起搭了火。” 正说话的功夫，荣婶子带了何嫂子又来添菜。 众人更是高兴了，没想到吃完居然还有。 这下，喝酒可是不愁盘子空空了。 何老夫人借住在西那户人家的厢房，这人家日子不错，起码房子建的很结实，这样的冬日很暖和。 大炕很大，烧的热乎乎。 铺上马车里的被褥，倒也勉强住得舒坦。 何老夫人躺在热炕上，真是全身的骨头都酸疼。 小桃端了托盘进来，欢喜招呼道。 “老夫人吃饭了，夫人特意给您蒸了肉末蛋羹，还有米饭，木耳炒蛋、蘑菇炖鸡呢。” 何老夫人坐起身，应道。 “到了京都，记得提醒我，让家里也搭一铺这样的火炕，真是暖和。” 小桃摸了一把炕面儿，也是连连点头。 没有桌子，两主仆就坐在炕上吃了饭。 何老夫人吃了一碗米饭，几块鸡肉，蛋羹吃了半碗。 其余都进了小桃的肚子，小桃撑得慌，忍不住说道。 “老夫人，咱们运气真好，同郭家搭伙，否则路上颠簸还好，吃不饱吃不好，真是太难受了。” 第329章 真真假假 不等老夫人应声，何嫂子已经送了热水过来，听得这话就笑骂道。 “你啊，就长了一个吃心眼儿。 以后这话少说，容易隔墙有耳。 如今，咱们都是郭家人。” “知道了，嫂子。” 小桃吐舌头，赶紧忙着拾掇碗盘，又伺候老夫人用热水泡脚。 “康哥儿呢？可是吃上饭了？” 老夫人问道，惹得何嫂子笑道，“老夫人担心什么，也不用担心康哥儿。 刚刚落脚时候，夫人就忙着给两个孩子张罗吃的了。 这会儿早就吃饱，云嬷嬷和周老爷子陪着玩耍呢。 老爷子说，康哥儿先天有些不足，不能太娇养，最好四五岁就开始习武。 这几日，他一日两次给康哥儿推拿呢。 我瞧着康哥儿都胖了一圈儿，整日撵着夫人，真是把夫人当亲娘了。” 何老夫人听得高兴，心里又忍不住酸涩。 “可怜的孩子，刚刚知道娘是什么，就没了娘。” 何嫂子赶紧劝着，“老夫人也别这么说，大夫人在天之灵保佑着康哥儿呢。 否则，怎么就能遇到郭夫人这么好的人呢，是不是？” “这倒是，之前她不知道咱们家身份，就对咱们很照顾。 可见不是那些故意讨好的！” 何老夫人只是太过单纯天真，同她这个年龄不符，所以显得蠢笨了一些。 实际，这样的人，心底却是通透，比旁人跟更容易分辨善恶。 何嫂子迟疑了一下，小声说道。 “我这几日同荣婶子杨婶子总在一起，闲话儿时候，倒是听说过几句。 郭夫人好似是受了委屈，想去京都讨个公道。 她是独自怀孕，并且生下曦哥儿，抚养到这么大。 身边没有丈夫，没有公婆父母。 而且还要顾着家里的生意，生意做得也很大。” “什么？这是真的？” 何老夫人真是不能相信，设身处地想想，若是要她自己生孩子，没有娘家依靠，没有婆家存身。 还要自己谋生做生意，这可要怎么活啊。 “她可太不容易了！ 她丈夫呢，怎么不在身边？ 怪不得她行事这么有主见，原来是这么可怜，没人依靠！” 小桃也是惊得眼珠子滴溜溜转，何嫂子赶紧示意她们不要高声。 “这也是我猜测的，不见得是真的。 但曦哥儿确实没见过爹爹模样，郭夫人也是太有主见了，不像简单的后宅妇人。 我偷偷问过杨婶子，杨婶子不让我多问，还说怕连累我们家里跟着惹麻烦呢。” “都这个时候了，还惦记连累我们家？” 何老夫人眼圈儿都红了，“之前，可是我们一直在连累郭家。 若不是郭夫人厉害，那晚上康哥儿怕是就被抢走了。” 她抓了何嫂子的手，“到了京都，你可提醒我。 我要同你们老爷说说，他是御史，管的就是不平事啊。” “好，好，老夫人，奴婢一定替您记着。” 何嫂子赶紧安抚老夫人，劝着她洗了脚上炕歇息。 这也是他们夫妻，不怕颠簸琉璃，护在老夫人和小少爷身边的原因。 老夫人虽然不理事，却心地极好。 对外人尚且如此，对她们这些自己人更是没有打骂过一次… 正这般忙着，白芊芊和杨婶子就抱了两个小子过来了。 康哥儿认得奶奶，到了炕上就往奶奶怀里钻。 曦哥儿同他抢怀习惯了，也闹着一起。 何老夫人被两个胖小子扑倒，躺在被褥上，笑声哈哈。 “哎呦，这两个胖小子，真是太有力气了！” 众人赶紧帮忙“解救”，白芊芊拿了两个彩色的草编球，成功吸引了两个孩子的注意力。 他们坐在老夫人怀里，认真玩了起来。 老夫人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笑的合不拢嘴。 “怪不得外人都当真以为，这俩孩子是双生。 这么一看，个头儿、胖瘦差不多，就是长的也很像啊。” 白芊芊笑道，“是啊，这几日一起吃睡，两个孩子玩的极好。 偶尔一瞧，还真是有七分像。” 何老夫人摸摸康哥儿的袄裤，好似不是家里的东西，就问道. “这袄裤是曦哥儿的？” 白芊芊点头，“康哥儿的袄子吃饭时候脏了，正好曦哥儿的衣箱子在旁边，我就给换了一套。 姨母别嫌弃，杨婶子把康哥儿那套洗了，等烘干了，就再换上。” “不用，不用。” 何老夫人赶紧摆手，“这就好，我们出来的急，没带几套袄裤。 倒是又劳烦你跟着费心了。” “姨母别客气，都是自家人。 两个孩子在一起，不说玩耍热闹，就是吃饭都不用催促了，一起抢着吃。 照顾起来，不用费什么心思。” 何老夫人仔细瞧着，康哥儿确实胖了一圈儿。 这般赶路辛苦，孩子不瘦，反倒胖了，这是多让人高兴的事儿啊。 “好啊，真是太好了。 我做梦都怕到了京都，没法同家里交代。 康哥儿好，我还有点儿脸面。” 何嫂子赶紧劝，白芊芊更是让杨婶子去取了两块料子，哄着何老夫人帮忙参考，给两个孩子做针线。 何老夫人还算比较擅长女红，手艺一般，但眼界在这里呢。 一时间，众人倒是说得热闹，两个孩子也玩耍的欢喜… 不说白芊芊等人在路上，只说白鹭洲那边，府衙去往京都的队伍，也总算出发了。 队伍里夹着两辆马车，包裹的很是严实。 出城门的时候，楚家的管事婆子也都去送了。 城里城外之人就都说道，“白东家这是进京去谢恩了。” “是啊，这倒是个好机会，正好跟着府衙上京的队伍，路上会少很多麻烦。” “起码不会有山匪路霸敢来撒野。” “只是，白东家走了，点心铺子和四季楼，是不是就么有先前那么好了。” “也不见得，铺子和四季楼都有大厨，先前白东家也很少动手。” 无论众人怎么议论，车队都走得越来越远了。 眼见出了正月，路上倒是没有那么难走了。 七八日，三四百里路，众人虽然疲惫，可也算顺利。 这一日，路边的山坡掉了几块大石头，为了搬走，让出路面，车队耽搁了大半个时辰。 于是，天黑时候就没有赶到预定的落脚处，不得不露宿在一个村子。 这个村子，可不是徐家车队落脚儿的那个，村人被兵卒们吆喝着，抓了鸡鸭，扛出了家里不多的米面，都是暗暗偷骂。 众人吃饱喝足，早早睡下。 不想夜里却出了事儿！ 第330章 小鬼难缠 七八个黑衣人偷偷摸了进来，迷烟吹进屋子，迷倒了大半人手之后，就去推开了马车的门。 不想马车里居然空空如也，别说人了，除了一个垫脚的破席子，什么都没有。 碰巧，这户人家的汉子被挤到柴房，冻得受不了，想去灶间生个火烤烤。 看到这般，汉子吓得尖叫出声，惹得值守兵卒警觉。 那些黑衣人直接冲出院子，消失在夜色里。 众人赶紧四处检查，才发现大半人手都中了招。 待得一盆冷水泼醒，人人都是后怕。 幸好这些人的目标是马车，否则他们真是小命不保… 不过三四日，白鹭洲的楚家书房里，楚老太爷和楚大老爷就接到了报信儿。 待得从头听到尾，这爷俩儿都是半晌没有说话。 还是常随打发了报信儿的人，赏了银子。 楚老太爷叹气，“原本以为那女子是过分谨慎了，没想到，她真是猜对了。” 楚大老爷也是皱眉，恼怒骂道。 “世风日下，如今那些人真是做事越来越猖狂了。 多少年的恩怨了，当初也是各自为主，不是同谁有仇。 怎么就非要牵连一个妇人和孩子呢，真是让人不耻！” 楚老太爷拦阻道，“罢了，总算没有吃亏，提前做了防备。 你这就写信，送到京都。 老二那里，还有郭先生那里都说一下。 以那人的德行，怕是白东家母子到了京都，也会被为难。” 楚大老爷应下，当即就提笔写信，把事情说个清楚。 其实，这封信送到京都时候，怕是白芊芊母子已经到了。 不过是提醒一声罢了，但这也是楚家的维护和好意… 京都在白鹭洲之北，是地道的北方了。 这日正好二月二，龙抬头，吃猪蹄和猪头肉的日子。 京都几家老字号的卤肉铺子，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 但凡家里日子过得去，都会去割上一块卤肉，切片摆盘，倒上一壶酒，这日子就是给个神仙也不换。 而就在这样热闹的日子里，城门口风尘仆仆赶来两个汉子。 两人穿戴有些古怪，瞧着却是很暖和。 因为两人的背包太鼓，还被城门口的兵卒要求打开检查。 结果，背包里塞了狼皮褥子和一些简单用物，没什么危险东西。 两个汉子也不是什么死性的，塞了一角银子，也就顺理进了城门。 两人一路打听，中午时候就找到了武威侯府门前。 一人看着马匹，一人就上前同门子说话。 “小哥儿，我们远路而来，有要事求见府上的二夫人。” 那门子是个十几岁的小子，不知道是在哪里惹了气，这会儿正满肚子邪火儿。 他想也不想，张嘴就骂道。 “滚开，你是个什么东西，开口就要见我们二夫人！ 当我们侯府夫人是你家隔壁的豆腐西施，说见就见了！ 滚！滚！打秋风也不选个好时候，大过节的跑来找不自在！” 汉子被骂的有些懵，转而也是气的厉害。 他们在白家这两年，不能说人人敬重，但吃住都被照顾的极好。 出入遇到村民，也是和气热情。 真是许久没受过这样不客气的对待了！ 他有心教训门子，又顾忌出门在外。 于是，他极力压了脾气，再次说道。 “小哥儿，你最好还是去通报一下。 见不见我，有你们二夫人说了算。 你若是这样，耽搁了大事，你承担不起！” “呦呵！你吓唬谁呢？ 这是我们武威侯府，不是你那个乡野村屯！ 还耽搁了大事儿，怎么，家里没米下锅了？ 来，你叫声爹听听，我一高兴，赏你几文钱！” 门子的嘴皮子利索，说话也难听，汉子再也忍耐不住，抬头扫了一眼家门里看热闹的几个奴仆。 他一狠心，抬手扯了门子的领子就砸了进去。 那几个人惊了一跳，门子更是惨叫出声。 汉子一不做二不休，闯进去就要往后宅冲。 奴仆们自然要拦着，一时间闹成一团。 这个时候，就听有人高声喊了一句。 “放肆，都停手！” 众人赶紧抬头，就见一个身穿玄色练功服的年轻男子，满脸怒色站在二门门口。 “出了什么事？还不说明白！” 门子吃了亏，眼见主子出来，赶紧喊冤。 “三爷，给小人做主啊。 这人到门前就说要见二夫人，小人拦了一下，他就开始打人。” 汉子也猜到这人是侯府的主子之人，也是高声说道。 “都说侯府治家严谨，但居然是恶奴当门！ 我千里迢迢赶来，为了一件重要之事，禀告二夫人。 我明明已经说清楚，但这恶奴开口就是辱骂，根本不给通传，这是什么道理！” 那年轻男子皱眉，扫了一眼心虚的门子，又问道。 “你说有重要之事？ 你来自哪里，主家姓什么？” “我来自白鹭洲，我们主家也是仗义相助，求救之人姓何，是一老夫人！” 白鹭洲，姓何？ 年轻男子立刻变了脸色，当即就道，“跟我来!” 汉子却是脚下不动，应道。 “大门外，还有我的一个兄弟。” 年轻男子吩咐，“请他进来，另外…” 他冷冷瞪了一眼门子，吩咐一边忐忑的管家，“赏他三十板子，长长记性！” “是，三爷。” 门子还要求饶，被管家立刻捂了嘴，迅速抬了下去。 汉子见此，脸色才好了一些。 武威侯府是老牌武将世家，这才是应有的行事风格。 待得他们跟着这位三爷到了二进院子一个小厅的时候，就有丫鬟上了热茶和点心。 两个汉子喝了热茶，再拿起点心，只吃了两块垫垫肚子就放下了，神色里并没有什么惊讶或者喜欢之意。 武三爷眼底闪过一抹异样，但也没说什么。 很快，年过半百的二夫人，还有同样在家的二老爷也都过来了。 “是你何家姨母送消息来了吗？” 二夫人几乎一进门就问了起来，可见对这个妹妹的关心惦记。 武三爷扶了母亲做好，安慰道。 “母亲别担心，人已经到了，有话慢慢问。” 武二夫人舍不得说儿子，就瞪了二老爷一眼，恼道。 “去年，我就说去白鹭洲照看你妹妹，也接她们回来，你爹非要拦着我。 如今你妹妹和姨母不知道碰到什么难事了，这才让人送信来。” 两个汉子对视一眼，都有些为难。 若他们猜的不错，过世的何夫人是这位二夫人的女儿。 乍然听闻噩耗，怕是有些不妥。 第331章 突然噩耗 两人瞬间达成一致，先瞒着这位二夫人。 于是，两人没有拿出书信，只拿了何老夫人给的玉佩。 “我们主家姓郭，因为探亲，搭伴一个商队进京。 何老夫人一家也正好同样在队伍里，相处很是不错。 但何老夫人年岁大了，路上有些不舒坦，就想给贵府二夫人捎个信儿，希望派人去迎一迎。 何家没带几个护卫，老老小小也缺不了人手。 正好我们夫人也要给京都这边的亲朋报平安，我们接了差事，就快马赶来了。 按照时日算着，车队应该离得京都还有五百里了。” “怎么，小五不舒坦？ 她比我年岁还小，怎么身体这么差？ 兰溪也是，怎么没请个大夫，带着路上有个防备呢。” 二夫人当时就急了，开口埋怨闺女思虑不周。 二老爷和儿子对视一眼，都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何家怎么会缺人手？就算缺人手，也该雇佣镖师啊。 怎么会求助一个同行之人帮忙？ 最主要，没有书信，只有一块玉佩，是不是太草率了？ 难道是碰上了什么事？ 二老爷当即就开口道，“夫人，兰溪也不是经常走远路，哪能什么都想的周全。 你赶紧去列单子，拾掇一些路上用得上的吃用之物。 我这里同老三商量一下，多选几个人手。 明日就让他们上路，去把兰溪他们迎回来。” “哎，好，好。” 二夫人平日也算精明，但听说妹妹和闺女，还有外孙，在路上受苦。 她也顾不得多想了，赶紧让丫鬟去喊三个儿媳帮忙。 待得二夫人和丫鬟婆子们离开，二老爷就说道。 “二位壮士，你们方才是不是有些话没有说明？ 这会儿可以尽管说个清楚！” 两个汉子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 “不瞒贵人，何家出了大事！ 何老夫人带了孙子和少少几个奴仆，赶来京都。 路上碰到我们一家，我们夫人心善，看不得老人孩子受苦，多有照顾。 不想，又有人针对何家人加害，我们夫人怕护不住何家老少。 这才请何管家写了书信，带上何老夫人的信物，赶来求救。” 二老爷父子都是变了脸色，武三爷年轻，脑子活络，立刻听出这话里的关键之处！ “难道只有姨母和康哥儿进京，兰溪呢，就是何大夫人呢？ 你们不曾见过？” 两个汉子无法，只能说道。 “二位贵人节哀，据何家人说，何大夫人病故了。” “什么？” 二老爷父子猛然站了起来，眼睛瞬间红透。 “病故！怎么可能？” 两个汉子也站了起来，拱手行礼说道。 “具体详细情形，我们毕竟是外人，知道的也不算清楚。 就是我们夫人都没有多问，因为何老夫人带着小少爷是仓皇赶路。 只说过小少爷的母亲病故的蹊跷，家里人不能信任，所以临时决定上京，很是狼狈。 路上因为风雪，停留破庙时候，我们去附近村里找向导。 不想那向导居然是江湖人，夜里偷偷在篝火里加了药粉，意图加害小少爷。 幸好小少爷同我们少爷玩得好，也同我们夫人很亲近。 我们夫人带着住一个马车。 我们护卫发现那人不轨，打斗时候，那人情急想要钻进马车。 我们警觉，用匕首扎伤了那人。 当时，谁也不确定那人是冲着谁家而来。 我们同何管家一起审问，才得知那人是江湖人，意图加害何家小少爷。 他们还有同伙和买通他们的人在县城，我们夫人吩咐我们同何管家一起去县城抓人。 结果抓到的人承认他是柳家人，来自京都。 何管家这才写信求救，求我们帮忙送来。 何老夫人年岁大了，又不理事，所以，这些都是我们夫人帮忙做主的。” 两人说着话，把藏在怀里的书信拿了出来。 书信很厚，带着体温，用油纸妥善包裹。 二老爷拿在手里，却是千斤重。 他根本不能相信，娇宠长大的小女儿就这么没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 老妻若是知道，还不知道会怎样。 “何御史后院的二房夫人，是不是姓柳？” 武三爷点头，脸色狰狞。 “我现在就带人去把她碎尸万段！” “不成，一切还不清楚，总要等到你姨母到京都。 放心，当真是柳家，定然要讨个说法！” 二老爷拦下儿子，哆嗦着手撕开信封，看过之后，又递给儿子。 这才问道，“辛苦两位壮士赶来报信，侯府定有重谢。 不知你们是留在京都，还是跟随我们的人手，去迎车队。” 两个汉子毫不犹豫应道，“多谢贵人，我们夫人身边人手也不多。 我们要尽早回去，听候吩咐。 若是贵府准备的快，我们愿意前边引路。” “那好，两位壮士先去吃饭歇息。 关城门之前，就出发。” 立刻有门口守着的心腹常随，带两个汉子下去… “一定要瞒着你母亲，你就说最近闲着，没什么差事，权当出京逛逛，去接你姨母她们回来。 出城门之后，你先走一步，越快找到你姨母越好。 你妹妹已经没了，一定保下她的孩子。” 二老爷抓着椅子的手背青筋暴起，强忍着悲痛，开始谋划。 痛哭是妇人的权利，男人没有这个资格，当务之急是妥当处理。 保住活人，抓到仇人！ “是，父亲，你放心。” 父子俩商量妥当，二老爷实在怕面对老妻露出破绽，借口同友人赏雪小聚，避去了别院。 武三爷耐着脾气，等着母亲准备好东西，借口明日有风雪，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就出发了… 五百里外的一个县城里，徐家车队正停在这里修整歇息。 一路走了这么多日子，众人已经磨合出经验了，各司其职。 所以，一百多人的饭菜做起来很麻烦，却不也是如何忙乱。 整个客栈被包了下来，楼下的镖师伙计们在吃饭。 楼上众人也在吃饭，周老爷子和白术当归两个一起吃。 其余老人孩子们就凑到一切，图个热闹。 白芊芊端了一大碗牛肉蛋花粥，一口一口喂着两个孩子。 两个小子再淘气，这会儿都脖子上围着小布巾，小燕儿一样张着嘴，等着投喂。 若是慢了一口，都要啊啊抗议，惹的众人都是笑。 “好，好，别着急。 昨日买的牛肉还有一块，明日车上有空闲，给你们做好吃的。” 白芊芊哄着两个胖小子，笑的温柔。 一边的何老夫人看得忍不住感慨，“我是个没用的，幸好碰到你们了。 否则，康哥儿跟着我，这一路就是平安到了京都，还不知道吃多少辛苦呢。” 第332章 错认 “姨母可别这么说，康哥儿有福气呢，就是不遇到我们，也能遇到旁人搭把手儿。 我先前也担心曦哥儿一路上孤单，如今有了康哥儿作伴，这俩孩子都高兴。” 白芊芊笑着劝了几句，就改了话头儿。 “荣婶子在灶间煮豆馅儿呢，明早蒸点儿豆沙包带着。” “哎呀，这可太好了，我就喜欢吃豆沙点心。” 何老夫人果然转了心思，白芊芊就笑道。 “听何嫂子说过，我倒是会烤点心，但路上不方便。 只能简单蒸点儿豆沙包了，等到了京都，我一定给姨母显显手艺。” “好，好。 知道你是个能耐的，但没想到你这真是什么都会啊。” 何老夫人眉开眼笑，越看这个便宜外甥女越高兴。 白芊芊点点曦哥儿的小帽子，笑道。 “姨母是看自家孩子，怎么看怎么好。 我也就在吃食上，有些功夫，这针线真是一窍不通。 曦哥儿幸好有了姨姥姥，才得个这么好看的小帽子。” 何老夫人被夸赞，更是高兴的不成。 “哈哈，人哪能什么都精通。 放心，你只管整治吃食，以后曦哥儿的针线都包给我了。 我这眼神儿不成，还有何嫂子她们呢。” 众人说笑着，吃了晚饭，哄得两个小子头挨着头睡下，何老夫人就放心回房去了。 窗外，没有下雪，但北风却是呼啸的厉害。 白芊芊守着两个孩子，想着京都那边，不知有多少纷乱的等着她，就又失眠了。 晓行夜宿，停停走走，转眼又是四五日过去了。 这一晚，众人歇在一个小镇，说是小镇，其实就百十户人家，只有一个客栈，做的就是过路商队的生意。 冯春和荣叔带人出去采买，回来时候，眉头紧皱。 白芊芊瞧着不对，找个人少的时候，就问道。 “冯大哥，可是有事？” 冯春儿犹豫了一下，说道。 “夫人，我们方才出去，我总觉得，有人在跟踪我们。 算计着日子，白鹭州府那边的队伍也早该出发了。 是不是，您不在队伍里，被发现了。 有人追来了…” 白芊芊心头一跳，这里距离京都还有三百里，偏僻小镇，不是县城，若是当真有事，求救都没地方。 当然，车队一百多号人，听着不少了。 但当真要拼命，徐家人手怕是不能尽力，何家倒是想尽力，就怕帮倒忙… “没抓到人，先不要自己吓自己，晚上多警醒一些。 若是能反跟踪，就小心查查，但不要冒然涉险。” “知道了，夫人。” 正做着饭的时候，楼上的康哥儿突然哭了，何嫂子哄不好，赶紧跑到后灶来求救。 荣婶子赶紧说道，“何嫂子留下给我们搭把手儿，夫人你去照管孩子吧。 康哥儿昨晚发热，虽然退了，今日也真是闹人呢。” 何嫂子也是叹气，“我们小少爷在夫人肚子里的时候，许是吃了亏，这一年小病不断，真是让人焦心。” 白芊芊安慰道，“不怕，小孩子要长大都是磕磕绊绊，过了五岁就好了。 我先去哄哄，康哥儿比曦哥儿娇气，多抱抱就好了。” 说着话儿，她就上了楼。 果然，康哥儿坐在何老夫人怀里，哭的小脸通红。 何老夫人被孙儿折腾的手足无措，求爷爷告奶奶的哄着。 “小祖宗哎，你可饶了奶奶吧。 别哭了，你到底哪里不舒坦，跟奶奶说啊。” 白芊芊赶紧上前，接过康哥儿，轻轻替他擦去眼泪，一边搂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我们康哥儿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想姨母了。 姨母刚才去给你做好吃的了，肉末蛋羹，我们康哥儿不是最喜欢吃吗？ 一会儿就可以和哥哥一起吃了！” 许是听得有好吃的，康哥儿就收了哭声，委屈的靠在白芊芊怀里，瘪着小嘴儿。 白芊芊摸摸他的额头，还是有点儿低烧，就同何老夫人说道。 “康哥儿怕是还有些不舒坦，一会儿吃过饭，再请周老爷子看看才行。 小孩子体质弱，又是在路上，不好调理。 再坚持几日，到了京都就好了。” 何老夫人叹气，“这么远的路，整日颠簸，别说孩子，就是我都要坚持不住了。 只是累了你，带了两个孩子，我们康哥儿还这么娇气，不好哄…” “姨母别客气，这孩子同我亲，我多照顾几分也是应该。 下边的饭要做好了，您去洗漱一下吧。 我哄着两个小子玩一会儿！” “那好。” 何老夫人腰酸背疼，扶着小桃回了房间。 屋里有些气闷，白芊芊放了康哥儿同曦哥儿一起玩耍，就去把窗户打开一条缝。 这个房间临街，打开窗子就能看到街路。 外边将黑未黑，北风居然小了一些。 这个时候，突然远处有马蹄声声，好似大队人马赶来。 白芊芊惊了一跳，探头往远处望去。 楼下众人也听到了动静，冯春儿徐管事都站到了门口。 没一会儿，远处果然有马队飞速跑了过来。 当先一人，身形魁梧，玄色披风，马侧挂着长枪。 白芊芊心头突然就狂跳起来，是日思夜想的那个人来接她和儿子了吗？ 鼻子骤然发酸，眼睛迅速模糊成一片。 “赵大哥！” 刚停在楼下的骑士，听得楼上一声呼唤，都是抬起头来。 那当先之人摘下风帽，也是望过来。 楼上依窗的女子，挽了简单的发髻，插了银簪，容貌姣好，但此刻却泪流满面，让人见了就忍不住心酸… 这是谁家妇人？ “三爷，到了！” 两个去京都报信的汉子，猜到自家夫人是认错了人，赶紧开口提醒。 这会儿，他们也跳下了马，又去喊冯春儿。 “冯大哥，去请何老夫人，这位是武家三爷。” 不等冯春儿应声，何管家已经认出武三爷了，他立刻大哭着扑倒马前。 “三爷，三爷！您可怜了！快去见见我们老夫人和小少爷吧！ 呜呜，奴才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自家人了！” 何嫂子也扑出来，磕头痛哭。 “三爷，小姐，小姐过世了，呜呜，小少爷好可怜啊！” 何嫂子是武家出身的二等丫头，陪嫁到何家，后来嫁给了何大人的书童，也就是如今的何管家。 算起来，她是武威侯府的自家人。 武三爷路上还在幻想，两个郭家侍卫消息有误，妹妹不曾过世。 哪怕是重病，以自家的势力，也总能保她活命。 不想这会儿，是半点儿都骗不了自己了。 第333章 逝者已矣 他跳下马，一脚就把何嫂子踹倒在地。 “没用的东西！” 何嫂子也不敢辩驳，忍着疼，迅速爬起来，再次趴伏下来。 她跟着到何家，就是为了好好伺候照顾小姐的。 如今小姐死了，甚至是不是冤死都不知道。 主家就是打死她，她都只能受着，更何况只是挨一脚。 徐管事见此，赶紧上前拱手行礼。 “武三爷，小人姓徐，是这个商队的管事。 这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请三爷里面请。 整个客栈都被我们包下了，倒是方便。” 武三爷拱手回礼，沉声说道。 “一路多亏徐管事照拂，待得到了京都，我们武家定有重谢。” “三爷客气了，里面请。” 徐管事一路上提心吊胆，为的就是方才这句，既然得到了，他也就放心了。 何管家迎着武三爷直接往楼上走，“小少爷这两日有些发热，郭夫人帮忙照顾呢。 老夫人身体也不好，晚饭都是在房里吃，也没下来…” 正说着话儿的功夫，何老夫人已经跌跌撞撞跑了出来。 一见武三爷，她就抱着他哭开了。 “同哥儿啊，呜呜，你总算来了！ 都怪我，没看好兰溪，呜呜，兰溪没了，康哥儿没有娘了！ 我怎么同你娘交代啊，若不是康哥儿还小，我也不活了！” 武三爷心里不是不埋怨这个软弱的姨母，但见她头发几乎白透，显见这些时日没少受罪。 他只能说道，“姨母别担心，我来了。 京都家里都知道了，一切等我们回到京都再说。” “好，好，呜呜，这一路上我就想，就是死也要坚持到家再死。” 隔壁屋子里，白芊芊仔细擦干眼泪，方才的失态让她不想出去见人。 但康哥儿还在这里，进京之后也要同人打交道。 她只能嘱咐杨婶子几句，然后抱了康哥儿到隔壁。 何老夫人这会儿已经拉着武三爷的手说了半晌，其实她也不知道儿媳是怎么死的。 但她把知道的都说了，武三爷听得皱眉头，还要安慰。 “姨母别担心，家里都会查清楚的。” 何老夫人还要抹眼泪，幸好白芊芊抱了康哥儿过来。 武三爷心里长长松了一口气，再看白芊芊，发现是先前窗前错认的女子，他就站了起来。 何老夫人也是赶紧介绍道，“同哥儿，这就是郭夫人，一路上可多亏了她。 否则我和康哥儿怕是没命活到你赶来了。” 武三爷低头行礼，真诚道谢。 “多谢郭夫人援手，如此大恩，待得回到京都，定有重谢。” 白芊芊赶紧回礼，温声应道。 “三爷客气了，我也是带了孩子赶路，碰巧同老夫人一路，不过是捎带手，多照顾一些，并没有什么为难。” 说着话儿，她就把康哥儿递了过去。 “这是康哥儿，路上断断续续总有些发热，幸好我们带了大夫。 但到了京都，还是要好好调理。” “好。” 武三爷应了一句，抬手接过外甥，眼见外甥同妹妹八分相似的眉眼，他也忍不住鼻酸，瞬间红了眼圈儿。 康哥儿突然被一个陌生男子抱在怀里，很是不高兴，扭着身子，挣扎着要白芊芊再抱回去。 白芊芊就小声哄他，“康哥儿，这是舅舅。 舅舅哭了，你是不是要哄哄舅舅啊？” 康哥儿想了想，搂着武三爷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武三爷见外甥这般，更是忍不住眼泪。 他和妹妹就差了两岁，自小就是最亲近的。 没想到，短短两年，他抱着外甥，妹妹却已经天人永隔… 男子落泪，本就少见，更何况还是看着如此勇武之人，可见真是伤心到了极致。 白芊芊有些尴尬，又有些同情，再看看哭得已经不成样子的何老夫人，其余都是奴仆… 她只能说道，“三爷，我本是妇人，家中小儿同康哥儿年岁一般。 若是有一日，我不幸离开人世。 我最盼望的事就是我的家人能节哀，帮我好好娇养孩子长大成人。 想必，何夫人也同我是一个想法。 所以，三爷还请节哀，逝者已矣，总要为活着的孩子多打算。” 武三爷抬起头，白芊芊神色里三分哀伤七分同情，就不由自主点了点头。 “郭夫人说得对，我不会带孩子，姨母又身体不好。 这几日还是要劳烦夫人多照管康哥儿了。” 康哥儿已经扭着小身子，往白芊芊这边挣扎了。 白芊芊顺手接过他，抱在怀里，轻轻拍了几下，康哥儿就老老实实趴在怀里不动了。 他的大眼眨巴着，对舅舅很是好奇的模样，看的人再硬的心都瞬间融化了。 “三爷放心，康哥儿有些低热，晚上我照管更好一些。 您远路而来，同老夫人好好说说话。 我先带康哥儿去隔壁。” 白芊芊客气两句，就回了隔壁。 曦哥儿不见了娘亲，已经有些心急了。 见得娘亲和弟弟都回来了，高兴的手舞足蹈。 杨婶子小声问道，“夫人，来的这人还好说话？” “嗯，是个懂礼的。” “那就好。” 这个时候，荣婶子上来问道，“下边多了一百多人，是不是要准备晚饭啊？” 白芊芊只好把两个孩子交给杨婶子，下楼去张罗。 食材倒是不缺，就是武家带来的人手不少，都填饱肚子，要费一番功夫。 还有明早的早饭，中午的干粮，都要再重新预备。 这一忙，就是大半个时辰，待得都准备好，夜色也深了。 武家的人长途奔波，已经寻地方歇息去了。 徐管事也躲了，只有冯春儿和何管家陪着武三爷坐在堂屋里喝茶闲话儿。 白芊芊端了一只方盘出来，身上沾染了不少油烟，额头也蒙了一层汗珠儿，实在算不得体面。 但何管家和冯春儿却立刻站了起来，何管家眼尖，立刻问道。 “郭夫人，这是给康哥儿的？” 白芊芊点头，笑道。 “是啊，康哥儿低烧咳嗽，是药三分毒，也不好一直喝药。 我给他熬了一碗生姜红糖大蒜水，周大夫这是个好偏方，兴许有用处。” 说罢，她扫了一眼桌子，有些歉意。 “今晚实在忙碌，没有好好做几个菜给武三爷接风。 只能改明日了，三爷不要怪罪。” 武三爷起身行礼，“夫人客气了，夫人如此照顾康哥儿，武某已经是感激不尽。” 白芊芊点头，端水上了楼。 冯春儿想想该说的都说完了，也退下去歇息了。 第334章 古怪的女子 平日都是他负责巡守，睡觉都恨不得睁一只眼睛。 如今武家这一百多人到了，给贼人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动手，他倒是可以松一口气了。 冯春儿离开，只剩了武三爷，他就吩咐何管家。 “去喊了何嫂子过来，从头到尾，事无巨细，都说个清楚。” “是，三爷。” 何管家哪里敢怠慢，很快找了媳妇过来。 两口子从当初离开京都开始，一直到如今，说的是尽量详细，其中还有互相补充的地方，倒也算是清楚明白。 但说完时候，也是夜半了。 “行了，你们下去吧。” 武三爷摆手，示意两人下去。 何管家两口子如蒙大赦，带着湿透的后背回房去了。 这第一关，他们是过了。 这世上没有犯错的主子，只有不够忠心的奴婢。 别管何老夫人如何不顶事，大夫人故去的如何突然。 主子没了，老夫人和小少爷吃了苦头，就是他们夫妻的错。 如今武三爷是不怪罪了，回了京都，还要面对何老爷的盘问和责罚呢… 武三爷一个人坐在大堂里，手指轻轻瞧着桌子，脑里转悠很多东西。 若是他猜的不错，这郭家也不会是什么普通百姓之家。 一个妇人带了孩子如此低调进京，而且还带了一个医术奇好的老大夫。 这本身就说明太多问题了，但郭家没有恶意，又如此尽心援手，他们只有感谢的份儿了。 至于，郭家到京都之后，会不会有所求，就额外再说了。 正这个时候，楼上突然下来一个小丫鬟，十三四岁的模样，端了盆子。 显见她没想到大堂还有人，愣了一下，才犹豫着走下来，弯腰行礼。 “什么事？” 武三爷心情不好，语气也算不得如何亲切。 小丫鬟缩了脖子，小声应道。 “贵人…那个，我是…不，奴婢是郭夫人身边的丫鬟。 康哥儿小少爷有些发热，我们夫人要我去打盆温水，给康哥儿小少爷擦一擦。 我们夫人说，这样散散热，小少爷能睡得安稳香甜一些。” 武三爷下意识看了一眼屋角的更楼，已经亥时末了。 郭家这位夫人当真是尽心尽力，这个时候，何家的孩子发热，在身边照顾的不是何家的祖母，不是何家奴仆。 更不是他这个舅舅，而是她这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这到底是真良善，还是别有目的… 兰兰见他不说话，赶紧去灶间打水了。 武三爷眼见小丫头端水上楼，楼上传来隐约的说话声，轻柔的哼唱声，最后才慢慢归于平静… 武三爷叹气，望着噼啪的火炉，垂下了眼睑。 也许当真是妹妹在天之灵，不放心康哥儿，这才安排了这样的好女子相遇同行… 小镇街尾一个小院儿里，这会儿有人远远看着客栈的烛火，也是恨得跺脚。 “就差一步，武老三再晚一日，咱们就能把那个女人和小崽子拿下。” 旁边同伙儿小声说道，“如今怎么办啊？ 武老三可是出名的不好惹，而且他还带了一百人。 咱们根本不是对手！” “还能怎么办！回京都，同主子赔罪，多往武家身上说，主子自然不会太怪罪咱们。 谁能想到这个女子居然会使一招金蝉脱壳！ 若不是夜莺送了消息，若不是老大安排咱们留这里接应，怕是连她的面儿都见不到。 人家都到了京都，咱们还在外边赶路呢。 那时候，怕是主子才要杀了咱们撒气呢！” 不说两人如何气急败坏，却也无计可施。 只说第二日一早，天色刚刚放亮，客栈里众人照旧开始拾掇东西，准备出发。 并没有因为多了武家一百多人，众人就如何改变。 装车的，喂马的，做饭的，检查的。 各司其职，半点儿不忙乱。 武威侯府是武将出身，对这般情形最是喜欢。 武三爷难得同徐管事夸赞，“不怪徐家生意做的大，车队在外都如此规矩利索，可见平日行事如何严正。” 徐管事赶紧摆手，“可当不得三爷这么夸赞，原本赶路也是多有遗漏，惫懒。 这次是例外，实在是遇到了郭夫人。 郭夫人接手了一日三餐，还有所有用物采买。 几乎杂事都被安排的井井有条，我们不过是装车卸车赶车，太过轻松省心了。” 武三爷点头，车队行路，就同带兵行军一样。 后勤一直是最麻烦最复杂。 只要后勤做好了，人人起码轻松一般。 没过一会儿，众人忙完刚坐下，早饭就送上来了。 骨头汤煮了汤面，配了豆馅发糕，咸菜炒了肉丝。 不怕辣的人，还能在汤面里添上一勺子红彤彤的辣椒油，几口下肚，就是一头热汗了。 荣婶子带了人亲自给武家众人盛汤面，招呼道。 “各位兄弟们，我们夫人说你们顶风冒雪赶来，太辛苦了。 所以，你们比大伙儿的碗里多两个荷包蛋。 别嫌少，这镇子太小了，早晨挨家挨户的敲门淘换，才得了一篮子鸡蛋。 大伙儿先简单补补身体，今晚就能到县城落脚儿。 到时候，若是能买到肉和米粮，再给大伙儿好好做顿饭吃。” “好，婶子，替我们多谢夫人。” 别管东西多少，人家能记得这份辛苦，就是难得。 武家的护卫们都是高兴，纷纷道谢。 武三爷同徐管事和冯春儿坐了一桌儿，同众人一般，碗里也多了两个荷包蛋。 桌上除了咸菜，红豆蒸糕换成了豆沙包。 荣婶子热情，见武三爷往众人桌上望去，赶紧解释道。 “三爷，这豆沙包太耗费功夫，就蒸了几十个，主要是老夫人和孩子们喜欢吃。 您若是不喜欢，我再给您蒸糕？ “不必了，这个就好，替我跟你们夫人道谢。” 武三爷点头，这句话倒是真心。 白芊芊昨晚半夜还在照管康哥儿，早起又整治这么多人的早饭，实在是辛苦了。 但他以为这就是极限了，结果队伍开始赶路之后，他听着郭家马车里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就问道。 “这是做什么？” 冯春儿扯了缰绳，调头回去问，不一会儿过来说道。 “昨日碰巧买到一块牛肉，我们夫人在剁馅子，给老夫人和小少爷包小饺子。” 包饺子？ 武三爷脸色古怪，难道赶路时候，不是随便一块干饼就打发了肚子吗？ 就是孩子娇惯一些，顶多也是给两块点心而已… 中午时候，车队寻了个避风的地方停下，众人动作迅速的垒砌石头灶儿，大铁锅放上。 马车里提出几桶温热的水，倒进去没一会儿就烧的沸腾了。 第335章 终于抵达 大把紫菜，葱花，甩上鸡蛋，热乎乎的鸡蛋汤就做好了。 七八个大筐，捂得严严实实，打开就是尚且温热的馒头和蒸糕。 一人分两块，陶碗打了紫菜鸡蛋汤，就是午饭了。 车队众人已经习惯了，武家护卫们却是新奇，热闹说开了。 “兄弟，你们不会是从南边过来，就一直这么吃饭吧？” 有武家护卫问着车队小伙计，小伙计骄傲的抬着下巴，应道。 “是啊，天天这么吃。 早晨都是粥和馒头，中午是简单的热汤，晚上吃的好一些。 打卤面，白米饭，甚至是饺子包子，我们都吃过。 郭夫人手艺好，郭家那些嫂子婶子也利索，大伙儿跟着都享福了。” “真是不错，要是每次在外走动，都这么吃，那真是填好了。 再领差事，谁也不用犯愁了。” “是啊，这大冷的天儿，能吃口热的，简直比登天还难。” 很快，众人吃饱喝足，一起动手，很快拾掇好东西，重新抬上车的时候。 武三爷跟过去看了看，正好碰到何嫂子过来盛饺子。 见得武三爷，她赶紧讨好，举了碗笑道。 “三爷，小少爷好多了，胃口都开了。 您看，这样的小饺子，小少爷吃了十几个。” 武三爷扫了一眼碗里，白生生的小饺子，只有他半个手指大小。 孩子就算嘴巴小，一分为二，也吃的很是方便。 但这般，包起来，一定是非常费工夫。 他点点头，何嫂子就赶紧退了下去。 黄昏时候，众人终于赶在关城门时候，进了一个小县城。 到了停驻的客栈，众人一边卸车，一边就嗅到后灶里的香气了。 兰兰跳出来，笑嘻嘻冲着刚下车的白芊芊喊道。 “夫人，我在肉铺买了二十斤肉，已经都炖上了。” 白芊芊嗅嗅问道，嘱咐道，“味道不够，再加一些酱油。 还有，这些肉怕是不够。 有豆腐或者土豆吗？” “豆腐没有了，但是土豆很多。 我同做豆腐的大伯说了，明早天不亮就送两板豆腐过来。” “那好，今晚红烧肉里加土豆，多放汤。 土豆吸汤不说，米饭里拌上肉汤也更好吃。 明早小菜换小葱拌豆腐，明天中午炖白菜豆腐汤。 还有米饭可以蒸上了，细面也准备出来。 一会儿我过来拾掇，晚上贪黑，烙发面饼。 不能总吃馒头，有点儿油水，也长力气。” 白芊芊迅速吩咐几句，就带了两个孩子上楼了。 待得再下来，她就扎了围裙，忙碌起来。 半个时辰后，众人的晚饭就是白米饭，红烧肉配土豆，还有一个白菜粉条，醋拌萝卜。 红烧肉油润喷香，白菜粉条清淡，醋拌萝卜开胃，加上口感软糯的白米饭。 众人一日在风雪里的奔波辛苦，彻底被这样丰盛的晚饭消灭了。 武三爷也是没少吃，再看着端了托盘，上楼喂孩子的郭夫人，眼底的复杂以后更浓厚了几分。 正好有小伙计夸赞饭菜好吃，惹得兰兰得意，顺口就说了一句。 “那是当然，我们主家就是做上灶生意起家的。 别说二百人，就是一千人的流水席也做过呢。 城里城外，哪个不夸…” 可惜，不等说完，荣婶子就扯了兰兰的耳朵进了灶间。 上灶生意？ 武三爷突然眯起了眼睛，想起了一件事… 天元朝虽然才二十年不到，但京都却是历代王朝的中心。 一直是天下最繁华鼎盛之地！ 高耸的城墙，威武的守卫，人来人往的城门，隐约的叫卖声声。 离得城门二里路，车队就走得慢了很多。 武三爷没有拿出令牌，提早进城，直到，几匹马从城门口跑了过来。 “大哥，二哥！” “回来了，老三！ 姨母呢，兰溪…孩子呢？” “都在后边马车里，还算顺利，回家再说。” 简单说了两句，哥三个就到后边给何老夫人请安。 何老夫人激动的打开窗子，武大爷和武二爷突然见得姨母旁边还有个年轻女子，都是心头一跳。 结果仔细分辨，不是自家妹妹，眼里的希望就彻底灭掉了。 他们也知道了妹妹病故的消息，但总还是盼着消息有误，老三能把妹妹平安接回来。 何老夫人拉着外甥们边哭边说话，白芊芊见武家三位爷总往她这里看过来，就说道。 “姨母，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同行一路到这里，也道了分别的时候了。 我家里人怕是也来接我了，我这就带着曦哥儿下车了。 姨母好好照顾身体，等过几日安顿下来，我再去给姨母请安，给姨母烤好吃的点心。” “什么，这就走了？” 何老夫人很是舍不得，一路上依靠白芊芊已经习惯了，她下意识扯了白芊芊的袖子，可怜兮兮问道。 “你可是记住我们府上的名字了，一定要来啊。” “姨母放心，我在京都没什么亲人，以后一定会常去看望姨母。” 白芊芊安慰老人家几句，同武家三兄弟点头行礼。 “多谢三爷一路照顾，就此别过。” 武三爷同样点头，白芊芊就抱了曦哥儿下车。 康哥儿抱了个布老虎，还不知道他认定的娘亲和小伙伴要走了。 待得车门关上，他才扯着嗓子哭了起来。 何老夫人手忙脚乱，何嫂子也是赶紧哄劝，却都不能让康哥儿止了哭声。 武大爷和武二爷都是望向弟弟，武三爷只是摇头，不好多说。 碰巧这个时候，突然有人喊了一句。 “师傅！” 众人回头，就见刚要上马车的白芊芊被一个姑娘抱住了。 随后更有一个年轻男子也跑了过来，同样红着眼圈儿喊着，“白姐姐！” 武三爷眼底一亮，他果然没有猜错… 另一边，白芊芊已经喊了糖糖和铁蛋儿上车叙旧了。 武家拿出腰牌，提前进了门，武三爷特意派人过来，领着郭家马车跟在后边。 荣叔过去道谢，铁蛋儿才惊奇嚷道。 “这是武威侯府？ 怎么同白姐姐一路？” 白芊芊不好多解释，就道，“路上碰巧同他们家的亲眷遇到了。” 糖糖可不管那么多，欢喜嚷着。 “师傅，你怎么昨日才让人送信儿啊？ 小院那边，才烧了一日的炕，被褥有新的，幔帐都还没换呢。” 第336章 白发人送黑发人 “不着急，我们也带了不少用物。 路上不好走，也怕你们提早跟着惦记。” 车上不好说话，众人就捡着轻松的说。 铁蛋儿引路，顺利带着众人到了租了一年的小院子。 原本以为去年夏天就能上京，不想拖到如今。 幸好，顺利团聚。 小梅和陈三妹早就等在这里了，方才若不是要留人做饭拾掇院子，她们也去城门口了。 这会儿，小梅扑倒了荣婶子怀里，陈三妹则是给白芊芊跪倒磕头。 “东家，您总算来了。” 小梅也是过来撒娇，“师傅，还以为你不要我们了，怎么等也不来！” “这不是来了吗，还把你爹娘也带来了！” 白芊芊一手一个扶起她们，“先安顿下来，一会儿再叙旧。” 荣婶子见了儿女，虽然来不及说几句话，但是儿子比先前有长进了，闺女也更漂亮端庄了。 她们两口子也就放心了，忙着卸行李，安顿东西。 铁蛋儿带了冯春儿等人去倒座房，特别是楚家的几个护卫，被他热情招呼。 倒座房里准备了热水洗漱，大炕烧的烫手。 饭桌儿摆上，几乎是不等众人洗漱干净，饭菜就端来了。 不但如此，还有两坛子好酒。 楚家几个护卫都是感慨，真是什么主子，什么奴仆。 白家这行事周全仔细，是从上到下都如此。 铁蛋儿请冯春儿陪着，然后就出门去了。 路上颠簸疲惫，白芊芊看着安顿了行礼，分配了房间。 就吩咐陈三妹迅速上饭菜了，众人简单吃了一口，就都去歇息了。 周老爷子带了白术当归住了西厢房，云嬷嬷和荣婶子夫妻住了东厢房。 白芊芊住正房东间带孩子，西间就是杨婶子和兰兰。 糖糖和小梅、陈三妹愿意留宿，西厢房剩下的一间也够了。 碗筷捡下去，糖糖小梅和铁蛋儿、陈三妹都围在身边，同白芊芊说闲话儿。 虽然分别不算太久，但京都这边的酒楼和点心铺子新起，也是不少琐事。 这个时候，外办也是黑透了，眼见都要净街了。 郭先生披了斗篷，在铁蛋儿的引领下走了进来。 白芊芊赶紧起身行礼，“先生！” 郭先生摆手，摘去斗篷，拍拍身上的寒气就道。 “自家人，别客套。 曦哥儿呢，若是没睡，抱来我看看。 几月不见，可是想这小子了！” 众人都是笑，糖糖赶紧进去抱曦哥儿。 曦哥儿吃饱喝足，换了一套宝蓝色小袄裤，这会儿被抱出来，等着溜圆的大眼睛，别提多可爱了。 他许是还记着郭先生，到了郭先生怀里，小手自动就抓了胡子… 郭先生苦笑，“这臭小子，还是一样调皮！” 众人更是忍不住笑了！ 不过，郭先生也不恼，孩子调皮才是正常的。 若是蔫蔫巴巴，那才要担心呢。 哄着曦哥儿玩了一会儿，曦哥儿打起了小哈欠，杨婶子就抱他回去睡觉了。 糖糖和铁蛋儿等人就要退出去，留出空间给郭先生说话。 白芊芊却道，“你们也留下，我们一路上有些遭遇，你们听听，以后行事也有分寸。” 铁蛋儿等人又坐回了原处，白芊芊这才说道。 “先生，我在来的路上，可以说救了一家人，您听听。 这是不是对以后行事有帮助…” 不说，白家小院子里如何细说，只说武威侯府里，这会儿是哭声震天。 武二夫人终于知道了女儿病故的消息，她根本不能接受。 本来还盼着女儿带着外孙回来，哪里想到，外孙白白胖胖，瞪着懵懂的大眼睛，却成了没娘的孩子。 她生了三个儿子，才得了一个闺女，简直是心头肉啊。 突然就这么被割掉，疼得她几度昏厥。 三个儿媳不管真心还是假意，也哭得厉害。 老侯爷和老夫人，还有大房听说消息，也都来探问。 知道消息，人人都是唏嘘。 侯府虽然家大业大，但争斗比旁人家少很多。 因为大房只有两个女儿，已经都嫁出去多年了，没有儿子承继家业。 所以，大房老两口都依靠侄儿养老过活。 而二夫人一口气生了三个儿子，自然是要继承侯府的，如今也是二房当家。 兰溪出嫁前，很得长辈们喜爱。 原想着，她嫁到姨母家里，姨母又是个软弱的，肯定不会受苦受委屈。 哪里想到，偏偏就是她走得这么早，这么突然！ 何老夫人想起儿媳，也是哭得厉害，再看无颜面对的姐姐，更是恨不得哭死算了。 好不容易，众人把这姐俩儿劝得勉强收了眼泪。 二老爷就让三个儿媳，把何家老少安顿下来。 众人都是奇怪，何老夫人虽然是姨母，但人家可有亲儿子。 何御史就住在两条街外，不算远啊。 这怎么何老夫人还要住下，更何况带着孙子… 难道何老夫人要同儿子决裂，还是说…兰溪的死同何御史有关？ 但谁也没敢把这个猜测说出口。 男人们不好同女人们混迹在一处，老侯爷就叫了儿孙到书房。 几乎是刚坐下，老侯爷就问武同，“同哥儿，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兰溪的死是不是有蹊跷！” 大老爷也是说道，“是啊，同哥儿，咱们侯府的姑娘，就算出嫁，做了何家人，也不是谁都可以欺负的！” 二老爷隐约红了眼圈儿，鬓角的白发在烛光下，比老侯爷都要多了几分。 “说吧，同哥儿，到底怎么回事！ 一句别落下，说个清清楚楚。” 武同的两个兄长，武辉是长子，也是世子，武德是次子，他们方才也为了妹妹哭红了眼睛。 这会儿恨得咬牙，“老三，你说，到底怎么回事！兰溪到底怎么死的！” 正这个时候，武二夫人带了三个儿媳也赶到了。 “娘，您怎么来了。一切有我们处置呢，您先歇着…” 武同上前，被武二夫人一把推开了，骂道。 “歇什么！这么大的事，你们都瞒着我。 我不亲耳听听，谁知道你们怎么做！ 我可怜的兰溪啊！ 你们姨母是个没用的，指望不上。 但我这个做娘的，绝对不能让我女儿，就这么含冤死了！ 说，给我说清楚。 就是告御状，我也要给我的兰溪讨个公道！” 武同望了祖父和父亲一眼，见他们没反对，也就不拦着了。 他把何管家夫妻，还有所有跟随的奴仆所说供词，还有何家遭遇的路上截杀都说了。 甚至是得了郭家众人的帮助，事无巨细，都说个清楚。 第337章 侯府四件事 这一说就是半个时辰，众人听得时而气恨，时而惊呼，最后都是心里有了眉目。 老侯爷说了句公道话，“何御史为人方正，同兰溪也是结发夫妻，不见得会这般狠心，要兰溪的性命。 这事，最后还是要落到柳家身上。” 大老爷也是点头，“是啊，只不过是那个柳姨娘派人做下的，还是柳家为姑娘谋划，就不知道了。” “说不定，柳姨娘知道，但装作不知，任凭娘家害了兰溪，她坐享其成。 兰溪多年不孕，突然生了嫡子。 原本还以为留他在白鹭洲，院里京都，会更安全清静。 哪里想到，反倒给了柳家方便！” 武辉恨得拍桌子，为柳家的胆大包天，也为了自己的疏忽。 武同想了想，还是说道。 “还有一件事，我要多说几句，长辈们听听，可是对家里有些影响。” “什么事？” 众人望过去，武同说道。 “就是那位郭夫人，我发现她也是隐瞒身份，悄然进京的。 路上，从一些蛛丝马迹上，我猜到几分，但还是晚上进城时候，前来接郭夫人的人，让我可以确认。 这位郭夫人就是前一阵子，皇上下旨追封的忠勇大将军宇文冲的女儿，也是流落民间做厨娘的那位女子。 我仔细问过，这位夫人不知道因为什么考量，带了孩子和人手，避开人眼，提早进京。 结果寻商队搭伴的时候，意外碰到姨母一行。 姨母不理事，何管家夫妻也不算能干，开始一日吃了很多苦头，没有吃用，也没有足够的衣物御寒。 康哥儿也是哭闹不休，病痛不断。 这位夫人是个心细周到的，可以看得出，精明强干，事事有准备。 她的孩子同康哥儿一般大小，最初是看不过，把孩子吃食分给康哥儿。 后来，何管家求救，她又把和家人收在马车里避寒，落脚之后，帮助何管家采买。 康哥儿发热，也是她们队伍里带的老大夫给诊治调理。 姨母…总之，姨母在我赶到之前的时日，都是郭夫人伺候饮食，并且亲自带着康哥儿照顾。 甚至整个商队都是郭家操持一日三餐，郭夫人负责所有采买，后勤，安排的井井有条，从不居功。 柳家派去的人手行刺那一晚，也是郭夫人警醒，安排护卫多注意，才及时拦下刺客。 甚至在刺客拼死抓康哥儿做人质的时候，也是郭夫人持着匕首，扎上刺客，护住了康哥儿。 之后，更是她主张，吩咐自家护卫带着何管家等人，反杀回去，抓住了刺客一伙，还有背后指使的柳家人。 可以说，姨母和康哥儿能活到今日，都是这位郭夫人，全力庇护。 何管家提起那晚惊险，还曾说过。 刺客被伤，抓住的时候，郭夫人等人下车，康哥儿是抱在她怀里，而她的亲子是嬷嬷抱着。 这等女子，若不是心机深沉，猜到姨母的身份，有心攀附。 只凭这份重义良善，堪称天下难得！ 按理说，康哥儿是兰溪唯一的孩子，也是我们侯府的外孙。 我们该重谢这位郭夫人，但她的身份若真是宇文冲之女，在朝中又牵扯太多。 怕是于我们侯府有碍，还请祖父示下，这事该如何处置？” “什么处置？” 不等老侯爷说话，二夫人难得不顾规矩，高声嚷道。 “不论她什么身份，她救了你姨母，更是救了康哥儿一命！ 兰溪已经死了，康哥儿是她唯一留下的骨血，以后就是命根子。 她救了康哥儿，真心把康哥儿当亲生孩子照顾，那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她即便身犯死罪，也要保她活命，更何况，皇上已经追封她的父亲，她是将军之女！ 谁敢明目张胆寻她不是，那就是违抗皇明！” 二老爷赶紧劝着妻子，“你不要着急，父亲在这里，自然有安排。” 老侯爷干咳两声，点头应道。 “老二媳妇儿说的没错，这女子如此精明强干，以你姨母的脾气，怕是多少都露出身份了。 但这女子并没有表明身份，显见就是不想给我们落下攀附的印象。 也许也像老三所说，怕我们会觉得受连累，主动远离了。 如此心胸气度，确实不错。 皇上昭告天下，追封宇文冲，自然不会对他的女儿有什么怪罪。 不过是一些跳梁小丑，记恨当年罢了。 但说起来，我们侯府庇护宇文冲之女，也是应该。 当年，皇上还是异姓王之时，我同宇文冲同朝为官。 宇文冲为人耿直钟正，很多次，有人以我是皇上有亲为名，为难于我。 宇文冲仗义之言，我一直感念在心。 这事，就是皇上也是知道的。 特别是，这女子如今又对康哥儿有大恩。 若是被外人所知，知恩不报，我们侯府还怎么立足于京都。” 众人长松一口气，特别是武同，更是眼底带了三分喜色。 他是嫉恶如仇的性情，本身就念着郭夫人一路的照顾，若是家里决定远离，他良心上怕是难过。 “祖父，那以后要怎么办？” 老侯爷轻轻敲着桌子，半晌说道。 “第一件，同哥儿，私下找到宇文小姐的住处，告诉她明日递谢恩折子到礼部。 天子脚下，悄然进京，若是被有心人张扬，就是罪名。 第二件，明日一早把何御史请来，他是康哥儿父亲，总要知会一声。 至于柳家妇人怎么处置，柳家那边怎么讨公道。 要等同哥儿派出的人手，带了那些江湖人和柳家人回来。 第三件，我午后进宫同皇上说一下这件事。 老二媳妇儿，你带着几个儿媳和康哥儿，明日下午去见一见宇文小姐，送份厚礼。 第四件，老二媳妇儿派人去公主那里，也说个清楚。 皇上多疑，但这般安排，总能打消七分。” 众人都是点头，武同想了想说道。 “祖父，外边是不是让人散出一些消息？” 老侯爷点头，“可以，明日我们府上这般走动，外人定然要猜疑。 明晚再放消息出去吧。” “是，祖父。” 二夫人起身，跪倒给老侯爷磕头，哽咽道。 “多谢父亲，愿意给兰溪撑腰，愿意庇护康哥儿的恩人。” “起来吧。” 老侯爷摆手，“我们侯府历经两朝，一直兴旺，除了家和，更是因为家风。 不顾血脉亲情，有恩不报，长此以往，风骨不存！ 宇文小姐那边，到底是女眷，我们不好出面。 以后你们女眷多走动，若有人敢多言，不必客气。” 第338章 小人之心 “是，父亲。” 二夫人有了尚方宝剑，心头大石彻底搬开了。 她有种直觉，她的外孙想要顺利长大，这位宇文小姐说不定就是关键，是外孙命里的贵人。 果然，晚上，所有人都深刻明白了这一点。 康哥儿跟着“娘亲”睡了这么多日子，已经习惯了。 不，是从衣食住行都习惯了，突然换了地方。 没有嫩嫩的蛋羹可以吃，没了曦哥儿儿一起玩耍，没了“娘亲”暖暖的怀抱，没了儿歌听着睡觉，他就彻底爆发了。 小孩子的嗓门高亢的可以穿透屋顶，整个主院内外，听得清清楚楚。 就是住在客院的何老夫人都赶了过来。 武二夫人本来留着外孙在身边，想着慰藉失去女儿的悲苦。 没想到，外孙哭得如此厉害，反倒让她更伤心，一起哭了起来。 几个儿媳闻讯赶来，也是束手无策。 何老夫人也跟着抹眼泪，“可怜的康哥儿，都怪祖母没用，先前都是劳烦芊芊照看。 这会儿，也不能让人家过来照顾啊。” 世子夫人是个精明的，她拉扯了三弟媳，小声说道。 “弟妹，你去问问三弟。 他是接姨母回来的，看看有没有办法。” 武同媳妇儿楞了一下，眼底有几分异样，但还是应下出去了。 结果回到她的院子，却听说武同出门了。 这样的暗夜，已经净街了，这是去哪里了… 再说白家院子，白芊芊同郭先生彻底说完，郭先生忍不住欢喜之极。 “我原本还担心你到京都之后，如何落脚。 楚家那位二夫人可不如大夫人好相处，没想到你倒是给自己寻到了这样的大靠山。 不过，你考量的也对。 若是侯府有心关照，自然会上门。 若是无心照拂，你就是主动攀附，也不会有结果。 等一等，明日侯府是不是有人上门，就知道了。 但你的谢恩折子，明日一定要送上去。 万一别人知道你进京，没有告知朝廷，就容易被扣个不敬的罪名。 先递了折子，皇上什么时候见，都挑不出你的错。” 这般，郭先生趁夜回去写折子了。 他住的倒也不远，两道街外的一个小院儿，这里也不是繁华街市，不担心被巡城兵卒抓到。 白芊芊放了心，带了曦哥儿睡下。 不想半夜时候，却被人敲响了屋门。 杨婶子小声说道，“夫人，院子外边来人了。 冯春儿过来禀报，说是武三爷亲自传信儿。 说夫人最好明日上谢恩折子，否则容易被抓到错处，是不大不小的麻烦。 另外，明日下午，侯府二夫人会来拜访道谢。” 白芊芊点点头，猜到这是武家知道她的身份了。 既然这般安排，就是没打算避嫌。 这么说，武家倒也不错。 “好，就说谢过三爷提醒。” 杨婶子迟疑了一下，又说道。 “武三爷说，康哥儿不肯睡觉，这会儿还在哭闹，想问问您可有办法，帮忙哄哄。” 白芊芊愣了一下，转而笑了起来。 康哥儿这小子，还真是记人了，这怕是没了她和曦哥儿在旁边，认生呢。 她想了想，就道。 “婶子，你把米粉和肉松，都取一份，告诉武三爷，和嫂子会整治。 再把这个拿去！” 说着话，她把曦哥儿身边的一个长条兔子抱了起来。 兔子很大，足有一米长，里面续了鸭绒，细软的棉布缝了外衣。 长耳朵，绣了大眼睛，三瓣嘴儿。 平日，曦哥儿和康哥儿常因为争抢这个大玩偶打架，睡觉时候也是分别躺在两侧。 “ 把这兔子给康哥儿拿过去，许是嗅着熟悉的味道，康哥儿会好些。” 杨婶子赶紧接了，然后又到灶间取了一小罐米粉，一小罐肉松… 于是，武三爷就抱了个毛绒兔子，揣着两只罐子回了侯府。 见到他的人，无不是面色古怪，忍笑忍得辛苦。 就是二夫人见了，都是失笑。 “老三，你这是…” 武同赶紧把东西递了过去，说道。 “我寻到了那位郭夫人，这些东西都是她给的。 喊何嫂子给康哥儿整治吃的，然后把兔子给康哥儿，他许是就不闹了。” “是吗，赶紧喊何嫂子。” 二夫人也顾不得笑儿子了，赶紧安排。 很快，康哥儿就吃上了熟悉的米糊拌肉松，整整吃了一碗。 若不是二夫人怕他积食，他还想吃呢。 胖小子最后肚子饱饱，抱着最喜欢的大兔子，很快睡着了。 所有人都是长松一口气！ “还是郭夫人有办法，平日她带两个孩子，我们都没觉得如何，如今看来，真是厉害。” 何嫂子忍不住感慨，被三少夫人看了一眼，就赶紧闭了嘴。 三少夫人小声同婆母说道，“母亲，毕竟人心隔肚皮。 这位郭夫人如此精明，万一存了什么心思… 您看，是不是找人看看这兔子里有什么…” 二夫人皱眉，总觉得儿媳这般不好。 但闺女已经没了，外孙可不能再被算计。 所以，府里供奉的大夫又被喊了过来。 他剪开兔子，仔细查了一番，确定兔子只是绒毛，而且被洗的很干净，并没有任何不妥。 三少夫人脸色红透，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武二夫人赶紧让人把兔子缝回原样儿，末了撵了儿媳回去歇息… 武同还没有歇息，等着妻子回来，就问道。 “康哥儿可是睡了？” 三少夫人赶紧应道，“睡下了。” 丫鬟替她拆了钗环，换了中衣，待得夫妻躺下。 三少夫人才试探着说了一句，“这位郭夫人真是有办法，把康哥儿哄得把她当了亲娘了。” 武同是男子，心粗，听不出其中隐含的意思。 他就应道，“郭夫人心思细腻，带孩子也很好。 这一路，康哥儿同她相处熟悉，怕是也已经习惯了。” 说罢，没一会儿，他就打起了呼噜。 这一趟来回奔波一千里，回来又要劝慰母亲，同长辈商量正事，实在是太累了。 但他身边的夫人却是睡不着了，暗夜里睁着眼睛，一遍遍想着。 男女有别，他怎么知道那女子心思细腻的？ 到底是康哥儿同那女子熟悉，还是他更熟悉？ 白芊芊不知道，武威侯福的深宅大院里，有人因为她辗转难眠。 这一晚，因为平安抵达京都，武威侯府的态度又是如此明了，让她彻底放下了心里的石头，睡的很是安稳。 第339章 武威侯府来访 第二日一早，陈三妹早起做了丰盛的早餐，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说笑吃饭，很是热闹。 酒楼那边，有铁蛋儿照料，陈三妹就执意要留在家一日。 不为了别的，下午时候，武威侯福的人要过来拜访。 白芊芊就道，“你尽管去忙，到时候我下厨就是了。 再说，人家不见得会留下吃饭。” 陈三妹却是把头摇得同拨浪鼓一般。 “不成，师傅，以后你可轻易不要下厨了。 这京都里的贵人可势利眼了，若是知道师傅亲自下厨，该觉得师傅自甘堕落，同厨娘奴仆一般了。 再说师傅如今可是将军府大小姐，不是原来在白鹭洲的时候了。 外人知道了，更要说闲话儿了。” 糖糖也是赶紧劝道，“是啊，师傅，陈嫂子说得对。 这是京都，权贵遍地走。 若是不端起架子，怕是谁都要欺负上门踩咱们几脚呢。” 白芊芊听得惊讶，转而就笑了。 “你们进京没有多久，真是长进很多。 那好，就听你们的。” 陈三妹和糖糖几个也都笑了起来，难得师傅夸赞她们。 很快，吃过饭，众人都去忙了。 周老大夫在院里转了两圈儿，也没有出门访友。 到底年岁大了，一路颠簸还是很伤精气神儿的。 白芊芊嘱咐陈三妹给老爷子熬汤，补补身体。 然后请了云嬷嬷到屋里，一边哄曦哥儿，一边问询起武威侯府二房之事。 另外就是京都这边待客的规矩了。 云嬷嬷就在这样的时候，才是大展身手的好机会。 她也愿意说，喝着茶水，两人一边做针线一边说了很多。 杨婶子和荣婶子忙着拾掇屋里，也是跟着仔细听着。 中午时候，糖糖亲自跑回来，送了不少精致的点心。 回去时候，她还不放心，一个劲儿的嘱咐。 “师傅，侯府的人要是不客气，你也别忍着。 顶多以后不走动呗，咱们也不指望他们家吃饭。” 白芊芊笑的心暖，那个被她护在身后的小姑娘，如今真是长大了，都开始想着保护她了。 荣婶子更是高兴，这个儿媳妇选的好，又能干又聪明，主要还是念旧重感情。 以后嫁进家里，一定错不了。 倒是过些日子，催着儿子赶紧寻人看日子，最好尽早把亲事办了。 吃过午饭，曦哥儿小睡了一会儿，刚睡醒跑起来，侯府的人就到了。 武二夫人带了三个儿媳，婆子丫鬟，足足十几人，坐了三辆马车过来，还有一辆马车专门拉了谢礼。 如此大的动静，免不得引了很多人围观。 白家小院的左邻右舍更是惊奇，堵在门口探看。 听说是武威侯府二夫人携儿媳来拜访，人人都是惊奇。 不知道这小院儿里住了什么人，到底什么身份。 居然值得武威侯福这般兴师动众！ 白芊芊带人迎到了二门口，她也没有过分装扮。 鹅黄色花鸟双绣薄绸单袄，配了一条素色裙子，一头黑发挽着简单的发髻，插了一根多宝金簪，手上套了虾须镯子。 整个人，就如同如同富贵人家的后宅女子一般，不扎眼，也不寒酸。 但她的五官很耐看，笑起来，极柔和，让人忍不住生出亲近之心。 双方寒暄几句，就赶紧进了屋，毕竟外边还是太冷了。 堂屋里，已经备好了茶水点心，众人按宾主落座。 武二夫人瞧着白芊芊吩咐丫鬟烧了手炉送上来，余生细细，不疾不徐，就想起了过世的女儿。 女儿是她亲自教养长大的，也是这般神色从容，持家有主见。 哪里想到，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 她忍不住红了眼圈儿，抓了白芊芊的手，哽咽说道。 “宇文小姐，多谢你一路上看顾康哥儿。 我那可怜的女儿，早早去了。 若是她在天有灵，必定也感念你的大恩。” “二夫人，您言重了。” 白芊芊赶紧劝慰，语气柔柔。 “我也是带着孩子赶路进京，碰巧遇到何老夫人带了康哥儿。 都是做母亲的，听不得孩子哭声，也看不得孩子受苦。 我这才壮着胆子，把康哥儿待在身边照看了一段时日。 康哥儿是个有福气的，也是何夫人在天有灵庇佑，康哥儿一路倒也没有什么大碍。 二夫人节哀，何夫人已经去了，幸好还有康哥儿留下。 孩子健康，长大成人，也是最好的慰藉。” 武二夫人连连点头，扯了帕子擦去眼泪，还是坚持说道。 “不论如何，宇文小姐对康哥儿的大恩，我们侯府记下了。 以后，一定多走动。” “好啊，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二夫人既然知道我身份，定然也知道我在这里没什么亲朋。 免不得以后一定要去叨扰二夫人清静了。” 白芊芊亲手替她倒茶，又把点心盘子推了推。 “二夫人若是不介意，以后唤我一声芊芊就好。 我养父母平日都是这么唤我，听着亲近。 我平日喜欢烤点心，琢磨各色菜肴。 这点心就是家里铺子烤制的，没有出炉多久，正是香甜，二夫人尝尝。” 说罢，她又转向三位侯府少夫人。 “各位夫人不嫌弃，也请品尝一二。” 武二夫人出于礼貌，拿了一块奶香饼干，突然说道。 “这饼干看着眼熟啊，是不是洛哥儿喜欢吃的那种。” 洛哥儿是大少夫人的儿子，于是，她就开口应道。 “是啊，母亲，看着很像。 宇文小姐原来是甜蜜蜜点心铺子的东家！” 三少夫人好似有些不相信，笑道。 “我听说，那点心铺子是楚家的。 怕是母亲和嫂子认错了。” 白芊芊笑着扫了她一眼，这才说道。 “二夫人和大少夫人好眼力，这点心铺子是我同楚家的大夫人合伙开的。 白鹭洲那边有家同名的，京都这边，是因为楚家的雨菲小姐过来，所以也开过来一家。 铺子里的大师傅，是我教的两个徒儿。” 武二夫人等人都是惊讶，忍不住问道。 “那四季楼，也是你的生意？” 白芊芊点头，“我也是半个东家，菜谱大半都是我琢磨的。 我养父母家里日子一般，我是长女，为了帮扶家计，偶尔学了这些本事。 不想，运气极好，生意还算兴隆。” “芊芊，你可真是心灵手巧。 昨晚听康哥儿祖母夸赞你，我还当她夸张。 不想如今才知道，人外有人。” 第340章 养孩子的学问 武二夫人夸赞的真心，她也是个有主见的人，否则不会把闺女教导的持家理事那般厉害。 如今见白芊芊如此出色，倒是越发喜爱了。 正巧这个时候，一直抱在嬷嬷怀里的康哥儿，突然睡醒了，开始吭叽起来。 嬷嬷赶紧把他竖着抱起，他一眼看到白芊芊，就瘪着小嘴儿，努力伸手勾过来。 “娘，抱！抱！” 白芊芊下意识要伸手，却突然想到什么，望向武二夫人。 武二夫人红了眼圈儿，亲手抱了外孙，送到白芊芊怀里。 “可怜的孩子，他还不懂事，不知道他娘已经…” 白芊芊把康哥儿抱在怀里，熟练的拍着他的后背。 “二夫人节哀，总要往前看才好。” 康哥儿许是有些渴，裹着手指，小脑袋摇晃，很是心急模样。 白芊芊见此，就道。 “二夫人，正好我家曦哥儿也刚刚睡醒，要喝水吃点心了。 不如咱们进屋坐坐，让两个孩子一处吃喝，一处玩耍一会儿吧。” “好啊，那就叨扰了。” 武二夫人同婆子们点点头，然后只带了三个儿媳进屋。 白芊芊母子起居的东屋不算小，突然多了四个人，也不挤。 靠着南窗是一铺大炕，炕上铺了素色的褥子，放了几个花朵形状的抱枕。 窗台上，有个编织很是精巧的针线篮子，里面放了没做好的两顶兔皮帽子。 炕尾一只黑漆金角大柜，柜门雕花，很是古朴。 地上，靠着墙壁是一排书架，零散放了几十本书和一些小摆件儿。 书架前还有桌椅，桌子上除了文房四宝，桌角摆了一只白玉瓷瓶，瓶子里装了一把水发的柳条。 许是屋里暖和的关系，柳条上长出星星点点绿色的叶苞，很是生动。 大炕对面的墙上，挂了一副天元堪舆图，当然是很简单的，只标注出州府位置的那种。 堪舆图下摆了条案，案板上也是一排书本。 武家婆媳四个看的心里惊讶，虽然知道白芊芊的身份，但也同样知道她成长在农家。 不想，这屋子布置的倒有几分书香。 而且不是温馨雅致，蕴含几分巧智。 康哥儿放被放到炕上，就迅速爬向了曦哥儿。 两个小伙伴抱在一起，笑的口水都流出来了。 白芊芊顺手拿出两件罩衣，两个小子就乖乖泡到跟前，伸出了小手。 白芊芊一边帮他们穿戴，一边同武家婆媳说道。 “二夫人，你们稍坐，我去给孩子们拿吃的。” 说罢，她就出去了。 康哥儿许是有些耐不住，起身要往康外边爬。 结果，曦哥儿一巴掌拍在他手上。 “不！” 康哥儿立刻就老实了，乖乖并排坐着，老实等待。 大少夫人看的惊奇，笑道。 “康哥儿看着脾气很倔强，不想倒是肯听这个孩子的话。” 二少夫人也是笑道，“是啊，许是他们先前玩的好。 姨母说，这孩子比康哥儿大了几日，倒是有哥哥的样子。” 只有三少夫人轻轻添了一句，“康哥儿还太小，许是被吓住了。” 大少夫人扫了她一眼，笑笑没有说话。 没一会儿，白芊芊就拎了食盒进来，后边跟了杨婶子和兰兰。 杨婶子迅速安了小桌子，兰兰摆了两只木刻小方盘。 盘子上，一处圆溜溜的凹槽，其余三处都是浅浅的方格。 白芊芊端出两小碗粥，放进圆形凹槽，又在其余三个小个子里放了一些吃食。 两个胖小子兴奋的拍手，“吃，吃！” 白芊芊接了杨婶子的布巾，给两个孩子擦了脸和手。 这才把银勺子递给他们，两个胖小子立刻开动了。 康哥儿在侯府吃了早饭和午饭，都是嬷嬷伺候的。 吃的不多，而且还各种闹脾气。 这会儿，吃的香甜，头都不舍得抬一下。 武二夫人实在忍耐不住，开口请教白芊芊。 “芊芊啊，康哥儿一直闹人，怎么到了你这里，这般乖巧了？ 还有这吃食都是什么，康哥儿吃的太香了！” 三少夫人好似也有些惊讶，问道。 “我看那黄色的，好像是红薯！” 白芊芊笑着应道，“二夫人，我是农家出身，对养孩子这事儿，可能不如大户人家细致。 以我的想法，孩子养的太娇，反倒耽搁孩子自己学东西了。 比如吃饭这事儿，喂他们吃，无非是怕他们吃不饱，怕他们弄脏了衣衫。 但给他们穿上罩衣，定好饭量，平日控制一下，少吃点心等物，孩子自然就爱吃饭了。 而且勺子也是越来越熟练，小手也有力气。 再说，吃的东西，五谷杂粮是最养人的。 药也好，补品也好，其实孩子的五脏六腑不容易消化，反倒成了负担。 不如，合理搭配，孩子吃得好，自然长大的就好。 就比如这红薯，看着是百姓们饥荒时候垫肚子之物。 其实这红薯里有粗纤维，孩子吃了，容易消化，方便时候也更顺畅。 还有这碗粥，加了蛋花和小米。 这道菜是肉末豆腐，外加这小饼，是鸡肉和胡萝卜做成的。 有肉有米有菜有蛋，颜色搭配也好，孩子看的喜欢，也就胃口大开了。” 吴家婆媳仔细看方盘里，果然是颜色鲜艳。 不只如此，那小饼只有指头肚儿大小，孩子一口一个吃着容易，但做起来想必需要极大的耐心。 武二夫人叹气，“怪不得康哥儿把你当亲娘了，离开一晚就找个不停。 你待孩子，当真是太用心了。 可惜了，我们侯府养了这么多孩子，却没一个这般仔细，肯费心的。” 这话可是有嫌弃儿媳的意思，白芊芊赶紧笑道。 “我平日闲着无事，再说本身就愿意琢磨吃食，自然比旁人更细心几分了。” 她想了想说道，“二夫人若是不嫌弃，不如选个放心的嬷嬷或者嫂子送来。 最好对康哥儿忠心，以后也要跟在康哥儿身边的。 我让我身边的婶子帮忙教授，这些孩子的吃食特别容易学，有几日就上手了。” “当真？” 武二夫人可是欢喜坏了，一般世家大族的妇人，有拿手的点心或者菜色，甚至是调香，烹茶手艺，都藏着掖着，轻易不肯教给旁人。 哪里想到白芊芊居然这么轻易就开口要传授。 要知道，养孩子的法子，伺候孩子饮食的法子，比那些可更实用，更金贵。 毕竟家家户户最看重的，就是养育子嗣。 第341章 各有各的苦 白芊芊点头，伸手给康哥儿擦去嘴角的粥渍，叹气道。 “说出来，怕是又要惹二夫人伤心。 我也是当娘的，偶尔想起若是有一日我不在了。 我也是盼着有人能对曦哥儿多照顾几分。” 武二夫人一把抓了她的手，眼泪再一次落了下来。 “好孩子，一定是兰溪在天有灵，把你这样的活菩萨引到了康哥儿身边。” 白芊芊赶紧劝了几句，武二夫人收了眼泪，两个孩子也吃饱了。 方盘里，一滴粥都没剩下。 白芊芊赶紧语气夸张的称赞道，“曦哥儿，康哥儿，真是好孩子，居然都吃光了。 娘必须奖励你们啊!” 两个小子果然眼睛更亮了，后背挺得笔直。 直到白芊芊从食盒里，拿出两小碟果子。 苹果和雪梨，切成了小块，放了小银叉子。 两个小子兴奋了，几乎是抢了过去。 一叉子一个，掉在桌上还知道捡起来吃掉，很快，就又吃光了。 这一次两个小子，心甘情愿把罩衣摘了下去。 兰兰从柜子里拿出一小筐玩具，有各色木头块，也有木头雕刻的小车。 小车上还抠出各色小洞的形状，可以选择相同的木块塞进去，拿出来。 两个小子围着玩起来，不断的尝试塞木块，每成功一个就欢喜的咿咿呀呀！ 武二夫人看着外孙吃饱喝足，玩的这么欢快，恨不得心头软成了一团棉花。 “芊芊，这孩子在你这里，太乖顺了。” “二夫人，小孩子也是愿意争抢的，太容易得到，他反倒不愿意吃。 这般有小伙伴一起比这，也就更积极一些。” 白芊芊笑着解释，末了请二夫人往炕里坐了坐。 火炕烧的暖和，但也不是太热，让人忍不住放松很多。 武二夫人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 “怎么没见曦哥儿的父亲，可是在老家没过来？” 白芊芊脸色有些黯然，好半晌没说话，知道楚家三个少夫人都看过来。 她才说道，“我同曦哥儿的父亲情深，他无父无母，自小多亏我养父母照顾。 两家又住隔壁，按理说，是绝好的姻缘。 可是，突然他有急事，出了远门。 之后我发现怀了曦哥儿，就盼着他回来。 但直到如今，曦哥都会叫爹了，他也没出现。 我之所以这么着急来京都，其实也是听说有人在京都看见了他的影子。 但不确定是不是他，所以…” 楚家婆媳听得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们猜测过很多，唯一没想到的是，曦哥儿的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哎，你这孩子，我还以为… 真是难为你了，又当爹有当娘，怪不得你这般能耐。” 楚二夫人是真心疼白芊芊了，康哥儿没有娘，曦哥儿没有爹，同病相怜。 也怪不得白芊芊把康哥儿也当了亲儿子照顾… 大少夫人也是叹气，“芊芊妹妹辛苦了，放心，吉人自有天相，曦哥儿的父亲，一定会早早归来。” 二少夫人赶紧点头，倒是三少夫人不知道想起什么，脸色更不好了。 白芊芊拾掇好情绪，笑道。 “时日久了，我也习惯了。 上天自有天意，我只需静心等待就是了。” 说罢，她摸摸康哥儿的头，问道。 “听说，昨晚康哥儿又有些不舒坦？” 楚二夫人顺着话头，应道。 “是啊，这孩子身体太弱，又折腾一路，总瞧着没什么精神。” “我家曦哥儿认下一位老爷子做干爷爷，老爷子姓周，医术很是了得。 若是二夫人不介意，这就请老爷子过来，给康哥儿看看如何？” “好，当然好了。” 楚二夫人感激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一刻她甚至生出一个念头。 若是认下白芊芊做义女，是不是就能把这么妥帖善良的姑娘留在身边了。 这样康哥儿也有人照顾了！ 不一会儿，周老爷子就走了进来。 他年岁这么大，倒也不用众人避嫌，结果居然让大少夫人一眼就认了出来。 “哎呀，真是周太医！” 众人都是疑惑，她赶紧起身行礼，提醒婆母。 “母亲，洛哥儿小时候，这位周太医给看过几次诊。 但后来，听说周太医回了老家，不想居然在芊芊妹子这里见到了！” 楚二夫人也是想起，更是激动的不成。 “原来是周太医，专精小儿科的周太医！” 周老爷子同武家婆媳拱拱手，淡淡应道。 “多谢贵人们还记得我这个老头子，原本我也想在南边终老。 无奈碰到了曦哥儿，这小子实在同我投缘，芊芊又孝顺，整治饭菜拿手。 我就赖着她们娘俩一起回来了京都。 不过，我这年岁大了，不打算多在外边走动。 所以，还请夫人多包涵。” 这话说的客气，其实就是说，他老人家不打算随便出手给人看诊了，请武威侯府不要张扬。 武二夫人当然明白，赶紧应下。 “周太医放心。” 这会儿，曦哥儿和康哥儿已经跌跌撞撞跑了过来，齐齐扑到了老爷子怀里。 显见之前，这俩孩子同老爷子都熟悉之极。 周老爷子逗弄着两个小子，顺带看了康哥儿的舌苔，又搭了他的手腕。 最后说道，“康哥儿这孩子，还是胎里带了火，出生后照管也是不周全，落下一些病根儿。 如今到了京都，不缺药材，时间也宽裕，倒是可以好好调理一下了。 过会儿，让人到我那里去拿药方，先吃半个月，再诊脉调整。 用不了半年，必定就能康健起来，病邪不侵。” “多谢周太医，能遇到您，是康哥儿的福气。” 武家婆媳都是行礼道谢，老爷子摆摆手，笑道。 “我们曦哥儿难得有个小伙伴，多照顾一些是应该的。” 说罢，他就要离开。 曦哥儿许是舍不得老爷子，抱了他在脸颊上重重亲了一口，哄得老爷子眉开眼笑才放人。 武家婆媳看在眼里，心里滋味各异。 但有一点儿是相同的，曦哥儿这样的玩伴，对康哥儿绝对有好处。 而宇文家这位流落民间的小姐，也绝对不是表面这么简单。 原本，以为武威侯府同她走动，她是受益的一方。 但今日，先是需要她教导乳娘，以后更好照顾康哥儿。 又是她清楚太医，给康哥儿调理身体。 怎么看，结实她，都是武威侯府占了便宜… 又坐了一会儿，眼见太阳西斜，武家婆媳就告辞了。 第342章 大恩大德 康哥儿吃饱喝足，又玩了好半晌，甚至带上了一套积木回家，他居然没有太舍不得，更没有哭泣。 他乖乖趴在外祖母怀里，学着同白芊芊和曦哥儿挥手。 白芊芊接了杨婶子准备的两个盒子，笑道。 “二夫人，我这里没什么好东西做回礼，只有一些亲手做的吃食。 这一个盒子里是肉松，米粉，一些冻好的小馄饨小饺子，做法都写了方子放在里面了。 厨娘照着做，就能给康哥儿吃了。 另一个盒子里，是给何老夫人的点心，都是她路上喜欢吃的。 今日忙乱，改日我一定登门去看望她老人家。”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你刚到京都，缺什么少什么，也尽管到我们侯府去说一声。” 武二夫人让人接了下来，就回侯府去了。 白家上下因为送了客，齐齐松了一口气。 兰兰吐着舌头，笑道。 “这侯府夫人真是好大的排场，我招待那些丫鬟婆子到我的房间小坐。 她们那个样子，好似很嫌弃咱们家里简单。 但我端上去的点心，她们可是吃的精光。 真是心口不一！” 众人都是笑，“又不是一家人，不过是个客，在乎这么多做什么。” 倒是荣婶子说道，“芊芊啊，这侯府送的礼可是太厚了，我简单看了看，怕是要七八百两银子。” 白芊芊摆手笑道，“等我有空闲看看，都录了册子，以后慢慢还礼好了。 侯府这是感谢咱们照顾何老夫人和康哥儿，我不能不收。 否则外人不说咱们，怕是要说侯府忘恩负义。” 众人闲话儿进了屋，没一会儿糖糖小梅和铁蛋儿都回来了。 做饭吃饭，围绕一个侯府，可是说了不少时候。 同样，侯府的晚饭桌子上，武二夫人对白芊芊也是赞不绝口。 “宇文大将军的这个女儿，虽然流落民间，但被教养的极好。 为人本分，心善孝顺，而且待人接物，沉稳有礼，没有半点儿粗俗之气。 另外，楚家那个极出名的点心铺子和四季楼，居然也有她的一半。 最让人惊讶的是，当初给洛儿调理过身体的周老太医，居然也被她收到了家里，做了她家小子的干爷爷，相处很是亲近。 今日还给康哥儿也看诊了，开了药方。 唯一让人唏嘘的是，她的夫君许是出了什么事，生死不知。” 武二夫人难得说了很多话，有夸赞，也有唏嘘。 众人听得点头，老侯爷也是开口应道。 “能让老二媳妇如此夸赞，想必是个知道分寸的。 周老太医，我倒也认识，虽然喜好口腹之欲，但行事极中正。 既然能托付终老，这宇文将军的女儿定然不错。” 这就是定了调子，武大夫人赶紧笑道。 “听弟妹这么一说，倒是后悔今日没有跟去了。 这么好的女子，真是该多走动，甚至带着家里姑娘，也多跟着学学。” “大嫂子说得对，但姑娘们是以后的事，如今还是先要给康哥儿选个信得过的人手，送去宇文小姐那里，学学整治孩子吃食。 宇文小姐也是不放心康哥儿，主动说要帮忙教导。” 武二夫人叹气，“康哥儿以后怕是还要回到何家，我们总不能日日去探看。 总要有几个好人手跟着他，我才能放心。” “你看着选吧，最好是何家人，名正言顺。” 武二老爷应声，末了说道。 “何御史今日过来了，他显见是不知情。 我已经吩咐他，过几日那些人证运回来，必然有个说法。” “那康哥儿怎么办？不能就这么送回何家，万一再被害了？康哥儿祖母可护不住他！” 武二夫人着急，大少夫人赶紧提醒道。 “娘，你为了康哥儿之事，这几日都没有好好歇息，再这么下去，怕是要病了。 康哥儿留在身边一段时日，您见了，也能宽宽心。” 武二夫人会意，立刻应道。 “好，明日就让大夫开方子。” 男人们不好插嘴女人们的小心机，这事也就算了定了下来。 第二日中午时候，何嫂子就拎着小包裹，到了白家报道。 见了白芊芊，她跪倒在地，哭得是鼻涕一把眼泪一把。 “多谢夫人救命之恩，呜呜，夫人大恩大德，我真是一辈子也报答不了。” 白芊芊原本就想她过来，也是如愿了。 毕竟同行一路，何嫂子什么人品脾气，她都熟悉。 虽然说何嫂子有些蠢笨，但对康哥儿忠心。 以后也只有跟着康哥儿过日子，好好伺候，才有出头之日。 怎么想，都是她最合适。 好不容易把何嫂子劝好，荣婶子待她下去安顿，出去买菜的兰兰和云嬷嬷也回来了。 “夫人，您不知道，咱们家这左邻右舍，比白鹭洲那里的还厉害。 我们走这一路，她们眼睛都快变成钩子，把我们够到她们身边，好好拷问呢。” 众人都是听得笑，荣婶子正好出屋，更是拍了这丫头一巴掌。 “好好说话，没头没脑的呢！” 倒是云嬷嬷笑道，“不过是邻居们为了昨日武夫人她们来访，多议论几句罢了。” 白芊芊点头，笑道。 “住在哪里，都躲不开这些，随他们说吧。 这里我们也住不久，礼部那边有了消息，我们就要搬家了。” 云嬷嬷跟着进了屋，见得无人，这才说道。 “夫人，许是武威侯府放了消息出来。 街市上很多人都知道您帮了武威侯府，也知道武威侯府重礼酬谢。” 白芊芊想了想，就道。 “我身份特殊，想必，武家也是不愿意旁人胡乱猜测，索性大方承认了。” 云嬷嬷也是这般想，应道。 “武威侯府二夫人和何老夫人，都是皇上的表妹，虽然没有封郡主，那也是明月公主拦着。 而且老侯爷和如今那府里的老爷少爷们，都是有实职在身，恨得皇帝信任，同楚家二老爷不一样。 听说，老侯爷昨天下午也亲自进宫了。 这会儿，就是皇帝也知道的清清楚楚了。 帝王多疑，老侯爷这般，倒是坦荡，皇帝想必也不会多想。” “我们行的正，走的直，宫里那位就是要查，也查不出什么。 我们只要安静过日子，礼节不错，谁也挑不出什么错。” 白芊芊嘱咐道，“这京都的规矩，嬷嬷知道的清楚。 平日多同家里人说说，也省的吃了什么亏。” “夫人放心，老婆子也就这点儿本事，一定不会藏着掖着。” 第343章 悲喜两重天 何嫂子很珍惜这次好机会，他们是何家人，大夫人已经过世了。 姨娘虎视眈眈，老爷不知态度如何。 老夫人更是没有主见，软弱的一塌糊涂。 她们这些白鹭洲跟回的老人儿，想要活命，唯一出路就是紧跟康哥儿小少爷的脚步。 有侯府护着，小少爷以后肯定错不了。 只要她们忠心为主，尽心尽力，小少爷长大了，就不会让她们没了着落。 特别是她这个差事，只要做好了，以后就是小少爷的奶娘一般，比旁人还体面风光三分。 所以，想得通透，她干活儿也是很积极。 她把自己放到了杨婶子徒弟的位置上，对杨婶子毕恭毕敬。 时刻都学着杨婶子的样子，待人接物，安排饮食，下厨烹饪。 杨婶子倒也没有吝啬的心思，尽心教授。 不说这是主子送给武威侯府的“礼”，也是可怜康哥儿那个没娘的孩子啊。 不说何嫂子为了坐稳奶娘的位置，尽心学习。 只说何御史家中，这两日气氛极诡异。 平日家里老爷上衙，后院家事都是二夫人柳氏在打理。 柳氏生的两个女儿，一个七岁，一个五岁，都有专门的嬷嬷教导，开蒙识字，学规矩，练女红。 日子一直不错，起码安静又平和。 但前日老爷上衙，却不到中午就回来了。 之后，家里前门后门，甚至是狗洞都被封死了。 外边人进不来，里边人当然也出不去。 每日家里的食材和用物，也都归了前院大管家张罗。 这大管家可是老爷的亲信，自小的书童，一直跟到如今。 就是傻子，这个时候也猜到，家里出了什么问题，一时间人心惶惶。 这日，何御史下衙回来，直接进了书房，依旧没有到后院的想法。 柳姨娘听说之后，坐立不安，两个姑娘也闹着要爹爹。 她就借口送饭，让嬷嬷丫鬟提了食盒，去了前院儿。 书房里，何大人正在处理公事，实在心浮气躁，铺开纸写大字。 听说柳姨娘来了，他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守门的书童，赶紧柳姨娘迎了进来，然后迅速退了出去。 柳姨娘这么多年在何家，生了两个孩子，也不是不得老爷的喜爱。 她温柔乖顺，又懂琴棋书画，最主要就是有眼色。 见此，她赶紧也把跟在身边的嬷嬷撵了出去，然后上前说道。 “老爷，您晚饭都没吃，两个女儿都念着您，让我来看看。 我给老爷准备了两日平日爱吃的菜色，老爷歇歇，随便吃几口吧。” 何御史望着她，神色莫测，没有说话。 柳姨娘心里发虚，不知道枕边人是怎么了。 她硬着头皮拾掇了桌子，把饭菜摆上，还有一壶好酒。 何御史自己倒了酒，开口说道，“说吧，我正好有话问你。” 柳姨娘神色忐忑，坐了半边椅子，小心问道。 “老爷，出了什么事？家里前后门都封了，是不是有什么为难事？ 可要我派人回家去同爹爹说一声…” 何御史冷笑，嘲讽道。 “你不过是一个妾室，你父亲也不过是个五品的郎中。 我们何家当真有事儿，你以为柳家能帮上什么！ 再说，我正经的岳丈是武威侯府！” 柳姨娘红了眼圈儿，眼泪要落不落，一副伤心模样。 “老爷，这是怎么了？ 我娘家虽然门第低微，但这么多年，待我们府上可也帮助良多。 我知道老爷敬重武威侯府，也没有同夫人争抢风头的意思。 但老爷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性情啊，怎么说出这样的话。 我为老爷生了两个女儿，老爷这是恼我没有生出儿子，承继何家香火吗？” 她边说边扯了帕子抹眼泪，委屈的厉害。 平日若是这般，何御史早就上前哄劝了。 铁金刚，最怕的就是绕指柔。 结果，今日却是不同。 何御史一口喝干杯中酒，眼神冷冽。 “你说的好似句句在理，但哪一句不是在为娘家邀功，为自己邀功。 你是想说，夫人虽然身份尊贵，但连女儿都没有为我生一个吗？” 柳姨娘被揭破了心思，手下一顿，但转而又哀哭起来。 “老爷，我跟了您这么多年，您不明白我的性情吗，今日为何这般冤枉我！” “冤枉？” 哼，我倒是盼着你是被冤枉的，否则我这么多年瞎了眼睛，怕是要被整个京都笑掉大牙了！” 何御史自斟自饮，三杯下肚，脸色更冷。 “夫人为何陪着母亲回白鹭洲？ 是你同夫人说起何家子嗣，惹了夫人心里烦闷，这才出了远门儿。 若是她在京都，何至于…何至于这般年岁就早早去了！” 早早去了？ 柳姨娘眨巴两下眼睛，惊得豁然站了起来。 “什么！老爷，你是说夫人…夫人没了？” “对，夫人过世了，死在了千里外的白鹭洲！” 何御史狠狠摔了酒杯，“怎么，你心里高兴了吧？ 夫人没了，你就能爬上何夫人的位置了！” “不，不，老爷，您不能这么说。 我对夫人一向敬重…” 柳姨娘心底隐秘的角落自然是狂喜，但她哪里敢说真话。 可惜，她说什么，何御史也不会相信，反倒都头又浇下一盆冷水。 “你怕是要失望了，因为夫人生了一个男孩！ 我们何家承继香火的嫡子！” “不可能！” 柳姨娘再也忍耐不住，惊叫出声。 “夫人十年没有开怀，夫人不是不能生吗？” 何御史惨笑，“我也是这么想，所以才放了她同母亲去白鹭洲，哪里想到，路上她就开始孕吐。 去年上元节生下一个儿子！ 原本要从南边回来，但夫人身体一直不好，母亲和孩子也是小病不断，这才耽搁下来。 夫人警惕，担心这孩子打破了家里的平静，会遭人算计。 所以，除了威远侯府，连我都没告诉。 但还是防不胜防，夫人到底遭了毒手，月前过世了。 母亲看出端倪，仓皇带了孩子返回京都。” “啊，母亲回来了！” 柳姨娘听得脑子里轰隆隆响，不知怎么应声，只有这么一句！ 何御史直接抓起酒壶，大口喝了一半，眼底满是寒冰。 “你这么惊讶做什么，你不是很清楚吗？ 你娘家人甚至还雇佣了江湖人，路上截杀母亲一行！ 若不是母亲和康哥儿福泽身后，这会儿，我已经丧妻，丧母，丧子！” 每一个“丧”字都被他咬的很重，也好似咬在了柳姨娘的脖子上。 第344章 兴师问罪 她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大哭起来。 “老爷明鉴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呜呜，我整日在后宅，操持家事，我不知道，我没有！” 柳姨娘可是吓坏了，虽然正妻死了，对她这个二房再好不过了。 但杀正室上位，这个罪名，她可担不起啊。 更何况还涉及她的娘家！ “老爷，一定是哪里有误会！ 老爷明察，呜呜，一定是有人冤枉我和我娘家。 老爷看在两个女儿的情面上，一定要相信我啊！” 何御史良久没有说话，任凭她哭诉，待得手里的酒壶喝干。 “我就是看在两个女儿的情面上，才肯留你继续活着，给你和柳家一个机会。 再有三日，路上行刺的刺客和柳家的主使人就押解进京了。 到时候，你和柳家是不是冤枉的，就都清楚了。” “不，老爷，你要相信我啊！一定是有栽赃陷害！” 柳姨娘听得心惊，一边磕头，一边眼珠子滴溜溜转个不停。 这个时候，大管家敲门走了进来，低头禀报道。 “老爷，姨娘的奶嬷嬷已经招认了。 之前是她从家里探听消息，然后告诉柳家。 柳家要安排人手算计大夫人，这嬷嬷也是知道的。 柳家本意是大夫人没了，柳姨娘就能扶正… 但她说，柳姨娘并不知道这些事…” “哼，怎么可能不知道！” 何御史怒极，抬脚狠狠把柳姨娘踹倒！ “这么多人为她谋划，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柳姨娘脸色惨白，不知道是疼得，还是吓得。 她还要再说话的时候，何御史已经不想听了。 多年枕边人，宠爱的知音，没想到却是蛇蝎。 害死发妻，差点儿又被害了老母和嫡子。 何御史心如死灰，也绝情之极！ “把她和那个嬷嬷分别关在外院儿，不准任何人探望。 有敢违背的，乱棍打死！ 待得日后，事情彻底查清再处置！” “是，老爷！” 大管家应下，就开了门。 几个心腹小厮已经等在门外，手里麻绳和堵嘴的布巾都准备好了。 柳姨娘哪里肯乖乖就范，高声哭喊着。 “老爷，一日夫妻白日恩！ 老爷，我冤枉啊，呜呜，老爷，我什么都不知道。 您不能这么对我！” 几个小厮有些迟疑，毕竟这是主子，后院唯二的两个姑娘都出自这姨娘的肚皮。 何管家扫了主子一眼，赶紧催促小厮。 “等什么呢，还不绑下去！” 小厮们再不迟疑，三两下绑了柳姨娘的手脚，塞了嘴巴，就这么抬了下去。 柳姨娘奋力挣扎，望向何御史的眼神里复杂之极。 当真不知道吗？ 怎么可能，她最亲近信重的奶嬷嬷，一直同娘家人多有走动，而且他们谋划之事，也正是她盼望多年的。 但她只能装作不知道，耐心等待，等到那个女人给她挪位置。 不下蛋的母鸡，就因为有个好娘家，就霸占了主母的位置，日日要她请安伺候。 凭什么！ 论才华，她比那女人好太多。 论容貌，她也是花容月貌。 论子嗣，她进门一年就生了一个，虽然是女儿，但还可以再生啊。 就因为她爹爹是个小官儿，她就是妾！ 就因为她是妾，她的女儿就要叫人家母亲！ 她不服气！ 所以，她什么都明白，却什么也不明白，只等那一日。 结果，这一日等来了，她和柳家也彻底完了… 不说何家后院儿因为没了主母如何乱成一团，只说白家小院儿这里，白芊芊惦记楚雨菲这个小姐妹。 但这里的楚家是楚二老爷做主，后宅说了算的也是楚二夫人。 她没有帖子，不好贸然登门。 于是第二日，她就带曦哥儿去了点心铺子。 相比于四季楼的热闹，人来人往，这里更安静一些。 铁蛋儿通过楚公子的管事给楚雨菲送了消息，果然，没有半个时辰，楚雨菲就风一样冲进了点心铺子的后院。 “白姐姐！呜呜，我想死你了，你怎么才来啊！ 呜呜，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把我骗来京都，你倒是不来了呢！” 楚雨菲抱了白芊芊，小狗一样拱来拱去，委屈的好似被丢弃的孩子。 白芊芊哭笑不得，同随后进来的楚公子点点头，赶紧劝着。 “好了，好了，你再说下去，我都成了抛家弃子的负心汉了。 我这不是来了吗，而且啊，正月初五就出门了，已经很早了。 你在抱怨，我就真回去了！” “不，不，不要走！” 楚雨菲死死抱了白芊芊的胳膊，真是怕她飞了一般。 “白姐姐，你不知道，京都简直太无趣了。 我二婶把我当小偷儿一样防着，恨不得绑上我的腿！ 若不是有我大哥二哥在，怕是我一步都不能出门。 她倒是领着我总去那些酒席宴会，烦都烦死了！ 呜呜，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幸好你来了！” 白芊芊掐了掐她肥嘟嘟的脸蛋，毫不留情的戳穿了她的“谎言”。 “对啊，你是不是想我想的茶不思饭不想啊，是不是日子无趣的睡不着。 结果把自己折磨的都胖了！” “哎呀，白姐姐！” 楚雨菲脸红，跺脚抗议。 “我不管，我不管，你要多陪我玩儿，还要给我做好吃的！ 我做梦都梦见你做的菜了，陈嫂子也会做，但就是没有姐姐做的味道好。” 白芊芊被她闹的无法，只能任凭她撒娇耍赖。 “二公子，好久不见了。 屋里喝杯热茶吧，我来得晚，京都这边生意都靠你张罗，实在辛苦了。” 楚弘一摇头，眼底的光有些莫名。 白芊芊不等仔细探看，曦哥儿已经在屋里喊着，“娘，娘！” “哎呀，曦哥儿！” 楚雨菲一个箭步就冲了进去，惹得白芊芊和楚弘一无奈，赶紧跟进去。 结果，曦哥儿已经被楚雨菲抱在怀里，亲的脸蛋都变了形儿。 眼见老娘进来，胖小子极力伸着手，挣着小身子，求老娘搭救。 白芊芊赶紧把他抢过来，嗔怪楚雨菲。 “做什么吓我儿子，他怕是一位碰到狼外婆，要吃了他呢!” “狼外婆是什么？” 楚雨菲随口问了一句，抬手在曦哥儿的点心盘子里，捡了一块磨牙饼干吃了。 白芊芊也懒得给她科普了，碰巧楚弘一伸手想要抱曦哥儿，她就把曦哥儿递了过去，然后带了楚雨菲去选点心。 先把她的嘴巴堵上，才能好好说话。 第345章 楚二老爷的疑心 两人端了点心盘子回来的时候，曦哥儿正坐在楚弘一怀里，玩着一个玉佩。 白芊芊当时就无奈了，她的儿子就是个财迷，难道是她养胎时候总看账本的关系吗。 这小子才周岁，但是被他讹回来的玉佩之类，已经装了半匣子了… 不必说，今日这是又成功打劫一块… 楚雨菲往嘴里塞了一个蛋黄小饼干，眼见白芊芊盯着自家哥哥，就问道。 “怎么了，白姐姐，你总看我二哥做什么？” 楚弘一闻言，立刻抬起头望过来。 白芊芊脸红，赶紧解释道。 “我不是再看二公子，我是在看曦哥儿。 这小子又把二公子的玉佩讹诈到手了…” 楚雨菲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好，果然是我小外甥， 从小就是抓钱的好手!” 白芊芊翻了个白眼儿，真是对这个无脑宠孩子的姑娘无语了。 “话说，你来京都，是为了寻个好婆家。 如今怎么样了，可有入眼的？ 我可是带了你娘的任务来的，你娘要我督促你少贪玩，早日寻到好归宿呢！” “哎呀，干什么说这些扫兴的，害得我吃点心都没胃口了。” 楚雨荨满不在乎，又塞了一块饼干到嘴里，咬的咔擦咔擦脆响。 白芊芊听得好气又好笑，这还叫没有胃口。 那胃口好的时候是什么样子，连盘子都吃了吗？ 她索性也不做坏人了，玩笑道。 “你找不找婆家，我可是管不了了。 但二公子一定要晚些成亲。” “嗯，这话怎么说？” 楚雨菲追问，就是楚弘一也望过来，眼里的光有些莫名。 白芊芊心头一跳，下意识应道。 “因为要给我留空闲，多赚银子啊。 我家曦哥儿讹了二公子几块玉佩了，我要回一份厚礼啊！” 楚弘一眼里的光瞬间熄灭了，低头同曦哥儿一起摆弄玉佩，扯了袖子给他擦口水。 白芊芊瞧着他不像生气模样，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楚雨菲赶紧换了话头儿，“我娘还说什么了，她不会是要追到京都来唠叨我吧。 再说了，我大哥都没娶亲呢，她催我做什么。” “男子三十成亲，都会被冠以先立业后成家的美名。 但你是女子啊，十八岁不嫁，就已经开始被嫌弃了。 这可比不了，你娘是为了你好。 你也上上心！” “好了，好了，白姐姐，我刚见到你，你就别唠叨我了。” 楚雨菲撒娇，白芊芊也就不再多说。 四季楼和点心铺子的生意都不错，三人闲话儿几句，楚弘一就催着楚雨菲回去了。 楚雨菲撅着嘴巴抱怨，“白姐姐，咱们回去白鹭洲，这里实在太不自由了。” “说什么傻话，先回去。 下次若是能出来，让人先给我送信儿。 我给你做几个好菜！” “当真？这还差不多！” 楚雨菲戴上帷帽，随着哥哥，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荣婶子从灶间出来，还疑惑问了一句。 “楚小姐怎么走了，不留下吃饭吗？” 白芊芊笑道，“许是家里有事，下次再吃也一样。” 楚雨菲和哥哥坐了马车，一路上哥哥都一言不发，她也替哥哥难过。 但这个时候，一句话都是不能说。 就这般，一路沉默到了楚家门口，居然正好同二老爷的马车碰到一起。 楚二老爷见到侄儿侄女，就问道。 “你们从哪里回来？” 楚弘一望向妹妹，楚雨菲赶紧应道。 “二叔，白姐姐进京了，我们去点心铺子坐坐，同她说了几句话。” 楚二老爷点头，显见他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雨菲回去吧，弘一来我书房。” 楚雨菲偷偷撇嘴，楚家女子真是没地位，二叔有事要说，从来不肯让她去书房。 楚弘一同她比个收拾，楚雨菲就笑了，蹦蹦跳跳回去后院了。 楚二老爷自然看在眼里，但他也不打算戳破。 侄儿侄女是双生，比旁人亲密也是自然。 楚大公子难得也早早回来，正在书房翻找书籍。 见得叔叔和弟弟过来，他就笑道。 “二叔今日下衙这么早。” 楚二老爷点头，问道。 “你听说了吗，忠勇大将军那个女儿提早进京了。 路上还同武威侯府搭上了关系，武威侯府二夫人亲自带了三个儿媳上门道谢。” 楚大公子笑道，“倒是听说了，虽然知道这女子是个有本事的，但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厉害。 武威侯府的门槛儿一向很高，这京都能攀得上的，没有几几个。 倒是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楚弘一扫了哥哥一眼，楚大公子赶紧改了话头儿。 “二叔，最近衙门不忙？ 听说皇上心情不错，过几日还要举行马球比赛呢。” 楚二老爷点头，应道。 “最近那几位都很安静，皇上最喜欢的不过如此，自然有高兴。” 楚弘一忍耐不住，比划了几下手势。 楚二老爷猜测的一知半解，楚大公子也不能完全体会。 楚弘一想了想，从桌上拿了纸笔，写了一行字。 “宇文小姐送上去的折子，礼部可批复了？” 楚二老爷应道，“放心，已经批了。 不知道是谁背后出了力气，几乎是折子送上去就批了。” 楚大公子笑道，“不用猜，一定是武威侯府的手笔吧。 老侯爷难得进宫，就是怕走了先前二叔被疑的老路。” “说什么傻话，我是朝臣，被君王怀疑是必然的。 但老侯爷可是皇上的表妹夫，就是明月公主这个皇帝的姑母如今还活着呢。 说句难听的，若是武威侯府有二心，天元早就天翻地覆了，何至于等到如今。 再说当初，老侯爷和宇文冲也是有几分交情的，英雄惜英雄罢了。 皇帝只有更高看老侯爷几眼的，绝对不会怀疑。” 楚弘一低头又写了一句话，“可有不惜宇文冲之人，有意为难宇文小姐？” 楚二老爷摇头，“暂时没有，即便是有人心里不屑，也不至于在这样的时候，坏了皇上的好心情。” 楚弘一放了心，又听了两句就回去自己院子了。 楚二老爷也不是傻子，低声问询侄儿，“你弟弟是不是对宇文家那个姑娘太用心了？” 楚大公子赶紧帮弟弟这样，笑道。 “二叔想多了，那宇文姑娘已经嫁人生子了，据说夫妻极恩爱。 二弟和雨菲当初，被她救了一命，一直很感激。 加者一起做生意，二弟也没什么朋友，所以相处熟悉罢了。” 第346章 新府邸 楚二老爷不知道是相信了，还是没有当回事，这话头儿就错过去了。 又说了几句闲话，楚大公子退出去，就直奔妹妹的院子了。 果然，楚弘一也在。 楚雨菲正叽叽喳喳说着，“二哥，白姐姐在京都不认识旁人，这次搬家，我们可要帮忙啊。 我算着有七八辆马车够了！ 京都这边流行暖锅灶，到时候咱们再送些米面和鸡鱼肉蛋过去！ 哈哈，白姐姐一定会下厨，我可要好好吃一顿。” 楚大公子在门外听得叹气，走进去说道。 “人家搬家，你倒是忙的厉害！” 楚雨菲不服气，皱着小鼻子嚷道。 “吃人家嘴短，我都吃了一年了，如今还个人情还不成啊。” “你倒是成了，但老二不行。 方才二叔还提醒我，老二同那个白东家走得太近了。 原来在白鹭洲不怕，因为那个白东家是个商贾。 但如今是京都，忠勇大将军的孤女同楚家二公子走得太近，不知道多少人会欢喜抓到这样的把柄呢。” 楚弘一眼里的光迅速熄灭了，低了头。 楚雨菲见了，可是心疼坏了，有心说大哥两句，他的话又有道理。 最后，她只能跺脚。 “我就说我讨厌京都，我要回白鹭洲，这里真是麻烦。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不如把嘴堵了，把腿绑上得了！” 楚大公子摸摸鼻子，他也不愿意当这个恶人啊。 但楚家不是只有他们三兄妹，如今又是在二叔府上。 二叔为了楚家殚精竭虑，他们帮不上什么，总不好让二叔更费心。 倒是楚弘一抬了头，比了个手势，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楚雨菲瞪了大哥一眼，“二哥说，他帮白姐姐搬完家，就再不会去了。 你满意了吧！” 楚大公子苦笑，起身也走了出去。 他真是，一下子把弟弟妹妹得罪了。 不过，他突然也想去见见那位白东家，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他的弟弟妹妹如此…亲近？ 第二日，白芊芊就拿到了批复的奏折。 虽然说，她是同皇帝谢恩，但她的身份，这等折子还没资格送到皇帝的书桌儿上。 礼部回复一句，算是全了礼数和程序，也就算完事了。 糖糖和铁蛋儿几个都是高兴，张罗着寻人算个好日子，乔迁可是大喜之事。 白芊芊倒是觉得怎么都好，任凭她们张罗。 找了个空闲，她去了一趟将军府。 不得不说，皇帝千金买马骨，对宇文冲的封赏很丰厚。 这将军的位置，离得皇宫只隔了三条街路。 值得一提的是，同武威侯福居然是一前一后，中间隔了一条路。 这等地段，在京都绝对是寸土寸金了。 而将军府前后五进大宅，还带了小小花园儿。 内务府分来的人手很是尽责，已经拾掇的干净又利索。 只是，宅子空得久了，先前住这里的那家人又是被抄家。 所以，院子里草木不缺，就是各个房间缺不少木器用物。 无论是白鹭洲，还是徐州府，冬日都是不烧炉子的。 冬日天寒时候，大炕烧的暖一些，再点一个炭盆就成了。 但京都这里却要烧地龙，这会儿虽然已经出了正月，眼见要暖起来，但早晚还是要点把火熏一熏… 白芊芊带了糖糖和小梅，后边跟了冯春儿几个，逛了一个多时辰，也不过才把前三进院子看过了。 最后两进和花园，都要留在以后。 不过，家里人不多，这三进就足够住了。 以后日子久了，慢慢熟悉，慢慢拾掇添置也不迟。 带了厚厚的册子，主仆心里都有了底。 一直伺候在身边，领着众人走动的，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太监。 不知是经历过什么，瘸了一条腿。 白芊芊瞧着他脸上微微有些见汗，担心他是腿疼，于是借口歇息，坐进了二进院子的花厅。 老太监喊人张罗了茶水，结果被白芊芊邀请坐下来。 老太监很是恭敬，只敢在末尾，搭了个椅子的边儿。 白芊芊怕他摔倒，就笑道。 “老师傅，您不要拘束，好好歇歇脚儿，喝杯茶水。 说起来，你来这宅子，可比我们还早呢。” 老太监赶紧起身行礼，恭谨应道。 “主子折煞奴才了，奴才贱名字姓贾，您可以叫奴才一声小贾子。” 白芊芊听得好笑，摆手道。 “贾师傅，您应该是知道我的来历。 若不是皇上封赏，我还在家里过平实的日子呢。 如今乍然进京，什么都不懂，以后全指望您和府里各位多护持。 不说这些，只论年岁，您同我养父也一般了。 我怎么也不能怠慢，这样吧，既然你是我这府里的总管，那我就唤你一声贾总管好了。” 老太监受宠若惊，赶紧又要磕头谢恩。 糖糖最知道师傅的脾气，不喜欢动不动就跪她。 所以，她上前拦了一把，笑道。 “贾总管，都是一家人，不要总是跪来跪去了。 说起来，我方才看见灶间没有烤炉呢。 你不知道，我们和师傅最是喜欢琢磨点心。 这几日，劳烦贾总管寻泥瓦匠，在大小灶间都建一个烤炉。 具体如何模样，总管可以到我们点心铺子看看，很是容易。” 贾总管望向白芊芊，见她点头，就赶紧应了下来。 白芊芊瞧着他即便坐着，瘸腿也在轻轻哆嗦，忍不住就问道。 “贾总管，你这腿是怎么了？可看过大夫？” 贾总管神色里带了几分忐忑，应道。 “回主子的话，我这腿…几年前伤过，后来落了病根儿，天寒时候就特别难过。 也看过几个大夫，但都没什么办法。” 白芊芊皱眉，想了想就道。 “我家养父也被砸伤一条腿，后来用药治好了。 这样，我这次还带了一位老大夫一起进京，等搬过来之后，请他老人家给你诊治一下。 若是同我父亲一般情形，倒是可以用一样的药膏。 即便不能痊愈，起码也能减少一些病痛。” 贾总管大喜，噗通跪倒在地，用力磕头。 “多谢主子，多谢主子！” “快起，快起。” 白芊芊吓了一跳，赶紧虚扶他起来。 “本来就有腿伤，以后不要这样，小心伤上加伤。” “哎，哎，老奴听主子的。” 贾总管赶紧应声。 又说了几句闲话儿，白芊芊担心曦哥儿找不到她再闹人，就离开了。 贾总管一直送到大门口，待得马车走远。 他才一挥手，立刻有人上前帮忙关了大门。 第347章 也该咱们走运了 偌大的前院，原本还是安静空荡。 这会儿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十几个人，诡异的是，这些人大半都是上了一些年纪的。 有四十多岁的嬷嬷，有五十多岁的太监，其中倒也有两个半大小子。 只不过，不知道他们是有病在身，还是如何，瞧着面黄肌瘦，很是单薄的模样。 可以说，老弱病残占全了。 而这些人谁都没说话，只望了贾总管。 贾总管深吸一口气，脸上就露了喜色。 “咱们走运了，若是我没看走眼，咱们这个新主子是个心善的。 起码，她望向我的眼里，没有任何嫌弃和厌恶。 不，甚至她同情我，她怜悯我！ 哈哈，我活了大半辈子，做牛做马，甚至做狗，还是第一次被当做人对待！ 新主子要给我寻大夫治腿，还要给我拿膏药…” 他越说越癫狂，甚至哈哈大笑起来。 这着实诡异，一个人被同情怜悯，居然是这么值得高兴的事。 偏偏其余那些老太监老嬷嬷半大小子，脸上也都露出了喜色，跟着笑起来。 “咱们也该走运一次了！” 贾总管好不容易收了笑，又说道。 “宫里那个老小子，总不能骗我。 但我们还是多看看再说，能存身更好。 若是不能，总好过在宫里，不知什时候就卷草席抬出去了。” 众人点头，然后走掉，各自去忙了。 说起来他们都是可怜人，有宫里各方争斗的牺牲品，有死了主子，被人打压的倒霉蛋儿，也有厌恶宫里肮脏的。 皇子开府，这样的好差事，无数人抢破头，根本轮不到他们。 倒是这个忠勇大将军的女儿，没什么背景，又不等进京就得罪了强敌，被所有人避之不及。 得了某人的指点，他们抓住机会，算是出了那个地方。 但谁都怕，出了狼窝，又入虎口啊… 看过新住处，白家众人都是满意。 白日里忙着铺子里生意，晚上，女人们就围在一处做针线。 绣账幔，缝靠枕，一针一线都是对新生活的向往和欢喜。 铁蛋儿特意寻了个有名的道士算了一卦，得了个二十二十六的日子。 算着，还有半个月，倒是来得及。 新府邸里缺少的木器，有些打了传统式样。 但白芊芊的内室里，她亲手画了一些不同的。 记忆里那些，好用又方便的款式，被她复制出来了。 不是想如何离经叛道，只是对以往的一个怀恋。 这般，日子忙碌又充实，人人都喜气盈盈。 但武威侯福和何家就不成了，武三爷的人手，不但把向导赵二和一众江湖人押解回来。 姓柳的主使者，甚至是何家老宅里，伺候何夫人的奴仆，都被千里迢迢送进了京都。 武威侯府是军武出身，自有一套法子，让人清楚明白交代清楚。 武二夫人这些日子明显瘦了一圈儿，最疼爱的女儿没了，嗷嗷待哺的外孙要吃药，要精心照顾。 岁数不小却事事不成的妹妹，也寄住在府上。 桩桩件件都要她费心，若不是为了给女儿讨个公道，她怕是早就倒下了。 这会儿，马上要到揭开真相的时候。 她也顾不得什么，直奔侯府最东边的一个院子。 这院子不大，平日生人勿进，一直是老侯爷的亲信看管。 今日倒是难得这么热闹，老侯爷，大老爷，二老爷，武同三兄弟，外加一个何御史和满脸忐忑的柳姨娘。 柳姨娘被关了这么久，也是狼狈憔悴的厉害。 原本老爷放她出来，她还以为事情查清楚了，自由了。 但她被两个婆子押上马车，送来这里，她才知道大事不好。 她想哭几声，想求老爷怜惜。 但这是武威侯福，大夫人的娘家。 别说她，就是老爷也得夹着尾巴。 果然，老侯爷等人待何御史还算客气，顶多是不亲近。 但武二夫人就不同了，一见女婿，她几乎是眼睛都要喷出火来了。 她好好的女儿，就是嫁给这么一个人人都说忠正的人，结果落个客死异乡的下场。 这会儿，她哪里还管什么外甥不外甥，开口就骂。 “你还有脸来？ 我好好的女儿，交给你的时候，你说什么？ 同她恩爱一辈子，不离不弃。 结果呢，兰溪三年没开怀，你就纳了这么一个贱女人。 整日捧在手心里，兰溪为此伤心哭了多少次。 行，我们不说什么。 谁让兰溪的肚子不争气！ 但如今，兰溪给你生了嫡子，你却瞎子聋子一样，只守着这个贱女人在京都，不管他们母子死活。 这会儿兰溪死了，你高兴了吧，可以把这个贱女人扶正了！” 何御史听得脸色烧红，他的发妻是表妹，感情自然也不错。 但表妹大家出身，他若不是因为母亲，怎么也攀不上侯府的门第。 过了几年新鲜甜蜜，免不得他就有些腻烦了。 借着生子的名头，纳了柳氏之后，柳氏出身低微，对他伏低做小，小意温柔，他终于找到了一个男人的骄傲。 特别是柳氏生了两个女儿之后，他免不得更是偏爱几分。 但凭良心而论，何家一直都是正妻做主。 他再偏宠妾室，也是私下，明面上绝对不允许妾室对发妻有一丝不尊重。 可惜，发妻强势，却也聪明。 如何会看不出他的偏心，他的疏离，伤心之下同老母亲回了祖籍祭祖。 不想，发妻居然怀了身孕，甚至瞒着他生下了孩子。 若不是这次出了事，恐怕他第一次见到儿子的时候，都要惊讶的出丑。 这就是发妻对他的报复，也是惩罚。 可惜，发妻死的不明不白，他再愧疚也没有恕罪的机会了。 他一掀长衫，直接跪倒在地。 “岳母，都是我的错，请您责罚。” “哼，罚你？ 堂堂御史大人，我们侯府可是得罪不起。” 武二夫人依旧不想轻易饶了他，老侯爷却是开了口。 “罢了，还是先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吧。” 何御史被武同扶了起来，众人落座。 赵二等人被押解上来，各个都是皮包骨头，小命去了半条。 这会儿，哪里还用审讯啊。 为了活命，这些人争先恐后把所有知道的都交代了。 赵二等人倒是简单，不过是拿了钱财，打算路上截杀何老夫人和康哥儿。 第348章 意料之中的真相 赵二负责探查，结果意外碰到了徐家商队。 他想独占赏金，就壮着胆子，伪装成向导，进了商队。 夜里下毒，杀人。 哪里想到，郭家的侍卫警醒，郭夫人更是个狠人，一刀把他扎回了原形。 其余江湖人自然是一口一个冤枉，他们也确实冤枉。 银子没拿到，人也没伤到，就被死狗一样拖了一路，赶来京都… 倒是柳家那个管事，原本只招了姓柳，是柳家人。 但这次武威侯府用了手段，抓了他的妻儿，捆了手脚，塞了嘴巴，扔在一边。 他想隐瞒都不成了，众人也终于知道了这件事的真相。 “我娘是老夫人身边的亲信嬷嬷，老夫人说了，我们小姐给何御史生了两个孩子，再生一定是小子。 但何大夫人出身侯府，只要何大夫人活着，就没有我们小姐出头的一日。 碰巧，何大夫人伺候着何老夫人去前边，我们老夫人就买通了一个人手，让她帮忙通风报信。 结果，何大夫人居然怀孕了。 我们老夫人知道了，就急了，让我赶去南边。 何大夫人掌家严谨，一直没有下手机会，一直到她生产时候，才… 原本还想对小公子和老夫人下手，但老夫人借口给小公子找大夫，居然什么都没带就回京都了。 我追了一路，只能买通这些江湖人帮忙，杀人灭口。 没想到…” 这管事说的痛快，听得武威侯府众人咬牙切齿。 武同上去一脚，把人踹倒在地，问道。 “你买通的人是谁？是谁亲手害死了大夫人！” 柳家管事赶紧指了一个婆子，“就是路婆子！” 那个叫路婆子的，五十多岁，一副和气模样，这会儿虽然狼狈，但不难看出，先前日子定然不错。 起码是在主子旁边，很得脸的奴仆。 武二夫人根本不相信，“不可能！” 武同等人也是皱眉，因为路婆子是个寡妇，当年饿的半死，昏倒在路边。 那时候还是姑娘家的兰溪路过，好心捡了她回来。 她有一手好厨艺，人也勤快和气。 所以，兰溪很信任她，出嫁都带着。 甚至一直在身边伺候了十几年。 武威侯府怀疑过所有人，唯独没有怀疑过路婆子。 因为她无牵无挂，又因为兰溪才活命… 路婆子跪在人群里，这会儿抬起头，脸色惨白，下嘴唇都是咬出的血色压印儿。 “是我，是我害了大夫人。” 不等武二夫人如何，她身边的婆子已经冲了过去，扯出路婆子就是噼里啪啦十几个大耳光。 这是兰溪的乳娘，当初就是因为有路婆子在，府里放心，她才没有跟去陪嫁。 哪里想到，最信任的人，居然害死了主子！ 武二夫人眼泪也是哗哗流，不为了别的，就是为了冤死的女儿！ 就是救一条狗，还知道感恩看家护院呢。 没想到，救了这么一个人，害死了自己！ 路婆子被打的口鼻流血，最后也是放声大哭。 “呜呜，我也不想害死大夫人。 但是我没有办法，我的儿子被柳家找到了！ 当初他爹把他卖掉，买酒喝了。 喝醉之后掉下河淹死，我到处找了一年都没有音讯。 但柳家找到了，呜呜，我的儿子啊。 他得了重病，需要每日一副汤药养命。 一副汤药三两银子，我一个月的月银啊。 柳家威胁我，若是我不听话，他们就给我儿子断药，让我儿子活活疼死！ 呜呜，我舍不得啊！ 她们说，只要我给他们传递一些大夫人的消息，我儿子就会活命。 可后来，她们又要我给大夫人下药。 我不肯，她们又说那个药粉是让人衰弱，不能掌家理事，给柳姨娘让路。 不会要了大夫人的命！ 大夫人确实也没当时就死，只不过身体不好了，后来风寒，就这么去了！ 我真没想害死大夫人，呜呜，我也是逼不得已。” “好一个逼不得已！ 你当初知道儿子被柳家扣下，就该同主子说。 你不但没说，反倒背叛主子，给柳家传消息。 忘恩负义的狗奴才！” 武同一脚踹在路婆子的胸口，踢得她翻白眼儿。 但众人却没一个同情她，武二夫人更是咬牙吩咐身边人。 “给我打，让她说出，柳家谁支使她！” 路婆子被狠狠揍了一顿，但要供出柳家的人，她又犹豫。 武同踩了她胸口，冷声骂道。 “蠢货，你说出谁指使你，你儿子才能活。 否则我这就杀去柳家，你看柳家会不会交出你儿子。 怕是你儿子立刻就要被灭口！” “不要，三爷饶命！ 我说，我说！ 是柳姨娘身边的嬷嬷，是她同柳家大夫人一起逼迫我。 平日也是这个嬷嬷同我联系！” 这时候，何御史忍耐不住，问了一句。 “柳姨娘可知道你们的勾当？” 路婆子迟疑了一下，应道。 “应该是不知道吧，柳姨娘没有出面找过我。” “哼，她倒是聪明，什么都是娘家和奴仆在谋划。 她这个得了最大好处的，居然什么都不知道，真是无辜！” 武同嘴下不留情，说的何御史嘴巴动了动，到底也没敢应声。 柳姨娘面如死灰，娘家和贴身嬷嬷犯了这样大的错，老爷又不肯护着她，她是必死无疑了。 事情至此，也算问清楚了。 柳家虽然官职不大，但到底是个官身。 这事还要经官，才能彻底了结。 何御史上前跪倒，同老侯爷求情。 “侯爷，这事儿说不去，也不是什么好事，对我们两家颜面都有损伤。 不如，私下找到柳家，惩治该惩治之人，其余…” “其余什么？其余就轻轻饶过！” 老侯爷脸色黑沉，低头弯腰凑近何御史。 “我们侯府的姑娘，就这么白白死了？ 她虽然嫁给你做妻子十年，却在侯府长了十八年。 是她娘拼命生下，是侯府上下娇养长大。 若是她被害死，就这么轻易揭了过去，那以后，我们侯府的姑娘，在外边，岂不是任由旁人欺辱！” 何御史不敢说话了，老侯爷一甩袖子，吩咐二儿子。 “老二带着康哥儿，去京兆尹。” “是。” 武二老爷应声，闺女被害身亡，当爹的出面，天经地义。 武同接过随从录好的供词，亲自盯着所有人，挨个按下手印儿。 第349章 一场大戏 武二老爷抱康哥儿上了马车，康哥儿还小，二夫人身边的一个婆子跟上去伺候。 三少夫人不知道怎么想的，也要跟去帮忙照顾外甥。 可惜，她的指甲尖尖，涂得鲜红，一伸出去，康哥儿就躲开了。 武同见此，就同母亲说道。 “母亲，我怕康哥儿在公堂上闹人，不如去郭家借个人手。 那家人会照顾孩子。” “对，对，我倒是忘了。 昨日芊芊身边的杨嬷嬷过来，给康哥儿送了点心，还陪着康哥儿玩了好半晌呢。” 立刻，二夫人身边的婆子就赶去了郭家。 武二老爷抱了外孙一路，到了京兆尹门前的时候，康哥儿就闹开了。 幸好，杨婶子已经等在车下。 暖和的小被子裹了康哥儿，再塞一个彩球到手里，康哥儿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收起了眼泪。 武二老爷松了一口气，同杨婶子点点头，就带了武同进了京兆尹衙门… 白芊芊闲着无事，带了康哥儿去点心铺子看看。 三月开始，京都这里草木回春，城里人都习惯去城外走走。 当然，带个点心盒子，也是必备的。 糖糖琢磨推出一个迎春礼盒，放十二种点心，做成十二种花朵的形状，好吃又雅致。 白芊芊当然要支持，跟着定馅料儿，选口味，师徒两个都是兴致勃勃。 相对来比，小梅没有糖糖这份灵气，但好在也算勤快。 到了京都这边，花馍的生意也开始渐渐有了起色，都是她负责，也做的风生水起。 杨婶子被武威侯府临时借走，糖糖和小梅就开始八卦。 “师傅，你说是不是康哥儿他娘的事有结果了？” “我猜着也是，康哥儿那么小，就没了娘，真是可怜。 希望侯府可一定要给康哥儿的娘报仇才行。” 白芊芊听着两人闲话儿，心里也是惦记。 同病相怜，都是孩子母亲，想想枉死的何夫人，谁都要叹气。 “武威侯府很疼女儿，又不是什么小门小户，既然有人证，应该会给何夫人报仇。 只不过清官难断家务事，还要看那位何御史的态度。” 糖糖冷哼道，“有了后娘，就有后爹。 何御史难道以后不娶亲吗，但凡娶了谁，康哥儿都是眼中钉肉中刺。” 小妹也是点头，“这些大户人家，这么看起来，真是没有咱们日子过得舒心。 勾心斗角的事太多了！” 白芊芊陪着儿子摆积木，趁机教导两个小徒弟。 “所以说，任何时候，男人对你再痴心，也不可能全然相信。 总要为自己留几分余地。 比如你们的好手艺，就是没有男人疼爱，没有家里支撑，只要有手艺在，就能安身立命，不用依靠谁吃饭。” 糖糖和小梅都是用力点头，她们如今除了每月五两的工钱，年底还有不少于五十两的分红。 一个女子，一年轻松一百多两，足够养家糊口，过得富足了。 可以说，嫁个好男人，是锦上添花。 嫁不到好男人，也是吃穿不愁。 这么忙了一个上午，迎春礼盒的点心定了，样品出来了，杨婶子也终于回来了。 糖糖和小梅赶紧拉着杨婶子问询，“婶子，到底怎么样了？ 那个柳姨娘被砍头了吗？” 杨婶子笑着望向白芊芊，白芊芊就拉了她坐下，亲手给她倒了茶，说道。 “婶子，辛苦你跑这一趟了。 这两个丫头在家里偷偷嚼舌根呢，可是好奇坏了。 你说两句，让她们也知道知道人心嫌恶。” 曦哥儿大半日没见到杨婶子，也是手脚并用爬过来，想要挤进杨婶子怀里。 杨婶子真是窝心又高兴，一把抱了曦哥儿在怀里。 其实方才府衙那边的官司结束后，回到侯府门口，康哥儿还是抱了她不肯撒手。 侯府那位三少夫人玩笑一般，问了她一句，可要进侯府伺候。 她当时就拒绝了，别以为她看不出来，那位三少夫人肯定打了什么小算盘。 如今用到她是为了谋求什么，以后用不到她了，也就弃之不理了。 但在白家不一样，曦哥儿是她从在娘胎里就伺候的。 主子更是心善又明理，这才养老安身的好地方。 再说了，侯府就算门第高，她去了也是奴仆。 可是在这里，她和主子是一家人。 谁家主子给奴仆倒茶呢，还这般自然随意。 “夫人，我这半日，只是帮助哄哄康哥儿，倒是不累。 就是看了一场大戏，这心里啊，真是滋味复杂。 您不知道，康哥儿的娘，居然是柳姨娘的母亲和奶嬷嬷一起合谋害死的。 她们买通了何夫人身边最信重的一个婆子，那婆子当年是濒死时候，被何夫人救回来的。 没想到，柳家找到了这婆子失散多年的儿子，扣在手里，以性命威胁。 这婆子就在何夫人生产时候下了药，让她身体逐渐虚弱，以至于没了命。 当初还觉得何老夫人带了孩子仓皇回京，实在太莽撞了。 但如今想想，这一步还走对了呢。 有这样的内奸，何夫人一死，下一个目标绝对是康哥儿。” “居然还有这么狼心狗肺的人，实在太可恶了！ 忘恩负义，简直是猪狗不如！” 糖糖立刻骂出了口，她当初是被师傅救回来的，这几年一直对师傅像对姐姐和母亲一般亲近听话。 突然听到有人居然害死了救命恩人，她简直觉得不可思议。 小梅也是跟着点头，“这样的人，当初就该把她饿死。 养条狗也比养她强啊。” 杨婶子叹气，跟着说道。 “是啊，就算被胁迫，第一件事应该告诉主子，主子有了防备，自然也会出面解决啊。 如今倒好，主子死了，她也肯定要被砍头了，留下病儿子更没活路了。” “就是可怜了康哥儿，小小年纪没了娘。 倒是何御史和那位柳姨娘怎么说？” 白芊芊问道，杨婶子神色里添了几分气愤。 “那个柳姨娘只说她不知道这件事，完全不知情。 但夫人您说，她娘和她贴身伺候的奶嬷嬷合谋，为的又是把她推上正室夫人的位置，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说出去，谁也不信啊。 可怜天下父母心，柳家那位夫人被提到公堂上，生怕连累了闺女，也说闺女不知情。 而且当场同柳老爷和离了，显见也不想连累家里。” 第350章 女人的手段 白芊芊同糖糖小梅对视一眼，都是惊讶柳家夫人的决绝。 “这是抱了必死的决心了？” “是啊，而且她当堂就撞了柱子，头破血流，虽然被及时救治了，但听大夫说，怕是以后怕是醒不来了。 就是活死人一样，喂点儿汤水，拖个一年半载就没了。” 杨婶子脸色不好，想起当时的血腥，怎么都心里不舒服。 糖糖和小梅花吓得抱在一起，“撞死了，那得多疼啊 ！” 白芊芊皱眉，应道。 “想想康哥儿和何夫人，这人倒也死有余辜。 但她这份为子女为家族，自绝身亡的勇气，还是常人难及。” “是啊，当时柳家人哭坏了，那个柳姨娘当时就昏死过去了。” 杨婶子叹气，“武威侯府和柳家是彻底结仇了。 京兆尹同武二老爷，还有何御史商量之后，定了那个婆子，还有一干帮凶，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 但柳姨娘咬死不知情，没办法定罪。 最后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白芊芊冷笑，低声道。 “何御史还是对柳姨娘有回护之意，否则就是不承认，也肯定能定罪。 何夫人就算同他少年情深，但已经疏远很久，如今更是过世了。 倒是柳姨娘一定得他喜爱，府里还有两个女儿，不能没了娘。” “不能吧，师傅，何夫人可是他的表妹，青梅竹马。 再说还给他生了康哥儿呢！” 小梅不愿相信，倒是糖糖异常清醒。 “男人都是这个样子，喜欢小意温存，哪怕知道是假的。 别的不说，就是可怜了康哥儿。 何家是他正经的家，但柳姨娘不死就是祸患，两个庶出姐姐，怕是也恨不得他死。 若是寄住在武威侯府，虽然有外祖父母和舅舅疼爱，但到底名不正，言不顺。” 白芊芊想想武威侯府众人，武同不必说，是个杀伐果断的。 就是武二夫人也是精明强干，怎么可能让柳家以这么无赖一般的方式，就顶了闺女一条命。 “这事儿在外边不要多说，看看以后吧。 我总觉得，这事儿还没处置完。” 杨婶子也是点头，“夫人说的对，武威侯府好像很不满意。另外…”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三少夫人的异常说了几句。 “这个三少夫人，好似有些别的心思，夫人以后若是遇到她，还是要小心。” “好，婶子放心。 我以后多带云嬷嬷出门，若是有事，嬷嬷也能提醒我一句。” 这般，众人就算把这场热闹揭过去了。 白芊芊猜得不错，武威侯府里，武二夫人气得砸了好几个茶杯，末了又抱了康哥儿哭个不停。 “我可怜的外孙啊，你娘就这么白白死了。 柳家为了保下那个狐狸精，真是连脸皮都不要了。 以后你还得落进那个狐狸精的手里，到时候，你有个好歹，我也不活了！” 何老夫人坐在一边，赶紧劝着。 “四姐放心，还有我呢，我会守着康哥儿…” “你可给我闭嘴吧！” 武二夫人真是心疼疯了，狠狠瞪着这个妹妹，骂道。 “都是你，自小就长个猪脑子，烂泥扶不上墙！ 若不是为了你，我怎么会把兰溪嫁给你那个蠢儿子! 兰溪进门十年，没享半点儿福，如今更是被害死了。 你这个婆婆为她做了什么？ 活该兰溪欠你们何家的，是不是？” 何老夫人被骂的也抹了眼泪，她不是不疼儿媳，是天生这么个脾气，立不起来啊。 三个儿媳不好劝说，倒是武大夫人作为嫂子，开口说道。 “弟妹别这么说，谁也不想闹成如今这样。 若是能换回兰溪，怕是人人都想出力。 如今还是想想，怎么给兰溪报仇，怎么把康哥儿养大才是正事儿。” “对啊，母亲。 有后娘就有后爹，今日瞧着何御史是指望不上了，以后康哥儿还指望您撑腰呢。 您可不能把身体哭坏了！” 三个儿媳干净跟着劝说，三少夫人也是点头，叹气道。 “姨母年岁大了，我今日瞧着那个姓杨的婆子伺候康哥儿很是尽心，就想把她雇来，专门照顾康哥儿。 可惜，她不答应，还说主家不放人呢。” 楚二夫人扫了三儿媳一眼，冷了脸色。 “这是什么话，谁要你自作主张的？ 宇文小姐本来对康哥儿就有恩，我们尚且没有回报。 你居然避开宇文小姐，私下问询奴仆，要撬人过来？” 三少夫人本意是给白芊芊上上眼药，揭穿她伪善的真面目。 没想到婆婆居然抓了她的错处，挑她坏了规矩。 她赶紧跪了下来，“母亲，我也是为了康哥儿好啊。” “哼，为了康哥儿好？ 你心里那点儿小主意，别以为我不知道。 回你的院子去，闲着无事别出来。 家里有我，有你两个嫂子，还轮不到你做主！” 武二夫人直接撵人，骂的三少夫人脸色通红，含着眼泪赶紧退下去了。 武同不知道妻子哪里惹到母亲了，就以为母亲是误会什么了。 但他是孝子，不可能为了妻子就同母亲如何辩解。 武二夫人扫了小儿子一眼，见他这般，心里总算顺气了。 这会儿屋里只有自家人，她才说了打算。 “老爷，你明日寻何御史说几句，柳姨娘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 让她去城外的慈心庵念经一年，为她娘犯的错赎罪。” 武二老爷虽然不知道老妻这般要求，是何用意，但他还是点了头。 “好，何御史虽然…但总是康哥儿的父亲，不好逼迫太过。” 武二夫人不接话头儿，只说累了，留了儿媳和妹妹说话。 有些手段，男人们不懂，也不屑用出来。 但不得不说，却效果极好… 第二日下午，何御史果然送了柳姨娘去城外庵堂清修。 柳姨娘的两个女儿哭得厉害，抱了母亲不肯撒手。 但柳姨娘心里明白，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当务之急就是让武威侯府消了气，等她回来，只要再生个儿子，正妻的位置还是她的。 可惜，打算永远是美好的，事实却是残酷的。 进了庵堂第一日，何家跟去伺候的人就被打发回去了。 庵堂里的尼姑都很严厉，平日收下“清修”的女子，哪个不是有身份的，根本不会对一个御史的小妾如何优待。 更何况，还有人提早打了招呼。 于是，柳姨娘每日早起洒扫劈柴挑水，简直比家里的仆妇都忙碌疲惫。 她咬着牙齿，盼着何御史来看望她，盼着娘家人来探视，盼着一年的期限快些过去。 结果，她注定要失望了。 第351章 后话不提 何御史作为御史，家宅不宁，自然要上书请罪。 皇帝早就在老侯爷进宫时候，知道个八九不离十了。 何夫人怎么说也是他的外甥女，如今被一个小妾娘家害死，他自然也是不高兴的。 于是，何御史被闭门思过三月，罚俸半年。 何御史终于可以出门上朝的时候，何夫人的百日热孝也就过了。 有同僚请他吃饭喝酒，很是诚恳的，给他出了个主意。 不如再娶一房正妻，身份低微，知书达理。 这样，新妻不敢不对嫡子和庶女不周到，家里也有人打理琐事。 何御史担心仕途，也没有扶正柳姨娘的心思，索性就应了。 于是，何御史到侯府赔罪，得到同意之后，娶了一个举人之女为继妻。 继妻温柔贤淑，同样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容貌也好，很快就得了何御史的喜爱。 就在这个时候，两个庶女被奴仆撺掇，偷偷跑去庵堂看母亲，于是把这个消息带了过去。 当晚，绝望的柳姨娘就“自尽”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也应了白芊芊的猜测。 但如今，白芊芊还不知道这些。 她带了家里众人，白日偶尔去趟铺子，其余时候都在忙着搬家。 偶尔，楚雨菲会跑来蹭吃蹭喝，玩耍半日。 临走时候，她到底沉不住气，悄悄问白芊芊。 “白姐姐，你已经到京都了，就不想看看那个人吗？” 白芊芊心里炸裂一样疼，她怎么不想，想的脑子都要爆炸了。 但就如同近乡情怯一样，离得远的时候，她想来讨个说法。 当真来了，她又怕这个说法，让她彻底失去这个人… “罢了，等搬家之后，寻个机会，我再谋划看看。” 楚雨菲见她脸色不好，也是后悔提这个话头儿。 “那好，白姐姐，你搬家那日，我和哥哥来帮忙。” “好啊，我亲自下厨暖锅儿，保管你们满意。” 送走了楚雨菲，白芊芊神色明显就落寞下来。 就像她周身裹着的气泡，突然被戳破了，不得不面对一些东西。 糖糖她们在外边，自然不知道。 但杨婶子和荣婶子，还有云嬷嬷却看的清楚。 荣婶子是前因后果都知道，杨婶子一知半解，云嬷嬷根本不知道。 所以，劝都没法劝。 幸好还有曦哥儿这个宝贝疙瘩，一周岁多的小子，正是淘气可爱的时候。 即便满腔子的苦水，见他张着小胖手要抱抱，也都化成了蜜糖。 路要一步步走，饭要一口口吃。 白芊芊给自己鼓劲儿，压下去看看那人的想法。 但她是这般，晚上却有人来到了白家小院儿。 冯春儿等人忠心可靠，虽然他们是赵斌安排在白芊芊身边的，但这两年相处下来。 白芊芊把他们当家人，处处以他们的安全为主。 他们自然也把白家当了根，竭力保护白家。 自从进了京都，他们不是没犹豫过，要不要去找赵斌。 但稳妥谨慎还是占了上风… 结果，这一晚夜半，整个小院儿都睡了，只有冯春儿和一个兄弟值夜的时候。 院外居然有了动静。 小院儿的倒座房只有三间，稍微大一些的两间，留着兄弟们晚上睡觉。 这最靠近门口的一小间，就成了值夜的地方，平日也是众人喝茶闲话儿的地方。 屋里有火炉在熊熊燃烧，炉子上炖了一只砂锅，锅里是奶白色的汤汁儿，飘了一些豆腐块和肉丸子，间或翻滚着碧绿的葱花碎。 旁边的木桌儿上，放了一盘馒头，足有七八个。 这是两人今晚垫肚子的宵夜了。 冬日天寒，熬夜是个苦差事。 东家从来不肯亏待他们，每晚的宵夜比白日的伙食还要好一些。 这也是兄弟们不打怵值夜，甚至还抢着轮班的原因。 冯春儿拿了两个干红辣椒，放到炉子边上慢慢烘烤。 只等辣椒彻底干透，焦香扑鼻的时候，搓碎洒到砂锅里，就可以开饭了。 那个小兄弟是个活泼的，一边咽口水等着，一边小声八卦。 “冯大哥，我听说何御史真的把那个姨娘送到庵堂去了。” 冯春儿点头，应道。 “那样的毒妇，就该砍头了事，否则以后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麻烦呢。” 冯春儿难得多说几句，“路上闲话时候，何家人都说何御史如何方正明理，如今看来，这四个字怕是用错了。” 那小兄弟也是点头，撇嘴道。 “真是方正明理，也不该把姨娘宠的野心这么大。” 冯春眼见砂锅再次沸腾了，就要把辣椒加进去。 小兄弟扭头去端馒头，顺口又说了一句。 “冯大哥，你说公子若是知道白东家生了曦哥儿。最后会不会当真娶了那个郡主做正妻，让白东家做妾啊！” 冯春儿听得心头一抖，手下也被炉子烫的火辣辣。 “胡说什么！这话可不能让东家听见，你也是从开始就到白家的，东家是什么脾气，你应该清楚。 宁折不弯！ 若是公子当真敢这么做，只有两个结果。 要么是东家把公子杀了，同归于尽。 要么是东家会对外说丧夫做寡妇，养育曦哥儿长大，或者干脆就是再嫁。” 那小兄弟咧嘴，小声说道。 “不至于吧，侯府的姨娘，怎么也比寡妇强啊。 再说曦哥儿，有个做侯爷的爹，只有好处没坏处啊。” “你懂什么！ 东家是白手起家，比之男子也是厉害太多。 你看点心铺子，酒楼，酒坊，哪个不是日进斗金。 结交的也都是权贵之家，如今更是有了尊贵的身份。 但她想要的，恐怕还是一心同她过日子的丈夫。 若是丈夫变成旁人的，她做了奴仆，孩子成了庶子。 你想，东家会同意吗？ 就是放在你身上，你怕是也宁愿自己过日子。” 冯春儿越说脸色越不好，他其实最怕的也是这个。 到时候，他们的去留，也是个问题。 那小兄弟也觉得失言了，赶紧笑嘻嘻认错。 “冯大哥，我错了，我就是顺口胡咧咧。 你别生气！ 兄弟们都想好了，以后就跟着白东家过日子了。 就是不在京都，回去徐州府，娶个媳妇儿生娃扎根儿，也没什么不好。” 冯春儿摇头，也是叹气。 “我没什么生气的，就是…就是着急。 公子到底怎么了！对媳妇孩子不闻不问这么久，难道真像外边人说的，公子攀附上了国舅一家…” “不是！” 不等小兄弟应声，窗外有女子突然应了一句。 第352章 故人来访 冯春儿两人几乎是下意识跳起来，抽出了匕首和木棍，摸去了门边。 京都这里查验很是严格，没有准许，是不能带刀箭的。 他们惯用的长刀都放了起来，这会儿倒是看出不便了。 幸好，来人并不是敌人。 门扇被推开，一身黑衣的红姑走了进来，身后还带了一个同样黑衣的男子。 “红姑？” 冯春儿两个神色复杂，手里的匕首却没有放下。 毕竟当初红姑说到京都，帮白东家寻人。 结果，她却一去不回，除了送了一封信，再没别的音讯。 如今突然找到这里，是敌是友，谁也不敢确定。 更何况还带着外人… 结果，那外人扯下面罩，典型的国字脸让冯春和小兄弟都是不可抑制的欢喜起来。 “穆大哥！” 国字脸汉子笑的一口白牙，“是我啊，小春儿，可是两年没见了。” 冯春儿这才放下匕首，应道。 “是啊，自从你们跟着公子进京，我留在村里，就再也没见了。” 国字脸汉子叫穆诚，对冯春有过救命之恩，也是当初赵斌召集回来的人手里，很服众的大哥。 当初，赵斌回京都，把冯春儿留下，带走了穆诚等人，一分别就是两年。 “穆大哥，是公子来见白东家了吗？ 白东家给公子生了个小公子，特别聪明！” 那个小兄弟抢着嚷道，倒是让穆诚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红姑开了口，“冯春儿，去禀报芊芊一声，就说我来了，有些话要亲口对她说。” 冯春儿犹豫了一下，就点了头。 但他还是扯铃铛，唤醒隔壁酣睡的兄弟们。 没一会儿，小屋里就塞了七八个人，热热闹闹同穆诚叙旧，他才放了心，去了后院儿。 白芊芊本来存了心事，翻来覆去，睡的就晚。 结果好似刚闭上眼睛，就被人唤醒了。 杨婶子小声说道，“夫人，前院儿的冯春儿敲门，说是一位叫红姑的，深夜前来，有话同您说。” 红姑？ 白芊芊的脑子混沌，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红姑！快请进来！” 她说着话，披了件大袄就下了地。 红姑迈进二院的门儿，眼见白芊芊倚在门口张望。 她心里突然就愧疚的厉害，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当初说到京都，替她找回丈夫，结果一别就是一年多。 人没找回去，她也不曾守在身边。 一个年轻姑娘家，远离父母爹娘，要做生意，要养胎生产，要照顾孩子，要千里迢迢进京。 不知道吃了多少辛苦… 就是放到她身上，都不见得能撑下来。 “芊芊啊，我…我对不住你。” 红姑不等上前，就淌了眼泪，双膝一软就要跪下去。 白芊芊一把扶起她，多少话都忍了回去。 “姑姑，一家人，别说这样的外道话。 咱们先进屋，有话慢慢说。” 两人携手进了屋，杨婶子立刻拿了热茶和点心过来。 白芊芊亲手倒了茶，又把点心盒子推到红姑手边。 “姑姑，这里有你喜欢吃的蝴蝶酥，你吃一块吧。 这是我亲手烤的，味道还好。” 红姑听得越发愧疚，一把握住白芊芊的手，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芊芊，都是我不好。 我说来京都替你找斌哥儿，可是…可是事情太复杂了，我没有把他带回去。 让你自己生孩子，自己进京，太委屈你了。 呜呜，我没脸见你啊！” 白芊芊听得鼻子泛酸，她不是没怨过，但红姑的脾气她清楚，一定有原因，才会如此。 “姑姑，您是个重情之人，否则也不能终生未嫁，一直尽心教导…那人。 我跟那人之间的事太复杂了，倒是劳烦你跟着费心。” “不，不，芊芊，不要这么说。” 两人互相道歉，倒是迅速把一年多的陌生隔阂都消去了。 白芊芊不提赵斌，红姑也不好提，而且她一直惦记的是另外一件事。 “芊芊，能不能让我看看曦哥儿。 老侯爷和我师兄，到如今都是单传。 曦哥儿是冠军侯府唯一的血脉，我想仔细看看。 以后就算有什么事，去了九泉之下，我也勉强同老侯爷和师兄有个交代。” 白芊芊想了想，就带她进了内室。 内室烧了地龙，很是暖和。 曦哥儿穿了一套红色棉布衣裤，睡的摊手摊脚，小胸脯起起伏伏。 偶尔不知道梦里吃到了什么好的，还要举起小拳头到嘴边啃两口。 红姑坐在炕沿边儿，看的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好，好啊，真是个好孩子。” 说着话儿，她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这孩子同他爹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那时候，师兄在战场，快马赶回探望，笑的像傻子一样。 我跟在一边，想要抱抱，还被尿了一身。 一晃二十多年，如今侯府又有后了，承继香火！” 白芊芊笑着听着，却是不肯应声。 儿子是她的儿子，至于是不是侯府的血脉，这事还要另说。 红姑抹了眼泪，抬头见白芊芊如此，也猜到几分。 她不敢再耽搁，低声说道。 “芊芊，我要同说几句话，许是你觉得我在为了斌哥儿开脱。 但请你听完，你就知道了。 我当初来到京都时候，也是打算兴师问罪的，但斌哥儿看到我，居然不记得徐州府之事，一切都停留在那场大败之前。 我觉得哪里不对劲，就忍着疑惑和恼怒，开始查探。 我发现，斌哥儿一直坚持，他大败之后，流落到草原一个部落养伤，被一个牧羊女所救。 甚至在我过来之前，他还给部落送东西，关心牧羊女一家。 这一家人居然是存在的！ 但我明明知道，他这两年是在徐州府，同你们一家人在一起。 若是我没有疯，就是有人篡改了斌哥儿的记忆，甚至为此安排了很多人演戏。 到底是谁安排这些，要达到什么目的？ 后来，我发现那个金雀郡主出现的太巧合了，而且斌哥儿对她言听计从，即便不高兴，也会答应她的要求。 这就太古怪了！ 我开始派人去南边查证，金雀郡主先前病死的丈夫，到底怎么回事？ 是巧合，还是故意的？ 结果，这一查就是几个月，查出结果的时候，你已经生了。 金雀郡主的丈夫，绝对是被金雀郡主毒死的。 第353章 各自打算 她为的就是回到京都，嫁给斌哥儿，而她的父亲，国舅爷居然也支持。 冠军侯府虽然翻了案，洗刷了当年大败的冤屈，斌哥做了侯爷，按规矩是可以有五百护卫的，在外也可以领兵一万。 我怀疑，国舅府就是冲着这一点，才坑害了斌哥儿。 因为国舅爷一直在试图把三皇子推上那个位置。 我试探过斌哥儿，记不记得徐州府，记不记得你们一家。 但每次提起，斌哥儿就会头疼欲裂，而金雀郡主随后就会赶到。 这其中，实在太蹊跷了，我也不敢再继续试探。 如今你来了，我也有人商量了。” 白芊芊听得仔细，微微皱着眉头。 若是红姑说的不错，赵斌很可能是被算计了。 但具体算计他的人为了什么，还不能确定。 京都的水太深了，在徐州府有洪夫人，有杨夫人，就可以解决大半问题。 在白鹭洲有楚家庇护，也是安逸顺利。 但这是京都，权贵遍地走，一个疏忽，可能得罪了谁，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如今她只有一个忠勇将军之女的身份，外加武威侯府的一点儿人情。 冒然参合进冠军侯府的恩怨，甚至争夺那把椅子的争斗中，存粹就是找死。 “姑姑，我知道了。 我刚到京都，还不了解这里。 等我搬了家，安定下来，再看看这事儿怎么解决。 你怕是也听说了，我来的路上，是同何御史的母亲一起进京的。 为此，何家和武威侯府都同我有些走动。 我会以此，慢慢融入权贵之中，寻找线索。 当然，姑姑这里有什么发现，也可以来同我说说。” “好，这是应该的。” 红姑赶紧点头，“你如今也有曦哥儿了，凡事再小心谨慎都不为过。” 说罢，她也叹气了。 “若是斌哥儿没有…该多好啊，见到曦哥儿该多高兴啊。” 白芊芊摸摸儿子细软的头发，心里也是叹气。 又坐了一会儿，红姑甚至轻轻抱了抱曦哥儿，才依依不舍的告辞离开。 前院儿里，穆诚也把简单把事情同冯春儿说了几句。 “公子原本最是信重我们，如今我们只在侯府前院做个普通侍卫，看个门户。 公子身边的人手大半都是金雀郡主安排的，若不是公子还记着红姑是长辈，把我们安排给红姑使唤。 怕是我们更没出头之日了。 公子已经不是原来的公子了，若是能找到原因更好。 若是公子…我们也要另寻出路了。” 冯春儿听得叹气，“我们一直留在白家，留在白东家身边。 白家老少都是心善周到的，对我们真是吃住都照顾极好。 但凡有点儿差事，白东家都嘱咐，要我们一定护住自己，别有损伤。 每月的银钱给的也多，四季衣衫鞋袜，从来不用惦记。 我一直想着公子这里，若是以后有了好结果，我们自然高兴。 但若是公子…我和兄弟们都想留在白家，成亲生子。 白东家是个心中有成算的，家业也厚实。 等过几年，小公子长大了，成家立业，我们只要忠心，也是老来有靠。” 穆诚放了心，他是这些兄弟的老大哥，先前一直带着他们。 如今虽然不同路，但兄弟们有个好归宿，他也高兴。 “那就好，暂时先看看主子们有什么打算。” 正好这时候，红姑出来了，穆诚赶紧跟上去。 冯春儿等人送到门口，红姑回身望着他们，郑重说道。 “你们都是重信义的好汉子，白东家母子就托付给你们了。 冠军侯府，会记得你们的付出！” “红姑姑客气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冯春儿等人低头行礼，应声。 红姑再次望向院里，轻轻叹气，扭头走掉了。 冯春儿等人随后关了门，瞧着内院熄灭了灯，他们也回了倒座房。 众人都是沉默，谁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到底还是冯春儿说道，“方才，穆大哥问起我们日子过得怎么样，我说了很多。 也说起，以后若是公子同白东家当真走不到一起。 我打算留在白家，一来守着小公子长大，二来白东家明理念旧情，绝对不会亏待我们。 到时候娶妻生子，彻底扎根儿，白东家一定更重用咱们。” 立刻也有人附和道，“我跟冯大哥一样，别的不说，在白家期满不亏嘴。 这么两年，家里有什么好的，别管便宜还是贵重，咱们从来都是第一个吃。 出去办差，更是银钱丰厚，干粮都是白东家亲手准备。 这样仁义的东家，别处一定找不到了。” “对，三岔河那地方也灵气，到时候娶个媳妇儿扎根。” 人是群居动物，很容易受到旁人影响。 特别是大部分人，都没什么主意的情形下。 于是，众人最后达成了一致，好好跟着白东家在京都。 若是当真不能回侯府，就回三岔河去。 白芊芊在内院，不知道冯春儿等人准备跟随到底。 她搂了熟睡的胖儿子，心里堵得厉害。 那个人被篡改了记忆，他不是故意抛弃她们母子的。 她该高兴，但这份高兴却这么委屈。 她不能怨，又偏偏酸甜苦辣尝遍。 曦哥儿许是感受到了母亲的复杂滋味，翻身扑进娘亲肩窝，嗅着熟悉的味道，努力拱了拱。 白芊芊叹气，为了孩子，她还是要努力一下… 三月十五这一日，白家小院儿门前，就聚集了七八辆马车。 陈三妹和铁蛋儿，糖糖小梅在都没去铺子，留下来一起搬家。 楚雨菲同楚弘一也是早早赶到，带了十几个小厮婆子之类。 其实东西没有多少，根本用不了这么多人。 但乔迁就是图个热闹劲儿，寓意以后日子也要热热闹闹，欢欢喜喜。 这一段日子，白芊芊隔三差五就到将军府转转，添置了木器，用物，也是都齐全了。 前后五进的院子，第四进和第五进没有拾掇，只有前边三进也足够住了。 一进院子住了冯春儿两个和荣叔荣婶子，还有内务府分来的两个小太监小寿子和小瓶子。 平日照料马厩的车马，守门报信儿，有事时候跟随主子出门都方便。 二进院子，当然是白芊芊和曦哥儿这母子俩的。 原本厢房要给杨婶子和云嬷嬷等人，但两人却是不同意。 先前在白鹭洲，院子小，主子也和气，混住着也没什么。 但如今这里是将军府，一切都有规矩，否则被外人见了，是要笑话的。 第354章 乔迁之喜 最后，杨婶子和兰兰正房东边的耳房，平日轮流到正房值夜，帮着照顾曦哥儿。 而云嬷嬷则住了正房西边的耳房。 东边跨院分给了糖糖和小梅，她们没有出嫁，又是白芊芊的徒弟，在这个家里是名正言顺的半个主子。 西边跨院里，自然就给了周老爷子。 曦哥儿认了老爷子做干爷爷，白芊芊就正经把老爷子当了长辈孝敬。 平日吃喝都是一模一样，甚至跟着曦哥儿一起时不时吃顿小灶儿。 老爷子也很好伺候，除了馋嘴，再没别的要求。 到了京都这么久，他也只是见了一个交情很好的老友，其余都是呆在家里，研究药方子，把一辈子所学记录成册。 第三进院子，就给了贾总管等内务府分来的这十几个老太监老嬷嬷。 两进院子之间的角门一锁，众人从花园绕几步，就能到一进院子，不耽搁平日吃饭。 也不能轻易进二院儿，保证了主子的清静。 前日，郭先生特意寻个机会到了白家小院儿，把当年京都的恩怨，包括宇文冲有交情的人家，有仇怨的门第，都说了个清楚。 其中也提到了这些太监和嬷嬷，“这些都是可怜人，在宫里那个吃人的地方，不够聪明，不够心狠，根本活不下来。 而这些人或者对主子忠心，但主子丧命了。 或者因为涉及利益冲突，被陷害落败了。 总之都是心里还存了一些良善，而被淘汰的倒霉蛋儿。 先前谋划着给大将军讨封号的时候， 用了宫里的一个人，这些人也是那人托付的，给的名单。 你平日多注意看看，若是瞧着还算合用，就留在府里。 若是觉得不得用，就寻个借口打发出去。 也不至于让他们自生自灭，城外买个庄子安顿，让他们干农活就好。” 白芊芊当然应了下来，秉持与人为善的原则。 还没等搬家，她就给这些人张罗了新衣裤鞋袜。 今日搬家过来，贾总管带了老老少少等在门前，都是从头到脚穿的崭新，脸上带了笑，好似衬得整个几个将军府都亮了几分。 噼噼啪啪的爆竹声响了足足一刻钟，这是楚家的小厮放的，爆竹当然是楚家带来的。 不得不说，楚雨菲和楚弘一这兄妹俩，对白家真是看重和亲近。 今日不但跑来搬家，还送了两车东西。 从柴米油盐，布匹点心，到丸药笔墨，总之能想到的，都买到了。 也亏得楚家的管事，这两日因为置办这些东西跑断了腿儿。 将军府左右隔壁邻居，也都是有些身份的。 要么在朝堂当官，要么就是皇亲国戚。 当初也不是没人盯着将军府这五进大宅，可惜，皇上转眼就封了个忠勇大将军，宅子也成了宇文家的。 如今宇文家唯一的女儿搬进来，动静闹得还不小。 各家的门房小厮，丫鬟婆子就有站在门口看热闹的。 不时跑回后院，同主子说个仔细。 白芊芊也早有准备，鞭炮声后，众人一边往里搬东西，贾总管和荣叔就带人，托了不少的点心盒子，挨家拜访了。 盒子当然是甜蜜蜜的迎春礼盒了，里面十二种点心样样精致。 就是盒子都雕了精致的纹路，看着很是漂亮。 这样的见面礼，不能说多昂贵，但也足够用心。 左邻右舍的管家出面接了，很快送到后宅女主人手里。 女人多半爱花草甜食，免不得因为这个对新邻居就多了几分好感。 就是有那心里不舒坦的，因为这盒子，也会说一句，“算这个村姑识相！” 但很快，众人就又惊讶了一把。 门前看热闹的奴仆跑进来，禀报最新消息。 “武威侯府的马车停在将军府门前了，下来不少人呢。” “什么，这宇文家好大的颜面！” 不说左邻右舍惊讶，就是白芊芊都很出乎意料。 虽然她在进京之路上，帮了何老夫人和康哥儿，但武威侯府已经厚谢过了。 之后，除了周老爷子隔半月给康哥儿诊脉，再没别的联系了。 不想今日，何老夫人居然带了康哥儿，由武威侯府的大少夫人和二少夫人一起来了。 她亲自迎到门前，笑着招呼众人到屋里坐。 康哥儿可是没忘了白芊芊这个“娘亲”，见面就伸手要抱抱。 白芊芊自然没拒绝，颠颠他的小身子，笑道。 “康哥儿好像胖了一些啊，最近好好吃饭了？ 真是好孩子！ 好孩子一定要被奖励啊，但是奖励什么好呢？” 康哥儿好似听懂了，欢喜的拍手，口水也流了出来。 众人看的好笑，就道。 “这孩子，怪不得路上闹的厉害，这是知道来了就有好吃的，高兴的啊！” 白芊芊也是笑道，“正好早晨做了几碗酸奶，我们康哥儿最有口福了，一会儿尝尝看。” 何嫂子前日刚学成回到武威侯府，听得这话，壮着胆子抢在主子前边开口。 “奴婢的手艺还是差了很多，我们小少爷最喜欢小姐的手艺。” 何老夫人笑呵呵，也是应道。 “别说康哥儿，我最近都想芊芊做的菜了。” 这么说着话儿，就到了屋里。 这老老小小，不好安置在堂屋。 白芊芊就带她们直接到了正房东屋，东屋分了两间。 一间在里边，是白芊芊母子睡觉的地方，偏小，有安全感，也保暖。 外间这大部分就做了起居室，靠南搭了一铺大炕。 炕上铺了金黄色的草席，草席上还有厚厚的大褥子，形状可爱的棉花抱枕。 小小的炕桌儿上，放了茶具和点心盘子。 炕尾有两层的大炕柜，下边是大大小小的抽屉，放了孩子的各色玩具，上边则是装的被褥枕头。 窗台角落放了一只花盆，养的不是什么名贵花草，而是栽了蒜苗，许是长出没有多久，看着很是细嫩。 大炕对面有桌椅，靠墙有书架，摆设简单，但是很干净，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舒服。 曦哥儿正由兰兰陪着，在炕上打滚儿。 被褥放软，胖小子穿的也不多，胖乎乎的胳膊腿儿踢蹬着，笑的咯咯有声。 孩子的笑声，简直是世上最动听的声音。 何老夫人和侯府两位少夫人一进屋，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白芊芊把康哥儿放在炕上，两个小子立刻爬到了一起，好像许久没见的小伙伴，你摸我一把，我拍你一下。 第355章 虎父无犬女 白芊芊怕他们这般，一会儿就打起来。 所以，她赶紧扯过炕里的两个大白鹅，一人塞了一个。 大白鹅也是塞了羽毛做内芯儿，兔毛做外皮，眼睛是黑珍珠的，缝的很牢固，生怕孩子揪下来吃掉。 曦哥儿熟门熟路，立刻骑上一只大白鹅，抓了大白鹅的脖子，一边摇晃，一边咯咯笑。 康哥儿有样儿学样，也赶紧骑了另一只。 白芊芊这才请众人坐下，“天气还是有些寒凉，都是自己人，姨母和两位少夫人不嫌弃的话，不如上炕吧。” 何老夫人一听，立刻就脱鞋上炕了。 坐在宣软的炕褥上，背后靠着大大的靠枕，她就笑道。 “芊芊就是就会享受，当初路上，一个马车都能拾掇的舒坦之极。 如今有了家，真是更好了。” 武家大少夫人和二少夫人见此，也不好再拒绝，只能也跟着上了炕。 两人还很不习惯，毕竟到谁家做客，都是坐在厅堂的椅子上喝茶。 这直接入室，上炕盘腿大坐，还是第一次，新奇但也略略有些拘谨。 这时候，去后院转悠闲看的楚雨菲也回来了。 楚家同武威侯府的交情只能算一般，但都是一个圈子的人，平日酒宴上，也总算混个脸熟。 互相见礼之后，楚雨菲就熟门熟路的上了炕。 外边大衣裳一脱，只穿了桃红的小袄，象牙色的百褶裙，很是自在。 “白姐姐，你真是偏心，这两只大白鹅，我上次就看好了。 你都舍不得给我，现在就给两个臭小子当尿垫子了。” 楚雨菲半是撒娇，半是玩笑，吃起了两个小娃娃的醋。 白芊芊拧她鼻子，笑骂道。 “多大的人了，居然同小孩子抢东西，也不嫌脸红。 再说了，你要的东西，我什么时候吝啬过。 云嬷嬷已经给你缝新的了，这两只都是曦哥儿骑过的，你不嫌弃就给你。” 楚雨菲嘿嘿傻笑，赶紧摇头。 “我要新的，一定要新的。 嘿嘿，还是白姐姐最好了。” 对面武家两位少夫人显见没想到，楚家这位大房的嫡小姐，同白芊芊这么熟悉，不，甚至可以说亲近如姐妹。 白芊芊瞧出她们疑惑，就简单解释了两句。 “我还在老家时候，一次机会碰巧遇到了雨菲，一见如故。 后来合伙用私房银子开了点心铺子和酒楼，就越来越熟悉了。 我过来京都的时候，楚大夫人不放心雨菲，托付我多帮着看顾一些。” 何老夫人心思单纯，笑着应道。 “芊芊的点心做的极好吃，我怎么没早些遇到，否则我一定要抢了这生意。” 这当然是玩笑了，楚雨菲也愿意哄着老太太，做了惊恐模样，抱了白芊芊的胳膊，嚷道。 “老夫人，君子不多人所爱啊。 白姐姐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您可不能抢！” 何老夫人好奇，就追问了一句。 楚雨菲也不怯场，或者说她心大的，根本没把侯府放在心里。 她嘴皮子也利落，从头到尾说了个彻底。 何老夫人和两位少夫人听说白芊芊快马飞骑追杀贼寇，救下楚雨菲兄妹，都是惊讶又佩服。 再看看白芊芊，正扯了帕子给两个孩子擦口水，笑的温柔又耐心。 几人怎么看都看不出她这般能耐，但想想她的身份，忠勇大将军唯一的女儿。 就算一直养在农家，做的是商贾的营生，但是将门的骨血，肯定要比普通女子胆大勇武很多… 白芊芊见楚雨菲说的差不多，才笑着补充几句。 “姨母，二位夫人不要听雨菲夸张，当时也是事态紧急，我硬着头皮壮胆罢了。 事后回家可是喝了好几副安神汤呢。” 众人都是笑起来，武家大少夫人瞧着笑嘻嘻趴在白芊芊身后的楚雨菲，眼里亮了两分。 若是旁的姑娘见到陌生人，尤其是武家这般的门第，怕是无论如何也要装一装矜持，温柔，知礼。 指望万一攀上武家的高枝儿呢。 但楚雨菲的脑子大半放到了吃食上，根本没考虑到这一点啊。 所以，就算对面坐着的人都不熟悉，但总是女的吧，害什么羞啊。 而且这是在白姐姐家里，她相当于半个主人，矜持什么！ 于是，她这会儿闹着白芊芊。 “白姐姐，一会儿做什么好吃的啊？ 我想吃你做的回锅肉了，配上雪白的蒸米饭啊，好不好？” “好，这个容易，我一会儿就去。” “还有浇汁儿鱼，要炸成鲤鱼跃龙门那样，酥酥脆脆的！” “好，这个荣婶子做得好，让荣婶子给你炸。” “还有，还有…” “差不多了，楚雨菲，你要胖成球吗？ 出嫁时候滚着出门？ 我跟你说，你娘可是快来了，到时候你自己交代，别拉上我，我可不给你当挡箭牌。” “哎呀，白姐姐，你变心了。 你有了新朋友，就不喜欢我这个好姐妹了。 我伤心！” 这姐俩儿嗔怪笑骂，说的热闹，听得何老夫人和武家两位少夫人都是羡慕。 “哎呀，我年轻时候，也有几个这样的小姐妹。 可惜后来嫁人的嫁人，搬家的搬家，如今都少走动了。” 武大夫人也是笑道，“我也想起娘家妹子了，各个也是这么活泛可爱。 改日我也要回去走走才行。” 说了几句闲话儿，白芊芊把何老夫人三人交给楚雨菲招呼，然后去了灶间，安排了菜色之后，就端了七碗酸奶进屋。 酸奶是昨晚做的，现发酵的，很是新鲜。 酸中带了浓香，上面再浇上苹果果酱，淋上一点儿蜂蜜，又很好的中和那份酸，吃一口真是开胃又美味。 康哥儿和曦哥儿都是吃过的，这会儿乖乖坐在白芊芊身前，眼睛都欢喜亮晶晶。 兰兰喂了曦哥儿，白芊芊就亲自拿着小银勺喂康哥儿。 何嫂子站在一边，白芊芊就简单问问康哥儿最近的饮食睡眠，听得都不错，就又说了几个小窍门。 比如白日给点心要定时辰，否则孩子不愿意吃饭。 比如常给孩子按摩手指哪个位置，孩子健脾胃。 何老夫人心大，听着高兴，只觉得白芊芊待康哥儿好。 但武家两位少夫人却是听得仔细，觉得学到了很多。 武大少夫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 “宇文小姐，我有个不情之请，小姐听听，若是可以，能不能帮我一把。” 第356章 又接一个差事 “哦，什么事？大少夫人若是不嫌弃，叫我一声芊芊就好。 我平日就会鼓捣吃食，其余也是愚笨难及。 大夫人先说说，我能帮忙的，当然不会袖手旁观。” 武大少夫人其实说完就后悔了，虽然两家有走动，白芊芊也确实是个和气随意的脾气。 但这么冒然请人家帮忙，还是太莽撞了。 没想到，白芊芊居然应的这么痛快简单。 这倒是让她松了一口气。 “芊芊妹子，既然我们一同叫姨母，不如你也唤我一声大嫂子好了。 说起来也不是难事，就是我娘家哥哥家的小侄女，今年六岁，从小就瘦，不喜欢吃饭。 全家围着转，怎么也养不好。 我瞧着康哥儿原本底子也差，如今却被妹子养的这么好。 一时心热，也心疼小外甥女，就想着妹子能不能帮忙再调教一个婆子…” 白芊芊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听得这么简单，心里就松了一口气。 但转念想想，调教婆子可不简单。 先前之所以把何嫂子叫家里来学习，一是真心喜欢康哥儿，二是同何嫂子走一路，很清楚她的为人品行。 而且何嫂子夫妻，以后是要指望康哥儿活命的，不可能害康哥儿。 可武大少夫人的娘家，说不得也是大户人家。 大户人家勾心斗角的那些阴私手段，云嬷嬷都讲过不少。 吃食里动手脚是最常见的。 若是她教了这个婆子，婆子回去之后又因为什么害了小姑娘，最后推说是她教的。 到时候即便能证明清白，也惹得一身骚。 但是不答应吧，她又心软，可怜孩子，而且还是武大夫人第一开口有所求。 她这么一迟疑的功夫，武大少夫人就以为她怕吃食方子泄露。 “芊芊，你放心，我娘家的奴仆都是签约死契的家生子，忠心不二。 吃食方子，绝对不会随便流落出去。” 白芊芊赶紧摆手，笑道。 “大嫂子，我不是担心这个。 我是觉得，入口的东西，又涉及到孩子，总要谨慎一些。 这样吧，大嫂子回去说说，送来的人选，最好是小小姐极信任，又是当全心全意为了主子着想的奴仆。 另外，大嫂子寻个空闲时候，带着小小姐到我这里来坐坐。 我请周老爷子给小小姐把把脉，有时候孩子不爱吃饭是脾胃的关系。 老爷子帮忙调理一下，饭食方面再可口一些，小小姐自然很快就会恢复胃口了。” “当真？这可太好了！ 只不过，这就要劳烦周老爷子了。 原本我也想过，但是不好打扰老爷子清静日子。” 武大少夫人很是高兴，没想到白芊芊会这么痛快应下，而且还主动提了周老爷子之事。 这般，她回一趟娘家，可是足以抬头挺胸了。 省得那些小人总在背后嚼舌根，说他这个嫁进侯府的姑娘，没什么用处，家里借不上光儿… 武二少夫人眼见大嫂如此，笑眯眯也是附和，同白芊芊说话，也是分外的亲近和气。 她家里的孩子虽然长大了，但三亲六故里，还有不少孩子。 同白芊芊交好，以后说不得有用到白芊芊的时候。 就是娘家那些没出门子的妹子，还有她嫡亲的闺女，以后出嫁，若是能带一个懂得照料主子怀孕生产，甚至是喂养孩子的嬷嬷，那也绝对是个稀罕事。 今日大嫂子提了，她就不好再说，只能以后再找机会。 幸好，这事不着急，倒是下次若是再过来，可以带着家里的闺女… 众人无论是有心还是无意，说话喝茶吃点心，相处很是热闹。 中午时候，陈三妹掌勺，烹制了大半菜肴，白芊芊亲手做了楚雨菲点的那几道，还有两个孩子的吃食。 除了浇汁儿鱼，回锅肉等之外，白芊芊还煮了个鱼丸汤，椒盐虾，糖醋小排，孜然羊肉，水晶肉卷，豆腐酿肉。 配了蒸米饭，还有一口大小的奶香小馒头，豆沙包。 孩子的饭菜则是南瓜鸡肉烩饭，加猪肉香菇小肉酥，嫩炒蛋，还有冬瓜虾仁汤。 众人熟识了，地上也没有炕上暖和，所以白芊芊直接安了炕桌儿。 众人围桌儿而坐，就是两个小子都有专门的小椅子，椅子前边镶嵌了小桌板，正好可以固定一个餐盘。 餐盘里放了饭菜，颜色鲜艳，又方便孩子吃。 两个小子有了伴儿，并排而坐，用勺子舀，用手抓，吃的是毫不客气，也是汤水淋漓。 幸好，兰兰给他们穿上了特殊的罩衣，否则一套衣裤就毁了。 侯府的孩子多半是乳娘帮忙喂饭到三岁，两位少夫人第一次见孩子自己动手。 初始还有几分不习惯，但慢慢就觉得这样也不错。 康哥儿在府里蔫蔫巴巴，这会儿小老虎一样精神，手里抓了食物往嘴里塞着，生怕比曦哥儿吃慢了。 何老夫人也是说道，“怪不得农家孩子三五成串的，反倒好养。 这孩子啊，就该一起比着吃喝，瞧着都觉得更香。” 白芊芊笑道，“医书上有句话说，若想小儿安，留出三分饥与寒。 就是说孩子不能吃太饱，容易胃肠消化不好。 也不能穿的太暖，否则稍微经受一点儿风寒就病倒，没有抵抗力。 但家家孩子都是宝贝疙瘩，谁又舍得。” “对啊，就是这样，家里也不是没有，孩子多吃还不好吗？ 孩子恨不得没说饿，饭菜就端上来了。” “原来还有这样的说法。” “养孩子真是门大学问。” 众人边吃边说，不知不觉就比往日饱了几分。 待得撤了桌子，众人搂着圆滚滚的肚皮，都是忍不住笑了。 “方才还说孩子不能吃的过饱，结果咱们也没忍住嘴馋啊。” “这都是芊芊妹子手艺太好。” 日头西斜，消了食，武威侯府众人才告辞。 何老夫人是依依不舍，她如今寄住在侯府，当然是没人敢给她脸色看。 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若是带着康哥儿回去何家，她又实在怕护不住孙儿。 倒是武二夫人下力气给她安排了一个住处，就在武威侯府后街斜对过。 也就说，她以后要跟白芊芊做邻居了。 不难看出，武二夫人也是盼着，白芊芊能对这个祖孙两人多照顾一下。 白芊芊倒也高兴有地方走动，安抚何老夫人。 “姨母先回去，好好安养，过几日做了邻居，别说常来吃饭，一日三顿都不成问题。” 武大少夫人玩笑，“芊芊妹子这么说，我都动心了，真想陪着姨母过来住了。” 第357章 楚二夫人很惊讶！ “咱们如今是前后院，也不算远。 赶上刮北风，说不定我做什么菜，嗅着香味就人人都知道了。 到时候，大嫂子尽管派丫鬟来取菜就是，我不小气。” 白芊芊玩笑，说的有趣，惹得众人都是笑。 武大少夫人更是应道，“那我可真的不客气了。” 送了武家众人，楚雨菲也要回去了。 白芊芊特意给她准备了两个食盒，一只迎春点心礼盒。 点心是给楚二夫人的，虽然二夫人没有上门，但她准许雨菲来走动就已经很不错了。 礼多人不怪，总要让楚二夫人知道，白芊芊领她这份情。 另外两个食盒就是给楚弘一的了，原本应该留他吃顿酒席。 她也没拿楚弘一当外人，朋友也好，闺蜜的哥哥也罢，一起吃饭都不算什么为难事儿。 但何老夫人和武家两位夫人来道贺，就不好留他了。 最重要的是，白家没有男主人陪客啊。 这般，带两个他喜欢吃的菜回去，也算稍作弥补。 楚家院子里，楚二夫人张罗完一家人的晚饭，坐下来喝口茶，歇息一下。 想了想，就问身边的婆子。 “大小姐回来了?” 楚家虽然没有分家，大房陪着老爷子也住得远，但孩子们排行却是按照年岁大排行。 楚雨菲是整个楚家的第一个女孩，就是大小姐。 那婆子赶紧应道，“回夫人，还没回来呢。 老奴已经派小丫头去二门外望着了，一旦见了大小姐的车马，就会立刻来禀告。” 楚二夫人点头，喝口茶，就叹了气。 “这丫头，性子太活泼了。 我又不是她亲娘，说得轻了，她不当回事，说得重了，又怕她生气。 好似我欺负她父母不在身边一般，真是为难。” 老婆子赶紧劝道，“夫人不要烦心，白鹭洲的书信不是说了吗，大夫人就快来了。 按理说，大小姐的年岁也该到了相看的时候，而且也有些晚了。 大夫人比谁都着急呢，您做婶子的，如今这般已经很不错了。” 楚二夫人点头，“我只盼着她别惹出什么祸患就好。 那个白东家，不，宇文家的小姐，如今不知道招惹多少人看着呢。 她隔三差五就往那里跑，我真是担心。” 正说着话儿，就有小丫头进了院子，一路过来禀报。 “夫人，大小姐回来了？正往主院这边来。” 楚二夫人想了想，问道。 “二少爷可是跟着了？” “没有，夫人，二少爷半个时辰前就回来了。” 小丫头应声，惹得楚二夫人皱眉。 这兄妹俩一向同出同进，这次是怎么了？ 很快，楚雨菲就笑嘻嘻进了院子。 她也不见外，进门就同婶子撒娇。 “二婶儿，您想我了吗？ 我出去一趟，可是给你带好吃的了！” 楚二夫人性情古板了一些，两个闺女都少有同她这么撒娇道时候，偏偏这个侄女就是不一样。 她无奈，但也心肠软了几分，问道。 “什么好吃的，值得你这么高兴？” “当然是点心了，迎春礼盒，很漂亮啊。 我就知道婶子喜欢，一路拎回来，手都酸了。” 楚雨菲晃晃手腕子，惹得楚二夫人也笑了起来。 “放心，我不责罚你回来晚，就别跟我装可怜了。” 说着话儿，她就打开了点心盒子，十二样花朵的点心，果然漂亮，甜香袭人。 女子哪有不喜欢花朵的，楚二夫人和婆子都是看的新奇，赞了两句。 楚雨菲越发高兴了，显摆道。 “二婶儿，您今日没有一起去，真是可惜了。 白姐姐亲自下厨，做了好多好吃的。 还有我二哥，他也没吃到。 我找白姐姐要了两个好菜，给他装食盒拎回来了。” “弘一不是同你一起去的吗？ 怎么提早回来了？” 楚雨菲浑不在意，自己倒茶喝了一块大口。 “啊，是白姐姐家里不方便。 那个何老夫人，还有武家的两个少夫人去给白姐姐庆贺乔迁。 我二哥是男子，就提早告辞了。” 武家？ 楚二夫人心头一跳，问道，“可是武威侯府？” “是啊，”楚雨菲顺口应道，“都说武威侯府门第高，不好打交道。 我瞧着倒不是，武大少夫人和二少夫人都不错，笑脸迎人，说话也舒服。 那个大少夫人还拜托白姐姐帮她调教一个人手呢，说是什么她娘家哥哥的女儿不爱吃饭。 白姐姐要请周老爷子给那孩子把脉，药食同补。” “周老爷子又是谁？” 武二夫人追问，这倒是让楚雨菲紧张了。 “哎呀，这个…二婶，我告诉你了，你可别往外说啊。 周老爷子是从白鹭洲那边一路跟着过来的老大夫，专精儿科。 路上还给康哥儿，就是何御史的儿子，何老夫人的孙子看病来着。 这老爷子本来都退隐田园了，但是太喜欢曦哥儿了，又贪嘴，喜欢白姐姐做的饭菜，于是认了曦哥儿做干孙子。 他老人家好清静，不愿意传出消息，人人都挤上门看诊。 所以，不是交情特别好，白姐姐都不会请老爷子出手。” “那调教婆子又是怎么回事？” “好像是白姐姐家有个杨婶子，最擅长照顾孕妇产妇，跟着白姐姐又没少学小孩子的吃食，很是厉害。 何家的康哥儿本来身体不好，白姐姐帮忙调理一段就好多了。 何家一个婆子也在白姐姐那里学了一个月，如今替身伺候康哥儿呢。 武大少夫人看在眼里，这才求到白姐姐跟前。 至于其余的，我也不知道了。 跟我也没关系啊，咱们家又没有孩子。” 楚二夫人听得瞪眼睛，“你这个傻丫头，咱们家暂时是没有小孩子，但你以后不嫁人啊，你两个妹妹不嫁人啊！ 你们以后都是要生孩子的，有个这样的好手在身边伺候，家里要省多少心!” 楚雨菲没想到二婶子这么激动，摸摸鼻子，小声应道。 “那个，二婶儿，我娘也这么说过。 白姐姐答应到时候帮忙调教两个人啊，我娘说丫鬟不行，要刚成亲的小媳妇儿。 一时没有太合适的人手，这才耽搁了。 所以，嗯，我不着急啊。” 楚二夫人差点儿一口气背过去，“你是不着急，我着急啊！ 你两个妹妹还没有这样的人手呢！” 楚雨菲总算抓到了婶子生气的关键，立刻恢复了精神，笑道。 “二婶儿，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啊。 放心，白姐姐人可好了，可心疼我了。 只要我说，这样的小事儿，白姐姐一定能答应。” “当真？” “当真！婶子就把心放到肚子里，我还能不疼两个妹妹啊。 以后我有的，她们也都会有！” 楚雨菲生怕婶子不相信，就差拍胸脯了。 第358章 慈母心 楚二夫人听得哭笑不得，眼见同侄女也说不出什么，就撵她回去换衣衫。 楚雨菲可没那么乖巧，一口气跑到哥哥院子，打算再蹭几口吃的，中午虽然吃得饱，但这会儿又有些饿了。 留下楚二夫人越想越后悔。 京都各家豪门大户，其实对于饮食方子也好，子嗣绵延也好，都有自己的根底。 比如多年供奉的老嬷嬷，会接生，也会调理。 老嬷嬷也会带出儿媳或者闺女，再伺候主家的下一代。 一般都是这样传承下来，好不好暂且不说，外人想要插手，或者学习，简直是难上加难。 家家都不愿意教授，没有好处，还容易惹上一身腥。 如今，白家显见有几分本事，又愿意教。 别管水平如何，机会太难得了。 更何况，白家有专门伺候孩子的嬷嬷，有专精儿科的老大夫。 还有武威侯府的外孙做例子。 若是不好，武大少夫人怎么会开口求白家帮忙。 早知道这般，先前就该多走动。 如今倒显得有些功利了，幸好雨菲同这位白东家，不，宇文小姐熟识… 婆子是心腹，自然明白夫人心里想什么。 她就提议道，“夫人，大小姐常去白家走动，可是没少给那位白东家添麻烦。 如今白东家也正式搬到了将军府，可以用将军小姐的身份走动了。 不如您改日让大小姐请宇文小姐来咱们府上吃顿饭。 这位语宇文小姐瞧着是个周到的，从来不肯让大小姐空手回来。 再说先前因为她的事，老爷还被皇上冷落过一段时日。 宇文小姐想必也是知道的，您暂时走动着。 以后大夫人过来，送人到将军府，夫人再填两个人手，想必宇文小姐也不会拒绝。” “对，就是这样。 过几日，就是雨菲的生日了。 她本就不喜欢那些闺秀，不如办个家宴，只请几个对她脾气的，摆一桌儿酒席好了。 到时候把宇文小姐也请来，这就正合适了。” “夫人说的是，这般最好了。” 楚二夫人寻到了突破口，很是高兴。 其实不是她眼皮子浅，实在是一片慈母心啊。 当珍宝一样娇养了十几年的闺女要送到旁人家里做媳妇儿，娘家人的手臂再长，也伸不到人家啊。 最好的办法，就是给闺女多准备人手。 帮忙打理家事的，会点儿功夫的，聪明本分的。 最重要的就是这种会伺候怀孕生产的婆子了，毕竟保住子嗣，就是闺女在婆家扎根儿的关键… 白芊芊还不知道，她终于被楚二夫人重视，并且打定主意并要交好了。 送了客人，她就聚集了府里所有人，开始发红包，训话。 当然，这主要是针对贾总管等人。 毕竟糖糖等都算半个主子，老家跟着跟着过来的，也都知道家里规矩，不必另外嘱咐。 贾总管等人有些忐忑，白芊芊刚一开口说话，他们就跪了下来，还是脑门儿贴地那种恭顺姿态。 白芊芊惊了一跳，赶紧让荣叔和铁蛋儿帮忙把人扶起来。 “贾总管，旁人不知道，你应该清楚，我不喜欢动不动就被人跪拜磕头。 先前你们在哪来当差，如何规矩，我不知道。 但我们家里的规矩就是，各司其职，尽职尽责就好。 就是说，你们只要做到奴仆的本分，忠心家里。 我这个做主子的，就负责供给你们吃喝，庇护你们平安。 你们给我当差一辈子，一辈子忠心，我就管你们一辈子。 家里也会给你们养老送终！ 同样，你们若是做了什么损害家里之事，我也绝对不会心软。 到时候你们别怨怪就行。 别管多大岁数，什么身份，人总要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 好坏都同旁人无关！ 我希望你们以后行事，一定要三思，如此而已。 今日刚搬来，乔迁宴很不错，辛苦你们了。 一人赏半个月的月钱，大伙儿别嫌少。 以后长相处，互相熟悉就好了。” 贾总管等人都在等着新主子的下马威，结果他们不但被免了跪礼，还得了赏钱。 甚至还有府里给养老送终的承诺… 这简直同他们想到一点儿都不一样！ 一时间，众人都有些愣住了。 待得反应过来，他们就想跪下磕头，但主子不喜欢，于是只能深深作揖。 “主子放心，奴婢（奴才）誓死效忠，绝无二心。” 白芊芊点头，荣叔上前，挨个给众人发了红封。 红封里是一两银子，也就是说，这些人以后的月银是二两。 曦哥儿被娘亲抱在怀里，许是有些不舒坦，扭着小身子。 白芊芊怕晚风寒凉，同众人简单交代了一句。 “晚饭后，请周老爷子给大伙儿诊脉。 谁有不舒坦的地方，一定要说。 毕竟大伙儿都住一起，容易交叉感染。” 说罢，她就抱了曦哥儿回屋拿了。 曦哥儿抱着娘亲的脖子，不知是不是被老娘摸到了什么痒痒肉，笑的咯咯有声，口水都滴了下来。 贾总管等人就那么看着，看着… 突然，他们心里就踏实了。 没有原因，就像一种天生的本能。 这个新主子，没有像宫里那些主子一般许下荣华富贵，没有高高在上的赏赐。 但他们就是觉得，以后日子一片光明… 当晚，吃过饭，周老爷子当真带了小药童给贾总管等人诊脉看病。 结果，有一个算一个，这些人都是一身病。 不是那种致命的，却是折磨人极遭罪的。 老爷子一边诊脉，一边叹气，都是可怜人啊。 最后，药方子开了厚厚一沓子，采买一次药材就要五十多两。 贾总管等人都是有些忐忑，拉着荣叔要把先前赏银还回去。 荣叔却是摆手，“你们还不清楚芊芊，不，不清楚夫人的脾气。 你们进了府，就是自家人了。 为自家人花银子，夫人从来不心疼。 更何况还是治病抓药，不是胡乱花用了。 大伙儿若是感激，就赶紧把病治好，以后好好忠心主子就行了。” 贾总管等人迟疑了一瞬，还是冲着正房跪倒，无声磕了三个头… 第二日，将军府的药味就萦绕在各处了。 以至于左邻右舍，有人嗅到，都开始猜测，这将军府是怎么了。 昨日还饭菜香气诱人，今日就改了喝药。 难道昨晚主子就病倒了？ 流言这东西，从来都是速度最快的。 以至于下午时候，何老夫人就派了何管家来问询。 白芊芊真是哭笑不得，同何管家解释几句，又给老夫人带了点儿新烤的奶黄小饼干… 第359章 为何提早出发？ 不只是何家，楚雨菲不好天天往外跑，今日难得留在家里，缝个荷包，做个样子。 结果，缝着缝着，她就肚子饿了，于是又喊了丫鬟去将军府讨吃的。 丫鬟回来，当玩笑一样把事情说了。 “小姐，您不知道，宇文小姐给家里奴仆们诊脉喝药呢。 结果药罐子熬太多，满街都以为小姐病倒了。 我去取吃食，还听街口的小厮议论呢。” “这些人真是太清闲了，人家熬碗药怎么了，关他们什么事。” 楚雨菲听得不高兴，自觉白姐姐被欺负了。 她想了想，就扔了真心跑去找二婶儿，打算去将军府看看。 不想楚二老爷今日居然早早下衙了，正在同楚二夫人说话，眼见侄女风风火火跑来，楚二老爷也无奈了。 这个侄女若是小子就好了，因为天生的小子性格啊… 楚雨菲也挺意外，硬着头皮笑嘻嘻上前行礼。 “二叔，你今天下衙真早啊，嘿嘿。” 楚二老爷放下茶碗，冷哼一声，应道。 “怎么，我回来早了，耽搁你出去玩了？” “哎呀，二叔，不是啊，我就是…那个，想去看看白姐姐。 白姐姐家里都是药味，不知道是不是她和曦哥儿病了。 我实在惦记，想去看看。” 不等二老爷说话，二夫人已经帮腔道。 “还有这事儿，这天啊，虽然已经三月，但早晚还是挺寒凉。 你想去，就去看看吧。 昨日庄上送了两笼子鸡，你让人拎一笼子过去。 别空着手，总吃人家的，你也回回礼。” 楚二老爷听得惊讶，望向夫人，却见夫人冲他眨巴一下眼睛。 楚雨菲当然高兴了，当时就嚷着。 “好啊，好啊，二婶儿，白姐姐炖的鸡汤可好喝了。 我回来时候，给你端一碗回来。” 正这个时候，突然有小厮从前院跑来，小声禀报道。 “老爷，有人自称是从白鹭洲过来。 有事要同老爷说，但我瞧着不是我们老宅的人。” 楚二老爷皱眉，想了想就起身往前院去。 楚雨菲好奇，就多留了一会儿，没有立刻出门。 结果，没一会儿楚二老爷就从前边回来了，脸色很是不好，后边居然还跟了楚大公子，楚澜海。 楚二夫人以为白鹭洲出了什么事，赶紧问道。 “可是老家那边有什么事儿？怎么不是家里人来送信？” “不算家里有事，但也和咱们家里有关系。” 楚二夫人和楚雨菲听得都是疑惑，楚二老爷却又问道。 “雨菲，你同宇文小姐说话，可曾问过，她为什么这么早赶来京都。 算着日子，她几乎是没等过了上元节就出发了。 那个时候，商队少，应该是很不容易。 到底是什么让她早早上路？” 楚雨菲不知道二叔为什么问起这个，但她还真知道答案。 她就道，“我问过白姐姐啊，白姐姐说太想我了。 我知道她是开玩笑，后来白姐姐又跟我说。 她自小不知道自己是抱养的，因为养父母待她很好。 突然得了圣旨，变成了什么将军之女，她也挺惶恐。 原本定了正月后进京，省着路上吃苦。 但白姐姐一直当家理事，在外做生意，带着村里人一起卖点心，酿酒，赚钱过日子。 她非常细心，最喜欢什么事情安排妥当，多有准备。 皇上的封赏是好事儿，但她生父毕竟是前朝将军，万一有什么仇人，她就是人家泄恨的靶子。 所以，她提早悄悄往京都赶了。 没想到，路上碰到同样匆忙进京的何老夫人，顺手帮了一把，这才又同武威侯府有了交情。” 说到这里，她真是有些气愤，替白姐姐抱不平。 “很多人说，白姐姐不知道耍了什么手段，巴结上武威侯府。 其实，要我说啊，是何家和武威侯府有福气，碰到我白姐姐才对。 没有我白姐姐，何家人怕是如今一个也到不了京都。 我白姐姐最是心善，就是碰到乞丐都能帮一把，何况还是老人孩子呢…” 楚二夫人听她说得越来越偏，赶紧拦阻道。 “好了，这些以后再说。 先听听你二叔说，到底怎么回事？” 楚二老爷和楚澜海的神色有几分古怪，想了想说道。 “宇文小姐当真是料事如神，她原本要同进京送贡品的州府兵马一起上路。 结果提早赶路到京都，那贡品队伍里的白家马车就只是一个空马车。 路上就碰到了山贼，直接奔去白家马车前行刺。 幸好车里无人，否则必死无疑。” 楚二夫人和楚雨菲听得眨巴眼睛，一时没反应过来。 好半晌还是楚雨菲突然跳了起来，惊恐嚷道。 “真有人要杀白姐姐！” 楚二夫人也是用帕子捂了张大的嘴巴，“这，这… 她一个妇人带了孩子，怎么会有人刺杀。” “白姐姐说对了，真有人要找她报仇！ 这可怎么办？ 早知道，白姐姐做什么将军之女啊，在白鹭洲不好吗？ 真是该死，都怪那个负心汉，否则白姐姐怎么会来京都！” 众人听她说的烂七八糟，就道。 “你在乱说什么，这事不好往外张扬，否则想要对宇文小姐不利之人，说不定会更着急下手。” 楚澜海安抚妹妹，楚二老爷也是点头说道。 “你大哥说的对，这事儿你只要说给宇文小姐听，她自然知道怎么防备，处置。 你不要同外人多说，知道吗？” 楚雨菲想了想，说道。 “我去跟白姐姐说，我听白姐姐的。” 说罢，她就跑了。 留下楚二老爷气得干瞪眼，楚澜海用扇子遮了嘴偷笑。 楚二夫人替侄女说了一句，“那个，雨菲心思单纯，同这位宇文小姐多走动一下也好。 起码宇文小姐这份心智，就不是平常女子赶得上的。” 这话倒是惹得楚二老爷点头，叹气道。 “一个农家长大的女子， 能有今日，当真是不容易了。 未雨绸缪，金蝉脱壳，让人惊叹。” 不说三人如何私下说话，只说白芊芊今日没出门，只在家陪着儿子，偶尔算算最近的家用账目。 安置，搬家，琐事太多，同样花费也不少。 酒坊的分红和徐州府的酒楼点心铺子利润，都留给了家里。 她每月收到的银钱，就是白鹭洲两处买卖，还有京都这里的。 京都这里没开业多久，胜在这里的食客都是非富即贵，舍得花钱，所以，利润居然同白鹭洲老店一般。 第360章 有人要刺杀你！ 加上先前皇上赏赐的银两，她如今手里还有三千多两。 她在这里没什么人走动，花费就不多。 府里人口也少，只她们母子两个主子，加周老爷子和云嬷嬷要好好供养，一月有百两也够了。 她想着，找个机会给郭先生送些银子过去。 这老先生在京都走动安排，硬是给她谋了个将军之女的身份，还有这么大的府邸。 想必花费也着实不少，她先给拿个一千两，不够再想法填一些。 正这般盘算着，楚雨菲就风风火火的跑了来。 众人都是惊了一跳，楚雨菲更是进屋就喊道。 “白姐姐，有人要刺杀你！” 白芊芊本来一心在账册上，一时没清楚。 倒是云嬷嬷和杨婶子兰兰听明白了，杨婶子和兰兰下意识把白芊芊挡在身后。 云嬷嬷更是直接就把对面的曦哥儿护在身下了。 曦哥儿被碰掉了手里的点心，难得哇哇哭了起来。 要知道，老娘可是难得准许他吃一块点心，这还是他抱着老娘亲了半晌，才得到的… “啊，糕，糕！” 胖小子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表达着他的心疼。 白芊芊也总算反应过来楚雨菲说什么了，再看她缩着脖子，一脸心虚就知道这丫头是没把话说明白。 于是，她赶紧安抚大伙儿。 “都别害怕，青天白日的，哪有刺客啊。 咱们家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不至于。” 楚雨菲被提醒，赶紧摆手应和道。 “是啊，是啊，我一时着急说错了。 是白鹭洲来送贡品的人马被刺杀了！” 其实这话也不对，但总算比方才好得多啊。 杨婶子和兰兰的脸色总算恢复了几分血色，云嬷嬷抱起曦哥儿，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曦哥儿不哭，是嬷嬷不好。” 白芊芊接过曦哥儿，安慰云嬷嬷，“嬷嬷，没事的，曦哥儿是小子，不怕吓。” 说着，她就递了一块点心给曦哥儿，果然曦哥儿眼泪立刻就收了回去… 云嬷嬷心里松了一口气，又格外的酸暖。 这也就是在白家，主子从来不计较这些。 白芊芊招呼楚雨菲坐到身边，给她到了一杯温茶。 “慢慢说，清楚一些，别总是冒冒失失的。” 楚雨菲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转而把事情仔细说了一遍。 末了又添了一句，“白姐姐，幸好你提前走了，否则真是要出大事了。 到底是谁啊，也太心狠了，曦哥儿还这么小？” 她越说越是气愤，恼道。 “不行，白姐姐，还是报官吧。 不能就这么算了，万一以后这人再使坏呢？” 白芊芊听得皱眉，她虽然提前出发，也是为了防备这个，但到底没有当真觉得会有人对她不利。 但当真发生了，就是她也后怕不已。 世上任何事，都是要看两面。 有人羡慕她，从一个农女，一朝翻身，成了大将军之女，进京得赏赐。 但是旁人不知道，她承继了大将军的荣耀，必定也要背负他留下的一些仇恨。 想必，这次就是如此。 楚雨菲第一次见白姐姐紧皱眉头，心里跟着着急。 突然想起二叔说的话，就道。 “白姐姐，我二叔说，这事最好不要张扬。” 白芊芊却摇头，望向她，眼里好像有什么再燃烧。 “雨菲，你不懂，这件事我不但要张扬，还要京都所有人都知道。 因为我在这个京都，没有什么自保之力。 没有私下同这背后之人较量的底气。 所以，我能利用的只有舆论，也就是流言。 只有说有人都知道，我曾被刺杀，没找到背后主使。 以后才不会有人敢明目张胆针对我，因为谁针对我，谁就是凶手。 而且，我生父是皇上封的，我却被刺杀，这是违抗皇命令，藐视皇威。” 楚雨菲只是心思单纯，却不是呆傻。 她心里转了一圈儿，就明白是这么个道理。 但也更是心酸了… 她直接握了白姐姐的手，哽咽道。 “姐姐，你真是太不容易了。 你这么好的人…” 白芊芊叹气，勉强扬起笑脸，拍拍她的手。 “傻丫头，人活在世，哪有容易的。 所以，你才更该孝顺你爹娘长辈。 因为有她们庇护，你才过的这么自由啊。” 楚雨菲用力点头，“白姐姐，我知道了，以后我一定不惹我娘生气了。” 白芊芊惦记给郭先生送信儿，同楚雨菲闲话几句，就撵了她回府。 楚雨菲这次没有赖着多留一会儿，很快告辞，然后拐去商街，给二叔买了两快好墨，给二婶儿买了一块衣料。 这可让接到礼物的楚二老爷夫妻惊讶之极，毕竟这侄女常让他们头疼，不惹祸就是进步了。 没想到，居然还会给他们买东西。 而且一口一个，以前不懂事，让叔叔婶婶费心了。 两人当然要问询明白啊，结果听了白芊芊那些话。 夫妻俩突然就明白老宅那边，乐于让雨菲同这位白东家走动的原因了。 待得哄走了侄女，夫妻俩对视一眼，楚二夫人就说道。 “老爷，以前你总说这宇文小姐心思太重，如今这么一听，倒也可怜。 若是自小被娇养，恐怕都会像雨菲一般。 她这样多思虑，多谋划，也是万不得已。 以后，老爷能看顾几分，还是要看顾几分吧。 别的不说，她对雨菲是真的很照顾。” 楚二老爷点头，应道。 “好，既然她要宣扬，利用流言，到时候我让人帮一把。” 白芊芊不知道她同楚雨菲感慨几句，倒是给自己拉一个帮手。 第二日，她刚到四季楼后院，郭先生就来了。 “芊芊，昨日接到你的消息之前，我也听说了这件事。 幸好你事先有所堤防，否则真是不敢想象。 如今你身在京都，又是众人瞩目，背后之人倒是不好下手了。 不过，你平日还是要多警醒，告诉冯春儿等人早晚巡逻。 另外，你父亲被封忠勇大将军，虽然只能庇佑你一辈子，这府邸和封号都不能传给曦哥儿。 但朝廷有规矩，大将军府可以有一百侍卫。 这事儿要尽快张罗起来，但不用你惦记。 我会让人去寻你父亲当年的亲信属下，虽然没有多少人，想必也能凑够。 你只需到时候放出口信，招人就好。 到时候，自然有人拿着木牌来应征。” 白芊芊赶紧点头道谢，眼见郭先生鬓角白发又多了几分，她心里感激又愧疚。 “先生，让您跟着担心了。” 郭先生摆手，“你不必想太多，我一生最重信诺。 当初答应你父亲，自然就要完成。 更何况，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也盼着你平安顺遂。” 第361章 隐秘而兴奋 说罢，他又换了话头儿。 “这件事儿，你打算怎么处置？” 白芊芊就道，“先生，我想把流言炒起来，让人人都知道，有人要杀我。 有人枉顾皇命！ 这样，以后谁要找我的茬儿，都要思量一番，小心替前人背了锅！” 当然，这不是长久之计。 但就如同一块肥肉，众多野兽在暗处觊觎，只有把肉放到明处，谁都看着，可谁都不敢出手。 这才能保证保证肥肉多安全一段时日，是不是？ 至于以后，我会设法增加自己的分量，或者这里…的那份念想断了，我就回去白鹭洲那边。 退出京都。” 郭先生心里暗暗叹气，他明白那所谓的念想是什么。 他这段时日也是没少调查，但是真相好像迷雾，变数太多，他也不敢断定，那人到底是变心，还是当真有苦衷… “好，那就暂时按照你的心意行事。 依旧是你在明，我在暗。 边走边看吧！ 明日我会设法让消息传出去，你让冯春儿几个添把火。” 事情这么说定了，郭先生陪着曦哥儿玩了半个时辰，就悄然离开了。 第二日，某个茶馆，两个中年人正喝茶等着好友一起闲话儿。 “子帧，怎么还没来啊？” “许是衙门里有差事绊住了吧。” “对了，好似是白鹭洲那边送的贡品到了，听说几年的砚台极好，二十块上品。 不知道皇上会不会赏下来？” “惦记这个做什么，就是二百块，也不会赏赐道咱们手里。” “那倒是。” 两人都是衙门里的小吏，今日忙里偷闲，出来喝个茶。 当然主要是八卦一下，各自的差事和一些小事儿，互通有无。 别以为男人就不八卦，其实男人这方面比女人更甚。 更何况他们本来就在衙门讨口饭吃，很多小事，其实根本就不小。 可以让他们如鱼得水，差事轻松，趋利避害。 正说着话，那位子帧兄终于匆忙赶到了。 “哎呀，对不住，来晚了！实在是有差事绊住了！” “我们还以为你如今是大忙人，不认老友了呢！” 一个人玩笑打趣，“来，喝茶，看你这个样子，可是忙坏了。” “兄弟，你这话可是说对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衙门里因为那批白鹭洲的贡品，可是忙坏了。 我这还是扯了一个借口，才溜出来。” 迟到的子帧，偷偷瞄了一眼四周，见没什么注意他们。 他才小声说道，“还有一件大事呢，我多听几句，这才晚了一会儿。” “哦，什么事，快说说！” “是啊，快说说。” 两人催促，那子帧却是不着急了，慢悠悠喝茶。 两人好笑又无奈，赶紧喊了小二上新茶，添点心。 果然，子帧这才笑了，压低声音同两人说道。 “我们查点贡品的时候，听白鹭洲送货车队的人说起。 他们这趟，路上很是惊险，差点儿让人家都弄死了！” “什么？怎么会，如今不敢说太平盛世，但起码也没有多少山贼盗匪啊。 到底是谁这么大胆，敢劫贡品！” “是啊，不会是二龙山那伙人吧？ 听说前一阵子，一个四品官进京，被劫的只剩身上衣衫了。 不过那伙人贪财，但是不要命啊。” 子帧见两人着急，越发得意，继续说道。 “据说他们离开白鹭洲三四百里，留宿在一个小村子。 结果夜半，让人家吹了药了，屋里人都昏个半死。 有七八个黑衣人闯了进来，掀开了一辆马车。 幸好，那户农家的男人出来撒尿，惊叫之下把人冲了。 他们这队人马捡条命啊！” “七八个黑衣人，这般就为了掀开一辆马车？ 可是马车里拉了什么贵重东西？ 白鹭洲除了砚台，还进献了什么？” 那两人都是听得眼睛亮晶晶，猜测个不停。 子帧却摆手，“不是，那马车里该是一对母子在乘坐。” “母子？这是要杀人！” “是啊，”子帧再也忍耐不住，一口气说完。 “那原本该是忠勇大将军宇文冲之女，带了孩子乘坐的马车。 她们母子要进京谢恩，随同州府的人马一起走，想着会安全一些。 哪里想到，路上还是被人家算计了!” “不对啊，宇文冲之女已经到京都了，前几日乔迁搬进将军府，听说武威侯府还去道贺了。 你是不是听错了，或者白鹭洲那伙人记错了？” 子帧被两个兄弟质疑，也是急了，免不得提高声音嚷道。 “不是，你们知道什么啊。 据说那位宇文小姐，原本是定好同州府的人马一起进京的。 但刚过完大年，这位小姐不知道因为什么，提早赶路了。 州府的这辆马车里，只放了一些楚家捎带进京的东西。 结果，那些刺客以为马车里是宇文小姐母子，就下手了。” “当真？这可真是…” “一个女子带了孩子，能得罪什么人？ 居然招惹了这样的大祸，好在提早走了，否则岂不是命丧当场。” “是啊，这世道是怎么了。 以后真是要小心，不知道什么人就起了坏心。” 三人说的热闹，一时忘了旁边人，就让人家听去了大半。 整个茶馆都安静很多，所有人几乎都竖起耳朵听个热闹。 待得三人发现，惊了一跳。 他们生怕惹下什么麻烦，赶紧结账走人。 留下茶馆众人好似被楼上一只靴子砸醒，心急等着另一只靴子一般，抓心挠肝啊。 有人也不是没有门路，毕竟天子脚下，谁还没有三五个亲朋好友呢。 于是带了一肚子的疑问，就有人派了小厮等出去打听。 两刻钟后，消息终于送了回来。 有人盯上了忠勇大将军的女儿和外孙，确实在路上行刺，只不过没有成功，倒是把白鹭洲送贡品的人马吓个半死。 白鹭洲队伍的带队官员要写奏折啊，这么大的事自然也要写上。 如今六部衙门，几乎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有人皱眉，带了几分同情。 “到底是什么人，为难一个女子和孩子，实在是太让人不耻。” “是啊，忠勇大将军虽然是前朝之人，但皇上欣赏其忠勇无双，特意封赏，也有意厚待他唯一的血脉。 这到底是什么人，居然不把皇命放在眼里。” “说不准啊，但最大可能就是忠勇大将军以前有过节之人吧。 这是打不过忠勇大将军，拿人家女儿撒气了？” “啊，可别这么说，小心被传出去。” 第362章 何老夫人发威 “这话怎么说？” “你们忘了，同忠勇大将军结仇最深那个，如今甚至还带了伤那位…” 说话之人，生怕众人猜不到，伸手在眼睛上捂了一下。 众人恍然大悟，都觉得可能性太大了。 但谁也不敢说出那人的名字，因为那人实在是权势太大了… 一个茶馆，两个茶馆，三个茶馆… 一个酒楼，两个酒楼，三个酒楼… 街头巷尾，茶余饭后。 流言就像长了翅膀，呼啸而过，整个京都都知道了这件事。 甚至因为人人都以为猜测到了背后凶手，而隐秘的兴奋，反倒更助长了流言的传说。 有人甚至装作无意，跑去忠勇大将军府门前去探看。 就见大将军府的大门紧闭，就是奴仆出入的角门和后门也同样一丝缝隙都没留。 这孤儿寡母一定是吓到了！ 整个京都都得出了这个结论，甚至深信不疑。 何老夫人是胆子小，又没有主见，但却不妨碍她知恩图报。 她听了何管家从外边带回的消息，几乎是立刻赶到了将军府。 毕竟两家离的太近了，她如今已经搬进了隔壁的侯府别院。 回去何家她闹心，不愿意看见儿子。 武威侯府也不放心孙儿回去，所以就有了这么一个折中的法子。 前门离得远，但两家后门就隔了二十几步。 何老夫人让小桃扶着胳膊，何嫂子抱着康哥儿，不到一刻钟就坐到了白芊芊的大炕上。 “芊芊啊，这么大的事，你怎么都没说呢。 若不是外边传的风风雨雨，我都不知道！ 你是不是嫌弃姨母没有主见，不能帮你，所以你都不打算说啊！” 何老夫人红了眼圈儿，惹得白芊芊又是好笑又是感动。 “姨母，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咱们一路往京都走，吃了多少苦，如今更是住了隔壁。 这是天大的缘分，我可拿你当亲姨母处的。 有事，就不告诉旁人，也不能瞒着姨母啊。” 她赶紧给老太太倒了红枣暖姜茶，今天有些阴冷，老夫人手都被风吹凉了。 “我也是才知道没多久，被吓得有些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当初雨菲的母亲，也就是楚大夫人感念我对雨菲的照顾，特意帮忙联系了州府的车马。 但我心急早些来京都，就悄悄走了。 本意是怕有人惦记皇上赏赐的那些银钱，哪里想到，我这份小心，还真是救了我们娘俩一命。 都说太平盛世，我生父又是皇上亲封，没想到…” 白芊芊叹气，勉强笑道。 “只能往好地方看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你这个傻孩子，怎么就这么心大！ 还不知道谁想找你麻烦呢？ 我可听说了，是国舅府那一家子。 你们孤儿寡母的，以后可怎么办！” 何老夫人是真心替白芊芊母子担心，“要不然，我同康哥儿他外祖母说说，你去侯府住一段。 那个什么国舅，就是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跑到侯府去杀人。 同哥儿几个可是厉害着呢！” 白芊芊听得哭笑不得，先不说武威侯府不见得答应，就是答应，她也不能去啊。 放着自己家不住，寄住人家算什么。 而且同侯府到底没亲没故，多有不便啊。 “姨母，还没到那一步呢，真是性命不保，我就是不为了自己，为了曦哥儿，我也得厚着脸皮求救啊。” 何老夫人听着心酸，堂堂将军之女，皇上刚封的，怎么就到了要保命的地步！ 她真是天真软弱了一辈子，突然就想硬气一把。 不为了别的，就为了人家护着她一路，就为了人家保住了她和孙儿的命… 她打定主意，很快就回家去了。 没一会儿，何管家就跑出门去找何御史。 也不管何御史忙不忙，总之何管家到了衙门，就是一句话。 “老夫人气急攻心，倒下了。” 何御史就是有天大的差事，在孝道面前也不敢怠慢半分啊。 毕竟先前刚刚宠妾灭妻，如今再对生病老娘不闻不问，他这御史，以后也不必再当了。 于是，何家的车马简直一路沉烟跑到了侯府别院。 何老夫人脑门上绑着布条子，抹得眼窝子通红，怀里抱着懵懂无知的康哥儿，一见儿子进来就哭开了。 “儿啊，娘这心里难受啊。 你要是不给娘出这口气，娘就真是活不了了。 这世道还有地方说理吗！” 何御史本来因为发妻之事，有些埋怨老娘。 毕竟老娘是同侯府一起，给他施压了。 但老娘这会儿这般狼狈，怀里抱着他只见过两面的儿子，他直接就跪倒了。 “娘，都是儿子不孝，是儿子不好。 娘，您心里有什么不舒坦，您尽管同儿子说。 儿子就是御史，专门说理的，儿子一定给娘出气！” “儿啊！” 何老夫人一把拉起儿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开了。 从儿媳突然死了，她抱着孙儿吓得不敢吃不敢睡，如何狼狈的好似后，遇到了白芊芊母子。 白芊芊对她像亲娘一样，对康哥儿更是比亲儿子还亲。 遇到危险，甚至保护的是康哥儿，而不是人家生的。 若是没有白芊芊，她们老老小小，这会儿坟头都长草了。 她没什么主见，也不会当家，后半辈子就像守着康哥儿，看他平安长大。 再就是好一口吃喝了。 少年丧夫，中年丧了儿媳，老了就这点儿爱好了。 如今同白芊芊住了隔壁，康哥的乳母是人家调教，康哥儿小零嘴儿，都是人家端过去的。 她的饭菜，更是一日三餐里，有两餐都是白芊芊亲手做了菜端过去的。 康哥儿有个头疼脑热，就是少吃一口饭，抱到将军府，也有专精儿科的太医给诊治。 可以说，她们祖孙俩受了人家天大的恩惠了。 但如今，人家被坏人盯上了。 若不是提早来京都，这会儿都没命了。 何老夫人抱了孙儿哭得伤心，她本就心软，再想想白芊芊说过夫君生死不知，这简直是欺负人家孤儿寡母呢。 “儿啊，真是没有天理了。 你要替她们孤儿寡母做主啊！” 何御史听见母亲和儿子路上吃了那么多辛苦，心里酸涩又愧疚。 再想想白芊芊真是替他这个儿子做了所有能做的事，否则他如今是妻离子散，母亡家败啊。 于情于理都该帮一把！ “娘，你放心，我今日打听清楚，明日就上奏折！” “当真？” 何老夫人欢喜坏了，“儿啊，那这奏折，会不会对你不利。” 何御史听得心又热了，到底是亲娘，这个时候还记得维护他。 “娘放心，儿子就是这个差事的，风闻奏事。 更何况忠勇将军是皇上亲封，有人对他的女儿不利，就是藐视皇权，必须严惩！” 第363章 再接再厉 没一会儿，何御史就匆忙回家去研墨，准备写奏折了。 何老夫人却越战越勇，喊了何嫂子等人，“拾掇东西，我要带康哥儿去看公主府。” 何嫂子等人都吓了一跳，要知道公主是哪里，那是明月公主的府邸。 也就是何老夫人和武二夫人等姐妹的亲生母亲，也是当今皇上的亲姑姑。 今年因为七十高龄，这半年身体也很差。 所以，众人除了轮流去探望，谁也不敢多打扰。 就是兰溪被害，何老夫人带了孙儿悄悄回京，都没人敢告诉她老人家。 实在是怕公主殿下一生气，病情加重了。 何老夫人原本想等一等，母亲身体彻底将养好了，再去看望母亲。 但今日她实在是忍不住，索性再任性一把了。 左右家里的姐妹，亦或者母亲，都知道她这般，也习惯了。 于是，半个时辰后，何家的马车，拉着老老小小就直奔御街那边去了。 明月公主的府邸并不算特别大，据说是当年公主和大学士驸马亲自寻了皇上说过，才特意如此。 但这府邸离得皇宫却极近，可以说比邻而居了。 这附近想要停留或者上前，都必须经过严格的盘查。 幸好，何老夫人这个亲女儿还有特权。 公主老人家正在花园里，拎着小锄头翻土，一身布衣布裙，打算种点青菜。 一边的老嬷嬷跟着闲话儿，并不动手帮忙。 因为这是公主最喜爱的消遣，当年大学士还在世，夫妻俩就说好，以后归隐田园。 没想到大学士早早走了，留下公主殿下，人人都不敢让她去隐居。 就是皇上都特意留了几次，公主殿下无法，就少出门，把花园儿开成了菜园儿。 这个时候，有丫鬟突然来报说小女儿来了。 公主很是欢喜，还问着嬷嬷。 “这丫头什么时候回来了？” 嬷嬷赶紧上前扶着公主，怕她老人家起身太快头晕。 何老夫人什么时候回来，发生了什么事，嬷嬷自然是知道的，但这会儿却是不能说。 “殿下，五小姐许是想您了，回来就赶来看您了。” 人老了就喜欢牵挂，小女儿自小就是性子最天真单纯的一个，虽然让他们夫妻和大女儿们没少操心，但最疼爱她也是真的。 特别是小女儿守寡之后，她也好，大女儿们也罢，都是心存愧疚的。 毕竟她们千选完选，最后还是选了个短命的。 若是小女儿事事要强，家里家外都能处理妥当。 她们也不会如此，明明软的面团一样，心里只有吃喝玩乐。 没了夫君，以后要怎么生活。 于是，这么多年，她们几乎是提心吊胆看顾何家。 直到外孙科考做了官，直到兰溪嫁了进去，才算稍稍放心。 不提公主殿下心里如何感慨，只说何老夫人被人迎着进了花园的凉亭。 眼见老母亲笑眯眯喝茶，她就忍不住红了眼圈。 “母亲！” 她直接奔过去就抱住了公主的双腿，哭得泣不成声。 康哥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是跟着哭了起来。 公主原本以为小女儿两年未回，对她很是想念。 结果，怎么听都觉得女儿这哭声不对劲。 她当时就冷了脸，扭头望向老嬷嬷等近身伺候的。 老嬷嬷等人赶紧跪倒在地，不敢辩解。 公主殿下狠狠闭了眼睛，好半晌才扶起小女儿。 “说吧，小五，出了什么事？” 何老夫人一听母亲这般，更是哭得不成样子了。 “母亲，你要给女儿做主啊。 母亲，呜呜，我心里难受啊！” 公主殿下立刻放弃了女儿，示意嬷嬷扶起来，然后喊了何嫂子上前。 何嫂子以前跟着何夫人来给公主请过安，也算脸熟。 她红着眼圈儿跪倒，赶紧从头到尾的说。 其实这事儿，她也说过几次了。 第一次是同武三爷说的，第二次是同武二夫人等人，第三次是翰林夫人和陈夫人等人说的，也就是何老夫人的姐姐们。 这次是第四次了，她几乎要倒背如流了，也实在是印象深刻，说起来不需要琢磨。 三月的风算不得多暖，但相比冬日已经温柔太多了。 吹拂着花园里偷偷冒出头的青草芽儿，有种浅淡的清新香气。 但这会儿，所有人都是无暇欣赏，都是被何嫂子的话吸引着。 就是几个嬷嬷都是惊讶，她们知道一些，却不知道内情是如此复杂。 公主殿下听说外孙女冤死，就开始脸色不好。 嬷嬷眼疾手快，赶紧把康哥儿接过，送到了公主怀里。 果然，公主殿下抱紧了胖嘟嘟的孩子，就缓解了一些。 康哥儿才过周岁不久，平日同曦哥儿一个炕上打滚儿，别的没学，哄人可是一把好手。 他也不管什么，伸手抱了公主殿下的脖子，就在她上亲了一下，然后窝在公主的肩头，蔫蔫的。 公主已经七十多岁了，晚辈也很多，但人人都当她纸糊的一般，别说这么亲近，就是上前磕头都不敢抬头。 突然抱了这么一个胖小子，还对她这么亲近，简直新奇。 更何况，这还是很喜欢的外孙女留下的幼子… 她这心当时就软了，抬手轻轻拍着孩子后背，不希望吓到孩子。 何嫂子说完主子平安进京，就赶紧退了下去。 何老夫人接着哭，把有人刺杀芊芊母子，碰巧躲过的事说了。 “母亲，我知道我没用，我和康哥儿能活着进京，都是因为遇到了好人。 芊芊那丫头真是心善的好孩子啊，她路上叫我一声姨母，是真把我当姨母孝顺。 说句不好听的，姐姐家里的孩子们，也都叫我姨母。 但她们…哎，都不如芊芊对我一半好。 我和康哥儿如今同芊芊母子比邻而居，吃喝穿戴，人家是事事替我照顾周全。 我每次看见芊芊，就想起了兰溪。 母亲，我虽然自小愚钝，让您和姐姐们没少费心。 但我也知道知恩图报，这么好的丫头，我不忍心看着她被恶人欺负了。 我知道她不是兰溪，但我心里就是把她当做兰溪。 兰溪已经走了，我一点儿办法没有。 如今若是芊芊也被害死了，母亲，我就真是不想活了。 活着什么用，谁也护不住！” 这话可就严重了，众人也明白她为何这般兴师动众，不惜跑来惊动公主了。 公主沉默了半晌，刚要开口说话的时候，突然丫鬟又来报。 大小姐，三小姐和四小姐来了！ 第364章 公主撑腰 何老夫人终于知道害怕了，自小姐姐们管她，可比父亲母亲厉害多了。 她下意识往公主殿下身边凑了凑，可怜巴巴说道。 “母亲，我也不想您老人家跟着费心。 但是您也知道，女儿是个没用的…” 公主殿下拍拍她，应道。 “放心吧，你姐姐们都是明理的。” 说罢，她就示意丫鬟把女儿们都请进来。 康哥儿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在公主怀里坐的无聊，就冲着何嫂子嚷着，“吃饼饼！” 何嫂子赶紧从小丫头拿着的食盒里，取出两根手指一样的点心递上去。 康哥儿高高兴兴接过，就送进了嘴里。 这点心好像很硬，只有几颗小牙儿，送进嘴里咬了半晌也才吃掉一点儿，倒是口水淋漓。 何嫂子上前，蹲身，小心帮忙擦掉。 公主难得开口问道，“这是什么点心，有些硬了。” 何嫂子壮着胆子应道，“回公主殿下，这点心叫磨牙棒，就是要做的硬一些。 少爷出牙儿，牙根儿会痒痒，这么磨一磨会舒服很多。” “哦，还有这个说法？” 公主很是惊讶，又道。 “可有适合本宫这个年纪吃的？” “有，殿下。” 何嫂子赶紧把点心盒子亲手捧到公主身前的桌子上，指了一块远远的糕饼，“殿下，这是云糕，像云朵一样绵软香甜，主要是好克化，吃多了不上火。 我们老夫人喜欢吃点心，常常为此饭菜都少吃了。 隔壁的宇文小姐看不过，怕老夫人伤了脾胃，特意亲手烤了这点心。 这么一大块，看着不小，其实只用一个蛋清，一点点面粉。 老夫人就是一日吃个几块，也不耽搁吃饭。” 公主殿下掰开一小块送进嘴里，也是点了头。 康哥儿小老虎一样扑倒云糕前，啊呜就是一口，塞得小脸鼓鼓，再瞪了圆溜溜的眼睛，可爱极了。 惹得众人都是笑起来，公主更是拍着他的小屁股笑道。 “这孩子随了他祖母，贪吃。” 何老夫人抗议，“母亲，我就这一个喜好！” 公主府大小姐郭夫人，三小姐陈夫人，还有四小姐武二夫人结伴匆忙走进来。 见到母亲抱了康哥儿，小妹妹在一边吃点心，心头就是一松。 她们虽然不能每日伺候在母亲身边，但母亲这里，她们都是放了人手的。 小妹妹方才哭咧咧抱着康哥儿上门，她们几乎是立刻就得到了消息。 于是，不约不同赶来。 生怕小妹妹说出什么，让母亲跟着费心恼怒。 眼见三个姐姐进来，何夫人赶紧起身，可怜巴巴行礼。 可惜三个姐姐都不搭理她，围在公主母亲身边说笑。 “母亲，您今日气色真好。” “是啊，母亲，如今万物生发，您又要开始种菜了？” “母亲，去年您种的小白菜，熬汤特别鲜美。 母亲今年多种一些，也多赏女儿一把。” 无论身份高低贵贱，年老之时，总是喜欢儿女多围绕身边。 公主殿下也不例外，怀里抱着曾外孙，眼前是所有女儿，她心里也是高兴的。 当然这高兴里还有一分可惜，二女儿早早病死，五个女儿到底还是缺了一个。 再想想刚刚过世的外孙女兰溪，她就叹了气。 “我知道你们是为什么过来？ 这么大的事儿，就是瞒着，还能瞒到什么时候？” 郭夫人和陈夫人不等说话，武二夫人已经红了眼圈儿。 兰溪可是她的心头肉，最疼爱的小女儿。 即便知道事实不能改变，外孙也是千好万好，但每次提起，她心里都像刀割一样。 “母亲，兰溪…兰溪没有福啊！” 郭夫人和陈夫人也是低了头，外甥女死在外边，她们也同样心疼。 公主殿下把康哥儿递给武二夫人，“看看孩子，眼泪就回去了。 当年你父亲过世，我也一度想要陪他去了。 但是你父亲说，若是有这念头就看看你们。 老二已经没了，我只剩了你们四个女儿。 能多看顾一日，就要多看顾一日。 自己生的孩子，只有自己最疼。” 郭夫人几个都是沉默，眼圈儿更红。 说起来，她们的父亲郑大学士在所有人眼里就是奇怪的人。 同母亲恩爱一生，没有任何妾室通房，对她们五个女儿是宠上心尖儿一般。 她们比一般女子眼界高，多半是因为父亲自小就带她们换了男装出去走动，见闻多累积下来的见识。 唯独小五年岁小，出生后父亲就忙于新朝之事，很少再出门。 众人都觉得对小五有所亏欠，对她多有维护，就养成了个软弱性子。 如今更是因为她，让母亲跟着伤心。 郭夫人狠狠瞪了妹妹一眼，惹得何老夫人很是委屈。 “大姐，你瞪我做什么?芊芊救了我和康哥儿，我没本事替她出头，来寻母亲说说也错了吗？” 何夫人气得差点儿憋过去，到底是武二夫人同小妹走得更亲近，又有女儿嫁了何家这一层，如今更有外孙… 她想了想就替小妹说了一句，“大姐，三姐，也别生气了。 小妹自小就这样，有事不寻咱们，就必定会寻父母。 许是这次，她也是吓得厉害，又气的厉害。 说起宇文小姐，我也是心存感激。 那是个好女子，对小妹和康哥儿也是真心实意。 原本以为她以后落脚京都，我会帮忙多照顾些。 只是没想到，她也是个命苦的。 不知道招惹了什么人，若是不帮一把，以后日子怕是不好过。” 公主殿下也是叹气，“小四说的没错，你妹妹已经把前因后果说给我听了。 虽然这事有些复杂，不知道背后是谁在动手脚。 但这丫头既然对你们小妹和康哥儿有恩，还她一个安宁，也是应该。 至于其余人，我还没有闭眼睛，你们即便得罪了谁，也没谁敢动你们分毫！” 郭夫人和陈夫人等互相对视一眼，都是起身应下。 公主殿下摆手，嘱咐道。 “你们商量吧，我把曲嬷嬷留下，有事你们同她说。” 说罢，她就起身走了。 一个嬷嬷弯腰行礼，留在凉亭里。 其余人抱了康哥儿，带了何嫂子迅速跟上去。 公主这是回去后院儿陪孩子玩耍了，虽然这事儿她不参合，但一定给闺女撑腰。 何老夫人没听明白，还要起身挽留母亲，被武二夫人扯了一把。 “你快闭嘴，母亲都答应了，你还想怎么样？” “答应了？母亲答应什么了？” 何老夫人一脸懵，惹得郭夫人几个又气又无力。 第365章 上达天听 陈夫人叹气，“这会儿，我倒是觉得真该谢谢那位宇文将军的女儿。 没有她，小妹带着康哥儿恐怕真是难以活着走到京都。” 郭夫人和武二夫人也是点头，武二夫人更是说道。 “有时候我也觉得那宇文小姐像兰溪，就好像兰溪在天有灵，特意寻了这宇文小姐送到小妹身边。 也特意照顾康哥儿一样…” 武二夫人抹眼泪，她是真想姑娘。 郭夫人和陈夫人都是心里难受，外甥女确实是个好孩子，她们也舍不得，但人总得往前看。 郭夫人拍拍妹妹，转而望向小妹。 “小五，你说到底要怎么帮那位宇文小姐，你才满意？” 何老夫人正拿了块点心往嘴里送，听得这话就一脸无辜应道。 “啊，我也不知道，全凭姐姐们做主。” 郭夫人忍了又忍，才没有把她手里的点心拍掉。 你都闹到公主府这里来了，居然不知道要怎么做。 还是陈夫人赶紧抢过话头，生怕把大姐气死。 “大姐息怒，小五一直是这个样子，不如我们商量一下，这事儿怎么处置吧。” 武二夫人也是说道，“是啊，大姐。 我已经让家里老三去查了，找到刺杀芊芊母子的背后之人，咱们更好处置。” 郭夫人叹气，点头道。 “就该这样，但这事查明白，怕是要一段时日，或者而根本查不出来什么。 后日是我家的赏花宴，到时候我给那位宇文小姐发个请帖，厚待几分。 旁人见了，自然知道她是我们郭家的座上宾，也有几分顾忌。” 众人点头，陈夫人也说道，“我倒是好奇，那宇文小姐是真心善，还是假意哄了小妹。 我会想办法见见这人。” 何老夫人立刻应道，“芊芊不是假意哄我，我也做祖母了，这些事难道还分不出吗？ 你们别惹了芊芊不高兴，以后我和康哥儿怎么办？” 这话气得郭夫人几个同时翻了个白眼，这是亲妹妹吗，居然信任一个外人胜过她们这些亲姐姐！ “你快闭嘴吧，吃你的点心。 这件事不用你再惦记，照顾好康哥儿就成。” 何老夫人被姐姐们骂的缩了脖子，别看她岁数也大了，也是一府的老夫人，但在几个姐姐面前，她就只有挨骂的份儿，而且不敢回嘴。 武二夫人也是说道，“到时候，我带着小妹和芊芊一起过去。 柳家那边也处理妥当了，很多人都知道个大概。 免不得，为了芊芊还要多说几句。 外人知道她对兰溪和何家有恩，才不敢随便欺负到她头上。 那背后之人也会忌惮几分…” 姐妹三个商量了好半晌，武二夫人是真喜欢白芊芊，郭夫人和陈夫人则是相信妹妹的眼光。 当然，这个妹妹是武二夫人，不是何老夫人这个小妹。 但是，小妹这么多年，就像小鸡仔一样把自己圈在蛋壳里，只要吃喝玩乐顺心就成，万事不理。 今日这般跑来闹公主府，就为了给这个叫芊芊的出头，也是难得。 这叫芊芊的姑娘到底哪里好？值得小妹这般。 这般，定了主意，郭夫人和陈夫人也是对白芊芊更好奇了… 不说何老夫人鼓动姐姐们在行动，只说四季楼里，楚澜海摇着扇子，推开了后院一间屋子。 他的小厮立刻守在门口，盯着外人走动。 屋里，楚弘一抬头看了大哥一眼，就继续忙碌了。 楚澜海叹气，上前坐下，问道。 “说好这差事归我，你怎么又抢了过去？” 楚弘一不回答，他也无法，实在忍耐不住说道。 “老二啊，你为那个妇人做这么多，她可知道？ 听我的，你要么早早表明心迹。 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你就收了心，正经相看一门亲事吧。 若是她对你也如此真心，到时候别说你高兴，大哥也一定为你们豁出去同家里闹一场。 这般拖延下去，可是苦了你了。” 楚弘一手下的毛笔在一个人名上圈了一下，抬头望着大哥，眼眸黑黝。 他抬手比了一个手势，“我愿意，不求回报。” 楚澜海心里一疼，对这个弟弟真是无奈至极。 楚家没有痴情种的根子啊，怎么弟弟就这般… “罢了，我也不管了，你自己看着吧。 另外南城的那几人不要找，他们是国舅府的眼线。 既然都怀疑找那女子麻烦的是国舅府，就别送上门了。” 楚弘一点头，楚澜海摇摇头，转身出去了。 他真是越发好奇那个白东家是什么样子了，原本弟弟妹妹也算听他的话。 但他来了京都，弟妹留在白鹭洲，拿个酒引子，就结实这么一个女子。 妹妹对人家是言听计从，当朋友当姐姐一样看待。 弟弟更是，把初次的心动和喜爱都给了人家… 可惜，他来这酒楼也几次了，一次都没碰到过这女子… 就这般，在各方的推动下，一件小小的暗夜刺杀，再没有任何人伤亡的情形下，居然传扬的人人皆知。 一直停留在风口浪尖，落也落不下来。 就是皇宫里，吃过晚饭，皇上在御花园走走，没有碰到特意来此偶遇的宫妃，倒是听了一耳朵八卦。 宇文冲之女？ 皇上想起楚家和武家，微微皱了眉头。 待得坐下，宫人上了果盘和茶水，身边只剩了最信任的老太监。 他就说道，“这宇文冲之女，朕没有见过，倒是耳闻不下三次了。” 这是有些不满了，老太监眼神一闪，一边弯腰倒茶一边笑道。 “皇上说的可是楚家那次，还有先前老侯爷说起的家事？ 老奴也是奇怪呢，这宇文小姐真是多灾多难的命，但运气也不错。 做生意碰到了楚家人，进京赶路还能救了何御史的老母亲和儿子。 而楚家是书香门第，何御史刚直，侯府更是知恩图报。 想必她以后在京都，有这几家走动，也不会有人敢欺负了。” 果然，皇上冷哼一声。 “她父亲是朕封的忠勇大将军，府邸也是朕赏赐。 就是没有这几家，谁还敢欺负她不成？” 说罢，他突然想起方才的流言，眼底就多了一抹恼色。 “方才那两个小太监说的，可是真的？” 老太监赶紧应道，“老奴平日也安排了人在外边走动，为的就是多听听百姓们如何崇敬皇上，也多听听新鲜事。 给皇上解闷儿。 这事儿，老奴还真知道的很清楚，礼部那边也问过。 据说，确实有七八个黑衣人夜闯，目标是原本该坐着宇文小姐和孩子的马车。 幸好她们母子提早进京了，否则必死无疑。” 第366章 郭家邀请 说罢，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 “外边很多人猜测是国舅爷所为，毕竟当初国舅爷带人攻城，被宇文冲所阻。 而且国舅爷为此伤了眼睛。 但老奴觉得不可能啊，国舅爷一直在京都，前几日更是小喜，哪有空闲理会这些…” “哼！”皇帝冷笑，“他人是在京都，但养的那些人手可不一定在哪里。” 老太监自觉失言，低头不敢说话。 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明白，皇上已经看不惯国舅爷很久了。 不过是碍于皇后娘娘的颜面，多有容忍罢了。 若是方才，他说了几句国舅爷不好，皇上也许还会维护。 但他越不相信国舅爷做下刺杀孤儿寡母这事儿，皇上反倒坚信这就是国舅爷做的。 果然，下一句，皇上就吩咐。 “派人查查，这事儿到底是不是他做的。 哼，这几年真是太给他脸面了，上蹿下跳的，真让他毫无顾忌了。 不满朕封赏忠勇大将军，可以明说，这般背后害妇人孩子成什么样子！ 老三原本也是个好孩子，就是被他这个舅舅生生带坏了。” 老太监可不敢接这个话儿，只应了前边几句。 “是，皇上，老奴这就寻人去查。” 他刚说完，就有小太监来禀报。 “皇后娘娘来给皇上送鸡汤。” 老太监眼底闪过一抹不屑，安静带了小太监退了出去。 皇后娘娘不同于国舅爷，没有盛气凌人的模样，进屋时候，还同老太监等人点点头。 气质雍容，姿态娴雅，堪为天下女子典范。 很快，屋里就隐约传出说话声，甚至夹杂着皇帝的笑声。 老太监心里叹气，皇后果然是皇后，在哄皇帝这方面，无人能及。 否则，三皇子做了那么多错事，如今还留在京都，全靠这个母后在撑腰… 白芊芊根本不知道，她的一招儿金钱脱壳，惹得京都这般动乱。 对于流言如此迅猛，她很是意外。 冯春儿也是纳闷，禀报时候就说道。 “夫人，我总觉得这次的事，除了我们这些人，还有很多人在帮手。 楚家是可以猜到的，但好似还有旁人。” 白芊芊想了想，无论对方是什么目的，对自家总是没有坏处。 “先看看再说，应该没有恶意。” 晚上时候，郭家赏花宴的帖子就送来了。 登门的是个老嬷嬷，神色很是严肃，规矩很是周到。 “宇文小姐，我们夫人在后日安排了一场赏花宴。 没有外人，赴宴的都是自家亲朋。 我们夫人为了感谢小姐路上对何老夫人的照顾，特意拍奴婢来请。 希望小姐一起赏花喝茶，若是方便，可以带上小少爷。 何老夫人和康哥儿也会到场，正好同小少爷做个伴儿。” 白芊芊听着这话客气，安排也很是妥帖，就应了下来。 临走，又赏了这嬷嬷一块银子和一盒子点心。 嬷嬷回去之后，直接被郭夫人叫到跟前，事无巨细问询好半晌。 嬷嬷很是中肯，“夫人，将军府里伺候的人不多，但打理的井井有条。 老奴进去时候，正有药铺的伙计上门送药。 好似宇文小姐给府里的奴仆们都诊脉，查了身体，花了不少银子在吃药调养。” 郭夫人想了想，就道。 “将军府里的奴仆都是内务府送去的，那个地方一向说道有些多，手段也阴损。 想必这些奴仆都是带了些旧伤。 这宇文小姐能想到这点儿，舍得银钱给奴仆诊治，这心肠确实是不错。” 老嬷嬷点头，又道。 “老奴坐着喝茶的时候，有人进来请示中午的菜色。 那位宇文小姐开口就是要亲自下厨，好似要给家里的长辈做一道什么菜。 还有两个孩子，也有什么小食要准备食材。 老奴猜测，其中有一份就是康哥儿的。 宇文小姐是随口吩咐，很是自然，显见平日习惯了。 不是因为老奴在一旁做个样子。” 郭夫人神色带了几分欢喜，叹气道。 “我那老妹子，自小就是个软脾气。 但她却是最有福气的一个，逃难路上还能运气这么好。 真是有福之人不用忙。” 老嬷嬷跟着捧了几句，哄得郭夫人更高兴了。 “你也算同这位宇文小姐熟悉了，待得后日她来府上，就由你跟着伺候，别让旁人慢待了。” “是，夫人。” 郭夫人这边是放心了，武二夫人更是同白芊芊熟悉，但那位陈夫人却惦记试试白芊芊的人品。 毕竟她对妹妹的眼光实在是不敢相信，生怕她信错了人，搅和的家里不得安宁。 于是，第二日，白芊芊把曦哥儿放在家里，带了糖糖去逛街，想着选两套衣裙，几件首饰，准备去郭家赴宴的时候。 就有件“意外”发生了！ 白芊芊不是什么小气的性格，家里日子也不是如何差。 但住进将军府，几乎什么都要用钱，养了几十口子呢。 到底还是不能花钱，太大手大脚。 忠勇大将军的封号，按理说也是有俸禄的，一直发到白芊芊老去过世的一日。 这也就是说的荫蔽，祖辈余荫庇护儿孙的意思。 但这份俸禄是年底一起发，一年只发一次。 听说足有两千两，可惜，远水解不了近渴。 暂时还是要勤俭持家，开源节流。 四季楼和点心铺子，也算日进斗金。 但钱这东西，总是越多才越有安全感。 更何况还有曦哥儿这个吞金兽呢！ 所以，白芊芊打定主意，绣庄，首饰铺子，胭脂铺子等等都要转转。 一来买点儿东西，二来也找找商机，说不定就又发现新的聚宝盆了。 点心铺子不好关门一日，必须有人看顾着。 所以，糖糖和小梅昨晚猜拳，闹了半晚。 最后早晨小梅依依不舍的去了铺子，留下糖糖陪着师傅逛街。 小姑娘可是高兴坏了，一路叽叽喳喳，欢快的好像出笼小鸟。 第一站师徒两个就选了一个口碑极好，铺面中等的绣庄。 虽然出门做客要体面庄重一些，但白芊芊本身比喜欢太过花哨的颜色。 如今进京又是托故去生父的福，所以，她挑拣衣衫时候都是捡颜色素雅的来。 绣庄的女掌柜是个厉害的，她认出了糖糖这位点心铺子的大师傅，自然也就猜到了白芊芊的身份。 于是，她推荐的几套衣裙都很不错，料子很好，流行款式，却又不花哨。 白芊芊带了白芊芊去后边的厢房内室试了试，最后就买了两套。 待得再到前边铺子，继续给糖糖选衣衫的时候，铺子里又有了新客人。 第367章 榛子惹的祸 那是一个五十岁的老妇人，带了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妇人，许是婆媳两个。 老妇人瞧着有些严厉，待媳妇儿横挑鼻子竖挑眼睛，呵斥不断。 那年轻妇人眼圈儿有些红，委委屈屈，不停给老妇人取她看中的衣裙。 结果，颜色艳丽的，老妇人骂着，“我又不是要成亲，一把年纪打扮这么艳做什么！” 颜色素净的，老妇人又骂，“你是不是盼着家里死人，给谁带孝呢！” 别说绣庄女掌柜被气得偷偷挑眉，就是糖糖都背过脸同师傅做鬼脸。 白芊芊心里也是感慨，成亲真是女子第二次投胎。 运气不好，真是大半辈子都毁了。 显见，这老妇人坏了逛街的心情。 白芊芊和糖糖都不想再呆下去，放下衣裙，就要付钱打包。 结果，那老妇人不知道哪根筋儿不对，突然上前，一把抽走了那套天蓝色的衣裙。 “呦，这裙子不错，我试试。” 白芊芊当即就皱了眉头，因为这条裙子也是她最中意的。 颜色素雅不说，衣领袖口裙边都用银线绣了花纹，阳光照在上边，很是添彩。 最主要是这裙子的尺寸很合适，回去都不用再修改了。 明日穿着去赴宴，最是省心。 不想，就这么被抢走了。 糖糖更是恼怒，她们先看中，而且试过了，马上要付钱，这就是她们的东西。 凭什么要被抢走啊？ 她手脚也是快，一把就抢到了怀里。 “这位婶子，这是我们买的裙子，你还是看看别的吧。” 老妇人当时就竖起了眼睛，想也不想就骂道。 “小贱蹄子，你当我瞎啊，你们没付钱，这就是铺子里的东西，我看中了，凭什么不能试试啊！ 这么好的裙子，你们配吗？ 识相的，赶紧让出来，否则让你好看！” 说着话，她伸出手就又去争抢。 如今已经是三月天，这裙子为了修饰身形，里面也没有夹棉，很是单薄。 若是用力过大，就容易扯烂了。 糖糖不甘心让出去，又怕裙子被扯烂，恨的真是咬牙。 “你怎么这么不讲理，什么都要讲究个先来后到。 我们买了，就是我们的！” 女掌柜也没想到会突然争抢起来，赶紧上前打躬作揖的同她们求情。 “二位贵客请息怒啊，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可惜，那老妇人根本不听，手下越发用力。 那年轻妇人差点儿急的掉了眼泪，“娘，您快松手啊。 这是人家先看中的，咱们再去别家看看！” 可惜，老妇人就是不肯松手，甚至抬脚要踹糖糖。 白芊芊看的厌烦，不喜同这样无赖争抢，就上前握了糖糖的胳膊。 “罢了，让给她们吧！” “可是，师傅，你穿这件最好看，咱们也是先买的，凭什么让给她！” 糖糖也翻了倔强脾气，难得师傅喜爱一样东西，她是真不愿意让给旁人。 师傅心里存了多少苦痛，她最是清楚。为了哄师傅高兴，她们每日都是绞尽脑汁儿。 好不容易出来逛街，师傅也遇到喜欢的，偏偏碰到这么个泼妇。 白芊芊还要劝，不想那边老妇人却是突然发力，裙子撑不住这般拉扯，终于断成了两截。 女掌柜心疼的当时就跪倒，捧起裙子，眼泪都掉下来了。 一条裙子，绣娘绣了半个月啊，工钱料钱就十五两！ 糖糖没想到这般，惊得手足无措，回身就抱了师傅的胳膊。 “师傅，是她突然用力，我没敢用力拉扯！” 白芊芊叹气，轻轻拍拍她的手臂，“不怕。” 那老妇人显见也没想到，扯了一把发愣的儿媳，骂道。 “好好的裙子，被你们毁了，真是败兴。 走，去别家买！” 说罢，她就要逃走。 女掌柜气疯了，下意识要拉了这婆媳俩说理。 结果老妇人跑的极快，转眼就跑出去没了影子。 女掌柜哭得简直悲惨，“我的裙子啊，呜呜，我一个月工钱才三两，这裙子够我半年工钱了！ 我家里小儿怎么办，还等着我交束脩呢！” 白芊芊多聪明，如何会猜不出这女掌柜话里隐含的意思。 她只能说道，“掌柜的，别哭了。 把这裙子抱起来，我买了。” “当真？”女掌柜惊喜之极，赶紧跳起来，嘴里客套着。 “多谢贵客，这事不怨你们，我知道。 但实在是没有办法…” 她手上可是不满，连同另一套衣裙都给包了起来。 许是心里愧疚，她又给搭了两根极好的绦子。 白芊芊付了三十两的银子，糖糖拎着包裹出了门。 糖糖气得都要哭出来，“都怪我，同那个泼妇挣什么。 害得师傅白白花了银子，买了一条破裙子。” “好了，都是意外。 咱家也不是日子难过，这十几两损失的起。 我哪里又琢磨了一种新点心，晚上烤出来试试。 明日我带些去做客，你也在店里添个新品，几日就赚回来了。” 果然，糖糖立刻欢喜起来。 “好啊，师傅，您可是很久没琢磨新品了。” 师徒两个说着话，就走出十几丈远了。 路边有几个小贩摆摊子，高声叫卖小吃，很是热闹。 白芊芊听着有榛子，就想看看。 结果，不等上前，一个摊子前去突然闹了起来。 有人高声喊着，“哎呦，要噎死人了，救命啊！” 还有年轻女子的哭泣之声，众人的惊叫声。 白芊芊和糖糖被看热闹的人群推着，就凑到了跟前。 这般一看，居然是方才争抢衣衫的婆媳俩。 那老妇人两手掐着脖子，好似被卡了喉咙，脸色憋的通红。 年轻媳妇儿跪在一边，哭得慌乱之极。 糖糖还记得方才之事，忍不住说了一句，“真是报应。” 白芊芊皱眉瞪她一眼，想了想就挤到跟前。 她蹲身简单检查一下，确定这婆子是被东西卡到了。 于是，费力的把婆子扶起，一条腿卡在婆子双腿间。 然后从背后抱起婆子，拳头卡在婆子肚脐上两指的位置，用力往回用力挤压。 她每一次用力，婆子都要呕吐，又吐不出去。 那年轻小媳妇急了，冲上前就要撕打白芊芊。 她以为，白芊芊折腾婆婆是为了报复。 糖糖却是看明白，师傅在救人。 上前，一把扯了那小媳妇儿。 就在这个时候，白芊芊又一次猛然用立刻。 婆子嗓子里突然喷出一个小东西，骨碌碌掉在地上。 婆子用力咳嗽起来，终于能喘气了。 众人往地上一看，原来是一粒榛子。 第368章 意外的来客 卖榛子的小贩立刻撇清关系，高声嚷着。 “我说过这榛子不让尝，肯定是你偷吃才噎到，跟我可没有关系！” 说罢，他就忙着拾掇摊子，很快跑掉了。 年轻妇人扶了婆婆，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白芊芊也没有多停留，扯着糖糖走了。 糖糖一会儿高兴，抱了师傅胳膊嚷着。 “师傅，你太厉害了，居然救了一条命！” 一会儿，她又懊恼。 “那样坏的人，师傅你救她做什么！ 害得我们多花了十八两银子呢！” “傻丫头，人命大过天啊。 咱们不过是损失十八两银子，总能赚回来。 但人死了，怎么能活过来？ 算了，就当积德了。” 白芊芊捏捏糖糖撅起的小嘴巴，笑着哄她。 “走，咱们再去寻一套好裙子。” 糖糖最是依赖师傅，听师傅这么说，就不再纠结了，欢欢喜喜继续逛街去了。 两人都不知道，她们身后，那被救的婆媳两个翘脚望了很久… 明月长公主的女儿，许嫁的人家自然也不会是简单人家。 郭府老爷如今在翰林院当差，虽然清贫一些，看着没什么实权，但平日却是能经常见到皇上的。 而且，所有阁老丞相等重臣都是翰林院出来的。 可以说，这里是高官预备役。 郭夫人出面张罗的赏花宴，听到消息，不知道多少人盼着上门。 带了闺女或者儿子，也为他们的亲事谋划一下。 可惜，所有人都失望了。 因为，郭夫人只请了武威侯府，何家，还有陈家，甚至是明月长公主过来小聚。 说到底，这是人家的家宴。 外人就是想进，也进不来。 但这可不包括白芊芊，她的马车到了何家门前，就立刻被迎了进去。 因为何家嬷嬷事先说的明白，她这次带了杨婶子和兰兰照顾曦哥儿，又请了云嬷嬷跟随，以免她礼数上错了什么不自知。 先前去将军府下帖子的嬷嬷早早等在垂花门前，热情接了她们进门。 白芊芊瞧着门前马车不多，她就问道。 “我是来早了吗？” 嬷嬷赶紧笑道，“不是呢，小姐。 今日是家宴，我们夫人没有请任何外人。” 白芊芊愣了一下，就笑了起来。 原来何家是拿她当自己人的。 她同云嬷嬷对视一眼，很是感激云嬷嬷路上的提点。 虽然没有云嬷嬷提点，她也会伸手帮助何老夫人和康哥儿。 但到底知道她们身份，还有在京都的庞大关系网，她才更用心。 也就是因为这份用心，武家和郭家都心存感激，才如此厚待她。 这般想着，众人一路就到了后院。 正房里，早有丫鬟挑起门帘，请白芊芊一行往里走。 白芊芊迈进门槛，就见武二夫人带了三个儿媳，还有何老夫人都到了。 其余那些人虽然都不认识，但瞧着同何老夫人都有几分相像，显见是她姐妹亲人了。 不等白芊芊说话，曦哥儿就看见了康哥儿，他兴奋的摆着小手，嘴里喊着，“弟，弟弟！” 胖小子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他们一起吃过的好东西，一边喊一边滴口水，配上他兴奋的瞪眼睛，踢蹬腿儿，别提多喜庆了。 康哥儿更是在一个老妇人怀里，激动的直窜高儿！ “哥！吃，吃！” 众人无论是否熟悉，都是被这俩孩子，逗得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老妇人更是笑呵呵说道，“我们康哥儿这是遇到小兄弟了？ 看你着急的，赶紧去吧！” 何嫂子立刻接了康哥儿，抱到白芊芊身前。 康哥儿和曦哥儿立刻抱在了一起，你亲我一口，我亲你一口，糊了对方满脸口水。 众人更是笑的不成了！ “小孩子就是好啊，你看他们亲的！” “是啊，再大的烦心事，一见孩子也都没有了。” 即便有些陌生，因为俩孩子这么一闹，也消失的差不多了。 武大少夫人走出来扯着白芊芊的手，给她介绍在场之人。 那年纪最大的老妇人，当然就是明月公主了。 白芊芊赶紧跪下磕头，她没有称呼殿下，也没有称呼公主，直接说道。 “给老寿星问安，祝老寿星福寿安康，笑口常开。” 公主殿下今年七十多了，在这个平均寿命在五十几岁的年代，是当之无愧的老寿星。 她听得眉开眼笑，伸手虚扶白芊芊起身，仔细打量她。 白芊芊今日穿的还是昨日那套被扯破的蓝色衣裙，其实后来又买了新裙子，但这件实在合她心意。 云嬷嬷又是个手巧的，昨晚多熬了一会儿，把腰部扯断的位置，补了一条，绣成腰带模样。 不但看不出那里有什么不妥，反倒更是添彩，更显腰身苗条了。 她的头发简单盘起，插了两根珠钗，耳上也是珍珠的坠子。 整体装扮不张扬，体面又素雅。 也更衬得她皮肤白皙，美丽大方，特别是眉眼间的聪慧坚毅，让人忍不住心生欢喜。 “好，好啊，真是个好姑娘。” 公主殿下点头笑着，慈爱的拍拍她的手背。 “小五一家在路上得你照顾，本宫已经听说了。 今日过来也是为你而来，你这孩子没有让本宫失望。 相由心生，你是个心善聪明的。” 白芊芊赶紧行礼说道，“多谢老寿星夸赞，说起来实在惶恐。 我不过是路上遇到，帮了一把，却得了太丰厚的谢礼，每每想起都是心里忐忑。” “别怕，都是你应得的。” 公主殿下又拍了拍她，示意嬷嬷给白芊芊搬了个鼓凳放到了自己身边。 白芊芊又见过了那位沉默寡言的陈夫人之后，这才坐了下来。 她并没有像旁人一般只搭个凳子边儿，一脸拘谨，反倒大大方方坐的安稳，又吩咐兰兰递上点心盒子。 “老寿星，这是我最近琢磨的点心，用料是乳牛，很好克化。 原本不知道您老人家也在，但也算歪打正着。 若是老寿星不嫌弃，可以尝尝味道如何。” 公主殿下眼见她从盒子里拿出一只小巧的白瓷小碗儿，碗里是白生生的乳膏，上面铺了一些红色的和酱料。 白色托着鲜红，颜色极亮眼，嗅着果然是乳香和果香。 她就笑道，“方才倒是听小五说了，你喜欢烤制点心，不想你居然是这般手巧。 那本宫就尝尝看，看着真是新奇。” 立刻有嬷嬷上前，伺候公主殿下挽起袖子，湿布巾擦手。 这个时候，其余小碗也被迅速分了下去。 白芊芊从来都是大方的性子，准备什么都是只多不少。 第369章 好心和拒绝 足足二十个小碗，别说郭家夫人和三个儿媳，武二夫人和三个儿媳，还有何老夫人，公主殿下，就是康哥儿曦哥儿两个小子都没落下。 剩下几个，甚至还给了几家比较得力的嬷嬷。 就比如给白芊芊下帖子，迎白芊芊进府的那个。 公主殿下保养极好，但到底年岁大了，牙齿掉了几个，喜欢吃软烂的东西。 她只吃了一口，就眉开眼笑，夸赞道。 “这是什么点心？真是软嫩细滑，直接滑到喉咙里，都不用牙齿了。” “是啊，母亲，这点心太适合老人孩子吃了。” 武二夫人也是笑着点头，至于何老夫人低头吃个不停，根本顾不上说话。 康哥儿和曦哥儿也是吃的兴奋，挥舞小手，啊啊叫个不停，催促婆子们快点儿喂他们。 白芊芊扯了帕子，上前给两个孩子擦了嘴角，笑着随口应道。 “这点心叫双皮奶，其实做法很简单，只不过有个小窍门，不点破倒是不容易发现。 等我写了方子给老寿星，以后老寿星想吃，随时让厨子做就行了。” 公主殿下笑着拒绝，“不成，你是做这个买卖的。 本宫可不好抢了你的生意，以后想吃让人去买就是了。” 白芊芊却道，“这双皮奶不能久放，否则差一点儿味道都容易坏肚子。 最好现做现吃，口感也好。 我今日过来，没有带什么孝敬老寿星，不如就送这个方子吧。 老寿星也别担心耽误生意，难道公主府还能敞开大门卖这个点心啊。 那我就双手投降了，我可抢不过老寿星！” 众人都是笑起来，公主殿下更是点着她说道。 “这丫头的嘴啊，真是厉害，不愧是做生意的。 好了，本宫收下了。 正好本宫也有个回礼给你。” 白芊芊以为她老人家要送什么项圈之类给曦哥儿，不想却是那位一直沉默寡言的陈夫人放下了手里的碗勺。 “宇文小姐，你可愿意拜我为义母？” 白芊芊惊得差点儿没摔了手里的碗，这话若是何老夫人说或者武二夫人都有情可原。 但这位陈夫人，她可是第一次见，怎么就突然就给她当娘… “这个，陈夫人，您今日第一次见我，对我的人品行事都没有半点儿了解。 万一我以后行事不妥，连累您跟着受人诟病…” 何老夫人也是跟着嚷道，“是啊，三姐，要收也是我收啊。 芊芊同我可是亲近着呢，我们住的也近。” 武二夫人瞪了妹妹一眼，嗔怪道。 “你快闭嘴吧，你们家里那一摊子事还没拾掇明白呢。 你若是收芊芊做了义女，外人不知道说什么呢。 再说了，若是可以，我都想收了。” “那你怎么不收，三姐又同芊芊不熟！” 何老夫人在母亲和姐姐面前，一向是任性的霸道，想说什么说什么。 武二夫人气得半死，点了她骂道。 “你那个脑子每日就是用来吃饭的吗，你平日就窝在家里吃吃喝喝，什么都不理。 这京都里，你除了我们，你还认识谁！ 芊芊认了你做义母，以后有事需要帮忙，还不是要求到我们头上！ 多隔一层差一层，那时何必！ 不如直接认在我们名下！ 再说，你三姐没有子嗣，又是女子书院的山长，陈家更是书香门第，故交遍天下。 怎么都比你何家强！” 何老夫人被姐姐训得缩了脖子，老老实实拿起碗，嘟囔道。 “好吧，认你们谁做义母，都要叫我一声姨母，跟我做邻居，我也不亏。” 众人都是听得无奈，哭笑不得。 白芊芊感激何老夫人的维护，众人的抬举，但她听了陈夫人的底细，就更不能答应了。 陈夫人看出她的犹豫，就说道。 “昨日你上街买衣裙，遇到恶人了吧，最后还救了那人一命？” “啊，”白芊芊惊奇，问道，“陈夫人碰巧看到了？” “不，那人是我安排的。” 陈夫人承认的很干脆，“原本那婆子是要装胸口疼，直接躺下的。 没想到一紧张，误吞了榛子，倒是多亏你救了她一命。” 白芊芊心里听得有些不舒坦，居然用人命试探她的品行… 陈夫人一直盯着白芊芊，见她脸色不好，眼底反倒现出几分喜色。 打从白芊芊一进屋，她就一直在观察。 见到她们和公主殿下，白芊芊没有任何谦卑之意，只有尊敬。 说话行事不卑不亢，当真像孝敬自家长辈一般。 出手也大方，点心方子说给就给。 下意识照顾两个孩子，也是神色温柔自然，很是熟练。 最重要是被她挑破昨日试探，她没有窃喜，反倒有些不高兴，不缺自尊心。 这样的女子，实在难得，或者说多有不同，实在是合她的心意。 不说白芊芊救了她的妹妹，救了她外甥女的孩子，也不说众人如何喜爱她。 只说，就是个陌生人，也愿意同她多交往走动。 “你不必生气，我早年丧夫，守寡多年，又有个山长的名头。 想要拜在我名下的人太多了，也不乏手段尽出的。 我不得不防，但也幸好如此，才发现你品行如此出色。 我是真心想要收你做义女，这事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不妨多考量一下。” 武二夫人也知道白芊芊有几分傲气，毕竟旁人搭上武威侯府，怕是门槛都要踏平了。 但白芊芊却一次都没登门儿，这倒是让人越发想要亲近她了。 这会儿，她就劝道。 “芊芊，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在京都，总有些不便之处。 我们几人府上，也是很复杂。 只有我三姐这里最合适了，你不要多想，只当一门亲，以后常走动就好。” 众人也都是劝说，旁人没什么，那位武三少夫人却是皱了眉头，她开口想说什么的时候，白芊芊却抢了先。 “老寿星和各位夫人的好意，芊芊心里清楚，也特别感激。 但芊芊有些苦衷，以后许是还有一些事被人诟病，实在不愿意牵连到任何人。 更何况，各位还是我的贵人。 所以，恕芊芊不能答应此事。” 白芊芊起身，同众人行了大礼。 武二夫人等人互相对视一眼，都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何老夫人心直口快，开口就问道。 “你到底有什么事，说出来，我们也可以帮你啊！” 白芊芊苦笑摇头，轻轻叹气。 陈夫人皱眉，想了想就对郭家大少夫人说道，“带你弟妹们下去更衣。” 第370章 这个女子不容易 郭大少夫人赶紧起身，笑着招呼武家三个少夫人往外走。 武家三少夫人有些不甘心，使了个眼色给婆子。 结果，过一会儿婆子丫鬟也都被撵了出去。 屋里一时间就剩了公主殿下和郭夫人四姐妹。 “芊芊，你放心说吧。 你是怕刺杀你们母子的那个人，再寻到你们吗？” 白芊芊摇头，心里琢磨了一番，才简单说了说。 “我不是顾忌那个，先前何大人已经在朝堂上了奏折，自有皇上和朝廷给我们母子做主。 我之所以不愿，是因为…曦哥儿是我没成亲就生下的。” 众人都是倒吸一口冷气，就是公主殿下都皱了眉头。 名节对女子太重要了，未婚生子这事儿若是传扬出去，怕是要经受太多口诛笔伐。 怪不得白芊芊不愿认下陈夫人做义母，女子学院教授最多的就是女德。 若是义女是个无德女子，对陈夫人肯定影响很大。 “你仔细说说，我不认为你是冲动莽撞之人，你定然是有苦衷。” 出乎意料的，陈夫人居然第一个开口说道。 白芊芊下意识望向她，有惊讶也有感激。 她想了想，这个时候，不说是不成了。 但都说实话更不成，只能选择说一部分。 “我家住在徐州府外的一个小村子，父母是普通农人，父亲因为会上灶的手艺，十里八乡也很有名。 但一次意外父亲折了腿，不能再上灶赚银钱。 祖父母一向偏心，不愿意花费银钱给父亲治病，就把我们一家分了出去。 破屋两间，薄凉二亩，实在养不起我们一家四口，我就接过了父亲的活计，开始学手艺，带村里妇人出去上灶，日子也过得去了。 这时候，父亲有个发小兄长的儿子在外当兵退伍回来，就住在我家隔壁。 他父母当年因为疫病都过世了，只剩了他一人。 我父亲感念他父母当年同我们家熟悉，对他多有照顾。 于是帮他建房子，照顾田地，相处很好。 我年岁大了，我父母又把我许给他为妻。 小定大定都过了，马上要成亲的时候，他突然说先前的将主召他回去，许是有危险。 我们没敢告诉父母，然后提前洞房了。” 白芊芊低了头，轻轻叹气。 “不是他强迫我，是我主动提出的。 我怕…怕他当真没了性命，这世上，连个骨血子嗣都没有留下。 原本他就没了爹娘，族人也都是冷漠自私之辈… 那之后，他果然一去不返，生死不知。 他族人过来抢房舍田地，我们家里都拦了下来。 再后来，我发现当真怀了身孕，就借着同楚家小姐熟识，一起合伙可酒楼和点心铺子，搬到了白鹭洲。 我做了妇人打扮，生下了曦哥儿。 一等就是一年… 曦哥儿的爹爹依旧没有消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我不甘心，听人说他曾在京都出现，碰巧我又爆出生父是忠勇大将军，就带了曦哥儿到京都来了…” 众人听得揪着帕子，半晌没人说话。 不是不想说，是不知道说什么。 话本也不过如此了，一个女子，不想经历居然如此曲折。 到底还是公主殿下叹气，说道。 “你这孩子，真是个命苦的，也是刚强，一般女子这样，怕是走不到如今。” 武二夫人也是赶紧点头，说道。 “我只瞧着你一个人不容易，倒是不知道你是这般不容易！” 何老夫人已经在抹眼泪了，“芊芊，你这孩子，怎么从来没同我细细说起过！ 你都这么苦了，还要照顾我和康哥儿，真是… 我本来以为，我就够倒霉了，没想到你更倒霉。” 这话听得武二夫人几个都恨不得把她嘴巴堵上，就算白芊芊真是倒霉，家里穷苦，遇人不淑，但也不能挑破了说啊。 这不是在人家伤口上撒盐吗！ “好了，你也别哭了。 芊芊本来就是个能耐的，再说不是还有咱们吗？” 郭夫人作为大姐，呵斥最小的妹妹，也是拿她没有办法。 果然，何老夫人立刻抹了眼泪，转向公主。 “母亲，芊芊太可怜了。 当初在路上，没有她援手，我和康哥儿怕是都没命了。 您可以一定要想法护着她啊！ 三姐不成，还是我认下她做义女。 谁敢说芊芊不好，我…我就让康哥儿他爹弹劾他！” “胡闹！” 公主殿下皱眉，第无数次无奈，怎么生下这么个无脑的女儿。 白芊芊当然不愿意，这一家子因为她生出口角，赶紧笑道。 “都是陈年往事了，说起来好似有些心酸，但往好处想想。 我有曦哥儿傍身，有生意赚银钱，如今生父虽然过世，但余阴也足够庇护我不受欺辱。 更有各位贵人长辈对我关心照料，这些已经很幸运了。 许是旁人盼着同我这般，还做不到呢。” “这孩子，真是大气又豁达！” 公主殿下点头，真心夸赞。 “若不是本宫收个义女，太过麻烦，朝堂从上到下都要多心，本宫真想常有这孩子在身边说说话儿。” 白芊芊赶紧起身行礼，“能陪老寿星说话，是芊芊的荣幸。 以后老寿星只要闲着，尽管派人去将军府送信儿。 我一定带着老寿星最喜欢的点心过来。” “好，若是有本宫喜欢的，你可要做好再被抢了方子 的准备。” 公主殿下开个玩笑，众人都是笑起来，气氛一时就好了很多。 陈夫人有些遗憾，白芊芊这么坦白诚实，她倒是愈发喜欢了。 可她的身份，到底不容许一点点儿的污名，包括身边人。 最后还是武二夫人说道，“还是我出面收芊芊为义女好了，一来，我刚没了兰溪，芊芊又救了兰溪的孩子，我收下芊芊，当另一个闺女疼爱，谁也不好说什么。 二来，我三个儿子都已经成亲，平日有走动，也没人说闲话儿。 大姐家的晨哥儿丧妻，还没续娶。 小五那里更是，容易把芊芊同何御史绑在一起说事儿。” 郭夫人和何老夫人都是点头，最后只剩了陈夫人，她也只能同意了。 不容白芊芊再推辞，公主殿下就道。 “芊芊，给你义母敬茶吧，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常走动。” 白芊芊心里好似堆了一团棉花，哽咽难言。 她不是不知道高门大户里阴私多，勾心斗角不断。 也知道越是接近荣华富贵，越是冷漠自私。 但从她帮了何老夫人开始，到结实武家，以至今日又见到了郭夫人和陈夫人，公主殿下。 这母女几个却当真打破了她的认知。 第371章 福祸相依 明知她有这么的短处和麻烦，她们却依旧愿意庇护她。 如此真心真意，若是她再推辞，就是辜负了这份心。 她于是起身，直接跪倒武二夫人面前，恭敬磕了三个头。 这时候郭夫人亲手端了茶碗，递给白芊芊。 白芊芊道谢，然后恭敬举过头顶。 “义母，请喝茶。” “好孩子，你就是兰溪在天之灵送到我身边的。 以后，我会把你当亲女儿一眼看待。 你再不必害怕，有什么事只管告诉我。 即便我不成，家里还有你义父，有你三个义兄。” 武二夫人高兴，喝了一口茶，把手腕上一只玉镯退下来，亲手给白芊芊戴上，这才起了她。 白芊芊又给公主殿下磕头，依次是郭夫人、陈夫人和何老夫人。 她依旧称呼公主为老寿星，但郭夫人几个却改口叫姨母。 这份分寸，让众人都是满意。 公主殿下给了一柄玉如意，郭夫人是金手镯儿，陈夫人是一对儿玉环，何老夫人则是一只金钗。 何老夫人直接把金钗给白芊芊插在头上，笑的合不上嘴，一直拉着白芊芊的手，不停说着。 “好了，好了，路上你就叫我姨母，如今我可真是姨母了。 以后再使唤人去你那边讨要点心，我看谁还敢说闲话儿。” 白芊芊听得笑起来，应道。 “是，姨母就是搬来住，也没人再敢说什么！” 这时候，郭夫人吩咐开了屋门。 武大少夫人等人被准许进来，听说白芊芊拜了她们的婆婆为义母，虽然奇怪为何改了人选，但依旧笑着恭喜。 白芊芊又拜见了几位嫂子，连同郭家那两位都没落下。 众人无论心里怎么想，自然都是满嘴的好话，哄得长辈们都是欢喜。 一时，开了酒席，众人分了一坛子国酒。 虽然酒劲不大，但味道好，众人都没少喝，就带了三分醉意。 陈夫人做山长时日久了，免不得落下个愿意考教功课的毛病。 白芊芊也算她半个外甥女了，被她抓到身边说话。 白芊芊到了这个时空，就在忙着保命，忙着分家，忙着赚钱，根本没读什么书。 被考教学问，当然是不成的。 但她算学却绝对厉害，毕竟每日过手都是生意的账目。 陈夫人半是失望半是惊奇，当场就给了她一本《女戒》。 白芊芊苦了脸，同何老夫人求救。 何老夫人难得明理一次，安慰她。 “别管你是不是这么想，都要背下来。 以后万一被人问起，做个样子就行。” 白芊芊真是哭笑不得，只能接了下来，打算回家慢慢背。 一顿酒席吃了一个时辰，公主年纪大了，第一个回了公主府。 众人留下逗逗孩子，说说闲话，很快也散去了。 武二夫人高兴收了义女，同白芊芊商量过几日一起去庙里上香。 兰溪的尸骨埋在了白鹭洲那边，不好随意挪动。 她就在城外的庙里给立了牌位，点了长明灯，祈求女儿早日投胎，下辈子安康顺遂。 白芊芊自然应了下来，她有这几家庇护，多半是托了这位兰溪小姐的福。 无论如何，她都要去上柱香，好好祝祷感谢一番。 待得回到家里，已经是黄昏时候了。 糖糖和小梅等人都有些着急了，在门口张望。 好不容易看见马车，都是赶紧迎了上前。 外边不好说话，一直到下车，回了后宅。 白芊芊才把事情说了一下，糖糖听得昨日之事是陈夫人的试探，还有几分不喜。 “富贵人家就是矫情，是她们非要认师傅做义女，居然还怀疑师傅人品，还要这么试探！ 幸好师傅会救人的手段，否则，岂不是还要陪上一条人命。” 白芊芊当然也知道这些，但陈夫人今日话不多，却真心想要庇护她，她该领情。 设身处地想想，若是糖糖没了，有人救了糖糖的儿子，她也要试试这人什么品行，才能决定是不是以后走动亲近一些。 倒是云嬷嬷，这一日一直在观察，这会儿说了公道话。 “夫人，虽然说公主和武二夫人等，大半是为了好好看顾康哥儿长大，才这般下力气笼络你。 但她们对你的这份心意也是真的。 有了武威侯府义女的身份，在这京都，比忠勇将军之女更有用。 毕竟忠勇将军已经不在了，侯府却是圣眷正隆。” “嬷嬷放心，我懂这个道理。” 白芊芊应声，说了几句闲话儿，糖糖她们去帮忙张罗晚饭。 云嬷嬷这才私下同白芊芊说道，“夫人，老奴今日避出去的时候，偶尔听到武家三位少夫人说话。 大少夫人许是对您有所求，句句都是维护。 二少夫人话不多，但瞧着是个心里有成算的。 只有那位三少夫人，不知为何，老奴总觉得她对您有几分敌意，或者说瞧不起。 但她也不算蠢笨，没有表现那么明显。 夫人以后若是去侯府走动，一定记得多堤防一些。” “嬷嬷也发现了？ 我之前也有这种感觉，原本还以为是多心了。 但嬷嬷这般说，想必就八九不离十了。 本来我独身带了个孩子，就需要多避讳，以后定然更会多注意。” 白芊芊叹气，抱过曦哥儿给他擦抹小手和小脸儿。 “任何事情，都是福祸相依。 有人对我不利，我原本还有几分担心，怕连累你们和曦哥儿。 但也因此，得了侯府和公主的庇护。 可见世事多有变换，我们做好本分，其余事婚期自然吧。” 云嬷嬷猜到这话，主子多半是劝自己，就笑着应下，并不说什么… 没过两日，果然武二夫人让人送了消息过来，要去城外寺庙上香。 不但约了白芊芊，连同何老夫人，郭夫人婆媳，还有陈夫人都有份儿。 为此，她甚至同寺庙打了招呼，那一日关闭山门，只招待她们一行。 白芊芊自然应下，烤点心，准备路上吃用。 到了出城的时候，几家人凑了十辆马车，还加了公主府的两个婆子。 公主年岁大了，不好出门，就派她们代表，也为外孙女添一份香油钱。 这般架势，自然就惹得城里很多人瞩目。 于是，武二夫人认下宇文冲之女做义女的消息就传了出去。 有人明白前因后果，就感慨一句。 “武家当真是武将世家，讲究的就是知恩图报。 这宇文小姐也是好运气，进京救了侯府的外孙，如今她有了危险，自然也得了侯府的庇护。” 第372章 悲苦自度 也有人羡慕嫉妒，酸溜溜添了一句。 “这人啊，运气好不好，谁也不知道。 但攀上这样的高枝儿，若说那位小姐心里没什么算计，我可不信。 还不知道耍了什么手段呢！ 我可是听说这位小姐是守寡的，夫君不知道是死了，还是进京之前就甩掉了。 如今怕是正想找个更好的人家呢，这般攀上侯府，还不知道看中谁了。” 这般带着一些颜色的话，自然会引起更多人的兴趣。 但大半人还是明理的，毕竟武家几个儿孙都成亲了，而且夫妻和睦。 何老夫人那么喜爱这位将军小姐，都没认下做义女，显见也是为了避嫌。 毕竟家里还有个死了妻子的御史呢。 总之，别管众人怎么说，羡慕嫉妒也好，理解同情也罢。 武威侯府的二夫人认下宇文冲之女做义女，成了事实。 为此，明月公主还派了一个老嬷嬷进宫，给皇上送了一盒子亲手做的点心。 据说就是同这位新外孙女学的，当然皇上接了点心，要问询嬷嬷几句。 嬷嬷也就把这事儿说了说，没有任何隐瞒。 明月公主是皇帝唯一在世的姑母的，郑大学士也是为大魏尽心尽力多少年，可以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皇帝怀疑谁，也不能怀疑姑姑一家啊。 就是皇后好似闲话儿一样，说了几句，都被皇帝拦了回去。 再说众人出城去庙里上香，都是女子，一年到底，难得出城几次，自然很是兴奋。 若不是顾忌着，这一次为了祭奠兰溪，怕是都要当春游了。 这会儿，已经是三月，北风里少了凛冽，多了几分温柔，吹得路边草芽儿都露了头儿。 远远望去，山林间一片浅淡的新绿，很是赏心悦目。 偶尔有鸟雀追逐着从马车边飞过，或者莫名的小兽在灌木从里迅速跑过，很是热闹。 惹得康哥儿和曦哥儿这两个小子，扒着车窗，怎么劝也不愿意回来。 白芊芊无法，只能让兰兰从篮子里拿了小饼干和温热的牛奶，给他们加餐。 两个小子有了吃的，终于算是收起了好奇的心。 楚二夫人在一边看着，笑的不成。 天下老人都一样，不怕孩子吃东西，就怕孩子不吃。 这会儿，两个小子一口气进去半碗牛奶，几块蛋黄酥小饼干，咔擦咔擦吃的欢快，真是比吃到她肚子里都香。 白芊芊一边陪着两个孩子吃，一边利用饼干教他们数数。 康哥儿没有曦哥儿长得壮，但却聪明一些。 每次都能答对，赢回小饼干，惹得曦哥儿急的啊啊叫，马车里也就更热闹了。 武二夫人原本心里还很沉重，这么一闹，倒是轻松很多。 凡事往前看，闺女虽然没了，但留下了这么好的外孙。 孩子就是活着的希望！ “芊芊啊，让他们自己玩儿，你快来歇歇，你也吃块点心，照看孩子最累了。” 武二夫人越是真心感谢白芊芊对康哥儿的关照，就越是心疼给她。 亲手给白芊芊倒茶，又拿了帕子给她擦汗，末了叹气道。 “你也是个实心眼儿的，谁家女人都是把孩子交给奶娘和嬷嬷，不过是闲暇时候抱一抱就不错了。 倒是你，亲手照顾吃喝，带着玩儿，实在太累了。” 白芊芊一口喝了温茶，笑道。 “义母这是心疼我了，我啊，天生心眼小，不放心旁人带孩子，只有自己亲手照顾，才觉得安心呢。 其实，仔细想想，孩子到了五六岁之后，就是想抱人家，人家都不愿意了。 同咱们亲近，也不过就这么几年，怎么累也都很快过去。 就怕以后后悔，这时候没有多抱抱呢。” 说着话，曦哥儿手里的杨皮球滚了过来，白芊芊捡了拿在手里抛了抛，曦哥儿立刻爬过来，在娘亲脸上亲了一下，然后拿着球去同康哥儿玩了。 康哥儿总觉得弟弟做什么都是对的，愣了一下，他也奋力爬过去，在姥姥脸上亲了一下。 这才像完成什么任务一般，乐呵呵去玩了。 武二夫人笑倒在软枕头上，末了扶着白芊芊的胳膊，又偷偷抹了眼泪。 “芊芊，芊芊，兰溪怎么这么命苦？ 这么好的孩子，她看不见了，呜呜，看不见了。” 白芊芊也是心酸，这时候也不好劝，她就挡了两个孩子的目光，不愿吓到他们，然后轻轻拍着武二夫人的后背，无声的安慰。 武二夫人哭了一会儿，也知道不能吓到孩子，又发泄了一下心里的悲苦和不甘，就收了眼泪。 她们要去的寺庙叫七苦寺，寓意人生七苦，悲欢自渡。 因为离得京都只有三十里，马车跑起来，一个时辰就到了。 所以，平日香火很是旺盛，庙里大小和尚百十个。 几乎到京都的各地和尚，都要在这里挂单小住，名气也很大。 今日不是佛诞，也不是初一十五，上香的人本就不多。 侯府又提前几日打了招呼，寺庙提前有放出消息，就顺理成章只接待武家一行人了。 车队到了山脚下，众人下车，要徒步爬上半山腰的寺庙。 一百零八级台阶，对武二夫人和何老夫人这样养尊处优的，算是个考验。 白芊芊倒是不觉得辛苦，毕竟赶车去各家上灶的日子刚过去多久啊，她还没被养的娇贵起来。 众人走走停停，偶尔坐下来看看风景，喝口水。 待得爬上庙门的时候，知客僧已经带了两个沙弥等候多时了。 “各位施主辛苦了，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知客僧不是那种能说会道的，但瞧着眉眼很是踏实本分，眼神很是清正，反倒让人多几分敬重。 众人回礼，被引着往庙里走。 “昨日方丈就吩咐过，已经把西跨院拾掇出来了。 贵人们先歇息片刻，方丈大师见过客就会过来行礼。” 武二夫人皱眉，有些不高兴。 武大少夫人猜到婆婆心意，就出面问询道。 “我们府上来人没有说清楚吗？ 我们今日是为了拜祭小姑而来，不希望有外人打扰。” 知客僧神色很是为难，赶紧行礼赔罪，末了小声说道。 “这位客人是早晨突然闯来的，小僧说明原委，但她扬言要拆掉我们的寺庙。 方丈这才允许她进来，这客人实际是为了我们一位得道的师伯而来，只问几句话，一会儿就会离开。” 第373章 小冲突 武二夫人越发不高兴，听这话头儿，来人还很是嚣张。 佛门净地，敢如此的没有几个。 何老夫人一向在姐姐面前，是没有说话的份儿的。 这会儿，郭夫人和陈夫人对视一眼，就劝道。 “好了，我们歇息一会儿，等这人走了，我们再去祭拜一样。” 武二夫人这才对公主府的老嬷嬷说道，“嬷嬷先去喝茶歇歇？” “好，多谢四小姐，老奴年岁大了，确是累的厉害。” 老嬷嬷人老成精，立刻给了台阶。 众人这才拐去跨院，暂做歇息。 跨院拾掇很是干净，处处好似都带了几分禅意。 白芊芊第一次进古寺，免不得好奇，眼见何嫂子和杨婶子看着两个孩子，她就带了兰兰在院子里转转。 兰兰是个活泼的，三两步就跑了出去。 白芊芊想着今日包了场，没有外人，索性也跟了出去。 主仆两个看过三人荷包的参天古树，又去水潭边喂过百年老龟一家，最后又拿了铜钱投宝塔，玩的难得高兴。 往回走的时候，不知道哪里飞来一只木鱼，差点儿砸到白芊芊。 幸好白芊芊一把接了下来，在转过屋角，就见一个小沙弥摔在台阶下。 台阶不高，七八层的样子，但小沙弥只有也只有七八岁。 这会儿腿上蹭破了皮，就红了眼圈儿，偷偷掉眼泪。 白芊芊生了曦哥儿之后，对孩子尤其心软。 眼见如此，赶紧就走了过去。 “小师傅，你是不是摔疼腿了，还能走吗？” 小沙弥赶紧抹了眼泪，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这是哑巴？ 白芊芊更是心软，上前帮他活动一下双腿，见他没有什么大反应，猜着应该是没有骨折，这才放心。 “小师傅，我们是来上香的，不是坏人。 你指路，我们先送你回去歇着，好不好？” 小沙弥点点头，偷偷抬眼望了白芊芊一眼，显见很是害羞，好似不愿别人知道他哭了。 白芊芊好笑，摸摸他的光头，想了想也没有扶着他，而是蹲身把他背了起来。 小沙弥吓了一跳，很是受宠若惊，挣扎想下来，白芊芊却不肯。 兰兰更是从荷包里拿了几块饼干，塞给小沙弥。 “你不要乱动啊，我们小姐背你走得快。 送了你回去，我们还要去跟大伙儿汇合呢。 否则我们小少爷见不到娘该哭了。” 小沙弥果然握了饼干，不再挣扎了。 两人一路走，没有多远，就到了一间禅房外。 白芊芊敲了门，没人应声，她就放下小沙弥，嘱咐道。 “小师傅，你好好歇着，我们必须回去了。 一会儿若是还能碰到，我再给你多拿一些点心。 都是我亲手烤的，很好吃。 你乖乖不要乱跑，小心腿疼啊。” 小沙弥红着小脸儿，轻轻点头。 白芊芊忍不住摸摸他的小光头，刚要转身离开的时候。 禅房里突然有把苍老的声音说道，“女施主，请留步。 不妨进屋一叙！” 白芊芊吓了一跳，方才敲门可是没人应声，这会儿怎么又邀请她了。 她正犹豫，小沙漠却是欢喜，一把推开了门。 阳光照耀进去，让白芊芊主仆看的越发清楚。 那是一个灰衣老僧盘腿背对众人，坐在佛像前，看不清眉目，但背影却好似同整个屋子浑然一体一般，自然的诡异。 白芊芊刚要说话，这个时候，远处却走来一群人。 当先一个女子，一身红裙绣了金线纹路，衬得她很是娇媚，头上金钗更是晃眼。 身后一群婆子丫鬟，推搡着一个老和尚，带了几个大和尚，简直是无礼之极。 红衣女子一边走一边骂着，“死秃驴，不过是开门说几句话，居然拿乔！ 本郡主是看得起他！ 告诉你，痛快让他开门，算的明白，本郡主高兴，赏你们千两香油银子，算不好，就拆了你们这破庙！” 老和尚一身袈裟，显见是主持方丈了。 这会儿被丫鬟婆子围着，不好挣扎动手，又气得脸色通红，嘴里不停念着。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几个大和尚更好脸上都能滴出血来了。 眨眼间，这些人已经到了跟前。 白芊芊站在门口，虽然没有进去，但门扇却是开了。 显见，是里面的人邀请了。 那红衣女子立刻就瞪了眼睛，指了白芊芊高声骂道。 “你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抢在本郡主前边！” 不等白芊芊应声，她就要冲进门找和尚算账。 但那门就像长了眼睛，突然就合上了。 女子差点儿被撞了鼻子，气得简直头顶冒火。 兰兰机灵，一见不好，赶紧跑回去搬救兵。 白芊芊也皱眉退后两步，不愿与这女子争锋。 无奈门里老和尚却不想息事宁人，高声在里面说道。 “女施主，贫僧佛堂是清静之地，只见良善之人。” “老秃驴，你别给脸不要脸！ 你这话什么意思，说我不是良善之人吗？ 我怎么不知道我造了什么孽，你给我说清楚。 否则，今日我就送你上西天！” 红衣女子暴跳如雷，推门想要进去，门扇却纹丝不动，气得她抬脚去踹，依旧踹不开。 主持方丈一个劲儿的念阿弥陀佛。 红衣女子许是觉得白芊芊在一边看着，很是丢脸，拿门扇没有办法饿，就奔着白芊芊撒气了。 “贱奴婢，你看什么看，胆敢看本郡主笑话是不是？ 来人，给我掌嘴！” 两个婆子闻声，上前就要拉扯白芊芊，白芊芊也是恼了。 她也算见过不少恶人，但是这般不分青红皂白就开打，还真是不多。 她也不是好欺负的，后退两步，就要抽出靴子里的匕首。 这个时候，武二夫人等人终于赶到了，远远见到有人要打白芊芊，都是气的厉害。 “住手！” 武二夫人高声喊了一句，骂道。 “哪里来的野人，佛门清净地，胡闹什么！” 那两个被惊了一跳，就停了手。 白芊芊趁机下了台阶，迎了武二夫人等人。 郭夫人和陈夫人上下打量她，见她没有被打，就放了心。 “芊芊，到底怎么回事？” 白芊芊也是莫名其妙，就把送小沙弥回来，老和尚邀请进屋，结果红衣女子等人上来就要打骂说了。 众人都是生气，这是寺庙，佛门清净之地，大声说话都是亵渎，居然还有在这里如此嚣张。 这会儿，那红衣女子也转了过来，满脸的不耐烦。 “好像是金雀郡主？” 武大少夫人小声提醒众人。 众人脸色都是一边，低声冷哼道，“怪不得呢。” 曦哥儿半晌没有见到娘亲，这会儿正搂着娘亲的脖子哼哼唧唧。 白芊芊一分神，就没听见这几句话。 第374章 惊退 金雀郡主身后的老嬷嬷这会儿也认出了众人，赶紧低声禀报。 金雀郡主脸色变了变，到底还是耐着性子，简单同武二夫人等人行了一礼。 “二夫人今日清闲，怎么到这里来走动？” 这话算不得客气，武二夫人点点头算是回礼，就应道。 “算不得清闲，只是我们府上提前几日就来打过招呼了。 就是不知道这么巧，会遇到郡主也来礼佛。” 京都权贵多，为了避免一些纷争，总有些私下里的约定成俗的规矩。 比如今日，武威侯府出面清场，别人家知道，就要给武威侯府这份颜面，避让开来，给她们一个清静。 当然，若是改日谁家有这个需要，侯府也同样会礼让。 结果，金雀郡主不管不顾，在庙里和尚明确告知武威侯府清场的情形下，依旧闯了进来，就已经很无礼了。 这会儿，更是同白芊芊起了冲突，要打要杀。 换谁站在武二夫人的立场上，也是高兴不起来。 郭夫人和陈夫人、何老夫人，自然要站在姐妹一边。 以她们的身份，都有诰命在身，也不必对一个寡妇郡主如何恭敬。 于是，郭夫人就说道。 “是啊，早知道郡主要来，我们定好了日子，也该避让。” 金雀郡主被挤兑的脸色难看，脾气也就控制不住了。 “二夫人，你们也不必不高兴。 我今日过来是为了觉远大师，只要他肯见我，为我办一件事，我立刻就走。 不打扰你们清静！ 但你身边那个贱丫头，抢了我的机会，这绝对不成！ 你让她把机会还回来就罢了，若是不还，哼，今日谁也别清静！” “郡主怕是平日习惯如此了，但郡主在国舅府横行也就罢了，出门在外怎么也如此不讲道理！” 武二夫人听得恼怒，开口也不客气。 “方才，芊芊已经说了，是里面那位大师邀请她进去，不是她主动想要拜访大师。 你不得大师眼缘儿，大师不愿见你，你该多找找自己不足之处。 为何迁怒旁人？ 芊芊贵为忠勇大将军唯一血脉，皇上金口玉言封赏，到郡主嘴里就成了下贱之人！ 难不成，普天之下，只有郡主才高贵不成？” “忠勇大将军？” 金雀郡主愣了一下，转而望向白芊芊，眼神就好像变成了刀子，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了。 白芊芊皱眉，不明白这个郡主为什么对她敌意这么重。 “我当是谁，原来是贼寇之女！ 来人，给我狠狠的打! 我还愁平日碰不到呢，不想今日居然跑这里来抢了本郡主的东西。 哼，说你不是故意的，谁都不信！” 金雀郡主高声喊了丫鬟婆子们就要上前拉扯白芊芊，这个时候，公主府的老嬷嬷就走了出来。 “郡主，适可而止吧！ 老奴替公主殿下，陪着各位夫人来此，回去公主定然要问起。 到时候老奴若是实话实说，怕是公主要进宫同皇后娘娘好好说说郡主的教养之事。 听说，郡主也快要定日子成亲了。 这个时候，传出郡主一些不好的言语，郡主想必也不会觉得脸上光彩吧。” 金雀郡主脸色彻底黑成锅底，若说对上武二夫人，她还敢吵几句。 毕竟她爹是国舅，姑姑是皇后，对她又都是宠爱有加。 皇上看在这些的情分上，不会对她如何。 但若是对上公主殿下，连皇上都敬重之极，不敢在公主跟前说一句重话。 若是公主亲自说她的教养，怕是皇后姑母第一个就是把她送去公主府请罪。 她忍了又忍，回身痛骂方丈等大小和尚。 “算你们走运，今日本郡主没心情再折腾下去。 明日，本郡主还过来，狗屁秃驴再不开门，本郡主就连你们一起砍了脑袋！” 方丈等大小合上都是叹气摇头，嘴里不停念佛，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实在无奈。 金雀郡主下了台阶，狠狠瞪了白芊芊一眼，就带人走掉了。 白芊芊也是不喜这郡主，冷着脸没有行礼。 众人望着她走远，武大少夫人忍不住骂道。 “自从她出嫁，京都很是安静了几年。 如今这祸害又回来了，真是让人子再没消停日子可过了。 偏她自己还不觉得，真是可恨！” 陈夫人也是难得开口，“日后，学院里定然要加几节课，女子言行太重要了。” “罢了，”郭夫人劝道，“她又不是咱们家的姑娘，丢人也自有她家里丢人。” 何老夫人还是那个样子，扯了白芊芊的手安慰。 “芊芊别怕，她以后敢欺负你，我带你去公主府住。” “你啊，也就这点儿能耐了！” 武二夫人瞪了妹妹一眼，虽然不好多说，但她也想着回去之后同侯爷和二老爷都说几句。 这国舅爷府上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这个时候，方丈带了大小和尚上前，双手合十，高宣佛号。 “阿弥陀佛，方才给施主们添麻烦了，实在是罪过罪过。” “大师客气了，谁也不想遇到这样的人，也是难为你们了。” 武二夫人带头行礼，问道。 “杂事可是安排妥当了？可以开始祭拜了吗？” “额，这个？” 方丈神色有些愧疚，这一早晨就被金雀郡主搅和，祭拜还没安排好。 幸好，这时候那小沙弥又跑了过来，扯了方丈的袖子，回身指了指禅房。 那禅房不知何时，门扇居然又打开了。 方丈醒过神来，赶紧说道。 “施主，觉远师兄是得道高僧，常年在外游历。 前日到得我们庙里挂单小住，非有缘人不肯开门见面。 显见，师兄是觉得这位夫人是有缘人。 不如请各位同这位夫人进去小坐，听听禅理。 待得祭拜那排妥当，再去大殿如何？” 武二夫人等人对视一眼，都是好奇。 毕竟得道高僧几个字，可不是随便说的。 而且还是出自方丈嘴里，很有几分自卖自夸的嫌疑。 但方丈却说的这么坦然… “好，那我们就叨扰了。” 武二夫人带头，领着白芊芊上了台阶，行礼之后就进了禅房。 禅房很大，最里侧隔着屏风，是歇息之处。 而大半地方都是空荡荡，墙上挂了佛像，地上散落扔了十几个蒲团。 一身灰色僧衣的觉远大师，背对众人慢慢敲着木鱼。 丫鬟婆子们都留在了门外，进门的之后武二夫人四姐妹，还有两家的五个儿媳，外加抱了孩子的杨婶子和和嫂子。 蒲团正好够分，众人落座，却迟迟等不到觉远回身。 只有木鱼一下又一下敲响，不变的节奏… 众人初始有些焦躁，慢慢却好似被催眠一般，心里静下来，想起了很多过往。 白芊芊见曦哥儿昏昏欲睡，就把他抱了过来，一下下拍着。 脑海里放电影一样，回想起很多旧事。 第375章 原来是她！ 爹爹的固执愚孝，娘亲的愧疚疼爱，弟弟胖乎乎的小脸，以及那人骑在马上，从夕阳里走出来的心动。 还有曦哥儿出生时候，她的眼泪。 漫漫长夜，她的思念和埋怨… “阿弥陀佛！” 不知道想了多久，一声悠长的佛号，把白芊芊连同众人都唤醒过来。 互相对视一眼，众人都觉得神奇又忐忑。 她们方才好似醒着做了一个漫长的梦，各自心里都有些感慨，不可说，也说不出。 这时候，觉远大师终于转了过来，众人看的倒抽一口冷气。 因为他的眼眶里，没有眼珠儿。 显见已经多年，眼窝干涸枯萎，乍然见到很是吓人。 白芊芊也是惊了一跳，下一瞬却是叹了气。 好好的人，因为残缺，怕是吃了不少的苦。 不想觉远大师却“望”向她，双手合十行了一礼。 “这位夫人，贫僧邀请您进屋一叙。 不是有何要事，是贫僧行走天下，少见如你这般心善之人。 贫僧当年自取双目，是因这世间太多丑恶，自此陷入黑暗。 但方才夫人背着小沙弥到门前之时，贫僧眼前居然有光。 就如此刻，诸位施主多半被贫僧双目惊吓，唯独夫人叹息，悲悯贫僧因而遭受的苦楚。 但夫人听贫僧一句劝，菩萨尚有金刚怒目之时，夫人它日有愤怒之时，一定要行霹雳手段，否则夫人此生将贻患无穷。” 白芊芊惊讶他如此轻易猜到方才所想，倒也相信这和尚有几分本事。 她想了想就开口道谢，又问道。 “大师可知我心头为难之事，可否指条明路？” “夫人行善积德，与人为善，佛祖自有庇佑。 幼时多苦楚，中年有依靠，晚年子孙满堂，大富大贵，福寿绵长。” 觉远大师枯萎的眼窝“望”向白芊芊头顶，又添了一句。 “夫人同七苦寺有缘，它日心想事成的一日，可来这里为我佛塑一座金身。” 白芊芊想起前路迷茫，抱了曦哥儿低头行礼。 “多谢大师指点迷津，若它日，我所求之事有个好结果，定然来此为佛祖塑金身。” 众人在一旁听得认真，都是心动。 毕竟觉远大师为白芊芊指点前路太详细了，若是她们也有这等批语，怕是也能解解心疑。 “大师，我等也是虔诚礼佛多年，可否请大师一同指点迷津？” 武二夫人第一个开口恳求，觉远沉默了一瞬，应道。 “夫人所求，不过是惦念过世子女，还有子女留下血脉。 夫人放心，您的女儿已经投胎转世，依旧在京都，家世富贵，一生平安喜乐。” “当真？”武二夫人听得眼泪立刻就流了下来，“呜呜，我可怜的兰溪。” “别哭了，四妹，这是兰溪生前行善积德，才有如此好的来世，这该欢喜才是。” 郭夫人等人赶紧劝慰，觉远大师又念了一句佛，继续说道。 “至于你惦记的孩子，可平安长大，但记得多放在方才那位夫人身旁。 那位夫人心慈，是旺子之命。” “好，好，多谢大师指点。” 武二夫人真心实意磕头道谢，眼泪擦也擦不完。 绝远大师没用众人争抢，每人都送了一句话。 郭夫人惦记儿子科考，得了一句“金榜题名”，欢喜的不成。 陈夫人得了一句，“今生子女缘分薄，但桃李满天下。” 何老夫人则是，“难得糊涂。” 几位少夫人，批语也都算不错。 只有武三少夫人得了一句，“心窄无子，行善方能如愿。” 武三少夫人气得偷偷扭了帕子，但心里也忍不住嘀咕。 她从进禅房，就一句话都没说。 这瞎眼老僧是怎么知道，她心急于想要生个儿子。 难道这老僧是谁安排好的？ 她把目光落在白芊芊身上，很快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一个农家出身的女子，怕是没有这个手段… 轮到公主府老嬷嬷的时候，觉远大师赠了公主一句。 “一世夫妻两世缘，来世已定，莫烦忧。” 老嬷嬷也是红了眼圈儿，磕头不已。 她是公主殿下的贴身嬷嬷，最是清楚公主殿下的心事，就是盼着来世同大学士再续今生的缘分。 如今有了这句话，公主殿下总算没有白白盼望。 众人纷纷道谢，还要再问几句，觉远却开始撵人。 “施主们请吧，祭拜可以开始了。” 武大夫人还想替兄长家的小侄女问问，这会儿心急，就想说方丈还没派人来请。 结果，禅房外立刻就有和尚高声说道。 “各位施主，大殿已经安排好了，请各位随小僧前往。” 武大少夫人立刻闭了嘴，再望向觉远大师的背影，眼里多了几分敬畏。 白芊芊无论心里是否相信，都很感激引她过来的小沙弥，出门之后吩咐兰兰把带来的小食装了一盒，又拿了一串铜钱，送给小沙弥。 大殿里，一场小法事已经准备好了。 武二夫人知道女儿已经投胎，放下了心头的沉重，再掉眼泪就少了几分悲伤，多了几分欢喜。 待得法事结束，她足足捐了五百两的香油钱。 众人也是没有落下，有三百两，有一百两，各自不同。 白芊芊捐了五十两，曦哥儿拿了银票，亲手塞到了功德箱。 武二夫人了却心事，众人也意外得了高僧批语，都是不虚此行。 欢喜之下，中午吃了一顿素斋，就赶紧回城来了。 方丈带了大小和尚送到庙门前，小沙弥塞得嘴巴鼓鼓，还跑来同白芊芊摆手道别。 白芊芊扶着何老夫人，回身同小沙弥摆手。 何老夫人瞧着好笑，就道。 “这沙弥小小年纪，也是可怜。 碰到好心人，还能得几分照顾。 若是碰到方才那个金雀郡主那般，可是倒霉了。” 白芊芊手下一顿，慢慢问道。 “姨母，您方才说谁…” “谁？”何老夫人一级一级下台阶，随口应道。 “金雀郡主啊，就是方才穿了红裙子，嚣张跋扈那个。 国舅爷的女儿，先前死了丈夫，回京守寡，又同冠军侯府的小子，互相看顺眼了。 听说，婚期就要定下来了，很快要成亲了。 那个冠军侯不知是喝了什么迷魂汤了，对这个金雀郡主是百依百顺…” 白芊芊耳里听得清楚，却怎么也不能把这些话连在一起。 原来方才那个女子，就是那人要娶的妻，就是那人抛弃了她们母子的理由… 她的双腿好似灌了铅，突然就沉重的抬不动了… “哎呀！芊芊！” 何老夫人突然惊喊出口，众人回身一看，都是惊得变了脸色。 白芊芊顺着台阶，骨碌碌滚了下去。 第376章 笑着流泪 “芊芊！快拦住她！” 众人惊叫成一团，都想帮忙，但台阶太高，也不算平缓，一时想追上去，拦下来，实在是不成。 幸好，兰兰腿脚快，当先跑了几步，打算想检查一下马车里的炭盆之类。 听得动静，回身一看，她直接扑上去，压住了滚落的主子。 白芊芊摔得头昏脑胀，全身都在疼，但她心里却清明很多。 待得众人围上前，纷纷问着。 “怎么样，手脚疼不疼？ 千万别乱动，万一伤了骨头，更麻烦！” 白芊芊缓了几口气，就道。 “义母，姨母，你们别担心，我不过是一时散了脚，没有大事。” “什么叫没有大事儿，你可是从上边摔下来的!” 何老夫人急坏了，自从相识到如今也有两三月了，她可真是把白芊芊当闺女看待了，相处亲近着呢。 否则先前也不能闹到公主府，逼迫着母亲和姐姐们帮白芊芊出头。 她抹了眼泪，居然迁怒了庙里的和尚。 “这些和尚也是，建这么高的台阶做什么！ 真把人摔个好歹，就该找他们算账！” 结果，方丈等人在上边看得清楚，这会儿已经跑了下来，正好听到这句，真是尴尬的厉害。 要知道台阶建了多少年，也就今日这一次见客人滚落下去啊… 白芊芊赶紧拦着，忍着疼，挣扎起身说道。 “姨母别急，我真没事，方才是我疏忽了，没看清脚下。” 说罢，她又同方丈等人行礼。 “对不住，大师，我一时失误，扰了佛门清净。” “不，不，施主客气了。 是我们庙里思虑不周，害得施主受伤。” 方丈双手合十，行礼抱歉。 白芊芊扫了一眼，台阶两侧确实有些光秃秃。 她就道，“大师，今日确实是我失误。 但这台阶不算矮，老人孩子爬起来想必也是不容易。 若是不麻烦，大师不如寻木匠在两侧打木桩，桩上横做扶手。 这般上山时候，老弱妇孺可以借力，或者阴雨路滑，就不怕如同我这般做滚地葫芦了。” 方丈听着白芊芊当真没有迁怒之意，反倒给出这样的好主意改进，他立刻高宣佛号，真心道谢。 “怪不得觉远师兄破例见姑娘一面，姑娘当真是心善之人。” 白芊芊身上疼得厉害，虽然偷偷活动骨头，不像骨折模样，但这么站着还是挺难。 于是，又寒暄几句，她就任凭杨婶子背着，下了台阶。 武二夫人等人瞧着白芊芊确实不像伤的太厉害，也没有什么血迹，勉强放了心，吩咐赶紧回城。 白芊芊躺在马车里，真是颠簸一下，她都疼一分。 于是，她让兰兰去前边给各家送信儿，打算直接回去将军府。 有周老大夫在，总比外边药铺的大夫更可靠。 众人自然没有不同意的，好不容易坚持到进城，回了将军府。 白芊芊已经疼得脸色都白透了。 冯春派人提前回府报信儿，别说荣婶子，荣叔，周老大夫，就是糖糖小梅和铁蛋儿也都赶过来了。 白芊芊进院儿就被送进了卧房，糖糖和云嬷嬷动手，帮忙脱了衣衫。 眼见师傅身上的青紫，糖糖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师傅，你怎么摔的这么厉害！ 呜呜，早知道我跟着一起去了。 师傅，你疼不疼？咱们回家去吧，京都不好。 咱们什么都不要了，回去开酒坊，上灶，起码没人刺杀，没人欺负咱们！” 白芊芊极力打起精神哄着她，“说什么傻话，都是意外。 我自己不小心罢了，再说，也没骨折，就是有些摔散架子了，养几日就好了。” 云嬷嬷也是脑门冒汗，仔细检查半晌，终于放了心，说道。 “夫人，确实不像骨折，也没有磕破的地方，幸好您今日穿的很多。” 糖糖听得这话，才算收了眼泪，迅速帮忙换了干净衣衫。 周老爷子在外边急坏了，终于被请进屋子，就道。 “芊芊，我可不避嫌了。 骨头是大事儿，都要检查仔细才成。” “老爷子，您是曦哥儿的干爷爷，也就是我的父辈。 我避讳谁，也不能避讳您。 您尽管检查，我觉得不算太严重。” 周老爷子这才上手，最后又把了脉，应道。 “确实没骨折，但手肘和膝盖都有磕伤，明日怕是要肿胀的很厉害。 我这里有药膏，一会儿伤处先热敷，然后抹上药膏，大力揉开淤血，会很遭罪，你心里要有数。 而且，最好半月别下地，还要喝几副药稳固内府，安神定惊。” “好，老爷子。 该怎么医治都成，我也不是小孩子了。 我信得过您！” 白芊芊老老实实应声，倒是让周老爷子更心疼。 “你这孩子，怎么比曦哥儿还不省心啊。 先好好歇着，我去开药方煎药。” 老爷子说着话儿就出去了，结果被何老夫人等人拦住，详细问了好半晌。 老爷子不耐烦，但也知道这些人是真心，以后白芊芊也要依靠她们庇护，于是句句答的都仔细。 众人放了心，这才进屋看白芊芊。 白芊芊换了衣衫，又喝了热茶，也缓过几分。 同众人说了一会儿话儿，众人生怕耽搁她歇息，就一同告辞了。 云嬷嬷帮忙送了众人出门，再去帮忙煎药，药汤刚端出灶间，各府又派人来了。 不必说，都是送补品的，而且每家都没少送。 云嬷嬷没跟着去庙里，不知道这也是几家的谢礼。 借着白芊芊的机缘，今日那位高僧才肯为她们解惑。 白芊芊让云嬷嬷收了，待得喝了药汤，周老爷子的药膏也送来了。 白芊芊怕吓到曦哥儿，让杨婶子抱了他去西屋安顿。 荣婶子、糖糖和云嬷嬷等人张罗热敷，抹药。 云嬷嬷手下没有力气，糖糖下不去手，揉散淤青只能交给荣婶子了。 白芊芊这几年养的好，几乎没做过什么重活了，皮肤也白皙。 这般，也就显得膝盖手肘磕的越发青紫狰狞了。 荣婶子硬着心肠，大力揉着。 糖糖心疼的不成，偶尔抬头见师傅皱着眉头，却一句都没喊疼。 甚至眼睛盯着窗外将将落下的夕阳，有些出了神。 她忍不住问道，“师傅，不疼吗？” 白芊芊回神，微微一笑，应道。 “疼啊，但心里更疼。” 她眼里的泪毫无征兆就掉了下来，没有哽咽，甚至微笑还没收。 第377章 迁怒 糖糖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心里突然就好像被人捅了一刀。 她扑上前，抱了师傅就哭开了。 “师傅，谁欺负你了？师傅，我给你报仇！ 我去杀了他！我去杀了他！” 荣婶子手下不敢停，但眼泪也是忍不住，一个劲儿的问着白芊芊。 “芊芊啊，你这是怎么了？ 你怎么哭了，你可别这样，大不了咱们回三岔河啊！” 云嬷嬷却隐约猜到几分，低声劝着。 “夫人心里难过，哭出来也好。 有事，咱们解决事儿就行了，没必要把自己憋出毛病来。 大不了咱们真是回去白鹭洲也成啊，不必非在京都不可。 皇帝也没下旨把您囚禁在这将军府，是不是？” 眼泪果然就像脑子里的水，迅速流出去，果然就清醒很多。 白芊芊摸了一把眼睛，笑着应道。 “没事儿，我就是想明白一些事儿。 先把伤养好，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好，好，师傅，你怎么说，我们怎么做。” 糖糖胡乱抹眼泪，又扯了帕子给师傅擦眼泪。 末了借口出去端饭，她扯了铁蛋儿又哭开了。 铁蛋儿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方才他可听见屋里动静了，这会儿眼见未来媳妇儿又哭开了，心里就像油煎一样。 “哎呀，祖宗啊，你可别哭了。 你快说，白姐姐这是怎么了？ 受谁欺负了？按理说跟着何老夫人她们出去的，不该受欺负啊！ 不会是见到赵…那个人了吧？” 糖糖抹眼泪，哽咽道。 “我也不知道，师傅不肯说，但同那个人肯定跑不了关系。 你去打听，那个人最近是不是又有什么事儿了？ 再给郭先生送信儿，师傅怕先生担心，一定不会主动告诉先生。 但我不能看着师傅受委屈，却没人说。” “好，好，这要天黑了，外边要静街了，明日我就去打听。 就是郭先生，也不能大晚上过来，白姐姐也要歇息一晚上。 明日，我一定早早就去办。” “哼！”糖糖也知道这些，但还是迁怒冷哼骂道。 “你还是四季楼掌柜呢，平日没少吹嘘，这个时候怎么没能耐了。” 说着话儿，她扭身就走了，留下铁蛋儿真是气得哭笑不得… 汤药里有安神成分，白芊芊喝了汤药，揉了淤青，又吃了几口饭就昏昏睡去了。 整个将军府都因为此事，早早熄了灯。 冯春儿等几个跟着去庙里的，聚在到倒座房里，都是自责的不成。 他们今日原本就没跟进庙里去，只在下边马车边守着。 眼见东家滚下来，想去救也来不及了。 再说旁边人太多了，东家本就是自己带个孩子，他们这些人总要避嫌几分。 这么迟疑犹豫，就错过了太多。 “都怪我，今日该去半路守着。” “不怪你，冯大哥，我离得更近，我也没想到。” “瞧着东家伤的可是不轻。” “是啊，台阶那么高，怎么就摔了呢。” 冯春儿心里猜到几分，也就越发自责。 进京之初，他忍耐不住，偷偷乔装去冠军侯府门前走动过，亲眼见过金雀郡主进出。 而早于东家她们离开庙门的，就是那个金雀郡主。‘ 若是他猜的不错，东家定然是受金雀郡主影响，才失了谨慎。 这般想着，他就道。 “你们守好门户，我去给红姑送个信儿。 东家伤的这么重，总要告诉她一声。” 众人当然应下，冯春儿就出了门。 京都每到夜色降临，就要静街，没有腰牌是不能随便在街上走动的。 而且时刻有兵卒巡逻，但这能拦住普通人，拦不住武者。 冯春儿很快就把消息送到了红姑手里。 红姑听说白芊芊受伤，心疼的不成，急的恨不得头上冒烟。 但她就是不怕净街，想要赶到将军府，但总要顾忌白芊芊受伤需要休息。 于是，这份邪火儿就转移到了旁人身上。 单哲借口府里有事儿，从酒宴上逃脱回来，心里没来由的烦躁。 就取了剑，在演武场练习。 结果，红姑就气势汹汹来了。 “把剑放下，咱们今日学棍法！” 单哲瞧着红姑脸色不对，还想多问几句，就被抢了剑，塞了一根长棍。 而且，他不等接稳，红姑手里的棍子就抽过来了。 师徒两个立刻斗在一处。 虽然初春的月亮算不得如何明亮，但到底是月圆之夜，比之往常亮了很多。 几个侍卫，原本还极有眼色的点了火把，围在四周。 想着给主子们照个亮儿。 结果，没走过几招，单哲就哎呦惨叫一声。 这就像打开了什么开关，隔上几息，单哲就要挨上一棍子。 腿肚子，后背，甚至是胳膊，当然最多的就是屁股了。 他足足挨了三十多棍子！ 虽然每棍子都没打的他骨折，但也疼得他冒冷汗。 好不容易等到红姑停了手，侍卫们已经吓得跑出几丈开外。 红姑勉强出了气，扔了手里的棍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居然罕见的开始抹眼泪。 “我就是没用的废物，有一日到了地下，见到老侯爷和师兄，怎么和他们交代！ 好好的孩子，好好的媳妇儿，就这么扔在外边。” 单哲忍着疼，听不懂，还要努力劝。 “姑姑，我怎么又惹你生气了。 你再打一顿，只要您消了气就成！” 红姑听得更生气了，起身抬脚就走，再留下去，她怕打死这小子！ 单哲想追，但是身上实在疼得厉害，只能坐在地上苦笑… 白芊芊撑起身体，想要靠在软垫上。 可是身上各处的疼，让她直抽冷气，咬牙切齿也没成功。 就如同周大夫所说，果然昨晚是最轻松的。 睡了一晚起来，她才真正体验到，什么到骨头架子散了。 好像全身所有骨头和血肉都有自己的想法，各自为政，就是不听她的命令。 糖糖端了早饭进来，眼见这般，赶紧放下托盘，上前搀扶。 “师傅，你要起来就喊人啊，不要随便动，再抻到就更遭罪了。” 白芊芊苦笑，问道。 “你怎么没去点心铺子啊？不用管我，家里人多着呢，不缺你一个。” 糖糖却是不肯，“小梅姐已经去了，都是往日那些点心，又没有新品，她们应付的了。” 白芊芊知道劝不动她，也就算了。 杨婶子这会儿也进来，说道。 “夫人，隔壁何家派了婆子过来。 何老夫人担心曦哥儿闹您歇息不好，今日要把曦哥儿抱过去同康哥儿一起玩儿。” 第378章 知己知彼 白芊芊想了想，她还要抹药膏，万一喊疼，别吓到孩子。 “好，婶子，你带曦哥儿过去吧，吃用都从咱们家多带一些，别给姨母添麻烦。” 杨婶子其实更不放心家里，但她也知道曦哥儿是东家的命根子，看顾好了，才是给东家解了后顾之忧。 “好，夫人，您放心，我一定照顾好曦哥儿。” 待得白芊芊吃了饭，又吃了药，陪着曦哥儿玩了一会儿积木，曦哥儿就被抱走了。 胖小子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年岁小，又见过娘亲了，这会儿再去同小伙伴玩儿，他只有高兴的。 白芊芊重新躺下，长松一口气。 结果，这个时候，荣叔就来禀报说。 “东家啊，郭先生来了。 乔装成卖菜的老农，从后门进来的。” 白芊芊赶紧说道，“快请。” 郭先生当年在宇文冲身边，也是座上宾，京都很多人都识得他。 若是发现他经常出入将军府，必然要引起旁人怀疑。 就是皇上，他确实赞赏宇文冲的忠诚，但封赏要出自他主动，若是知道有人谋算，设局引着他做出这样的决定。 恐怕会龙颜大怒，到时候赏赐就会变成灭门大罪。 若不是顾忌到这一点，白芊芊早就把郭先生接到身边奉养了。 如今只能等有一日，京都这里的事情有个结果了。 她带了曦哥儿回老家去，一定把郭先生一同请回去。 郭先生装扮的很是尽心，一身粗布衣裤，脸上脖子上和手上不知道涂了什么，同天长日久风吹日晒的古铜色皮肤一般无二。 戴上斗笠，挑上菜担子，就是熟人也要分辨一会儿，才能确认。 白芊芊要支撑起来行礼，被郭先生赶紧按住了。 “你躺着，平日总说我同你父亲一般。 这会儿还在乎什么礼数，养伤要紧。” 白芊芊苦笑，“又让先生费心了。” 郭先生也稍稍懂一些医术，按了白芊芊的手腕半晌，才算放了心。 “你这到底是怎么伤的？武家那些妇人使了什么手段？ 听说金雀郡主也去了七苦寺，难道是她…” 白芊芊摆手，应道。 “先生，都不是。 是我下台阶时候，一时晃了神儿…” “当真？” 郭先生不相信，毕竟白芊芊一向沉稳冷静，很少失误。 白芊芊无奈，只能说道。 “在庙里，碰巧同金雀郡主起了几句口角，但我不知道是她。 出门下台阶的时候，大伙儿说起，我才知道她就是那人要成亲的妻子。 这才…” 郭先生叹气，这般才算相信。 “怪不得，原本就想等你站稳脚跟之后，好好商量一下。 如今，你怎么想，可能同我说说？” “先生，”白芊芊想起昨日，突然就哽咽，红了眼圈儿。 “先生，我不甘心。 我要问个清楚，我要听他亲口说不要我和曦哥儿了。 他若是当真失去了记忆，也要让他想起来。 他若是假装的，忘恩负义，抛妻弃子，更要付出代价！” “好，你别哭，我一定帮你。” 郭先生叹气，“我原本也不打算劝你忍气吞声，人活在世几十年，不能说痛痛快快，起码也不能遗憾一辈子。 就是曦哥儿长大问起，为什么没有爹，也得有个说法啊。” 白芊芊支撑起来，抹了眼泪，正色说道。 “先生要劳烦你了，我要那人和金雀郡主，甚至国舅一家的所有消息。 听说国舅的独眼，就是当初我父亲亲手射瞎的？ 我昨日见识到金雀郡主的嚣张跋扈了，想必国舅也不是好东西。 先前路上那次刺杀，很大可能就是他安排的。 与其等他们找到我头上，对我百般欺辱，不如我先知己知彼，以后也好反击。” 郭先生最怕白芊芊半死不活的模样，眼见她燃起斗志，就从心里往外高兴起来。 “对，就该如此。 你放心养伤，过几日我把所有消息整理一下，给你送来。 暂时你是弱势，同国舅府对上，免不得吃亏。 你如今受伤，正式好借口，避避风头。” “好，先生。”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郭先生就走了。 各个豪门大户在城外都有庄子，很少需要在外采买。 但白芊芊刚刚进京没多久，只有将军府一个院子，没有任何田地和庄子。 所以，碰到卖野菜和冬白菜的农家人，叫进院子买下，倒也是很平常之事，并没有引起谁的注意。 就是有人看见，也是何家的奴仆。 何管家和何嫂子最是感恩，若是没有白芊芊提携，他们夫妻如今别说这么风光，怕是小命都要没了一半。 所以，何管家听说隔壁将军府喊了菜农买菜，立刻就报给老夫人了。 何老夫人立刻吩咐，让庄子上的农户送两车冬菜到将军府。 这个时节，山上的野菜，野鸡兔子也都出来了，顺道也抓一些。 何家的庄子同武威侯府的庄子是挨着的，这也是当初武二夫人特意安排的。 一来妹子是个扶不起来的，二来，也是方便代管，让闺女省省心。 何家这边忙碌，自然武家那边也知道了。 碰巧武同带了人在庄子上遛马，家里养的好马，不能关在府里，养在庄子上还能跑一跑，省的马匹生病。 听说这事儿，武同想了想就让人也拾掇了一车菜，以母亲的名义送到将军府。 武家的庄子比何家大，还有暖窖，这会儿头茬的韭菜，小白菜之类已经长出来，也割了两筐子。 小厮忍不住提醒道，“三爷，少夫人今早还说要吃韭菜，请您带一筐回去。 这般都割了送去将军府，少夫人会不会…” 武同满不在乎的摆手，应道。 “不用理会，不过是一筐韭菜，少夫人不会计较。” 有些话，他不能同小厮多说。 昨晚，他去给父母请安，母亲可是亲口说了。 因为那位宇文小姐的关系，高僧为母亲去了心病，亲口说妹妹投胎在京都，还是富贵人家，一辈子平安喜乐。 就是康哥儿也要得益于这位宇文小姐庇护，才能平安康健长大。 不论真假，母亲为此多吃了半碗饭，脸上也难得带了笑。 作为儿女，就因为这些，他们对宇文小姐也该感激三分。 别说一筐韭菜，就是要这个庄子，送去又何妨。 小厮不敢多说，赶紧老实退下，但心里却是嘀咕。 少夫人怎么瞧，都不是大方明理的，难保不会计较… 第379章 一碗饺子惹麻烦 “师傅，何家和武家想必是看见咱们买菜了，派人送了两车菜过来。 武家那车还有韭菜，小白菜等新鲜菜呢。 您想吃点什么，中午让陈嫂子做。” 糖糖端了红枣茶进屋，给师傅解渴，顺口提了两句。 “是吗，这么点儿小事又惊动这么多人。” 白芊芊想了想，就道。 “让陈嫂子做个蔬菜粥，给两个孩子送去。 再包一些韭菜猪肉饺子，把咱们先前路上买的干虾仁泡发一些，放进去。 何家送一份，武家多送一些。 记得告诉陈嫂子，别忘了放料油。” “知道了，师傅。 让陈嫂子给您做点儿什么啊，您伤着，不好吃韭菜呢。” “给我来一碗细面吧，放点小白菜，放一个荷包蛋。” “那我跟师傅一样，吃面。” 糖糖眼见师傅点菜，这是有胃口吃饭，很是高兴，蹦蹦跳跳跑去灶间帮忙包饺子。 何家那边，接了饺子，自然很高兴。 何老夫人吃了一盘子，两个孩子也是一人一碗蔬菜粥，也是饱足的对头睡午觉了。 “难为芊芊这孩子了，自己伤的那么厉害，居然还记得给我张罗吃的。” “可不是吗，老夫人。 二夫人给您选这个住处可是太好了，康哥儿有曦哥儿一起玩，吃喝都跟着借光儿呢。” 何老夫人笑呵呵，倒是大方承认。 “最占便宜的就是我了，起码不亏嘴啊。” 众人都是笑起来，“那也是老夫人好福气。” 再说武威侯府里，武二夫人惦记白芊芊的伤，还要派婆子过去送点东西，问问情况。 结果，何家倒是送了食盒过来，盒子里是生饺子。 碰巧，几个孙儿下了学过来请安，嚷着饿了。 武二夫人就赶紧让人把饺子煮了，几个孙儿吃的极香甜。 就是一向有些挑事，不愿意吃酒菜的小孙儿也吃的嘴角流油。 武二夫人欢喜又惊讶，就道。 “你们这是早晨没吃饭吗，饿的厉害，吃的这么痛快。” “不是啊，祖母，这饺子真是鲜美，好像春日的味道。” “对，就是春日的味道，虾仁也很甜。” 武二夫人好笑，当孩子们哄她高兴了。 结果，她夹了一个送到嘴里，就更惊讶了。 “哎呀，真是味道太好了。 难道是这韭菜的关系，春日新生发的，肯定味道要浓郁。” 武大少夫人等三个儿媳，因为孩子在，也都凑来说话。 听得这话就道，“母亲说的是，吃了一冬日的萝卜白菜，有点儿不同的鲜菜，肯定胃口更好。” 武三少夫人也是笑道，“说起来，咱们庄子上的暖窖菜也该收割了。 我还…” 她刚说到一半，武同从外边进来，听得母亲屋里热闹，很是高兴。 他最怕母亲因为妹妹，整日闷闷不乐。 “母亲这里有什么好吃的，可有儿子一份儿，打马回来，路上肚子就饿了。” “你可回来晚了，怕是没你的份儿了。” 武二夫人赶紧喊了婆子去端些点心过来，给儿子垫垫饥。 “这饺子不是灶间包的，是将军那边送来的。 听说是你义妹让人包的，特意送来给我吃个新鲜。 几个孩子下学饿了，先给她们饱饱肚子。” 武同听得笑了，就把先前送菜一事说了。 末了笑道，“义妹这是借花献佛了。” 武二夫人应道，“怪不得，我还想呢，她摔的那么重，怎么特意送了饺子来。 原来是因为这个，这孩子是个有心的。” 武同拿了一块梅花糕，刚要吃，他三岁的小女儿就捏了一个饺子，一定要爹爹吃。 武同拗不过女儿，一口吃下，真心夸赞。 “义妹家的厨子手艺真是不错，怪不得姨母总是夸赞。” “是啊，这几个孩子平时挑嘴，今日都没少吃。” 大少夫人趁机提议，“等义妹养好伤，逮到机会我可的多请教一下。 咱们大人还罢了，孩子们多吃半碗饭，可就长半碗力气呢。” “好啊，芊芊吝啬的，一定不会藏私。” 武三夫人听说庄子上的韭菜都被丈夫送到了将军府，脸色就难看之极。 她扯了帕子，极力忍耐。 这会儿再听众人一个劲儿夸赞，就忍耐不住了，冲口就道。 “义妹是上灶厨子出身，旁的不成，做饭当然最拿手了。” 这话很是突兀，而且语气里满满都是鄙夷。 别说大人们，就是几个孩子都听出了恶意，停了筷子。 武二夫人当即就沉了脸，武同也皱眉望向妻子，不明白她怎么说话如此失礼。 武大夫人赶紧给孩子们使眼色，“你们吃饱了吗，回去午休吧，下午还要继续上课呢。” 几个孩子赶紧起身行礼，然后退了出去。 就是武同三岁的小女儿都是如此，没有撒娇，很懂规矩。 武同见女儿如此，脸色好了一些。 幸好，女儿大半时候都养在母亲身边，若是养在小家子气的妻子身边，怕是性子也要歪了。 武三少夫人见的如此，有些后悔方才口不择言。 但话已经出口，收不回来，她又觉得委屈。 全家，包括她的丈夫都为了一个外人，这般对她。 她说的是事实，又不是故意辱骂。 武二夫人最是不喜她这副样子，想呵斥几句，儿子又在旁边，怕儿子难做，于是摆摆手撵人。 “我乏了，你们都回去吧。” 大少夫人和二少夫人赶紧起身，武同也扯了妻子行礼退下。 大少夫人借口要个绣花样子，同二少夫人走了。 留下武同黑着脸带了妻子回去自家院子，奴仆们极有眼色，远远见着就跑光了。 三少夫人进屋就抹了眼泪，“三爷，我不过说句实话，母亲怎么就生气了。 就算那个宇文小姐救过姨母，也待康哥儿很好，但她总是外人，不是兰溪！” 武同脸色更黑，开口呵斥道。 “闭嘴！你知道什么，平日小家子气，家里人都不同你计较，你却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在自家丢脸就算了，如今还要丢人丢到外边去吗？ 义妹当初在路上，可不是照顾姨母和康哥儿那么简单。 若不是她聪慧稳妥，姨母和康哥儿怕是都不能活着回来！ 兰溪没了，康哥儿没了娘，母亲疼得肝肠寸断。 若不是寄情于义妹，哪有今日开怀！ 你作为儿媳，不感激义妹，反倒处处鄙薄。 真当母亲和嫂子们看不出吗？” 第380章 以卵击石 “我…我没有！” 三少夫人有些心虚，但还是不肯低头。 “我不过是顺口一说，怎么就不对了！ 还有，我还没问你呢。 我早晨就同你说，想吃韭菜，要你从庄子带回来。 你怎么送到将军府去了？ 那女人还拿了咱们家里的韭菜包了饺子送来，哄的母亲高兴！ 明明，那是我要的韭菜，要我怎么喜欢她！” “义妹伤了，在府里养伤，她怎么知道你要吃韭菜，怎么知道庄子上有韭菜！ 是我听说，让人送去的！ 怎么就成了她抢你的韭菜？ 简直不可理喻！” 武同甩袖子就走，实在不愿意同这不讲理的婆娘掰扯。 三少夫人当时就哭了起来，身边的老嬷嬷和丫鬟赶紧就劝。 但夫妻吵架，她们就是劝，也说不出什么。 武二夫人是个精明的，当家做主多年。 儿子房里吵架，她当然很快就知道了，听说原因居然是给将军府送了韭菜。 武二夫人气得厉害，当时就把茶碗放下了，恼道。 “老三家的，真是越来越没个样子了。 原本想着，老大老二媳妇儿都是门第高的，老三娶个门第低一些，省得惹人忌惮。 但小户女就是规矩德行太差，平日同她两个嫂子处事，事事都要争先就罢了。 如今居然同芊芊又闹起来了！ 她也不想想，咱们府上为什们对芊芊多加照顾。 先不说芊芊那孩子大气懂事，就说没有芊芊，康哥儿就没命了。 兰溪年纪轻轻就去了，我真是不想活了。 幸好有康哥儿在！ 芊芊不只是救了康哥儿，还有我啊。 我可是她婆母！ 芊芊忙前忙后，吃个饺子都想着我，换谁不高兴呢。 她呢，平日总顾着她娘家就算了，同哥儿外边忙，回来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 就这么被她又气走了！ 三个儿媳，就她没生个小子出来。 高僧也说了，要她积德行善，她半点儿不放在心上！” 站在一边伺候的老嬷嬷，赶紧给主子换了热茶，笑道。 “夫人，消消气。 三少夫人年轻，许是一时想差了，觉得三爷对义妹太过照顾，吃醋了呢。 过一晚，她肯定就后悔了，知道错了。 要说，上天都是公平的，什么事儿也没有十全十美的。 您都收了宇文小姐那么好的一个义女了，儿媳这里再称心如意，那岂不是人人都要看您红眼睛了。 三爷那么精明的人，肯定会处置好自己院子的事。 您啊，吃好睡好，等着看以后。 高僧可是说了，康哥儿以后要有出息呢。” 话是开心锁，二夫人果然渐渐消了气，但心里还是给三儿媳重重记了一笔。 白芊芊不知道她的一盘饺子，惹得侯府这场小风波。 眼见天色晚了，她就撵了众人去歇息。 “我也不是断手断脚了，不过是些擦伤。 你们赶紧去睡，铺子里都忙呢。” 众人见她脸色还好，白日里吃喝都不错，很是放心，也就散了。 今晚是兰兰和杨婶子值夜，杨婶子抱了曦哥儿继续睡西屋。 兰兰同主子一铺炕，睡在炕尾。 白芊芊瞧着外边夜深渐深，就让兰兰去把灶间留的饺子煮了。 兰兰还以为主子饿了，就赶紧去了。 结果饺子煮好，刚端上来，红姑就悄悄来了。 兰兰惊了一跳，白芊芊摆手，低声吩咐她，“去守着门。” 兰兰赶紧出去了，留下红姑有些局促尴尬。 “那个，芊芊，我听说你受伤了，来看看你。” “姑姑，又让你挨累往这里跑了。 白日里，家里包了韭菜虾仁猪肉饺子，我记得您喜欢吃。 刚刚煮好，姑姑先吃一口。 咱们有话，吃完再说也不迟。” 红姑惦记了一日，别说没吃好，干脆就是没吃饭。 这会儿眼见白芊芊气色不错，靠坐在炕头看账册。 她稍稍放了心，就坐在炕桌旁，一口气把两盘饺子都吃了。 末了，她长长舒了一口气。 “真是很久没吃这么饱了。” 白芊芊抬手替她倒了一碗饺子汤，随口问道。 “侯府的厨子不合口味吗？” 红姑迟疑了一下，叹气应道。 “斌哥儿的记忆还留在战败那时候，师兄和老侯爷都战死了。 他把我当了他唯一的亲人，待我自然很好。 吃喝穿戴都不缺，但我心里有愧，心疼他，又看他和那个金雀郡主在一起，百般不顺眼。 那个金雀郡主不知羞，只是定了亲，并没有成亲，却整日赖在侯府。 就是她不在侯府，也会把斌哥儿喊出去。 我若不是碍于斌哥儿失忆的蹊跷，真想一刀砍下她的脑袋。” 说罢，她突然想起，问道。 “芊芊，听说你跟武二夫人她们去七苦寺，碰到金雀郡主了？ 我听她同斌哥儿抱怨，说你抢了她的机缘。 若不是公主的老嬷嬷在，她要狠狠教训你。 结果晚上，冯春儿就送信儿说你伤了。 是不是她动的手脚？” 白芊芊摇头，低了头把玩手里的账册，应道。 “不是，我是下台阶时候没注意。 不过，姑姑，我觉得我不能再等下去了。 我先前也听人说过，失忆的人，不论是什么原因，最好带他去熟悉的地方，见熟悉的人，刺激大脑，很可能就恢复了。 如今，这里离得徐州府太远了，不可能带侯爷过去。 但他对我是熟悉的，甚至铁蛋儿，糖糖，他都是认识的。 我想请你帮忙，多同他见面，接触一下。 也许，他就会突然想起一切了。” “这能行吗？” 红姑皱眉，随后又怕白芊芊误会，赶紧说道。 “芊芊，你不知道。 我不是没试过这个办法，但没几句话，斌哥儿就会抱头喊疼。 汗珠子噼里啪啦掉，实在是太痛苦了。 几次下来，我也就不敢了。 若是他见了你，会不会反应更激烈。 万一他没恢复记忆，反倒因而病重…” 白芊芊硬着心肠，摇头应道。 “姑姑，不试试，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效果。 在他记忆里，你是自小就熟悉的长辈。 但我不是，我是他遗忘的记忆里，最重要的人。 只有我出现，他才能受触动更大。 姑姑，我为他生了曦哥儿，千里迢迢找来京都。 不试一试，直到最后，我不甘心。 我不知道曦哥儿懂事之后，要怎么说他的爹爹。 战死了，还是抛妻弃子谋富贵了！” 第381章 纸包不住火 说着话儿，她的眼圈儿都红了。 “姑姑，我知道你心疼他。 但是，你也要心疼我和曦哥儿啊。 我没成亲就生了曦哥儿，一个不小心，就会被连累全家被口水淹没，让曦哥儿一辈子被人骂野种！” 红姑红了脸，赶紧摆手。 “我不是，不是！ 你别生气，我一定帮你。 不为了别的，也要为了曦哥儿。 他可是侯府名正言顺的世子！ 那个金雀郡主心狠手辣，看管斌哥儿又严，我怕斌哥儿没想起来什么，反倒给你招惹了杀身之祸！” 白芊芊扭头，抹了一把眼睛。 “好，姑姑放心，我要养伤几日，好好想想怎么开始接触侯爷。” “对，对，咱们慢慢来。” 红姑稍稍放了心，劝道。 “你不在京都，你不知道，金雀郡主有多跋扈。 国舅府行事有多嚣张，就算被告到皇上那里，皇上看在皇后颜面上，也会回护几分。 以至于，整个京都的人，几乎都绕着国舅府走路。 金雀郡主夫君死的离奇，她匆忙赶回京都，就是为了斌哥儿。 一旦她知道你和斌哥儿的过往，还剩了曦哥儿，绝对回下死手。 到时候，我怕你们吃大亏。” 白芊芊点头，这是事实，她也想到了。 “所以，姑姑，我想慢慢从侯爷身上开始入手。 最开始…” 她慢慢把这两日想的一些法子说了，同红姑商量。 毕竟她在侯府，对赵斌和金雀郡主，甚至是京都都更了解。 两人说到夜半，红姑这才离开。 兰兰早就困得在屋外打瞌睡了，进屋哪还有心思八卦几句，钻进被窝就睡着了。 白芊芊却是望着漆黑的屋顶，半晌没有睡着。 她也知道危险，生父同国舅爷的恩怨，加上她和金雀郡主争夫。 若是被国舅府知道，绝对是有死无生。 别看她在京都有铺子，有府邸，有皇帝封赏，也交好了武威侯府等几家。 但当真国舅府下狠心要她们母子死，这些都护不住她们募资。 可还是那句话，她不甘心。 已经来到京都，不搏一把，不试一试，就灰溜溜回去了，她自己都能把自己窝囊死。 再说，当初的情义，赵斌对她绝对不是假的。 万一他有难处，就等着她搭救… 楚雨菲因为府里要给她张罗生辰宴，做新衣衫，打首饰，这几日忙的厉害。 待得嘴馋，想起派人到将军府讨要吃的。 她才知道白芊芊伤了，当时什么都顾不得了，扔下正说话的二叔二婶就往外冲。 楚弘一也是跟在后边，急匆匆出府。 楚二老爷脸色黑的简直像锅底，楚澜海还想遮掩几句，楚二老爷已经恼怒摆手了。 “不要说了，我一句都不信！ 给你娘写信，让她早些进京。 否则闹出什么丑事，咱们楚家以后怎么在外边走动！ 别忘了，你妹妹还没定人家呢！” 楚澜海哪里还敢再说，赶紧起身应了。 倒是楚二夫人说道，“老爷，先别生气，也许是误会呢。 说起雨菲的亲事，我倒是要说说。 今日上午，吏部侍郎卢家送了请柬过来，说是后日卢老夫人寿宴，请我去喝喜酒。 但帖子上特意说了‘携女’前往。 这好似是要我带着雨菲，我猜测是不是卢家看上雨菲了。 卢大人是独子，没有兄弟，陆夫人也只生了两子一女，长子成亲多年，只得一女。 长女嫁到了武威侯府，做了武家大公子的正妻，前几日据说雨菲到将军府玩耍的时候，遇到过这位大少夫人，很是没少说话。 如今卢家这样下帖，是不是看中雨菲，想要求娶雨菲给二公子啊？” 楚二老爷为官很厉害，但涉及后宅这些弯弯绕，就不成了。 加者方才侄儿那般，他脑子乱得厉害，于是胡乱应道。 “不管卢家什么意思，去看看就知道了。” 说罢，他起身就走了。 留下楚澜海可是坐到婶子跟前，仔细问了很多。 两人都是猜测，卢家有意。 楚澜海想起卢家二公子，就道。 “这个二公子，我倒是听说过几句。 好似读书不算出色，习武也不成，最大的喜好就是吃，身形也偏胖。 但为人很和气，孝顺，府里下人提起都说好。 而且，他极得父母疼爱，如今掌管着家里生意。” “这是文不成，武不就？” 楚二夫人皱眉，有些不喜。 楚澜海却是看得透彻，“二婶，我倒是觉得这个二公子很适合雨菲。 雨菲的脾气，咱们家里人都清楚，太过天真，喜吃，不喜拘束。 她若是嫁出去做长媳儿，当家理事，怕是婆家不为难，也要把她憋闷坏了。 卢二公子不必担负光耀门楣的重任，得父母疼爱，同雨菲有一般爱吃，定然相处也会投脾气。” 楚二夫人仔细一想，当真是这个道理。 “那到时候，我带雨菲过去，好好看看卢家是不是这个意思。” “好，多谢二婶儿，我在外边也好好打听一下这位二公子的为人行事。 若是顺利，我娘过来时候，兴许都能定亲了。” 两人在这里商量的热闹，另一边，楚雨菲已经跑到将军府，拉着白芊芊的手哭开了。 “白姐姐，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 呜呜，大不了我陪你回白鹭洲去，咱们不在京都。 你怎么把自己伤成这样！” 白芊芊拍着她的后背，被她的眼泪湿了肩头，心里真是又暖又酸。 “别哭，我没事儿。真是脚下不小心摔得，哪里就是被谁欺负了。 你可别胡思乱想了，怎么同糖糖说一样的话。 我刚把糖糖哄好，你又这样？ 赶紧心疼一下我这个病号吧！” 楚雨菲仔细检查了她的伤，这才相信了大半，到底逼着白芊芊好好讲讲怎么受伤。 白芊芊无法，从头到尾讲完，楚雨菲才皱着鼻子，也不说相信不相信，转身去了前院儿。 铁蛋儿到四季楼去了，前院儿能招待楚弘一的，只有荣叔和冯春儿了。 这会儿，三人正在闲话儿，气氛很是尴尬。 楚弘一是哑巴，比划手势，两人看不懂，只能连猜带蒙。 幸好，没说几句，楚雨菲就赶来了。 兄妹俩说了几句，楚弘一就告辞了，临走望向后院的眼神很是深幽。 荣叔和冯春儿对视一眼，心里都是滋味复杂。 这楚二公子不会是… 荣叔叹气，“这造的是什么孽啊！” 冯春儿更是满地转圈儿，恨不得把某人抓来用力摇晃几下！ 第382章 忘年交 楚雨菲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又是真心惦记白姐姐，当然不会那么轻易就回去。 白芊芊也是心里郁闷，很高兴她在一边，叽叽喳喳解闷儿。 楚雨菲还是不相信，白芊芊是自己跌伤了。 她自动把一切都算在了金雀君主头上，还笃定说道。 “我跟你说，白姐姐，一定是那个鸟郡主算计你了。 你不知道阴私手段可多了，说不定，石阶上被她抹了油，你才滑到了。 还有，你摔倒之前，腿伤疼没疼？ 兴许是有人用石子打到你的腿伤，你才摔倒的！” 白芊芊简直听得哭笑不得，金雀金主到底是多不得人心啊。 不说武二夫人等人提起就皱眉，百般看不上，就是楚雨菲也是如此。 她倒是没心情替人家正名，只是就是论事说道。 “确实是我不小心。” 说罢，她又道。 “咱们不说这个，你好不容易来一趟，中午吃点儿新鲜的吧，拴火锅，如何？ 我躺了两日，早晚都要灌汤药，简直成药罐子。 趁这个机会，吃点儿好的，也换换口味。” “好啊，好啊。” 提起好吃的，楚雨菲眼睛就亮了，什么鸟郡主也扔到了脑后。 “我要吃麻辣锅儿，多放辣！” “不成，少放一些辣，小心你脸上起疙瘩。 后日不是还要去贺寿吗？到时候，擦粉都遮不住，让人笑话你叫楚麻子，你都没地方哭去。” “哎呀，我倒是忘了这个。” 楚雨菲懊恼，“吴家真是奇怪，跟我们家里也没什么交情吧。 居然下帖子给我二婶，让带着我一起去赴宴。” 白芊芊猜到几分，但也不能提前挑破，否则雨菲这脾气怕是要适得其反。 她就装作不在意说道，“兴许是武大少夫人提的吧，上次，你们不是很投缘，说了半晌话。 这寿宴可是她娘家的。” “哎呀，原来是吴姐姐家的寿宴啊。” 楚雨菲确实对武大少夫人印象极好，姐姐都叫上了。 “那我可要去一趟，不看僧面看佛面呢。” 白芊芊无奈，这丫头口无遮拦，外人听了怕是要说一句狂妄。 吴家门第可不比他们楚家低啊… “兰兰，过去请何老夫人，带了康哥儿过来吃火锅。” “是，夫人。” 兰兰领命跑掉了，白芊芊就点了楚雨菲的脑门儿笑道。 “何家姨母肯定是要过去的，给你找个伴儿。 到时候若是不认识什么人，你就陪着何家姨母。 姨母一定会照料你的。 倒不是说你二婶子对你不好，但她到时候怕是要应酬各家夫人，你定然不喜欢。 何家姨母也喜好美食，你跟在她身边，起码不亏嘴。” “呜呜，白姐姐，你对我太好了！” 楚雨菲感动坏了，抱了白芊芊的胳膊撒娇，却扯动了白芊芊胳膊上的淤青，疼得她吸冷气。 免不得，楚雨菲又把金雀郡主骂个狗血淋头… 很快，何老夫人就带着小孙子过来了。 一进屋子，她就笑道。 “我这两日，可是憋闷坏了。 想过来看芊芊，又怕扰了芊芊歇息。 不过来，还心里惦记。 侯府那边，几乎是一日一次派婆子过来嘱咐。 好似我多不懂事，眼见芊芊病着，还会跑来给芊芊添麻烦一样。” 不得不说，何老夫人这性子天真，一辈子都如此，也没什么长辈架子。 更何况还是个资深吃货，同楚雨菲这个小吃货，简直是太投缘了。 这会儿，不等白芊芊说话，楚雨菲就凑了过去，一边帮忙老夫人脱下披风，一边玩笑问道。 “那老夫人怎么又过来了，不怕二夫人说您啊？” “哼，当然不怕了。” 何老夫人抬了下巴，小姑娘一般傲娇。 “这可是芊芊派人去请我的，我外甥女要孝顺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众人都是笑起来，杨婶子把曦哥儿抱过来同康哥儿一起在炕尾玩儿。 兰兰在一边看着，别磕到碰到。 然后，她就去灶间，帮着荣婶子准别火锅去了。 陈三妹是个勤快的，特别是东家伤了。 她几乎每晚就睡两个时辰，不是熬鱼汤，就是熬鸡汤。 这般白日里，她去酒楼，家里这边也不耽误东家的吃食。 有了鸡汤和鱼汤骨汤，无论是下馄饨，面条，还是简单炖个菜都方便。 这会儿，用鱼汤和骨汤做个鸳鸯锅最合适了。 骨汤里，加了泡发的蘑菇，两块萝卜，几粒枸杞，葱姜，就是简单的清汤锅了。 而鱼汤里，则加了一勺子麻辣酱。 这也是先前白芊芊闲着无事琢磨的，原本放在酒楼做新品最好。 但如今天气一日日热了，食客口味清淡，索性把这麻辣留到冬日再推出。 楚雨菲简直是白家半个主子，这好东西自然是吃过了，也一直惦记着。 可惜被白芊芊严格控制，生怕她吃的满脸疙瘩，耽误了找婆家。 这个时节，青菜已经不算太难找了。 清脆的小白菜，嫩嫩的菠薐菜，泡发的木耳、海带芽儿，豆腐，红薯片，宽粉儿，还有缺不了的手切羊肉。 配上芝麻酱，腐乳汁儿，韭花酱，简单一调配，就能鲜掉牙了。 白芊芊因为喝着汤药，就着清汤算了几片羊肉解解馋，其余就只吃青菜豆腐。 有骨汤打底儿，味道也是好极了。 何老夫人和楚雨菲都是麻辣的爱好者，守着鱼汤涮肉涮菜，吃的大汗淋漓。 康哥儿和曦哥儿老老实实坐在他们的小餐椅里，一人守着一只汤碗。 碗里是骨汤煮的豆腐，还有小馄饨。 小哥俩儿握着勺子，吃的麻利，偶尔勺子赶不及，就上手抓… 糖糖不放心，趁着中午时候跑回来探看师傅，结果见大伙儿吃的高兴，也跟着凑热闹吃了两碗，然后匆忙跑回铺子去了。 楚家婆子奉命送来一碗燕窝，是武二夫人特意吩咐的。 结果见到这般，回去之后也同主子仔细学了一遍。 楚二夫人真是听得好气又好笑，末了也拿妹妹没办法，当然更羡慕她这份没心没肺的福气… 原本有兰溪照料一切，如今兰溪过世了，又多了白芊芊这个更孝顺的。 更让她欣慰的是，康哥儿多了半个娘，也有小兄弟陪着一起长大，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好了。 楚雨菲吃的高兴，黄昏时候，又拎了一瓶子麻辣酱，心满意足的回家去了。 第383章 靠谱的哥哥 待得卢家寿宴那日，前边武家老少肯定是要去的，何老夫人带了曦哥儿也去了，就是楚雨菲都跟着楚二夫人去了。 只有白芊芊，打点了一份儿寿礼，让云嬷嬷带上，同武家一起去贺寿。 当然，将军府同卢家是没有什么交情的，完全看在武大少夫人的颜面上。 所以，寿礼不算如何扎眼，但也足够拿的出手。 更何况，点心铺子那边还由糖糖前后考了一个双层的生日蛋糕。 糖糖如今的手艺，可是青出于蓝胜于蓝，特别是学过画画之后，配色构图都是优秀。 简直有把蛋糕当画板的架势… 不必说，一定会出彩。 果然，黄昏时候，云嬷嬷就回来了。 白芊芊也不着急，嘱咐她吃过饭，好好歇了半个时辰，才听她说说今日热闹。 云嬷嬷是个心细的，从跟着武家人进门，一直到出了吴家门，事无巨细都说了一遍。 就像白芊芊猜测的一样，吴家果然有相看楚雨菲的意思。 卢家老太太甚至拉了雨菲说了半晌话，除了楚雨菲这个笨蛋，在场所有人怕是都看出陆家的中意了。 后来开酒席时候，卢家老太太同何老夫人、武二夫人等人一桌儿，还特意加了一个凳子，要楚雨菲一起吃。 楚雨菲得了楚二夫人同意，就坐到了何老夫人身边。 后来说起美味佳肴，何老夫人和楚雨菲说的热闹，惹得同桌儿老夫人们都是插言，很是热闹。 宴席散去的时候，卢家老太太还同楚二夫人夸赞雨菲心地纯良，是个有福气的。 白芊芊真是替雨菲高兴，有时候，当真是傻人有傻福。 想比旁人家里，到处给姑娘相看，找婆家，最后还不见得能找到合适的。 雨菲这简直是稀里糊涂就遇到好姻缘了。 当然，这话如今说还早，卢家千好万好，也要看看卢二公子如何。 楚家院子里，这会儿除了累了一日的楚雨菲泡澡睡觉，安闲自在。 其余人都聚集在主院厅堂里，听楚二夫人说起卢家种种。 “错不了了，卢家就是看中雨菲了。 卢老夫人拉着雨菲可是没少说话，雨菲这性子… 虽然我告诉了多少次，但她一点儿都没过心啊。” 楚二夫人忍不住吐槽侄儿，“何家那位老夫人，就是明月公主的小女儿，也是个性情单纯的。 不知她怎么同雨菲那么相熟，两人从头到尾都在说吃食。 旁人不知道心里嘀咕成什么样子了，幸好，卢家那位老夫人很喜欢听，雨菲反倒入了她的眼。 否则今日可是要遭人耻笑了！” 楚弘一比了两个手势，楚澜海帮着弟弟翻译。 “弘一说，那位何老夫人住在将军府隔壁，总到将军府，雨菲常同她一起在将军府吃饭。” 众人点头，楚二夫人忍不住又吐槽。 “怪不得，她对雨菲也是极照顾。 不知道内情的，还以为雨菲是她亲孙女呢。” 楚二老爷问向两个侄儿，“你们这几日可探听到，陆家二公子有何不妥了吗？” 楚弘一摇头，楚澜海也道。 “二叔，这卢家二公子确实私下没什么不妥之处，青楼花酒都没喝过一杯。 家里也没有任何通房妾室，很干净。 唯一的毛病，就是贪吃，喜食。” 楚二老爷听得满意，无论从哪方面说，卢家确实是上上之选。 “那就在写信催催你母亲，让她早日来京都。 若是你母亲也看中了，就尽早定下来。” “是，二叔。” 楚澜海顺从应了下来，待得出了主院儿，他扯了弟弟就回了他的院子。 兄弟俩，一个比划，一个兴奋的嘴皮子霹雳啪拉，很快商量妥当。 要让妹妹见一面那个陆家二公子，最好是能多说说话，相处一会儿。 长辈们自觉家世门第人品都好，就是良配了。 但毕竟是要同妹妹过一辈子的人，总要妹妹喜欢，觉得投缘才好。 而且，赶在母亲来之前，确定下来。 若是当真妹妹不喜欢，母亲那里还有转圜余地。 说不得，这事儿还要白芊芊帮忙配合。 别看楚雨菲常出入将军府，那是因为将军府里只有白芊芊母子，若是有一个年轻男子，楚家都不能让楚雨菲随便出入。 毕竟，名声这东西对女子太重要了。 一旦传出一点儿不好，都别想找到好婆家。 而让妹妹亲自相看未来夫君，更要安排更仔细周全。 兄弟俩不好给白芊芊写信，就找了妹妹的丫鬟，帮忙捎了话儿。 这个极容易，楚雨菲贪吃，丫鬟今日不去将军府，明日必定早早儿的。 很快，白芊芊就收到了消息，也痛快答应下来。 于是，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赶在楚雨菲到将军的时候，白芊芊就借口闲不住，要去试验新菜品。 顺理成章把楚雨菲带去了四季楼后院儿。 麻辣酱下锅儿，特有的香气，引得不知道多少人问询。 煮好的肉丸，鱼豆腐，藕片，鲜菇，木耳，肥牛片等等，直接下锅，在麻辣酱中打个滚儿，撒上一把芝麻。 轻松诱惑神仙下凡的麻辣香锅就出锅了。 当然，神仙是没有。 被朋友约在楼上包厢吃饭的路二公子却被吸引过来了… 吃货的世界总是简单又神奇的。 卢二公子随口就猜出麻辣酱里的几味调料，楚雨菲立刻就跳出来捍卫自己酒楼的秘方了。 卢二公子顺利讨了半盘新菜，而且边吃边看锅里。 大有吃完还要再讨的架势，急的楚雨菲赶紧把另一半吃了。 两人一起吃着，又讨论改进加强，甚至放些配菜，味道会更好… 到底是陌生男女，不好相处太久。 但一刻钟也足够了！ 楚雨菲眼见抢她新菜的不速之客走了，两个哥哥却从厢房出来。 再听说方才那人是卢家二公子，她终于后知后觉的猜到了。 她羞红了脸，跺脚恼怒。 “哥，你们这是做什么啊？ 二叔二婶知道，肯定刚要请家法！” 楚澜海却摇着扇子，应道。 “爹娘不在京都，你的亲事，自然要我们费心。 以后是你要一辈子相守的丈夫，旁人怎么想不重要，总要你喜欢才行。 人，你也看到了，喜欢自然是好。 若是不喜欢，你说明白，我们一定不会把你嫁过去，让你受委屈。” 楚雨菲听得鼻子泛酸，为了哥哥这份疼爱和周到。 她也没忸怩，想想方才那胖乎乎的人，还算顺眼，主要是谈得来，于是就点了头。 总是要嫁人的，与其找个父亲那般“玩物丧志”的，或者像二叔那般严肃冷漠的。 还不如找个同她一般爱好的，起码以后吃胖了，也谁都不嫌弃谁… 第384章 祸从口出 楚大公子和楚弘一也为妹妹高兴，毕竟是她的夫君，她点头是最好的。 起码心里没芥蒂，以后不怨怪家里，同夫君也好相处。 楚大公子当时就写了信，快马加鞭送去了白鹭洲。 可以预见，楚大夫人见到书信，会是何等惊喜。 但大儿子和二儿子的亲事都没定下来，小女儿怎么出嫁？ 她到了京都，第一件事就是给两个儿子张罗亲事。 不得不说，楚大公子真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可惜，他这个聪明人，这会儿还没醒过神儿来。 楚弘一倒是想到了，但他口不能言，家里给他挑亲事，总是为难，也算情有可原… 事情发生在四季楼，旁人不知道，白芊芊当然是从头到尾都了解得清清处处。 她也为了楚雨菲高兴，于是在楚雨菲再次跑来将军府的时候，就打趣道。 “恭喜妹妹，觅得好姻缘。” 楚雨菲脸色红透，上前抱了她的胳膊，也不敢用力，但还是好好撒娇一把。 “哎呀，白姐姐，你怎么也笑话我。 我过来就是来躲清静，你这样，那我真是没地方去了。” 白芊芊赶紧讨饶，“我错了，不该打趣你，快放开我。 我这胳膊刚养好，别再给我拽坏了。 以后不能颠勺，看谁给你做好吃的。” 果然，楚雨菲立刻就放了手，惹得白芊芊又是翻白眼儿。 云嬷嬷等人都是看的高兴，抱了曦哥儿去外边玩耍，给两人留下说悄悄话儿的机会。 楚雨菲虽然点了应了亲事，但心里到底还是忐忑。 毕竟以后要进入一个陌生家庭，同一些不认识的人日日相处，怎么想都不舒坦。 “白姐姐，你说女子为什么一定要嫁人呢？ 不能一辈子在家，不嫁吗？” 白芊芊也是叹气，捏捏她圆溜溜的脸蛋，笑道。 “旁人我是不知道，但你是一定要嫁人的。 因为再流下去，楚家的大米都要被你吃光了。” “哎呀，白姐姐，人家跟你说真的呢，你怎么又开玩！笑！” 楚雨菲堵了嘴，显见是真的有些犯愁了。 白芊芊握了她的手，想了半晌说道。 “我也不知道，女子为什么一定要嫁人。 但你可以换个角度想想，所有女子都要成亲，连皇家公主都不例外，你能比公主还高贵吗，能为了不嫁人，对抗整个天下吗？” “不能。”楚雨菲沮丧的叹气，“别说整个天下，就是我娘掉眼泪，我就得乖乖听话。” “这就是了，”白芊芊拿了一块点心给她，笑道，“对于我们不能反抗的事情，我们能做的就是，接受，然后尽量适应。 比如，我们都知道最后要死，难道活着这几十年就不好好过了？ 嫁人也同样如此，你很幸运了，多少女子掀开盖头时候才能看到夫婿什么样子。 甚至家穷的，被家里卖给鳏夫或者瞎子瘸子做媳妇儿的。 更有甚者，嫁出去就是为了给兄弟换个媳妇回来，也比比皆是。 你们家里，无论是你父母，还有叔叔婶子，哥哥们，都是疼爱你的。 费心为你择选，又想办法让你见了以后的夫婿。 这已经是太难得了，你要心存感激，懂吗？” 楚雨菲点头，窝在白芊芊怀里，小声说道。 “姐姐，这些我都懂，但我还是心慌，害怕。” “傻丫头，有什么怕的。” 白芊芊替她理了理鬓发，笑道。 “你有强大的娘家，有两个哥哥给你撑腰。 成亲之后，你有丰厚的嫁妆，吃喝穿戴都可以不靠娘家。 你只要做到对公婆长辈尊重，旁人就什么理也挑不得。 你夫婿若是合脾气，那就更好了。 你们一起慢慢培养感情，就当一个玩伴儿，时间久了，就是互相依靠的亲人了。 当然，我也会努力研究新菜，新点心，争取多赚银子。 让你有吃不完的好吃的，花不完的银子！” “哈哈，白姐姐，我就等你这句话呢！” 楚雨菲立刻精神了，也不沮丧了，窝在白芊芊身边打滚儿。 “姐姐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你可说话算数，不准骗我！” “完了，我掉坑里了，被你赖上了。” 白芊芊假意懊恼，惹得楚雨菲又笑个不停。 本来守在门口的楚家大丫鬟，从头听到尾，也是高兴。 小姐虽然性子直爽，但若是有别不过的弯子，那就麻烦了。 幸好还有宇文小姐在，她回去可要同二夫人好好说说。 不说送谢礼过来，总要知道小姐同将军府走动有好处。 否则，她平日来往，取点心或者送东西，主院那些儿人总好像她吃里扒外一般… 楚雨菲偶尔看到大丫鬟在笑，就开始撵人。 “中午，我要吃糖醋里脊，你去灶间说一声，帮忙打个下手。” “是，小姐。” 大丫鬟应着下去了，留下楚雨菲坐好，犹豫了一下说道。 “白姐姐，这已经过了年，开春了。 那人怕是要同金雀郡主定日子成亲了，你…还不打算去找他吗？” 白芊芊手下顿了顿，倒了一杯茶，喝了半口，应道。 “放心，我已经安排下去了。 过一段时日，慢慢接触，试探看看。 什么事，都有真相大白，水落石出的时候。 我就是最后带了曦哥儿回徐州府，也总要有个结果，才能走。 否则，曦哥儿大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同他说。” “对，就该这样。” 楚雨菲的暴脾气，忍不住挥舞拳头。 “白姐姐，不要怕他！ 就算以后他当真娶了金雀郡主也没有好果子吃！ 我听二叔说，国舅爷一家越来越张狂了。 皇上很不满呢，说不得以后总有倒霉的时候。 再说，皇上已经年纪大了，以后轮到太子坐皇位，皇后和三皇子都要倒霉，更别说一个狗屁国舅了！” 白芊芊下意识伸手去捂她的嘴，末了迅速看向四周，才想起这是在自家。 她长松一口气，点了楚雨菲的脑门儿。 “你啊，到底是不是官家小姐啊。 这点儿规矩都没有，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万一被外人听到，你会给家里惹大祸！” 楚雨菲也知道方才说多了，她缩了脖子，小声辩解。 “我这不是在姐姐家里吗，也不是外面啊…” “那也不成，说的多了，你就习惯了，没了警惕。 以后在外边若是不小心顺口说出来，怎么办？” 白芊芊是真心为楚雨菲好，才肯这么呵斥她。 她前世加这一世，总共活了三十多年。 第385章 卢家母女 楚雨菲把她当姐姐，她却把楚雨菲当女儿，当妹妹，当朋友！ 自然不希望她有一点儿危险，这里可是京都，而且涉及到那个位置。 妄议皇位承继，赶上皇上心情不好，兴许楚家上下都要人头不保。 “我知道，以后再也不敢胡说了。” 楚雨菲老老实实保证，当真是知道错了。 家里的二婶子，还有娘，哥哥们，平日也没少教训她。 但她很少听得进去，偏偏白姐姐同她没什么血缘关系，她却很信服。 也许，也正是因为没有血缘关系，白姐姐没有必要管她死活。 但白姐姐却愿意管，这就是同她的真情意了… 中午吃了一顿饭，甚至小睡了一个时辰，楚雨菲才回了家。 不说大丫鬟回去之后就同楚二夫人说了今日之事，越发坚定了楚二夫人以后要同将军府多走动的心思。 只说，白芊芊受伤，在家养伤，家里也没有断了人。 第二日，何老夫人耐不住安静，带了康哥儿过来玩耍。 康哥儿自然是同曦哥儿一处，小哥俩儿玩的极好，这一段日子，正比着赛的学说话呢。 一人蹦出一两个字，也总是聊得热火朝天，惹得人人听了都笑。 何老夫人上次在卢家吃了一道菜，很是美味。 这会儿正同白芊芊说的热闹，“芊芊，那道菜叫开水白菜，瞧着干干净净，真是水煮一般，但是味道真好。 要不要哪日我带你去卢家做客，你也尝尝这道菜。 说不定，你就能琢磨出来。 以后你的酒楼也多一道招牌菜。” 白芊芊听得好笑，老太太这哪里是惦记她的酒楼，明摆着是想以后常来吃，方便呢。 “姨母，这道菜我也听过，不是白水煮白菜这么简单。 那水是用多少骨头和海鲜熬成的清汤，工序特别复杂。 一道菜没有两日都吃不到嘴里，我就是琢磨出来了，也不适合放在酒楼。 就是咱们自家吃，怕是也等不得。 一般，这道菜都是有宴席时候，提前很久准备的。” 何老夫人很是失望，顺口就说了真相。 “哎呀，这么麻烦，我还以为以后能经常吃到了。” 白芊芊忍不住笑，应道。 “姨母放心，开水白菜不好做，但白菜肉卷，我还拿手。 一会儿，我亲自下厨，做给姨母吃。” “不成，不成，你还养伤呢，可不能下厨。” 何老夫人真心疼白芊芊，赶紧摆手拒绝。 白芊芊就笑道，“姨母放心，我养的也差不多了。 整日躺着，身上就酸疼。 再说，一会儿侯府大嫂子要带人来做客。” “哦，她怎么来了？” 何老夫人好奇，白芊芊就把卢家孩子的事说了。 不想何老夫人立刻说道，“这是好事。 你这孩子心善，谁有事都愿意帮一把。 这京都，你也没什么亲眷可依靠，不如就广结善缘好了。 以后谁在求到门前，能应下就应答。 她们承了你的情，以后总要照顾你几分。 别小看这些后宅妇人，吹个枕头风，家里男人总要听几句。” 白芊芊很是惊讶，难得这个凡是不理的姨母，还有这么通透的时候… 果然，没有一会儿，武大少夫人就带了娘家嫂子和小侄女来了。 卢夫人瞧着杨柳细腰，面容白皙娇美，很有几分林黛玉那种病态美。 再看她生下的小女儿也病病歪歪，怪不得吃饭不多，瞧着就是营养不良的模样。 众人寒暄几句，就坐下说话。 卢夫人本来还有几分不情愿，虽然她也知道女儿这般，婆家人都很担心，帮忙想了不少办法。 但小姑子出嫁了，依旧惦记着，还擅自同夫君和婆母商量好，才告诉她这个嫂子。 这就有些把手伸的太长了，让她不喜。 可说到底，她还是盼着女儿好，这才有了今日一行。 这会儿，瞧着何家老夫人坐在炕上，靠着一个红色大萝卜靠枕，一边喝着果茶，一边吃着点心，很是自在的模样。 就是小姑子也脱了鞋，直接上炕，没把自己当外人。 她还有些尴尬，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她的小女儿也被脱了鞋子。 有婆子拿了个小箱子，倒了很多五颜六色的木头块出来。 小女儿就扔下她，奔过去一起玩了… 她暗暗咬牙，坐在了炕沿边上。 白芊芊也瞧出这位卢夫人有些别扭了，赶紧让人去请周老爷子。 最近天气晴好，周老爷子也没窝在家里，拜访老友，甚至带了药童出去采药，顺带踏青。 方圆儿不放心，毕竟年岁大了。 于是，她就让冯春儿分出两个人，老爷子只要出门就跟在一边护着。 人心都是肉长的，老爷子自然高兴，也领情。 这一段给方圆儿配了不少好药膏不说，听说今日要出诊，就没出门。 人吃五谷杂粮，谁也保不住不会生病。 所以，即便是权贵高官，对上大夫也总有几分客气。 更何况卢夫人是母亲，为了孩子，更要小心一些。 周老大夫确实也有这个底气，面对卢夫人，只是点点头。 原本他也是退隐了，若不是跟着大孙子出来，谁也请不动他。 卢家的小姑娘是看多了大夫，很是乖巧，诊脉时候，一手拿着积木块儿，显见很是喜欢。 白芊芊疼她常年吃药，长的这般瘦弱，就哄她。 “等你回家时候，姑姑送你一套，好不好？” 从侯府那边论起，武大少夫人的孩子要叫白芊芊一声姑姑，小姑娘自然也跟着这么叫。 小姑娘很是高兴，乖巧点头，更是惹人爱。 “谢谢姑姑。” 周老大夫见白芊芊如此，也就多用几分心。 最后说了一堆术语，总之，小姑娘胎里弱，脾胃不和，以后要药补，更要食补。 当然是药三分毒，药补为辅助，食补为主。 卢夫人很是感激，想要给诊金，被周老大夫谢绝了。 武大少夫人心里不喜嫂子不通人情，但还是要维护几分，笑道。 “嫂子，自家人，不用如此客气。 以后常同芊芊走动，也就是了。” 卢夫人脸红，赶紧应是。 周老大夫开了药补的方子，就回去了。 武大少夫人喊了一个年轻妇人上前，这妇人姓钱，是我小姑娘的奶娘，很是忠心，人也仔细，有几分厨艺。 这可是最好的学艺人选了。 白芊芊喊了杨婶子，带了钱嫂子下去。 以后，钱嫂子白日过来，晚上回去，要同杨婶子最少学一个月。 第386章 赏花宴 杨婶子瞧出卢夫人有几分不相信自家，心里存了一点儿气，于是午饭时候，不只是待客的饭桌儿丰盛，就是孩子的小饭桌儿都格外花了心思。 主桌儿这边，白芊芊陪着何老夫人、卢夫人、武大少夫人，面前放了六菜一汤。 菜是蛤蜊蒸蛋，蒜蓉粉丝镶瑶柱，糖醋排骨，水晶白菜卷，樱桃肉，牛柳茶树菇，外加一道冬瓜下肉丸汤。 主事是腊肠煲仔饭和雪白的豆沙包，金银小花卷。 蛤蜊肉和瑶柱都是干货泡发，不是新鲜的。 比不上权贵门第的奢侈和排场，但论起味道，谁家也赶不上将军府万一。 就是神色淡淡的卢夫人，都忍不住夹了一筷子又一筷子。 再看孩子的小饭桌儿上，卢家小姑娘瑶瑶，同曦哥儿，康哥儿，一人一把小餐椅，坐的规规矩矩。 面前的餐盘里，同样丰盛。 菠菜猪肉粥，配了蒸芋头，红烧鸡翅，金蛋卷，蔬菜鲜虾丸子，配了两个豆沙小馒头，捏成了小猪和小兔子的形状，栩栩如生，可爱之极。 这一粥四菜一主食，可是极用心，颜色多样，营养均衡，胡素搭配，最主要是卖相极好。 曦哥儿和康哥儿吃的香甜，带着瑶瑶都跟着大口吃，最后甚至多要了一个小兔子豆沙包。 卢夫人看的惊喜，直接抹了眼泪。 她真是从来没看见闺女吃过这么多东西，往日为了闺女多吃一口，恨不得求爷爷告奶奶。 不想，闺女来了将军府，还没开始调理呢，胃口就好了… “呜呜，瑶瑶好了，真是… 我这个当娘的，不知道怎么谢好了。” 卢夫人要给白芊芊行礼，白芊芊赶紧拦了她，请她重新坐好，笑着劝道。 “养孩子啊，就像养花一样，不能一味的放在暖房里，也要经手一下外边的阳光雨露。 比如这个鸡翅，你们家里一定是去了骨头给孩子吧? 其实孩子都四岁了，不会卡到了，可以给她整个儿的。 也别怕孩子弄脏衣衫，让孩子用手拿着啃。 这是锻炼孩子的舌头牙齿，还有两腮的肌肉，以后孩子说话才会有力气，发音更准…” 卢夫人听得很认真，再没有了方才的轻视。 武大少夫人在一边看了，悄悄翘了嘴角。 以后怕是大嫂再也不能说她插手娘家事了，若不是为了侄女，以为她喜欢费这个心呢。 要知道她虽然是侯府大少夫人，但同将军府可没什么交情，为了侄女，也是硬着头皮开口。 幸好，宇文小姐真是个好相处的，不但答应了，还如此给颜面，耐心待嫂子和侄女。 她打定主意，以后可要还了这份人情，对这个便宜小姑子好一些… 一顿饭吃的热闹，待得撤下桌子，众人喝着山楂果茶，慢慢消食，说些闲话儿。 日头西斜时候，武大少夫人带了嫂子和侄女告辞，瑶瑶小姑娘还有几分不舍。 白芊芊给她带了一盒子点心，其实就是做成各种动物形状的小馒头。 有几个还是掺了苞谷面的，或者揉了蔬菜汁的彩色。 小姑娘高高兴兴回去了，惹得众人都是笑。 何老夫人离得近，又蹭了一顿晚饭，才带了孙子回去。 第二日，白芊芊正要想办法，同冠军侯府接触一下的时候，皇后娘娘的赏花宴帖子，就到了将军府。 几乎每年皇后娘娘都会办赏花宴，帖子不多，总共一百张。 京都权贵多如牛毛，一百张实在不够分。 所以，但凡能拿到一张的女子，都代表着家里的身份地位，或者才情得了皇家的看重。 当然，大多数都是前者，后者，三五年也见不到一个。 白芊芊接到帖子，就约上何老夫人去了侯府。 何老夫人和武二夫人都是皇上的表姐妹，旁人没有，也不会落下她们。 而且往年也是经常参加，经验十足。 武二夫人怕白芊芊不懂其中的规矩，仔细教了她很久。 白芊芊一一记在心里，也约好三日后，同武家一起进宫。 毕竟，她是武二夫人的义女，又无父无母，这般谁知道了，都说得通。 何老夫人不通人情世故，但论起吃喝穿戴，可是好手。 眼见姐姐这般，她直接包下了白芊芊的新衣裙。 武二夫人生怕妹妹连累白芊芊被人挑剔，很是嘱咐了几句。 裙子要素雅，因为白芊芊刚认回忠勇大将军名下，一日三炷香祭拜。 就算不用守孝，起码也要有个缅怀之意。 但太素也不行，毕竟赏花宴，不只看花，也是女子们争奇斗艳之地。 花团锦簇中，有一抹白，也是煞风景，容易惹皇后娘娘不喜。 何老夫人被念的头疼，连连应声，“我记下了，肯定不会错。 就是哪里不妥，芊芊也会说啊。” 武二夫人这才算是放过妹妹，惹得众人都是笑。 待得下午回到家里没有多久，白芊芊就接到了陈家和郭家送来的盒子。 许是武二夫人派人去特意说过了，陈夫人送了一双鞋子，锦缎刺绣，点缀了碎玉，贵气又不失雅致。 而郭家送来的则是一套羊脂玉头面儿，发簪，耳坠，玉环，玉镯儿，样样俱全。 瞧着就是质地极好，雕工也出色。 这两样搭配一套素雅衣裙，绝对是相得益彰，不抢眼，也绝对不会寒酸。 白芊芊没有推辞，回了两盒子点心，算是感谢。 之所以如此，是她知道，这是陈家和郭家在还人情。 先前在七苦寺，觉远高僧肯给她们两家解疑，都是因为白芊芊的关心，算是借光儿。 礼尚往来，也是给白芊芊吃个定心丸。 赏花宴席上，不必胆怯，她们都是白芊芊的底气和后盾。 白芊芊倒没觉得如何害怕进宫，毕竟皇后娘娘邀请，她就是客，不会让她太难堪。 再者，忠勇大将军是皇上封赏的，她进京路上被刺杀，又同楚二老爷和武威侯府扯上关系。 皇上就是再迟钝，怕是她也在龙书案上挂了名字了。 就算谁看她不顺眼，顶多讽刺几句，也不敢太为难她。 否则，为难她，就是质疑皇帝的封赏有错… 何老夫人难得靠谱一次，第二日晚上就把衣裙送来了。 果绿色的圆领薄缎直身长衣，下边衬着素白色长裙，墨绿色绣云纹腰封儿。 第387章 低调高调 云嬷嬷亲手替主子梳了明月髻，插了羊脂玉簪，腰上挂了玉环，脚上穿上碎玉鞋，抬手间露出手腕的玉镯儿，真是柔和舒雅。 白芊芊想了想，亲手修了眉毛，原本的几分英气，软化了很多，变得没那么刚硬。 涂上豆沙口脂，浅浅的晒红，显出好气色，也越添柔美。 这般，最是适合她这个小家碧玉的身份和过往。 没有攻击性，无害又懵懂，尽量降低旁人的注目。 虽然侯府和何家郭家陈家都愿意做她的后盾，但她可不想随意变成别人针对的靶子。 静观其变，是她如今最好的选择。 楚雨菲自然也收到了帖子，而且楚家同卢家也是隐约达成了结亲的意向。 这次，卢老夫人和卢夫人这两个未来的祖母和婆母，都要去赏花宴。 她就更不能轻忽了，从头到脚，买首饰，缝衣裙，甚至突击规矩礼仪，忙的简直是脚不沾地。 被她派到将军府讨好菜和点心的丫鬟，都忍不住替小姐说了几句。 “我们小姐累的饭都不想吃，晚上睡觉都在说梦话。” 白芊芊听得好笑又心疼，当然是好吃的，好玩的，毫不吝惜的往楚家送。 楚二夫人知道，对白芊芊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说实话，若是没有白芊芊在，她这个婶婶想要教导侄女还真有些困难… 一晃儿，赏花宴这日就到了。 白芊芊不能带曦哥儿，就把杨婶子留在家里照看，荣婶子对皇宫是无比的崇敬，让她进宫，怕是跪地上都不敢起来。 至于兰兰，年岁太小了。 白芊芊考量了一晚，就定了云嬷嬷和糖糖两个。 其实，小梅也想进宫开开眼界，但她不如糖糖聪明。 白芊芊问道荣婶子跟前的时候，荣婶子直接就把闺女排除了，更信任未来儿媳妇。 小梅同娘亲闹了脾气，结果荣婶子拉着闺女，很是吓唬了几句。 听说宫里处处都是规矩，错了一点儿就要杀头，小梅也害怕了。 本来平日同云嬷嬷学规矩，她就不如糖糖认真，如今也别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了。 但糖糖还是被她缠着，一定要在宫里多看看，回来同她仔细说说，就当她也去过了。 糖糖当然应了下来，哄得她眉开眼笑。 这一早，荣叔和铁蛋赶了马车，车里拉着白芊芊和云嬷嬷、糖糖。 还有隔壁何家马车拉了何老夫人，一起到了侯府。 汇合了武二夫人和武大少夫人婆媳，打算一起进宫了。 武二少夫人和武三少夫人都出来送行，眼里都有羡慕。 可惜，武二少夫人只有两张帖子。 老侯夫人过世了，她于情于理都要带长媳。 武二少夫人习惯了，三少夫人当然看白芊芊又是百般不顺眼。 但夫君这段时日冷着她，婆婆也是没少敲打。 她就是不高兴，也只能忍着，甚至还要对白芊芊客客气气。 白芊芊多聪明的人啊，怎么会感受不到她假笑之后的不甘心。 她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表面功夫还是会做，同样客客气气就罢了。 明月公主年岁大了，这样的宴席一向是不参加的。 但郑家四个女儿聚在一起，也是谁都不敢轻慢。 一百张请帖，起码就有七八十家的马车聚集在皇宫前。 马车不能入宫，但入宫的人要检查，起码不能带有利器。 白芊芊带了云嬷嬷和糖糖，跟在武家之后，自然也受了武家照顾，递上一个装了银锞子的荷包，检查的小太监就做个样子。 武二夫人几姐妹，年岁最大的郭夫人也不过五十出头儿，算不得年迈，身体也好。 加上郑家的家训一向是低调，所以，几人都拒绝了软轿，步行到了御花园。 宫里没有太后，也没有什么贵妃，只有皇后算是唯一一个地位尊崇的女子了。 所以，众人不必去别处请安，倒当真是只需要赏花了。 武二夫人等人地位高，进宫早，就寻了一处小凉亭，说闲话儿，等着别的受邀客人进场。 早有宫人送来点心茶水，伺候很是殷勤周到。 白芊芊坐在何老夫人身边，同武大少夫人说起瑶瑶小姑娘。 算起来，已经喝了三四日补药了，早饭晚饭也都是奶娘赶回去，现学现做。 小姑娘居然当真比先前吃饭多了一些，虽然只是几筷子菜，或者半块鸡蛋饼之类。 但这也让全家都跟着高兴，武大少夫人被家里叫回去，可是没少夸赞，最后老娘还给了她一套红宝首饰。 侯府富厚，她的嫁妆也多，哪里缺一套首饰。 但这可是娘亲给的奖励，根本不一样。 这让她很是欢喜，以后在娘家出入，更是理直气壮了。 当然，这些都是托了白芊芊的福，她待白芊芊自然更是亲近。 武二夫人同样得了卢家一份谢礼，卢家说的明白，她收了一个好义女。 谁不喜欢脸上添彩呢，当然也是看白芊芊越来越顺眼。 郭夫人和陈夫人听得心动，陈夫人还罢了，郭夫人家里也是孙儿孙女七八个。 富贵人家，锦衣玉食，伺候越精细，越是身体不健壮。 郭夫人当即就开口也要送个人到将军府学学给孩子做饭，调理身体。 白芊芊就道，“姨母信到我了，我当然高兴。 姨母尽管把人送来，一起学也好。 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放。” 众人都是笑，越发喜欢她大方周到。 说话的功夫，日上三竿，花园里人就越来也越多了。 一张请帖，一般是一人做主宾，可以带两个奴仆伺候，或者是两个亲晚辈。 有些自持身份高的，比如武二夫人郭夫人，带得都是奴仆。 而有些心存攀附的人，带的就是家里的女儿或者侄女外甥女。 这般，一百张帖子，几乎就是二百多人赴宴。 于是，热闹是免不得的。 众人坐着的这处凉亭算不得偏远，又有太监宫女伺候着，自然就入了旁人的眼。 陆续有相熟的妇人过来见礼寒暄，郭夫人等都是熟悉，唯独白芊芊是个生面孔。 武二夫人就替白芊芊引荐，白芊芊落落大方，不粗鄙也不畏缩，倒是让所有人惊讶，下意识高看一眼。 当然也有心里瞧不起的，但碍于侯府，都是藏在心里罢了。 白芊芊过来，一是对皇宫好奇，二也是想混个脸熟，第三个理由却是不好说。 所以，旁人不管是善意，还是恶意，她都无心理会。 这般，倒是越发让众人觉得她与众不同，背后议论也就愈发多了。 第388章 针锋相对 幸好，很快赏花宴就开始了。 有宫女引着众人入席，武二夫人等老姐妹几个，当然是挨近主位的位置。 而白芊芊则是接近最末尾的位置了，中间隔了起码三四丈。 武大少夫人坐在中间位置，她感激白芊芊的帮忙，又得了婆母的吩咐，于是同白芊芊隔壁一个三品官的女儿换了位置。 那三品官的女儿是个有志向的，今日就盼着露脸呢，当然高兴位置往前提一提。 于是，欣然同意，武大少夫人就坐到了白芊芊身边。 这些自然落到了旁人眼里，有人就同武二夫人说道。 “二夫人，可是收的好义女。” 这话怎么听都有些别扭，武二夫人却面色不变，笑道。 “是啊，这孩子心善，从来不争不抢，不只是我，府里众人都是喜欢她呢。 特别是她三个嫂子，同她都相处很好。 最主要是这孩子嘴巴老实，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那开口的妇人变了脸色，武二夫人这不是在夸赞自家义女，也是在贬损她话多，嘴欠! 她捏了帕子，想要再开口，但见得郭夫人、陈夫人几个都看过来，就不情不愿闭了嘴。 郑家大学士过世了，公主她老人家也几乎不出门，但郑家姐妹可最是团结，惹了一个，就是得罪了一群。 不想，这个时候卢家夫人也是笑道，附和武二夫人。 “我家心怡脾气可算不得好，不喜爱的人，话都不想多说一句。 但真碰到对心思的，也是愿意亲近。 如今看来，宇文小姐这是真同心怡投缘了。” 心怡是武大少夫人的闺名，这里没有男子，所以，卢夫人也就提起了。 “这几日，瑶瑶吃饭可是好多了，我还惦记惦记见见宇文小姐呢。 方才来的晚，没来得及。 但一会儿闲下来，亲家可别忘了领来，让我看看。” “好啊，亲家母。” 武二夫人笑着应声，亲家间就闲话儿上了。 这倒是让旁人更听得一头雾水了，这忠勇将军不在了，他的孤女原本无依无靠，人人都可以踩一脚的角色。 如今看来，倒是要谨慎了。 正这个时候，皇后娘娘终于到了，身边跟着端庄的太子妃。 而不出意料的，金雀郡主这个侄女也是一起出场，一身红裙，金丝绣了孔雀，华丽的耀眼。 倒是半点儿不在乎是不是抢了皇后和太子妃的风头。 众人都是起身行礼，皇后笑着坐下，同众人点头示意。 “都坐吧。” 众人道谢，抬头一看，却是脸色不好。 原来太子妃侧身站着，金雀郡主却是大大咧咧站在皇后身边，面对着众人，高傲抬着脖子。 好似方才，众人是给她行礼了。 放肆无礼！ 太子妃自然看在眼里，笑了笑就落座了。 金雀郡主得意扫了众人一眼，也坐在了皇后的身后位置。 有太监宫女忙着上了热茶和点心，还有各色果品。 皇后长相不是如何明艳，但常年高居后位，养出的气度还是不错的。 这会儿，她笑着问询众人。 “方才再说什么，本宫远远听着，倒是热闹。” 众人一时沉默，武二夫人想了想，就笑道。 “回娘娘的话，臣妇的义女，也是忠勇大将军的女儿，照顾孩子有几分本事。 我们因而，一直在说养孩子艰难，感慨几句罢了。” “哦？” 皇后挑眉，好似有几分好奇。 “皇上很是赞赏忠勇大将军，本宫也听说将军的女儿进京了。 今日倒是巧了，上前给本宫看看。” 白芊芊赶紧起身，规规矩矩上前行礼，心里却是觉得好笑。 这宫里人人都带了面具，都是演戏的好手。 她是接到帖子才来赴宴，皇后说的倒好像不知道她也来了一般。 但她可不好计较这些，也没资格计较。 “民本宇文芊芊，给皇后娘娘见礼，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娘娘眼底闪过一抹惊讶，她也是知道忠勇将军这位女儿的底细，农家出身，行商贾事养家，不想礼仪倒是不错。 走路上前，裙子不动，鞋尖不露，行礼也没任何错处。 “起来吧，抬头让本宫看看。” 白芊芊道谢，站起身，眼睛望向皇后身前的几案，半垂着眼帘。 皇后娘娘点头，笑道。 “是个好姑娘，怪不得二夫人喜欢。” 武二夫人也是起身，应道。 “谢皇后娘娘夸奖，芊芊长在农家，多有不足，若有失礼之处，还望娘娘见谅。” 身为皇上的表妹，武二夫人把姿态放的这般低，倒是少见，可见是真心疼爱，也愿意护着这个义女了。 皇后娘娘眼里闪了闪，笑道。 “放心，这么好的姑娘，怎么会犯错，二夫人多虑了。” 太子妃突然接了一句，“方才说宇文小姐照顾孩子有几分心得，以后倒是可以同本宫多说说。” 白芊芊不明白宫里的争斗，但太子不是皇后亲儿子，还是清楚的。 所以，她没有站队的意思，只是含糊应道。 “民女不过会做些孩子的小吃食，哄着孩子多吃一些罢了。 只不过姨母喜爱，多有夸赞。” 太子妃点点头，还要说什么的时候，金雀郡主却是不耐烦了。 她可是认出白芊芊了，而且还忌恨七苦寺之事。 于是，她开口就嚷道。 “姑母，你可不要被这个贱人骗了！ 她就是一个小偷！ 先前，我去七苦寺寻高僧解疑，好好的机会，被她抢去了。 她不但不认错，还要人打我，简直是死有余辜！” 皇后听得皱眉，这是她办的赏花宴，又这么多人在场，侄女就如此口出恶言，一口一个贱人，实在太失礼了。 “住口！” 她呵斥了一句，继而说道。 “其中定然是有些误会，过后多说几句，解开就是了。” 金雀郡主自小被娇宠长大，从来没听过一句重话，更何况是把她当女儿的姑母了。 今日居然为了一个下贱的民女呵斥她，她怎么能接受，当时就哭开了。 “姑母，明明就是她抢了我的机会。 哪有什么误会！” 皇后脸色更难看了，白芊芊站在场地中间，也有些尴尬。 众人不知道，到底白芊芊怎么得罪了金雀郡主，却很高兴可以看个热闹。 虽然，她们低着头，不是研究茶碗，就是琢磨点心，但耳朵都高高竖着，生怕错过了什么。 旁人还罢了，何老夫人却是不愿白芊芊吃亏，也是不惜金雀郡主这般颠倒是非。 于是，她开口就道。 “皇后娘娘，当日我们老姐妹几个，同芊芊一起去的七苦寺。 郡主大力踢踹禅房，逼着觉远大师开门，觉远大师不肯肯见。 郡主还要杀了寺里所有和尚，很是失礼。 芊芊因为送回觉远大师的哑巴小沙弥，被觉远大师称为有缘人，请进禅房说了几句话。 连带我们都跟着，得了大师一句禅语。 并不是郡主说的那般，芊芊根本没有抢君主的什么机缘。 若郡主一定要这么说，那是我们老姐妹几个都做了郡主嘴里的贼了！” 第389章 有意无意 不得不说，何老夫人关键时刻居然很给力，几句话说的有理有据，半点儿不含糊。 本来，她是明月公主和郑大学士最小的女儿，家里的儿子又是御史，一言不合就上折子告状的角色，轻易也没谁敢得罪她。 她这性子，有什么就说什么，实在是再附和不过了。 这会儿，张嘴就主持公道，谁也没觉得突兀… 但金雀郡主可是不干了，她也是受宠的，没受过这个气啊。 “何老夫人，你同这贱女人熟识，当然是向着她说话了！” 何老夫人也不甘示弱啊，当时就黑了脸，反驳道。 “郡主开口闭口贱女人，实在太失礼了。 你是自小长在皇后娘娘身边的，传扬出去，丢的可是皇后娘娘的脸！ 再说，芊芊的父亲是皇上封赏的忠勇大将军。 郡主如此，难道是对皇上的封赏不满？” “我才不是，你冤枉我！” 金雀郡主急了，扯了皇后的胳膊，撒娇道。 “姑母，您快看看啊，她欺负我！” 皇后难得对这个侄女这么失望，虽然一直知道她不是什么聪明的，也被娇惯的厉害。 但到底是亲侄女，自小当亲女儿养大，平日弟弟一家对她对三皇子也是多有支持，于情于理，她都厚待几分。 没想到，这样的宴席上，侄女却这般粗鲁失礼。 难道是嫁出金家这几年，越发不成器了！ “罢了，不过是几句闲话，一场误会，怎么越说误会越大了。” 皇后摆手，把这场争吵定性为闲话家常。 “大家喝茶，南边进贡的新茶，味道还不错。” 皇后要粉饰太平，众人自然捧场，纷纷端了茶碗。 白芊芊趁此，行了一礼，退回了座位。 武大少夫人担心，悄声问道，“没吓到吧？” 白芊芊淡淡一笑，“谢谢嫂子，我倒是没害怕，就是让义母和姨母跟着费心了。” 武大少夫人瞧着她神色确实不像如何惊恐，心里佩服，倒也越发喜欢她了。 要知道她刚开始参加这类宴会时候，也是忐忑不喜，多少次才适应。 而白芊芊第一次参加宴会，就是宫宴，还被金雀郡主这般诘难，居然都波浪不惊，实在是好胆色。 白芊芊低头喝茶，真心感激武二夫人和何老夫人护着她。 昨晚，她在家里的时候，就想到也许有这一幕了。 她之所以愿意作为话题中心，也是为了这般，试探金雀郡主到底性情如何。 结果，她没有失望，确实如同当日在庙里一般。 嚣张跋扈，愚蠢！ 只是不知道，那人怎么会喜欢这样的女子？ 难道真是为了国舅府的权势？ 为了遮过方才之事，很快，准备好的歌舞就安排上了。 美景，鲜花，茶水点心，歌舞助兴。 众人渐渐就放松下来，开始说笑。 有看中谁家姑娘的，也开始试探接触。 白芊芊没有熟人，就老实坐着。 倒是武大少夫人有几个相熟的手帕交，这会儿聚过来，拉着白芊芊没少说话。 她们同武大少夫人年纪相当，惦记着先前卢夫人说起白芊芊擅长照顾孩子饮食，于是话题就一直绕着孩子。 白芊芊亲手照顾曦哥儿长大，擅长做吃食，平日同杨婶子和周老大夫也没少学习探讨，加者前世学到的一些皮毛。 想要糊弄这些人，实在太容易了。 从孕产中多散步走动，到产房布置消毒，到小儿推拿，调理脾胃，添加辅食。 每一样，她说上两句，就让几位夫人都亮了眼睛。 再听说卢家长孙女的奶娘在将军府接受“培训”呢，几人更是动了心。 但今日第一次见面，根本不熟悉，谁也不好轻易开口提要求，于是就对白芊芊更热情了。 这个邀请白芊芊去她的生日宴，那个邀请去一起上香。 一时间，白芊芊成了最受欢迎的人，也让她们这一片最是热闹。 旁人见到，顶多是好奇白芊芊到底有什么魔力。 但金雀郡主落在眼里，却是愈发恼怒了。 她怎么看都觉得，这是在向她示威。 因为她坐在这里半晌，没有一人主动上前说话。 其实她也不想想，方才她那般刁蛮，谁愿意触霉头啊。 她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于是就喊了跟随伺候的两个丫鬟，嘀嘀咕咕吩咐了几句。 歌舞撤下，众人也说的差不多，就到了午饭时候。 众人为了赶来赴宴，早晨在家几乎都没吃什么东西。 方才为了少更衣，也没敢喝茶水吃点心。 这会儿都是有些饿，倒是期盼酒席的菜色。 宫女们成群结队，端了托盘上前。 精致的碗碟只有小儿巴掌大小，盛的菜量也只有两口。 但不得不说，御厨的御厨很不错，香味弥漫开来，很是引人口水泛滥。 白芊芊也惦记尝尝宫里的饭菜，味道如何。 结果，负责给她这桌儿上菜的小宫女，不知为何，突然脚下一绊，手里的托盘居然直直往她头上砸来。 云嬷嬷眼疾手快拉了主子一把，那托盘避开了头顶，落在几案上，菜汤溅了白芊芊半边裙子。 “奴婢该死，一时手滑，奴婢该死！” 小宫女跪倒，不停磕头，很是惶恐模样。 白芊芊眼睛眯了迷，幸好菜色里没有热汤，否则她不只是脏了衣衫，还要受伤。 众人目光自然又汇聚过来，武大少夫人赶紧问道。 “伤到了吗?” “没有，就是要去换衣衫了。” 白芊芊小声应了一句，立刻有管事嬷嬷上前，呵斥小宫女，又给白芊芊赔罪。 白芊芊瞧着小宫女被死狗一样拖下去，没有说什么。 皇后在上边看见了，问询一句。 白芊芊就起身应道，“娘娘，出了点儿小差错，民女下去换条裙子。” 皇后娘娘点点头，想了想示意身边的一个宫女，陪着白芊芊下去。 糖糖的挎包里，带了备用衣裙，这会儿同云嬷嬷一起扶着白芊芊下去。 白芊芊的裙子是素白色，脏污一点儿很是明显，这会儿就有些狼狈。 众人看着皱眉，只有金雀郡主欢喜，挑了一筷子牛筋，同皇后说道，“姑母，这牛筋今日做的味道不错。” 何老夫人惦记白芊芊，心情不好，开口就反驳道。 “哪里不错了，没有入味，口感也太硬！” 金雀郡主翻个白眼，难得没有同她吵架，偶尔看向离开的白芊芊主仆，不知道在高兴些什么。 第390章 谁还不会演个戏啊 白芊芊主仆三个，跟着小宫女一路穿过御花园的小路，渐渐远离了人群。 白芊芊越走越是皱眉，按理说，皇后娘娘亲自主办的赏花宴，前来赴宴的女眷们超过三百。 这么多人，吃喝拉撒，总会有个周到的安排。 虽然不至于就在附近，但也不至于太远。 但这宫女足足带着她们走了一刻钟，还没有停下的意思。 云嬷嬷借着扶主子胳膊的机会，手下微微用力。 白芊芊会意，点点头。 显见，方才撒菜到她身上，这会儿引她远离，都是有人安排的。 至于目的，当然是不想让她好过了。 而这个人也不难猜，金雀郡主，没有旁人。 眼见小宫女还要往前走，白芊芊不愿配合了。 “姑娘，你到底要带我们去哪里？ 再走下去，就要出御花园了。 我如果没有记错，皇后娘娘要你带我去换了衣裙，不是去送命吧？” 小宫女变了脸色，回身行礼，委委屈屈应道。 “宇文小姐，奴婢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奴婢有些迷路了，小姐稍等，奴婢去寻人问一问路。” 说罢，她居然直接跑走了。 白芊芊主仆三个被扔在了原地，糖糖忍不住骂道。 “这是什么人啊！ 她是宫里的，居然还说迷路！” 云嬷嬷却低声说道，“夫人，我们坐一会儿，等等看吧。 这里到底是宫里，不会有人太放肆。” 白芊芊点头，悄悄摸了摸袖子。 上次赶路回京，碰巧救了康哥儿那次，她就长了记性。 无论去哪里，即便在将军府，身上都带了防身的东西。 今日进宫，不好拿匕首，她就带了些药粉。 关键时刻撒出去，也能勉强护着自己。 这也多亏，她是跟随武二夫人等一起进宫，负责搜捡的人不好太过为难。 云嬷嬷寻了路边一套石头桌椅，安顿主子坐下。 石桌椅背后是一片一人多高的矮松，空气里都带了淡淡的松香，坐在一旁，倒也安宁惬意。 这般，没等一会儿，小宫女没回来，倒是一个老嬷嬷拎了热水桶路过，不知是不是力竭，突然就倒下了。 “哎呦，哎呦，我的脚好像扭了。” 老嬷嬷痛呼，望向主仆三人，见三人望着她，根本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她只能开口求救，“这位贵人，老奴着急送热水，但脚扭伤了，能不能帮老奴一把。” 白芊芊颇有兴致的仔细打量了她几眼，应道。 “这位嬷嬷，你拎的是热水，显见你要送去的地方，应该不远吧。 那你现在高声求救，也会有你相熟之人来帮忙啊。 为什么一定要我们帮你呢！ 我身边就两个人，一个扶着你，一个帮你拎热水。 你把她们都骗走了，剩我一个在这里，然后你们还要怎么设计我呢？” 老嬷嬷变了脸色，眼珠子乱转，依旧装可怜。 “贵人再说什么，老奴听不懂。 皇后娘娘今日宴客，老奴若是不能及时送去热水，怕是要挨板子。 求贵人怜悯，帮老奴一把！” “别说了，你的演技还有待加强。” 白芊芊摆摆手，有些不耐烦。 “你方才是扭了左脚，你现在却抱着右脚！” 老嬷嬷下意识换了手，还想说话，糖糖已经开骂了。 “赶紧滚，长个猪脑子，还跑出来骗人！ 你方才没报错，我们小姐是诈你的！” 老嬷嬷脸色真是青青紫紫，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臊的，一骨碌爬起来，拎着水桶就跑了。 “小姐，咱们往回走吧。” 云嬷嬷小声说道，“老奴认得路。” 白芊芊刚要应声，眼角突然瞧见松林里隐约的一抹颜色。 她眼睛一闪，开口就拒绝了。 “嬷嬷，还是在这里多坐一会儿吧。 皇后娘娘是好意，邀请我来赴宴。 但我到底是农家出身，容易招人不待见。 方才这些事，就是最好的证明了。” 糖糖听得心疼，说道。 “师傅，咱们回去徐州府吧。 家里有院子有酒坊，有满村的乡亲，大伙儿都知道您好，敬重您，不会欺负您和曦哥儿。” 白芊芊叹气，“说什么傻话，我生父得皇上封赏，这是旁人盼多少年都没有的荣耀。 我在京都再不顺心，也不能走，不能辜负皇上这份恩赏。 再说，那么好的将军府住着，盛世太平享受着，皇恩浩荡庇佑我们安居乐业这么多年，我即便身为女子也想着回报一二。” 云嬷嬷机敏，眼神一闪，试探着接话道。 “小姐，还打算多开学堂吗？” “嗯，”白芊芊顺着话头儿说道，“是啊，四季楼和点心铺子生意都不错。 曦哥儿慢慢长大，我也学了不少本事。 过些时日，时机成熟，我还想多收一些人，办个类似私塾，教授如何健康养育孩子。 这样，各家孩子少夭折，咱们也能多得一些银钱。 这些银钱可以再开药铺，免费给贫苦农家的妇人孩子诊病赠药。 也可以送回徐州府去，多开几个学堂，到时候乡亲们的孩子都能送来读书，即便不科考，但能写会算，找个差事容易，就不用都在土里刨食了。” “小姐，老奴只听着就觉得很累了。 您图什么呢？银子留着不好吗？” “我图什么？当然是福德啊。 曦哥儿还小，我希望福报都报在他身上。 再者说，我父亲是个为国为民，忠心耿耿的大将军。 我如今承了他的福泽，总要替他为国多尽一些力。” “小姐，您太心善了。 怪不得觉远大师不肯见任何人，只愿指点小姐呢。” “是啊，方才那个郡主不也是为了这事儿才针对咱们吗？ 哼，真是小心眼儿，明明是她不招人待见！” 云嬷嬷和糖糖说起来，都是不喜欢金雀郡主，但也没出言不逊。 白芊芊自觉差多了，就道。 “咱们不好耽搁太久，就去松林里换一下裙子吧。 姨母和义母都在前边，再晚回去，怕是要担心了。” “好，小姐。” 主仆三人钻进松林，稍稍遮掩一下，白芊芊退下裙子，迅速换上。 手下忙着，她眼睛却是把四周悄悄看了个清楚，那抹明黄色的衣角已经不见了。 勤政殿里，老太监见皇上从外边回来，嘴角翘着，显见心情很好，就一边迎上去，一边同亲信小太监递了个眼色。 小太监迅速比了个中间的手势，老太监眼里闪了闪，就笑着伺候着皇上擦脸喝茶。 “皇上出去走了一会儿，可是舒坦一些了？ 春日晴好，真是该多去御花园走走。 皇上终日忙碌政事，老奴看着都是心疼。” 第391章 平安县主保平安 “哼，老家伙，就属你最会讨好朕。” 皇帝笑骂一句，想了想问道。 “派去白鹭洲的人可回来了？” 老太监赶紧应道，“回来了，老奴问了几句。 那事儿…背后之人，确实是京都的，但查不出来具体是谁。” “哼，是查不出来，还是不敢查？” 皇帝变了脸色，惹得老太监赶紧请罪。 皇帝好半晌才摆手，应道。 “罢了，吩咐下去，按路匪了结了吧。 只不过，委屈宇文冲那个丫头了，倒难得是个明理的。” 老太监眼里都是好奇，好似想问，又不敢问。 这倒是让皇帝脸色好了起来，“看什么，方才偶然碰到了。 金雀那丫头最近在京都，是不是太过张扬了？” 老太监干笑，应道。 “郡主性子活泼，行事免不得就…” “哼，”皇上冷笑，也不再问。 别说这个便宜侄女，就是国舅这个小舅子，他都不待见。 忠勇大将军是他亲口封赏，这父女俩，父亲派人截杀人家孤女，闺女就明目张胆欺负。 这是完全不把他这个皇帝看在眼里啊… “拟旨，忠勇大将军之女，温良恭俭，孝善明理，封为县主，封号…平安！” 老太监楞了一下，赶紧应下，末了又添了一句。 “大将军泉下有知，必定对皇上感恩戴德。 天下有识之士听说，更会敬服皇上。” 这话明显取悦了皇上，轻轻摆摆手就罢了。 白芊芊主仆三个，慢慢走回赏花宴的时候，宴席已经撤掉了。 金雀郡主瞧着白芊芊完好无损出现，当时就恼了，开口发难。 “换个衣衫居然要半个时辰？ 你到底去哪里了，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 这么晚才回来，是不是不屑参加娘娘的赏花宴！” 众人原本都是好奇，听得这话就望过来。 武二夫人等人也是担心，刚要帮腔儿维护。 白芊芊就同主位上的皇后娘娘行了礼，说道。 “娘娘，臣女不是故意耽搁。 实在是引路的宫女迷了路，带着臣女走了一刻钟，眼见走出御花园，她说去问路，就再没回来。 臣女等待的时候，又有粗使嬷嬷拎了热水摔倒在臣女面前，要臣女的两个奴仆帮忙。 臣女胆小，又是初次入宫，不敢独自一人，就没让奴仆乱走，所以没有帮忙。 那嬷嬷恼了，飞快跑了。 臣女又等很久，不见宫女回来，只能寻个地方更衣就回来了。 实在不知宴席已经结束，还望娘娘恕罪。” 众人都是人精，从头听到尾巴，有一个算一个，都猜测出个大概。 绝对是有人要算计宇文小姐，想把奴仆引开，做些什么。 结果宇文小姐够谨慎，没有上当。 至于是谁算计，众人一致看想了金雀郡主。 皇后娘娘自然也想到了，她虽然娇惯侄女，但侄女在她的赏花宴这般明晃晃的耍手段，也是没顾忌她这个姑姑的脸面。 当然，一般人遇到这样的事，也不会说出来，不敢得罪国舅府，更要给她这个皇后粉饰太平。 但宇文家这个孤女出身太低，根本不知道这些，直通通说出来… “来人，方才谁带宇文小姐去更衣，找出来，杖责一百！” 皇后开口处罚，末了又望向白芊芊，“宇文小姐受惊了。” “不，娘娘，是臣女给娘娘添麻烦了。” 白芊芊行礼，很是恭敬，借坡下驴，没有揪住此事不放的意思。 武二夫人也是笑道，“都是误会一场，说开就好了。 芊芊没有吃饭，是不是饿了？ 娘娘宫里的点心极好，你快尝尝。 正好，你平日也喜欢烤点心，看看能不能偷师，学些本事？” 白芊芊借机坐了下来，慢慢吃点心，偶尔见众人不注意，还塞给糖糖和云嬷嬷几块。 金雀郡主不愿善罢甘休，还想说话，却见姑姑冷冷扫了她一眼，她只能闭了嘴。 这般，又说了一会儿闲话儿，皇后娘娘说累了，众人就告辞了。 一路出了宫，武二夫人扯了白芊芊直接赏了侯府的马车。 武大夫人忍不住开口就道，“芊芊，你可厉害了。 居然当真吵了回去！” 武二夫人也是笑，“就该这样，将门虎女，可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金雀郡主真是越来越蠢了，也是京都横行习惯了。 这次，怕是皇后也厌恶这个侄女了。” 白芊芊笑道，“我也是一时生气，算计我不成，还理直气壮继续找茬儿，我只能说个清楚明白了。” “这一次就算了，以后还是要避让一些。 她是郡主，你还是白身，万一拿规矩压你，你也要吃亏。 不过，以后但凡去赴宴，有我就跟着我，否则就跟着你姨母们，轻易别落单，就没事儿。” 武二夫人是个刚强的脾气，经过今日，真是越发喜欢这个义女了。 一路说笑，到了侯府，白芊芊换了马车回了自家。 曦哥儿早就想娘了，闹着杨婶子抱了他，一直在院里张望。 终于盼着娘亲回来，胖小子可是委屈坏了，一口一个娘的叫着，抱了娘亲脖子不撒手。 白芊芊心里软成一滩水，抱了儿子哄了好一会儿，许了不少好吃的，才算让胖小子满意。 这个时候，荣叔却突然跑进来嚷着。 “东家，有圣旨，有圣旨！” 白芊芊惊了一跳，但心里有些猜测，很快就平复下来。 安顿了曦哥儿，云嬷嬷也快手快叫安排好了香案之类。 白芊芊跪倒接旨，几句话之后，她就成了新鲜出炉的平安县主。 县主，从二品，一年有一千二百两的俸禄，年节也各有固定的赏赐。 虽然这些东西不多，但品级高啊。 朝堂上多少人，熬了一辈子也不过是个三品。 她这简直是平步青云，直接一飞冲天了。 贾总管捏了个荷包，悄悄塞给传旨太监。 传旨太监就笑的越发喜庆了，寒暄几句，贾总管送了太监们出去。 糖糖等人就高兴疯了！ “师傅，你当官了，县主啊，一定是大官！” “用不用上朝啊？怎么没有官服！” 荣婶子也激动到嘴边都歪了，说的不知道什么胡话。 云嬷嬷听了，赶紧给众人提醒，仔细讲了一番。 众人这才知道，于是也更高兴了。 白芊芊也是高兴，没有白费她在宫里演了一场好戏。 之前她虽然是将军之女，但还是白身，见谁都要跪。 如今起码有自保之力了，起码谁欺负她，都要想想她的封号。 平安！ 皇上的用意很明显，封这个县主，就是要她平安。 第392章 欢喜羡慕嫉妒 “恭喜师傅！” “恭喜夫人！” 众人都是欢喜的不知道如何是好，纷纷行礼。 贾总管等人也是跪下磕头，白芊芊喊了众人起来，又亲手扶了云嬷嬷一把。 “嬷嬷，多谢你来到我身边。 有你帮忙，我受益很多。” “不敢，夫人，都是老奴应该做的。” 云嬷嬷也是高兴的合不拢嘴，“以后，夫人在外行走，真的不用担心了。” “是啊，再不是民女，而是本县主了。” 白芊芊也是感慨，在京都这地方，每个身份，简直是好比不带枪上战场，随时等着被灭。 感谢过世的生父，遗泽如此丰厚。 也是幸运，今日碰到这样的机会，云嬷嬷这帮手也配合默契。 当然，更要感谢金雀郡主，若不是她找茬儿，也没有这样的契机！ 很快，隔壁何老夫人和前院儿的武家都听到消息了。 将军府里更热闹了，何老夫人带了曦哥儿，武二夫人也带了一个小孙子，一个小孙女。 孙子是二房的，小孙女则是三房的。 四个孩子凑在一起，满大炕疯跑，一起摞积木，滚藤球，笑的不成样子。 而屋子里，也因为孩子活泼，更是热闹了。 人人都脸上带笑，武二夫人一直说着。 “早就想把孩子送来玩耍，今日可是成了。 瞧着就是比在府里活泼！” 白芊芊正小声吩咐陈嫂子，晚上做些什么菜。 听得这话，就道。 “义母说的是，一个孩子就是孤单。 以后义母就算忙，不过来，让嫂子们过来溜达，把孩子带着，曦哥儿也有个伴儿，多好。” 二少夫人见儿子一反往日的安静，跑的小脸都红了，也是高兴，赶紧应下。 “好啊，母亲没空闲，我一定常来。” 何老夫人更是不客气，“那我以后可是要天天来，许是年纪大了，康哥儿每日闹的我都头疼。” 白芊芊就道，“天气眼见好了，我打算在院子里，单独 开辟一块地方，做些孩子的玩具。 孩子不能总圈在屋子里，多出去跑跑跳跳，消耗了体力，吃饭更香，睡觉也实。” “好啊，孩子们到时候怕是都要不愿意回家了。” 陈三妹退了出去，进了灶间就挽袖子。 荣婶子同糖糖小梅都是笑道，“陈嫂子这是要大显身手了？” “是啊，师傅当官了，这是大喜事！ 我今天可要好好显显手艺！” 陈三妹可是高兴坏了，她们在外做生意，虽然有楚家依靠，但到底不是自家。 以后可是有底气了，就算同楚家的人手有矛盾，也敢争一争了。 荣婶子和小梅都是跟着笑，帮着处理食材。 糖糖则点烤炉，打算烤几个小蛋糕坯子，做几块小蛋糕。 师傅说了，但凡有喜事时候，多可以吃蛋糕庆贺。 贾总管等人也是高兴，主子可是多赏了一倍的月银钱呢。 就算不赏赐，当奴仆的，哪有不盼着主家兴旺的。 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将军府这边是高兴了，消息传出去，太多人羡慕将军府的好运气。 有人酸溜溜议论着，“哼，这真是摊上一个好爹，就是死了，都能照顾女儿。” “是啊，这可羡慕不来。 人家这运气真是不错！” “也就是皇上宽仁，否则一个前朝将领的女儿，哪有今日的荣耀。” 可惜，她们再说，也就是羡慕嫉妒罢了。 不过，白芊芊独自带了孩子进京，也越发被众人关注了。 “这平安县主的夫君是什么人啊？留在老家，没跟着过来？” “是啊，我也想说这个事儿呢。 按理说这么久了，也该过来了。” “不会是县主得了大富贵，夫君是普通庄稼汉子，就和离了，独自进京了？” “有可能，听说她之前可是养在农家，做的也是商贾之事。 说不得，她嫁的也是农户呢。” “人家是富贵易妻，这平安县主居然是富贵易夫，啧啧，真是胆大啊。” “我怎么好似听说她是寡妇呢！” “不能吧，这京都闺女里可真是不缺寡妇。” 有人突然冒出一句，众人一时有些懵。 “怎么这么说？” “你们忘了那位了？”一个妇人做了个翅膀飞翔的动作，众人恍然大悟。 有人四处看看，小声说道。 “我可听说，这位的夫君死的太着急了。 这么看来，这平安县主的夫君不会也一样吧。”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虽然都觉得不太可能，但各个都听得眼睛冒出小火苗。 “不能吧，但可也说不准啊。” 而这会儿众人议论的那位狠心贵女，正在冠军侯府发疯。 “嘭！” 一个茶碗应声碎了一地，听得门外的侍卫都是皱眉。 这金雀郡主在宫里惹了气，为什么不在家里砸茶碗，跑侯府来撒泼，这算什么！ 亏得侯爷居然好脾气，一直忍耐。 屋里，单哲一直在默默喝着茶水，淡淡扫了一眼地上的碎片，一句话都没说。 金雀郡主甩了一套茶具，勉强出了气，回身见得单哲这个模样，心里咯噔一下，也是有些后悔，但更多是委屈。 她几步上前，抱了单哲的胳膊撒娇。 “侯爷，我不高兴，呜呜，她们都欺负我！” 单哲半垂着眼帘，掩盖下眼底的厌恶和不耐烦。 “你就算看谁不顺眼，也要看场合。 皇后娘娘的赏花宴，你就私下动手，闹出来，皇后娘娘怎么会高兴。” 金雀郡主跺脚，恼怒道。 “还不是那个贱人惹我生气，看见她，我就不舒坦。 本来以为是个蠢货，让人关哪里吓唬一下就算了。 结果，她居然不上当，还开口就把事情揭出来。 害我在姑姑跟前没脸！ 皇上也是，还封了她做县主！” 单哲听得越发不耐烦，改了话头儿。 “天色太晚了，你先回去吧。 过几日找个好天气的时候，带你出城去踏青。” 金雀郡主原本还不高兴，听得这话立刻换了脸色。 “好啊，咱们一起去骑马！” “好，回去吧，我送你到大门口。” 单哲起身开门，金雀郡主就高高兴兴跟了出去。 眼见国舅府的马车走动没了影子，单哲才转身回了院子。 不出意料，红姑拎了食盒正等着他。 “喝一杯？” 单哲叹气，他是个骄傲的人，突然被人告知眼前一切都是假的，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 但越来越有很多东西，在动摇他… 第393章 相约河畔 关于封县主这件事，白芊芊没想设宴招待亲朋。 一来，她没什么亲朋，二来，她也没这个心情。 但武二夫人却提醒说，这是皇上给的恩典，不庆贺一下，容易被人说，不满这封赏。 白芊芊无法，只能写了帖子，除了武家婆媳和何老夫人，郭家姨母，陈家姨母，还有卢大少夫人，外加楚二夫人。 宴席也没特意选什么日子，风和日丽的一个上午，将军府就打开大门迎客了。 结果，武大少夫人额外带了三个年岁相当的夫人。 卢大夫人也带了两个娘家嫂子，很不好意思的上门了。 几个不速之客都带了贺礼，很是客气。 白芊芊自然不能撵人，热情招待，席间笑着聊起孩子，她也就知道几人的来意了。 无非是因为孩子，她们同武大少夫人和卢大少夫人交好，自然知道卢家瑶瑶小姑娘这些时日的变化。 小姑娘爱吃饭了，也长胖了，脸色红润了，人也活泼了很多。 谁家不盼着把孩子养的又白又胖呢，所以都动了心思。 聪明人不用说的多清楚，白芊芊明白她们来意，就含糊应了几句。 待得酒席散去的时候，白芊芊就同武大少夫人提了提。 “我在京都也没多少认识人，如今的身份也不能抛头露面经营生意了。 索性，过些时日准备一个地方，收一些人，教授一些照顾孕产妇，养育孩子的本事。 第一批人不多，十个名额，为期一个月。 肥水不流外人田，嫂子若是有合适的人，也可以送来试试。” 武大少夫人当然高兴，拉着她的手，一迭声的应承下来。 “妹子，你一定是送子观音转世，这般可是解决了很多家的心病。 你就等着吧，你的福气在后头呢。” 白芊芊抱了曦哥儿，亲亲孩子的小脸儿。 “我也是生了曦哥儿之后，才明白为人母多不容易。 正好也只会这点儿本事，又机缘巧合得了周老爷子的帮忙，索性就张罗起来。 别的不说，多几个孩子少受苦楚，我也高兴。” “怪不得母亲喜欢你，你是真的心善。” 武大少夫人很是庆幸，同白芊芊交好。 最初她也没把这个女子看在眼里，不过是机缘巧合，帮了姨母一把，这才搭上了侯府罢了。 但相处时日久了，她越来越发现这女子不简单。 不是哪个女子都敢带着孩子独自上京的，也不是哪个女子都敢随便帮助外人，更何况还随身带着匕首，可以挡得住刺客。 姨母是天真没心眼儿，但谁对她好，可是分的一清二楚。 还有楚家小姐，简直像是多了个亲姐姐一样。 京都的酒楼和点心铺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如今四季楼和甜蜜蜜都是数一数二的生意好。 以后，若是再把这养育孩子的事做好，京都不知道多少人要担着将军府的人情。 即便不被将军府所用，只见面客套几句，也足够让将军府在京都彻底站稳脚跟了。 一个女子，没有丈夫，没有任何家族支撑，只凭借自己的力量，实在是让人佩服。 起码，她是做不到… 白芊芊不知道武大少夫人已经成了她的“粉丝”，消息放出去，她就安心等到好了。 第一批弟子，都不必她挑选，武二夫人肯定就会帮忙了… 春风是最好的过客，带走了微凉的天气，进了四月中，大地彻底回暖了。 农人们忙着开始准备播种，田地里难得热闹起来。 路边偶尔有一两颗小野花，在风里招摇着。 今年天公作美，雨水很是合适，为秋日的丰收，开了一个好头儿。 人人都为了可以基本确定的未来，喜笑开颜。 京都内外，各个铺子也都迎来了最爱的旺季。 出城踏青，多好的机会啊，展示一下美丽，炫耀一下财富，若是顺带还能结一段好姻缘就更好了。 而这些美丽，富贵，姻缘，都需要前期投资啊。 比如，新衣衫，新首饰，簪子，玉佩，甚至是扇子荷包。 于是，绣庄布庄，首饰楼，书画铺子等等，生意都好到火爆。 当然，上好的点心盒子也少不了。 糖糖和小梅这些日子可是忙的团团转，白芊芊这边虽然身体基本都好了，但谁也舍不得她操劳。 就是楚雨菲难得出门一趟，都跑去点心铺子坐镇。 其实，她过去就是吃新出炉的点心了！ 白鹭洲那边已经回信了，楚大夫人正往这里赶，估计有个半月就到了。 楚雨菲每次提起，都像要被栓上链子的小狗，满脸的不情愿。 惹得白芊芊无奈又好笑，但女子哪有不成亲的，更何况姻缘也不错。 有她在中间牵线，武家大少夫人帮忙，楚雨菲在武家又见了卢家二公子一次。 两人都知道家里要给他们定亲，各个红着一张脸，结果一盘新烤的点心端上来，两人就立刻忘了羞涩。 这个说再甜一些好了，另一个说不能放糖霜，多加蜂蜜试试看… 就是武大少夫人都笑的不成，回去同娘家一说，父母也都欢喜儿子同未来媳妇儿合得来。 毕竟楚家门第太合适了，嫁妆肯定也少不了。 楚雨菲还有两个哥哥，一个肯定要做官，一个经商不缺银子，对自家小儿子以后都是助力。 这样想想想，简直是天作之合啊。 白芊芊来到京都之后，就去了一趟七苦寺，还带了一身伤回来。 如今天气不错，她也惦记出去走走，但家里人都在忙着。 好似抛下她们，自己去玩儿，又有几分不地道。 正犹豫的时候，红姑的书信就到了。 白芊芊抬头看看天上，日上三竿，忍不住心头不喜。 冠军侯府那人，有意见她和孩子一面，约在正午，城外流花河畔。 这个时辰才送信，带着孩子坐车出城，赶到河边，也就差不多到午时了。 这是不信任她啊，怕她动手脚安排什么呢。 她有心不去，但看看怀里嬉笑的曦哥儿，她又心软了。 为了孩子，什么都可以舍弃… 很快，将军府的马车就出了大门。 杨婶子和云嬷嬷，跟着主子坐在车厢里，赶车的是荣叔，另一侧车辕坐了笑眯眯的贾总管。 其实贾总管应该留在府里，毕竟他管着前院儿。 但这老太监有话说，“老奴一辈子在宫里，还没出过城，主子赏老奴出去开开眼界。 万一遇到什么贵人，老奴兴许也能叫的出名字。” 白芊芊猜到他的好意，只能答应下来。 第394章 终相见 第二辆车里坐了兰兰和荣婶子，带了一些零碎用物。 两辆马车后边，跟着冯春儿等人，十人十匹马，也算威风。 原本，将军府就有侍卫的名额。 如今白芊芊又封了县主，带了侍卫出行，更是名正言顺了。 路过点心铺子的时候，杨婶子进去提了两盒子点心，顺道也告诉糖糖等人一声。 结果，糖糖不放心，扔下生意，怕上马车，一定要跟着。 白芊芊无法，只能拉着她一起出了城。 即便心里有事，但鹰飞草场的春日风光，还是让所有人都放松了心情。 特别是曦哥儿，小手扒着车窗，贪婪的看着新奇的世界，不时惊讶的张着小嘴，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 众人笑的不成，也因为有个孩子，马车里热闹了很多。 流花河，自南向北，流过京都，又成了护城河，可谓功劳甚大。 但京城以北的河水，不知道是不是百姓担心不干净。 所以，没什么人喜欢，但凡踏青赏景都愿意去南边。 天长日久下来，这里两岸种了花数，建了庄园，亭台，河里也不少画舫，大有小江南的繁华模样。 特别是这样的时节，憋闷了一冬，就是规矩最严格的人家，也会找个借口出来走走。 冯春儿引领着马车到了一处还算安静的小山坡下。 小沙坡长了树林，有些稀疏，间或长着灌木和野花。 远处半里路就是流花河，也算一个踏青野餐的好地方。 众人下了马车，糖糖帮着杨婶子等迅速铺好了厚油毡，又放了一层薄被，最后才是柔软的毯子。 红木的小茶桌儿摆上，取喝水烧开，冲了果茶，打开点心盒子，白芊芊就抱了曦哥儿小小歇息一下。 兰兰年岁小，玩心重儿，已经看着河水和山坡上的野花跃跃欲试了。 糖糖心里虽然有事，但也难得露出了笑脸。 白芊芊于是开始撵人，“难得出来游玩，你们都去走走吧。” 兰兰立刻就要欢呼，却被杨婶子瞪了一眼。 糖糖就道，“师傅，我烤了一上午点心，有些累，陪你坐一会儿。” 白芊芊当然看出她不放心，就装作恼怒样子道。 “我说话，你如今都不听了，是不是？ 赶紧去玩儿，又不是千里之外，一眼就能望到。 有事，我当然要喊你们！” 糖糖这才不情不愿的领着兰兰走了，杨婶子抱了曦哥儿，云嬷嬷直接坐在毯子边上，这都是一定不会走的。 白芊芊也没再撵，倒是荣婶子和荣叔去附近转悠。 贾总管带冯春等人去远处扎帐篷，备着主子们方便。 一时间，白芊芊身边倒是安静了。 曦哥儿刚学会走路，正是兴致高昂的时候，他穿了一双虎头鞋，脱去了冬日笨重的袄裤，这会儿恨不得小腿儿当翅膀用了。 杨婶子刚把他放到炭毯子上，他就撒腿开跑，眼见就抛下娘亲，奔去河边了。 杨婶子惊了一跳，起身就去撵。 白芊芊见儿子东倒西歪，就是没有摔倒，还会躲着杨婶子的“魔爪”。 她忍不住哈哈笑着，甚至拍手给儿子加油。 “儿子快跑！ 哎呀，抓住了，抓住了！” 曦哥儿一个转弯，又开始往树林那边跑。 云嬷嬷怕孩子摔了，也起身去帮杨婶子。 其实两个大人怎么能抓不到孩子，无非是陪着他玩耍罢了。 白芊芊喝了一杯茶水，扭头望向阳光下，哗哗流淌的河水，远处游玩的年轻姑娘用扇子遮挡了脸孔，跑跳嬉笑的孩子不是被父母喊上一句。 盛世春光，天下太平也不过如此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吐出，好似一直堵着的胸腔里都舒展很多。 果然开阔的环境，会给人以希望和豁达的心情。 “小少爷！” 白芊芊正望着河水发呆，突然听得身后杨婶子的惊叫，她立刻扭头去看。 曦哥儿不知怎么跑的，居然抱了一个男子的小腿。 男子手里拿着弓箭，窄袖箭衣，裤子掖在靴子里，很是利落。 身形修长，抓着弓箭的手指很长。 正午的阳光洒在他束发的金冠上，灿灿生辉。 他许是怕曦哥儿摔倒，身形有些僵硬不敢动，这样一瞬却心有灵犀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有什么突然就被打破了。 白芊芊心头剧痛，好似被光阴一把抓破了心脏，流出了太多的委屈和愤怒。 赵斌！ 那个口口声声说要娶她，一辈子只爱她的男人。 也是如今的冠军侯！ 她跨越千山万水，吃了多少辛苦，熬过多少个不眠的夜晚才来到这里。 他却只是拿了弓箭，装作打猎的样子，就出现了。 对于他来说，她和孩子是他狩猎路上顺带看一眼的陌生人。 但他却是，她们母子心心念念，拼尽一切都要到达的终点… 单哲望着一身浅碧衣裙的妇人，她不是特别美，却让人越看越移不开眼睛。 身后的河水，衬得她好似一株生命力旺盛的水草。 恍然间，好似记忆里对这一幕特别熟悉，熟悉的好像刻到了他的心里。 但这些痕迹又被彻底抹去，如今只剩了一片凹陷的深坑。 翻检不出，也复写不成… “啊!” 他再也承受不住头里的剧痛，扔下弓箭，抱头大吼。 但即便他疼到极致，被孩子抱住的左腿也丝毫没动。 杨婶子吓疯了，抱起曦哥儿就跑。 云嬷嬷也是脸色发白，望向四周。 果然，很快就有七八个侍卫从树林钻了出来。 他们迅速扶起主子，很快就走得没了影子。 云嬷嬷满眼都是惊疑，看看满脸是泪的主子，再看看消失的男子和侍卫，心里简直翻江倒海。 冠军侯？ 难道同主子有什么关系吗？ 荣婶子和荣叔，糖糖等人都匆忙聚了过来。 方才虽然很匆忙，但他们也都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荣婶子忍不住问了一句，“是斌哥儿？” 荣叔一把扯了她的胳膊，她立刻闭了嘴。 糖糖则死死抱了师傅的腰，低声劝着。 “师傅别哭，你还有我们！” 她这么说着，自己却已经哽咽了。 白芊芊慢慢擦去眼泪，拍拍糖糖的后背，“我没事。” 曦哥儿害怕，跌跌撞撞跑来，白芊芊赶紧蹲身接了儿子，见他好似没有吓到，这才嘱咐大伙儿。 “别担心，没什么事儿。 你们都去转转吧，我照顾曦哥儿。” 众人猜的她需要安静独处，都是退了开去，但也没走太远。 第395章 狠毒心肠 白芊芊寻了块河边的石头坐了，河水因为微风，不时浸过岸边的小草，石块，甚至是她的鞋子，微微有些凉意，也让她更清醒。 她尝试跳出所有情绪，放下乍见的欢喜，还有满心的怨，在仔细想想方才的情形。 她不得不承认，如今的冠军侯已经彻底变了一个人，或者说，他当真是忘了先前的种种，做回了她们相识前的侯府贵公子。 但到底为什么，她却想不清楚。 即便现代医术那么发达，也不可能篡改一个人的记忆。 她不相信，在这个落后的朝代，会有什么能达到这么神奇的效果。 可冠军侯的痛苦惨叫那么真实，又绝对不是假的… 她想了好半晌，到底没有头绪。 但可以确定，他不是不爱她了，也不是背叛了他们的约定。 是他当真不记得了！ 但她的出现，会刺激他的记忆。 曦哥儿这个血脉相连的孩子，也能让他本能的保护。 今日不算全无收获，起码让她找到了方向。 不断试探，不断刺激，也许某一日他会想起一切。 风险就是，他头痛欲死… 远处的众人悄悄看着，都是提心吊胆。 糖糖甚至抱了云嬷嬷的胳膊，小心问道。 “嬷嬷，我师傅不会跳下去吧？” 云嬷嬷心里也是乱麻一般，她原本以为选定的主子是将军之女，又封了县主，已经是很让人惊讶了。 没想到，如今又卷了冠军侯进来。 而且，她猜的不错，曦哥儿就是单家血脉。 但冠军侯如今可是同金雀郡主订亲了，是国舅爷的女婿。 国舅爷又同中庸大将军有瞎眼之仇… 乱了，乱了！ “别担心，夫人的性情坚强，不会随便寻短见。再说还有曦哥儿呢！” “对，对，曦哥儿。” 糖糖赶紧去寻曦哥儿，然后抱了胖小子，引逗着他喊着，“娘，抱抱！” 果然，白芊芊回了神，扭头见儿子张开小手，就赶紧上前接了，末了捡了小石头，教他往水里扔。 小石头掉进水里，叮咚一声，溅起水花，娘俩儿就慌张躲开去。 曦哥儿就咯咯笑起来，拍手显摆他的欢喜。 众人见了，这才算放心。 果然，有孩子在，就永远不用担心当母亲的会崩溃。 荣叔捡了柴火，荣婶子张罗着用家里带来的砂锅煮粥。 吃个新鲜，也算出来游玩野餐了。 正这个时候，突然有几匹快马沿着河岸跑过来，一路踢翻了不少人的物件，也惊得众人纷纷避让，大声抱怨。 结果，那当先马上的女子根本不理会，手里的鞭子越发抽着马屁股，催着快马奔跑。 眼见，几匹马就要跑到跟前，白芊芊立刻抱了曦哥儿避让到树林边，众人也开始躲避。 冯春儿等人赶紧聚到众人前边，随时保护。 马匹跑近，白芊芊一眼就认出那马上女子就是金雀郡主。 因为她太喜欢大红的衣裙了，又长了一张不像良家女子的脸，实在辨识度太高了。 金雀郡主也是瞪眼，显见也认出了白芊芊。 再看白芊芊怀里抱着孩子，她居然弯腰，一马鞭抽向烧了滚水的砂锅。 砂锅被抽的飞起，眼见滚水就奔着白芊芊母子泼过去。 关键时刻，冯春儿飞身而起，一脚把砂锅踹了回去。 金雀金雀躲了过去，但滚水却浇到了后边两个侍卫的身上和马上。 两人惨叫，马匹也灰溜溜抬高了前蹄！ “放肆！” 金雀郡主扯了马缰绳，开口就骂! “贱女人！居然敢用滚水泼本郡主！ 给我拿下，拖去京兆尹！” 国舅府的侍卫见同伴受了伤，本来就恼怒，立刻下马就要围上去。 白芊芊也是红了眼睛，心里压不住的暴怒。 今日这是带的人手多，护着她们母子。 方才若是冯春儿挡不下，岂不是她和孩子都要被烫伤了。 她就罢了，孩子这么小，要多狠毒的心肠啊，能下这样的毒手！ “我看谁敢！” 白芊芊把曦哥儿交给奔过来的杨婶子，直接指了金雀郡主骂道。 “这是天元，不是你国舅府的天下! 这里有王法，不是你一个郡主说了算！ 这么多人在踏青，你飞马跑过，踢坏了多少东西，惊到了多少人，你眼睛瞎了吗？ 但大伙儿可没瞎眼睛，你方才故意抽风砂锅，想要烫我和孩子，所有人都看见了！ 我们宇文家，就算不如国舅府，我也是皇帝亲封的县主！ 你这般狠毒，要我们母子性命，就是不满皇上封赏！ 我倒是不知，国舅府如今已经在天元称王称霸，可以不把皇上，不把王法放在眼里了！ 要去京兆尹，是不是？ 好啊，你不去，我还要去呢! 京兆尹不给我们母子做主，我就去皇宫宫门口敲鼓告御状！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你！”金雀郡主什么时候被这么指着鼻子骂过啊，她还想要侍卫抓人，但远处的人已经围了过来。 当中不少都是等着五月大考的新秀才，读书人从来都最是讲道理，又以国家兴亡为己任。 这会儿，已经有人高声附和。 “就是，天元没有王法了吗？ 闹市纵马，伤到百姓，不用负责吗？” “怪不得这么嚣张，原来是国舅府的。 早就听说国舅府行事无忌，原来是真的！” “一个寡妇，整日抛头露面，不觉有伤风化吗？ 还这么行事嚣张，天元的妇人什么时候这么不懂礼法了！” “联名上告，肃清天元风气！” “日风日下！” “这么多老弱妇孺，居然一点儿顾忌都没有，可见平日多嚣张！ 皇上不管吗，联名请御史上折子！” 众人越说越气愤，毕竟方才他们都差点儿伤在马蹄下！ 金雀郡主再霸道，这会儿犯了众怒，也有些心虚。 她手里紧紧捏着马鞭子，指了众人想骂，又怕当真惹得众人去告状。 毕竟先前赏花宴，她已经被皇后姑母训斥过了。 若是再闹出什么事，姑母肯定更生她的气了。 但这么走，她还不甘心，于是眼珠子一转，就指了白芊芊骂道。 “贱人，有人说冠军侯跑来见你！ 说，你到底使了什么狐媚之法？ 那是我未婚夫，你居然敢勾引他，我今日就是打死你，谁也说不出一个字！” 白芊芊冷笑，方才冠军侯就出现了那么一小会儿，别说旁人，就是她没来得及看清楚。 第396章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这会儿，金雀郡主明显是得到了消息，跑来诈她。 但冠军后不在，死无对证。 “金雀郡主，人在做，天在看! 开口说话还是有些根据的好，毕竟举头三尺有神明，万一哪日别雷劈了，小心都不知道为了什么！ 我带了孩子出来踏青，根本没见过什么男子，身边都是家里人。 你开口就扣我一个私见男子的名头，你是觉得一个人招摇过市，不知廉耻太孤单了，一定拉着我一起吗？ 抱歉，本县主敬谢不敏！” “我要撕了你的嘴！” 金雀郡主只见过白芊芊两面，却一次都没占到过便宜，这次没有侯府之人在，不想白芊芊还是这么强硬。 她简直气疯了，直接就命令侍卫。 “等什么呢，给我上，抓了她扒光拖进城！” 白芊芊立刻抽出一个侍卫的长刀，高声应喝道。 “各位乡亲，多谢你们仗义出声，但金雀郡主执意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我只能迎战了。 各位退后，小心被牵连。 若是我们母子不幸身死，请各位说出真相，不要让我们母子冤死，感激不尽！” 说着话，她就吩咐冯春儿等人，“刀剑无眼，不要留手，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只要他们敢上前，就给我砍回去!” 国舅府的侍卫平日跟着主子都张狂习惯了，别说动手，只开口骂几句，普通百姓就跪地求饶了。 今日，他们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棘手的对手。 当真让他们抽刀，上前拼杀，各个都有些迟疑… 一时，几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是停了脚步。 金雀郡主气得跺脚，高声喝骂侍卫们。 “一群废物!平日养你们的银子还不如养狗了！” 她还想再骂白芊芊，却被白芊芊手里雪亮的刀光晃了眼睛，心头一紧，到底还是豁不出去！ “哼，贱人，以后有你跪地求饶的时候！” 说罢，她一抖马缰绳就跑掉了。 几个侍卫哪里还敢留下，翻身上马，转眼跑的没了影子。 众人一时静默，但下一瞬却是突然爆发出欢呼。 “哦！吓跑了，她吓跑了！” “这样的女子，真该被关起来，丢人现眼！” “国舅府的家风，什么时候好过!” 金雀郡主不在场，众人讨伐起来，就说的更难听了。 白芊芊狠狠撒了一口气，也觉得心里舒畅很多。 她团团同众人行礼道谢，“方才，多谢各位仗义之言。 我们孤儿寡母不好多留，这就告辞了。 各位也早些回家吧，国舅府霸道时日太久了，说不得一会儿还要再来找麻烦。” “县主客气了，我们不怕，天元还有王法！” 众人纷纷应声，但方才不过是占着法不责众，当真让他们单独出面，对上国舅府，还是很少有人愿意。 于是，众人调头回去，很快拾掇东西离开了。 荣婶子等人也是飞快拾掇了东西，装了马车，跟着众人一起回城了。 京都这样的地方，传递最快的就是消息了。 这么多马车和游人回城，免不得就堵在城门口。 遇到熟人，说上几句闲话儿，自然也就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方才之事。 金雀郡主纵马伤人，行事跋扈，几乎是京都人熟知。 但皇上新封的平安县主，大有乃父之风，带领侍卫手执长刀，对抗金雀郡主的刁难，却很新鲜。 不过一个时辰，这消息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这世上，就是银子，也不见得人人喜欢，更何况国舅府行事一向招人恨呢。 所以，有心人立刻嗅到了机会，开始暗地里运作起来。 白芊芊不知道这些，好不容易回到将军府，刚换了衣衫，不等歇歇。 侯府二夫人身边的嬷嬷就到了，仔细打量她们母子没受伤，这才说道。 “县主，我们夫人听说您同金雀郡主在城外有些冲突，生怕您吃了亏，派老奴来问问。 夫人说了，她不好立刻过来，但县主不要怕。 县主不是惹事的人，若是委屈，二夫人明日带您进宫去寻皇后娘娘告状。” 白芊芊心里感激，虽然有公主她老人家撑着，二夫人不惧国舅府，但多个敌人对侯府总是多几分麻烦。 二夫人能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待她很看重，很疼爱了。 她赶紧说道，“嬷嬷，回去一定替我多谢义母。 今日也是逼不得已才同金雀郡主闹了一场，我没吃一点儿亏。 但不知道是不是能吓退金雀郡主，若是她以后还要寻麻烦，我一定请义母给我做主。 如今却是不用，当时城外人很多，最好等等看。” 嬷嬷会意，就道。 “好，县主，老奴回去禀告夫人一声，省的夫人惦记。” 云嬷嬷赶紧起身送人，亲亲热热往外走，塞上一块银子，哄得老嬷嬷高高兴兴回去复命。 老家那边的酒坊就是个聚宝盆，三个酒楼和点心铺子更是日进斗金，白芊芊如今不敢巨富，但随便拿个百十两还很简单。 搬到将军府后，前院儿有贾总管，有荣叔，有冯春儿。 后院儿的人手却有些单薄，荣婶子管着灶间还成，杨婶子带了兰兰照顾曦哥儿，云嬷嬷就顺理成章做了白芊芊的管事嬷嬷。 平日迎来送往，年节走礼，都是她帮忙张罗安排。 很快，送了嬷嬷回来，她就低声同白芊芊说道。 “夫人，前院三爷从城外军营回来，路过城门听说几句，回家见二夫人时候提了提。” 白芊芊点头，虽然她同武同这个哥哥没说过几句话，但相比大少爷和二少爷，还算比较熟悉。 这就是个典型直男，护短。 想必是觉得她这个义妹受欺负了，不方便过来问问，这才告诉了二夫人。 只不过，他怕是没考量过，旁人若是知道了，还以为他多关注她这个义妹。 而这个旁人，很可能就是自己媳妇儿… 当然，眼下这都不算事儿了。 国舅府里，金雀郡主正砸着茶碗，闹得不可开交。 国酒夫人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自然娇惯的不成，一边劝着闺女，一边哭哭啼啼求着国舅爷。 “老爷，你可不能看着不管啊。 闺女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啊！不过是个孤女，还真当自己多金贵了，居然欺负到咱们头上了。 若是出不了这口气，以后怎么在外走动，怕是什么猫狗都欺负上来了！” “爹！” 金雀郡主也扑倒爹爹跟前，哭得妆容都花了。 “那个贱女人一定是知道，当年您带人攻城，同他爹对战了！ 她今日一口一个瞎眼睛，就是在骂您呢。 否则我也不会这么生气，呜呜，都怪那几个废物侍卫，居然被那个贱女人的侍卫吓住了！ 呜呜，我不活了，太丢脸了！” 第397章 问题的关键 国舅爷最恨得就是瞎了一只眼，这只眼睛时刻提醒他败在宇文冲的手下。 但凡有人提起宇文冲如何英勇，他就觉得着只眼睛疼得刻骨。 如今宇文冲被封了忠勇大将军就算了，皇上行事，他一个做臣子的，不能左右。 但宇文冲的孤女，居然都敢欺辱他的女儿了，这就不能忍了。 “上次，是下边的人太废物，让她逃了一条命。 如今进京，这小贱人老实度日就罢了，居然还敢惹到咱们家头上。 放心，爹一定不会让她留着这条命！” “呜呜，爹!” 金雀郡主扑倒爹爹跟前，哭得更是委屈了。 “好在有爹给我出气，否则我堂堂郡主就让人家踩到脚下了。” “知道了，你最近也收敛一些，风口浪尖，别被抓到把柄。 过了这一阵子，谁还记得她一个没权没人的县主。 爹到时候抓了她，让你活活抽死，给你解恨！” 金雀郡主有些不情愿，以她的心思，立刻就平了将军府才好。 但爹已经说了，再不听从就是不懂事了，“好！那我去侯府看看侯爷，有人说他出城了，但是我没找到。” 国舅爷皱眉，低声呵斥。 “你一个女子，不要总追着男人跑。 两三日见一次就算了，这般就差住在侯府了，还要不要名声了！” 金雀郡主却是笑嘻嘻，装作没听到，蹦蹦跳跳跑走了。 国酒夫人赶紧替闺女遮掩，“女生外向，哪有几个女孩不这样？ 行了，老爷，过几日我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顺带问问，早点儿给闺女定日子成亲好了。” “行，到时候再说。” 金雀郡主自觉有人撑腰，照旧一路打马跑到侯府门前，可不管路上见到的人如何议论她。 结果，侯府门前侍卫却说，“侯爷有令，今日不待客。郡主请回吧！” 金雀郡主当时就恼了，“狗奴才，你们看清我是谁！ 以后侯府都是我当家，你们居然敢拦我!” 她说着话儿，一鞭子就抽了下去，侍卫惨叫一声，避让开去。 她直接就上了台阶，结果刚到门口。 红姑就拎着长枪走了出来，“谁敢在侯府门前放肆！” 金雀郡主气得眼红，但对上红姑可不敢一鞭子抽下去。 “我要见侯爷，这些狗奴才凭什么拦我！” “就凭你不姓单！ 你是客，侯爷不想见，你就老实回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红姑眼底闪过一抹血色，枪头雪亮，直直对着金雀郡主，逼得她倒退了几步。 她可知道，这个红姑一直不喜欢她，没少撺掇侯爷同她离心。 但她想冲进去，又实在不敢，就算有国舅府和未婚妻的身份护着，她到底还没嫁进侯府！ “你给我等着！ 侯爷一定不知道今日之事，等我见到侯爷，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金雀郡主恨得跺脚，重新上马又跑掉了。 红姑扫了一眼门前的侍卫，吩咐道。 “受伤的去领银子看大夫，其余人等好好守门。 侯府姓单，如今只有一个主子。 至于旁人，能不能进门还不知道呢！ 别耍那个小聪明，提前抱大腿，小心大腿被一起砍下来！” 侍卫们都是赶紧低头应声，先前侯爷从外边回来，不知出了什么事，脸色煞白，当时就叫了大夫。 结果主院的一个侍卫，就要给金雀郡主送信儿。 侯爷亲自下令，打断了腿，如今还扔在柴房呢。 这也是他们方才宁愿挨打，也要拦着金雀郡主的原因。 就像红姑说的，就算金雀郡主以后是侯府的女主子，但侯府还是侯爷的。 认清主子，才是保命的关键… 红姑扭身进门，扔了长枪，直奔主院儿。 这里守卫的，已经全换上了她指定的护卫。 都是当初，单哲从徐州府带回的绝对心腹。 单哲脸色惨白，头上扎了银针，正躺在床上，一个老大夫守在旁边。 见红姑进来，老大夫赶紧起身，小声说道。 “这就可以起针了，但这只能缓解侯爷的头疼，还是治不了根本。 老夫无能，请贵人恕罪。” 红姑摆手，应道。 “大夫，你不要害怕，我心里有数。 只要能止疼就行。” 说罢，她示意侍卫送上一只五两的银锞子做诊金。 老大夫这才松了一口气，道谢接了诊金，麻利的收针，然后就退了出去。 这富贵的人家的诊金丰厚，但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后宅阴私多不说，一个不好容易把自己折里。 幸好，侯府是武将，行事还算讲道理。 单哲悠悠醒来的时候，只有红姑一人守在旁边，他恍然想起之前，头里又疼得厉害。 红姑见他皱眉，猜到一些，赶紧劝道。 “别想了，别想了，先喝口水，什么时候都有水落石出的时候，不差这么一会儿。” 说罢，她赶紧倒水，单哲一口气喝干，稍微好受一些。 “姑姑，我想起一些，但还是…” “你想起什么了？” 红姑惊喜，满心希望的追问。 单哲一手扶着脑袋，慢慢回想说道。 “那个女子，我好像确实见过。 好像在一条河边，小河，饮马。” “对，对，三岔河就是因为一条小河取的名字。 先前住在山脚下，河水从西边流淌而过。 你常去河边饮马，刷马，芊芊来回县城和这里也路过。” 红姑说起三岔河，也很是想念，一脸的眷恋。 “山脚下只有你们两家，后来白家开了面点作坊，炸麻烦，蒸黄金糕和豆沙包，还做白事的供奉花馍。 再后来，对面又建了酒坊，人也来越多，就盖了不少连脊房子安顿。 每到黄昏的时候，家家户户烟囱冒烟，真是难得的安宁好地方… 那时候，你进城回来都会去接着芊芊，赶着马车，不等到门口，团子就会跑着迎上前…” 单哲安静坐着，听着红姑说了很多。 其实，他的脑子里还是没想起这些。 但就像红姑说的，不着急，他被抹去的记忆，总会找回来。 如今最重要，也最关键的是，他终于确定，他的记忆当真出了问题。 很多真相被掩盖了，而谁动的手，为何动手，才是他以后要探究的… 第二日是五日一次的大朝会，几乎京都里，五品以上的官员都要出席。 天色不亮，宫门前就挤满了马车，但人多马多，却很安静。 毕竟谁也不是活腻歪了，敢在宫门前吵闹不休。 第398章 女中豪杰 很快，宫门打开，众人赶紧下车整理官袍，然后排好队伍，鱼贯进入皇宫。 皇帝这几日心情还算不错，春播很顺利，雨水也不错，想必今年一定是个丰收年。 作为天下共主，听着风光，其实为了填饱所有百姓的肚子，他不知道白了多少头发。 今日朝会，原本安排一下南边几州的防汛，小心夏日多雨。 结果正事说的不错，刚要退朝，就有御史出列了。 所有昏昏欲睡之人，都立刻打起了精神，即便不敢抬头，但耳朵可是支棱起来。 御史，就是朝堂上的战斗鸡，没有他们不敢告的，没有他们不敢弹劾的。 平日除了秉持皇帝的旨意，指哪里打哪里，他们自己闲着无事，也会找些事情，时不时彰显一下他们的存在。 今日究竟是谁倒霉，大伙儿差不多都有猜测。 果然，国舅爷被拉出来，狠狠溜了一圈儿。 什么国舅府纵容郡主纵马过街，惊扰百姓啊。 什么郡主飞扬跋扈，打赏商铺掌柜啊。 什么国舅府强买庄园，强买土地商铺啊。 什么国舅府… 总之，这个御史文笔也好，更不怕得罪人。 从一列到十二，每一条都说的清楚，恨不得把国舅爷的外衣都把了，让所有人都看清他的真面目。 国舅爷气得暗自咬牙，脸色铁青。 这些事，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真事儿，他不否认。 但这京都里，哪个世家大族没这么干过。 无非是，他被逮到，晒到了太阳下罢了。 可这话，他不能说，否则就把整个京都都得罪了。 今日这场大戏，就是有人在找他的茬儿，已经很被动了，不能再填仇人了。 他也不多辩解，忍了气，跪地请罪。 当然，他也没少喊冤，理由也是现成的，府里的奴仆管事，打着家里旗号，擅自行事为自己谋利。 他顶多是个监管不严，至于女儿，平日太娇惯，以后定然严加管教。 论起甩锅的本领，国舅爷可是熟练之极。 皇上气得厉害，对这个舅兄越来越厌恶，但想想皇后，他还不能当真把国舅怎么样。 于是，他只能当堂训斥几句，罚过国舅半年俸禄，禁足一月。 当然，金雀郡主也同样禁足。 朝臣们看了一场热闹，虽然国舅伤筋动骨，但丢一些颜面，禁足一月，京都也能安静一月，没什么不好。 就是御史，显见也没想一次就把国舅拍死，及时鸣金收兵了。 退朝之后，皇帝气匆匆回了勤政殿，换下龙袍的时候，就问了老太监。 “到底怎么回事，国舅府又惹了什么祸？ 荣华富贵，样样不缺，他怎么就不知足？ 当真以为朕不舍得砍了他吗？” 老太监赶紧笑着劝道，“皇上，龙体重要，不过是些小事儿，不值得您这样生气。 说起来，老奴还真是听了几句，原本打算今日皇上批奏折累了，给皇上说说，解解闷儿。 哪里想到御史大人们先上了折子。” “到底怎么回事？” 皇帝换好衣衫，端起茶碗，神色里也带了三分兴致。 老太监赶紧说道，“听说，昨日金雀郡主打马出城，在流河河畔纵马，惊扰了不少踏青的游人，犯了众怒。 郡主那个脾气，皇上您也知道，确实活泼了一些。 郡主嚷着说去找冠军侯，结果遇到了平安县主带着孩子也在踏青。 郡主许是一时气不顺，用鞭子抽飞了一只烧水的砂锅。 那砂锅也是碰巧，差点儿烫到了平安县主和孩子。 幸好县主的侍卫有个本事不错的，忠心护主，县主和孩子都躲了过去。 县主担心孩子，也发怒了。 据说抽了护卫的长刀，同郡主的护卫对峙，狠狠骂了郡主一顿。 县主还告诉自家护卫们，说真打起来，不能留守手。 对敌人仁慈心软，就是对自己残忍！ 当时可是围了不少人，都被县主吓到了。 郡主许是不想事情闹大，就带人跑回城里来了。 如今，城里城外都知道了，这才有了御史上奏。”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皇帝重复了一句，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个平安县主倒是个聪明的，先前听她说过几句，打算教授育儿的本事。 朕感念她身为女子，心存善念，赏了个县主。 如今看来，虎父无犬子，到底是宇文冲的血脉，还有几分勇气。” 老太监自然不会问询皇帝在哪里听过平安县主说话，这会儿笑着附和。 “是啊，皇上，老奴听说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 金雀郡主在外，也人人都知道是厉害的。 不想对上县主，居然也败了。” “哼，她不过是个愚蠢的，没有皇后疼爱，没有国舅府撑腰，她…” 一国之君，再是不喜，倒也没有说晚辈女子如何不好。 但就这么放任下去，他也不愿意。 毕竟，郡主是他封的，又有皇后教导的名头。 这般在外丢脸，对皇家绝对不是增光添彩之事。 “选两个严厉的嬷嬷，送去国舅府，好好教教她规矩。 另外，你也替朕走一趟，告诉国舅，他动过的那些手脚，别以为朕不知道。 再不知道收敛，朕也不会顾念皇后颜面！” “是，皇上。” 老太监赶紧应了，他抬手给皇上倒茶，这个时候，小太监已经来禀报了。 “皇后娘娘亲自送参汤来了。” 老太监眼底闪过一抹嘲讽，他就知道会这般，所以紧赶慢赶已经说完了，皇帝该下的命令也下了。 他行了一礼，带了小太监退了出去… 让整个京都热议了两三日的闹剧，以国舅被罚，金雀郡主被禁足，宫里教养嬷嬷进门为结果。 出乎意料的，这件事又因为这个结局，多被城内城外百姓多说了两日。 因为，金雀郡主自从回了京都，就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啊。 别管谁家的贵女，碰到她，都是受委屈受欺负。 从来没谁能让她吃这么大的亏！ 而平安县主，前朝将军的孤女，居然凭借一记之力，就这么做到了。 听说还亲自抽刀，对上金雀郡主，吓得金雀郡主落荒而逃！ 这简直太解恨了，是所有人想做，都没做到的。 一时间，平安县主的大名被京都熟知。 不知道多少贵女，都想见见她长什么样子。 但平安县主走动比较多的就是侯府和何家，这两家可都没什么未嫁姑娘。 所以，楚雨菲就收到了海量的请帖。 第399章 防人之心 楚雨菲突然接到这么多帖子，也是一头雾水，闹不明白。 平日她在贵女之中也算异类，除了了几个世交之家的姑娘，很少有人同她多走动。 如今突然变得炙手可热，她第一想法不是高兴，而是警惕。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结果，还是楚二夫人给侄女解了疑惑。 “听说，前几日平安县主去城外郊游，遇到了金雀郡主，很是吵了一架。 金雀郡主那么横行跋扈的人，居然被吓跑了。 人人都说平安县主是巾帼英雄，有乃父之风。 估计是都好奇县主，但是不能贸然上门，所以才打算从你这里找找机会。” “什么？白姐姐和金雀郡主打起来了？” 楚雨菲惊了一跳，她这么多日子被关府里，实在是无趣。 但亲娘要来了，她装也得装几日啊，否则老娘不是二婶，可不会对她客气。 没想到，就宅家几天，居然出了这么大的事。 楚二夫人无奈，侄女永远抓不住重点啊。 她揉揉太阳穴，耐心说道。 “你平时就没几个交好的朋友，趁着这个机会，不如多走动一下。 以后嫁人，也要出去应酬。这些贵女我要嫁人，都是人脉…” 可惜楚雨菲根本听不进去啊，她风风火火就出门了。 二婶不知道，她可是太清楚了！ 那个金雀郡主不只是嚣张跋扈的郡主，还是抢了白姐姐丈夫的人！ 将军府的门房儿已经习惯楚家这位小姐上门了，赶紧一边往后边送信儿，一边让人引着楚雨菲往里走。 白芊芊当然也听到朝堂上有人上折子给国舅爷添堵了。 对于金雀郡主被禁足的结果，她是异常的高兴。 因为这般，就更方便她和冠军候接触了。 这会儿，她心情大好，正带些杨婶子在将军府里走动。 将军府很大，主子加奴仆不过几十人，稍微显得有些冷清。 但这次她要开培训班，倒是方便了。 好几个闲置的院子，随便哪个都行。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白芊芊想办这个培训班，一是积累人脉，二也是积德行善，毕竟多一些专业人士，孩子也能少夭折几个，少遭罪。 但人心复杂，万一有谁存了坏心，很容易把这样的好事，变成坏事。 所以，这次培训，她打算做封闭教学，而且还要有教学对象。 比如贫寒人家的怀孕女子，请过来，接受照顾，额外还给银钱。 这样教学，学员感受更直观，比空口白话要好得多。 当然，这要费一番功夫。 毕竟，把自己的身体和未出世的孩子交给旁人，谁都要忐忑不安。 不止这些，还有学员的吃住用，都要安排。 最重要的就是教材，白芊芊要结合杨婶子的经验，老爷子的医书药方，还有她在现代学到的一些皮毛。 最后融合成一套完整的教学方案，只要想想就头疼。 但这件事，她想做，长远来看，也不得不做。 刚刚忙完，主仆两个不等回到主院，就听说楚雨菲来了，杨婶子接了曦哥儿去寻周老爷子。 每天这个时候，都是祖孙俩的相处时间。 老爷子也不管曦哥儿能不能听懂，已经开始教授他汤头歌了。 曦哥儿显然不感兴趣，三次里有两次都会听睡着。 但老爷子乐此不疲，坚持不懈，依旧每日都念个不停，惹得所有提起就笑。 其实白芊芊最清楚，老爷子只是寂寞，抱着曦哥儿就像有了希望。 所以，隔三差五，她就给老爷子准备点心好茶，或者好酒好菜，请老爷子带上去寻好友。 或者干脆出门闲逛，走到哪里吃到哪里。 陈嫂子和铁蛋儿也猜到几分，凑趣儿常邀请老爷子去是四季楼品新菜。 老爷子可是专业吃货，论起吃的本事，同看病也差不多。 他很是给提了不少意见，前几日白芊芊病着，四季楼的新菜就是老爷子贡献方子，陈嫂子等人一起琢磨的新药膳。 不说老爷子，先说楚雨菲见到白芊芊，就神秘兮兮抓了她进屋，小声说道。 “白姐姐，她是不是知道你是谁，所以找你麻烦了？ 你别怕，大不了住到我们楚家。 我二婶最近也特别支持我来找你，我娘也要来了。 总之，国舅府就是再嚣张，也不敢打到我们楚家！” 白芊芊听得心暖，也好笑，拉了她坐下，笑道。 “你放心，她不知道我的身份，有些冲突，纯粹是巧合。 恐怕也真是命里仇敌，见面总有些互相看不顺眼。 不过不怕，她被禁足了，一个月出不来。” “当真？那可是太好了，没她拦着，你能见见冠军侯了，试试他到底真傻还是假傻。 自己媳妇孩子认不出来，我真是不相信！”楚雨菲撇嘴。 在她心里，白姐姐是千好万好，谁不喜欢，就是眼瞎。 白芊芊想起那日见面，心情也是复杂。 “上次，我见了他一次，他没等说话就头疼昏死过去了。 我看着不像假装的，确实很痛苦。 金雀郡主也是因为这个，找去流花河，同我吵了起来。 放在平日我就忍了，但那天太烦躁，动了长刀。 我是真有杀心，幸好她吓跑了，否则如今我怕是京兆尹大牢蹲着呢。” “怪不得，我还想着，姐姐这么好脾气，怎么会同人吵架。原来是她惹了姐姐！” 楚雨菲不愧是头号小迷妹，这滤镜不是一般的厚。 白芊芊听得好笑，也换了话头儿。 “你急火火跑来，就是为了这个？” “啊，不是！”楚雨菲赶紧说道，“是很多人说姐姐是巾帼英雄，要认识姐姐呢，帖子都发到我那里去了。 我二婶儿本来还在困着我，瞒不住了，才告诉我。我就赶紧来了！” 白芊芊想了想，就道。 “这也是个好机会，毕竟多认识一些人有好处。 但我不方便去各家，倒可以在你们家里办个茶会，我教大家烤烤点心，说说话，混个脸熟。” “这个好，这个好！” 楚雨菲真是受够了各家的赏花会，听说烤点心，是一万个赞成。 白芊芊也不小气，点心铺子也不缺花样儿，随便拿出一个，都能哄的女子们欢喜了。 于是，纸笔铺开，两人列了几样点心，最后选了饼干。 没什么技术含量，还可以做成喜欢的模样，是娱乐教学的首选。 楚雨菲兴冲冲的回去了，要说动二婶不难，但是砌烤炉，准备食材很麻烦。 第400章 大家一起来 楚二夫人听说，当然也赞成，一点儿没拦着。 因为她最近也出去走动很多，自家却一直没招待旁人。 趁着这个机会，写几张帖子，请各家母女或者婆媳上门。 她招待长辈，小辈儿就交给雨菲和平安县主带些玩儿，一举两得。 晚上楚二老爷回来，听媳妇儿说了，想了想也点了头。 今日他被招进宫，皇上当着他的面前，还抱怨了国舅府几句，很是不满国舅一家人的行事。 起码楚家交好将军府，以后不会惹皇上不喜。 至于国舅府知道后如何，那就不是楚家考虑的了。 本来因为生意合作，国舅看楚家就不顺眼了，这时候撇清也无用，反倒在皇上和众人眼里落了下乘。 楚家这边发帖子，准备茶会，忙的厉害。很快，关注的人家就都得了消息。 有人觉得新奇，私下说道。 “听说平安县主同楚家一起开了点心铺子，这倒是看出不缺点心方子了。 居然这么大方，教姑娘们烤点心呢。” “是啊，听着倒是有趣，平日出去赴宴，不是吃喝，就是说首饰衣衫，也都厌烦了。 姑娘们真能学点儿本事，也算意外收获。” 当然也有心思龌蹉的，酸溜溜说着。 “楚家到底什么打算，这是要收买人心呢。” 但不论众人怎么说，楚家的茶会因为有平安县主，可是没少受到关注。 卢家当然也收到了帖子，卢大少夫人这个未来的嫂子，准备带了闺女瑶瑶，还有卢家二房的一个适龄姑娘。 这样的茶会，也是各家主母挑儿媳的好机会。 候府同楚家没什么交情，但因为白芊芊，促成了雨菲和卢家二公子的姻缘，所以也有了走动。 茶会没有拖太久，只隔了两日，楚家就开门迎客了。 老少女子们兴致勃勃上门了，天气晴好，风和日丽，楚家花园里，有歇息的软垫和小几，放了果子点心等。 也有几张大桌子，桌子上是面案，放了各色模型和工具。 而不远处的烤炉已经开始烧火预热了，这几日烤过一些点心，都分给奴仆们吃了。 以至于，招待客人的丫鬟婆子，或者烧火劈柴的小厮望向烤炉都带了喜欢之意。 何老夫人天生一颗童心，又喜欢凑热闹，得了楚雨菲这个忘年交的帖子，就高高兴兴陪着白芊芊过来了。 她的辈分高，众人都要见礼寒暄几句。 她倒也好相处，笑呵呵同众人摆手，说道。 “大伙都知道我贪吃，今日就是来凑个热闹，吃几块新出炉的饼干。 雨菲这丫头直爽大方，投我脾气。还有这么多好姑娘，我这老婆子岁数大了，看着她们就高兴。” 众人也是笑着附和，“别说老夫人，我们看着也是高兴又羡慕，这各个儿都好像花骨朵一样。” 何老夫人扯过白芊芊，笑着替她介绍。 “这是我外甥女，平安县主，虽然没什么血缘，但比亲女儿还亲。 雨菲也当她是亲姐姐一样，今日同大伙见见面，以后见到，可一定替我多照顾几分。” 众人惊讶老夫人这般护着平安县主，但开口都是客气。 “县主可是厉害，这几日我们都没少听说。” “是啊，那位可不是好惹的。县主能平安无恙，真是厉害。” 白芊芊同众人点点头，就算行礼了，因为她是从二品。在座儿最高的诰命夫人也就三品，受不得她的礼。 “日子平静，谁都喜欢。但真是遇到事儿了，也不能害怕，否则就对不住皇上给的封号了。 当日，也是有人要伤我家曦哥儿，当娘的，哪里忍得了。 说不得就硬着头皮打了一架，倒是让大伙笑话了。” 在座众人，都是母亲，听得这个缘由都是不住点头。 天下母亲再软弱，保护孩子时候都会变成母老虎。 闲话儿一会，楚二夫人这个主人就道。 “今日要劳烦县主教姑娘们烤点心了，说起来我家雨菲也是淘气，想一出是一出。” “二夫人客气了，我本身喜欢琢磨吃食，同雨菲也是要好，今日能和姑娘们一起玩，更觉机会难得。” 楚雨菲也跑过来，抱了白芊芊的胳膊，撒娇道。 “姐姐你快来，我都饿了，赶紧烤出一炉垫垫肚子。” 另外的小姑娘们也是眼睛亮晶晶，平时在家可是没有多少机会玩儿。 今日光明正大一起玩，太少见了。 白芊芊接了兰兰送上来的围裙，笑着同姑娘们说道。 “今日咱们烤饼干，这个很容易。 我先来示范一下，待得烤出来，大家尝尝。 若是味道不错，你们就用心学学。起码以后自己想吃的时候，随便烤一炉也方便。” “好，谢谢县主。” 姑娘们纷纷应声，又好奇白芊芊的围裙。 这围裙是云嬷嬷缝制的，长袖，宽松，把胸前和半截裙子都挡的严严实实。 蓝色布料，裙边锁了白边儿，看上去利落干净又漂亮，比各家厨娘穿戴的，可是好太多了。 就是头上，白芊芊也系了一块同色布帕，防止头发掉落。 于是不等开始烤饼干，很多姑娘就决定回家之后，给自己缝条这样的围裙了。 是不是下厨不重要，重要的是体验… 甜蜜蜜点心铺子可是白芊芊一手创立的，烤个饼干对于她来说实在太容易了。 不到一刻钟，第一盘饼干坯子就送进了烤炉。 小厮小心把握火候，又有兰兰在一边指导，没用多大会儿，众人就嗅到了香甜味道。 待得出炉，正好众人一人能分一块儿。 饼干只有枣子大小，味道却很多。 牛奶味儿，桂花味儿，红枣味儿，甚至桃子味儿，梨子味儿，起码五六种。 形状更是多样，有可爱的小兔子，小熊，小老虎，甚至是各色花朵。 咬一口酥脆香甜，再配了茶水，果然是好享受。 “好吃，难得是这份巧思。” “可不是嘛，平日也在甜蜜蜜买过，但没有今日的香甜。” “这饼干哄孩子可是好东西，孩子肯定喜欢玩，也喜欢吃。” 夫人们都是夸赞，小姑娘们更是心急，催着丫鬟伺候洗手，然后跟着白芊芊揉面忙碌。 白芊芊同楚雨菲相处久了，哄小姑娘绝对有经验啊。 讲个烤点心的小失误，开几句玩笑，再夸赞几句，小姑娘们就都没开玩笑，兴奋的小脸通红了。 第401章 无解的难题 半个时辰，两炉子小饼干就烤好了，闲话儿等候的夫人们也终于尝到了女儿们的手艺。 面团是早就和好的，烤炉火候也是一致的。 姑娘们无非是擀个面饼，然后用模子抠出喜欢的形状罢了。 这几乎是长手就会做，即便最笨拙，最不擅长厨艺的姑娘都能胜任。 于是，夫人们都是惊喜不已。 这个夸赞姑娘手巧，那个夸赞孝顺，很是热闹。 有好几家当时就互相看对眼了，相中了好几个儿媳妇，只等过后再好好接触一下，就能成就好姻缘了。 姑娘们得了鼓励，更是兴致勃勃继续奋斗了。 夫人们坐在一起，话题从养儿不容易，就转到了好嬷嬷不容易找。 武大少夫人可是打定主意同白芊芊一起张罗培训班吧，趁这个机会就稍稍说了两句。 这满院子坐的，可都是有闺女的。 谁不担心闺女出嫁之后没有得力人手，特别生孩子这样的大事，几乎就是鬼门关前走一遭。 若是有明白芊芊在孕期就开始照顾调理，再帮忙养护孩子，给孩子做吃食，简直就太好，太省心了。 卢家的瑶瑶小姑娘这会儿正坐在娘亲身边吃饼干，乖巧文静，虽然看着还是瘦弱一些，但可比原来结实很多。一口饼干，一口牛奶，吃的那个香甜，让人看了就忍不住露出笑脸。 卢大少夫人心里感激，难得主动开口，感谢白芊芊帮她调教人手，把闺女照料的这么好。 众人听了更是动心，楚二夫人早有这个意思，抓到机会怎么能放过，当即就说。 “县主，可要给我留两个名额。 我娘家侄女要出嫁了，我这当姑姑的没什么好东西添妆，送两个人手也是好的。” 众人一听都急了，纷纷开口。 “我也是，家里刚娶了儿媳，可一定给我留一个。” “还有我，还有我！” 众人大有哄抢之势，一时间很是热闹。 白芊芊赶紧说道，“各位夫人一片慈爱之心，按理说我该支持。 但我也只是有这么一个简单的想法，很多事没有准备周全，就是要教授的册子也刚刚编写。 要知道女子怀孕生产育儿都是大事，马虎不得。 所以，第一期，我打算只教授育儿。 正巧我家小儿刚刚过周岁，养育这么久，我也是经验丰富，不会有太大错处。 这样，谁家要调教照顾孩子的人手，可以先送来。 一个月就可以出徒了！ 待得我寻到怀孕的女子，愿意做例子练手，再开始教授孕产护理。” 众人方才争抢，也是脑子有些热，这会儿听白芊芊这般说，都是冷静下里，也越发觉得白芊芊靠谱了。 虽然看着年轻，但行事确实周全又稳妥。 “好，听县主的。 我们家里闺女才定亲，还不差这么几个月，我家可以等等。” 有人带头，其余人也就顺坡下驴了。 最后，定了六家要送人到将军府。 这六家都是家里孩子体弱，或者子嗣不丰，拿孩子当眼珠儿的。 加上武家一个，卢家一个，郭家和陈家也是各一个，十人的一期班儿就凑齐了。 只等白芊芊准备好了，各家就派人进府。 白芊芊没有说束脩，但各家都不能小气，因为这么多家比着呢。 谁家敢抠门，就是丢脸到整个京都了。 楚家的茶会结束的很圆满，姑娘们玩的开心，最后还一人得了一张饼干方子，从面团怎么和，到烤炉什么温度，每个步骤都写的仔细。 她们回家也能很容易就烤出来。 不只如此，先前的成品，也被放在精致小巧的草编篮子里，可以带回去孝敬长辈，刷一波好感。 夫人们更是高兴，姑娘们表现都不错，她们也吃喝说话，很轻松。 最主要是挤进了县主的培训班，她们可是听卢大夫人偷偷说了。 曾被誉为儿科圣手的周老太医，如今就在将军府。 以后，县主教授给学徒的本事，很多调理身体的法子，都出自老太医的手笔。 这简直是金字招牌，耀眼一般的明亮啊。 众人再没有了疑虑，都是感慨今日来的太值得了。 于是，楚二夫人这个主人，收获了太多的感谢。 楚二夫人也是难得笑脸盈盈，待得送了客，即便累的不成，也拉着下衙的楚二老爷说个不停。 “原本，我还埋怨大嫂，纵着雨菲同一个商贾女多交往。 如今看来，我倒是佩服大嫂的眼光了。 平安县主真是个不错的，为人圆滑聪明，行事稳妥周全，难得大大方方，说话也利落。 这么看，真是不像农家出身，商贾谋生。 也不比各家贵女差哪里去啊，真是想看看她的养父母，一定也不是普通人。” 楚二老爷当然也听着高兴，要知道，枕头风可不能小看。 今日这些夫人回家，必定要同男人说起，姑娘也会同长辈提起。 以后，办差时候遇到，总有几分方便。 若是以后县主调教的人手，各家借力了，多少还要分楚家几分感激，这都是难得的人情。 可以说，一场茶壶，得到的好处，比他辛苦经营一年都多。 “大嫂快进京了，到时候多请县主来走动。” “知道了。” 前院，楚弘一的书房里，楚雨菲啃着果子，同哥哥说起今日茶会，也是眉飞色舞。 “哥，你不知道，白姐姐太厉害了。 那些小姐们，平日都是鼻孔望天，今日居然都乖乖跟着烤饼干。 还有人偷看白姐姐的围裙，怕是回去就要照着缝制了。” 楚弘一安静听着，嘴角挂着笑。 想着那个女子，被众人围在中间，明明是出身最低，却如同众星捧月一般，冉冉生辉，他心底就忍不住热的厉害。 楚雨菲说的痛快，偶尔扭头见哥哥走神儿，心里一突，有些后悔过来了。 她不是不明白哥哥的心思，但家里绝对不会同意。 而且白姐姐心里也是放了旁人，还给人家生了孩子。 就算如今事情很麻烦，白姐姐也存了恨。 但，没有爱，怎么会有恨呢。 这个道理，就是她这个笨蛋都懂… “哥，我回去了。 二婶儿知道我跑外院儿来，一定会跟娘告状。” 楚弘一多心细啊，猜到妹妹想什么，就淡淡笑着点了头。 这倒是让楚雨菲更心酸了，她的亲事基本就要定了。 等她出嫁，二哥怎么办。 没有人懂二哥，陪着二哥出门，甚至同二哥说话都难。 到时候，二哥一定更孤单了… 第402章 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 白芊芊不知道楚家这些高兴和忧愁，忙了一日，她也累的厉害。 这会儿，趁着儿子去陪老爷子玩耍，她难得偷懒躺一下。 糖糖端了牛乳和红豆饼进来，见师父望着窗的黄昏天色，身影分外的孤单。 她心里实在疼的慌，赶紧说道。 “师傅，我烤了红豆饼，快尝尝。 是不是比今日那些小姐们烤的饼干好吃啊？” 白芊芊回过头，笑着拉了她坐下，应道。 “小丫头还吃醋了，她们不过是玩玩，平日也很少下厨，手艺同你根本比不了。” 糖糖被夸赞的眉开眼笑，递给师傅一个红豆饼，自己也美滋滋吃了起来。 “师傅就是大方，这就给了一个方子。 万一她们传出去，岂不是被旁的点心铺子学去了。” “不会，谁也不是傻子，更丢不起这个脸。 家里女孩烤着玩，以后出嫁带去婆家，吃个新鲜，就已经很好了。 若是传出去，怕是人人要说她们家里穷疯了。 所以，不用嘱咐，这些家也不会随便传方子的。 再说，饼干也不是如何复杂的点心，你以为别的点心铺子就没琢磨出来啊。 只不过碍于楚家和将军府的颜面，没拿到明面儿上罢了。” 糖糖当然也知道这些，但女孩子嘛，小心眼儿免不了。 再说，她总觉得铺子里的所有点心，都是师傅的心血，别旁人学去，就是偷了师傅的心血。 她皱了皱鼻子，也笑了起来。 师徒来吃着点心，喝着牛奶，难得自在。 这个时候，前院儿突然送了一封信过来。 白芊芊看着字迹，猜到是红姑。 果然，红姑写了一页纸，半页都是惦记曦哥儿，最后才说了两句正题。 明日，四季楼，冠军侯要见见她们母子。 白芊芊默默把信收好，糖糖好奇之极，问道。 “师傅，可是家里的信？” “不是，”白芊芊摇头，“是那人约我们在四季楼见面。” 糖糖冷哼，忍不住嘲讽了一句。 “见面做什么，看一眼就晕倒啊。” 白芊芊本来满心的复杂，被她说的笑了起来。 “好了，你就别参合了，把点心铺子顾好，就是帮我大忙了。” 糖糖就是嘴上厉害，其实最是盼着师傅过得好。 她自然也不会拦着，起身说道。 “我去给师傅找衣裙，明日一定穿的漂亮一些，让那人后悔死！” 白芊芊彻底笑开了，这丫头真是没白疼，事事都是为她出头解气… 第二日，天色有些阴沉，春雨欲来，但街上的人可是没少几个。 街市上，很热闹，人来人往，叫卖声，吆喝声，多远就能听到。 四季楼里，因为推出春季药膳系列，热度依然在持续，不到午时，客人就坐满大半。 冠军侯同四五个公子哥儿，也占了一个临街的包厢。 饭菜上来，冠军侯就开始劝酒，自己也没少喝。 几个公子哥儿想起金雀郡主被禁足，还以为猜到了真相，纷纷笑嘻嘻举杯。 “侯爷这是寂寞了，放心，兄弟可知道一个好去处。 一会儿吃了酒，兄弟请客，咱们再去乐一乐。” “哎呀，难得你大方一次，可别只请侯爷，把我们也带着。” “就是，我可早就听说了，你在外边有个红颜知己。 怎么样，是不是给我们介绍一下。 哈哈，我们也看看小嫂子什么姿色？” 冠军侯没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倒是难得的合群，没少同他们说些荤话玩笑。 几人都觉得受宠若惊，要知道先前多少次宴请，冠军侯虽然出席，但可都是神色冷冷，像冰块一样，生人勿进。 这次真是出奇了… 推杯换盏，酒席过半，众人都有五分醉意。 冠军侯起身去方便，众人也没在意，继续说着哪个花楼的花魁最有滋味。 冠军侯出了门儿就见走廊角落里，站了四季楼的小掌柜。 他是见过的，很久之前的街角，这个小掌柜就是这般看着他，眼底神色也是如此复杂。 好似有想念，有怨怪… 他抬脚走了过去，小掌柜没有说话，转身带他进了旁边的包厢。 包厢里有大柜子，推开之后，居然是一架楼梯。 下了楼梯，就是后院的东厢房。 白芊芊抱了曦哥儿正坐在桌边吃点心，听得动静，扭过头望了一眼。 她开口说道，“铁蛋儿，别担心，去忙你的吧。” 铁蛋儿应了一声，“知道了，白姐姐。 中午在这里吃饭吧，陈嫂子煲了你爱喝的排骨冬瓜汤。” “好。” 铁蛋转身又走了回去，留下单哲脑子里努力回想着，总觉得很熟悉。 白姐姐？铁蛋儿？ 白芊芊见他又开始皱眉，就真是恼了。 她开口就呵斥道，“你可给我打住吧，别再晕了！” 说着话儿，她几步上前，直接把儿子塞到单哲怀里。 “总共也说不上几句话，你再晕倒，以后就别再见了！” 很奇怪，单哲本来脑子里已经又开始疼了起来，突然被呵斥，惊讶之下，居然疼痛就消退了。 他从来没抱过孩子，手臂很是僵硬，就好似抱了个爆竹一般，小心把孩子离开一些。 于是，大眼对小眼儿，爷俩儿就正式见了面。 曦哥儿被养的很好，肥嘟嘟的小脸儿，大脑门，大耳朵儿，天生福相，咧嘴一笑，露出四颗小白牙儿，特别喜气。 他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居然摸了摸单哲的脸，然后吧嗒掉了一串口水。 白芊芊本来心里都是委屈酸楚，结果硬生生被儿子逗笑了。 这是垂涎老爹的美色吗？ 屋里本来气氛很是僵硬，也因为白芊芊这一笑，突然就解了冻。 单哲把胖小子抱在怀里，心里最后一抹疑虑也没了。 这孩子同他长得只有三分相，但同他父亲却几乎是一个模子扒出来的。 怪不得红姑姑提起这孩子，就恨不得咬他一口。 红姑姑痴恋父亲一生，如今父亲战死，红姑姑得了这么一个孩子，心里疼得像眼珠子一样。 偏偏他…忘了一切，这母子俩不能回归侯府… “姑姑说，你是我的…未过门的妻子？” 他干巴巴问出一句，虽然心里知道是真的，但突然要把一个陌生女子当做妻子，他还是有些别扭。 白芊芊点头，也没啰嗦，直接说出了这几日想到的办法。 “对，我们定亲了，马上要成亲了，你要赶回京都，就把成亲延后了。 但你走之前，咱们偷偷圆房了，不想意外有了曦哥儿。 你现在把脑子放空，不要想这些！” 白芊芊生怕他再放了头疼，飞快说道。 “你就当我们是今日刚认识的，以后我们慢慢相处。 以前的事，你不用回忆，也许头疼就会轻一些。” 第403章 崖畔矮松 单哲下示意照着做，果然，不尝试去回忆，脑子就舒服一些。 虽然还有一些疼，但比之先前那种啃食的通，可是好太多了。 白芊芊盯着他的脸色，也是悄悄松了一口气。 “知道你不方便，今日就说这么多吧。 我府上有位老太医，虽然是专治儿科，但比之普通大夫也可靠很多。 晚上，你同红姑一起过来，我请他为你好好诊治一下。 红姑一直想曦哥儿，但总觉得愧对我们母子，有这个借口，她登门，心里也踏实一些。” 白芊芊上前抱了曦哥儿，曦哥儿对单哲衣领上的金线花纹感兴趣，揪在手里不肯松。 白芊芊抱了儿子，被扯得一个趔趄，差点儿撞进单哲怀里。 接触的一瞬间，她心里还是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这个人的胸膛，还是如同记忆里的宽厚温暖。 想起那些趴在他背上，走在山路上的时光，她鼻子也有些酸涩… 她赶紧把儿子扯出来，退了几步。 曦哥儿闹了脾气，伸着手还要勾向单哲。 白芊芊赶紧拍了他的背，抬手拿了一块点心塞给儿子。 曦哥儿这才老实下来，专心对付点心了。 白芊芊松了一口气，点了儿子的脑门嗔怪，“真是小猪儿，就知道吃！” 单哲觉得怀里有些空，下意识抻抻衣襟，再看白芊芊哄孩子很是熟练，显见平日都是亲自照顾孩子。 他心里突然有几分愧疚，若是她说的不错，他确实对她亏欠太多… “你一定吃了很多苦，难道心里对我有怨恨吗？” 白芊芊淡淡扫了他一眼，再垂下眼帘，掩盖了太多委屈。 “怨恨？当然也有。” 她坐下来，把儿子放到腿上。 “毕竟我一个年轻姑娘，没有成亲就怀了孩子，为了生下孩子，背井离乡躲到远处。 有家不能回，日日盼望你的消息，结果等到的是你要娶金雀郡主。 以我的脾气，我很想说你死了，以寡妇之身带孩子回乡。 以我的能力，养活自己和孩子，把孩子教养成才都不难。 但先前我们相识，无论我还是我家，都受过你的帮助。 我们之间，不只有情，还有恩。 而且生下曦哥儿，是我心甘情愿的。 你走之前说过，你此去也许会没命，我想给你留条血脉，想留个孩子，作为我活下去的牵挂。 所以，我愿意为了这份恩义，这份情，为了曦哥儿，再努力一次，竭尽我所能，找出真相。 即便你回复记忆，依旧不愿意承认我们母子，依旧想要娶旁人，我也不怨你。 起码，我们之间有个结局了。” 单哲听得动容，他记忆里，见过太多女子，温柔娴熟的，柔弱堪怜的，跋扈蛮横的。 但从来没见过这样坚强有主见的，好像一棵悬崖上的爱松。 无论多艰险，都活的姿态分明。 不同于那些需要呵护的娇花… 铁蛋儿在上边等了半晌，才见冠军侯上来，狠狠松了一口气。 他迎上前，小声说道。 “侯爷，您那些客人，已经提了您一次了。” 冠军侯点头，边走边问道。 “你原本就认识我？” 铁蛋儿低了头，看都没看他，笑着应道。 “原本是认识，但以后就不知道了。 但我一直认白姐姐！” 冠军侯眼底一闪，抬手推开了包厢的门… 白芊芊抱了儿子，替他擦去嘴角的点心渣子，温柔的亲亲他的小脸儿。 “儿子，你说娘会成功吗？ 会让他再次爱上我吗？” 曦哥儿不知道娘说什么，指了门外，“溜溜。” “好，好，咱们去溜溜！” 白芊芊拾掇了心情，抱着儿子到外边转转… 夜色降临，城里大半人家都已经熄灭了灯火，已经进入了梦乡。 但将军府主院的小灶间里，却正忙着。 白芊芊扎了围裙，正在炸着肉丸子。 肉丸子很大，小饭碗一般，需要反复的油炸，才能熟透。 陈嫂子在一边洗着梅干菜，小声劝道。 “师傅，还是我来吧，小心热油溅出来烫到你。” 白芊芊摇头拒绝，嘱咐道。 “没事儿，这道四喜丸子，我亲手做。 你把梅菜扣肉做好就成，记得控制火候。” 陈三妹还想说什么，荣婶子却扯了她的袖子。 陈三妹哪里都好，踏实肯干，天分也够。 就是不够机灵，就是不知道晚上家里要来客人，也该明白主子这般用心，是为了吃饭的人啊。 周老爷子的小院儿离得不远，嗅着晚风送来的饭菜香气，老爷子居然又觉得肚子空空了。 小药童当归见了，哪里不知道主子肚里馋虫泛滥，赶紧劝着。 “老爷子，您就是嘴馋，也不能再吃了。 夫人可说了，这么晚了，您不能再吃肉和油腻之物。 再说了，您的晚饭也是夫人亲手做的啊。” 周老爷子瞪了眼睛，很是不服气。 “虽然是芊芊亲手做的，但都是菜叶子，根本没有几片肉。” 可惜，当归却不听，最后切了一盘果子，红哄老爷子。 不等果子吃完，荣叔亲自来请。 “老爷子，客人到了。劳烦您去把把脉！” 周老爷子喊当归拎了药箱，嘀咕道。 “我倒是要看看，谁这么大的谱儿，居然让芊芊亲自动手下厨。” 荣叔偷偷叹气，方才他迎着那位进来的时候，也是心情复杂。 瞧着就是当初熟悉的赵家斌哥儿，同他们一起建过房子，收过地的。 但如今添了贵气和冷肃，再没有当初的和气了，也变得陌生很多。 这个就算是先前的赵斌，但如今也是冠军侯了。 老爷子不知道荣叔心里如何复杂，跟着他来到主院才发现，这里被冯春儿等人把守者。 门口，墙头，甚至是…房顶。 老爷子忍不住皱了眉头，家里到底惹了什么人？ 白芊芊等在门口，见到老爷子就行礼，小声叮嘱道。 “老爷子，里面这个人对我来说很重要，但身份需要遮掩一下。 劳烦您老了，一会儿您也不要担心惊奇，明日我一定同您仔细说清楚。” 周老爷子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他当初跟着白芊芊母子俩来京都，也不是随便就决定的。 他可以说把白芊芊母子的底细了解的差不多，虽然其中也有些疑惑之处，但白芊芊的孝顺坚强，善良明理，才是打动他的地方。 他无儿无女，如今只有两个药童傍身，又当真是同曦哥儿太投缘了，把曦哥儿当亲孙子一样。 所以，他打定主意要跟着白芊芊母子养老，自然也对她信任有加。 他知道，白芊芊不会害他。 今日所见，估计就是他先前的那些“疑惑之处”了。 第404章 蛊毒 屋子里，红姑怀里抱着熟睡的曦哥儿，一脸的满足和欢喜，嘴里不时说着。 “我们曦哥儿的小脸真是好看啊，长大一定是个美男子，不用愁媳妇儿了。 我们曦哥儿好像又沉了，真是不白吃好东西。 胖点儿好，胖点儿有福！” 单哲站在一边，下意识想要亲近孩子，想要抱抱，但被姑姑霸占着，实在抢不过。 白芊芊带了老爷子进屋的时候，就看到他伸出手摸着孩子的胖脸蛋儿。 许是孩子的脸蛋手感很好，他翘起了唇角，原本就绝美的棱角，突然变得柔和很多。 而站在白芊芊身后的周老爷子，这会儿也看清来客的模样，惊得手下一紧，捋掉了两根胡子。 冠军侯！ 他虽然回来没有多久，但同老友相聚时候，也听过几句，更是在街市上遇到过两次。 毕竟容貌这么好，比女子还美的男子不多见。 但如今，他怎么跑到将军府来了，还在一脸慈爱的逗弄曦哥儿？ 难道他… 不，不，老爷子下意识摇头。 冠军侯已经同金雀郡主定亲了，随时都能择日成亲的人。 怎么可能是曦哥儿的…父亲！ 白芊芊扭头，见老爷子这个样子，心情复杂又尴尬。 幸好老爷子是随她从白鹭洲过来的，否则还以为她是第三者呢… “咳咳，”她轻咳两声，引得红姑和单哲看过来，这才说道。 “咱们还是先诊脉吧，老爷子年岁高了，不好熬夜。 早些诊完脉，老爷子也能安歇。” 单哲起身，同老爷子行礼。 “劳烦老爷子了。” 老爷子藏了所有疑惑，淡淡点了点头。 红姑虽然气这个侄儿，但到底也盼着他好，惦记把头疼的病根儿找到。 她轻轻放下曦哥儿，起身行礼。 “老爷子拜托您了，我这侄儿命苦，请老爷子多费心。” 老爷子脸皮抽动了两下，心里突然有些不满。 不必说，这是冠军侯的家里人了。 开口就是冠军侯命苦，那芊芊就命好了？ 一个女子独自带着孩子，要养家，还要面对诸多算计，这才是真正的辛苦。 红姑眼见老爷子脸色不好，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幸好白芊芊已经招呼众人到桌边坐了，老爷子拿出腕枕，一言不发替单哲诊脉。 初始，他还有几分漫不经心，但继而却皱了眉头。 左手换右手，甚至看了舌苔，翻了眼皮，真是还要单哲脱了衣衫，查了他的腋窝之下。 单哲很配合，以前没有确认的时候，他不觉得自己哪里不对劲。 但从酒楼回到侯府，他连饭都没吃，从都到尾，仔仔细细想了所有的经历。 包括刻印在脑子里的那些记忆。 他突然发现，战败之前的记忆都很鲜活，但战败之后流落草原部落，然后回到京都这一段却很死板。 就好像，他书桌儿那把匕首，他知道是他在草原上得到的，是他杀羊吃肉所用。 但他脑子里却没有，任何用这般匕首的画面。 就好像，你去了一个地方，牢记去过，但是怎么去的，坐车还是骑马，居然不知道。 再想想，同金雀郡主重新定亲一事，他就更疑惑了。 战败之前，他就不喜欢这个未婚妻。 怎么在回到京都之后，怎么就会喜欢上她，而且她还是寡妇之身… 好似，平日同郡主相处，郡主提什么要求，就算他想反对，但开口就是同意… 这太诡异了，他的身体或者脑子，一定是被动了手脚！ 这毋庸置疑，但怎么动的手脚，他不知道，也极力想知道！ 白芊芊更是心里高高提着，她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害得爱她的男人轻易忘了她！ 周老爷子好不容易坐了下来，居然取帕子擦了汗。 他望望白芊芊，又看看单哲和红姑，神色很是迟疑。 “老爷子，不论您看出了什么病症，即便命不久矣，也请您明说。” 单哲说的干脆，红姑也是满脸央求的望着白芊芊。 白芊芊更想知道，就道。 “老爷子，您说说看，即便是怀疑的病症也不怕。” 老爷子手指瞧着桌面，沉吟半晌才道。 “其实我也说不准，因为从侯爷的脉象上看，侯爷没有任何病症。 但…” 他紧紧盯着单哲的眼睛，顿了顿，低声又道。 “但我怀疑侯爷中了蛊毒！” 蛊毒？ 众人都是惊讶，白芊芊更是皱眉。 她对蛊毒俩字的所有了解，都来自前世看的武侠剧啊。 在她的印象里，那都是虚构的，现实里根本没有啊。 所以，从老爷子嘴里说出来，尤其不真实。 单哲和红姑却是对视一眼，都变了脸色。 蛊毒，他们是听说过的。 甚至先前老侯爷战败，就有蛊毒的影子。 “老爷子，您可以确定吗？毕竟我除了头疼，没有任何症状。” 单哲很是谨慎，若是真的，这背后牵扯就太大了。 周老爷子冷哼一声，被质疑了专业，小孩子一样犯了脾气。 “哼，你不相信我，大可找旁人去看诊。” 单哲心里急，望向白芊芊的眼里就带了几分恳求。 白芊芊赶紧帮忙哄老爷子，“您老的医术，在京都也是数一数二的。 他去哪里找大夫，也没有您老诊治的准确啊。 您老多说几句，给他解解惑，明日我给您老做两个好菜。” “好，这可是你说的，我要吃四喜丸子。” “好，一言为定。” 老爷子想想明日中午的美食，也就消了气。 “你们听好了，我之所以说中了蛊毒，是因为脉象没错，但他的眼底用紫色的细线，时日还短，所以颜色浅淡。 若是隔上五六年，怕是整个眼睑都是紫色的。 我也怕看错，又看了他的腋下，那里也有紫色的细线。 这就没错了！ 多年前，我在外云游，去过西南的蛮荒之地，因为救过一个寨子里的孩子，在那里住了一段。 这个辨别法子，就是那些蛮人教我的。 但具体什么蛊毒，怎么去除，恕我学艺不精，没有办法。” 白芊芊赶紧问道，“老爷子，这蛊毒会影响寿命，或者有所毒害吗？” 周老爷子摇头，“暂时不会，因为紫色的细线，表示身体里的蛊还活着。 若是死了，那就是黑色。 但蛊死了，人也活不长了，顶多半月就会死。” “老爷子，侯爷不能死，求您一定救救他。” 红姑起身就要行礼，老爷子却拦了她。 “我不是不救，我是真不懂。 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老爷子拒绝的很干脆，让红姑很是绝望。 第405章 陈情 白芊芊也是脸色苍白，她想过单哲中毒，或者被下了抹去记忆的药。 但没想过，会是蛊毒。 一切不为大众熟知的，都是深不可测，也难以抵挡。 毕竟不了解，就没有针对解决的办法。 千山万水奔赴而来，好似成功就在不远处。 却偏偏咫尺天涯！ 单哲也是紧皱眉头，多年的骄傲，好似被突然摧毁。 身中蛊毒，他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中招的。 特别是在他的父亲和祖父都战死之后，他回到京都，搬倒二叔，找到所谓的真相。 今日却发现，真相不过是表象，他只是蒙在鼓里的傻子！ 红姑已经开始抹了眼泪，她倔强的想要忍耐，泪水却止不住。 白芊芊心里叹息，深吸一口气，上前扶了周老爷子坐下，然后掀开裙摆，跪了下去。 周老爷子惊了一跳，伸手想要扶起她。 “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白芊芊却是不肯，低声说道。 “老爷子，您许是也看出来了，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想多同您说几句。 我同您结识之前，就是徐州府一个小村子的普通姑娘，家里父亲愚孝，母亲软弱，一家子被祖父母欺压，当牛做马。 我数次差点儿活不成，都活了下来。 后来跟着父母分家出来，一穷二白。 那时候，有个人出现了，说是退伍回来的兵卒，也是我父亲好友的儿子。 他在我们家隔壁盖了院子，对我们家里帮助很多，对我更是照顾保护。 日久生情，我们定了亲。可是要成亲之前，我被绑架，差点儿没命。 他突然说要来京都，处理一些事，许是有性命危险，但事情解决了，才能回来娶我，保我们一家平安。 我怕他真有个好歹，就把清白身子给了他。 结果，他却一去不回，再无消息。 而我怀了曦哥儿，为了生下他背井离乡到了白鹭洲，这才有缘同您老相识，也是曦哥儿同您有这份亲缘。 后来，我的身世爆了出来，生父不在人世，也用英明给了我庇护，我鼓起勇气来了京都。 就想着，那个人无论是背叛我了，还是意外过世了，我总要知道一个结果。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老爷子，如今我见到了，就是这位冠军侯。 但他没死，也不是背叛了我，而是把我，把我们过去的所有时日都忘的干干净净了。 我原本以为他中毒了，如今才知道是蛊。 老爷子，他若是为了荣华富贵，背叛我了。 我立刻抱了曦哥儿，带了您，调头就走，咱们回徐州府安心过日子。 但老爷子，他是因为旁人的手段忘了我！ 我不甘心！我都夫君，曦哥儿的爹，不能就这么没了。 倘若有一日，曦哥儿长大了，问我，他为什么没有爹爹… 老爷子，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白芊芊再也忍耐不住，眼泪霹雳啪拉掉了下来，她狠狠摸了一下，一个头重重磕到地上。 “老爷子，但凡有一丝希望，我都想试试。 您老人家若是有办法，请给我指条明路。 我知道您是心疼我，心疼因为他，让我和曦哥儿吃了太多苦。 但老爷子，他也不是故意这样的。 当初，有他在，冷风都不曾吹到我身上一丝…” 红姑听得已经捂着脸痛哭，那些日子，她都曾看在眼里，好好的小夫妻，怎么就成了如今的样子！ 白芊芊每说一句，单哲头疼就增添一分，但他咬牙忍着，极力压抑着脑海里不去想，然后也跪倒在白芊芊一旁。 他想说话，但到底因为剧痛，闷哼一声昏死过去。 白芊芊一把扶起他，眼泪落得更急。 时隔许久，终于能抱到心心念念的爱人，居然是这般… “让开，我来！” 周老爷子赶紧伸手，扶了单哲躺在炕上，迅速扯出银针，扎了两根下去。 很快，单哲就醒了过来。 周老爷子叹气，扭头对白芊芊说道。 “我只能想到一个办法，但机会不大，可以说万分之一。 若是你想试试，那…就试试吧！” “老爷子尽管说，万分之一的机会，我也不想放弃。” 白芊芊又要行礼，被老爷子拦了下来。 他回身把单哲身上的银针拔了下来，突然打了他的脑门一下。 “你小子，以后若是敢对芊芊不好，老子下毒毒死你！ 保管比这蛊毒，毒上一万倍！” 单哲刚醒，又被拍的眼前冒金星。 白芊芊心疼，但也忍着没有出声。 老爷子见此，勉强消了气，说道。 “当初，我从西南回来的时候，救下的那个孩子给了我一把匕首，镶嵌了他们寨子特殊的骨珠。 我会找出来，你们可以拿着去那个寨子试试。 看看，寨子里的人会不会赶来救人。 或者他们就是有心，但也不见得会解这种蛊毒。 这都预测不到，你们不要抱太大希望。” “多谢老爷子，我们知道。” 红姑和白芊芊赶紧道谢，希望虽然渺茫，但起码有了希望。 单哲忍着眩晕起身，也是行礼道谢。 老爷子拾掇了东西，“我先回去了，你们准备好，来取匕首和地址。” “好。” 白芊芊亲自送了老爷子出门，再回屋，红姑就拉了她的手。 “芊芊，多谢你。没有你，这老爷子一定不会…” 白芊芊摇头，扯了红姑坐下，问道。 “姑姑，你当年行走江湖，去没去过西南或者附近州府？ 那里有什么特产，我们这里没有，但那里很丰富吗？ 或者他们那里特别缺什么，但我们这里很多？ 一定仔细想想！” 红姑惊讶，问道。 “你是想给那个寨子送礼？” 白芊芊点头，“姑姑，这世上一定有懂得感恩之人，但实在不多。 老爷子救下那个寨子的孩子，如今许是都长大成人了，时日实在太久，再厚的恩情也淡薄了。 再者说，世事无绝对，也许那个孩子因为别的意外或者疾病又夭折了，都说不定。 只有利益最可靠，我们若是可以拿出让宅子心动的利益，即便他们已经忘了恩情，也会前来。 所以，我要了解一下，想个能打动他们的好办法。” 红姑听得动容，紧紧握了白芊芊的手。 就是单哲眼底都是复杂，这个女子比他想象的还要聪明果敢… 红姑好不容易平复了激动的心情，仔细想着说道。 第406章 利益至上 “西南那里因为偏远，交通不便，潮湿多雨，免不得生病，最缺少的就是大夫和医药了。 要说什么东西最多，那就是新鲜的果子。 他们那里漫山遍野都是，我们这里却很多人连见都没见过。 因为运送的路途中，几乎都腐烂了。 除非快马运送，但太过耗损人力物力。” 白芊芊听得眼睛发亮，她还真想到一个办法。 “红姑，冠军侯府有银子吗，买一批丸药，你能带多少带多少，作为见面礼。 另外，我再写半张方子，你也带去给寨子里的主事人。 他们看过之后，一定动心。 你就告诉他们，只要能来人把侯爷治好，我就送上另外半张方子，可保果子完好运到北地。 保他们以后财源滚滚，再也不必生活困顿。” 红姑听得惊喜，应道。 “你当真有办法？” 说罢，她又有些后悔，劝道。 “我觉得多买一些丸药送去就成了，这样的好方子就别给了。 你那些法子，哪个都是聚宝盆一样。 给出去，实在太可惜了。” “姑姑，人才是根本，人活着最重要，其余都可以再想办法。” 白芊芊淡淡望了单哲一眼，眼里的的希望和留恋，让他心头一颤。 红姑也是叹气，“好，别人去西南，我不放心。 我要亲自跑一趟，我不在京都的日子，你一定要小心。 不要为旁人考量太多，护好你和曦哥儿最重要。 幸好，那个鸟郡主被禁足一个月，也差不多够我跑一个来回了。” “姑姑，也要带一些可靠的人手。 回来时候，尽量改换一下装扮，西南之人衣着迥异于我们，容易招人眼。 给侯爷下毒之人，一定同西南有关系，一旦被他们发现，我怕侯爷立刻有性命之忧。” 白芊芊多嘱咐两句，倒是没拦着红姑出门。 毕竟，如今红姑是最好的人选… 又说了几句，红姑着急回去准备，带了单哲告辞。 临出门时候，单哲抱拳行礼，“无论如何，多谢你，辛苦了。” 白芊芊摇头，望向还在熟睡的曦哥儿，低声应道。 “不必这样，我为的是找回原本的夫君，不是为了你。” 单哲心里一痛，低头走了出去。 白芊芊心里又何尝不痛，但这一次，是两个都痛，不是她自己… 第二日，白芊芊哪里都没去，下厨给红姑准备路上的干粮。 顶饿的肉脯，老式大饼干，还有满口香花生和奶糖。 隔壁何家嗅到香气，何老夫人带了康哥儿跑来蹭了顿午饭，然后才带了一盒子回去。 白芊芊索性给前边武家，还有楚雨菲哪里都送了一盒子。 三更时候，红姑终于赶到了。 一只鼓鼓的大褡裢，装满了各色成药。 风寒发烧，痢疾拉肚子，甚至是烧伤药膏，外伤药粉都买全了。 白芊芊简单估算一下，没有千两银子买不下来。 冠军侯府的家底还是很厚的… 她把准备东西都装在双肩包里，帮着红姑背上。 “姑姑，这里都是吃的，你路上垫垫肚子。” 说罢，她才拿出一把匕首和地址，方子，递给红姑。 红姑把地址记熟，就放在烛火上烧掉了，然后把匕首和方子包在油纸里，贴身揣着，就要出发了。 “芊芊，将来就算这件事没有结果，或者结果不尽如人意，我也打算好了。 我要跟着你和曦哥儿养老，在三岔河的日子，是我一生里最安宁的时光。 当然，这是在我这次平安归来之后的事。 我即便豁上性命，也要把人带回来。” “姑姑，无论什么时候，性命最重要，只要命在，都可以卷土重来。” 白芊芊抱抱红姑，“一定平安归来。” “好，你放心。” 红姑轻轻拍拍她的后背，也许一开始她有过不喜，觉得白芊芊配不上侯府。 但这么多坎坷走过来，她才发现，有时候命运的安排才是最好的。 若是旁的女子，怕是遇到这些事，只会流眼泪。 而不会这般想尽一切办法，解决问题… 侯府的主母，武将之家的儿媳，就该这般坚韧… “就算为了曦哥儿，你也给侯爷一个机会。 多和他相处看看，也许他某一日突然就都想起来了。 以后，他会经常来看你和孩子，到时候敲窗三下为号。 虽然这样有些失礼，但如今你和孩子的安危最重要…” 红姑有些愧疚，明明是侯府的媳妇孩子，还要这么偷偷摸摸… 白芊芊点头，“姑姑别担心，我就当回到当初了。 那时候爹娘不知道我同赵大哥倾心，我们也是私下相处…” 红姑怎么不知道，这是在安慰她。 毕竟放到谁身上都会觉得委屈… 但她即便再担心，也必须要出发了… 夜色很快吞没了红姑和两个侯府侍卫的影子，他们要想办法出了京都，才能快马南下。 来回四千里，快马加鞭一月，需要付出的辛苦，显而易见… 白芊芊站在廊檐下，吹了半晌微暖的春风才回了屋子。 有些事，只管去做，至于成不成，看努力，也看天意！ 曦哥儿白日里同康哥儿一起在院子里玩了许久，刚刚学会走路，两个胖小子就要跑起来，没少摔跟头，也加倍消耗了精力。 这会儿，他正睡的香甜，嘴里喊着大拇指，不知梦到什么，偶尔还要咯咯笑两声。 白芊芊看的心头软了，低头在儿子脸上亲了亲。 “儿子，好好睡，娘一定把你爹找回来。” 灯影下，白纸重新铺开，这一次写的不是整治果子的方子，而是一个个小故事… 第二日一早，糖糖爬起来帮着陈嫂子做了饭，再去东屋的时候，白芊芊刚刚醒来。 曦哥儿胖小子早睡早起，正趴在娘亲怀里，兴奋的往上窜高儿。 糖糖赶紧接过他，一边满地走着，寻些小东西逗他玩，一边问道。 “师傅，昨晚的事处理好了吗？” 白芊芊点头，下地穿鞋，应道。 “红姑已经走了，最快一个月就回来了。” 糖糖拍拍曦哥儿，想说什么，到底换了话头儿。 “我最近又琢磨两种点心，晚上带回来给您尝尝。” “好，”白芊芊知道小徒弟敌视冠军侯府，就劝了两句。 “冠军侯府那边有我呢，你只管照顾好点心铺子就成。 如今我封了县主，更不好总去酒楼和点心铺子了。 虽然暂时无人说什么，但有人想抓把柄，这都是问题。 明日，我同义母说一说，请侯府的管事出面带你和铁蛋儿去一趟府衙。 点心铺子放到你名下，酒楼放到他名下。” 第407章 看图识字 “不行，师傅，我们不要！” 糖糖用力挥手，极力拒绝。 “师傅，这些铺子都是您的心血，我们拿的工钱已经够多了！” 白芊芊无奈，扯了这丫头，生怕她把脑袋晃掉了。 “你怎么没听明白呢，朝廷有规矩，当官是不能经商的。 我虽然没当官，但县主也是从二品，算是骑在门槛上。 没人深究还好，有人深究就是错。 如今，咱们家已经同国舅府注定要对立了，赶紧把这些把柄藏一下，免得人家抓到了，就是祸事。 再说了，就是铺子过到你和铁蛋儿名下，你们还能贪下啊？ 肯定不能啊，那怕什么！” 糖糖方才惊得只听了半句，这会儿总算明白了。 但她还是问了一句，“那放在团子名下，或者放在老夫人名下？” “团子要科考，被查出来，容易把他打成商户，就断了前程。 我娘倒是可以，但离得太远了。 先过户到你和铁蛋儿名下，等你们以后成亲有了孩子。 若是孩子是读书的料，要科考，我再把铺子挪走。” 白芊芊打算的长远，却听得糖糖红了脸。 昨日，荣婶子还提起，催着她和铁蛋儿早些成亲呢。 白芊芊见徒弟这般，也猜到几分，就道。 “是不是荣婶子又催你们成亲了，我也想着这事呢。 如今天气好，国舅府也消停，索性不如选个好日子成亲算了。 咱们府上地方也大，空着不少院子，给你们一家单独划个院子。 以后你们想出去住，或者有底子了，买宅子，愿意搬家再说，好不好？” 糖糖脸色更是红透，放下曦哥儿，扔下一句就跑出去了。 “都听师傅安排。” 曦哥儿不明白小姐姐怎么跑了，还伸着手嚷着，姐，姐！ 胖小子这段时日，语言能力大爆发，学了不少新词。 比如见到糖糖和小妹叫姐，见到铁蛋儿叫哥，见到武二夫人叫奶，每次都被众人的口水涂抹脸蛋。 相对来比，隔壁的康哥儿就差了一些，如今只会喊一个字，“吃！” 不过，何老夫人把原因归咎于孩子失去母亲，每日都同她这个老太太在一起，没什么意思，孩子才不爱说话。 于是，这些时日，她几乎每天都带康哥儿过来，蹭吃蹭喝，中午还要午睡… 真是把将军府当自家了，惹得武二夫人哭笑不得，去探望公主殿下的时候，还同公主殿下“告状”了。 结果，公主殿下让女官带了一套首饰给白芊芊。 算是谢过她帮忙哄着公主府永远长不大的这个“小女儿”！ 吃过早饭，何老夫人又过来了。 前日，小梅给曦哥儿缝了一套连体的睡衣，细棉的料子，孩子穿着很舒服，又不怕露出肚子着凉。 老夫人看着好，今日难得不偷懒，带了针线篮子，打算亲手给孙子缝一套。 杨婶子和云嬷嬷闲着无事，也跟着做针线，缝些小帽子、小鞋子之类。 白芊芊喊了兰兰，搬出半盒子的薄木片，各个都有孩子巴掌大小，没有任何漆色，看着很是干净。 木片边缘都穿了小孔，可以穿上棉线。 何老夫人抬眼看到，好奇问道。 “芊芊，你这是要做什么？” 白芊芊笑道，“给孩子做点儿玩具，您看着，很快就知道了。” 只见她在木片一面写了个端正大方的字，“花”。 然后翻过木板，在木板后边画了一支桃花。 何老夫人看的眼睛亮晶晶，忍不住夸赞道。 “哎呀，这东西好啊，孩子看了，肯定认字快，说不定说话也容易呢。 一定给我家康哥儿也来一本！” 白芊芊当然答应下来，认认真真，写一张画一张，凑齐三十张，就用细绳串成一本书。 这是个慢功夫，足足忙活了一日，也不过就做了两本。 日落时候，何老夫人带了孙子回家，还拎着食盒。 食盒里装了骨头汤，回去之后下点儿面条，肉丸，青菜，就是一顿好克化又美味的晚饭了。 碰巧，何御史下了衙，过来探望母亲和儿子。 天下哪有当真恨孩子的父母啊，何老夫人先前怨怪儿子冷落儿媳，宠爱二房，以至于儿媳死在南边。 但也过了这么久，儿子也当真知错了，特别是为了将军府的事，还上了奏折，也算将功赎罪了。 所以，这阵子，儿子偶尔过来请安，她就没有撵人。 这会儿，赶上晚饭，骨汤被送到厨房，很快厨娘就整治了两大一小，三碗面，加上四个爽口的小菜。 何御史忙了一天，自然饿了，骨汤面吃的很合胃口，忍不住夸赞。 “母亲这里的骨汤面，味道真好，比儿子家里的厨娘手艺好太多了！” 何老夫人听得得意，笑着显摆。 “那是当然了，这是方才我从隔壁将军府拿回来的骨汤。 你是不知道，中午时候芊芊亲手给我抱了饺子，头茬儿韭菜配了猪肉虾仁，那个鲜甜啊。 我吃了一辈子饺子，就这顿数第一。” 何御史听说老娘中午在人家吃的饭，晚上还拿了回来，真是替老娘脸红，赶紧说道。 “娘，您平日多送些食材过去，否则传扬出去，还以为您老人家占便宜…” “哼，这还用你说啊。 我得了什么好东西，都往芊芊那里送，城外庄子送来菜蔬野物，也分芊芊一大半。 礼尚往来，我可不是占便宜的。 再说，芊芊也是对我和康哥儿真好，什么都想着我们，不拿我们当外人。 你是个没良心的，兰溪又过世了，可怜康哥儿，幸好有芊芊帮忙照管教导。” 何老夫人说着说着，又把看图识字话本拿了出来，显摆道。 “你看这个，芊芊给康哥儿做的。 画的多好，心思多巧，有这个画本，康哥儿肯定识字早。” 何御史看着新奇，心里一动，接过去仔细看了半晌，就迟疑说道。 “母亲，不知县主这画本，介意不介意传出去？ 我明日要去给上司的孙子过周岁，正愁没什么巧思的小东西。 倒是这画本很合适…” 何老夫人不喜欢儿子钻营，但儿子也这么大年岁了，厚着脸皮说一次，她也不好拒绝。 于是，白芊芊就见到了过来问询的何嫂子。 她也念着何御史帮忙上奏折，这画本就当还了人情… 何御史得了消息，很是高兴，没坐多半会儿人就急忙回去了。 因为何老夫人不允许她把画本，拿回去，他要连夜寻木匠打制，还要写画… 第408章 非君子所为 吃了饭，兰兰陪着曦哥儿玩耍，白芊芊闲着无事，继续写写画画，这次她给儿子画的是小故事。 曦哥儿许是中午睡多了，一直玩的高兴，没有困意。 兰兰倒是困得开始点头，白芊芊放下笔，吩咐道。 “去灶间看看熬着的虾仁蔬菜粥，若是好了端过来，拿两副碗筷。 然后你就去睡吧！” 兰兰赶紧下地，跑去灶间，很快端了一砂锅热粥回来。 “夫人，您也要吃吗，我先盛出来凉一凉？” “不用了，去睡吧，等明早再来收拾。” 白芊芊摆手，兰兰这才退了下去。 曦哥儿许是有些饿了，趴在桌子边，总要去抓砂锅。 白芊芊怕烫了他，就一手扯了他，一手去盛粥。 这个时候，窗户就被敲了三下。 她顿了一下，就说道。 “进来吧。” 窗户被打开，单哲闪身跳了进来，右手撑了一看炕面儿，翻到了地上。 结果，他刚抬头，怀里就被塞了个胖小子。 “哄一会儿你儿子，这小子就知道捣乱。” 白芊芊扫了他一眼，说的极自然，完全没有什么尴尬。 单哲愣了，眼见胖小子使劲挣着小身子往桌边奔，他赶紧把胖小子更紧抱在怀里，然后解开腰上玉佩塞过去。 果然，胖小子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摆弄着玉佩和下边的流苏。 白芊芊麻利的盛了一大一小两碗粥，再把砂锅挪远，末了轻轻吹着风，直到粥没那么热了，就伸出了双手。 “来，我喂儿子，你也坐下来吃吧。” 单哲赶紧把孩子递给她，但看着桌边的大碗粥，他又迟疑了。 “我不饿，你吃吧。” 白芊芊却道，“别以为抢了我的宵夜，就是给你准备的，我晚饭吃的多，根本不饿。” 单哲挑眉，好似随口应道。 “你怎么知道我今晚要来？” 白芊芊低头喂儿子喝粥，根本不愿意搭理他这点儿小心思。 “我不知道你今晚要来，不过是熬粥时候多加一把米。 你来了，就吃一口，毕竟侯府过来，路也不近，不能让你饿肚子。 若是你不来，那也没什么，我不爱吃就给丫鬟好了。” 单哲好似被剥了衣衫一般，这一刻很是尴尬羞耻。 人家怕他饿，特意准备了宵夜，他反倒怀疑人家算计。 这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但记忆力，他对这个女子是一片空白。 对陌生人，警惕一些，又没有错。 蔬菜虾仁粥熬得很好吃，虾头炒出虾油，又被捞出去，以至于粥上蒙了一层金黄色虾油儿。 白色的米粒，绿色的蔬菜碎，粉红色的虾肉，掺杂在一起，只要一点点盐调味，就是人间难得的美食了。 单哲即便心情复杂，一口气也喝了一大碗，在白芊芊把砂锅推过跟前之后，更是又把剩下半碗喝了。 许是干饭的伙伴这么给力，曦哥儿吃的也是异常努力。 一小碗进肚子之后，闹着还要吃，但白芊芊却不肯了。 单哲想把自己碗里的分给孩子两勺，白芊芊摆手拒绝。 “不是不给孩子吃，是他还小，脾胃弱，睡觉之前不能吃太饱。 否则晚上脾胃负担重，睡觉不安稳。” 单哲这才知道原因，讪讪收回手。 曦哥儿也习惯娘亲说话算数了，闹了一下就安静了。 白芊芊给他喂了水，又用细棉布擦过口腔，这才给他换上睡衣，放进被窝儿。 曦哥儿不老实，小手一直拍着被子，放着，“娘，娘！” 单哲疑惑，白芊芊却从炕边的小书架上，拿过一本画册，熟练把儿子抱在怀里，开始低声讲故事。 “在遥远的海边，住了一个渔夫，渔夫有个老婆，家里很穷，只有一个木盆…” 白芊芊慢慢讲着，手里也慢慢翻着书页，书页上画着大大的金鱼，还有一望无际的大海，苍老的渔夫… 许是娘亲的声音太温柔，也许是故事太熟悉了，曦哥儿听着听着就歪着小脑袋睡着了。 白芊芊合上书，把儿子重新放回被窝，亲亲他的小脸儿，温柔之极。 抬头时候，她见单哲捧着饭碗在发呆，就问道。 “没吃饱吗？” “啊，没有。” 单哲赶紧放下碗，“很好吃，就是…最后呢？” 最后? 白芊芊楞了一下，转而想起方才的故事没讲完，就道。 “金鱼回了大海，渔夫回家之后，发现他的家又变成了破木屋，老太婆守着一个破木盆，一无所有了。” 单哲松了一口气，点头应道。 “就该如此，无止境的贪婪，过犹不及。” 说罢，他又夸赞道，“这个故事真好，你自己写的吗？” “也不算，是我偶尔做梦梦见的。 闲着无事画下来，给孩子做睡前故事，启蒙。” 白芊芊含糊应了一句，想了想，她又从书架上拿出那本看图识字。 “这是我白芊芊给孩子做的，你看看怎么样？ 你会画画吗，若是下次过来有空闲，就帮曦哥儿多画些。 我写字还成，不擅长画画。” 单哲扫了一眼卡片上的字，嘴角抽了抽。只能算得上端正，根本没有任何风骨可言。 “你准备卡片就好，明晚我来写字画画。” “好啊，我会把人遣开，你早些过来，还能陪曦哥儿玩一会儿。” “好。” 说了两句闲话儿，曦哥儿睡了，又是如此暗夜，单哲就有些坐不住了。 “我先回去了。” “好，路上小心。” 白芊芊也没挽留，眼见单哲翻出窗户，她就脱了外衫躺下。 胖小子翻个身，寻找娘亲的怀抱。 白芊芊赶紧楼了他，轻声哼着儿歌，拍着儿子。 歌声里，难得带了几分喜悦。 将近两年了，这般私下相处，还是第一次。 只有他们，一起吃饭，说话。 这么平淡，又这么幸福… 窗外，单哲靠在墙壁上，听着屋里女子的歌声，久久没有离开。 他自幼没有母亲在身边，奶娘对他再好，总是主仆。 姑姑又教导他习武，很是严厉。 父亲和祖父不常在家… 他的童年，最羡慕的就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即便淘气，也有娘亲扯着耳朵拎回家里去… 幸好，他的儿子，不会经历他的那些委屈。 他的儿子，有娘疼。 他儿子的娘，聪明、温柔… 二门外，冯春儿带了一个侍卫，蹲在墙根下，吹着春日微暖的晚风，良久没有说话。 侍卫实在蹲的腿脚有些麻木，小声问道。 “冯大哥，侯爷走了吗？” 院子里进了外人，旁人不知道，他们这些侍卫是一定知道的，否则就是失职。 再说，昨日夫人就悄悄吩咐下来了。 第409章 窃名之贼 “应该是走了，再等会儿，咱们也歇着吧。” 冯春儿嘴里咬着一根草棍儿，轻轻吐出去，应道。 “冯大哥，你说…侯爷和东家，能不能破镜重圆？” 侍卫长了一颗八卦心，也是真心希望两个主子能在一起。 毕竟侯爷有自小学艺，战场上共同杀敌的情义。 但东家这几年待他们也是事事周全，信任有加。 贪心一点儿说，他们谁都不想放弃。 冯春儿叹气，“谁知道了，我也这么盼着，但还是要看天意啊。 不过，东家那么好的人，一定会有后福。 至于侯爷，侯府就剩了他一个，老侯爷在天之灵，也会保佑。” 侍卫有些憋屈，忍不住冲着空着挥舞了两下拳头。 “真是不痛快，只能等下去。 咱们甚至都不知道敌人是谁！” 冯春儿倒是看的透彻，“咱们不知道，主子们总会知道！ 再说了，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不着急！” 不说两人靠着墙根儿悄悄聊天，只说第二日，御史院掌院的长孙周岁宴席。 整个御史院的大小御史，书记官，外加一些亲朋故旧，都凑到一起喝酒道恭喜。 这等庆贺之事，客人们自然要带贺礼。 有送文房四宝的，有送玉佩玉牌的，都是精致，却不见得多贵重。 因为这几年天灾人祸不断，百姓日子不算如何好过，国库也空虚。 皇帝常年为了银子发愁，京都哪有傻子啊，所有婚丧嫁娶，红白喜事，都很少有人办的奢华隆重。 而送礼这事儿，也慢慢偏向实用了。 轮到刘御史的时候，正巧掌院的孙子从后院抱出来。 掌院抱了小孙子，平日冷肃的脸上，满满都是笑。 刘御史赶紧送上他的礼品盒子，文房四宝算是普通，不出奇。 但封面上画了一只小猫咪戏耍玲珑球的册子，却一下子抓住了胖小子的眼球儿，咿呀闹着要玩耍。 掌院也是好奇，亲手拿过，抱着小孙子一起看。 待得发现这居然是帮助孩子看图识字启蒙用的，他很是夸赞了几句。 “这册子做的真是心思巧妙，小孩子都爱新奇，若是以此启蒙，事半功倍。” 旁人也都是好奇，想从小孩子手里抢出来也不成，就探头看几眼。 不得不承认，这东西很普通，木板画了画而已。 但没有看到实物之前，谁也没想到，还能这么给孩子启蒙。 简单说，窗户纸，没人捅破，就看不见光明。 何御史拱手笑道，“大人谬赞了，我家中也有小儿，偶尔突然奇想，做了这个。 这次来贺喜，想着也适合大人家里的小公子，这才带了过来。 大人不要嫌弃简陋就好。” “不，这份贺礼才是今日最好的，老夫替小孙子多谢了。” 掌院大人很是满意，特别是小孙子指着册子说了一个字，“猫”。 要知道这孩子周岁了，除了爹娘之外，这是第三个字。 可见，这册子启蒙是多方便有效。 众人心里无论是嫉妒，还是羡慕，嘴里好话都没停过。 一时间，酒席上热闹极了。 单哲也跟着夸赞了一句，再低头端起酒杯的时候，眼底就满是嘲讽和不喜了。 昨晚，他可是亲眼见曦哥儿玩过，也知道是那女子亲手所做。 不想今日，何御史居然如此厚脸皮，据为己有。 虽然，何御史定然是问过那女子的，但如此行事，依旧非大丈夫所为。 原本，今日他不想登门来道贺。 但父亲活着的时候，同掌院交情不错，之前翻案，掌院也帮了忙。 没想到，却碰巧把何御史这副嘴脸看个清楚。 何御史享受着众人的恭维，或者酸话儿，心里得意，但也微微有些忐忑。 总觉得有谁看穿了他，正在疯狂嘲笑。 可他抬头四顾，又什么都没发现… 酒过三巡，单哲琢磨告辞的时候，有个年轻公子哥儿却坐到了他身边，满身酒气，开口就抱怨。 “我说侯爷，你可不厚道了啊！ 我妹妹禁足在家，你居然都不去看看她。 今日听说我过来，她可是嘱咐一定给你带句话。 没有两套儿玲珑阁的头面儿，她是不会原谅你的！” 单哲微微皱眉，不着痕迹的躲开半尺，没有酒臭之气，这才应道。 “这几日忙，顾不上郡主，改日我再去探望。” 说话的公子哥儿是国舅府二房夫人的外甥，虽然口口生生叫金雀郡主妹妹，其实不过是撑个面子。 平日，金雀郡主待他就是奴才一样呼来喝去。 那公子当然也察觉到了单哲的排斥，笑嘻嘻又说了几句，张罗后日一起喝酒踏青之类。 最后眼见单哲不耐烦，这才借口有事，去同旁人寒暄拉关系了。 单哲喝干杯里最后一口酒，犹豫着要不要去寻人说说话。 侯府如今只剩他一个，父亲和祖父都过世了。 先前留下的有交情的几家，来往已经淡了很多。 而他空有一身本事，却被留在京都，几次请旨去驻守边疆，或者剿灭匪乱，都被皇上拒绝了。 这京都好像铁笼子，圈了他这个老虎，直到他牙齿掉光，爪子也不再锋利。 他不喜欢，那就要找机会反抗！ 他重新倒了酒，起身走了出去… 白芊芊坐在桌边儿，慢慢画着一只长毛小狗。 曦哥儿已经睡睡了，小胸脯起起伏伏，分外乖巧。 外边三更的梆子声响起，她轻轻叹气，那个人怕是不会来了。 她下地在暖茶的炉子里添了两块炭，刚要上炕准备安置。 窗户却被突然推开了。 单哲带了一身的酒气，直到站在地上，才微微醒了几分神儿。 方才回到侯府，遣散侍卫，面对空空的院子，突然就被无尽的孤独包围。 好似身边很多人，却没一个贴心人。 京都是大笼子，侯府就是小笼子，都是冷冰冰。 他下意识就想起了将军府那个小院子，那个温柔和刚强并存的女子，那个调皮的胖小子。 一股心气儿撑着他，直接奔了过来。 但站在这里，他又开始后悔。 夜半，酒醉，摸过来… 白芊芊嗅到刺鼻的酒气，开口问道。 “你喝酒了？” 单哲尴尬点头，“那个，我顺路过来看看。 你别害怕…” “不至于，孩子都给你生了，你即便忘了我，也不至于伤害我。” 白芊芊扯了他坐在炕沿上，拿起柜上的兰花罐子，取出几棵酸梅干，放进茶杯里。 “酸梅茶，勉强能解酒，你尝尝。” 第410章 潜移默化的力量 单哲赶紧道谢，喝下一口，微微酸甜，还带了茶香，比之解酒汤，可是美味太多了。 他几口喝完，白芊芊又给他泡了一碗，这一次他放慢了速度。 “你知道吗，今日我去御史台掌院家里道喜，掌院家中小儿周岁。 何御史，就是隔壁何老夫人的儿子，送了识字图册，说…是他巧思偶得。” 这话有些像告状，他说的有些犹豫，但暗夜寝室，他若是不寻些什么话头儿说起来，实在太尴尬。 白芊芊把炭火旁的砂锅端了上去，又转身去柜子里拿了一把挂面，待得砂锅里的鸡汤烧开，就把面条扔了进去。 她顺口应着，“你说这个，我倒是知道。 昨日姨母派人来说了一声，我给隔壁康哥儿带了一本，何大人来探望见了，想要做贺礼。 这是我同意，不算什么，小东西儿而已。” 单哲皱眉，还是为何御史窃取虚名不喜。 白芊芊抬头见了，猜到几分，就笑道。 “当初我怕路上不安全，带了曦哥儿早早进京，路上碰到何老夫人和康哥儿，结伴前行，互相都受益良多。 后来爆出刺杀一事之后，何老夫人特意找到何御史，何御史上了奏折，这才让皇上下令彻查。 虽然如今还没有结果，最后也只能推到山匪头上。 但我还是感激，这册子之事就当还了何御史的人情。” 单哲也是知道遇刺一事，但当时听说，并没有觉得如何，毕竟只是陌生人。 但如今，知道了这女子是他妻子，孩子是他儿子，就感受不一样了。 一个弱女子带了孩子远行，若不是早有防范，恐怕已经命丧九泉了。 而他这个丈夫和父亲，依旧夜夜笙歌，根本不知道世上曾有他的妻儿… “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有关系，”白芊芊展颜一笑，应道。 “你也不是故意的，我不怪你。 就是曦哥儿懂事了，也不会怪你。” 不知为何，听了她这么说，单哲心里更愧疚了。 白芊芊端了砂锅，放到炕桌儿上，又递给单哲一双筷子，一个小小的勺子。 “你喝了那么多酒，一定没吃什么东西吧。 这是曦哥儿睡觉之前喝剩下的半锅鸡汤，给你随便下了点儿面条，葱花都没撒一点儿。 自己儿子，你别嫌弃，垫垫肚子吧。” 单哲低头嗅嗅鸡汤的香浓，忍不住笑了。 “多谢，还有，我不嫌弃。” “不嫌弃就好，慢点儿吃，砂锅有些热。” 白芊芊上了炕，收了颜料和纸笔，拿过一本书，一边守着孩子，一边慢慢看着。 单哲低头，慢慢喝汤，吃面条。 鸡汤熬煮了很久，里面还加了撕成丝的鸡肉，水蘑菇，煮了面条，真是无比的鲜美。 他一口面，一口汤，吃的无比的满足。 先前喝下的酒烧灼着的五脏六腑，酸梅茶安抚了一番，这鸡汤面就是彻底的救赎了。 喝完最后一口汤，他抬起头，刚要说话，却发现白芊芊不知何时，已经躺在孩子旁边，睡着了。 书本被扔在一边，散落开来，原来是一本食谱。 单哲有些愣神，不知如何是好，真是不知道这女子是太信任他，还是说太粗心大意了… 他小心把桌子挪到地上，生怕这娘俩儿翻身时候碰翻桌子。 碳炉里的炭已经烧完了，生了一些灰，还带了几分红色。 他又浇了一些茶水，待得炭火彻底熄灭，这才放心。 最后看了一眼熟睡的母子，他吹熄了烛火，轻轻翻出了窗户，严严实实合拢，不愿晚风吹进去一丝。 吃饱喝足，心情大好的冠军侯，奔在赶回侯府的路上，一定不知道，窗户刚合上，熟睡的女子就睁开了眼睛… 转眼五六日过去，天气越发好了，黄昏时候下了小雨。 将军府里，众人早早忙完活计回了屋子，睡觉的睡觉，做针线的，做针线。 府里主子少，平日也没什么说道，众人只要做好分内的活计，从来不会受处罚，吃好喝好，简直是从未有过的安心和和乐。 众人已经习惯，也分外珍惜。 主院儿的东屋里，炭炉上咕嘟着牛肉粥，一边的桌子上，放了几样盆碗儿。 温暖的火炕上，曦哥儿穿着睡衣，正咯咯笑着满炕跑着捡球。 每次送回爹爹怀里，就被又扔出去。 他也不厌其烦的跑去继续捡，这么来来回回间。 这小子不但走得稳了，跑的也不再跌跌撞撞。 单哲有些热，迟疑了一下，脱了外衫，同儿子玩的一样满头是汗。 白芊芊坐在炕头，噼里啪啦拨弄着算盘，右手翻着账册，偶尔提笔记一下数字，很是认真的模样，让单哲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 白芊芊好似没有看到他的打量，开口问道。 “侯爷，沧州那边有个胡家镇，我寻中人，想再那边买个几十亩地的小庄子。 那里可还太平？八两一亩中田，价格合适吗？” 单哲被问的愣住了，他不能说不食人间烟火，但回京之前，他是从来没管过这些。 就是回京之后，夺回侯府，产业也是交给管事打理。 田地多少银钱一亩，他没有半点儿了解。 但这会儿说不知道，他男儿的骄傲又不准许。 于是，他就含糊应道。 “胡家镇我去过一次，距离京都八十里，民风淳朴，买个庄子倒是不错。” 白芊芊点头，没有再追问，他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暗自决定回去之后寻管事好好问问。 不过，再抬头看向白芊芊，盘账如此熟练，他又觉得不问也好。 以后有这样精明强干的妻子在，他也不必为这些琐事烦心… 这般想着，他突然就愣住了。 原本是抱着试探的目的过来，怎么七八日下来，他已经在安排她进府之后的事了… 可惜，白芊芊根本没给他多想的机会。 她合上账册，笑道，“你看着儿子，牛肉蛋花粥好了，我烙几张葱油饼，咱们就吃饭。 白日里，我腌渍两样小菜，配粥很不错。” 她说着话，下了地。 端下粥锅，换了一口平底儿的小铁锅放到炭炉上。 一边盆子里揉好的面团，放到桌上稍稍一擀开，就是一张饼了。 下锅不过几息，葱油香气，面香，就往单哲鼻子里钻了。 曦哥儿的小胖身子努力往炕下挣着，“吃，吃！” “小馋猫儿！” 单哲点了儿子的鼻子，也偷偷跟着咽口水。 很快，两大一小三碗粥，一盘子葱油饼，两碟子小菜就摆上了桌子。 “还要多谢你拿来的牛肉，这东西可不好买，平日好不容易得一块，都要给曦哥儿留着。” 白芊芊笑着纷发筷子，抱了儿子给他系饭兜儿。 第411章 不卖惨 “下午时候，有人送了我一块。 想着曦哥儿许是爱吃，就拿来了。 以后若是再得了，一定再拿来。” 单哲吹了吹粥，小小喝了一口，不自觉翘了嘴角。 “每年秋日，我们府上庄子里都会病倒两头牛，那时候吃牛肉最方便。 如今是不成了，马上春耕，牛马正当用，京兆尹看得严格。” “我着急买田地，也是因为这个，再拖延几日，就该耽搁农时了。 不过，我买地，不准备都种粮食。 这里可是京都，哪里缺了粮食，这里也不会缺。 我倒是想种些西瓜和香瓜，这东西种好了，比粮食收益更高。 另外，我还想扣几个暖棚，初秋就开始种叶菜，这样干刚入冬就可以卖青菜了。 或者干脆送到四季楼，肯定能卖个好价格。” 白芊芊眼见儿子小碗里的几口粥吃没了，又给他舀了几口。 许是想到赚银子，她的脸都在发光，惹得单哲多看了几眼。 “我不会种田，更不会种瓜果，但冬日青菜昂贵，这倒是知道。 过年时候，府里的青菜，也是几十两银子，才能买到那么一筐半筐。” “我也只是想试试，就算不成功，有夏日的西瓜，想必也不会赔银钱。” 两人这么边吃边说，倒是有几分朋友的味道了。 提起西瓜，免不得细数各地特产。 单哲自认也是走过不少地方的，但无论他说到哪里，白芊芊都能应几句。 无论是风俗，还是特产，或者是奇闻异事，古今杂谈。 这样他很是兴奋，越说越多，难得的痛快。 毕竟侯府里只有他一个，其余都是侍卫。 红姑算半个长辈，看他却恨不得剜两眼，喝醉酒还要打他一顿。 当年的狐朋狗友倒是拉着他吃喝玩乐，但醉生梦死，他不耻。 这京都当真家风正，也有几分本事的同龄人，却因为他同金雀郡主定亲，给他按了个攀附权贵的名头，不肯给他一个好眼神。 他是不屑的，也是不平得，更是孤单的。 不想，今日居然说的痛快，说的知心，对面却是一个女子，出身农家，行商贾事，被京都众人诟病的女子。 恍惚间，他好似对这一幕很是熟悉。 某个暗夜，篝火边，她的脸比此时还明媚… 单哲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声音清脆，也打断了他的回想。 刚刚泛起的头疼，也这么被打散了。 白芊芊经了一跳，赶紧问道。 “又头疼了吗?” “嗯，微微有一丝，不算疼。” 单哲点头，长长吐出一口气，继续喝粥吃饼。 腌的小黄瓜，咬一口清脆之极，微微的咸，配粥刚刚好。 就是胃里翻腾的难过，也被轻易抚平。 白芊芊也没有再问，改了话头儿。 “我前些时日，答应给曦哥儿和康哥儿做个玩耍的小园地，需要做些木工活儿。 大半活计都寻木匠处置了，但有些小东西，我希望我们一起动手。 等曦哥儿长大了，即便你不在他身边，他也会知道，他的爹爹曾经很爱他。 他不是没爹的孩子。” “我…”单哲心里一堵，手里的勺子就放下了。 “我保证，就算我最后还是想不起来你们，甚至我丧了命，我也会妥善安顿你们。” 白芊芊却笑了，轻轻摇头。 “我这么说，不是卖惨，就是让你愧疚，博取你的同情心。 我是真的这么想的，你不知道，小孩子的信心是很珍贵的。 一旦信心被摧毁，这个孩子会自卑，即便表面他很壮，很骄傲，但心里却是虚的，会一戳就破。 所以，你以后留多少产业给曦哥儿，都不如亲手做些东西给他。 无论别人怎么说，看着这些东西，他知道爹爹是爱他的，他是被期待着出生的孩子。” 单哲嗓子好像堵了棉花，半晌才应了一句。 “你好似很会照顾孩子。” “是啊，许是从小过得有些辛苦吧，总想着我以后有了孩子，要怎么疼爱他。” 白芊芊帮他舀了一勺粥，笑道。 “而且你不觉得孩子很可爱吗，最干净最纯真。” 曦哥儿这会儿已经吃饱了，打了一个饱嗝。 白芊芊把他的饭兜撤下，单哲自然的扯了帕子给他擦抹嘴边。 曦哥儿就麻利的爬进爹爹怀里，单哲好笑，赶紧三两口吃光饭菜。 然后抱了胖小子拿故事书，爷俩儿坐在炕头讲故事。 白芊芊吃过饭，撤了桌子，待得铺好被褥，曦哥儿就睡着了。 单哲把儿子安顿好，替他盖了肚子，摸摸儿子的小脸，心里软成了一汪蜜糖。 其实，不用恢复记忆验证，他已经相信了。 这就是他的儿子，血脉相连的儿子。 想起方才他说起留产业给儿子，突然就有些后悔。 什么产业，比一个有钱有势的爹爹更好。 这个残酷的世界，没爹的孩子，面对的欺辱嘲笑简直太多了。 无论如何要活下去，即便西南来人救不了他，他也要再想别的办法… 日子一天天过去，半个月后，明亮的烛火下，白芊芊同单哲围着做好的小椅子，都是满脸的笑。 白芊芊摸了摸打磨光滑的扶手，玩笑道。 “辛苦了，孩儿他爹！ 明日吊上粗绳子，秋千就可以玩了。” “不辛苦，孩儿他娘！” 单哲顺口也回了一句，拎起椅子，真是比打了胜仗还欢喜。 这小椅子，从选料，切割，拼装，打磨，每一道工序都是他亲手。 这半个月，每晚一个时辰，全都用来忙这个了。 比之木匠的手艺，当然差了很多。 但可是他的一片真心！ 转眼就快要一个月了，每晚天黑时候过来，他做椅子，曦哥儿玩耍，白芊芊帮忙打个下手，用小碳炉子做个宵夜。 一家三口吃完，曦哥儿睡觉，白芊芊理账做针线，他再做半个时辰的活计，熄灭了碳炉子，亲亲儿子再离开。 这已经成了习惯，安宁，自然，一家三口的相处模式。 “明日我要办点事儿，路过街市，有什么要买的吗？ 我帮你买回来。” 白芊芊沉吟了一下，说道。 “我听说城南有家莲花斋的烧鸡很好吃，你若是方便，买一只回来吧。 晚上我简单做个过水面，配点儿肉酱和青菜，做个凉拌面。 再把烧鸡撕了，就够宵夜了。 鸡大腿还可以给曦哥儿啃一啃，这小子长牙呢，牙齿痒痒，见到什么都想啃几口，正好给他磨牙。” “好，我一定买回来。” 第412章 露马脚 单哲很是高兴，这么多天，除了他拿过来，白芊芊从来没主动要过任何东西。 如今一只烧鸡，还是为了孩子，他无论如何也要买到。 甚至他已经打算，明早就派侍卫先去烧鸡铺子盯着，等他黄昏去买了最新出锅的。 这样拿到将军府还没凉… 白芊芊见他一边继续打磨椅子，一边嘴角上翘的哼着小调，心里轻轻叹气。 有时候，她也想过，若是没有涉及性命。 其实，她执着于让他恢复记忆，是不是也有些自私了。 他忘掉了徐州府，三岔河，忘掉了她和白家，忘掉了很多人和事。 同样他也淡忘了当初单家军战败的惨烈，淡忘了祖父和父亲的死，淡忘了那些为了救他前赴后继死去的亲卫… 所以，她见到了以前不曾见到的，欢快的他，有些单纯的他，没有背负那些沉重的他… 也许，对于他来说，这样过一辈子，不见得不好… 第二日一早，单哲在侯府的寝室醒来，穆诚带了小厮进来伺候，他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去城南的烧鸡铺子。 小厮很是惊讶，因为侯爷自小就不吃烧鸡。 这是侯府里上下都知道的事情，据说是小时候有事留下的心病。 结果，侯爷今日居然要吃烧鸡，还是生怕卖没了，一大早晨就派人去等着。 再想想这几日，众人关于晚上闹鬼的，好似侯府常有人进出的闲话儿，他越发觉得毛骨悚然。 侯爷会不会被鬼怪附身了！ 穆诚狠狠瞪了小厮一眼，见小厮低头退下，这才开口说道。 “侯爷，您也收敛一些啊！ 平日冰山一座，突然就融化了，就是傻子都知道您有事了。” 他们都是跟着单哲出生入死过的，当年就是单哲的亲卫，流落在外没多久，又被单哲找回，最后跟到京都。 可以说，已经不是主仆，更多是兄弟了。 这会儿，眼见主子这般，他心里欢喜，但还是忍不住玩笑着提醒。 单哲干咳两声，穿上外衣，应道。 “很明显吗？我倒是觉得同平日没什么两样！” 穆诚无奈，“侯爷，您一定没照过镜子。 你这神色，简直是枯木逢春！” 逢春，冯春儿？ 这话倒是提心过了单哲，“对了，下午多买几只烧鸡，也分冯春儿他们一些。 他们这几年也是辛苦！” 穆诚真是要翻白眼儿，“侯爷，您这是爱屋及乌吗？ 你老人家看不见我们跟着您的辛苦吗？ 居然只心疼冯春儿他们？ 他们跟这白东家，什么时候缺过吃喝啊！” 单哲心虚，他先前浑浑噩噩，很多细节没有注意，让金雀郡主换了身边很多人手。 穆诚等人才进主院没多久，之前一直被排挤薄待。 “那好吧，你们一人一只。” “这还差不多！” 穆诚哪里是真想吃烧鸡，不过是同主子玩笑罢了。 难得主子有这么轻松的时候！ “事情安排妥当了吗？” “安排妥当了，是江湖上有名的医毒双绝。” 穆诚谨慎，小声应道。 “不但重金请回，而且碰巧这人家里出事，兄弟们帮了一把，也算有些恩惠。” “那就好，辛苦你们了。” 单哲挂了一块玉佩在腰上，穆诚帮忙整理一下，一扫方才玩笑的轻松，愧疚应道。 “都是我们的疏忽，侯爷不怪罪，我等已经是感激不尽。” 他这话说的真心，前几日知道主子中了毒，他简直是晴天霹雳。 他们做亲卫，唯一的任务就是保护主子安全。 但主子躲过了战场上的算计，被他们护着到京都，反倒又中了毒。 这是他们的无能！ “别想太多，有心人要算计，无论如何也挡不住。 幸好还有办法可想。” 单哲拍拍穆诚的肩膀，起身往外走。 “对了，告诉灶间，早饭不吃了，昨晚吃太饱！” 穆诚跟在后边，仰头望天，吐槽无力。 这显摆的真是不着痕迹，狗粮撒的也是炉火纯青！ 可惜，美好总是短暂。 太阳西斜时候，侯爷回府，所有人都悄悄看着侯爷黑沉的脸色，然后加紧了尾巴。 有侍卫拦了跟在后边的穆诚，“穆大哥，这是怎么了？” 穆诚摇头，也是神色不好，却一个字也不想透露。 “侯爷买了烧鸡，你们一会儿分几只改善一下。” “好。” 侍卫眼神闪了闪，拎了烧鸡去寻伙伴们。 穆诚快走两步，撵着主子进了书房。 单哲坐在书桌儿后，一言不发。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他以为医毒双绝会解蛊毒，没想到，这江湖人连他中毒都看不出… 穆诚想劝几句，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单哲摆摆手，“你去歇歇吧，我没事儿。 吩咐下去，晚饭不用送了，天黑之后我要出去，府里你照顾一下。” “是，侯爷放心。” 穆诚放下几只荷叶捆绑的烧鸡，刚要退下，不想外边就吵闹起来。 金雀郡主用鞭子抽打着拦阻的侍卫，然后一脚踹开了书房的大门。 “单哲！单哲，你是死了吗？ 我禁足这么久，你居然都没去看我！” 穆诚心里咯噔一下，完了，金雀郡主禁足结束了，侯府又该不安宁了。 果然，不等他上前帮忙解释几句。 金雀郡主已经一鞭子把桌上的儿烧鸡都扫罗在地，一脚又一脚踩了上去。 “我让你有空闲买烧鸡，没空闲去看我！ 我都给你踩了，看你吃什么！” “啪！”单哲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猛然站了起来，眼底血红的盯着金雀郡主，让她心底有些发毛，脚下也忍不住停了下来。 “滚出去！” 金雀好似没想到单哲会这般发怒，惊了一跳，转而却暴跳如雷。 “你居然敢骂我！” 她从怀里摸出一个荷包，就奔着单哲砸了过去。 单哲抬手一挡，荷包被拍飞出去，但香气却留了下来。 他下意识嗅了一口，脑袋里立刻好似有什么东西觉醒了，剧烈躁动起来。 他痛苦的抱着脑袋，想要制止什么，却疼得眼前昏黑，他一抬手直接掀翻了书桌，书房里立刻一片狼藉。 “侯爷，侯爷！” 穆诚奔上前，一把扶了主子坐下，赶紧喂水。 金雀郡主却捡了荷包，重新塞回怀里，神色有些复杂的望着痛苦的单哲。 最后，她好似到底有些舍不得，上前抱了单哲。 “我就是想你去看我，你哄哄我就行了。 你偏偏骂我！ 以后你别骂我，我就不让你头疼。” 单哲脊背僵了一瞬，但不等金雀郡主回过神来，他就继续疼得嘶吼起来… 第413章 伤害是相互的 黑暗彻底吞噬了光明，夜晚也就降临了。 往日安静的侯府，今日更安静了三分。 后罩房里，奴仆们早早都退回来歇息，凑到一起，闲着无事就会偷偷赌两把。 有人站在门口望风，有人围在桌子前边，捏着一把铜钱，盯着碗里的骰子。 一个光膀子的胖子，几把就要输光了，眼见对面的瘦子赢了一堆铜钱，就很不是心思。 于是，他酸溜溜骂道。 “吴老三，你今日可是踩了狗屎运了，钱都让你赢去了。” “哼，我是踩了狗屎，可没有运！” 那瘦子冷哼一声，侧头让大伙儿看看他脖子上的一道血檩子，偷偷骂道。 “那只鸟郡主，下午时候来了，老子倒霉，赶在门口当值。 结果话都说，就被她一鞭子抽了过来。 幸好我多的快，否则这会儿都卷上草席了！” “怪不得，主院儿那边守得严严实实，原来是郡主来了！” “我没看见来人，我倒是看见走的时候了。 听说她又把侯爷气得头疼了，还请了大夫呢。” “我也听说了，侯爷这次头疼跟厉害，大夫走动时候眉头都皱着，估计也跟着吃了挂落，被那个鸟郡主打了。” “她就是个疯婆子，谁不敢打啊！” “好了，好了，咱们别说了，兴许以后，人家就是咱们的侯府的主母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是有些沮丧。 他们虽然平日偷懒耍滑，没少摸鱼打屁，但到底盼着侯府好起来。 特别是一府主母，就是决定他们以后日子如何的主宰。 若是真让金雀郡主嫁进来，怕是谁都别想轻快了。 别说偷懒，不被打死就不错了。 “侯爷怎么眼睛瞎，那么多大家闺秀，怎么就要娶个寡妇！” “哼，因为这寡妇有个好爹啊，有个好姑姑啊！” 有人轻蔑冷笑，嘲讽了一句。 也有聪明的，赶紧劝说。 “好了，好了，都是以后的事了，如今说了也没用。” “对，赶紧重新开始，要骰子！” “还玩吗，是不是撤了，一会儿管事会不会来抓人？” “哎呀，就放心玩吧，管事这几日没工夫搭理咱们。 他正头疼整理账册呢，前几日侯爷突然问了问庄子的收益。 他答了驴唇不对马嘴！” “哼，我就说他平日张扬大发了，如今被侯爷抓了马脚吧。 侯爷虽然不管，但到底是主子！” “行了，行了，赶紧开始吧。” 后罩房里，玩得热火朝天。 前边书房里，却是药香弥漫，穆诚端了药碗进书房，关了门，就顺手把药汤倒在了后窗外的灌木林里。 单哲揉着太阳穴，低声问道。 “人都走了？” “走了，这药汤要喝三日，明日想办法换个地方处理，否则倒在后窗外，也容易被发现。” 穆诚收了碗，又惦记在外的红姑。 “也不知道姑奶奶在外，什么时候能回来？ 侯爷头疼发作，一次比一次严重了。” 单哲倒是不担心这些，他望着空空如也的桌面儿，想起被金雀郡主毁掉的烧鸡，暗暗咬了牙。 金雀出来了，势必会对侯府多监视，他不好随意再去将军府了。 不知道芊芊和曦哥儿，没有等到他，会不会失望。 昨日打磨好的秋千，今日一定安上了，他却不能去看一眼。 炭炉的炭火，也不知道芊芊能不能忘了熄灭，万一中了炭气… 他烦躁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惊了穆诚一跳。 穆诚也不傻，方才唠唠叨叨，无非是想引着侯爷想些别的，不要惦记将军府那边。 可惜，还是失败了。 “侯爷，如今事情渐渐明朗了，很快就会知道真相。 您一定要坚持！” 单哲长长呼出一口气，应道。 “放心，你去歇着吧，明日去四季楼一趟，问问她们娘俩儿怎么样了。” “是，侯爷。” 穆诚扶了单哲上床，安顿好，才出门。 门外守着的兄弟，小声问道。 “侯爷睡下了？” 穆诚点头，“三班轮流值守。” 那兄弟叹气，“侯爷，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啊？” 穆诚望向黑沉的天边，“放心，天总是会亮的。” 将军府里，曦哥儿困得眼皮都在打架，但还是扒着窗户不肯睡。 白芊芊叹气，抱了儿子哄着。 “儿子，睡吧，明早起来，娘给你蒸蛋羹。” 曦哥儿不知是不是知道什么，委屈的吭叽几声，才凑在娘亲怀里睡着了。 白芊芊安顿好儿子，慢慢躺下，望着始终没有被敲响的窗户，长长叹了一口气。 虽然早有预料，但这一日当着来临，她比曦哥儿的失望没有少多少。 那个人习惯过来陪伴她们，习惯来吃一顿宵夜。 她们娘俩儿又何尝不是习惯了他的出现，习惯了三口人吃一锅饭？ 可惜，到底不能就这么平静的走下去。 只希望短暂的离别，是为了以后更长久的相聚了… 第二日，何老夫人听说孩子的小游乐园建好了，带了康哥儿过来。 康哥儿简直高兴疯了，迈着小腿儿在秋千和跷跷板，滑梯间钻来钻去。 曦哥儿自然也不甘示弱，跟在后边哈哈笑。 白芊芊索性让杨婶子去了一趟前边侯府，把侯府的孩子们也接过来玩耍。 武大少夫人的儿子武洛只有八岁，二少夫人家里也是儿子叫武辰七岁，三少夫人生的是个小姑娘叫柔柔，才四岁。 三个孩子，由武二夫人带着都过来了。 五个孩子凑在一起，院子里更是热闹了。 武洛自持是大孩子了，身为哥哥，对弟弟妹妹们很是照顾。 孩子们坐滑梯，他就在一边保护着。 众人看的都是忍不住夸赞，“洛哥儿真是懂事，真是个好哥哥。” 武二夫人对长孙满意之极，嘴上却谦虚着。 “这孩子就是太乖巧了，他祖父总说没有什么霸气。 我看这孩子读书练武太累了，方才特意给他请了假，过来玩耍当松散了。” 何老夫人最是宠溺孩子，就道。 “好好的孩子，怎么就非要管得跟小老头儿一样。 就该这么玩耍，玩够了就吃，长的越壮越好。” 武二夫人瞪了妹妹一眼，“你啊，一辈子就这样没出息了。 但孩子可不成，康哥儿五岁之后就送来侯府开蒙。” 说罢，她又望向白芊芊，“还有曦哥儿，也都来。 我们侯府的先生是老侯爷亲自去拜访，请回来的。” 第414章 戳破 白芊芊悄悄揉揉抽痛的太阳穴，昨晚睡得少，这会儿就不太舒坦。 她对孩子，同何老夫人一般想法。 平安健康长大就好，至于是不是成才，要看孩子的天性如何。 但这会儿，武二夫人好意，她可不能拒绝。 而且还是几年后的事，到时候谁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说不定，她都带了曦哥儿回去三岔河了。 “好，义母，到时候把曦哥儿送去侯府，我可清闲了。” 众人都是笑，兰兰同荣婶子在灶间烤了新点心，兰兰送了过来。 众人边吃边闲话儿，孩子们有游乐园，根本不用再哄着看管。 别说她们觉得清闲，就是丫鬟婆子们都省事儿。 几个小丫头壮着胆子，跑进去，扶着小主子打秋千，或者坐了跷跷板一头，帮忙压着。 没一会儿，小小游乐园就满满都是笑声了。 中午时候，白芊芊留了众人吃饭，没有外人，饭菜也简单，但味道特别好。 饭后，孩子们有些困了，才回家去了。 武二夫人也睡了个午觉，睡醒之后就听说三房叫了大夫进府。 她就叫了管家的大儿媳，“老三院里怎么回事，怎么叫了大夫。” “三弟妹说，柔柔有些发热，接触了什么不干净东西。” 武大少夫人不喜欢三弟妹，这会儿趁机就暗示了婆婆几句。 “但是大夫并没有查出什么病，说柔柔也没发热。 多喝水，睡踏实就行了。 三弟妹一定要开药，大夫最后开了安神的药汤。” 她叹气道，“母亲，不是我私下议论三弟妹。 她这心思实在是太细腻了，对芊芊好像总有几分针对。 今日这是许是生气柔柔去将军府玩了…” 武二夫人当时就皱了眉头，“虽然知道她是个小家子气的，但没想到，居然越来越特性。 柔柔好好的孩子，如今养的是越来越畏畏缩缩。 告诉她多少次了，把心思放在老三身上，早早生个孙子。 她这是都当耳边风了！” 武大少夫人不好再说，适可而止了。 晚上，全家人凑一起吃饭的时候。 武二夫人就对武同把今日事情说了，末了，她瞪了儿媳一眼，恼道。 “芊芊好心好意请孩子们过去玩耍，孩子们玩的也好，没想到居然被如此鄙夷嫌弃，若是她知道了，以后还要怎么走动？ 柔柔，好好的侯府小姐，再这么养下去就废了。 以后把柔柔送到我这里来，我会教导。 你好好教教你媳妇儿，也抓紧给柔柔生个弟弟。” 武三少夫人脸色煞白，她今日确实有抹黑将军府的意思。 因为不高兴婆婆带孩子去将军府，她就想着若是闺女病了，自然就不必再去了。 哪里想到婆婆知道的一清二楚，还当面挑了出来，更抢走了她的女儿。 “不，母亲，我没有…” 武同脸色黑透，一把扯了她跪倒。 “让娘费心了，一会儿儿子就把柔柔送来。” 武三少夫人还要说话，却被拉着出去了。 说不得，他们的院子，这一晚就不安宁… 白芊芊不知道这些，就是知道，怕是也要惊讶武三少夫人为何会这么想。 毕竟她同武同才见过几次面，怎么可能有私情。 只能说，武三少夫人太自卑了，见谁都以为要抢她夫君… 原本，搬来将军府，每日的晚饭，众人也是坐在一起吃的。 说说酒楼和点心铺子的生意，说说城里的新鲜事，饭桌儿上从来都很是热闹。 但之前一个月，为了单哲暗自来往。 众人都极有默契的，改了这个习惯。 如今又改了回来，众人边吃都边看着白芊芊的脸色，生怕她想不开。 毕竟京都没有秘密，金雀郡主昨日和今日，都去了侯府，照顾生病的冠军侯。 简直是街头巷尾，人人都知道的事了。 白芊芊自然也知道，但她心里难过，也不能说啊。 “荣叔，多吃菜，辛苦你去庄子上，看着庄户种地了。” 荣叔赶紧笑道，“不辛苦，不过是多赶一点儿路。 庄稼都种下去了，西瓜秧还在育苗，再有三五日也就差不多了。 到时候，我再过去。 庄户们还算老实，瞧着都本分。” “那就好，原本想买个二十亩地，没想到碰到五十亩的好地，倒是运气。 如今种了粮食，秋日时候收回来压仓，真有个意外天灾，也不怕没粮食吃了。” “是啊，咱们家还有点心铺子和酒楼，种什么粮食和菜蔬都不会没了去处。” “瞧着今年应该是风调雨顺，秋天时候一定丰收。” 众人笑着附和，都是农人出身，丰收是所有人的盼望。 结果，这个时候，冯春儿突然闯了进来。 “夫人，红姑带了客人回来了！” 客人？ 白芊芊激动的直接站了起来，众人虽然不知道太多细节，但也知道白芊芊盼了一个月。 于是，众人齐齐动手，赶紧把饭桌儿捡了下去。 “荣婶子，看看几个客人，再准备一些吃的送来。 她们路上一定紧赶慢赶，没吃东西。” 白芊芊少有紧张的扭着帕子，却没忘了吩咐下去。 荣婶子应了，就去了灶间。 很快，红姑就风尘仆仆走了进来。 她的身后跟了两个女子，一老一少，虽然都是平常衣裙，但仔细瞧，还是有三分破绽。 她们耳上的银耳环，手腕上的镯子，花纹很是繁复，带了几分异域的风格。 老妇人显见年岁不小了，脸上的皱纹很多，牙齿也掉了不少，但眼睛却很亮。 少女看着有十几岁，正是好奇的年纪，进屋就在兴致勃勃的打量摆设儿之类。 红姑开口想说话，却嗓子太干，咳嗽起来。 白芊芊赶紧给她倒了果茶，也给老妇人和少女送了两杯。 三人都没少喝，直到茶壶空空，才算停手。 “总算回来了！” 红姑感慨一句，转而就说了正事儿。 “芊芊，幸不辱命，人被我请回来了。 我走不动了，你让冯春儿去侯府喊侯爷过来。” “好，我这就吩咐下去。 许是要等一会儿，那女子提前解除禁足，昨日今日都去了侯府。 侯爷出来，怕是不方便了。 不过也不着急，左右都回来了，咱们先吃饭，多歇息一会儿。” 白芊芊安抚几句，就忙着安排下去，半句没提别的。 那少女好像有些着急，开口要说什么，结果被老妇人扯了胳膊，少女就老实下来。 很快，饭菜就送了上来。 三大碗汤面，外加四盘菜，还有一盘子热腾腾的豆沙包。 红姑招呼老妇人和少女，“先吃饭，其余总有细说的时候，不着急。” 老妇人和少女坐下来，眼见红姑开始吃面，她们才动了筷子。 白芊芊默默看着，猜到她们是心有防备。 第415章 外族姑娘纱依 三人真是饿坏了，不过一刻钟，几乎吃的碗盘皆空。 红姑虽然习武，但到底不比年轻时候了。 吃饱喝足，疲惫之意也就上来了。 白芊芊喊了杨婶子帮忙拾掇了起居室的大炕，安顿三人先歇歇。 红姑和老夫人随便躺下，就睡着了。 倒是年轻小姑娘安静不下来，问询白芊芊，“我可以看看那些书吗？” 她指的是白芊芊画给曦哥儿的识字本，白日里康哥儿几个小朋友拿过来玩耍，就扔在这屋了。 “看吧，别客气，都是平日哄孩子的小册子。” 白芊芊笑着主动拿给他，想了想又让兰兰准备了两碟子点心。 那年轻姑娘把手在衣衫上擦了好几下，这才小心翻开册子。 她看了两眼，就惊喜的笑起来。 “这个字是花？这个是雨滴的雨？” 白芊芊点头，“是啊，你真聪明！” 年轻姑娘脸红，应道。 “不是我聪明，是你画的好。 我一看这画，就能猜到是什么字！ 若是我小时候有这样的册子，我也能学写字了。” 白芊芊很是大方，“你若是不介意，改日我送你一套。 这是我亲手给孩子画的，不好送你。 但外边街上有卖的，画得更好，你一定更喜欢。” 这话倒是没夸张，先前刘御史送了一套给掌院长孙，很得掌院和众人的赞赏。 很快就有商家跟风儿，推出了一套三册看图识字启蒙册子，要价二两银子，不算便宜，但买的人很多。 年轻有些脸红，好似有讨要东西的嫌疑。 她想了想，就把手腕上的镯子摘了下来。 “那我这镯子送给你！” 白芊芊赶紧推辞，“不成，我不能要。 我也看过两本游记，知道你们那里的风俗，这镯子都是父母给的，很特别，不能随便摘下的。” 说罢，她帮着姑娘重新戴上。 “你们远路而来，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很是感激。 送你一套看图识字册子，不算什么。” 她又推了点心碟子，笑道。 “尝尝我家的点心，下午时候新烤的。” 年轻姑娘拿了一块蛋黄酥，咬了一口就亮了眼睛。 “这点心真好吃，多少钱一斤？” 显见她是惦记谁，想要买一些。 “喜欢吃就多吃一些，这点心做工复杂，所以有些贵，大约是八百文一斤。” “八百文？” 姑娘惊得差点儿噎到，“我家的果子，满满一筐背下山，也就十文钱。 要多少筐才能买一斤点心？” 白芊芊心里叹气，知道西南那边偏远穷困，但还是被这物价惊了一下。 “估计要几十筐才能买一斤点心。 不过，你们那里果子是特产，肯定便宜一些。 我们这里的果子，尤其是冬日，要五十文钱一斤。 这么想想是不是就心里舒服一些了？” 年轻姑娘就笑了，忍不住拉了白芊芊的手。 “姐姐，你真是一个好人。 我出来时候，阿妈同我说，你们中原人都会看不起我们，欺负我们。 但你是好人，给我点心吃，陪我说话，还送给我东西。” “哪里都有好人，也有坏人，也许你阿妈以前碰到的都是坏人罢了。 她怕你出来吃亏，受欺负才提醒你一句。 你们来了我这里，就是客人，这些都是应该的。 而且你官话说的真好，我听说你们那里方言很重，想这么顺利沟通，很不容易啊。” 白芊芊倒不是恭维，这年轻姑娘一直说得是官话，但方才那老妇人偶尔说了一两句却都是方言了。 年轻姑娘很是高兴，略略带了几分得意。 “姐姐可以叫我纱依，我小时候就常跟着父亲下山去卖果子，换盐巴。 官话就是那时候学的，后来父亲看我学得快，就专门请了人教我。 我三个月就什么都学会了，就是不会写算。” “写算确实太难了，我们这里孩子也要从小就开始学，学很久。 不过你已经很厉害了，不仔细听，都听不出你是外族。” 白芊芊哄小姑娘太有经验了，否则楚雨菲怎么会把她当亲姐姐一样依赖。 半个时辰，她同小姑娘吃点心，喝果茶，说说京都新鲜事，流行的衣服首饰，纱依就同她更亲近了。 “芊芊姐姐，中了蛊毒的那个人，是你的爱人吗？ 你虽然一直笑，但你眼睛里有悲伤。” 纱依说的很认真，她是单纯，见得世面少，但眼睛也比旁人更清澈。 白芊芊鼻子一酸，垂下眼睛，掩盖被看穿的狼狈。 “有人给我的爱人下了蛊毒，想要抢走他。 为了孩子，我想试试能不能把他抢回来。” 两句话，不多，却字字都是心酸血泪。 纱依听得无比同情，抓了白芊芊的手。 “姐姐，你放心，我们一定…” “咳咳，”不等纱依说完，睡在一边的老妇人就咳嗽起来。 纱依赶紧扶了老妇人起来，白芊芊示意兰兰倒了一杯茶。 老妇人喝了茶，望向白芊芊，眼里带了几分探究。 白芊芊笑了笑，没有说话。 正巧，这会儿荣婶子来报信儿。 “夫人，冯护卫回来了，贵人也请回来了。” “好，婶子帮我去请老爷子。” 白芊芊起身，上前亲自叫醒了红姑。 众人挪到大厅里，冯春儿也引着单哲和穆诚进来。 单哲见红姑比之先前黑瘦很多，猜到路上吃了辛苦，很是愧疚，上前行礼。 “姑姑，辛苦了。” 红姑睡了一会儿，好了很多，摆手道。 “不辛苦，能救你就没挨累。” 周老爷子进来，众人分宾主落座。 穆诚和冯春儿亲自守了门口，红姑这才为众人介绍道。 “我这次请了两位客人回来，一位是麻吉婆婆，一位是纱依姑娘。 纱依姑娘，就是周老爷子当年救下那个孩子的妹妹。” 纱依望着周老爷子有些激动，起身行了她们族里的大礼。 “周爷爷，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小纱依！ 当年我磕破了头，还是您给我上药！” 说这话儿，她就掀起了刘海儿，露出额头角上的一个浅浅的疤痕。 周老爷子仔细辨认了好半晌，才笑道。 “真是你这丫头，长这么大了，认不出了。 当年缠着我，同我学官话，一晃儿十几年了。 你阿爹阿娘都好吗，你阿爹的药酒还喝着吗？ 你哥哥怎么没有一起来？” 第416章 天翻地覆前的宁静 纱依笑嘻嘻应道，“阿爹有一直喝药酒，还是您老人家给的方子。 我阿妈也好，就是哥哥娶了嫂子，已经开始接手寨子了，不能出来。 我求了很久，阿爹才让我跟着出来。” “那就好，多住几日，我有空闲，带你出去看看，吃点儿好东西。” “谢谢爷爷。” 纱依直爽热情，不懂客套，但很可爱大方。 她替众人介绍道，“红姑姑找到我们寨子，爹爹和哥哥认出了您给带去的信物，就找了麻吉婆婆帮忙。 麻吉婆婆…总之，婆婆有本事，也许有用。” 周老爷子点头，“我先前检查过，能确定是蛊毒，但不知道是什么蛊。 你们仔细看看，若是能帮忙，真是再好不过了。” 纱依扭身同麻吉婆婆叽里咕噜说了半晌方言，麻吉婆婆点头。 纱依就道，“婆婆要检查看看。” 屋里这会儿只有白芊芊，单哲，老爷子和红姑，倒也没有外人。 单哲直接脱了外衫，白芊芊举了烛台。 麻吉婆婆不但看了单哲的眼底，腋下，甚至还扎了左手无名指，看了一下血液的颜色。 最后，她什么也没说，坐下来，双手却在发抖。 白芊芊心急，催促纱依，“问问婆婆，到底怎么回事，有救吗？” 纱依问了半晌，最后脸色也是不好。 “婆婆说，她的情郎也曾被下过这种蛊毒，情郎不肯跟下蛊的女子走，最后活活被蛊虫吃了脑子，疼死了。 所以，她才琢磨蛊毒。 她有办法，把这人脑子里的蛊虫满满药死，但最少要一个月，而且…人也可能会死！” 白芊芊脸色惨白，噗通坐了下来，想说什么，却说不出。 单哲倒是平静，轻轻拍拍她的肩膀，问道。 “姑娘帮我问问婆婆，生死各占多少。” “一半，”纱依看着白芊芊和单哲，很是不忍心。 “婆婆说，只有一半的活命机会。” “若是不治的话，他能长命百岁吗，这蛊虫对身体有害吗？” 白芊芊一个字一个字，艰难问了出来。 纱依望了单哲一眼，应道。 “只要他同放蛊的女子成亲，女子体内有母蛊在，阴阳交融，就没有任何害处。 除了对女子，言听计从。” “不治了，我带孩子回徐州，就当我从来没来过！” 白芊芊深吸一口气，忍下眼圈儿发红，极力对单哲平静说道。 “当初，我猜测过很多次，你死了。 如今知道你活着就好了，至于你是不是记得我们母子，都不重要了。” “说什么傻话，”单哲替她理了理碎发，这是相处一个月，他同她最亲密的一次。 “我是个男人，堂堂冠军侯。 就算不是为了你和曦哥儿，我也不能听一个女子摆弄，傀儡一样活命啊。 那样活着，同行尸走肉一般，又有什么意思。 治，必须治！ 只不过，一个月时间，我府里不方便，我需要谋划一下。 许是还要辛苦你帮我！” 红姑也是说道，“这话不错，单家只有战死的男儿，没有贪生怕死的傀儡！ 这蛊毒一定要治！ 麻吉婆婆和纱依不能带回侯府，芊芊帮忙招待几日。 我们商量出办法，到时候再说。” 白芊芊见他们都这么说，只能应了下来。 周老爷子难道夸赞单哲一句，“原本对你这小子没什么好印象，但今日看看，还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 你去安排吧，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说罢，又同纱织说道，“问问麻吉婆婆，需要什么药材，列个单子，我去准备。” 这时候，麻吉婆婆却突然开口说话了。 纱织听了，脸色有些尴尬，但还是翻译道。 “芊芊姐姐，婆婆说要保存果子的完整方子。 只有你给了，她才开始给这位贵人治蛊。 若是你骗了我们，她就是死也不会治。” 说完，她生怕白芊芊生气，赶紧又道。 “芊芊姐姐，我们族人实在太苦了。 我阿爹和哥哥都说，你写的那种煮甜果子的法子，能让我们的族人过上好日子。 请芊芊姐姐一定帮帮我们，婆婆一定会好好治病。” 白芊芊立刻应道，“你同婆婆说，你们不远千里而来，就算不能治这种蛊，我也会把方子写给你们，算作谢礼。 若是我夫君平安解了蛊毒，我还会再送一份厚礼。” 单哲听到她说出“夫君”俩字，心头一热，见她要写方子，于是弯腰铺纸。 白芊芊提笔，迅速写了百十字，把方子补齐，然后直接给了麻吉婆婆。 麻吉婆婆听了纱织说完，居然起身跪倒磕头。 为了白芊芊这份信义，也为了族人的新财路… 天色越来越晚，单哲不好多留，进屋看看熟睡的曦哥儿，就回侯府去了。 他需要谋划的东西太多，因为方才纱织的一句话，点醒了他。 他身体里的蛊毒，已经可以确定是金雀郡主下的。 而那个蠢女人，没有本事拿到这样的狠毒东西。 只有一个渠道，就是国舅府。 而国舅府一直是皇后和三皇子的后盾，不能不让人联想到… 皇后这几年，越来越多的参与朝政，虽然都是小事，也总是劝皇帝几句而已。 但皇上几乎每次都会听皇后的，改了主意… 这样的夜晚，很是寻常普通。 可没人知道，天元却要迎来一场大地震！ 而震动之前的宁静里，将军府的小院儿里住进了一老一少两个客人。 据说是远处来京都寻亲的，结果遇到难处，流落在街头。 偶尔捡了糖糖的荷包，却拾金不昧，还了回来。 于是，被善良的县主留在府里暂住。 为了这个，何老夫人听说后，还特意跑过来告诫“心软”的外甥女。 “你啊，就是太好心了，怎么什么人都收留，万一是别有用心的坏人呢！” 白芊芊感激老人家的维护，也没多说，唤来纱织同老夫人坐在院里说说话儿。 纱织用草业编了蚂蚱，同曦哥儿和康哥儿玩的特别热闹。 她天真烂漫的模样，让何老夫人也去了疑心。 “这姑娘当真是远路来的，瞧着就是外族的性情。” 白芊芊笑道，“是啊，留她们一段儿，过了难处，她们就回乡了。 但毕竟是外族，我这里还是将军府，怕传出去不好。姨母帮我保密啊！” “放心，自家人。 你不方便，送我们院子住也成。” 这事儿也就过去了，除了何老夫人，旁人也没谁关注。 又是一日正午，微服出宫，体验民情的太子殿下，寻了个酒楼小坐。 不想就有人找到了包厢… 第417章 现身说法 他有些懊恼被打扰了好心情，但也带了几分好奇。 “冠军侯，既然来了，就说说吧。 你一定要见孤，到底有何意？” 来人拿下斗笠，确实是单哲无疑。 他深吸一口气，跪了下去。 “殿下，臣有一件惊天秘密要禀报。 此事，只有殿下能救臣性命，或者说能救…皇上！” 太子手里的茶杯一晃，茶水就溢了出来。 “你说什么？你可知道危言耸听，涉及皇上，会是何罪？” “臣知道，但事关重大，臣只想到殿下一人。 还望殿下恕罪，容臣从头到尾说个明白。” “好，你说，孤倒是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 太子放下茶杯，神色不变，身边最亲信的太监就退了出去，很快包厢左右都被清空，门口被牢牢把守起来。 “殿下，这事要从一个女子说起，忠勇大将军宇文冲的女儿，如今的平安县主。 她是臣的发妻，她的儿子也是臣的长子！” “什么？你不是同金雀郡主定了亲？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太子听得惊讶，毕竟这是整个京都都知道的事。 单哲苦笑，“殿下，臣也是才知道的。 臣回到京都之后，病了一场，醒来之后，脑子里记着的是，先前战败流落草原，被牧民所救。 养伤之后，回来京都，为父亲和祖父伸冤。 之后所有事情，殿下也都知道。 但有一日，臣突然被告知，之前不是在草原养伤，而是徐州府。 臣自然不相信，因为臣明明记得是在草原，而且还经常给部落送粮食用物报恩，怎么可能有错？ 但告知臣这件事的是臣的姑姑，姑姑是臣父亲的义妹，也是教授臣武艺之人，也是臣当做母亲一样敬重之人 当初因为事情耽搁，姑姑没有上战场，没有经历战败，所以，她一直以为臣战死。 结果前年，姑姑突然被臣找到，到了徐州府，小住一年，亲眼看着臣定亲，亲眼看着臣召集旧日亲卫，搜寻证据，为父亲和祖父伸冤。 结果，臣在成亲前，发妻遭遇绑架，臣怀疑是二叔所为，不得不离开徐州府，提前回到京都。 臣承诺很快返回徐州府，迎娶妻子。 但臣一去不返，妻子却因为提前圆房，怀了身孕，只能躲到白鹭洲。 姑姑等不及，找来京都，却发现臣已经同金雀郡主定亲，而且完全不知道徐州之事，反倒说起草原落难养伤。 姑姑怀疑臣中了别人的算计，一直暗中查探。 臣的发妻生子之后，等不到臣回去，正好爆出身世是忠勇大将军亲女，于是带了孩子到京都。 臣对这一切根本不记得，姑姑心急，同臣揭开真相，臣也不肯相信。 但每次见到发妻和孩子，臣就好像能回想起一些片段，但每次也都会头疼欲裂。 臣渐渐也开始怀疑，寻了名医检查，发现臣眼底和腋下都有紫色的血痕，这是中了一种蛊毒。 上次臣同金雀郡主口角，郡主恼怒，扔出一个荷包，臣嗅着香味不对，就剧烈头疼，几乎濒死。 郡主惊吓之下，说了一句话。 ‘只要你听话，就不会头疼。’ 臣才终于完全确定，中了算计。 臣的姑姑千里奔赴西南，请了擅长解蛊的外族之人来京都，为臣诊治，确实是蛊毒，而且是子母惑心蛊。 我中了子蛊，下蛊的女子身体里有母蛊。 不但能让我改变记忆，甚至女子的话，我即便不愿意，也会言听计从，不能反驳！ 这蛊毒不会危害性命，但必须要言听计从！” 说罢，他翻开眼睑给太子殿下探看。 太子下意识仔细辨认，果然，他的眼底，紫色很是明显了。 太子手里的茶水已经彻底掀翻了，他不是傻子，相反，能在太子这位置上坐了这么多年，旁人多番算计都稳如泰山，自然更是聪明过人！ 几乎是瞬间，他就猜出了单哲为何说这事还涉及到皇帝的性命… 因为皇帝，对明显有野心的皇后也…言听计从！ “你…可知，你说的有一点儿错处，都是抄家灭族的大错！” “殿下，臣知道。 臣不甘心被算计，不甘心做傀儡木偶。 臣更不想做不忠不孝之臣，不想做辜负发妻幼子的负心汉。 臣所说没有半字作假，殿下可以去徐州府外二十里的三岔河村探查。 臣当初化名赵斌，在三岔河蛰伏养伤，谋划回京伸冤。 臣盖房子，定亲，成亲前离家，人人都知道。 只不过臣的发妻在外生子，只有岳父母和亲近之人知道。 而给臣解蛊的外族人，这几日正住在将军府。 解蛊，风险很大，半生半死。 臣今日寻殿下坦白此事，就是想，万一臣不幸身死。 殿下也可警惕！” 单哲坦然之极，根本不怕查。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天下最恨国舅府，也最想除掉国舅府的，就是太子殿下。 只要太子相信，也插手这件事，胜算才能无限放大… “你先回去，不要打草惊蛇，孤会派人去查探。” 太子摆摆手，嘱咐道。 “将军府那边也要嘱咐好，不要擅自行动。” “是，殿下。臣等候殿下的吩咐！” 单哲重新戴上斗笠，好似一个普通的江湖人，出了包厢，不着痕迹的离开了。 留下太子坐在包厢里，足足半个时辰才回宫… 没两日，将军府里突然收到了一张请柬，原来是宫里的太子，得了一个小女儿。 虽然不是太子妃所生，但孩子母亲难产过世了，这孩子以后会养在太子妃身边。 明日就是满月酒，太子妃安排了一场酒宴，小小庆贺一下。 白芊芊原本不想去，但晚上却迎来了红姑。 单哲的计划不能同白芊芊多说，不是不信任她，是怕她知道太多太危险。 左右他对太子说的都是实话，不怕暗查。 所以，他希望白芊芊的日子照过，只不过解蛊的时机要往后推一个月左右。 白芊芊当即就请了麻吉婆婆和纱依，麻吉婆婆没说什么，纱依倒是高兴可以在将军府多住一段时日。 白芊芊自觉对她们有些亏欠，就道。 “我过两日，空闲下来，就把水果罐头的法子仔细教给纱依。 你们若是想提早送回族里，我也会安排人手帮忙。 另外，我马上要教导一批人手，学习如何照顾孩子，饮食，简单的小病症应对，甚至包括小儿推拿等。 若是纱依想学，也可以…” 第418章 群策群力 不等白芊芊说完，纱依已经把脑袋点的像小鸡啄米了。 麻吉婆婆也是满眼发光，扯着纱依直接跪了下来。 “婆婆说，多谢姐姐如此慷慨。 她愿意带我多住一段时日，也会尽心为那位贵人解蛊。 我们高林一族，以后就是姐姐最可靠的朋友。” 白芊芊有些惊讶，但也高兴她们如此知恩图报。 “不要如此客气，你们身份特殊，出去走动，容易惹了外人怀疑。 在我府里，又怕你们无趣。 跟着我学一些东西正好，多几分本事，以后你嫁人生子，都有帮助。” 纱依害羞红了脸，“我还没有喜欢的人呢。” “以后会有的。” 白芊芊羡慕喜爱她的直爽，也愿意把她当妹妹，多照顾一些。 麻吉婆婆把一切看在眼里，回去院子，扯了纱依仔细嘱咐了很多。 倒是纱依奇怪的很，她原本就把县主姐姐当姐姐啊，为什么婆婆还要她待姐姐真心呢。 难道婆婆觉得她先前不真心？ 第二次进宫赴宴，白芊芊有了经验，打定主意，低调做人。 但太子妃是个很和气的，半点儿没有为难她。 许是听说她要培训育儿嫂，仔细问了几句孩子身体的调养。 白芊芊猜着她的心意，就试探了一句。 “若是娘娘信得过臣女，可以派人来听听看。 臣女也是胡乱琢磨的，万一有什么不妥之处，还请娘娘恕罪。” 太子妃果然立刻说道，“那本宫就不客气了，上次武家姑母进宫来，说起康哥儿和曦哥儿，还赞你会照顾孩子呢。” 白芊芊还能说什么，事情已经这样了，就只能把这份信任当“荣幸”了。 再想想单哲那边的动作，太子妃送人进将军府，也许还有些别的用处。 不过，还是那句话，行事坦荡，谁查也不怕。 但旁人可不知道太子妃是别有用意啊，听说太子妃都派人来学习如何照顾孩子。 将军府的小小培训班突然就成了唐僧肉一般，让所有人都疯狂起来。 白芊芊如今有县主这个身份，平日又是深居简出，轻易不见外人。 谁想要找到将军府，根本没有借口和理由。 所以，最后所有人都退而求其次，寻到了侯府，何家和楚家，甚至是陈家和郭家。 几家都是被闹的哭笑不得，仔细解释外甥女不过是会照顾孩子，有些小经验。 她们打算送人过去培训，也不过是抱着学点儿本事，给孩子换着花样儿做个饭也好。 并不是冲着白芊芊有什么过人之处… 但外人怎么会信，各个都以为这是托词。 毕竟太子妃都派人来学习，肯定是有好处啊。 退一万说，就是学不到什么，能同太子妃身边的人交好，通过这人透些消息，或者在太子妃跟前挂个名号，以后只有好处，没坏处啊。 最后，几家被缠磨的没有办法，于是给将军府送个信儿，就在一个春日找了过来。 许是听说将军府这里的小乐园，最得小孩子喜欢。 姐妹几个都带了孩子，就是陈夫人这样的寡妇，也带了个平日喜欢的小侄女儿，乖巧伶俐，五六岁大小，很是乖巧伶俐。 曦哥儿和康哥儿是玩耍习惯的，突然多了这么多新朋友，越是兴奋的厉害。 一人一条连体衣衫，避免了往某处塞沙子，或者夹到木缝儿里，让他们更是毫无顾忌，跌跌撞撞追着大孩子跑，咯咯笑着。 孩子的欢笑，就是世上最动听的乐曲了。 谁听了，都忍不住会跟着会心一笑，心情大好。 白芊芊招待几位姨母坐在廊檐下，喝茶吃点心。 郭夫人和陈夫人是第一次来将军府，见处处不见奢华，却拾掇的很是干净温馨，极有过日子的模样。 两人对白芊芊这个便宜外甥女的评价也更高了，也更愿意提点几句，护着她几分。 “芊芊啊，如今外边可是把你捧的太高了。 无论是有心还是无意，对你来说都不是好事儿。 毕竟你自己带着孩子，无依无靠。 还是要想个办法！” 郭夫人面前的碟子里都是她爱吃的豆沙点心，感慨外甥女细心，就拉了她，神色里很是担忧。 陈夫人也说道，“是啊，世人不都是知恩图报之辈。 若是有好处，不见得感谢，若是有一点儿错处，怕是要把你踩到脚下，肆意贬低。 若是咱们自家还好，如今闹的这么大，倒是不好办了。” “我听说外边有人把芊芊唤成送子观音，你们听听，这都成什么了！” 何老夫人也是皱眉，狠狠咬了一块云糕，出了个馊主意。 “芊芊啊，不如你回白鹭洲吧，我也跟你过去…” “哎呀，你可别说了。” 武二夫人治妹妹是把好手，赶紧拦了她的话头儿。 “说什么胡话，太子妃都要派人来了，哪能扔下就走！” 白芊芊感激，笑着安慰几个姨母。 “姨母，你们不要担心。 我别的事情不成，但论到照顾孩子，自认还有几分把握。 而且周老爷子也帮了我很多，我刚写好基本书。 姨母们看看，可以错漏之处。” 她说着话儿，请杨婶子回屋去取。 旁人还罢了，陈夫人是女学的山长，看的很是认真。 最后再看向白芊芊，她突然说道。 “芊芊，你想不想到女学来当先生？” 众人都是惊了一跳，要知道女学的先生可是很受敬重的。 要么是才女，要么是公认的的德行高贵，比如陈夫人是守寡之后不再嫁，为夫孝顺父母，而且本身就是才女，出身也高贵，才能坐上山长的位置。 白芊芊虽然是县主，但无父无母，又没有丈夫，只带了一个孩子。 怎么看都不附和学院的选先生标准啊… 陈夫人却是坚持，甚至添了一句。 “你很适合，但不是如今。 你的培训班一定要教下去，让所有人都敬服。 这样，你进女学就教这门课就顺利成章了。” 郭夫人和武二夫人几个也想明白了，都是说道。 “这话有道理，女学那些小姑娘总要嫁人，学学怎么养育孩子，她们家里也会支持。” “更重要是，芊芊在京都没有根基。 若是做了女学先生，学生家里总要敬三分，以后学生们都婚配成家，芊芊就更有底气了。” 白芊芊听着姨母们七嘴八舌为她谋划站稳脚跟，心里酸暖，更是感激。 “姨母，既然如今盛名之下，那就索性大大方方收人教学好了。 这第一期培训班，原本约定是十个人，就再增加十个，变成二十好了。 多出十个名额，姨母们分一分，不好推的人情，就都送来吧。” 第419章 懂事女子没人疼 郭夫人等人一听这话，当然高兴了。 家家过日子都不能闭门不出啊，总有那么几个不好得罪，或者需要还人情的人家。 她们今日过来，多少也是看着能不能有机会。 不为难芊芊，也能帮帮自家。 这会儿，芊芊主动开口了，她们也就顺手推舟了。 “不麻烦你吗？人多了，肯定会更累吧？” “姨母别担心，一只羊是赶，一群羊也是放，就是费心也不会太多。” 白芊芊笑着摇头，惹得郭夫人等都是连声夸赞起来。 “这丫头就是贴心懂事，添麻烦也不肯说呢。” “是啊，倒是我们这些当长辈的，心里不落忍。” 武二夫人一锤定音，“那以后芊芊有事，咱们多帮一些就是了。 过几日天气好，家里有赏花宴，茶宴，都喊着芊芊，多走动走动。 省得有那些不开眼的，再以为芊芊没人护着，欺负到她头上。” “好啊，正该这样。” 午饭时候，白芊芊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儿好菜。 红烧，煎炸，清正，烹煮，或者浓油酱赤，或者清淡爽口，简直样样俱全。 没有丫鬟奴仆伺候，孩子们也开了小桌儿。 只有姐妹几个加芊芊和武大少夫人这两个小辈儿，郭夫人等也不必端着架子，脱了外衫，边吃边说，倒是比在家里还自在。 饭后，姐妹几个就随便躺在起居室的大炕上，小睡醒来，都觉得这一日，真是太轻松了。 待得再拎上白芊芊特意烤的点心，刚刚出炉的香甜气息，让郭夫人姐妹几个都是欢喜又心疼。 “芊芊啊，都是自家人，以后不用这么周全。 懂吗？女子太细心周全了，累的就是自己。” 武二夫人拍拍芊芊的手背，“以后该撒娇就撒娇，委屈了就哭，喊着我们出头，不要什么都自己扛着。” 白芊芊听得鼻酸，她当然也累，也知道这么周全，累的是自己。 但她清楚知道，她的背后空无一人，只有这么站的笔直，凡事面面俱到，才能保证不倒下。 世上没有天生就懂事的人，只有没资格软弱的… “义母，我知道了。 以后一定记着！” “这就好，我们回去了，住得近，有事就随时让人送个信儿。” “好。” 送了众人，白芊芊松了一口气，回身往里走，就见纱依在门口探头探脑，小心翼翼的模样。 白芊芊就笑着喊了她上前，“怪模怪样的，做什么呢。” 纱依红了脸，上前说道。 “姐姐，那些夫人都好高贵的样子，我喜欢她们的裙子和首饰，但是不敢多看。” “傻姑娘，这些都是我的长辈，人很好的。” 白芊芊不想多说，拉了她去吃点心，然后又让她端了一盘回去给麻吉婆婆。 第二日，白芊芊给各家送了帖子。 第三日，各家夫人就亲自送了人到将军府来了。 就是宫里，太子妃也送了一个嬷嬷，嬷嬷年岁不大，四十多岁的样子，时刻一副笑脸，倒是让白芊芊放了心。 武大少夫人自然要过来帮忙待客，有她长袖善舞，差点儿把这次拜访，开成了小型茶话会。 各家送来的人手，都是年轻妇人，有些原本就刚生完孩子没几个月。 荣婶子带了她们到准备好的院子安顿，白芊芊瞧着各位夫人好奇，也请了她们去逛逛。 这院子是将军府里，除了主院之外最大的一个。 在花园儿一侧，很是安静。 三间正房做平日授课之地，东西跨院住人。 东厢房打通，修葺了烤炉，灶台，摆了锅碗瓢盆和各色调料，案板菜墩。 显见是平日烤点心和教授饮食的地方。 西厢房则摆了不少药材，是学习基本医理的地方。 一侧还有按摩的小床，准备很是齐全。 跨院里有井有灶间，什么都不缺。 可以说，只要把院子大门看住了，晚上上锁，就是鸟儿都别想飞出去一只。 本身，白芊芊又是独自带个孩子，来客们也就跟更放心了。 毕竟他们是送人手过来学本事，若是闹出什么难看之事，谁都是脸上无光。 日头升到头顶之时，众人就留下束脩，纷纷告辞了。 各家的束脩都很是丰厚，锦缎，首饰，玉摆件儿，文房四宝，总之，她们好似商量好一般，都在百两左右。 白芊芊累的嗓子冒烟儿，一边喝茶，一边听武大少夫人翻着礼单闲话儿。 “还好，这些人的束脩都准备的用心，也算丰厚。” 白芊芊听得好笑，抬手给她倒茶水。 “嫂子喝口水，歇歇吧，也累了一上午。 办这个培训班，原本也不是为了束脩，就是看不得孩子受苦。 再者说，咱们女子嫁人生子本也不容易，能出把力，当真能帮到谁，也是功德。” “你呀，就是心肠太软，恨不得菩萨转世呢。” 武大少夫人走动多了，摸清了白芊芊的脾气，也亲近很多，说话就没什么顾忌。 “就是菩萨保佑，还要几柱香火呢。 我跟你说，以后束脩就按照这个标准，谁敢小气就不收。 这样的好本事，谁家不是掖着藏着，也就你肯教出去！ 她们多拿点儿束脩还不应该啊！” “好，好，我听嫂子的。” 白芊芊好笑，半开玩笑提议。 “我教教学徒还成，当真同这些人打交道，可是头疼。 谁是谁家的姻亲，谁同谁家看不顺眼，我都不知道。 不如，我以后同义母说说，请嫂子来帮我好了，束脩分嫂子一半。” 武大少夫人眼底发亮，将军府这培训班以后肯定是要更红火的。 若是接了这差事，以后对她在外走动肯定有好处。 但她也不敢轻易答应下来，就笑着嗔怪道。 “去，说的好像我贪你这点儿束脩一样。 以后再说，你这学堂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就想招侯府打少奶奶当差了！” 两人都是笑了起来，闲话儿几句，武大少夫人就回去了。 结果，下午时候，有人客人登门，居然是楚大夫人带了楚雨菲。 白芊芊惊喜，难得在这里见到熟人。 “夫人，您什么时候到的京都？” 楚大少夫人也是仔细打量白芊芊，心里忍不住感慨。 先前因为生意，才同家里有些走动的商贾女子，如今居然是皇上亲封的平安县主了。 住着这么气派的将军府，出入都是侯府… 就是她都要行礼了… 虽然楚家也算叫得上号的世家，楚二老爷也是皇上身边红人。 但楚大老爷如今可不是官身… “县主，多日不见，可还安好？” 楚大夫人低头就要行礼，被白芊芊一把托了起来。 “夫人，你这般就见外了。 我同雨菲情同姐妹，您是雨菲的母亲，就是我的长辈。 可不要这样，折煞我这个晚辈了。” 第420章 知恩图报 楚雨菲也是惊了一跳，赶紧同老娘嚷着。 “娘，您这样，我以后可没法同白姐姐走动了。 我每次过来，都没行过礼，也没递过帖子，想来就来…” 楚夫人听得无奈，瞪了闺女一眼，“没规矩，那是县主不同你计较。” “夫人，你还是叫我芊芊吧。 进屋坐，我记得您喜欢我烤的点心，正好上午烤了一炉待客，您尝尝。” “好啊，多谢县主…不，芊芊。” 楚大夫人瞧着白芊芊确实不像如何陌生的样子，也稍稍放了心。 众人进了屋，曦哥儿听到动静，从午睡中醒来，被抱过来见人。 不知他是还记得楚大夫人，还是喜欢楚大夫人身上香粉的味道，这胖小子居然抱了楚大夫人的脖子不撒手。 楚大夫人高兴的眉开眼笑，真是恨不得曦哥儿就是她的亲孙子。 “曦哥儿真是会见出息，才几个月不见，就像大孩子一样了！” 曦哥儿哄长辈最拿手了，抱了楚大夫人的脸，用力亲了一口，然后就眼巴巴望着她。 楚大夫人还有些懵，楚雨菲就提醒母亲。 “娘，曦哥儿等着你给礼物呢！” 白芊芊也已经抱了儿子，打他的小手，真是不想娇惯儿子这个毛病。 但平日家里出入的都是长辈，曦哥儿简直是吉祥物，谁见了都要给东西，他就当成正常了。 楚大夫人哈哈笑，赶紧把准备好的东西，让婆子端了上来。 除了几样小玩具之外，还有一套给曦哥儿缝的衣裤，当然不是楚大夫人的针线，是楚家针线娘子做的。 但这般用心，显见对曦哥儿也是真喜爱了。 另外，就是一只玲珑玉球了。 玉石被切割打磨的很薄，按照一定的纹路扭开，就是一个大球，合拢又只有拳头大小。 曦哥儿可是高兴坏了，抱着就跑去玩耍了。 白芊芊见了就道，“大夫人，这玉球实在太贵重了…” “哎呀，这算什么。 有孩子玩耍，才叫好东西。 放在我们家里只会落灰，同石头没什么分别。” 楚大夫人握了白芊芊的手，真心感激。 “再说，雨菲这丫头，在京都可是受你照顾了。 我听她二婶说，你教雨菲不少道理，而且卢家的亲事，也是你从中牵线搭桥儿。 我们家雨菲遇到你，就是遇到贵人了。” “大夫人客气了，雨菲长得漂亮，难得是聪明通透，这才被看中，同卢家公子结缘。 我其实还担心呢，毕竟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儿，就怕哪里不合适，雨菲以后后悔。 如今您也满意，我可放心了。 当娘的，对孩子的安排谋算总是最周全。” 楚大夫人听得心酸，她为了女儿可真是没少费心。 如今亲事马上定了，要把娇养的女儿送出去，她又百般不舍。 不过想起家里两个石头一样的儿子，她更头疼了。 “儿女都是债啊！ 雨菲是定了，她可还有两个哥哥呢。 芊芊，我们家就信到你了。以后再遇到好姑娘，可以定要帮我多留意一下。” “好，大夫人放心。” 白芊芊不好拒绝，就先应着，姻缘那是那么容易的，更何况楚家大公子一看就是精明出奇的，二公子倒是很不错，可惜口不能言，这都是难题… 楚雨菲想起日渐消瘦的二哥，心里叹气，赶紧把话头儿扯开。 “娘，白姐姐的学员都到了，明日都开始授课了。 二婶也送了两个，其中有一个，以后要跟着我呢！” 楚大夫人瞪了闺女一眼，嗔怪道。 “你还好意思说，芊芊什么好事都想着你。 倒是你，除了吃，什么都不会。” “大夫人可说错了，雨菲这样才是有福呢。 过日子就是谁费心谁挨累，万事不理最自在。” 白芊芊笑着替楚雨菲说话，惹得楚大夫人更是羡慕，自家闺女有这么一半懂事，她也不用怕她成亲后，在婆家站不住脚儿了。 三人喝茶吃点心，逗弄曦哥儿，倒也热闹。 直到日头落到西山头，楚家母女才告辞离开。 白芊芊仔细想想，楚夫人前来道谢是真，试探看看她是不是因为封了县主而变脸也是真。 毕竟先前地位相差悬殊，楚家不能说慢待，但总不至于放到同等地位敬着。 不过，她感激楚家却是真的。 若是没有楚家，四季楼和甜蜜蜜不能开到京都来。 甚至酒坊也成不了！ 更何况在白鹭洲怀孕生子，楚家庇护她们母子平安，不受欺辱。 她都记在心里，当然这也是她对楚雨菲一直百般照顾的原因。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是任何一个有良心之人必备的品质… 第二日，取名叫清和园那边的培训班就开始上课了。 周老爷子被请了过去，整个上午都在给二十个学员把脉。 一来要确定她们没什么病症，不至于因为集中学习，连累了旁人。 二来，也是借她们自身，简单传授一个健康的概念。 毕竟照顾孩子的人，连自己都不注重，又怎么指望她们好好对待孩子。 幸好，这些人都是各家严格选出来了，不但识字，更得主子信重，平日比之普通仆人吃住要好，倒也没什么大病。 但许是被委以重任，压力很大，又换了地方吃住，普遍都有些上火。 老爷子开了个方子，熬了清火汤，一人早晚各一碗，喝三日就差不多了。 下午时候，为了让众人适应，杨婶子出手，教众人烤小儿喜爱吃的饼干。 女子天生对下厨就有天分，众人底子都不差，烤出的饼干，除了火候掌握不好，有些焦黑之外。 无论是味道，还是形状，都很不错。 第一日下来，检查了身体，烤了饼干，不但不累，还特别有趣。 众人都是欢欢喜喜下课了，自然也没那么紧张了。 但第二日开始，上午就是白芊芊上课了。 一个时辰的理论，依照她先前写好的教材，为了加强印象，众人要边听边抄录下来。 之后的一个时辰是问答时间，从小儿出生到七八岁之间，众人遇到的问题，甚至听到过的病症、异常，都可以拿出来讨论。 最后得出可能性最高的原因，拿出应对办法。 当然，众人说起听过见过的案例，都很擅长，分析也勉强有些用处，但最后解决法子都要依靠白芊芊。 往往一个例子，白芊芊要详细解释之所以这样做的原因。 有聪明的学员，就把其中听到的小细节和小常识，都扎扎实实记下来。 有用心差一些的，听过就算了。 下午时候，半个时辰辨认药材，半个时辰烹制点心或者饭菜。 这般三日下来，白芊芊突然来了一场考试。 第421章 神奇的女子 她也没为难众人，只考了之前三日教授的东西，只要用心，就一定可以答上七成。 可惜，二十人里，挑出三人只写了四成。 而且这三人还很年轻，成绩居然都不如太子妃送来的嬷嬷。 白芊芊果断找来云嬷嬷，交代一番，然后带着帖子去了这三人的主家。 很快，三家夫人带了新人又过来，痛快把三个不用心的换了回去。 虽然这么做，多少有些损伤颜面，毕竟是识人不清。 但三人都没有怪白芊芊，反倒很感谢她认真负责。 毕竟这些人教出来，是要跟着主子贴身伺候的，伺候的还是小孩子。 若是不肯用心，那不是白学了，兴许不但对主子无用，还要惹下什么麻烦。 白芊芊也不想被退回的三人，因为这事儿被如何责罚苛待。 她很是详细的说明了三人的问题，无非是没有厨艺天分，或者脑子不算聪明。 论起忠心，肯定没有任何问题。 这让三家夫人都是脸色又好看了很多，出门时候比上门时候要轻松。 学员们没想到，她们进了培训班，还会被退回去。 这三个人简直就是杀鸡骇猴的猴子，彻底让所有人都紧张起来，也愈发努力了。 培训班，也因此彻底上了正轨。 白芊芊上午教课，下午理账，或者陪着孩子玩耍，偶尔也去酒楼和点心铺子走走，日子平淡又充实。 一晃儿就过了七八日，东宫里，这一晚，太子和太子妃一起吃饭。 太子问道，“送去将军府的人手可回来了？” 太子妃点头，应道。 “回来了，就等着殿下问话呢。” 两人吃了饭，太子妃借口去沐浴，让了出去。 老嬷嬷就被带了进来，太子殿下端了茶杯。 “说说将军府之事吧。” 老嬷嬷跪在地上，脑子里把这些日子所听所见整理一下，就说道。 “殿下，将军府里确实住了两个外族人，一老一少都是女子。 她们同那位周老大夫好像是老相识，而且是因为老大夫多年前结识，这次才赶来京都。 还有，她们从族里过来，还有一个原因。 县主给了她们一个方子，可以把果子用糖水煮了，然后放进罐子里，处理过后，可保证半年不腐坏。 两个外族人好像很感激，对县主言听计从，那个年轻外族姑娘还一直跟着我们一起听课，学习照顾孩子。 我找机会试探过几句，那姑娘确实知道蛊毒，但不精通，想必是另一个老妇人精通。” 太子点头，他从来不怀疑单哲在这件事上撒谎，因为太好戳穿了。 但查还是要查的，而且他更多的是好奇平安县主这个女子。 一个农家女子，凭借一己之力发家致富，得楚家那样的书香门第庇护。 未婚生子，潜行进京，路上救了何家那位表姑。 进京之后，被侯府二夫人收为义女，轻易得了几位姨母疼爱，真心提携。 就是明月公主多年隐居，也对她赞不绝口。 如今更是爆出，她居然是冠军侯的发妻，儿子也是侯府的长子。 这实在太魔幻了！ 世上巧合本来就不多，在一个人身上接二连三的发生，实在让人难以相信。 难以相信这当真是巧合，相信这背后没人操纵！ 亦或者这女子当真有什么过人之处？ “你进了将军府几日，平安县主为人如何？” 老嬷嬷心里转悠了几圈儿，小心翼翼回答。 “回殿下，县主是个很善良的人，对待府里奴仆，从来不曾责罚打骂，吃穿用度都很大方。 府里住了几个徐州府跟来的人，据说是县主养父母同村的，但县主平日都是当长辈或者族人对待，不曾看轻贬低。 教授奴婢们上课，县主很是严厉，对照顾孩子，确实很有办法…” 太子听得挑眉，居然都是好处，没有什么缺点？ 他也不再问，摆摆手撵人。 “以后也不用打探了，好好学本事吧。 太子妃这里，还指望你伺候。” “是，殿下。” 老嬷嬷很快退下，太子手指瞧着桌面儿，一时皱了眉头。 徐州府那边的消息还要几日才能送回来，倒是让他有些按捺不住了。 多年太子当下来，旁人都看到他风光，地位稳固。 却没人知道，他背后付出多少努力，有多提心吊胆。 生怕那个妖妇，某日说动了父皇，把他多年努力毁于一旦。 如今好了，只要这事爆出来，父皇一定会举起屠刀。 到时候，他最大的强敌，就会灰飞烟灭。 这么想想，冠军侯和平安县主这对苦命鸳鸯，倒是他的福星了！ 将军府主院儿里，众人也是围着桌子吃晚饭。 难得忙碌了一日的众人，在这个时候聚齐。 说说白日里的新鲜事，热闹又下饭。 但今日铁蛋儿却明显有些走神儿，面前的花生，他一口气夹了七八颗，就差把盘子戳破了。 荣婶子拍了儿子一把，笑骂道。 “这是怎么了，吃饭都不专心？ 可是酒楼里惹麻烦了？” 铁蛋儿下意识望了白芊芊一眼，赶紧摇头。 “没有，没有，就是有些累了。” 众人都看不出对劲，但还是赶紧帮忙找补。 “哎呀，这几日天气好了，都出来溜达，这生意肯定也更好了。” “是啊，是啊，别说京都这边都是富贵人，就是咱们在村里时候，天气好，还要找借口去趟县城呢。” “说起这个，我倒是想起来了。 这个时节，咱们家里南山的野花该开了。 边山遍野，可好看了。” “我倒是不惦记这个，就是想着酒坊早就开工了吧。 明日再遇到楚公子，一定问问，运酒的车队什么时候到。 咱们给家里捎点儿东西回去，一晃儿也出来几个月了。” 众人本来是替铁蛋儿描补，不想说着说着都有些想家了。 白芊芊也惦记家里，那么多田地，都要春耕，爹一定很忙。 酒坊和酒楼点心铺子的账目，加一起也不少，娘能不能管得过来啊。 还有团子和栓子，也不知道读书读的怎么样了。 一晃儿她出来都快两年了。 京都是好，繁华热闹，但她的梦里依旧是三岔河那个安静的小村子。 南山的野花，村外的小河，骑马归来的男子… 她低下头，把最后一句就着米饭，咽了下去。 很久没见那人了，她知道他在谋划大事儿。 她帮不上，只能极力忍着不拖后腿！ 第422章 负心汉 吃过饭，众人闲话儿几句，就各自散去歇着了。 云嬷嬷最近这一段，都睡在清和园那边，毕竟住了二十多号人，谁也不能保证一团和气。 有个老嬷嬷镇着，都顾忌一些，也少是非。 杨婶子和兰兰抱了曦哥儿去洗澡，荣婶子和陈嫂子在灶间。 白芊芊想起端午在即，下午时候琢磨的一点儿想法，就走去糖糖房里，打算说说看。 糖糖和小梅如今都能独当一面，说不定她们有更好的主意。 结果，刚到门口，就听糖糖在门里骂道。 “赶紧出去，别在我这里碍眼，你们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铁蛋很是委屈，哭笑不得的为自己正名。 “糖糖，你别生气，我可没有对不起你。 几年了，我对你可是一心一意。 旁人什么样，我不管，我要一辈子对你好，绝对不变心。” “哼，”糖糖冷笑，根本不相信。 “男人的话根本不能信，先前赵大哥对师傅多好，你看看如今，不还是这么让人恶心。 有时候，我倒是想赵大哥死了，如今活着的就是什么侯爷，不是赵大哥！” 糖糖已经带了哭腔，她从到了白家，可一直把师傅同赵大哥的感情看在眼里，心里羡慕极了，也替师傅高兴。 但谁能想到，如今居然闹成这个样子，一地鸡毛。 怪不得戏文里说，情浓时候分开，就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铁蛋儿见心爱的姑娘眼圈儿都红了，心疼的厉害，很是后悔。 “都是我嘴巴欠，听了几句闲言碎语就回来胡说，让心跟着伤心，下次我不说了。 你快别哭了！” 不想糖糖更生气了，“不行，你怎么能不说？ 你不说，我们哪里知道那个负心汉这么心狠！” 铁蛋儿无奈了，他在外边也算八面玲珑，结果到了女子跟前就是个笨蛋。 “好，好，那我说。” “哼，一个大男人整日碎嘴，没出息！” 铁蛋儿望天，真是想撞墙了。 白芊芊忍不住笑，推门走了进来。 “行了，糖糖，你可别迁怒铁蛋儿了。 人家宠着你，你也不能这么不讲理。” 铁蛋儿惊了一跳，不但没有高兴有人解围，反倒很是心虚。 糖糖赶紧抹了眼泪，扶了师傅的胳膊，想要把话头儿瞒住。 “师傅，你不知道，他嫌弃我不讲理呢。 你说他这样，我怎么嫁给他！” 白芊芊知道这两人的好意，笑道。 “我在门外听了很多，你们也别瞒住了。 仔细同我说说，我很久没出去，不知道外边有什么新鲜事。” 糖糖同铁蛋儿对视一眼，也当真不敢瞒着。 铁蛋儿这才斟酌着说道，“我在酒楼听人家说，冠军侯…最近常去花楼，还同旁人争抢花魁，差点儿打起来。 人人都说冠军侯风流成性，毁了侯府百年的威名。 还有人说，那个鸟郡主生气，恼到侯府去了。 很多人看笑话呢！” 糖糖虽然听过了，还是生气，骂道。 “狗改不了吃屎，前一段他总过来，对师傅和曦哥儿也好，我以为… 没想到，还是这样！ 师傅，咱们回家吧，这样的负心汉不要算了！” 白芊芊听得皱眉，虽然心里猜测单哲必定是有所考量，才做这些混淆众人视听，但心里还是不舒坦。 铁蛋儿到底念着当初的情分，小声说情儿。 “白姐姐，兴许…赵大哥有什么苦衷，要不要找机会问几句。 万一冤枉了他，以后后悔就不值当了。” 糖糖却不肯，“都给了他多少次机会了，每次都说有苦衷。 他就是个花天酒地的负心汉！” 白芊芊摆手，拦阻两人吵嘴。 “有些事情，你们不知道。 他确实在谋划一些事，而且事关很多人的性命。 如今他院里我们将军府，是为了保护我们。 你们在外边不要多说，也不要让别人发现，你们同他相识，小心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再过一段时日，事情许是就有个头绪了。” 铁蛋儿听得眼睛都亮了，欢喜道。 “我就说赵大哥有苦衷，原来真是如此。 白姐姐放心，我一定会小心。” 糖糖就算有些不情愿，也不会违背师傅的话。 “知道了，师傅。” 白芊芊改了话头儿，说起端午节的粽子，糖糖也赶紧应声，铁蛋儿扯个借口跑了。 白芊芊淡淡一笑，心里叹气。 同样的时刻，皇宫勤政殿，灯火通明。 今年春日难得风调雨顺，皇帝和太子都是心情大好。 父子俩看完折子，吩咐上了宵夜。 也不是什么难得的东西，鸡汤小混沌，补身又顶饿。 皇帝放勺子的时候，不小心被汤汁溅到了眼睛里。 太子惊了一跳，凑上前就道。 “父皇，儿臣给你吹吹。” 皇帝不等说话，太子已经翻起了他的眼皮，小心又迅速的吹了几下。 吹风有些凉，有些痒，皇帝忍不住流了眼泪。 但眼泪流出来，被汤汁溅到的不适却没了。 他用帕子擦了两下，不但没有怪罪儿子，还觉得这般亲近很是难得。 他可是皇帝，所有人在他面前都战战兢兢。 可今日儿子着急他伤了眼睛，居然顾不得规矩，像普通百姓之家的父子一般，给他吹了眼睛。 这感觉陌生，但又心里欢喜。 “好多了，用膳吧。 年岁大了，手抖，勺子都拿不稳了。” “都怪儿臣，没发现汤汁这么热，勺子放碗里久了，也烫手，父皇这才没拿稳。” 太子赶紧说道，很是自责的模样。 果然，皇上听得儿子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更是高兴了。 父子俩其乐融融吃了宵夜，皇上就撵儿子回去歇息了。 太子出了勤政殿，一路走回东宫，关上门只有自己的时候，他的双手才敢探出袖子。 而这双手不受控制的哆嗦了一路… 父皇的眼底是紫色的，紫色的！ 就如同冠军侯给他看过的样子，不，父皇的眼底比冠军侯颜色更深。 也就是说，父皇同样中了蛊毒，而且时日更久远… 他突然万分盼望，派去徐州府查探的人手快些回来。 就好像摔碎的瓷瓶，只有对上最后一块碎片，他才能看清原貌，然后捧给父皇看。 到时候甚至不必他说什么，父皇就会清清楚楚。 第423章 护妻 将军府的培训班，一晃儿就学了半个月。 白芊芊做主放了一日假，让众人回去看看孩子家人，也同主子说说学了什么。 省得众人再以为将军府骗束脩，安心最好。 楚家同卢家前几日终于定了亲，官媒登门，也合了八字，居然是天作之合。 楚家和卢家都是欢喜坏了，特别是卢夫人。 老儿子和大孙子是所有长辈的命根子。 对于这个贪吃贪玩，读书习武一点儿天分没有的儿子，她可是操碎了心。 没想到女儿帮了大忙，物色了一个这么好的儿媳回来。 她对小儿媳没有太高要求，当真同大儿媳一般厉害，事事张罗，事事要强，恐怕小儿子还要不高兴。 这样寻个同小儿子一般兴趣爱好，能说得来，吃得来的媳妇儿，简直再好不过了。 所以，卢家的聘礼给的很是丰厚体面。 楚家满意极了，成亲日期定在明年的夏日。 这般，中间就要一年多时间。 楚家的用意很是明显，一年中，能给两个儿子定亲成亲，就要抓紧。 实在完不成，也能从容给闺女准备嫁妆。 特别是先前准备好的，还要从白鹭洲老家运过来，这也是个大工程，人力物力不少耗费。 楚二夫人先前不好管教楚雨菲，如今楚大夫人这个亲娘来了，可是名正言顺。 楚雨菲于是就倒霉了，睁开眼睛就有两个嬷嬷贴身教导规矩，恨不得睡觉姿势都不能自由。 这丫头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苦，听说白芊芊放假一日，于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到底磨着老娘也给了一日的假期。 楚大夫人原本不想同意，但听说闺女是去找白芊芊，就松了口。 白芊芊本想睡个懒觉，被楚雨菲硬生生从被窝挖起来。 无奈，只能换了出门衣衫，两人带了孩子，准备到酒楼和点心铺子走一圈儿。 虽然生意不用她们费心，到底是自家生意，不好一两个月不露面。 上午在点心铺子吃了几块新出炉的点心，两大一小就到了四季楼，准备看看账册，吃个午饭就回去。 四季楼一如既往的热闹，前几日陈三妹琢磨了几种煲汤，而且得了周老爷子的指点。 补齐养身，特别适合春日食用。 又添了野菜拌的爽口凉菜，很是受食客欢迎。 按理说城里酒楼也不少，都有祖传的手艺，或者留客的手段。 但四季楼能杀出重围，独占鳌头，就是因为这份用心。 几乎每个季节，都有应时节的新菜。 冲着这份新奇，客人进门就不会失望。 所以，人人都往外城外跑的春日，别家酒楼生意下滑，四季楼依旧稳如泰山。 白芊芊坐在屋里核算账册，楚雨菲坐不住，抱了曦哥儿在院里玩耍。 陈嫂子抽空给曦哥儿蒸了蛋羹，楚雨菲抱了曦哥儿，一口口喂他。 胖小子极可爱，张着小嘴，雏鸟一般啊啊叫着。 楚雨菲淘气，非要他喊一声姨母，才肯喂他。 正逗弄着玩耍的时候，前边酒楼突然就吵闹起来。 居然有茶壶从二楼摔了下来，虽然落下的位置隔着曦哥儿很远，但还是吓得胖小子哇哇哭了起来。 白芊芊扔下账册算盘，就冲了出来，一把把曦哥儿护在怀里，恼怒问道。 “出了什么事？” 被问到的小伙计也是惊了一跳，赶紧应道。 “东家别急，我这就去问问。” 白芊芊望向二楼半开的窗户，听到里面隐约的吵架声，倒是猜到了大半。 那挡在窗口，穿着锦缎长衫的男子，她太熟悉了。 正是多日没见的单哲，至于高声哭骂的女子，不是旁人，一定是金雀郡主了。 想必，她们母子过来走动，单哲得了消息，忍不住思念，假借来楼里吃饭，想看她们一眼。 结果被金雀郡主找了过来！ 只不过，金雀郡主是不是知道单哲为了她们母子而来？ 她立刻抱了孩子进屋，不等喊楚雨菲跟上，金雀郡主已经疯了一样推开了窗子，见得楚雨菲一脸懵的站在院里。 她就骂开了，“不要脸的小娼妇，光天化日勾引男人！ 你等着，看我不抽死你！” 楚雨菲被骂的莫名其妙，也是恼了。 “你血口喷人！ 别以为你是郡主，我就怕你！ 你毁我清白名声，我要去告御状！ 这天下还有说理的地方，这京都不是你们国舅府的！” 金雀郡主还要回骂，卢二公子却突然冲上前，挡住了楚雨菲。 “对，雨菲说得对！ 这酒楼是她的产业，她过来走动，本就平常。 倒是郡主平白无故，大闹酒楼，还骂酒楼东家不规矩，这是什么道理！ 郡主一个新寡之身，四处招摇，尚且不觉得羞耻。 凭什么说旁人！ 雨菲是我们卢家没过门的媳妇儿，我们卢家就是认定雨菲品行好。 郡主不姓卢，更不姓楚，以后不劳郡主多费心！” 一番话，别说气得金雀郡主发疯，就是楚雨菲都惊讶之极。 平日总是笑呵呵，好似没有任何脾气，一心只喜欢美食的卢二公子，居然也有这么强悍的一面。 她突然就红了脸，心里甜滋滋。 金雀郡主恨不得从楼上直接跳下来，却被忍无可忍的单哲，一手刀砍在后颈上。 金雀郡主一翻白眼昏死过去，单哲扯了她的衣衫扔给了国舅府的嬷嬷和丫鬟，“带她回去！ 吃个饭都不让本侯安宁！” 说罢，他一甩袖子就下了楼。 楼下大堂里，所有食客，有一个算一个，都在竖着耳朵听热闹。 眼见单哲下来，都低头装作认真吃饭。 单哲冷哼一声，扔了一锭银子在柜台，转身就带人出去了。 紧接着，金雀郡主也被嬷嬷背着，慌慌张张回去国舅府了。 大堂里沉默了片刻，突然就轰然吵闹起来。 “哎呀，看见了吗？ 冠军侯这是受不了了，不待见金雀郡主了！” “别说他啊，要是我也忍不了。” “就是，这哪里是女子，简直是母夜叉。” “这是把男人当金丝雀养了，关在笼子里，一步都不能出去走动啊。” “谁说不是呢，侯爷看哪个女子一眼，哪个女子就倒霉了。” “今日这是遇到硬茬子了，楚家和卢家，哪个也不好惹啊。” 铁蛋儿心里滋味很是复杂，但他还没忘了维护东家。 他装了一脸的无奈和懊恼，同众人说道。 “我们东家一两月才来一次，毕竟楚家是书香门第，家教极严格。 这是定了亲，东家要把四季楼的份子做嫁妆，才来看看。 结果就碰到这样的事儿！ 幸好卢二公子及时出现，否则还说不清了呢。” 众人都是点头，这京都里最声名狼藉的，就是金雀郡主了，偏偏她还要说旁人家的闺女不规矩。 这可真是笑话！ 第424章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后院里，方才还义薄云天的护妻狂魔卢二公子，正红着脸，劝着楚雨菲。 “雨菲，你别生气！ 谁都知道金雀郡主品行不好，她的话，你别在意。 你也别担心，我知道你是好女子！” 楚雨菲同样红着脸，难得捏了衣襟，羞涩嗔怪道。 “谁担心了，我本来就是好女子！ 她像疯狗一样，逮谁咬谁。 我原本还想同她打一架呢，倒是你胡乱冲出来做什么！ 女子吵架，好不好也就是个笑话。 你参合进来，万一旁人说你坏话怎么办？” 这话是责怪，但满满都是关心维护。 卢二公子听得心里甜兮兮，咧着嘴就会说，“不会，不会！” 白芊芊在屋里看着，真是狠狠吃了一顿狗粮。 “雨菲，快请卢二公子进来坐，别在院里站着了！” 楚雨菲这才想起，扯了卢二公子一把。 “走，进去坐，白姐姐也在呢。” 卢二公子是真喜爱楚雨菲，对于楚雨菲敬重亲近的姐姐，更是他们之间牵线的红娘，他更是扎扎实实了解几分。 当然，他也知道这“白姐姐”就是指平安县主。 他赶紧进门行礼，口称，“县主好，那个，我就是过来吃饭，不小心碰到…” 白芊芊听他寻借口很是蹩脚，忍不住好笑。 “二公子不要客气，我抱着孩子，不好出去。 方才真是多亏你及时赶到了！ 雨菲这丫头单纯，脾气也急，我还担心她吃亏。 以后有你护着，我也好，出嫁也罢，都是放心了。” 卢二公子听得心花怒放，笑的合不拢嘴。 “我是男子，护着她是应该的。” 白芊芊扫了一眼低头害羞的楚雨菲，换了话头儿。 “二公子，中午留下吃个便饭吧。 碰巧，楚家二公子在隔壁的布庄，要劳烦二公子过去，请了他一起吃饭。 否则，我们两个女子，倒是不好招待你。” “好，好。” 卢二公子当然高兴，赶紧跑去隔壁请未来的二舅哥儿。 白芊芊趁机拉了楚雨菲坐在身边，为了方才的事情道歉。 “雨菲，方才是我连累你了。 那人在楼上看的是我和孩子，我听见金雀郡主找来，就想着躲躲，少些不必要的口角麻烦。 没想到，居然连累你了。” 楚雨菲赶紧说道，“白姐姐，我知道啊。 幸好她看见的是我，吵几句就算了，旁人知道也说她不占理。 若是她发现你同侯爷的关系，怕是要发疯。 曦哥儿还这么小，真闹起来，该吓到她了。 你别担心我，国舅府虽然厉害，但我二叔也是皇上跟前常走动的。 我娘知道了，大不了罚我不出门。 到时候，你别忘了总给我送吃的就成。” 白芊芊听得心暖又好笑，楚大夫人总说，遇到她，是自己闺女的福气。 其实她不知道，雨菲是她白芊芊的救赎。 她就像一个小太阳，照亮了因为赵斌离开后昏暗的世界。 她更是开心果，成了她沉闷生活里，唯一的欢笑来源。 同她在一起，永远不缺笑声。 “雨菲，谢谢你同我相识，同我做姐妹。” 楚雨菲见她红了眼圈儿，吓了一跳，赶紧摆手。 “姐姐，你别这么说，一会儿我二哥过来，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怕什么来什么！ 她的话音刚落地，楚弘一和卢二公子就从门外走了进来。 楚弘一扫了一眼红眼圈儿的白芊芊，立刻望向妹妹。 楚雨菲简直被雷劈了一般，今天出门一定没看黄历，不走运啊！ 白芊芊赶紧笑道，“方才同雨菲说起相识好几年了，亲姐妹一般，以后她出嫁了，怕是不能常见到，我正舍不得呢。” 卢二公子赶紧表态，“不，不，县主放心，雨菲到了我家，我也会经常带她出来。” 楚雨菲脸红，瞪了他一眼，嗔怪道。 “谁要你带啊，我也不是没长腿。” 卢二公子就喜欢她这个嬉笑怒骂的模样，笑得更是没眼看了。 白芊芊招呼他们落座，兰兰上了茶水点心。 白芊芊把曦哥儿塞给楚雨菲，“抱着你大外甥，今日高兴，我亲自下厨给你们做几个好菜去。 很快就吃饭！” “好，哈哈，真是要感谢那个鸟郡主，才有这个好口福啊！” 楚雨菲逗弄着曦哥儿，要把他的小胖拳头塞到嘴里吃掉。 曦哥儿吓的把小拳头藏到怀里，惹得楚雨菲笑的银铃一样。 碰巧卢二公子就坐在一边，曦哥儿就挣着爬到他怀里避难。 卢二公子几乎没抱过孩子，胳膊很是僵硬，但怀里的胖小子肉乎乎，带着一股奶香。 他这心里好像被融化了一样，再看笑颜如花的未来妻子，突然就特别盼望早些成亲。 到时候，他们也生个胖儿子！ 酒楼里什么都缺，就食材不缺啊。 小半个时辰，白芊芊就添了四个菜，都是楚雨菲和楚弘一喜欢吃的，至于卢二公子，据说口味同楚雨菲差不多。 这就是传说中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饭菜端上桌儿，厢房里的小酒席就开始了。 铁蛋儿跑来，特意送了一坛子果酒。 不是自家山河酒坊出品，却是京都女子比较喜爱的。 白芊芊喊他一起吃，他却扔不下前边的生意，中午饭口正是忙碌的时候。 曦哥儿坐了小孩儿专用的椅子，同众人一般高，有模有样的拿了勺子舀饭菜，特别可爱，惹得卢二公子总给他夹菜。 有楚雨菲在，饭桌儿就不可能冷场。 卢二公子也同样话不少，白芊芊偶尔添几句，楚弘一就负责微笑，饭桌儿上倒也热闹。 吃过饭，楚雨菲再不情愿，也干净跟着哥哥回家同老娘主动承认错误去了。 卢二公子自然也要告辞，剩下白芊芊核对好账册，就抱了曦哥儿回去侯府。 想起先前的冲突，她心里叹气。 怕是单哲谋划的事，马上就要开始了。 三日后，东宫里，太子终于拿到徐州府送回的消息。 冠军侯说的千真万确，一字不错。 他确实化名赵斌，在徐州府养伤筹谋回京伸冤。 期间也确实同白家姑娘定亲，成亲之前匆忙回京。 所谓的草原部落养病，都是假的。 骗了所有人，也骗了单哲这个本人。 但是谁篡改了他的记忆，是谁用蛊毒控制了他，所为如何，就太值得深究了！ 第425章 耳听为虚 日子一天天过着，眨眼又是五六日，白芊芊新买的小庄，已经春耕完了。 荣叔晒得又黑了三分，回来时候说起小庄的田地，还有正在修葺的新院子，那个眉飞色舞啊。 他虽然从三岔河到了京都，又跟着住进了将军府。 其实骨子里，从头到尾都是农人，对田地的热爱，怎么也改变不了。 就是荣婶子，听他说的千好万好，都是心动。 她想着家里暂时没什么事，晚饭时候，就同白芊芊说道。 “芊芊，我明日同你荣叔一起去小庄看看。 男人干活儿还成，拾掇房子可是粗心。 我去看看，缺什么少什么都记下来。 到时候添置好了，拾掇整齐，你带着曦哥儿过去小住也方便。” 白芊芊哪里会不同意啊，她笑着应道。 “婶子，你就是不说，我也要请你走一趟呢。 清和园那边少不了杨婶子，云嬷嬷也要搭把手。 兰兰帮我照顾曦哥儿，糖糖她们更是忙得厉害。 说来说去，也只有辛苦婶子了。” “哎呀，不辛苦，不辛苦，我也是闲不住，总想去看看。 明日我就同你荣叔过去，三两日我就回来。 说实话，家里忙着呢，我也不放心。” “行，婶子你看着决定，小庄就交给你和叔，我最放心不过了。 如今这时节，是不是正适合养小鸡啊。 婶子去一趟，索性张罗一下，养个一二百只。 冬日时候，家里吃肉或者下蛋都不错。” “成，这个容易，有猪仔我也抓几头。 左右都有庄户，给些工钱就照看了。 总比外边买着吃合算，这京都哪里都好，就是动一步都需要银钱，太心疼了。” 荣婶子是过日子人，每日买菜都要忍不住唠叨几句，如今可是找到机会了。 她真是恨不得，小庄上什么都张罗起来，一文钱不花才好。 云嬷嬷也是应道，“是啊，这里的豆腐都比白鹭洲贵几文钱。 京都居，大不易，就不容易在这里了。” “这里天气也冷，冬日袄群都要多做一套。 这么算算，真是处处都要花银钱，比咱们徐州府更是不好过。” 众人边说边吃，倒也热闹。 撤了饭桌儿，荣婶子叫了糖糖去拾掇灶间，想必又要唠叨成亲的事。 糖糖求救一样望向师傅，可惜，白芊芊就是装作没看到。 这丫头大约有些婚前恐惧症，原本早就商量好的事情，她总想找借口往后拖。 索性不如逼她一下，也就水到渠成了。 云嬷嬷惦记清和园那边，也早早过去了。 白芊芊隐约猜测着今晚怕是有“客人”，于是吩咐杨婶子。 “婶子，今晚我自己带曦哥儿好了。 你同兰兰早些睡，明日上午郭家的茶会，我带曦哥儿出门，清和园那边的授课就辛苦你了。” “是，夫人放心。” 杨婶子赶紧应了下来，曦哥儿吃饱玩耍一会儿，困得打哈欠，穿上睡衣，翻身就睡着了。 白芊芊叹气，静静看着书，听着外边的动静。 三更时候，她以为不会有人来了，窗户却被轻轻敲响了。 时隔多日，单哲又翻身跳了进来，两人对视，一时无言。 “你最近好吗，曦哥儿…还听话吗？” 单哲最先打破了沉默，语气里带了几分愧疚。 白芊芊点头，仔细打量他，见他神色还不算憔悴，就稍稍放了心。 “我知道你在忙一些事情，我帮不上什么忙。 你一定记得，任何时候，性命最重要，荣华富贵，功名利禄都可以抛弃。 甚至…我和孩子都可以回徐州府老家…” 单哲听得心里酸涩，下意识上前一步，握了她的手。 “不，我虽然还是没有全想起来。 但你是个好女子，曦哥儿是我的骨血，这毋庸置疑。 属于你们的，我一定会拿回来。 再者，我也想找回…那些忘记的，否则我会遗恨终生。 活着若是如同行尸走肉，背信忘义，那还不如不活。” 白芊芊紧紧回握他的手，倾身依在他肩头。 “你准备怎么做？ 我能帮…” “不，你什么都不用做。 你好好过日子，什么都不知道，就是帮我了。 这件事闹大了，许是要动摇社稷根基。 我们单家封侯多年，世代为天元尽忠，如今怎么能退缩？ 你照顾好曦哥儿，无论听到外边说起我什么，你都不要伤心，不要惦记，那些都不是真的。 你等我…” 单哲想说的太多了，但当真抱了想念多日的女子在怀里，这一切好像又都没用了。 她是相信他的，她没有质问一句！ “你等我，很快我就会过来解毒。 也许还会跟着一些陌生人，你不要害怕。 安排一个隐蔽的院子给我就行！” 白芊芊点头叹气，“解毒凶险，你一定想好了。 万一你有事，后悔都不成了。” 单哲苦笑，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如今不解毒都不成了。 毕竟宫里还有一位呢，他是马前卒！ 但他可不能这么说，他不愿任何人跟着担忧。 “放心吧，除了麻吉婆婆，还会有太医一同给我诊治，不会有任何凶险。 等我去了蛊毒，我就想起以前的事，到时候，我给你赔罪！ 让你受了太多委屈，我会用一辈子补偿你。” 白芊芊紧紧抱了他，眼泪霹雳啪啦掉了下来。 他忘了一切，而她抱着那些回忆，硬是撑到如今。 有时候，太累了，她也想过放弃。 但回忆太美好，她也太倔强，一切故事都要有结局，哪怕…结局很伤人。 如今看来，即便他想不起来过去，她也成功让他再次喜欢上了自己。 “别哭，是不是伤心了？” 单哲有些慌了手脚，白芊芊睫毛上带了泪珠，却笑的灿烂。 “没有，我是高兴，特别高兴。” 单哲不明白海底针一样的女人心，却当真清晰感受到她的欢喜。 即便心里有千斤巨石，这会儿见到这样的笑脸，也轻松了几分。 “我不能出来太久，你早些睡，若是顺利，明晚我就过来了。” “好，你放心吧，我会安排好。” “记住，一切听到的，都不是真的。” 单哲不放心，又嘱咐了一次。 白芊芊猜到许是同金雀郡主有关，就笑道。 “我不会吃醋，你虽然不记得先前的事，但脾气秉性没变。 你也许会喜欢上别的女子，但金雀郡主绝对是你最厌恶的那种。” 第426章 香饽饽 单哲也笑起来，心里倒是轻松了几分。 这么聪明的女子，就像她所说，即便帮不上忙，也绝对不会拖后腿。 对于明日，他越发有信心了。 “我走了，你一定好曦哥儿，明晚儿，我们就能见面了。” “好，我还是那句话。活着最重要，其余都不怕。” 白芊芊再次主动抱了他，轻轻拍他的背，给他力量和安慰… 窗子打开，一阵夜风吹进来，转而又被隔在窗子外。 白芊芊轻轻叹气，这一晚是不能安睡了。 第二日一早，她早早起床，亲自上妆扮，遮掩了眼下的青黑，挑拣衣衫和首饰。 待得兰兰和杨婶子过来伺候的时候，她已经拾掇好了。 “先吃饭，一会儿何家姨母就要来了，我们要早些去郭家。 另外，吃过饭，先把冯春儿叫来，我有事吩咐。” “是，夫人。” 兰兰赶紧应了，很快跑去外院儿报信儿。 糖糖和小梅、铁蛋儿都是早早去点心铺子和酒楼了，周老爷子单独吃，所以家里的早饭桌子有些冷清。 白芊芊心里有事，吃了几口就算了。 倒是曦哥儿什么都不懂，吃了一碗蛋羹，外加两个小花卷，小肚子鼓鼓。 冯春儿过来时候，曦哥儿被抱去换衣衫。 白芊芊仔细同他说了一下，又嘱咐兰兰几句。 冯春儿和兰兰听说冠军侯的名字，都知道事情非同小可，连连点头应下。 白芊芊甚至把县主的牌子给了冯春儿，防备意外情况。 忙完这些，何老夫人就带了康哥儿过来了。 老老小小四口人上了马车，又去侯府门前等候二夫人，最后一起赶去郭家。 郭家大儿媳亲自迎到门前，见礼之后，就拉了白芊芊的手，笑道。 “县主妹妹真是太客气了，早起没一会儿，家里就接到那么多新烤的点心。 甜蜜蜜铺子的伙计说是你吩咐的，喜的母亲一个劲儿说你周到。” 白芊芊也是笑着客气，“按理说，家里有茶会，我该早早来帮忙的，但曦哥儿太小，要扔下太困难了。 没有办法，我只能让点心铺子那边烤些好点心，帮着姨母和嫂子待客了。 嫂子不嫌弃就成！” “不嫌弃，不嫌弃，这城里谁不知道甜蜜蜜的点心最是新奇美味了。 今日茶会，全靠这点心出彩了。” 说说笑笑也就到了内院儿，郭家是书香门第，清贵人家。 郭大人去了翰林院，三个儿子也是当官的当官，读书的读书，都避了出去。 只留下几个小孙子孙女，见了白芊芊这个便宜姑姑，也都很亲近。 特别是小孙女，凑在白芊芊腿边，红着小脸说道。 “谢谢姑姑送我的大白兔子。” 原来是上次到将军府玩耍，这丫头看上了曦哥儿的布老虎。 白芊芊后来特意缝了个大白兔，内里塞了羽绒，抱着很是宣软。 这小姑娘每晚都抱着睡觉，这会儿来道谢。 白芊芊心里叹气，天元的富贵人家养儿女，最不喜欢宠溺，一般周岁左右就要抱离母亲身边，完全有奴仆照顾。 但孩子那么小，哪有什么安全感啊，晚上睡觉免不得就害怕。 特别是小姑娘！ 她送大白兔，也有陪着小姑娘的意思。 “欢欢喜欢就最好了，以后姑姑那里再琢磨出什么好东西，一定记得给你留一份儿。 你也要常去看姑姑啊，游乐园又添了旋转木马，改日你去看看。” 小姑娘立刻笑的眯了眼睛，连连点头。 郭家人看在眼里，哪有不欢喜的。 郭夫人更是笑着说道，“芊芊就是招孩子喜欢，欢欢整日在家念叨姑姑。 要不是我拦着，恐怕都恨不得长在将军府了。 那个小乐园的跷跷板，秋千啊，我也让人照样做了一套，也没见她怎么喜欢。 我这一想，她哪里是想去将军府玩耍，就是奔着姑姑和点心去的！” 众人都是听着笑起来，何老夫人更是应道。 “所以，我才坚持同芊芊住隔壁啊，有她在，我真是省很多心啊！” “对，就你最精!” 郭夫人是老大姐，对最小的妹妹一向是疼爱又无奈。 郭家另外两个儿媳妇，要看婆母脸色行事，当然对白芊芊也很热情。 很快，邀请的客人就到了。 众人在郭家的花园赏花喝茶，吃点心，有带了女儿的，就相看试试。 几乎家家的茶会花会，都带了这个附属功能，也是人人心照不宣。 郭夫人把白芊芊时刻带在身边，以示看重。 旁人都不是傻子，也明白郭家之意。 平安县主虽然是孤女，没有父母高堂。 但她的爵位是皇帝亲口封的，还有封号，就冲着这平安俩字，谁想让平安县主不平安，就是再打皇上的脸面。 而且忠勇大将军虽然战死多年，但总留下一些人脉，只不过不好在人前显露罢了。 谁知道谁家的当家老太爷就受过大将军的恩惠，或者有几分香火情啊。 如今更是何家，郭家，武威侯府都把县主当亲外甥女一样护着，甚至特意开茶会，就为了带她进圈子露露脸，可见用心。 谁也不是傻子，明知这些，还要寻县主的麻烦，就是纯粹嫌弃日子安宁了。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说不定日后谁都要用到平安县主呢。 之前，将军府办的育儿培训班，人人趋之若鹜，但实际更好奇教了什么，是不是有真本事。 如今，放假回家的学员同主子们禀告的清清楚楚，也小露了一手，让主子们很满意。 育儿培训班的名声才算真正响亮起来，几乎各家夫人都以清和园称呼。 似乎，还没等学员们毕业，清和园出来的，六个字已经代表她们的抢手程度。 有些同郭家熟悉，也有打算的，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已经同白芊芊探问下一届什么时候开班儿了。 白芊芊当然不能轻易答应，只说，一切都在尝试，还没有走上正轨。 以后再开班，一定提早告诉大家。 众人当然也不能逼迫她一定给个准确期限，倒是打定主意常同郭家来往，时刻探问消息了。 当然，将军府以后也不能落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众人说笑的热闹，郭家的花园儿也事多的雅致美丽，扔下家里的琐碎和丈夫儿女，过来走走，是件轻松事儿。 结果有个年轻夫人迟到，进来时候，免不得就万众瞩目。 她有些尴尬，就赶紧扯个理由。 “路上实在是太堵了，特别是两道街外的街口，简直是水泄不通。 你们不知道，实在是因为出了一件大事。” 第427章 声东击西 “什么事儿？居然把街路都堵了，难道是哪家犯事了？” 有人好奇，忍不住问出口。 就是郭夫人等年岁长一些的，也是望过去。 那年轻夫人是某个府里的庶长子媳妇儿，身份不算高，但嫡长子年纪太小，还没娶亲，她平日代婆婆出来走动，总是被看不起。 这还是第一次受到这样的关注，于是立刻打起精神，绘声绘色学了起来。 “说起来，各位也都认识，是金雀郡主和冠军侯啊。 冠军侯最近迷上了花满楼的晓月姑娘，听说每次都不少打赏，但每次也不过就是喝个酒。 结果，昨晚冠军侯居然留宿了，一觉睡到方才。 金雀郡主知道了，自然就… 她那脾气也是不好，带了府里侍卫杀去了花满楼，把花满楼砸个干净。 幸好花魁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否则可是… 冠军侯衣衫不整，被金雀郡主折了颜面，就是理亏也发了脾气，狠狠给了金雀郡主一巴掌。 金雀郡主哭得厉害，进宫告状去了。 宫里派了人，直接把冠军侯…叫进宫里去了。 想必，冠军侯这次没什么好果子吃。” 众人都是女子，无论老少，都长了一颗八卦之心。 这会儿，八卦之火是熊熊燃烧，纷纷议论道。 “这一对儿可是欢喜冤家，平日就很热闹，这次可是出格了。” “是啊，金雀郡主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娘娘定然要给她撑腰。” 有不喜欢金雀郡主的，隐晦添了一句。 “郡主也是脾气直爽，怎么忍得了。” 这就是说金雀郡主也不是什么好鸟了，一个巴掌拍不响，冠军侯睡花魁，也是情有可原。 但也有人说，“男人去个青楼，也不是什么大罪。 想必，皇上也不会如何处置冠军侯。 顶多禁足一段时日罢了！” “这倒也是。” 众人附和几句，也就扔到了一遍。 就算感兴趣，或者相对冠军侯府笑话几句，或者看不起金雀郡主一个寡妇，也不会在这样的地方大放厥词，俺都是私下里同亲近之人才能说。 白芊芊没有插言，抱了曦哥儿，哄他吃果子，心里却是天翻地覆，高高提起。 她是不相信单哲当真睡了花魁的，就是在花魁房间过夜，定然也是有原因。 特别是惹了金雀郡主动怒，直接进宫赔罪，这都像是安排好的一样。 其实不出她所料，这会儿，金雀郡主在皇后娘娘的宫殿里哭诉，惹得皇后头疼。 单哲却跪在了勤政殿，皇上和太子喝着茶，都是脸色不好。 太子开口就道，“母后最近身体不好，居然还要为这样的事情废心。 冠军侯，你可知错？” “臣知错，但臣…实在是有苦衷。 郡主的脾气太大，臣被欺辱的，实在是…” 皇上当然也清楚国舅一家的德行，当初赐婚，也是皇后要求。 他也就顺势答应下来，更为了把冠军侯留在京都，不想轻易放回边塞。 但他是皇帝，雷霆雨露都是君恩，怎么会承认自己错了。 于是，他的脸色更是不好，太子见状，挥手撵了屋里的太监宫女，一个没留。 这明显是打算给冠军侯留些脸面了，不好让他一个大男人当着所有人面前，哭诉怎么被一个女子欺负。 太监宫女们倒是想听八卦，但也不敢违令啊。 最后，只有最受皇上信重的老太监守在了门口。 结果，屋里安静下来，单哲却是膝行两步上前，开口就是霹雳惊雷。 “皇上，臣要状告国舅爷牵涉西北大败，勾引外敌，里通外国。 证据就是国舅爷通过金雀郡主，给臣下了蛊毒。 不但篡改了臣的记忆，甚至控制臣听命行事，否则就会头疼欲死。 臣如今眼皮发紫，腋下也有痕迹，都是中蛊毒的表象。 若是皇上不信，臣愿意请太医诊脉验证。” 蛊毒？ 皇上当时就挑眉瞪了眼睛，冠军侯府的老侯爷战死，大军损失几万，是近年最大的一次惨败。 他也是发了雷霆之怒，朝廷更是因为单哲归来伸冤，大清洗了一次。 没想到，如今单哲居然说，还有漏网之鱼，更是国舅… “单哲，你可知道，你这话代表何意！ 若是查明你话有不实，天元将再无冠军侯！” 单哲一个头磕到地上，惨笑道。 “皇上，这样的事，臣哪里敢撒谎！” 太子这时候，也起身跪倒在皇上脚边儿，声音带了颤抖，说道。 “父皇，上次您迷了眼睛，儿臣替您翻了眼皮时候，您…的眼底也是紫色！” “啪嗒！” 皇帝手里的茶杯摔倒了地上，茶水渗在地毯里，茶杯骨碌碌滚出二尺远。 再看皇帝的脸色，哪里还有方才的猜疑，满满都是狂怒。 “你说什么？” “父皇还是请太医来看看吧，原本冠军侯找到儿臣的时候，儿臣也不相信。 但那次意外看到了父皇的眼底，同冠军侯一样，儿臣才知道事情严重。 这宫里，想要同父皇安静说说话，不被外人得知，实在不容易。 所以，儿臣才同冠军侯想到了这个法子。 金雀郡主那边缠着…母后，冠军侯又舍了脸面。 我们才得以说出此事！” 这话说的委婉，其实就是控诉皇后把持了整个皇宫。 若是皇帝同冠军侯一般，中了蛊毒，对某人言听计从，那只有皇后一个人选啊。 所以，他们想办法，避开皇后，私下说话不被怀疑，只有这样了。 皇帝到底执掌天下多年，很快就冷静下来。 他看看儿子，又看看冠军侯，抬起茶壶就砸到了冠军侯脑袋上。 立刻，冠军侯就是头破血流。 太子会意，高声喊了老太监，“喊太医来！” 说罢，又高声帮忙求情。 “父皇，冠军侯年少轻狂。 单哲只有他这一条血脉了，请父皇息怒。” 老太监方才听到了一字半句，后背都吓的湿透了。 这会儿，他哪里把差事交给旁人啊，喊了两个亲信小太监守在门前，就亲自跑去了太医院。 幸好，今日太医院的掌院和副掌院都在，听说皇帝失手差点儿打死冠军侯，都是赶紧往勤政殿赶去。 结果，进了殿内，冠军侯头上流着血，却脱了衣衫，赤着臂膀。 两人都是有些发懵，皇上却开口吩咐。 “检查他的腋下和眼底。” 掌院和副掌院都不敢耽搁，赶紧上前仔细检查，却越看越心惊。 第428章 那些不该听到的秘密 “这…这怎么是紫色的？好似中了毒？” 副掌院沉不住气，又是医痴，边检查就边说了一句。 倒是掌院老奸巨猾，还要诊脉。 皇上却是忍耐不住，吩咐道。 “过来给朕检查，可是同他一般无二？” 掌院脚下一软，差点儿吓得昏死过去。 一般无二？ “立刻！” 皇帝催促，掌院应着头皮上前，翻过眼底，他大气都不敢喘。 再看过皇帝腋窝，他真是恨不得当场去世。 因为皇帝的眼底和腋窝，比冠军侯的颜色还深。 若是冠军侯中毒，那皇帝也绝对跑不了啊！ 皇帝中毒？ 这简直是血流成河的前兆，一个不好，他就是第一个掉脑袋！ 他直接跪倒在地，额头贴着地面，哆嗦个不停。 “皇上…皇上，您的眼底确实变了颜色。 腋窝…腋窝也是紫色！” 短短十几个字，却好似千斤重。 而屋子里，也像被凝固了一般，落针可闻。 皇帝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形容了，简直是风起云涌。 “为何会发紫？你们可有诊治之法？” 掌院和副掌院对视一眼，都是绝望。 因为他们也不知道啊，皇帝好人一样，什么都不耽搁。 平日平安脉也没有一点儿不同，能吃能喝，发火儿也是中气十足。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单哲知道这两人知道了此事，皇帝怕走漏消息，一定会扣着他们给自己治病。 哪怕他们不会治，还是要依靠买婆婆，这两人也要在一遍学习。 所以，他这时候愿意卖一个人情。 于是，他没理会还在渗血的额头，上前两步，低声说道。 “皇上，蛊毒实在太少见了，多半是西南部族才有听闻。” 蛊毒？ 两个太医都是眼前一亮，回血三分。 “对，皇上，就是蛊毒！ 臣在古书上看到过，同这个症状很像。” 掌院抢着先说了一句，副掌院赶紧跟上。 “是，是，皇上！ 中蛊之人同常人无异，唯独蛊毒发作之时，才能察觉。 而且，有些蛊毒还能控制人心，发作之时，痛苦难当。 曾有人疼的活活撞墙死掉了…” 他还要再说，已经被掌院狠狠拧了一把，他这才发觉说多了。 因为如今中毒的是皇帝，皇帝的目光已经可以杀人了。 无论背后下毒之人是谁，都是弑君之罪！ 千刀万剐，诛九族！ “好，真是太好了！ 真当朕年岁大了，心慈手软，就谁都敢算计到朕头上了！” 皇帝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儿里挤出来。 众人都是额头贴地，谁也不敢抬起。 甚至包括太子，这一刻，他心里简直万分轻松。 他再也不用担心皇位被抢走了，因为国舅府，皇后，三皇子，都要死定了！ 这个时候，殿外的老太监突然高声禀告道。 “皇上，皇后娘娘听说您宣了掌院大人，担心您龙体有恙，派人来问询。” “咔擦！” 皇帝手里的银勺子，被他生生捏的折断了。 “她是担心朕的龙体？还是盼着朕早死？” 这句话可以说是呢喃，但屋里安静之极，人人都听得清楚。 掌院儿的手指已经在抠金砖缝儿了，恨不得躲进去不出来。 皇后娘娘下蛊毒，毒害皇上！ 他是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啊！ 太子这会儿起身，开门走了出去，眼见老太监身边站着小太监，是皇后宫里的。 于是，他就说道。 “冠军侯年轻气盛，出言顶撞了父皇。 父皇扔了茶碗，也没有如何用力气，但冠军侯却昏死过去。 两个掌院赶到，冠军侯已经醒了，正跪着呢。 回去告诉母后和金雀妹妹，不要担心。 一会儿，孤会同父皇求肯几句，不会太过怪罪冠军侯。” 那小太监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笑嘻嘻行礼，打躬作揖很是恭敬。 “奴才回去一定仔细禀报，殿下您可是帮了大忙。 郡主一边掉眼泪，还一边惦记侯爷呢。” “去吧，别担心，父皇最疼金雀妹妹，她以后要嫁进侯府，父皇也不会把侯爷如何。” 太子点头，笑的温和，一如往日里的和气模样。 小太监看不出什么异样，就赶紧跑回去禀报了。 屋里，掌院同副掌院已经跪去了一边，单哲正同皇帝清清楚楚说起他的遭遇。 “皇上，臣假死脱身，并不是在草原养伤，实际是借了一个贴身侍卫的身份，到了徐州府外的村庄。 在那里养伤，甚至定了亲，原本想娶亲之后在回来伸冤。 结果，罪臣单双，就臣的二叔有所怀疑，派人到了徐州府，抓了臣的妻子。 臣不能再等下去，所以带了收拢的侍卫回到京都。 承蒙皇上对侯府的信重，为侯府洗刷冤屈，正名。 但突然一日，臣的脑子里就变了，只记得是在草原养伤，还有救命恩人，而且对金雀郡主念念不忘。 她说什么，臣根本没有任何反对的念头。 臣虽然有时候不喜，但也不觉得哪里不对。 后来，臣的姑姑，也是臣父的同门师妹，自小教授我武艺的师傅，突然从外边回来，大骂我背信忘意，抛妻弃子。 臣自然不能承认，可是姑姑说的极其真实，臣于是起了疑心。 后来，臣见到了臣的妻儿，头疼欲裂，却也记起一些片段小事儿，臣越发怀疑。 说起来，那母子，皇上也知道，就是已故忠勇大将军的女儿，如今的平安县主。” “平安县主！” 皇帝突然抬起头，很是惊讶，心里的疑惑当然也少不了。 这个女子到底有什么本事，无论大事小事，居然都有她的身影！ 难道都是巧合，或者说这其中有什么谋算！ 单哲好似没听明白一般，继续说道。 “对，皇上，就是平安县主。 她因为我要回到京都伸冤，生怕我丢了性命，提前同我圆房，替我留了一条血脉。 却因为未婚生子，怕连累养父母，躲避在白鹭洲。 但我迟迟不回，她动心到京都找寻，正好皇上感念忠勇大将军，下旨封赏。 她才借机进京，就为了同我讨个说法。 臣也是因为她和孩子，血脉牵连，才对先前坚信的草原养伤起了疑心。 臣借故试探金雀郡主，郡主气恼，拿出一个荷包。 臣嗅到味道，头疼欲死。 郡主明说，只要臣听话，就不会头疼。 臣才知道被算计，寻人多方查证，才知道中了蛊毒。 这件事情牵涉太多，臣实在不敢私自行事，偶尔碰到太子殿下，同殿下说起，想请殿下做主。” 太子赶紧接过话头儿，“父皇，儿臣原本也是不相信。” 第429章 苦肉计 他上前几步，又道。 “毕竟这事太离奇了，恐怕茶楼话本也不过如此。 但仔细想想，冠军侯府当年同国舅府定亲，就是国舅爷一厢情愿，单哲为此还被打了一顿。 后来就去了军营，在外征战。 但侯府出事之后，单哲回来，为侯府洗刷冤屈，正是春风得意之时。 金雀郡主的丈夫却突然暴毙，国舅立刻以两家原本有亲，请母后赐婚。 冠军侯半点儿没反对，这本就很奇怪。 之后，冠军侯对新寡之身的郡主更是言听计从。 若不是，您感念单家只有冠军侯一条血脉，没有准许冠军侯返回边塞。 如今说不定边塞大军是冠军侯掌管，还是听命金雀郡主，听命国舅府了！” 这最后一句话，就像惊雷，砸的皇帝脑子里嗡嗡作响。 他原本也有几分猜测，但总以为是金雀郡主对单哲的执念罢了。 没想到，国舅府谋划如此深远。 边塞将士五万，若是挥军包围京都，别说保三皇子登基，就是当着满朝文武把他这个皇帝斩杀了，怕是也无人敢多说一句。 如今虽然单哲没有掌管兵权，但他也同样中了蛊毒，让他言听计从之人，也在身边。 谁能保证他什么时候，不知不觉就被改了记忆或者主意… 该死！ 桌上的笔洗被重重摔在地上，承受了帝王再一次的狂怒。 至于掌院和副掌院已经恨不得变成金砖，不想听，不想看，只想活命！ 门窗关闭严实的大殿里，不知从哪里刮来一阵冷风，在屋里缠绕，越变越强。 就好似这后宫，这朝堂，这江山社稷，将要刮起的风暴… 郭家的茶会散去，白芊芊就同何老夫人一起回了家。 何家没有得力的人手，白芊芊就留了祖孙俩吃过午饭，再回去歇息。 果然，杨婶子做了午饭，荣婶子居然也从庄子回来了。 白芊芊还以为庄子出了什么问题，一边吃饭，一边问询 荣婶子却是笑道，“放心，庄子很好。 我是脾气急，见那缺了不少东西，赶紧列了单子，想着回来张罗买好，再带过去。” 白芊芊这才放了心，仔细想想，家里人手虽然多，但糖糖小梅和铁蛋儿都要忙生意，杨婶子和云嬷嬷又要照管清和园那边。 冯春儿等人是男子，不好进后院儿。 至于贾总管那些人，郭先生说过没有问题，但总是因为相处时间段，不敢信任。 这般算来算去，她身边时刻陪伴的，倒是只有兰兰一个小丫头。 “婶子，庄子那边的落脚地不忙着拾掇，倒是我有点儿事要您帮忙。 您先住两日，帮我一把，再去庄子也不迟。” 荣婶子虽然不知道什么事，但白芊芊既然开口，就不是小事儿。 她赶紧应道，“好，我就是买东西，也要耗费几日呢。” 众人吃了饭，何老夫人领着康哥儿回去。 白芊芊去清和园转了一圈儿，这几日轮到周老大夫给学员们上课。 听说老爷子是儿科圣手，学员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听得无比认真。 白芊芊趁着歇息的功夫，给老爷子倒茶，笑着说道。 “老爷子辛苦了，今日在郭家吃了两道鱼，味道很是不错。 我已经同郭家姨母求肯了，可以借厨子用两日。 你老人家看看，是来咱们府里做菜，还是送去哪里？ 只要您老人家吃的自在就成。” “哼，这还差不多。” 周老爷子听得高兴，嘴上却是不饶人。 “老夫几年加一起也没这两日说的话多，可得好好补补。 正好过几日，我要请老友们去钓鱼，就让郭家那厨子跟着我出城去吧。” “好，老爷子定了日子，一定同我说。 我让人往郭家送信儿！” 周老爷子见她且笑且说，没有半点儿为难之色，这表明她同郭家真是很熟，不见外。 这让他很是高兴，京都居，大不易，有几家豪门走动，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行了，你该忙就去忙你的吧。 这里不用你，有事就让当归去找你了。” 老爷子撵人，实际是担心曦哥儿，这个时候，正是胖小子睡午觉的时候，万一醒来发现娘不见了，肯定要嚎啕大哭。 白芊芊也知道，又嘱咐几句就回去了。 下午闲着无事，她又寻了贾总管说话，听他的推荐，把两个婆子送到了清和园。 以后，就有她们换下杨婶子和云嬷嬷，照管学员们的吃住琐事。 另外两个小太监，也调入内院儿，多了解一下主子们的喜好。 以后跟着出门，或者跑个腿儿，厨房里烧个火，也能帮不少忙。 可以说，贾总管也好，所有嬷嬷小太监也好，都在等这样的机会。 甚至一度他们以为，县主不会信重他们了。 他们一辈子就只能在外院儿做些粗使活计了… 这下，他们可是放心了，主子不让磕头，就在院门口磕了足足三个响头，才各自散去。 白芊芊在屋里听说了，就道。 “都是苦命人，以后多看看，若是当真忠心，家里事也能多几个帮手。” “是，夫人。” 云嬷嬷笑道，“夫人就是心善，以后我多同他们走动一下。” 眼见天色昏暗下来，白芊芊就催着众人又吃了晚饭，然后借口看账册，撵众人都去歇息。 但她又哪里能安心看账册，时刻都在听着外边动静。 果然，三更时刻，冯春儿来敲了窗户。 “夫人，客人到了。” 睡在炕尾的兰兰立刻爬到炕头，守着曦哥儿。 白芊芊这才披了一件披风出门，跟着冯春儿穿过角门，走过十几丈宽的小花圃，到了一个小院儿。 这小院儿许是原本主家给受宠的小妾的准备的，离主院很近。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正房厢房，耳房灶间，甚至是水井都有，很是方便。 所以，前晚单哲说要来此常住解毒，她第一个想到了这里。 这会儿，正房的门窗都被被褥遮挡的严严实实，屋里灯火通明，外边也看不到一丝。 单哲趴在炕上，身后血肉模糊。 白芊芊惊得直接扑了过去，“赵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单哲忍着疼，赶紧安慰她。 “别担心，为了两个月的清静，用了苦肉计。 只是皮肉伤，没有伤筋动骨，有个五六日就好利索了。” 白芊芊不肯相信，毕竟看着太严重了。 穆诚只好上前说道，“县主，我们侯爷确实伤的不重。 这里有两位太医，都是皇上赐下的，以后会一同在此住两月。 有二位太医在，侯爷肯定会很快好起来。” 白芊芊这才发现，屋里还有外人，她赶紧行礼。 两位太医立刻躲开，回礼很是恭敬。 他们这半日简直在天堂和地狱走了无数次，实在麻木了。 第430章 缘分天定 “二位大夫，以后要辛苦你们了。 此事说起来，你们也是受了连累。 但如今已经如此，希望二位同舟共济，尽心诊治侯爷就好。 无论侯爷是否痊愈，您二位的辛苦，我们都会记在心里，定有厚报。” 白芊芊说的诚恳，没有端着郡主架子，甚至坦诚连累二位太医了。 二位太医就算心里有怨，听得这话也都消了。 说实话，他们若不是在掌管着太医院，也不会有今日的麻烦。 他们平日有多风光，这会儿就是必须付出的代价了。 只要治好了冠军侯，以后再给皇帝诊治，荣华富贵定然也会更上一层楼。 这般想着，他们都是恭敬应声。 “县主客气了，都是我们应当做的。” “好，那请二位赶紧给冠军侯处置伤处吧。 我让人给二位准备住处!” 白芊芊立刻嘱咐冯春儿去前边喊了荣婶子，不但要安顿太医住下，还要准备众人的晚饭。 包括穆诚等人肯定也都饿了。 这会儿，太医已经剪开了单哲的裤子。 虽然是皮肉伤，但血肉模糊还是看着很吓人。 白芊芊见单哲脸色苍白，额头有密密麻麻的汗珠子，心疼的不成。 她赶紧讨要了剪子，亲手替单哲拾掇。 剪碎裤子，一点点揭下去，温水浸透布巾，擦抹血迹… 这些活计细碎又脏污，血腥气冲鼻子，一般人都不习惯。 但白芊芊脸色都没变，手下也稳，一下又一下，没有任何多余动作，尽量减少单哲的痛苦。 二位太医看的点头，开口夸赞。 “县主的手很稳，很适合从医。” 白芊芊勉强笑道，“我其实也是壮着胆子，但每逢大事续静心，越担心越要稳妥。” 说罢，她就让开了位置，“好了，拾掇干净了，请二位大人上药吧。” 二位太医赶紧上前，清理伤口，上伤药。 这才是最疼的时候，单哲即便不想白芊芊担心，也疼得忍不住闷哼出声。 白芊芊不能替代他，就主动握了他的手，开始同他说话，转移一下注意力。 “今日我带曦哥儿去郭家姨母那里做客了，前院义母带了大嫂子，但三嫂子也一定要跟去。 三嫂子那人…有些小心眼儿。” “怎么？她欺负你了？” 果然，单哲立刻瞪了眼睛。 虽然缺失了很多记忆，但先前一个月的相处，他已经把白芊芊和曦哥儿当做了一家人。 身为男子，守护妻儿是最基本的职责了。 白芊芊点头，神色里带了几分委屈。 “你也知道，当初从白鹭洲过来，我同何家姨母碰巧遇到了。 后来柳家派人刺杀康哥儿，被我救了下来。 武同三哥本来就同康哥儿的娘，相处最亲近，作为康哥儿舅舅，他很感激我施以援手。 所以，他去迎何家姨母进京的路上，对我和曦哥儿也 很关照。 等我认了义母，他待我也很照顾。 三嫂子许是有些吃醋，想的多了，就把我当了假想敌。 但平日接触不多，义母也没少敲打她，她却还是想不开。 今日当着外人的面前，她给我没脸了，我没有同她计较。 想必回去之后，义母又要教训她。 她也一定会更恨我，把一切都算我头上。” 白芊芊假意打了单哲的手背一下，埋怨你。 “都怪你，当初离家时候，答应我一定不招惹女子，早早回去娶我。 结果一去不复返，我千里迢迢带着孩子找来京都，就听说你要迎娶金雀郡主。 幸好我聪明，还知道查查你是不是有苦衷，否则这会我都回老家，带了曦哥儿坐产招婿，让曦哥儿喊旁人爹爹了！ 自然，也不会有女人以为我要抢人家夫婿了！” “不成！” 单哲明知道这话半是玩笑，但他还是急了。 “我很快就会解毒，想起以前所有事。 解决所有麻烦，然后风光迎娶你进侯府。 你是我的妻子，曦哥儿是侯府长子。” 白芊芊怕他扯动了伤口，不敢再刺激他，就道。 “好，我也知道这些，所以才一直在等。 以后外边的茶会，我也不去了。 好好在家里照顾曦哥儿，清和园那边的育儿班，也用心教授着。 只盼你好好的，不要再像今日这般模样。 曦哥儿这是睡着了，否则看见你，一定会吓哭。” “让你担心了，以后不会了。” “你受伤了，不能吃发物，原本备着的鲜虾粥不能吃了。 但灶间有鸡汤，一会儿下点儿面条给你吃。” “好。” 两人就这么旁若无人的说着话，冯春儿同穆诚站在门口，偶尔对视一眼，穆诚眼里都是惊奇。 冯春儿会意，同他点点头。 他是最早被召唤到徐州府的，也把主子们的相爱相知看在眼里。 今日这般只能说平常，若是穆诚看见侯爷拼死去救夫人，怕是穆诚要更惊讶。 有时候，他真是羡慕主子能有这样的好夫人。 这样的好姻缘，若是不能终成眷属，真是太遗憾了。 这也是他风雨无阻，一直跟随夫人的原因之一。 两个太医离得最近，手里忙着，听着这小夫妻俩絮絮叨叨说着家常，初始脸红，总觉得有伤风化。 毕竟屋里还有他们这么多外人呢… 但听着听着，两人心里都叹了气。 别人不知道，他们今日在勤政殿，可是太清楚其中的凶险了。 可以说，有一句错处，冠军侯都小命不保。 若是一般男子，这蛊毒不会有碍性命，那就装作不知道，娶了金雀郡主能怎么样。 国舅爷同皇后娘娘成事，保了三皇子上位，冠军侯府起码能保百年富贵。 但他硬是咬牙都担了下来，只为了找回记忆。 如今，他们才明白冠军侯的心思。 有些人，是天生的缘分。 即便忘记一百次，依旧会被深深吸引。 这也许就是命定二字，可以般配了。 “好了，侯爷，县主，伤口已经处置好了。 小心挪动，不要碰到伤处，不要扯动，明晚我们再换药，差不多三五日结痂，就能走动了。” “好，多谢二位大人。” 白芊芊松了一口气，赶紧道谢。 正好这个时候，荣婶子来禀报。 “夫人，饭菜准备好了。” 白芊芊就请两位大夫去吃饭，甚至冯春儿和穆诚都被他撵去一起吃一口。 最后，她才端了鸡汤面条，一点一点喂给单哲。 第431章 有人欢喜有人忧 “二位大夫，以后要辛苦你们了。 此事说起来，你们也是受了连累。 但如今已经如此，希望二位同舟共济，尽心诊治侯爷就好。 无论侯爷是否痊愈，您二位的辛苦，我们都会记在心里，定有厚报。” 白芊芊说的诚恳，没有端着郡主架子，甚至坦诚连累二位太医了。 二位太医就算心里有怨，听得这话也都消了。 说实话，他们若不是在掌管着太医院，也不会有今日的麻烦。 他们平日有多风光，这会儿就是必须付出的代价了。 只要治好了冠军侯，以后再给皇帝诊治，荣华富贵定然也会更上一层楼。 这般想着，他们都是恭敬应声。 “县主客气了，都是我们应当做的。” “好，那请二位赶紧给冠军侯处置伤处吧。 我让人给二位准备住处!” 白芊芊立刻嘱咐冯春儿去前边喊了荣婶子，不但要安顿太医住下，还要准备众人的晚饭。 包括穆诚等人肯定也都饿了。 这会儿，太医已经剪开了单哲的裤子。 虽然是皮肉伤，但血肉模糊还是看着很吓人。 白芊芊见单哲脸色苍白，额头有密密麻麻的汗珠子，心疼的不成。 她赶紧讨要了剪子，亲手替单哲拾掇。 剪碎裤子，一点点揭下去，温水浸透布巾，擦抹血迹… 这些活计细碎又脏污，血腥气冲鼻子，一般人都不习惯。 但白芊芊脸色都没变，手下也稳，一下又一下，没有任何多余动作，尽量减少单哲的痛苦。 二位太医看的点头，开口夸赞。 “县主的手很稳，很适合从医。” 白芊芊勉强笑道，“我其实也是壮着胆子，但每逢大事续静心，越担心越要稳妥。” 说罢，她就让开了位置，“好了，拾掇干净了，请二位大人上药吧。” 二位太医赶紧上前，清理伤口，上伤药。 这才是最疼的时候，单哲即便不想白芊芊担心，也疼得忍不住闷哼出声。 白芊芊不能替代他，就主动握了他的手，开始同他说话，转移一下注意力。 “今日我带曦哥儿去郭家姨母那里做客了，前院义母带了大嫂子，但三嫂子也一定要跟去。 三嫂子那人…有些小心眼儿。” “怎么？她欺负你了？” 果然，单哲立刻瞪了眼睛。 虽然缺失了很多记忆，但先前一个月的相处，他已经把白芊芊和曦哥儿当做了一家人。 身为男子，守护妻儿是最基本的职责了。 白芊芊点头，神色里带了几分委屈。 “你也知道，当初从白鹭洲过来，我同何家姨母碰巧遇到了。 后来柳家派人刺杀康哥儿，被我救了下来。 武同三哥本来就同康哥儿的娘，相处最亲近，作为康哥儿舅舅，他很感激我施以援手。 所以，他去迎何家姨母进京的路上，对我和曦哥儿也 很关照。 等我认了义母，他待我也很照顾。 三嫂子许是有些吃醋，想的多了，就把我当了假想敌。 但平日接触不多，义母也没少敲打她，她却还是想不开。 今日当着外人的面前，她给我没脸了，我没有同她计较。 想必回去之后，义母又要教训她。 她也一定会更恨我，把一切都算我头上。” 白芊芊假意打了单哲的手背一下，埋怨你。 “都怪你，当初离家时候，答应我一定不招惹女子，早早回去娶我。 结果一去不复返，我千里迢迢带着孩子找来京都，就听说你要迎娶金雀郡主。 幸好我聪明，还知道查查你是不是有苦衷，否则这会我都回老家，带了曦哥儿坐产招婿，让曦哥儿喊旁人爹爹了！ 自然，也不会有女人以为我要抢人家夫婿了！” “不成！” 单哲明知道这话半是玩笑，但他还是急了。 “我很快就会解毒，想起以前所有事。 解决所有麻烦，然后风光迎娶你进侯府。 你是我的妻子，曦哥儿是侯府长子。” 白芊芊怕他扯动了伤口，不敢再刺激他，就道。 “好，我也知道这些，所以才一直在等。 以后外边的茶会，我也不去了。 好好在家里照顾曦哥儿，清和园那边的育儿班，也用心教授着。 只盼你好好的，不要再像今日这般模样。 曦哥儿这是睡着了，否则看见你，一定会吓哭。” “让你担心了，以后不会了。” “你受伤了，不能吃发物，原本备着的鲜虾粥不能吃了。 但灶间有鸡汤，一会儿下点儿面条给你吃。” “好。” 两人就这么旁若无人的说着话，冯春儿同穆诚站在门口，偶尔对视一眼，穆诚眼里都是惊奇。 冯春儿会意，同他点点头。 他是最早被召唤到徐州府的，也把主子们的相爱相知看在眼里。 今日这般只能说平常，若是穆诚看见侯爷拼死去救夫人，怕是穆诚要更惊讶。 有时候，他真是羡慕主子能有这样的好夫人。 这样的好姻缘，若是不能终成眷属，真是太遗憾了。 这也是他风雨无阻，一直跟随夫人的原因之一。 两个太医离得最近，手里忙着，听着这小夫妻俩絮絮叨叨说着家常，初始脸红，总觉得有伤风化。 毕竟屋里还有他们这么多外人呢… 但听着听着，两人心里都叹了气。 别人不知道，他们今日在勤政殿，可是太清楚其中的凶险了。 可以说，有一句错处，冠军侯都小命不保。 若是一般男子，这蛊毒不会有碍性命，那就装作不知道，娶了金雀郡主能怎么样。 国舅爷同皇后娘娘成事，保了三皇子上位，冠军侯府起码能保百年富贵。 但他硬是咬牙都担了下来，只为了找回记忆。 如今，他们才明白冠军侯的心思。 有些人，是天生的缘分。 即便忘记一百次，依旧会被深深吸引。 这也许就是命定二字，可以般配了。 “好了，侯爷，县主，伤口已经处置好了。 小心挪动，不要碰到伤处，不要扯动，明晚我们再换药，差不多三五日结痂，就能走动了。” “好，多谢二位大人。” 白芊芊松了一口气，赶紧道谢。 正好这个时候，荣婶子来禀报。 “夫人，饭菜准备好了。” 白芊芊就请两位大夫去吃饭，甚至冯春儿和穆诚都被他撵去一起吃一口。 最后，她才端了鸡汤面条，一点一点喂给单哲。 第432章 梦魇 “知道了，爹。” 金雀郡主知道父亲真是恼了，也不敢再耍性子。 说到底，她在外边呼风唤雨，就是因为他爹是国舅。 否则新寡之身，她敢踏出家门，都要被口水淹死。 就是这般，背后多少人指着她脊梁骨骂，她也清楚着呢… 勤政殿里，皇后娘娘笑着同皇上说了半晌话，这才满意的离开。 老太监恭敬伺候着，送了皇后娘娘走远，这才赶紧回去。 果然，皇帝的脸色比墨汁都还要黑。 方才皇后说起三皇子最近的功课不好，想要随时同太子的先生请教。 他原本是不想答应的，太子为一国储君，虽然都是他的血脉，但总要分出高下。 否则一点儿事情都会让朝堂胡乱猜测，惹出很多麻烦。 可他拒绝的话都到了嘴边，但对上皇后期盼的眼神，脑子里就是一颤，然后直接点头答应了下来。 这感觉实在太玄妙，若不是事先知道他中了蛊毒，可以被左右想法决定。 就是他自己，过后也只会以为，就是太喜爱皇后，不忍她伤心才会应下。 仔细想想，最近这几年，今日这般的情形发生了多少，简直数也数不清。 而再小的小事加起来，也足以动摇根基。 怪不得朝中站队越来越明显，怪不得那么多人不顾太子的名分，想要拥立三皇子。 在外人眼中，他没废了太子，但也同样很疼爱三皇子。 三皇子又是皇后所出，继承皇位的机会不比太子少多少！ “呼啦！”一件双面绣小桌屏被挥到地上，染了墨色，彻底毁了。 老太监赶紧冲着门外说了一句，“皇上恕罪，老奴一时走了神儿，老奴该死。” 垂手站在廊檐下的小太监们，对视一眼，都猜测是太监总管碰掉了什么物件儿，没谁怀疑到皇上身上。 毕竟皇上对皇后娘娘那般盛宠，怎么会因为恼了她就摔东西！ 皇帝听得这话，抬头扫了老太监一眼，心里满意，也稍稍散了几分怒气。 老太监上前飞快拾掇了脏污，小声劝道。 “皇上，小心伤了龙体。” 皇帝摆摆手，问道。 “那边的事怎么样了？” 这话含糊，老太监却是清楚，赶紧应道。 “老奴一直派人看着，冠军侯养了三日的外伤，就能下地了。 前日开始喝药汤，不是太医开的，是外族请回那个老妇人带来的药材。 好似很难喝，冠军侯喝一半吐一半，特别遭罪。 昨晚头疼欲裂，半晚没睡。 那老妇人说，什么时候喝药，头疼很轻，蛊虫就算杀死一半了。 然后，她会施针，用一种特殊的香，把蛊虫从冠军侯的鼻子里引出来。 但蛊虫出来就会死，下蛊之人更会察觉。” 皇帝听得仔细，因为不出意外，冠军侯如今经历的一切，他都要同样经历一次。 想了想，他又问道。 “派去徐州府的人可有回信儿？” “路程太远，又要仔细查探，怕是要半月左右才能回来。” 老太监恭敬应声，又道。 “但皇上不要心急，跟随平安郡主的几个人都是从徐州府过来的，据说是邻居，自小一起长大，很是亲近。 老奴已经安排人，寻个机会，从他们口中探问，相信也能知道不少消息。” 皇帝很是信任老太监的手段，他不只是御前总管，还掌管着一半暗卫，想要从谁嘴里问到消息，又不被察觉，简直太容易了… 甜蜜蜜点心铺子里，因为新推出的粽子礼盒大受欢迎，生意火爆的一塌糊涂。 虽然还没到端午正日子，但提前上门来买几个，尝尝新鲜的人不少。 定礼盒，准备端午走礼的人更多。 点心铺子上下人手，从天亮就开始忙，午饭都没空闲吃。 好不容易日头西斜，客人陆续少了起来，众人才把早午饭合在一起吃。 糖糖这个大师傅，累的厉害，简单吃了一口，就同小梅说道。 “我去屋里眯一会儿，有事就来喊我。” “你去吧，嫂子，有事我打点。” 小梅笑嘻嘻应着，铺子里生意好，自然赚银子就多，她们得到的分红也多。 她先前看中一个金镯子，一直想买给老娘，又舍不得。 这次端午生意爆红，算计着分红，买两个都够了。 所以，她越忙越高兴，累也不说累。 糖糖被她打趣的脸红，嗔怪道。 “别叫嫂子，我还没出嫁呢！” “那不是早晚的事嘛，别以为我不知道，师傅都开始给你张罗嫁妆了！” 小梅挤挤眼睛，惹得糖糖不再同她歪缠，扭头进了平日核账歇息的屋子。 不知是不是太累了，刚躺下没一会儿，她就睡了过去。 一条人影儿从房梁上轻飘飘跳了下来，悄无声息躲在床里的纱账后边。 一只小小玉瓶被拔开，凑到糖糖鼻子前边。 糖糖脸色慢慢变得红润，好似醉酒一般。 那人影儿凑近糖糖耳边，轻声问道。 “你认识赵斌吗？” “认识…他是负心汉，欺负我师傅的大坏蛋！” 许是心里恼怒太深，即便无意识应声，糖糖也没忘了骂几句。 那人影眼底闪过一抹满意，又问道。 “赵斌同白芊芊是什么？” “白芊芊是我师傅，赵斌是我师傅的夫君。 不对，他还没娶我师傅。 呜呜，还有几日就成亲了，他扔下我师傅走了。 我师傅大着肚子，每天都苦，都是他害得。 我师傅好可怜，呜呜，太可怜了！”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糖糖眼角落下，渗透进枕头里。 人影儿听得有些急，生怕她的哭声引来外人，于是接连问道。 “你师傅同赵斌是怎么认识的？你师傅为什么来京都？” “我爹娘不要我了，要把我卖掉，不管我死活。 我姑姑舍不得，求到师傅跟前，把我收了当徒弟。 我到师傅身边时候，赵大哥就在了。 他是退伍回来的，在师傅家隔壁盖院子，买田地，对我师父家里可好了。 就是这样，骗得我师傅家里都以为他是好人。 结果他跑了，跑到京都了，变成侯爷了，不要我师傅了！ 我师傅太可怜了！呜呜，我要杀了他，给我师傅报仇！ 呜呜，我师父不让，我师傅喜欢他，他是曦哥儿的娘！” 糖糖越说，哭得越大声，显见赵斌在她心里留了太多不满，也同样对师傅的心疼太深。 人影儿还想问什么，门前却是突然传来脚步声，他赶紧重新躲回房梁上。 小梅推开门，探头一看，糖糖躺在床上，哭得厉害。 她惊了一跳，赶紧上前拍打糖糖，“嫂子，嫂子，快醒醒，是不是梦魇了！” 第433章 蹊跷 可惜，糖糖好似睡得很沉，一直哭，就是不睁眼。 她没有办法，倒了凉茶，泼到糖糖脸上。 糖糖终于醒过来，神色有些懵。 “我怎么了？” “梦魇了吧？我在外边听着屋里有动静，开门一看，你哭得厉害。” 小梅扯了帕子给她擦眼泪，糖糖揉揉针扎一样疼的太阳穴，恼道。 “我好像梦到赵大哥了！我好像还骂他了！” “骂就骂了，这有什么好后悔的。 别说你了，就是我见到他，都想狠狠吐他一脸唾沫！ 师傅多好的人啊，他说扔就扔了，害得师傅自己怀孕，自己生孩子。 哪有这样的！” 小梅也是气得挥拳头，身为女子，天生对负心汉有种决然的痛恨。 “好了，咱们私下说说就算了。 不要当着师傅的面前说，师傅…心里苦，咱们就别让她更上火了。” “知道，我也不傻，不用你嘱咐啊。” “走吧，我也不睡了，早点儿忙完，早点儿回家。 师傅这几日也不知道忙什么，眼圈儿都黑了，显见没睡好。 咱们回去帮着陈嫂子做饭，最好熬点儿补汤给师傅。” “好。” 糖糖下了地，扯了小梅往外走，根本不知道屋里还有外人，更不知道她已经被套过话儿了。 四季楼相比点心铺子，关门可是晚多了，知道月上中天，宵禁之前的半个时辰，铁蛋儿才匆忙往将军府赶去。 他手里拎了只烧鸡，想着全家都爱吃，他的脚步更快了。 许是天黑路滑，他一时不察，脚下不知踩到了什么，直接摔晕了过去。 立刻有两个黑衣人从路旁阴影里闪出，把他也拖进了阴影。 不到片刻，夜风里有人轻声问着。 “你认识赵斌吗？” “认识，他是赵大哥，也是我师父。 但他是负心汉，他欺负我们白姐姐，他扔下白姐姐和曦哥儿，要娶一个母老虎。” 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眼底都有无奈。 “赵斌在三岔河住了多久，做什么营生，为什么没娶白芊芊？” “赵大哥伸手了得，会骑马会射箭。 赵大哥开车马行，还带着我和蝈蝈去走镖，他教我们很多本事，我和蝈蝈特别喜欢他。 但他对不起白姐姐，白姐姐真是太可怜了！ 他说有事出门，回来就娶白姐姐，结果他再也没回来。 白姐姐自己生孩子，带孩子，太可怜了。 他却在京都定亲了，要娶那个鸟郡主！ 赵大哥那么好的人，怎么就变了！” 铁蛋儿说着说着就低声吼了起来，拳头在身前挥舞，差点儿打到黑衣人脸上… 半刻钟之后，铁蛋儿从地上坐起来，有些晕头转向。 “怎么平地摔跟头了？” 他顺手摸了摸身边，幸好包着烧鸡的荷叶包还没散开，烧鸡依旧温热。 他赶紧站起来，拎了烧鸡往家走。 虽然晕的有些奇怪，但烧鸡还没凉，就是晕了没多久… 阴影里，一个黑衣人拍打了两下前襟，散散烧鸡的香气。 另一个黑衣人小声说道，“他同点心铺子的那个女师傅，说的几乎一致，应该不是假的。” “肯定不是假的，两人骂人的话都是一模一样，负心汉！” “哈哈，这冠军侯可真是天怒人怨，不得人心啊。” “走吧，回去交差，上边还等着呢。” 两个人很快窜上墙头，又跳上房顶，迅速跑的没了影子。 打着哈欠的更夫从附近路过，总觉得春末的风突然有些寒凉… 将军府的晚饭摆上桌儿，众人团团围坐，照旧边吃边说起白日的大事小情。 糖糖眼见，看见铁蛋儿的袍子脏污了一块，就问道。 “你摔跤了？衣衫都脏了，一会儿换下来，我给你洗洗。” 铁蛋儿当然高兴了，笑着应道。 “不用，我自己洗就行，你白日也很累。 我就是不小心，回来路上摔了一下。晕了一下，就醒了，没什么事儿。” “你还晕了？” 白芊芊有些担心，就道。 “这可不是小事儿，小心脑子留了病根儿，一会儿去寻老爷子，让老爷子给你把把脉。” “好，我吃完就去。” 铁蛋儿见糖糖也是点头，虽然明知道自己没什么病症，也一口应了下来。 小梅正在摘着遇刺，顺口就添了一句。 “嫂子也让周老爷子把把脉吧，今日中午还梦魇大哭呢。 可副安神汤，晚上好好睡一觉也行啊。” 糖糖忍不住翻白眼，这丫头，明明嘱咐过，不让她多嘴，她到底没瞒住。 果然，白芊芊也惊了一跳，仔细打量糖糖，见她确实气死不好，就道。 “糖糖别偷懒，和铁蛋儿一起去！” 糖糖无法，只能答应下来。 吃了饭，小两口去寻周老大夫。 老大夫也刚吃过饭，在院子里散步，一边同小药童说话。 见得两人过来，听说要诊脉。 老爷子就在院子的石桌儿上开诊了，结果得出的结论，却让糖糖和铁蛋儿都吓得白了脸… 白芊芊抱了曦哥儿，正给他换衣衫，想着早早哄睡就去后边小院儿。 结果，糖糖和铁蛋儿就跑回来了。 “师傅，周老爷子说，我和铁蛋儿今日都中过蒙汗药一类，脉象不对！” “蒙汗药？” 白芊芊也是脊背一凉，“难道说你们今日不对劲，就是 因为中算计了？” 铁蛋儿想了想，应道。 “我就是脚下一滑就晕倒了，好像还做梦了，梦到了…赵大哥！” “我也是，我下午太累，躺下就睡着了，也梦到了赵大哥…” 白芊芊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伸手扯了两人。 “你们别害怕，我猜到一些原因。 你们最近尽量别落单儿，注意安全。 不过，若是我猜的不错，不会有性命之忧，以后也不会在遇到这样的事了。” “师傅，”糖糖聪明，立刻问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 白芊芊想了想，就低声说了几句。 糖糖和铁蛋儿对视一眼，都是惊讶的厉害。 特别是铁蛋儿，他在酒楼可是没少听说冠军侯的风流。 没想到冠军侯居然就在自家后院！ “白姐姐，赵大哥解毒…有几成把握？” 白芊芊摇头，叹气道。 “麻吉婆婆也不敢说一定会成功，只能尽人事，也看运气了。” 第434章 农药和虫子 “师傅，你别担心，赵大哥一定会好的！” 糖糖即便对单哲心里有再多怨气，听说他为了找回记忆，九死一生解蛊毒，到底也有几分心软。 再就是心疼师傅，相比所有人，师傅更煎熬。 铁蛋儿也是赶紧说道，“是啊，白姐姐。 赵大哥吉人自有天相，老话说，好事多磨，经过这件事，你们一家三口一定顺顺当当，再不会有任何祸事了。” “好，借你们吉言。 暂时看情况还不错，不用担心。” 白芊芊心里再担忧，也不想两个孩子跟着上火。 糖糖和铁蛋儿这个年纪，在这个时空已经可以成家立业了。 但在她眼里，不过是高中生而已。 她还没有软弱到，需要孩子跟着分担的地步。 又说两句闲话儿，糖糖和铁蛋儿就回去了。 孙老爷子给他们开了药汤，今晚要一人喝一碗。 虽然先前的蒙汗药，已经散了大半，但对身体总不是好事儿，喝点儿药汤排一排，去去根儿。 白芊芊哄睡了曦哥儿，让杨婶子看着，她就带了兰兰去了小院儿。 荣婶子端了托盘刚巧从屋里出来，神色很是愁苦。 白芊芊心里一堵，问道。 “赵大哥又吐了？” 荣婶子点头，小声应道。 “芊芊啊，这么下去真没事吗？ 中午也吐了，晚上还这么吐，再这样，人就瘦成干儿了。” 白芊芊心里针扎一样疼，摇头安慰道。 “放心吧，婶子，有两个太医在呢，就算解毒不成，也不会让赵大哥有事。” 她这话，真是不知道安慰荣婶子，还是安慰自己。 荣婶子也有些后悔，不该问方才的话，给白芊芊添堵。 她赶紧换了话头儿，“我去熬点儿青菜粥，一会儿你劝着他再吃一点儿。” “好，让婶子挨累了。” “别这么说，这样的时候，婶子能帮上忙，心里还好过一些。” 说了两句话，白芊芊就进屋了。 单哲躺在炕上，脸色有些苍白，两个太医在一边不知道商量什么，而麻吉婆婆正在检查单哲腋下的紫色痕迹。 眼见白芊芊进来，单哲眼里亮了亮，努力扬起笑脸问道。 “曦哥儿睡了？” “是啊，”白芊芊见他这般，知道他不想自己跟着担心，就笑道。 “这臭小子越来越淘气了，今日绕着院子跑，抓都抓不住。 许是累的厉害了，吃饱就睡了。” 单哲点头，“侯府那边，我给他准备了不少玩具，就是太匆忙，没有拿过来。” “不着急，等你好了，再回去拿吧。 姑姑这会儿估计在府里也是焦头烂额呢，否则早就过来看你了。” “没事，都有安排，你别担心。 姑姑功夫好，又是人人知道的急脾气，就是对我，都是说打就打一顿。 旁人哪敢惹她！” 这般说几句话，他的精神头儿看着倒是好多了。 两个太医上前行礼，小声说道。 “县主，侯爷暂时没什么大问题。 但这么一直吐下去，身体肯定会虚弱。 据这位…老夫人说，到时候蛊虫离体，还要经受一番折磨，身体差，恐怕不容易扛过去。 以后要劳烦县主，多给侯爷准备一些喜欢吃的饭菜。 就是吐，多少也要吃一些，保持体力。” “好，我知道了。”白芊芊道谢，“多谢二位大人，天色晚了，您二位去歇着吧，这里交给我。” 两个太医年岁都不小了，又事关重大，客套两句就下去了。 白芊芊瞧着麻吉婆婆检查完了，就喊了一边的纱依问道。 “帮我问问婆婆，我夫君这么吐，会不会耽误驱赶蛊虫？” 纱依摇头，赶紧应道。 “我之前问过婆婆，婆婆说喝下去的药汤，是蛊虫最不喜欢的东西。 时间长了，蛊虫就会想要逃出来。” 白芊芊皱眉，心里琢磨着，这药汤估计就像农药，喷洒之后，虫子不喜欢，但大脑就像粉嫩的叶片，它轻易不舍得离开。 这样，农药喷到一定浓度，虫子实在扛不住才会跑掉。 但这个时候，叶片也被农药伤到了，甚至虫子跑之前还会咬下一块肉。 如今单哲不停呕吐，就是汤药的副作用了。 最后一劫，就是虫子的那一口… “我明白了，你和婆婆也去歇息吧，这里我来照看。” “好，芊芊姐姐。” 纱依扶了麻吉婆婆，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姐姐，清和园那边还有多久结业啊？ 若是能赶到下一期，我还想继续跟着学。” 白芊芊点头说道，“你只要想学，就可以一直学下去。 这一期，再有半个月就差不多了。” 纱依高高兴兴道谢，末了又告诉了麻吉婆婆。 麻吉婆婆也是行礼，她平日常问纱依，知道学的东西都是照顾孩子的法子，恨不得纱依一点部落的都学会。 她们的寨子偏僻，平日孩子有些病痛，都是用土法子。 所以，夭折的多。 若是纱依学到本事，回去多告诉一下寨子里的女子，多活几个孩子，就是功德无量的大好事了。 冯春儿和穆诚拾掇了陶盆和污秽之物，也悄悄退了下去。 白芊芊投了湿帕子，给单哲擦手脸，让他尽量舒坦一些。 单哲后边的伤处，虽然结痂了，但还不能洗澡沾水。 然后就开始，吐啊吐啊，吐到没有力气洗澡了。 白芊芊最近多了一个活计，就是替单哲把伤口的血痂慢慢剥下来。 新长出的粉色皮肤很痒痒，白芊芊就替他挠一挠。 单哲原本很是羞赧，死活不肯。 但几日下来，他也习惯了，一边听着白芊芊念叨着家里的大事小情，一边享受着“甜蜜”的折磨。 慢慢，他就觉得，这一切很是平常，平常到天经地义。 他无论在外如何，呼风唤雨也好，万人唾骂也罢，在这个女子跟前，他才是最真实的。 可惜喊疼，可以软弱，甚至可以像孩子一样… 这就是夫妻吧，相濡以沫，从无隐藏的伴侣… 白芊芊帮他拾掇干净，荣婶子就敲了门，蔬菜粥做好了。 白芊芊接进来，寻些有趣的事说给单哲听，趁他转移注意力就多喂几口。 可惜，最后还是吐出一半，但幸好还剩了一半。 白芊芊也没有强求，收拾了东西，然后拿出一本游记，慢慢读着。 很快，单哲就撑不住睡了过去。 白芊芊放下书，也铺了被褥，在他身边睡下了。 明日，她打算把单哲的一日三餐都接过来，亲手张罗，无论如何也要他吃一些… 第435章 巧遇知心人 第二日，白芊芊就让人送了消息去何家和武家，还有楚家，说明要闭门写书。 这次是关于孕产妇如何护理，甚至如何提高受孕几率。 当然，这本书她已经写完了，如今扯出来，不过是要一段清静日子。 几家听说，都很是支持。 就是武三少夫人不小心听婆婆和嫂子说了，都是满心期待。 因为她心心念念就是生个儿子傍身… 冯春儿也带了五个兄弟进了后院，直接守在主院和小院儿中间，确保谁也不能随便走动。 白芊芊放心的开始了厨娘生涯，曦哥儿也被她带到了小院儿，云嬷嬷跟了过来。 而杨婶子又住去了清和园。 每两个月，徐州府酒坊那边就会往京都送一趟酒水，路过白鹭洲卸下去一批，同样还有几坛子白家秘制的料油。 同样京都这里，也会有几坛子。 这是四季楼生意兴隆的关键，因为熬制的料油，配方很简单，但会用白芊芊留下的玉牌浸上一晚。 所以，有料油在手，无论是凉拌，清炒，还是炖汤，都能让食材发挥最大的鲜味。 这次，白芊芊搬了半坛子料油到小院儿，一天三顿加下午茶、宵夜，变着花样的给单哲做吃的。 早饭是生煎包，红枣粥，小炒菜。 中午白米饭，鱼香肉丝，龙井虾仁。 晚上就是鸡蛋饼，鲫鱼豆腐汤，粉蒸排骨。 夜宵更是牛肉汤面，鸡肉小馄饨，五彩饺子… 五六日下来，单哲就是吃一半吐一半，脸色也好了很多。 更别提两个太医了，简直胖了一圈儿。 偶尔诊脉时候，两人就同单哲玩笑。 “侯爷以后许是就不能被唤做京都第一公子，有县主这样厨艺精湛的妻子，侯爷一定会被喂成胖子。” “是啊，我怕忙完回家时候，我夫人都不见的能认出我了。” 单哲当然没有恼怒，很是骄傲的应道。 “四季楼的大厨都是县主教导的，县主的厨艺自然最好。” 白芊芊笑道，“那你就多吃一些，晚上给你烙猪肉葱花馅饼，再煮个酸菜拆骨肉粉丝汤。 酸溜溜的开胃，你一定喜欢。” “好。” 单哲应的痛快，手里跟着儿子一起琢磨一个鲁班锁。 曦哥儿没有耐心，玩一会儿就扔去一边，抱了单哲的脖子，“爹！” 单哲立刻笑成了一团花，这也是他最近好转的最重要原因。 倒是白芊芊开始担心，以后儿子在外人面前叫爹，会惹来麻烦。 不过仔细想想，单哲驱了蛊毒，对方就会有察觉。 离得水落石出也不远了，倒也不怕。 不说将军府里安心治病，只说侯府门前，这几日可是热闹。 金雀郡主几乎日日上门，闹着要见单哲。 可惜，红姑拿了棍子站在府门前，谁要进门就打谁，下手极狠。 国舅府的侍卫和奴仆，已经有四个被打折了手脚。 就是跋扈蛮横如金雀郡主，也是心生恐惧，只敢吵闹，不敢再硬闯。 “老妪婆，你给我让开，好狗不挡道！ 我是侯爷的未婚妻，我要进去看他，你凭什么不让！” “哼，皇上旨意，要侯爷闭门思过。 让你闯进来，就是我们侯府抗旨！ 抗旨要掉脑袋，你这是要害我们侯府！ 还说什么未婚妻，哼，没见过让夫君掉脑袋的未婚妻！” “你放屁，我是关心侯爷，他受了那么重的伤！ 你是不是要把持侯府，不给他寻医问药，让他活活疼死，然后霸占侯府！” 金雀郡主自觉抓到了把柄，骂的很大声。 可惜，红姑可不惧怕她这般，直接骂了回去。 “你还有脸说，侯爷为什么被打了板子，还不是你害的！ 你一个寡妇，平日在外抛头露面，不觉得丢脸，伤风败俗！ 我们侯爷就是喝个花酒，你就跑去告状！ 善妒，不贤！ 你自己不反省，还跑来大放厥词，真当天下都是你家的不成！ 侯爷说了，不想见到你！ 你赶紧滚！再敢上门，我就打折你的腿！ 到时候我去跪宫门，就是砍头也要求皇上收回赐婚！ 娶妻娶贤，你这样的进门，侯府不会有好日子过！” 红姑是怎么难听怎么骂，憋闷了一年多，总算找到机会发泄了。 单哲临走之前说的清楚，他解了毒，就是同国舅府翻脸之时，完全不用考量以后。 更何况如今是皇上和太子撑在侯府之后，金雀郡主真敢踏进府门，就算打她一顿，侯府也不会如何！ 金雀郡主气的跳脚儿，不敢闯，也骂不过，留下来只能丢脸。 她只能铩羽而归，带人气鼓鼓走掉了。 想起父亲的黑脸，她又不愿回家，最后撵了奴仆和侍卫，只带了一个婆子和一个丫鬟去逛首饰楼。 她自从回到京都就一直很高调，不认识她的人真是没有结果。 她一踏进银楼，原本在选首饰的客人就悄悄往外走了。 又不屑同她同处一室的，也有怕得罪国舅府的，更多是不愿意惹麻烦。 金雀郡主又不是傻子，猜出几分就越发恼怒了。 她举起手里的金钗就要摔在地上，结果却有人一把抓了她的手腕。 “郡主息怒，这么美的金钗，应该插在您的秀发上，摔了岂不是可惜。” 一个男子就这么突然出现在郡主身边，一身月牙白的长衫，领口袖口绣了简单云纹，一头黑发用玉簪束起，衬得面色如玉。 一双桃花眼，这会儿正含笑看着金雀郡主，眼波流转间，轻易就勾了她的魂魄… 哪里来的美男子？ 金雀郡主喜爱美男，不得不说重新同单哲定亲，也有这个关系。 但单哲平日虽然对她言听计从，却很少有主动亲近的时候。 这会儿突然有一个同他容貌一般绝美，又这般主动，牵着她的手腕，她心里就狂跳起来，脸色也红了。 “你，你是什么人？” “唐突郡主，还望郡主恕罪，学生是外地来赶考的举子，偶尔闲暇想给母亲买对镯子。 眼见郡主这么美丽的姑娘，皱了眉头，学生一时心疼，才出言拦阻。” 这男子声音极温柔，春风一般，听得金雀郡主心里更是跳的厉害。 “我也是气不过，平日不会这般…” “学生知道，郡主是真性情，嬉笑怒骂最是率真。 比之那些套了假面具一样的大家闺秀，郡主这般才最难得。” “对，就是这般。” 金雀郡主顿时觉得找到了知心人，她哪里跋扈，明明就是率真！ 第436章 自有安排 天气一日暖过一日，眼见端午节就到了。 白芊芊几乎半夜就起来，亲自看着煮粽子，天亮时候捞出，仔细包装，放进礼盒。 然后，贾总管和云嬷嬷坐上马车，挨家送过去。 这个时候可没有真空塑封袋，天气又热，这粽子只能放一两日。 所以，各家接了礼盒，也是赶紧送了出去。 尤其是前边的侯府，武二夫人足足打点了十几家的节礼，好不容易打发人都走了。 她才坐下松口气，接过大儿媳递上的茶碗。 武大少夫人笑着拿过一只礼盒，夸赞道。 “娘，县主真是心思巧妙。 这盒子做的精致，粽子也包的小巧又漂亮。 难为她居然把粽子包的这么出彩！” “是啊，娘，幸好我厚脸皮，给我娘家也讨了两盒子。 您不知道，我祖母年岁大了，就喜欢新奇的吃食，这粽子，她老人家一定喜欢。” 二少夫人也跟着嫂子附和，温温柔柔，听着很是顺耳。 只有三少夫人，虽然不敢对县主如何表不满，但也不想恭维，就道。 “娘，拆开一盒，我们尝尝吧。 听说馅料有些不同，万一味道古怪，各家也不好说，还以为咱们家里存了坏心呢。” 二夫人瞪了她一眼，不喜这个儿媳，但大过节的，也不好骂她。 毕竟她很喜欢小儿子，怎么都要给儿媳留几分颜面。 “打开一盒吧，忙了一上午，咱们也垫垫肚子。” 大少夫人赶紧动手，丫鬟上前帮忙，很快剥了四只小巧白净的粽子放在碟子里。 大少夫人用勺子挖了一口，就亮了眼睛。 “娘，我这是肉粽，真是太好吃了！” “我的是蜜豆的！” 二少夫人也是笑眯眯，显见很喜欢。 就是三少夫人，嘴里吃着蛋黄粽子，也难得没有再说什么酸话儿。 武二夫人扫了她一眼，心里也觉得痛快。 “前几日，南边铺子送回来的那几匹缎子，选四匹花色素雅大方的，给芊芊送去。 这粽子要昨日下午就开始包，半夜起来煮，早晨就包装，她忙了足足一天一夜。 别说粽子这般好吃，就是味道不成，也要谢谢她这份实心实意。” “好啊，我一会儿就去。” 大少夫人应了一句，结果中午饭后，不等她出门去将军府送粽子，家里就来了客人。 不是旁人，正是二少夫人的娘家嫂子。 原来，家中老祖母吃着粽子太好，吃过一顿，下午还要吃。 结果，粽子被家里大人孩子分个差不多，剩的两个都不是老太太喜欢吃的口味。 老小孩，小小孩儿，老祖母就闹了脾气。 于是，她只能登门来讨要。 二少夫人无法，亲自去了将军府送缎子，又讨要了两盒子回来。 虽然只是一件小事，但武侯府很高兴，送出的节礼这般受欢迎，面上有光啊。 就是晚上时候，老侯爷也夸赞了当家儿媳，他同几个老友今日聚一起喝茶，吃了粽子做茶点，也很受欢迎。 武二夫人高兴的半晚上没睡好，要知道公爹可是不轻易夸赞她。 第二日，她又去了将军府，却听说白芊芊在睡觉。 她还以为白芊芊为了包粽子累的厉害，还没缓过来，更是心疼。 其实，白芊芊是昨晚陪着单哲，才没睡好。 解毒眼见进入最后阶段了，即便她照顾的事无巨细，单哲的反应还是越来越严重了。 吃的少，睡觉也时常被头疼疼醒。 白芊芊代替不了他，就尽量陪着他。 武二夫人不好耽搁，留下一套首饰，就撵了白芊芊去睡觉，然后回去前院了。 云嬷嬷帮忙放了首饰，笑道。 “夫人这粽子可真是没白做，已经收了四套首饰了。” 白芊芊也是无奈，“是啊，这可比收银子赚多了。” 武二夫人过来之前，何家，郭家，陈家，甚至是明月公主府那里都送谢礼过来。 许是见她平日穿的素净，几家送到都是首饰和绸缎。 “嬷嬷辛苦一些，帮我守着院子，我去后边了。” “好，夫人放心。” 白芊芊转回小院儿，单哲正在看书，脸色有些灰白，手边放着吃了一半的粽子。 粽子小巧，只有曦哥儿拳头那么大，若是平日，他两口就吃掉了。 这会儿，勉强才吃了半个。 曦哥儿倒是吃饱了，睡得摊手摊脚，小肚皮起起伏伏。 白芊芊进门，见得这般，就笑道。 “粽子太硬了，不好克化，尝尝味道就好，我一会儿给你熬粥。” 单哲摇头，“我不饿，你别忙了。来，咱们说说话。” “怎么了？” 白芊芊想起方才穆诚出去了，就问道，“上边的人有吩咐？” “不是，说来好笑，让你也听听。” 单哲靠坐起来，拉了白芊芊坐在他身边，神色有些古怪。 “那个…金雀郡主最近同一个外地来的举子…走得很近。” 这话真是说的太委婉了，白芊芊半晌才反应过来，惊讶问道。 “你是说那个鸟郡主红杏出墙了？养小白脸了？” 小白脸？ 单哲虽然不知道什么意思，但也猜到了，更何况红杏出墙四个字太简单明了。 他干咳两声，应道。 “是啊，我猜是上边安排的。 先前她总去侯府门前吵闹，上边怕她发现蹊跷，也想牵扯一下国舅府和三皇子的心思，免得他们想起我。” “这可真是…” 白芊芊不知道怎么形容，但多少有些幸灾乐祸。 亏得那个鸟郡主整日好似情深似海，没了冠军侯不能活。 国舅府更是把什么天定姻缘，吹得恨不得整个天元都知道。 没想到，自家闺女先拆了自己的台子！ “这事儿还有几日会曝露出来？” 单哲望向她的眼里，有几分赞赏，笑道。 “你怎么猜到会曝露？” “这不难啊，”白芊芊随口应道，“上边既然给她安排了这件事，肯定不是为了给她解闷儿啊。 若说转移注意力，不要总盯着你。 那最好就是把事情暴开，到时候国舅府脸面丢尽，金雀郡主就得藏在家里。 更庆幸你也禁足，不能去国舅府闹一闹啊。 或者说，恨不得你禁足半年一年，到时候想闹也没用了。” 单哲点头，“我也是这么猜测，你若是觉得家里憋闷，过几日事情闹出来，就出去走走，听个热闹。” 白芊芊嗔怪，“我才没那么八卦，不过，两个铺子该去转转了，不好扔太久不管。” 单哲忍不住笑了，想去看热闹，还要找个光明正大的借口，这女子太可爱了。 第437章 少儿不宜的现场表演 这两人想的很好，可惜计划没有变化快啊。 宫里那位年老的帝王，被剥了逆鳞，恨不得集中一切力量，一举把仇敌拍的粉碎。 怎么可能容忍，仇敌活的太久。 于是，就在单哲和白芊芊说笑的时候，京都最大一座歌舞伎花楼里，几个举子，还有三四个京都知名的文士，正在喝酒欢饮。 待得尽兴之后，众人说笑着离开，留下一个容貌俊美的举子结账。 众人都是谦让一番，那举子很是大方，几句话哄得众人眉开眼笑离开，居然又转身回了屋子。 花楼的奴仆迅速收拾了屋里的狼藉，举子扔给他半块银子，奴仆高高兴兴收下，很快出去，没一会儿引了一个扮了男装，遮了面孔的女子。 奴仆退出去时候，正好见到那改扮的男子帽子被摘下，一头黑发滑落。 他眼底闪过一抹不屑，转脸却同门口守着的小丫鬟小姑娘笑起来。 “这位姐姐，天色不早，您是不是没吃饭呢。 我们楼里的点心很是不错，小的替您拿一盘子过来垫垫肚子？” 丫鬟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点了头。 “要好克化的，再拿一杯茶，我不能离开这里。” “这位姐姐放心，马上就送来。” 奴仆应了，飞快下楼，很快送来几块梅花饼，一碗清茶。 丫鬟实在饿了，三两口就吃了大半，还要说话的时候，却突然软倒在地。 奴仆放下东西，迅速把她拖到隔壁藏了起来。 等他收拾了茶水和点心，楼下已经传来了说话声… 屋子里，那俊美的举子已经脱了外衫，又把女子的衣衫剥个干净。 两人搂抱在一起，咬的嘴唇都红肿了。 “郡主，我日夜想到都是你，你再不来，我就要死了。” “呜呜，我也想你，想到晚上头疼！ 今日若不是扯了借口，怕是还不出来。” “抱我，今日我要好好解一解相思之苦。” 举子同样剥光了自己，骑了上去，满脸的情动，耳朵却高高竖起。 金雀郡主已经迷乱了，但也没忘了问一句。 “这里会不会来人？” “不会，我把人都送走了，半个时辰，都不会来人。” 举子听到门外动静，抱起了金雀郡主，让她的面孔冲着门口，甚至掀开她的头发… 金雀郡主闭着眼睛，心里一万遍的后悔，怎么就鬼迷心窍，一直追着那个冰块跑。 天下美男这么多，这般知情识趣，这么让她欢愉。 早知道守寡就好，岂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哪像如今顾虑重重，偷偷摸摸… 这个时候，门被推开了，先前离开的八九个人陆续走了进来，刚刚绕过屏风，所有人就都愣住了。 这赤条条的男女纠缠在一起，对视觉的冲击实在太大了。 金雀郡主觉得不对劲，睁开眼睛，正对上一群男子，惊得想要尖叫，却又不敢叫。 偏偏举子好似不知道有人进来一般，高声喊了一句。 “郡主，郡主，你是我的女人，我要娶你！” 金雀郡主一瞬间血液都凉透了！ 郡主？金雀郡主！ 闯进来的男子们也是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了，不知道是谁惊恐之下，推倒了屏风。 对面房间正好散客，于是又有十几个京都的纨绔公子，亲眼目睹了金雀郡主的“现场表演”。 就算国舅府势力大，就算金雀郡主跋扈蛮横，就算… 但什么时候也不缺胆大又愿意看热闹的。 金雀郡主终于尖叫出声，疯了一样的抓衣衫往身上裹。 “不许看，不许看！滚出去，滚出去！” 门口的举子和文士们被惊醒，慌忙想要转身出去。 但那十几个纨绔，却是不怕事情闹大啊，更因为喝得半醉，根本忘了害怕。 他们堵住门口，高声调笑起来。 “哎呦，这不是金雀郡主吗？” “平日那么骄傲，今日怎么跑花楼来了！” “对啊，人家来花楼都是睡姑娘，郡主厉害啊，居然来睡男子，哈哈哈，简直太厉害了！” “谁说不是呢，郡主这么尊贵，一声召唤，把人带哪里去快活不成，居然跑来这等贱地！” “不知道冠军侯知道不知道，先前他喝个花酒，就被打的半死，闭门思过。 郡主如今倒是快活啊！” 金雀郡主恨不得挖个地缝儿钻进去，她越想迅速穿上衣衫，越是手脚不停使唤，只能把衣衫挡在身前，高声骂着。 “滚，你们赶紧滚！我要挖了你们的眼睛！” 可惜，她怎么骂，都没人离开，反倒因为热闹，引来更多的人探看。 而那俊美举子却迅速穿好衣衫，开了窗户，跳到一层的门楼上，又跳下地，狼狈逃走了… 众人都是惊讶，金雀郡主更是目瞪口呆，她下意识就爬到窗户边喊人。 “你给我回来！回来！” 那举子怎么会留下，反倒更多人看见了窗口半裸的女子。 而身后的男人们看到的更多… 金雀郡主反应过来的时候，扭回头在众人眼里看到了鄙夷，贪婪。 她再也承受不住，翻着白眼儿倒了下去。 金雀郡主红杏出墙了！ 金雀郡主偷人偷到花楼去了！ 金雀郡主幽会举子，被人撞破，几百人围观了她的“现场表演”！ 一条条消息，简直像长了翅膀，不到半个时辰，满城皆知！ 京都什么时候都没有秘密，何况还是这种带了颜色的，何况还是皇家贵女，何况国舅府还不得人心… 在国舅府终于得到消息，派人来接走郡主的时候，就是街头巷尾的老太太也偷偷骂两句，不要脸！ 更别说那些本来就嘴巴快的妇人了。 “这女人啊，要说脸皮厚不厚，可不分什么身份。 你们看，锦衣玉食，高门大户，不照样养出这么水性杨花的…” “就是，就是，先前她那个丈夫死了不到几日就跑回京都，又同冠军侯定亲了。 那时候我就说，这事儿太过了，总要出了百天儿啊。” “说起这个，我倒是知道一些。 曾经有人说，她先前那个丈夫死的蹊跷呢。 明明身体康健，结果这边冠军侯回京，那边就立刻死了…” “你是说，她杀了丈夫…” “别啊，我可没说，就是觉得太巧了！” “是太巧了！还说什么天定姻缘，如今看看，都是狗屁。” 第438章 绝好的机会 国舅府里，这会儿也是乌烟瘴气，闹的鸡飞狗跳。 国舅爷手里拿着戒尺，奔着闺女，没头没脸的抽打。 “不要脸的东西！ 老子南征北战，拎着脑袋打下来的名声，让你一次糟蹋完了！ 你就是想养面首，还不如找个宅子！ 居然跑去花楼私会！ 蠢货，你怎么不死了！” 金雀郡主抱着脑袋，哭得是无比委屈。 私会好几次了，一直都很安全，从来没被发现。 谁知道这次就这么巧，被那么多人看个正着。 只要想想那些人的目光，她就恨不得放声尖叫！ 恨不得把他们的眼睛都挖出来！ “呜呜，爹，我错了，呜呜，单哲不搭理我，我实在是无趣就… 哪里想到，呜呜，我再也不敢了！” 她疼得不成，真怕被打死，紧紧抱了爹爹的小腿，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 国舅夫人先前气得昏厥过去了，这会儿醒了就挣扎赶来，护着姑娘。 “老爷，你就是打死她，也没用了！ 还是想想怎么补救吧，不只是她的名声，还有宫里的娘娘啊！ 娘娘也姓傅，是傅家姑娘啊。” 国舅爷听到这话，想起进宫知道要被怎么责骂，更是恼怒，抬手又狠狠抽了十几下。 “不要脸的东西，你怎么不去死！ 好不容易布置这么多，被你祸害个干净!” 金雀郡主听不懂，还以为爹爹是怪她出丑，耽误了冠军侯府的差事。 “爹爹，咱们家里可以放出消息，说有人假扮我，陷害我！ 单哲那边，敢反悔，我就让他头疼，他不敢退亲！” “蠢货，你懂什么！” 国舅爷就是再疼女儿，也不能把一切谋算都同这个蠢货女人说。 这个时候，派出去的心腹常随终于回来了，小声禀告道。 “老爷，那个举子跑了，出了这事就立刻出城了，行礼都没带。 只查出他来自江南一个小县城，到底什么底细，还要派人过去，怕是一个月才能回返。” 这早在国舅爷的预料之中，谁惹下这么大的祸，还敢留在京都继续科考，简直不要命了。 但自家闺女就算诸多不好，被这么坑害之后，又被扔下，谁也咽不下这口气啊。 “不必查了，派四个得力人手，找到他，杀无赦！ 做的干净一些！” “是，老爷。” 常随应声下去了，所谓得力人手，就是国舅府的死士，两个就足够刺杀朝廷大元了，如今派四个去杀一个举子，将至容易之极。 金雀郡主这时候才明白过来，她爱的要死要活，无数次说没她不能活的才子…抛弃她逃命了！ “不可能，爹，一定是谁把他抓起来了！ 对，是单哲，一定是单哲知道我红杏出墙…” 国舅爷极力忍着把她打死的冲动，喊了门外的婆子。 “把她关进院子，只给一个丫鬟伺候，一日三餐送到门口。 谁敢听她吩咐，立刻打折腿发卖出去！” “老爷…”国酒夫人还想求情，被国舅爷瞪了一眼，也就不敢再说了。 金雀郡主被婆子架着，拖回自己院子，她喊破了喉咙，可惜没人搭理她。 皇宫里，皇后娘娘装了几十年的好脾气，这会儿也忍不住了，狠狠砸了茶碗，骂道。 “不要脸的东西，她怎么不去死！” 不得不说，亲兄妹，骂出的话都一致。 贴身嬷嬷赶紧劝道，“娘娘，您可不能气坏了身体啊。 事情已经出了，想想怎么解决最重要。 三殿下如今在外办差，皇上难得把这么好的差事交给殿下。 您若是气病了，殿下就要赶回来。” 这话有道理，皇后恨得咬牙，也不能再骂下去。 这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传出去，旁人不知道，起码后宫的妃嫔们就能笑掉大牙。 她仔细想了想，就道。 “你去勤政殿，同皇上说一声。 就说本宫教导无方，无颜再见他，自请闭门思过半月。” “是，娘娘。” 老嬷嬷应声，赶紧就去了勤政殿。 果然皇上也是脸色不好，国舅府是外戚，出了如此丑事，皇家也是脸上无光。 更何况金雀郡主平日常出入皇宫… 老嬷嬷跪倒，把皇后的话说了，末了添了一句。 “娘娘气得头疼，也不准老奴请太医，实在是气得狠了。” “哼！”皇帝冷哼，说道，“别说她了，朕也气得头疼。 回去告诉皇后，闭门思过半月也好，避避风头。 另外，传旨，国舅府封门半月，不准进出，静心思过。 派两个嬷嬷过去，一日两鞭子，好好教教金雀规矩！” 老嬷嬷心里转了一圈儿，悄悄松了一口气。 闭门思过，只要关了府门就好，主子不能出门，但下人还可以出去采买。 但封门就严重一些，要御林军把守，苍蝇都不能飞进飞出。 不过国舅府巨富，半个月不采买也不至于饿死。 再说金雀郡主每日挨鞭子，但没被撸去爵位，谁也不敢下狠手，说到底，皇上这么惩罚也是做给外人看的。 还是顾忌着皇后，对国舅府手下留情了… 眼见嬷嬷离开，太子才说道。 “父皇，将军府那边是不是可以加快了？” 皇上烦躁的动了一下胳膊，虽然腋窝下的紫色不痛不痒，但自从知道是蛊虫所致，他就总觉得不舒坦。 “不必，万一因为心急有所错漏，冠军侯性命堪忧。” 太子赶紧应道，“父皇说的是，儿臣太过心急了。 毕竟，三弟在外，母后闭门思过，国舅府被封，这样的好机会太难得了。” 皇上点头，“单哲不是傻子，他自己会安排。” 将军府里，白芊芊听到糖糖和铁蛋儿说起，惊讶的筷子都要掉了。 私会被曝光，全民围观。 这样的事就算在前世那个开放的年代，也是天大的事。 更何况还是在天元！ 即便金雀郡主一直跋扈蛮横，不能用平常女子衡量，但也总是女子啊。 以后但凡出门，旁人看她都像没穿衣服一样，可怎么见人啊。 不得不说，她真是作的一手好死。 糖糖简直高兴的要放鞭炮，“让她再猖狂，终于遭报应了！ 以后看她还怎么有脸见人，真是太痛快了！” 小梅也是连连点头，“听说那个举子逃走了，根本同她没什么真感情。 否则留下来，两人来个苦肉计，还能说一对苦命鸳鸯，稍稍找回一些脸面。 结果呢，堂堂郡主被人家…那个了，还被抛弃了！ 真是解恨！” 第439章 九死一生 铁蛋儿是男子，不好说什么，但一脸的同意，媳妇儿和妹妹说一句，他就点一下头。 白芊芊真怕他的脖子出问题！ 不过，说实在的，若是没有单哲提前透漏消息，她怕是也这个模样。 如今倒是可惜，这样的大热闹，她没看到… “行了，吃饭吧，这是人家的事儿。 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 她是郡主，背后有国舅府，有皇后娘娘，就是再丢人，以后也一样锦衣玉食，荣华富贵。” “这倒是。” 糖糖和小梅都是不甘心，“若是在江南就好了，她这样出格，绝对够沉塘了。” “对，可惜不是在江南。” 铁蛋儿终于捞到说一句，心里又痛快三分。 他对单哲的感情，是师傅，也是兄长一般。 虽然生气他忘了白姐姐，同金雀郡主定亲。 但到底还是盼着有圆满的一日，如今金雀郡主这样，以后就是退亲也容易，岂不是向目标又进了一步？ 他比糖糖和小梅还要更高兴，暗戳戳的欢喜… 吃了饭，众人散去，白芊芊去了后边小院儿。 穆诚在屋里伺候，白芊芊就猜到单哲也知道了，就道。 “她还真能作死，又整个京都扬名了。” 单哲正喝豆腐紫菜汤，这个汤简单，但味道鲜美，他还能多喝几口，其余鸡汤之类，油腻，喝一口就要吐。 “她一直喜欢张扬，这次可是心愿达成了。” “就是可惜，太快了，我都没看成热闹。” 白芊芊很遗憾，惹得单哲好笑。 “那样的场面，你一个女子怎么去看热闹？” “这倒也是，”白芊芊耸肩，“那就算了吧，给她留点颜面。” 单哲更是笑的不成，已经这样了，金雀郡主还有什么颜面可言啊。 吃过饭，歇息了两刻钟，麻吉婆婆和两个太医都过来了。 白芊芊瞧着架势不对，猛然扭头望向单哲。 单哲握了她的手，说道。 “如今是最好的时机，我想今晚加大药量，把蛊虫彻底引出来。 你别担心，我的身体我清楚，不会有事。 就算阎王爷亲自来，我也不能死，我还没娶你进门。 我欠你的，要还一辈子。” 白芊芊再也忍耐不住，扑倒他怀里，低声哽咽起来。 成败就在这一举了，九死一生，哪是那么容易就当真能抓到那分生机！ 纱依跟着红了眼圈儿，麻吉婆婆也是叹气。 两个太医望向别处，心里都是沉重。 半个时辰后，一碗尤其浓黑的药汤端到了单哲身前，他仰起头一饮而尽… 黎明时分，小院儿的门终于被打开了。 在外边蹲了半晚上的铁蛋儿和糖糖，立刻冲了上去。 “怎么样，成功了吗？” 冯春儿一脸倦色，突然被两人围住，差点儿抬脚就踹了。 幸好他及时收了回来，小声说道。 “差一点儿就完了，幸好成功了。” 不等他说完，铁蛋和糖糖就冲了进去。 两个太医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纱依和麻吉婆婆躺在外间的木塌上。 里屋只有白芊芊，静静守着沉睡的单哲。 单哲整个人好像老了十岁，脸色有些清灰。 白芊芊握着他的手，同样憔悴的不成样子。 糖糖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儿，上前小声问道。 “师傅，怎么样…” 白芊芊正打盹儿，听到动静，警醒抬头，见是糖糖就道。 “别担心，蛊虫出来了，就是伤了元气，要养几日。” “师傅，赵大哥恢复了是吗，他记得喜欢你了？记得家在三岔河了？” 糖糖问一句，眼泪就掉了下来。 白芊芊也红了眼圈，点头应道。 “放心，都记起来了，雨过天晴了。” 糖糖捂着嘴哭起来，想抱师傅又怕惊醒单哲。 铁蛋儿狠狠抹了一把眼泪，小心凑到单哲身边。 不知是不是听到了什么，这个时候，单哲也睁开了眼睛。 他虚弱一笑，哑着嗓子说道。 “铁蛋儿…” 三个字，让铁蛋儿痛哭出声。 这是赵大哥，不是冠军侯，冠军侯叫他荣掌柜。 只有赵大哥叫他铁蛋儿！ “赵大哥！你回来了，呜呜，你终于回来了！” 单哲眼底也有泪意，想拍拍他的肩膀，却没有力气。 白芊芊赶紧劝道，“铁蛋儿别哭了，你赵大哥儿要好好修养。 还有很多事要忙，他怕是只能养四五日。 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 “好，好，白姐姐，我知道。” 铁蛋儿迅速抹了眼泪，应道，“是不是要报仇？ 要不要我帮忙，四季楼人来人往，我能打探消息。” “好，你好好去上工，有事我就让人去喊你了。” 白芊芊安慰了两句，其实上边的争斗，一个小小的酒楼掌柜，根本帮不上什么。 就是她，都只能等消息。 当然，目前最重要的是，给单哲补身体，恨不得一日就把让他恢复如初… 国舅府里，早起到郡主院子门口送早饭的丫鬟，打着哈欠，拎着食盒，塞进小门儿。 里面如同往日一般塞出一个空食盒，丫鬟顺口问了一句。 “昨晚郡主怎么闹的厉害，夫人那边偷偷让人来问呢。” 里面的丫鬟小声应道，“郡主说鞭伤疼呢，我给抹药了。 郡主又说头疼… 我猜着郡主是要出去…” 送饭的丫鬟偷偷撇嘴，满府上下，就没有不被郡主抽鞭子的。 如今轮到自己，也让她知道什么滋味。 所以，她也没再多问，应道。 “知道了，我回去说一声。” 说罢，她就拎着空食盒走了，回去见到来打探消息的婆子，就把话说了一遍。 末了添了一句，“郡主把头疼脚疼，鞭伤疼，胃疼，都说遍了。” 那婆子也是叹气，“夫人正病着呢，郡主这般闹下去，也没用啊。 老爷不发话，谁也不敢放她出来。 再说宫里娘娘都在闭门思过，总不好让她比娘娘还早出来吧。” 两人闲话几句，那婆子就回去了。 没有人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也错过了什么！ 当然，等知道的时候，也彻底晚了… 国舅府门前，难得没有车水马龙。 他也不能出去喝酒，只能躲在小妾院子里解闷儿。 私心里，倒是不怕什么。 只要姐姐还活着，那人就得听姐姐的话。 只要三皇子登基，他就是皇帝的亲舅舅，从龙之功。 到时候，谁还敢说国舅府一个字！ 照样要端着笑脸上门巴结！ 第440章 改天换地 当晚，夜深深沉时候，红姑终于来了将军府后院。 眼见先前意气风发的侄儿，被折磨的如此憔悴，她就是再心硬，也红了眼圈儿。 “你这个不省心的，到底什么时候能安心过日子。 否则我以后到地下见了你爹都没法交代！” 单哲正吃着金黄滑嫩的蛋羹，手边还有白米饭，参鸡汤，两个炒菜，很是丰盛。 他也极力多吃一些，想要早些恢复。 这会儿姑姑数落他，他听着笑笑，手里却没停下。 红姑气得瞪眼睛，干脆也上了炕。 “芊芊，给我也拿一副碗筷。 亏得我整日担心的吃不下睡不着，他倒是享福。” 白芊芊赶紧拿上碗筷，小声劝慰道。 “姑姑别生气，他刚驱了蛊虫，这会儿还虚弱。 等他以后彻底好了，姑姑再动家法。” 红姑听她这般玩笑，猜得解毒一定很顺利，心头更是轻松了。 她也毫不客气，甩开筷子同侄儿抢着吃起来。 待得碗盘皆空，姑侄两个都有些撑。 红姑这才想起来，问询白芊芊。 “他彻底恢复了，想起在三岔河的事了。” 白芊芊不等应声，单哲已经接了话头。 “姑姑放心，我已经恢复了。 不但记得在三岔河有家有业，记得要娶芊芊，还记得您最讨厌的是冯婆子！” 红姑瞪了眼睛，想打单哲两下，又舍不得。 当初她刚到三岔河，对白芊芊不满意，单哲又不在家。 白芊芊就雇了冯婆子给她洗衣做饭，她可是没少被这个喜欢占便宜的老婆子“折磨”。 如今单哲连这个都知道，显见是彻底恢复了。 “这就好，这就好。” 红姑扭头握住白芊芊的手，哽咽道谢。 “芊芊，多谢你，要是没有你，冠军侯府恐怕就完了。 你不但生了曦哥儿，还救了这个没出息的。 你就是侯府的大恩人，以后他敢对你不好，你跟姑姑说，姑姑替他爹打折他的腿。” 白芊芊其实也有些后怕，这一路走来，实在是运气太好了。 若是有一处出了纰漏，都不会有今日这般的结果。 当然这份好运气，她更愿意归功于她愿意积德行善。 若是没有交好楚雨菲，白鹭洲没人庇护，就不能顺利生下曦哥儿。 若是路上没有主动照顾何老夫人，就不会搭上武威侯福，多了四个姨母帮她在京都站稳脚跟。 若是当初没有主动送菜给周老爷子，事事周全，老爷子也不会跟着她们母子到京都。 自然也不会诊治出单哲中了蛊毒，更没有机会请回麻吉婆婆和纱依… “姑姑，别这么说，他是我的夫君，曦哥儿的爹爹。 夫妻本就是互相扶持，这样的时候，我跟着张罗也是应该的。 最难得的一关已经闯过来了，以后就不怕了。” 红姑连连点头，“是啊，是啊。 以后你照顾好曦哥儿，护好自己，其余事交给我们就成。” 白芊芊知道他们还有事情商量，就寻了个借口回了前院儿。 其实她也有事要忙，已经将近一个月没联系郭先生了。 单哲这边要开始反击，国舅府自取灭亡，简直是板上钉钉的事，她总要同先生说一声。 万一先生有别的安排，总不好冲突。 冯春儿接了差事，不放心旁人，亲自去寻了郭先生。 先前几次都是郭先生过来，或者到四季楼见面。 白芊芊还真不知道，他老人家住在哪里。 为了安全，平日她轻易也不敢联系，生怕把他老人家推到台面上。 毕竟，他当年是宇文冲的至交好友，也是第一谋士。 万一被挂一个前朝余孽的名号，就真是麻烦大了。 冯春儿极小心，绕了不少路，确定没有人跟踪，这才到了郭先生落脚的小院儿。 郭先生还没有睡，突然见冯春儿到了，就问道。 “你们夫人有什么口信捎带来？冠军侯可是痊愈了？” 冯春儿听得惊讶又佩服，应道。 “先生是如何猜到的？” 郭先生好笑，“京都如今纷乱，但跳出局外冷静看看，还是能猜到一二的。 但具体如何，我不知道，还要你仔细说说。” 冯春儿不敢怠慢，小声说道。 “侯爷先前知道中了蛊毒，就同太子殿下说了。 太子殿下试探了皇上，发现皇上也中了同样的蛊毒。 红姑南下请回的外族人给侯爷解毒，太子禀告了皇上。 皇上查明之后，才算相信。 侯爷装作花天酒地，被罚闭门思过，遁入将军府，开始解毒。 宫里设计，金雀郡主丢丑禁足，皇后娘娘也闭门思过，三皇子在外。 侯爷九死一生，终于除了蛊毒。恢复了记忆！ 国舅府那边尚且没有发现，很快，皇上也要解毒了。 无论成功与否，皇后母子和国舅府都要完了。 我们夫人的意思是，同先生说一声，以免先生有什么安排相冲突。” 郭先生点头，应道。 “回去告诉你们夫人，就说我知道了。 另外，如今争斗已经是宫里了，不是她一个小小县主可以参与的。 让她务必谨慎行事，护好自己和曦哥儿。” 冯春儿明白，“先生放心，我一定转达，也会保护好夫人和小公子。” 郭先生沉默了一瞬，到底还是示意冯春上前，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 “回去告诉冠军侯和芊芊，皇帝解毒必死无疑，请他早做打算。” 冯春儿惊得倒抽一口冷气，眼睛睁的老大。 先生这意思是说，他有手段让皇帝解毒失败。 或者说，就是解毒成功，他也要让皇帝送命？ 他不敢再深想，赶紧退下了。 “先生放心，一定送到。” “去吧，路上小心。” 郭先生挥挥手，还是那张笑脸，和气之极，根本看不出方才说了什么惊天之言。 冯春儿迅速出门离开了。 郭先生慢慢倒了茶水，一口饮尽。 皇帝固然会恨皇后和国酒算计他，但若是不能要他的姓名，面对妻儿，总会有几分心软。 杀头，改成圈禁，改成冷宫禁足。 许是对他老说，是仁慈，是不舍。 但对于冠军侯府，对于太子，却是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莫不如直接换太子登基，太子对于继母和想抢他皇位的弟弟，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更别说，明里暗里打压他多年的国舅府了，更是鸡犬不能留！ 而冠军侯轻易就能捞到一个从龙之功… 第441章 天大的人情 白芊芊睡眠本来就前，窗外刚刚露出鱼肚白的时候，她就悄悄爬了起来，准备熬点八宝粥。 虽然耗费功夫，但甜糯绵软，单哲一定喜欢喝。 她刚出门，冯春儿就上前禀告了。 白芊芊听得先生嘱咐，还没什么。 但到了最后一句话，她也心头一跳。 她从一个农女变成如今的平安县主，固然是生父的遗泽，但更多是凭借郭先生的筹谋。 她以为这就已经是极限了，没想到，他居然能左右帝王的生死。 这就实在太惊悚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压下狂跳的心，冷静想想，先生既然说了，就是有这个把握。 而这样的时候，谁先站太子这边，不敢说以后保多少年荣华富贵，起码也是一份功劳。 “知道了，你下去歇着吧，一会儿我同侯爷说一声。” 白芊芊让冯春儿下去歇着，哪还有心思熬粥做饭。 幸好还有荣婶子，灶间交给她，白芊芊就去了前院… 吃过早饭，曦哥儿在炕上踢藤球，许是有些无趣，就闹着要找康哥儿玩耍。 偏偏康哥儿好几日没过来了，他就很不高兴。 白芊芊被他吵得不成，于是要兰兰去点心铺子取一些新烤的点心回来，然后带着曦哥儿，一同拿去隔壁何家。 兰兰最喜欢这样的差事，蹦蹦跳跳跑去点心铺子，哪个新出炉，她就挑哪个，半点儿不客气。 很快，她就拎了盒子回来了。 曦哥儿去了何家，将军府可是安静了。 白芊芊守着单哲做针线，单哲吃饱喝足，拿了书打发功夫。 不同于白芊芊的惊讶，他对于郭先生有这样的手段，半点儿不意外。 反倒欢喜，有这样的帮手。 若是给了国舅府和皇后母子翻身的机会，他们夫妻简直是他们最先要除掉的。 好不容易的重逢团聚，他余生不盼荣华富贵，只盼妻儿老小平安。 所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白芊芊倒是惦记，她送出的消息，是不是到了各家人手上。 楚家院子里，楚雨菲接了小丫鬟送来的点心盒子，听了丫鬟的嘱咐，直接就去了外院儿找二叔。 今日休沐，楚二老爷正赏玩最喜欢的一张古画，见侄女闯进来，塞了他一个竹管，就狠狠皱了眉头。 可惜看完竹管里的纸条，他惊得直接碰翻了砚台，毁了古画。 但他却来不及心疼，只问了侄女一句。 “你知道，你送来的是什么吗？” “不知道啊，”楚雨菲应的理所当然，“白姐姐说一定要亲手交到您手上，我就直接送来了。” 楚二老爷真是庆幸这个侄女太听话，他摆摆手。 “你去吧，把你大哥叫来，要快！ 别被旁人发现端倪。” “知道了，”楚雨菲走到门口，伸手一推梅瓶，咣当一声，梅瓶应声碎了。 她开门跑出去，一迭声喊着。 “大哥救命啊，我打了二叔的梅瓶！” 于是，整个楚家内外都知道，大小姐又闯祸了，大少爷赶去给二老爷赔罪… 天下最能坑哥哥的妹妹，估计非楚大小姐莫属！ 武威侯府里，武二夫人拿了账册，借口最近花销超出太多，去前院书房找了老侯爷… 结果进了书房，她就请老侯爷把所有人都撵了，包括贴身的常随。 “老二媳妇，你这是…” 老侯爷对这个二儿媳还是很信任的，老妻死了之后，侯府也是交给二儿媳管家，以后爵位当然也是二儿子的。 武二夫人缓了缓神，上前几步，小声说道。 “父亲，将军府那边，县主托人极秘密给我送了一个竹管。 您不知道，她是个非常稳妥的人。 一定是有什么事，关于我们侯府，否则不会如此。” “是吗？拿来我看看。” 老侯爷皱眉，他自认活了几十年，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根本不觉得什么事会影响到侯府。 结果，竹管里的字条，短短四行字，看得他猛然站起，掀翻了椅子。 武二夫人吓了一跳，下意识问道。 “父亲，出了什么事？” “你不要管，今日之事，你只当不知道。 记得约束全家，没有要紧事，不要出门，也别让给外人看出端倪。 另外，速速让老二和武同过来。 我们侯府真是欠了平安县主，一个天大的人情。” “是，父亲。” 武二夫人赶紧退了出去，脑子里乱糟糟，一直想着老爷子最后一句话。 天大的人情？天？ 她激灵灵打了一个哆嗦，加快了脚步。 白芊芊能料到送出去的东西，会引起两家多大的动作。 但眼前，她却没有功夫多想了。 宫里来人了，还不是旁人，正是当初到白鹭洲宣旨，被曦哥儿打劫了玉牌的齐总管。 说来也巧，曦哥儿在何家玩耍够了，刚回家，齐总管就来了，而且是直接到了后院儿。 这显见是知道冠军侯在此。 白芊芊带了曦哥儿行礼，齐总管一见曦哥儿，常年冰冷的脸上居然带了笑。 曦哥儿不知是自来熟，还是当真记得这人，上前就抱了他的大腿。 齐总管抱了他，有备而来，从荷包里拿出一只红色的玉髓雕刻小兔子。 曦哥儿欢喜坏了，抓了兔子，就喊了一句。 “谢谢伯伯。” 这小子最近冒出的话越来越多，早就不是单子崩的水平了。 齐总管笑的眯了眼睛，颠颠他的小身子，说了一句。 “胖了。” 白芊芊赶紧应道，“一日吃四五顿，这小子不胖都怪了。” 说罢，她又想抢了儿子手里的兔子，毕竟有些太贵重了。 齐总管却是摆手，“不是给你的，这孩子同我有缘分，我特意准备给他的，已经放了很久了。 今日有机会送来，我也不惦记了。” 白芊芊听他说的诚恳，倒是不好推辞，只能应道。 “多谢总管。” 齐总管进屋，给单哲行礼，单哲见他同曦哥儿亲近，笑意里也多了几分真诚。 “总管过来，可是有皇上吩咐？” 齐总管点头，开门见山。 “杂家要带那两个外族人进宫，皇上还等着。” 白芊芊虽然早就猜到，但当真事到临头，还是脸色不好。 因为麻吉婆婆同纱依，都是因为周老爷子的人情，因为她以罐头方子引诱，才千里迢迢跑来给单哲解毒。 如今，若是进宫，实在太危险了。 毕竟涉及到那个位置的争夺，更何况她已经提前知道，她们为皇上解毒一定会失败。 就好似要送她们走上一条不归路… 但总不能抗旨不尊！ 第442章 麻吉婆婆的请求 “总管，这两人毕竟是我请回来为侯爷解毒。 怎么说，我都几分责任庇护她们平安。 如今皇上要她们进宫，我不能拦着。 但我也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无论成败，都不能伤了她们性命，事后放她们平安回去家乡。” 齐总管皱眉，想了想，应道。 “杂家会如实禀报，但不保证贵人们会同意。” “多谢总管。” 白芊芊也知道这话没什么大用，但不说，她良心过不去。 “总管稍等，我去同麻吉婆婆和纱依好好说一下，否则她们不知利害，恐怕对解毒有碍。” “好，劳烦县主了。” 齐总管同单哲说话，白芊芊想了想，把曦哥儿也留了下来。 孩子调皮活泼，有他在，即便没有话题，也不至于太尴尬。 麻吉婆婆和纱依住在西厢房里，这一段时日在将军府，吃的好，住的好。 白芊芊还给她们一些好布料做衣衫，如今瞧着，比之刚到京都时候，两人可是好了很多。 眼见白芊芊进来，纱依立刻拉了她的手坐下，好奇问道。 “白姐姐，听说方才来了大官？就是宫里那个皇帝老爷身边的大官？” 白芊芊点头，笑道。 “确实是宫里的，也是皇上派来的。” 她想了想，纱依和麻吉婆婆都是外族人，习惯直来直往，她若是说的委婉，两人怕是还有误会，不如说的明白一些。 “纱依，我接下来的话，很重要。 你一定要好好转达给麻吉婆婆听，这件事，许是要关系到你们整个族人。” 纱依楞了一下，眨巴两下大眼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白姐姐，你说，我一定好好跟婆婆说。” 说罢，她回身同麻吉婆婆叽里咕噜说了几句。 麻吉婆婆放下手里的针线，望向白芊芊，眼睛很亮。 白芊芊叹气，说道。 “先前红姑去族里请你们过来的时候，只有我夫君中了蛊毒。 但你们到了不久，又发现…宫里那位皇上也中了蛊毒！” “什么？” 纱依惊得嘴巴都能塞进去鸡蛋了，嚷道。 “这怎么可能？皇帝身边不是有很多人保护吗？ 这蛊毒会要命，把人变成木偶，他怎么可能中毒？” 白芊芊苦笑，示意她说给麻吉婆婆听。 果然麻吉婆婆也惊得厉害，但转而明白什么，她的脸色又有些难看，说了几句。 纱依磕磕巴巴问道，“白姐姐，婆婆问，那个皇帝是不要我们进宫，给他解毒？” 白芊芊点头，应道。 “我夫君解毒成功了，皇帝肯定也要解毒。 如今能帮助他解毒的，只有你们。 所以，你方才说的那个大官儿就是来接你们进宫的。 但你们放心，我同那位大官儿说了，只要你们尽心帮皇帝解毒，无论是不是成功，都不会伤害你们的性命。” 纱依听说进宫，不知道其中厉害，居然有些兴奋。 “我们要进宫？听说皇宫特别大，特别漂亮。 我们族人说，皇宫比天上的宫殿还要好。” 白芊芊无奈，催着她同麻吉婆婆，脸色更不好了。 “婆婆问，你能保证解毒不成功，我们一定不会掉脑袋吗？” 纱依终于知道害怕了，“白姐姐，宫里会有人砍我们的脑袋！” “纱依，宫里的皇帝是天下所有人的主人。 这天下，他说了算，包括你们的家乡。 他既然要让你们进宫，谁也不能拒绝，否则就是抗旨不尊。 你们会被抓去，你们的族人也许也要跟着受害。 但同样，你们只要尽心给皇上解毒，也可以同皇上讨一些赏赐。 比如你们山上环境太恶劣，你们可以在山下要一块地，把族人迁移到山下生活。 比如你们缺少医药，也可以请皇帝赏赐大夫和药材。 缺少粮食，也可以要粮食。 总之，只要不是太贪心，皇帝都可能答应。 说到底，这事儿有危险，但也有好处。” 纱依神色有些复杂，她们的家乡确实太穷了，族人活着也是艰难。 就是从白姐姐这里得了做罐头的方子，以后可以把果子变成银子了。 但她也知道，这事儿还有很多困难。 万一山下的人起了贪心，万一府衙那边要收税，万一运送路上被刁难，万一… 这些事，原本她也考虑不到，毕竟年纪太小，但在将军府这么久，她天天看着白芊芊处理家事，也跟着去过四季楼和点心铺子。 偶尔听糖糖和小梅她们说话，甚至还跟着培训班那边学习，听到的就更多了。 于是，再单纯的脑子，也多少被灌输的丰富了一些… 她想了想，仔细同麻吉婆婆说了起来。 两人说着家乡话，白芊芊根本听不懂，也不好一直盯着她们瞧，所以就拿了针线筐里的活计打量。 这件是纱依的裙子，式样是京都这边的，但绣的花纹却是纱依族里特有的。 这么一结合，添了几分异族风情，很是漂亮。 麻吉婆婆不知道什么时候，同纱依停了说话，目光也落在这条裙子上。 族里太穷了，纱依就算是族长的女儿，一件也不见得能做一条裙子。 但来了将军府，她已经添了七八套新衣裙了。 而且，也真是学了不少东西，成长太多了。 若是时间久了，是不是更会出息。 这般想着，她就下定了决心，说了几句话。 纱依听得有些迟疑，但还是同白芊芊说道。 “姐姐，婆婆说，我们进宫。 但是不管解毒成不成，希望你能把我留在京都。 教我本事，也给我…找个婆家。 婆婆说，我站住脚儿了，以后可以让族里人都出来见见世面。” 白芊芊听得点头，很是佩服麻吉婆婆的远见。 还有，她为族人考量，一心筹谋的这份心思。 就是没有进宫这件事，麻吉婆婆提出来，她也会答应。 更何况还是如今这个情形。 “好，你跟婆婆说，我答应了。 我一定会把你当做妹妹一样照顾，给你选个好婆家，教你本事。” 纱依立刻同麻吉婆婆说了，麻吉婆婆终于露出了笑脸… 白芊芊很快回去小院儿，同齐总管说了几句。 齐总管正抱着曦哥儿玩耍，客气一番，这才放下曦哥儿，带了麻吉婆婆和纱依回宫。 白芊芊担心她们在宫里被慢待，给她们准备了不少东西，衣衫用物点心之外，还有一只装满碎银子的荷包。 第443章 太子殿下的福星 半个时辰后，麻吉婆婆和纱依就进了宫。 皇后被禁足，而且是自愿的。 而且为了避免惹怒皇帝，她的很多人手都被要求暂停行事。 所以，这皇宫里，倒是难得的安生。 麻吉婆婆和纱依一路进去，也有几个人看见，但显见没人敢四处通风报信儿。 勤政殿后殿里，皇上和太子一起见了这老少两个女子。 当然，两个太医也都在场。 皇帝详细问了解毒的过程，事无巨细，两个太医哪里敢怠慢，说的很多。 轮到纱依这里，她也不太懂礼数，有什么说什么。 但反倒是这样，更让皇帝信任。 齐总管在一边，找到机会，就禀告道。 “皇上，平安县主托付老奴，恳求您一件事。 县主说，这两人是因为冠军侯才进京的。 说到底，也是对冠军侯有救命之恩。 县主想请皇上给这两人一道口谕，无论成败，都免了她们的死罪。 否则，县主于心难安。” 不等皇帝说话，纱依已经瞪着大眼睛望向皇帝。 “县主姐姐说，我们也是皇上的子民。 我们是给皇上治病，皇上不会杀我们的，让我们放心大胆的来。 而且，以后出了宫，县主姐姐还要给我找婆家呢。 我倒是站住脚儿，还要把族人们领到京都学本事。” “放肆，不得胡乱插话！” 齐总管开口呵斥，皇帝却是摆手。 无论年岁多大，谁也不想早死，方才那些话，他听得自然心里不舒坦。 但身为帝王，这点儿心胸还是有的。 而且冠军侯解毒成功，没道理轮到他这里就不行。 所以，他倒也痛快点头。 “放心，就算有些差错，朕也不会为难你们。” 说罢，他转向太子，纷纷道。 “以后待边疆小族，要宽仁。” 太子赶紧起身行礼，毕恭毕敬应下。 没一会儿，麻吉和纱依，还有两个太医都被带了下去。 接下去一个月，她们都不能出宫了… 屋里一时，只剩了皇帝父子。 皇帝笑道，“平安县主倒是有情有义，她也不怕惹恼了朕，连她一起处罚。” 太子应道，“父皇是明君，县主才敢这般说。 再者说，县主也不是一般女子，毕竟这天下也没几个敢千里进京寻夫。 若不是她一直坚持，不畏惧国舅府的权势，怕是也不能发现冠军侯中蛊毒，更不会牵出父皇也遭了毒手。” 皇帝点头，“这般说，她当真是难得。” 太子私心里甚至觉得平安县主是他的福星，否则僵持多少年的局面，就因为她一个女子破开了。 否则再拖下去，不能发现父皇别蛊毒控制，皇位说不得就真的被皇后和三皇子夺去了。 到时候，他哭都没有地方… 再说下去，他怕父皇又生出什么别的心思，毕竟从知道中了蛊毒之后，父皇越发疑心了。 于是，他赶紧改了话头儿，提起了南边几州的夏日防汛。 这倒是很合皇上的心意，关于朝政，他一点儿都没有交代。 就是怕这般，有遗言的意思，也不是好兆头。 不说皇宫里如何安排，只说白芊芊送走麻吉婆婆和纱依，心里愧疚更甚，惦记她们什么都不懂，会不会在宫里吃亏。 但担心也没有用啊，她在宫里是一点儿人手都没有。 只能喊了冯春儿过来，仔细嘱咐，让府里的人手闲着无事都出去转悠。 多听听外边的消息，别错过了什么端倪。 晚上吃饭时候，糖糖和铁蛋儿几个回来，她也寻机会嘱咐。 “以后酒楼和铺子里，你们也多留意听听宫里的消息。 不用可以打听，容易被误会。 但只要听到什么，回来一定同我说说。 麻吉婆婆和纱依进宫了，我担心她们不懂规矩，在宫里吃亏。” 糖糖心细，知道师傅是觉得连累了她们，心里有愧。 她就安慰道，“师傅，你就放心吧，纱依单纯却不傻，麻吉婆婆更是很精明，一定不会吃亏的。 我们铺子里来的富贵客人多，我一定会多留心。” 铁蛋儿也赶紧说道，“我也是，白姐姐放心吧。” 他其实还想问几句，但涉及到宫里，到底不敢祸从口出。 吃过饭，他就去了后院儿寻单哲说话。 单哲也喜欢听他说话，有助于他找回更清晰的记忆。 对于过去，他一丝都不想遗漏，特别是关于白芊芊的。 越听，他越是愧疚心疼，这两年，她实在付出太多，也吃了太多苦。 如今不用红姑用棍子抽他，他自己都想给自己打残了。 白芊芊带了云嬷嬷，到清和园那边走了走。 这首届培训班，按理说，她该多付出一些心血栽培。 毕竟以后指望她们闯出声望呢，结果家里事情不断，她又惦记单哲的生死，实在顾忌不到。 不过，幸好，她的教材写的详细，杨婶子经验丰富，更有周老爷子帮忙。 学员们都不觉得被怠慢，反倒很是感激，毕竟她们学到了太多真本事。 学员们刚吃了饭，这会儿正拿了纸笔，在小心记下自己白日里学到，但没有记得太清楚的东西。 这也是杨婶子提醒她们的笨法子，毕竟在清和园学习只有这么几十日。 以后她们离开了，需要用到某些本事的时候，很可能是几个月甚至是几年后，很容易就忘光了。 而孩子又金贵，一知半解，还不如不用的好。 毕竟一个疏忽，遭罪的就是孩子。 幸好，各家都很珍惜这个机会，送来的人手都是识字的。 眼见白芊芊进来，众人都是起身行礼，“先生好。” 白芊芊摆手，示意众人坐了，温声问询。 “最近可有什么不明白的，需要我解答疑难？” 学员们都在等这个机会呢，纷纷拿出自己的册子，开始轮流问询。 其实她们的问题大致差不多，白芊芊解答的时候，还会引申一些别的小窍门。 众人听得认真，不时点头，更会奋笔疾书。 这般，足足过了大半个时辰，白芊芊口干舌燥，众人也停了问询。 白芊芊才说道，“你们这些时日学到的，足够在以后好好照顾自家的小主子了。 照顾孩子，本事第二，耐心负责才是第一。 明日，再让杨先生给你们从头到尾归纳总结一下，后日就可以结业离开了。” 第444章 桃李遍天下 学员们互相看看，眼里都是舍不得。 虽然她们的主家对她们都算宽厚信重，否则也不会送他们过来学本事。 但在清和园这些时日，却是她们一生中最自由的时光。 她们凑在一起，小姐妹一样，一起学本事，一起闲话，一起吃睡，不用小心翼翼揣摩主子的心思，不用怕被人告黑状诬陷。 就是单纯的做个伴儿，偶尔又不懂的，互相探讨，热闹又亲近。 如今突然说毕业，心里真不是滋味。 不知道是谁，当先带头跪倒给白芊芊磕头。 “多谢县主教导之恩。” 白芊芊抬手扶起她们，心里略略有些愧疚。 “不必如此，只要你们以后好好做事，对得起学到的本事就好了。” 她想了想，又添了一句。 “以后，每月初一和十五，你们若是闲着无事，也有些要解答的疑难，可以回到清和园，聚一聚。 我尽量在这两日留在府里，还有杨先生。 当然，你们要同主家说清楚，免得误会。” “多谢县主，多谢县主！” 学员们都是喜笑颜开，对于毕业的愁绪也少了很多。 这初一和十五两日，简直就是替她们特意留出的相聚之日啊。 又说了一些闲话儿，白芊芊就回了主院，开始写贴子，送去各家。 大意是培训班要结业了，后日各家的人手就可以回归了。 她尽了最大心力，若是各家还有不满的地方，也请见谅。 下午时候，各家接了帖子，都是备了谢礼。 第三日过来领人的时候，纷纷送上。 白芊芊推辞一下，也就收了。 同样，她也准备了一些小玩具，做了个简单的回礼。 若是谁家有小子，就是木纸的拼图，每个州为一小块，凑在一起，就是天元的舆图。 孩子们玩耍的同时，也谁了天元州府的分布。 若是家里有小姑娘的，白芊芊送到就是布偶，同孩子一般大的兔子，胡萝卜，凯蒂猫等等，柔软兔皮里面塞了羽毛。 抱起来轻软，睡觉时候，简直是孩子最好的陪伴了。 东西不贵，但足够用心，孩子也一定会喜欢。 各家夫人免不得又是夸赞，更觉得以后要常走动。 旁的不说，平安县主对孩子之事，实在是太用心了！ 待得各家夫人带了人，拿了回礼告辞，已经是中午了。 白芊芊把曦哥儿撵去后院儿，她亲手做了午饭。 单哲去了蛊毒，这几日胃口大好，每顿都不少吃。 所以，她准备的饭菜也很是丰盛。 白米饭，葱油小花卷，稍稍放了一点辣椒的回锅肉，软炸里脊，蒜蓉菜心儿，白斩鸡，还有一大碗鲫鱼豆腐海菜汤。 其中回锅肉除外，其余都给周老爷子分了一份儿。 曦哥儿正坐在爹爹怀里，不知道咿咿呀呀说些什么。 这孩子语言天赋不算太好，但平日小伙伴多，家里人也常逗他开口。 如今他也能说不少句子了，奶声奶气，听得人心头绵软。 单哲脸上恢复了一些血色，正笑着听儿子说话，不是附和两句。 别管听懂还是听不懂，起码这爷俩儿说的很热闹。 “开饭了，先洗手！” 白芊芊招呼了一句，曦哥儿立刻抛弃了爹爹，跳脚儿嚷着兰兰，着急让她帮忙洗手。 兰兰抱了曦哥儿洗了手，又投了湿布巾给单哲。 曦哥儿早就坐到了他的小椅子，等在了饭桌前。 家里的规矩，大人不动筷子，孩子是不能吃的，他见爹爹动作慢悠悠，急的大眼睛瞪着。 白芊芊和单哲都是看的好笑，单哲给他夹了一块鸡腿儿。 他立刻拿起来就啃，眉开眼笑。 一家三口吃着饭，白芊芊说起今日收了不少谢礼，就道。 “我如今算不算桃李遍天下了？” “当然算了，”单哲哪里敢反驳，立刻夸赞。 “人家桃李遍天下，顶多是教几个人读书写字。 但你可不一样，这是活命的大事。” 白芊芊对他这份求生欲很是满意，给他加了一块里脊肉。 单哲赶紧端碗接过来，吃的那个“感恩戴德”啊。 兰兰站在门口，实在忍不住，捂着嘴偷笑。 偶尔她也会想念家里的母亲，奶奶和弟弟，如今这般，恐怕老爷夫人一家也快进京了。 到时候，她也能看到家里人了。 吃过饭，曦哥儿玩耍一会儿就睡了。 白芊芊在儿子肚子上盖了一条小薄被，在他额头亲了亲，扭头见单哲盯着她们母子，她心里就叹了气。 “你是不是要走了？” 单哲迟疑了一下，满眼都是愧疚。 “是啊，不走不成了，太子还有很多事需要我去办。 宫里那边…也要早些安排一下。” 白芊芊点头，淡淡应道。 “那你去吧，不用惦记我和孩子。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成败在此一举了。 你若是成功了，我们母子自然安全无虞。 若是你失败了，我们就是躲到天边，怕是也要掉脑袋。 所以，别担心，我不害怕。 我们就在这里等着，等着你回来。” 单哲听得出她声音的微微颤抖，知道她远不如表面这么平静。 他长长叹气，上前抱了她。 “放心，我一定会尽全力。 九死一生才活下来，我还想带你们回徐州府，想看着曦哥儿长大，想陪你变老。” 白芊芊红了眼圈儿，紧紧抱了他的脖子。 “任何时候，一定要记得性命要紧。 有命在，什么都有希望。” “好。” 两人没再多说什么，就这么静静的抱在一起，感受彼此的心跳。 分隔日久，又历尽千险万苦才有了如今的重逢，谁也不舍得分开，但为了长久的相聚，有些事不得不去做… 天黑时候，单哲穿戴整齐，带了穆诚离开了将军府。 虽然这几日，他修养的不错，但到底伤了元气，比之先前要差了很多。 白芊芊心里油煎一样，满脑子都是担心，但她却只能等待，半点儿帮不上忙。 这一晚，辗转反侧，早起时候，她的脸色灰白，眼下青黑，吓得糖糖赶紧去请周老爷子。 周老爷子不但把曦哥儿当亲孙子，把白芊芊也当亲闺女啊。 毕竟谁也不是铁石心肠，一日三餐，白芊芊都会特意给他准别饭菜，四季衣衫，知冷知热。 怎么都换回这份儿亲情了。 老爷子一见白芊芊这个样子，就心疼的瞪眼睛。 “这是怎么了，把自己糟蹋成这个样子！” 第445章 后知后觉 白芊芊苦笑，“就是没睡好，兰兰大惊小怪，还让您老人家过来…” “什么叫大惊小怪，这府里多少人指望你活命呢！ 第一个就是曦哥儿，你就是有什么想不开，也要想想孩子啊！” 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睛，手下却是麻利，很快诊了脉，开始写药方。 “忧思过度，肝气郁结。 我给你开个方子，喝上三日。 主要是放宽心，自己把自己憋屈死了，谁也救不了你！” “是，老爷子放心，我一定好好喝药。” 白芊芊赶紧承认错误啊，想起灶间泡着的耨米，她又道。 “原本准备给你炸油糕，只能晚上等陈嫂子回来了。” “这算什么事，少吃一顿还能死吗？ 你赶紧顾好自己吧，真是不省心！” 老爷子嘴上说的厉害，结果熬药都信不过药童，亲力亲为，最后又看着白芊芊一口口喝下去，这才满意。 许是药里加了安神之物，白芊芊喝完药不过一刻钟就开始眼皮打架，最后扛不住，到底睡着了。 整个府邸立刻都安静下来，众人走路都恨不得扛着腿，生怕把主子吵醒了。 周老爷子更是把曦哥儿抱去前院儿玩耍。 何老夫人派了何嫂子过来送东西，何嫂子听说白芊芊病了，赶紧回去告诉主子。 何家知道了，前院武二夫人当然也知道了。 于是，白芊芊睡了一大觉，醒来时候，太阳已经西斜，而何老夫人和武二夫人姐俩儿就在起居室里，喝茶说闲话呢。 她听得动静，赶紧出去探看。 “义母，您们怎么来了？” “我们怎么不能来？ 告诉你多少次了，有事一定要派人去说一声，离得这么近，搭把手也方便。 你倒好，病了都不言语一声。” 白芊芊苦笑，上前坐了，应道。 “不是什么大病，心眼儿小，一时有事没想开。 睡了一觉，倒是好多了。” 武二夫人握了她的手，心里叹气，想说什么又怕不方便，只能一语双关。 “很多事，义母都想谢谢你，但你太刚强了，什么都不吭声。 以后，一定记得，你就是我亲闺女，不能这么见外。” “好，义母，我知道呢。” 白芊芊笑的温暖，“睡了一日，我这肚子有些饿，晚上姨母和义母都在这里吃饭，好不好？ 只有我和曦哥儿吃饭，总觉得孤单。” “好，我们都留下陪你。 我们家里每次都是几十口子，我也嫌烦，你这里清静也有清静的好处。” 武二夫人一口答应下来，倒是何老夫人心里嘀咕，但也没有多问。 陈嫂子听说师傅生病了，四季楼那边交代给徒弟，就早早跑了回来。 正好，听得两位夫人在这里吃饭，她就接过了灶间。 六个菜一个汤，外加两样主食。 将军府的饭桌儿一直秉持着丰盛，荤素搭配，但绝对不铺张浪费的规矩。 武二夫人和何老夫人眼见白芊芊确实没少吃，她们也高兴，跟着多了半碗饭，最后才放心的回家去了… 不说白芊芊提心吊胆等待着，只说国舅府里，虽然生气闺女行事太丢人，但到底是亲生。 国舅夫人到底寻了个空子，偷偷跑去看闺女。 但院子里的老嬷嬷是宫里派来的，就算是奴仆，但她这个国舅夫人也不敢摆架子。 两人除了留下国舅夫人带去的吃食，根本没让她看见闺女。 国舅夫人不甘心，同国舅爷抱怨。 国舅爷抱着小妾正快活，哪里耐烦听这个，撵了她出去就算了。 国舅夫人隔几日又去了一次，当然还是没有见到闺女。 但她隐约好似听见闺女的哭声，这心里惦记，就让人晚上偷偷爬上墙头偷听。 果然，奴仆回来就说，“小姐确实在哭，好像说是头疼。” 头疼！ 国舅夫人当时就吓得跳了起来，虽然丈夫和女儿有些事，不会告诉她，但她多少也知道一些。 女儿的头疼，绝对不是普通的头疼，那里面可是有重要的东西。 于是，她也顾不得被骂，闯去小妾的院子，把国舅爷堵在了床上。 国舅爷被吵醒，大发雷霆。 国舅夫人就说了一句话，“老爷，金雀头疼，她头疼！” “疼就疼吧，那能有什么办法，一日两鞭子是皇上…” 国舅爷说到一半，也是突然白了脸色。 “你说她头疼！” “对，是头疼，老爷怕是哪里不对劲，您快去看看吧。” 国舅夫人上前要拉扯，小妾却仗着受宠爱，拦下了她。 “夫人，您就是嫉妒老爷住在我这里，也不该这样跑来抢人啊…” 这次，回应她的是狠狠一耳光，打的她眼前发黑。 国舅爷甩甩发麻的手掌，越发清醒很多。 “给我更衣，快去看看。” 夫妻两个匆忙赶到闺女的小院外，路上商量了两句，借口就是国舅夫人做了噩梦，担心闺女，想要看一眼。 这般，就算最后金雀没有什么问题，两个宫里来的嬷嬷也抓不到把柄。 毕竟母子连心，情有可原。 院门被敲响，果然院里不肯开门。 国舅夫人就高声哭喊起来，然后奴仆们撞开了院门。 两个嬷嬷有些慌乱，但也不至于害怕。 可惜，她们不等说话，国舅夫妻就进屋寻闺女了。 才半月功夫，金雀郡主瘦了几乎脱了相，脸色白的吓人，头发乱蓬蓬，哪有平日的高贵骄傲模样。 “金雀！” 国舅夫人扑了上去，金雀好半晌才看清母亲模样，她立刻大哭起来，指了脑袋高声喊着。 “娘，我疼，它在咬我，呜呜，快把虫子拿出来！” 国舅爷的脸色简直黑的像墨汁一样，他就是再蠢也知道，蛊虫一事，一定是泄露了。 起码也是被冠军侯识破了，甚至冠军以后已经把子蛊除掉了，否则闺女脑袋里的慈蛊不会这样反噬。 “老爷，你快想想办法，救救金雀啊。” 国舅夫人还在心疼女儿，国舅爷却是怒吼一声。 “救什么救，谁能救老子还不知道呢！” 他转身就走，出门见到两个老嬷嬷，他立刻示意奴仆把她们按到，阴狠问道。 “说，你们到我们府上，到底接了什么命令？” 两个老嬷嬷怕死，立刻应道。 “我们奉命每日鞭打郡主两下，严格看管她禁足，不准许出院子一步。” “只有这些？” “只有这些！” 国舅爷一时有些拿不准，皇帝到底知不知道他也中了蛊毒之事… 第446章 大事不好 第二日一早，国舅爷穿戴一新，带了几个侍卫想要出门。 果然，门口看守的御林军上前阻拦。 他大发雷霆，高声骂道。 “混账！老子是国舅，不是囚犯！ 皇上只要国舅府禁足，可没说不准许我进宫！ 昨晚，我梦到皇后娘娘重病，我必须要去看一眼才放心！ 把道路让开！” 可惜，无论他怎么说，御林军都不肯让路。 他示意侍卫上前，想要趁乱冲出去。 但十几个侍卫抽出棍棒，不等靠近御林军，御林军已经抽出了长刀。 刀光闪过，惨叫声声，十几个侍卫当时就死了四五个，其余几个也是断胳膊断腿。 国舅爷被溅了一身血，也彻底心凉了！ 完蛋了，一定是皇帝知道了他们的谋算。 这些御林军接了死命令，否则不会如此干脆利落的杀人。 原本因为国舅府门前吵闹，还有路人停留，好奇看热闹。 结果，瞬间血流成河，人人都是吓个半死，尖叫躲避。 国舅阴沉着一张脸，目光扫过那些奔逃之人，心里极力安慰自己。 这些人只要把消息扩散出去，他的亲信就会知道他被囚禁。 要知道他当年也是当过兵的，若不是这两年被皇帝削了兵权，他也是一方权臣。 即便如今，他手下也控制了三千人，只不过如今都在百里外的大营。 他转身就往回走，完全不管那些为他战死的侍卫，还有重伤惨叫的… 剩下的侍卫有些心寒，面面相觑之下，只能抬回重伤的兄弟，其余尸体被御林军拉走。 很快，国舅府门前的血迹洗刷一新，看守的人手多了一倍，却看不出方才血流成河的痕迹。 国舅府门前出人命了！ 国舅想要出府，结果被御林军拦下了！ 国舅不是禁足，是被囚禁了! 消息不断被扩散，最后所有高门世族都知道了。 百姓许是还会以为有什么误会，但久在权利中打滚儿的老狐狸们，立刻嗅出其中的不同。 立刻，更多人手被派了出去。 当然，打探宫里的消息，皇帝太子和皇后的动向是最重要的。 然后，皇帝和太子每日都在勤政殿，皇后娘娘在禁足。 好似没有任何不同，所有人又都疑惑了。 皇后娘娘的宫殿里，皇后一身素服，跪在小佛堂念完经书，被宫女扶着起身。 老嬷嬷送上热茶，小声说道。 “娘娘…好像有哪里不对，外边一直没人送消息进来。 老奴想要出去走走，也被拦了下来。 我们宫里好像…真被禁足了。” 这话说的矛盾，却让皇后皱了眉头。 她是后宫妃嫔之首，整个后宫都由她说了算。 这次禁足也是她主动提出的，不过是做个样子。 根本没谁敢当真让她足不出户，阻拦她宫里的人出去走动。 她这一段，老老实实吃斋念佛，也不过是想让皇帝心疼，前来探望，或者请她出去。 结果皇帝没等来，却当真被禁足了。 她开口要说话，脑袋里却抽痛起来。 她下意识扶了脑袋，老嬷嬷就道。 “娘娘，您别急，许是老奴蠢笨，弄错了也说不定。 您这头疼，比以前可是频繁太多了。 您一定要保重凤体…” 比以前严重？ 皇后好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突然就反应过来… 她立刻带人来到宫门口，果然外边被人堵了，无论怎么推，都纹思不动。 “放肆！这是皇后娘娘，谁敢封门！” “开门，快开门！” 老嬷嬷和宫女们高声呵斥，可惜门外鸦雀无声，无人回应。 但人人都知道，门外肯定有人，而且还很多。 皇后脸色铁青，赶紧回头去寝殿拿了一个荷包，贴在鼻子上嗅闻。 很快，她的脸色越发难看，却一直不肯拿下来。 勤政殿里，皇帝抱着脑袋，疼得砸了手边的茶碗。 太子和太医立刻跪了下来，“父皇，一定是那边发现了端倪！” 果然，没一会儿老太监从外边进来，禀报道。 “皇上，皇后娘娘闹着要出宫，被拦在里边，大发雷霆。” 皇帝冷笑，“她倒是警觉！幸好朕发现的早，头疼，倒也不是不能忍了。” 两个太医赶紧说道，“那个老妇的药是让皇上脑里的蛊虫迟钝，即便有母蛊催促，它也不会太活跃。 否则，皇上怕是要生生疼晕过去。” 皇帝扶着桌子坐好，到底是帝王，忍耐力非常人能比。 “开始诊脉吧，最好晚上就开始解毒。” 两个太医迟疑了一下，还想劝劝，但不知道想到什么就闭了嘴… 夜色降临的时候，宫墙下的班房里，本该是一个阁老当值。 但楚二老爷却带了食盒过来，他品级不高，因为皇帝信重，平日倒也常值班。 阁老笑道，“这个时候怎么过来了？不在家里好好睡？” 初二老爷动手摆饭菜，应道。 “最近差事太繁杂，晚上走了困，想着过来个您做个伴儿。” 阁老当然不会相信这个理由，但这事也常有，毕竟皇上也没说不能两人一起值班。 逢到忙碌时候，三人一起也是常有。 两人慢慢吃东西，不敢喝酒，就就着茶水说闲话儿。 楚二老爷学识广博，捧着阁老说话，哄得阁老很是高兴… 城外百里的大营里，一个副将钻进了小帐篷，见得坐在阴影里的人，小声禀报道。 “将军，京都确实来人，冯将军在悄悄的找人说话，营地里也有兵卒再偷偷集结。” 阴影里之人走了出来，不是旁人，正是一身铠甲的武同。 他点点头，嘱咐道。 “等他们一出发，立刻来报信，带我去见周将军。 今晚若是一切顺利，保你们升官发财。” 那副将神色有些激动，显见升官发财没人不喜欢。 但他还是跪倒在地，应道。 “将军放心，属下的命是将军救回来的。 为了将军，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夜幕越发深沉，守着京都城门的兵卒们，躲在墙垛后，困得打着哈欠，偶尔说上两句话，也没什么精神。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突然又大队人马赶到。 兵卒们都惊了一跳，还想去通报的时候，统领却从城楼里走了出来，高声吩咐。 “开门！” 有兵卒迟疑道，“统领，这门非战时，夜晚是不能开的。” 那统领一鞭子就抽了过来，“让你开就开，废什么话！ 宫里有密旨，赶紧开门！” 第447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密旨？ 兵卒们不知道什么密旨，但可不敢怠慢，赶紧去抬门栓。 想想京都的传言，太子和三皇子两兄弟的争斗，还有今日传闻国舅府门前杀人… 兵卒们都是心里哆嗦，城门也缓缓被打开了。 几千人马奔腾而过，直接冲进了城里。 兵卒还想再把门推上，远处又有人马赶到。 那统领皱眉，猜测是敌是友。 国舅府被封门，好不容易送出的消息，说的含糊，他必须见机行事。 “先关门，一会儿问明白再开。” “是，统领。” 兵卒们应着就要关门，可惜来人却极勇猛，一边纵马狂奔，一边射箭，立刻就躺倒一片。 统领直觉不好，高声喊着。 “有人闯门，迎战！” 兵卒们不知如何，下意识拿起刀枪就要拦阻。 可当先马上之人却高声喊着，“三皇子造反，我等前来护驾，胆敢拦阻者，杀无赦！” 兵卒们一听，果然是造反，他们拦着就是一起造反，不拦着，以后还能说不知情！ 于是，大部分人都放了刀枪，跪去一边。 那个统领就急了，带了亲信上前拦截，却被赶到的武同一鞭子狠狠抽下了马背。 “绑起来，过后问罪！” 立刻有人绑了统领，其余人继续冲进城。 有兵卒大胆，简单算了算。 先前过去的有三千人，但这次却是七千，不出意外，三皇子要失败啊！ 寂静的京都，突然就被打破了安静。 马蹄敲打在青石路上，惊醒了太多人。 国舅府里，国舅爷一身铠甲，手拿长刀，高声喊着二百多侍卫和奴仆。 “跟着老子冲杀出去，门外御林军，杀一人赏银百两。 杀五人以上，封官加爵，荣华富贵就看你们了。 杀啊！” 侍卫和奴仆们心里不盼着荣华富贵，他们只求活命。 显见自家主子是犯了大事，说不定过几日就被灭门了。 这会儿若是趁乱冲出去，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府门被众人抬了重物冲击开来，众人立刻同御林军杀做一团，门里门内化身修罗场，血流满地。 御林军人数多，但国舅府众人为了活命，也是凶猛。 这个时候，街路上突然有几百人马冲杀过来。 领头的是居然是武威侯，老爷子年岁大了，却一身铠甲，骑在马上，威风凛凛。 “傅国舅违抗圣意，罪该万死，我等帮忙捉拿！” 御林军立刻知道是友军了，有了武侯府的帮忙，国舅府落了下风，不但没冲出府门，还被杀了进来。 武大少爷长得不算魁梧，但一把长剑却极锋利，一口气杀了三个亲卫，直接把长剑比到了国舅爷的脖子上。 老侯爷上前一脚，直接吩咐把国舅爷捆上。 “武威侯，你好大的胆子，我是国舅！ 你擅自在京都动兵，你不怕灭九族！” 老侯爷冷冷看了他一眼，“国舅爷放心，被灭九族的一定是傅家！” 说罢，他亲手歇了国舅爷的下巴。 很快，金雀郡主和国舅夫人，还有满府的老少主子都被抓了出来，统统捆绑，卸掉下巴，关进一间房子里… 皇宫里，老太监亲自煎药，捧了一碗药汤，送到皇帝手边。 皇帝瞧着灰色的药汤，信心到底也有几分动摇。 他望了太子一眼，见他满脸都是心疼担忧，并没有什么急切之意。 他稍稍放了心，嘱咐道。 “若是朕有个万一，勤政殿匾额后遗昭。 几位阁老手里都有朕封存的亲笔信，到时候，你把阁老宣来，取出亲笔信，满朝文武自然会清楚。” “父皇，您一定会平安无事。” 太医和老太监，还有麻吉婆婆纱依都跪了下来。 皇帝压下心里的忐忑，一口气把药汤喝干。 很快，他就捂着脑袋惨叫起来。 时间迅速流过，叫声越来越虚弱，蛊虫却没有从鼻子里钻出。 麻吉婆婆吓坏了，上前查看，变了脸色，连连摆手，然后拉着纱依躲在一边。 两个太医也是吓疯了，把脉翻眼皮… 可惜，不等他们折腾完，皇上已经没了声息… 太子有些怔愣，他想过解毒会失败，但没想到会这么惨烈。 皇帝的鼻子里已经淌了血，这哪里是不成功，简直是被反噬，蛊虫吃了脑子！ 皇帝就那么躺在龙床上，升息全无… 大殿里一时间好像被冻住一般，直到单哲一身银色铠甲，收握长刀，从外边进来。 他只扫了皇帝一眼，就跪倒在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激灵灵打个哆嗦，终于明白过来，这是他们活命的机会。 于是，所有人都是跪倒在太子身前，高声喊着。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子一时心情复杂，心里胀满，想说什么却堵了嗓子。 多年梦想成了真，太突然，也太惊喜！ 单哲高声说道，“皇上，先皇被皇后下蛊虫毒害身亡。 臣请旨查抄皇后和三皇子、国舅党羽归案，为先皇报仇！” 太子深吸一口气，只说了一个字，“准！” 他摘下腰上的金牌，递了过去，又要单哲派人守护匾额后的遗昭… 忠勇将军府里，因为外边的马蹄声声，喊杀阵阵，没人敢入睡。 荣婶子，糖糖和小梅等人老少女子都聚集在正房里。 铁蛋儿和贾总管等人，则汇合了冯春儿和侍卫们守住前后府门。 周老爷子也被安顿在厢房里，这般所有人都在一个院子，就是有危险，也好有个照应。 只有曦哥儿，完全不知道害怕，睡得小脸儿红彤彤。 隔壁的何老夫人和康哥儿被接来的时候，一老一小都吓的厉害。 毕竟他们府里，除了他们这老老小小，再没有能依靠的人了。 “芊芊啊，你可知道出了什么事？ 这也太吓人了！” 白芊芊吩咐兰兰给老夫人倒了热茶，压压惊。 又接了康哥儿在怀里，轻轻拍着。 康哥儿对白芊芊最亲近，嗅着熟悉的味道，慢慢又睡了过去。 白芊芊把他同曦哥儿放到一起睡，众人就守着这两个胖小子，低声说闲话儿。 “姨母别担心，我猜着应该是为了那把椅子，又闹起来了。 咱们好好等着，看好门户，总有安静下来的时候。 您也别怕，我这府里有侍卫保护呢。 再不济，咱们去前边义母那里，侯府的侍卫更多。” “对，对，咱们看好门户，大不了躲去侯府。” 何老夫人心宽，两句话就劝好了。 甚至她还问了一句，“我折腾饿了，有没有配茶的点心。” 众人见她这般，也笑了起来，都没有那么担心了。 第448章 全副武装 “点心不好多吃，容易烧心，特别还是晚上。” 白芊芊摆手，吩咐陈嫂子。 “做些热汤面吧，先前腌渍的小菜夹一些就行了。 也不用挨累现擀面，家里有挂面，就用那个。 另外给冯春儿他们也都送一份儿，夜里天凉，暖暖肚子。” “是，师傅。” 陈嫂子去张罗，荣婶子和糖糖小梅都跟去帮忙。 很快，肉丝热汤面就端来了。 何老夫人吃了一碗，白芊芊心里有事惦记，但也坚持吃了大半碗，喝点儿热汤。 许是肚里有了饱足感，众人脸色更好了几分，没有先前的惶恐了。 白芊芊安排何老夫人在两个孩子一边躺下，众人都睡在外间和西屋，倒也安排下了。 熬了一晚上，实在太疲倦了。 即便外边马蹄声声，一直没停过。 众人还是坚持不住，睡了过去。 白芊芊睡不着，合一躺着念佛。 她不信佛，这个时候却忍不住临时抱抱佛教。 直到天色完全亮起来，京都上空突然想起钟声，一声又一声，足足八十一响。 无论是被惊醒的人，还是彻夜难眠的，这才惊觉皇帝驾崩了。 白芊芊赶紧下地，也顾不得越权，连同何家人一起吩咐。 “赶紧把府里府外，所有艳色的东西都收起来，换素服，摘首饰。” 何嫂子和嬷嬷丫鬟们，赶紧往回跑。 屋里何老夫人抱了惊醒懵懂的曦哥儿和康哥儿，问道。 “皇上驾崩了？ 不是说身体一向挺好吗？” 白芊芊忙着给两个孩子换去红色的衣裤，随口应道。 “我也不知道，姨母，但钟声响起，想必错不了。 一会儿何嫂子就给您送衣衫过来，你赶紧换了。 咱们两家要闭门几日了，不知道外边什么情形，谨慎第一。 若是有事，前边义母定然会派人过来提醒。” “对，对，是这么回事。” 何老夫人也是帮忙，康哥儿没有曦哥胖，但两个孩子同谁，相差也差不哪里去。 所以，白芊芊拿了曦哥儿的衣衫给他一并换了。 何家没有太得力的人手，又是这样慌乱的时候，许是记得给老夫人带衣衫，不会记得还有康哥儿。 果然，何嫂子等人慌张跑回，手里只有何老夫人的衣衫。 待得看见康哥儿穿了曦哥儿衣衫，她们几个都有些脸红。 何老夫人自然要数落，白芊芊也没替她们说话。 糖糖端了早饭进来，开口问道。 “师傅，你是县主，是不是要进宫去跪灵！” 跪灵？ 白芊芊也是第一次做县主啊，没碰到过这种事。 她是有品级的，当然要进宫了！ “云嬷嬷呢，请她老人家去前院寻义母帮我问问。 另外，今日四季楼和点心铺子都歇业，不能开门。 你们都守在家里，不要随便出去走动。 我若是进宫，你们只管守好孩子。” “好，师傅你别担心，我们一定看好曦哥儿。” 糖糖应声，何老夫人急慌慌又添了一句。 “还有康哥儿，你们也一并要照看着。 我的品级不够进宫，但也得在门前跪着，上下午分别一个时辰。” 虽然如今不算冷了，但想想要整日跪在地上，白芊芊就打怵。 一边让杨婶子帮忙找礼服，一边喊了荣婶子和兰兰，飞快的缝护膝。 幸好家里有狼皮，里面再加厚厚一层棉花，隔凉又保暖。 另外她又让糖糖在她腰带里，装了一些奶糖，还有浸透了姜汁儿的帕子。 刚忙到一半，姜嬷嬷已经带了二夫人身边的嬷嬷进来了。 “县主，我们夫人要奴婢来接您，一会儿一起进宫跪灵。” “好，嬷嬷稍等，我马上准备好就过去。” 白芊芊匆忙应了一声，就继续忙碌。 那嬷嬷又嘱咐何老夫人，“老夫人，我们夫人知道您在县主这里，嘱咐奴婢一定要提醒几句。 这是皇上驾崩，请您一定打起精神来，否则可是要连累全家的大罪。” 何老夫人听得脸红，抱怨道，“我这个姐姐就是爱操心，我都多大岁数了。 平日就算喜欢清闲自在，这个时候也分得清轻重啊。” 众人偷笑，又羡慕她这个性子，没心没肺，但也自在一辈子。 很快，白芊芊就准备妥当，带了同样“全副武装”的云嬷嬷一起去了侯府。 云嬷嬷虽然出宫多年，但对宫里的规矩总能知道几分。 有事时候，就算帮不上大忙，总能提醒一二。 结果走到前院儿的时候，贾总管又带了清和园的一个嬷嬷过来。 “县主，宫里这个时候一定杂乱，您过去一定诸多不便。 不如把宁婆子带着，她原来是洒扫处的，对各宫都熟悉。” 白芊芊自然不会拒绝，“好，劳烦你这么周全了。 我这几日要早出晚归，府里也要你多照料。” “县主言重了，都是老奴该做的。” 冯春儿不能离开将军府，就派了两个稳重的侍卫跟随，混进侯府的队伍，等在皇宫外，有事时候，也有自己人接应。 武二老爷是侯府世子，武二夫人就是世子夫人，身上是三品的诰命。 这个哭灵的苦差事躲不过，但三个儿媳却是不用去。 这会儿，她也在交代府里的大事小事，生怕家里出错，这个节骨眼儿上，被人抓了把柄。 白芊芊进屋，见三个嫂子都在，就见了礼，末了问寻二夫人。 “义母，你可准备护膝了？” 护膝？ 武家三个儿媳都是脸红，慌忙起身说道。 “我们这就去缝！” 武二夫人摆手，“来不及了，你们白日在家缝吧，明日进宫再戴就行。” 白芊芊却从云嬷嬷提着的包裹里，拿出一副，笑道。 “这是我方才急慌慌缝制的，有些粗陋，义母先戴上，对付一日。 嫂子们在家缝好的，明日再换。” 说罢，她就把护膝递给了大少夫人。 武大少夫人赶紧蹲身给婆婆绑在膝盖上，心里感激白芊芊想到周到，又知道给她们留颜面。 她就笑道，“我哪里还有一块熊皮，因为箭孔做不了大氅。 等我剪了，做厚一些的护膝。” 武二夫人也赶紧说道，“我那里有两瓶药油，去淤青最好用，一会儿也给娘送来。” 只有武三少夫人脸色不好，偷偷瞪了白芊芊一眼，好似怨怪她抢风头。 白芊芊装作没看见，扶了武二夫人出门。 第449章 惊人的消息 昨晚马蹄声声，京都大乱，但这会儿街上可是看不出什么异样。 各家的马车沉默行走在街路上，一辆接一辆，谁也不敢抢路。 待得到了宫门口，众人下了车，很快又见到了郭夫人，倒是陈夫人守寡多年，没有诰命，不必来这里担惊受怕。 武二夫人把姐姐也拢在身边，一起进了宫门。 早有礼部官员，安排众人到哪里等候，到哪里跪倒磕头哭灵。 白芊芊跟随在武二夫人后边，木偶一般听话，偶尔用帕子沾沾眼睛，眼睛就红肿了。 进宫时候，太阳刚刚跳出京都的城墙，哭到午时，才有人招呼众人起身歇息。 郭夫人上了年岁，早就坚持不住了，脸色很难看。 武二夫人稍微好点，但也不算舒坦。 白芊芊忍着腿麻，偷偷剥了两颗糖，塞到她们嘴里。 这个时候，香甜的牛奶糖绝对是提神的好东西。 待得太监送来午饭，就算十分难吃，几人也坚持吃了半饱。 这时候，不知道是哪个冒失的官眷，低声问了一句。 “好像前边领着跪灵的是太子妃，怎么没看见皇后呢？ 还有三皇子妃，都没有…” 武二夫人同白芊芊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都没有说话。 郭夫人好似想说什么，也被武二夫人拦了下来。 下午依旧是跪灵，直到天黑，众人才被放回去。 白芊芊惦记孩子，直接回了将军府，没一会儿侯府的熊皮护膝和药油就送到了。 荣婶子大力把白芊芊膝盖上的浅浅淤青揉开，忍不住心疼的开骂了。 “真是活着不孝，死了乱叫。 明明人都死了，多少人跪着哭也哭不活。 非要整这些规矩干什么，这不是坑人吗！” 白芊芊疼得吸气，苦笑应道。 “天下哪有白给的馒头，享受这份荣华富贵，就得受这份苦。 幸好，就前三日难熬，后四日几乎就是走个过场了。 七日下葬，就都轻松了。” “居然要七日!” 众人都是惊叫，各个都是急了。 糖糖第一个说道，“师傅，我去寻一个羊皮水袋，捆在你肚子上吧。 多少总能热乎一下肚子！” “这主意好，”荣婶子一个赞同，“还有奶糖也要多做，不，薄荷糖，那个提神。” “我去，我去，这个我会。” 小梅抢了活计，同糖糖飞快跑了下去。 白芊芊想拦着也拦不动了，抱了曦哥儿，陪他玩玩具。 一日没有见到娘亲，曦哥儿粘人的厉害。 第二日，照旧还是天亮时候出门… 第三日，第四日… 待得七日哭灵过后，皇帝的棺椁终于运出了京都，赶往皇陵下葬。 礼部忙的是人仰马翻，但命妇们终于可以缓一口气了。 白芊芊躺在炕上，极度想成为一条闲鱼。 但单哲半点儿消息都没有，她心里总有一块大石头高高悬着。 前边的老侯爷是武将，不如文臣进宫方便。 白芊芊盘算半晌，只有楚家二老爷才有这个可能。 所以，歇了一天，她就拾掇一下，去了楚家。 听说白姐姐上门，楚雨菲几乎是提着裙子跑出来迎接。 “白姐姐，我想死你了，你怎么才来啊？” 说罢，她就亲亲热热拉着白芊芊往主院走。 楚大夫人正同楚二夫人说话，见到白芊芊也很高兴。 楚大夫人不用进宫，但楚二夫人也是跪了足足七日。 “县主来了，可是太好了，前日多亏了你给的那几颗糖，否则我这胃疼，真是要在宫里出丑了。 原本还想过几日登门道谢呢，不想你先过来了。” 楚二夫人热情招呼，“快坐，快坐！” 楚大夫人也是拉了白芊芊的手，笑道。 “可是有日子没见到你了，这几日累坏了吧。 说起来，咱们自己人的实话，京都就这点儿不好。 我都后悔过来这么早了。” 楚二夫人挥手，撵了所有丫鬟婆子下去，这才怨怪大嫂。 “嫂子，隔墙有耳，以后这话可不好说了。” “知道了，我这不是跟芊芊熟悉吗，她难道还会告密啊。” 楚大夫人满不在乎，这会儿看着倒是同楚雨菲一般了。 楚二夫人无法，哭笑不得改了话头儿。 “县主今日过来，可是有事需要我们帮忙？ 京都如今暗流汹涌，难道有人欺负到将军府门上了？” “没有，”白芊芊赶紧摇头，想了想，低声同楚二夫人说道。 “二老爷在家吗？” 楚二夫人楞了一下，赶紧应道。 “没有，先皇的依照是我们老爷宣读的，这几日，他一直陪在新皇身边，已经几日没有回来了。” 白芊芊点头，她猜测也是如此，按理说这个时候不该麻烦他，但她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个人能知道单哲的下落了。 “二夫人能不能派人去见一见二老爷，我有话想问二老爷。” “什么话？” 二夫人好奇，不明白白芊芊为何一定要在这样的时候派人进宫。 “二夫人派人，替我问问二老爷，冠军侯身在何处，是否平安？” 冠军侯？ 楚大夫人同楚二夫人对视一眼，都是惊讶之色更浓。 倒是楚雨菲知道内情，见二婶子迟疑，帮腔催促道。 “二婶儿，你就赶紧派人帮白姐姐问一声吧。 白姐姐这么问，一定有她的道理。” 楚大夫人瞪了闺女一眼，恼道。 “死丫头，你当我们不愿意帮忙吗，我们不问清楚，怎么好安排人手。” 楚二夫人也是试探问道，“县主怎么惦记冠军侯的下落？” 白芊芊想了想，她走后，她们二人也一定会逼问楚雨菲，于是就简单说了几句。 “二位夫人一定知道，我夫君是退伍兵卒，有事离家，一直未归。 其实他就是…冠军侯，他中了别人算计，忘了我。 如今记忆恢复，又立下大功，但行事实在凶险。 我担心他的安危，这才找到这里来。” 楚大夫人和楚二夫人的嘴巴简直张得能塞进鸡蛋了。 “冠军侯是你的… 金雀郡主，那个，不对，曦哥儿…” 两人语无伦次，说什么都觉得不对。 楚雨菲捂嘴偷笑，又怕白姐姐伤了脸面，赶紧嘱咐道。 “娘，二婶，你们可不要同旁人说啊。” “废话，这还用你嘱咐。” 楚大夫人瞪了闺女一眼，楚二夫人喝了一口茶谁压压惊，说道。 “这样，我派人去寻老爷，就说我染了风寒，想请个太医。 顺道让人问问老爷，相信很快就有消息了。” “好，多谢二夫人。” 白芊芊郑重道谢，这个时候，哪怕一点儿小忙都是大事。 因为各家各户都在关门闭户，生怕招惹，谁又敢主动揽事呢。 第450章 忙里偷闲 楚二夫人派去的人是府里的管家，宫门口的小太监倒也认得，拿了几颗金瓜子，就去报信了。 很快楚二老爷，听管家说了几句，他也应了几句，然后亲自去请了太医。 楚管家就回了府上，楚二夫人诊了脉，她是当真有些受寒，也不算撒谎，得了一张药方，送了太医再回去的时候。 楚大夫人母女正说起卢家的亲事，“赶上国丧，真是不巧，本来后日还要下大定了，这般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了。” 白芊芊就劝道，“看从那边说了，虽然耽搁了一下，但好事多磨。 而且啊，这亲事肯定不会有什么变故，那多留雨菲在家住几月也好。 别说大夫人舍得，连我都舍不得，夫人怕是更惦记。” “芊芊，你这话说的真是不错。 你说，平日这丫头太不懂事了，我恨不得她赶紧出嫁。 如今亲事真定了，我又舍不得，晚上做梦都梦见她受欺负受委屈。” 楚大夫人叹气，楚雨菲就抱了老娘的胳膊撒娇。 “娘放心好了，我什么时候受过欺负啊。 再说，娘担心就多给我准备嫁妆。 谁对我不好，我就花用自己的银子，谁的脸色也不看。” “你这丫头太贪心了，家里生意一半都是你的，我都说给你带走了，你还不知足啊。 你还有两个哥哥呢，家里也要给他们准备聘礼呢。” 楚大夫点了闺女的额头，这般说着，倒是把先前的不舍忘记了。 楚二夫人就在这个时候进来了，不说白芊芊望过去，就是楚大夫人母女也是惦记。 楚雨菲第一个问出口，“二婶，怎么样？ 二叔知道那人的下落吗？” 楚二夫喝了一口茶，这才说道。 “别担心，你二叔说，那人接了差事出京了。 差事有些危险，但带了很多人手，有个半月就回来了。” 出京？ 白芊芊微微皱眉，想了想，只有缉拿三皇子这一件事了。 三皇子一直是太子最大的对手，如今皇后和国舅府伏法，若是三皇子逃脱了，总是后患。 可以说，单哲这差事辛苦，也极其重要，办好了，绝对是大功一件。 “多谢二夫人，我知道了。 等二老爷回来，一定替我转告他，它日定有厚报。” 楚二夫人赶紧说道，“我们两家是通家之好，何至于如此客气。 以后别管有事无事，一定常来走动。” “好，一定一定。” 又说了几句闲话，白芊芊借口曦哥儿在家，就早早告辞了。 楚雨菲亲自送了她出门，再回去主院，果然被老娘和二婶逮住了。 “雨菲，你老实说。 县主的夫君是冠军侯，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楚雨菲眼珠滴溜溜转，应道。 “先前知道白姐姐夫君背信弃义，另寻新欢了，也不知道是冠军侯。 还是那次金雀郡主在酒楼同我吵架，卢二公子护着。 白姐姐说是她连累我了，我才问出来。” 说罢，她忍不住嗔怪。 “娘，二婶，你们就别问了。 白姐姐太可怜了，如今总算苦尽甘来，我们应该替她赶到高兴。” “傻丫头，你怎么就说她可怜。 如今看来，县主啊，是最有福气的女人了。” 楚大夫人感慨摇头，楚二夫人也是应道。 “是啊，她同冠军侯是患难情深，又早早生下单家血脉。 待得以后嫁进侯府，直接就是侯夫人，没有公婆，没有小叔小姑子，更没有妯娌。 不知道多省心呢，自己当家做主。” 楚雨菲想想卢家那些人，也开始羡慕了。 不是说卢家人不好，是人口少，确实更清净，不用费心… 白芊芊不知道她楚家三口实名羡慕了，回到将军府之后，继续紧闭门户，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带孩子，理账册。 而且商街上，大半商铺开门，她也没让铁蛋和糖糖出去。 荣婶子倒是想趁着这个难得的空闲，把糖糖和铁蛋儿的亲事办了。 结果让荣叔几嗓子喊清醒了，国丧呢，胆敢成亲，被人抓了把柄，整个将军府都要完蛋。 荣婶子连连敲打自己脑袋说，“真是糊涂了，糊涂了！” “没有关系，都是忙习惯了，突然闲下来不习惯。” 白芊芊劝了两句，又给众人找了些差事。 “不如这样，咱们多研究一下新菜色和新点心。 等过些时日开业，推出新品，生意更好，也就把这一段歇业的损失补回来了。” “好啊，好啊。 谁实话，师傅之前太忙了，心情也不好，我们都不敢劳烦师傅。 如今可是好机会！” 糖糖和小梅第一个赞同，铁蛋儿和陈嫂子也是兴致勃勃。 于是，将军府的灶间和烤房就忙碌起来了，恨不得一日里，大半时候都没有空闲。 何老夫人和康哥儿曦哥儿最是欢喜，好菜好点心不断。 他们就是最好的美食家了，吃完也不忘给出中肯的评价。 很快，这个行列里又加入了周老爷子。 然后是，武二夫人和大少夫人带了武家的两个孩子。 没有办法，禁止宴饮，外边商铺也多半不开，更不好四处走动，这个时候都怕给家里人麻烦呢。 将军府同侯府就隔了一条街路而已，出了侯府后门，几步路就进了将军府。 甚至外人都没看清什么人，就好不到影子了。 这简直是最好的窜门儿之地了！ 孩子们有点心吃，有游乐园玩耍，也不用怎么看管。 众人聚在廊檐下，吃点心，看风景，说闲话儿，也是难得自在了。 最后加入进来的是楚雨菲了，家里丫鬟来送料子，回去说起这里热闹。 楚雨菲心里就长了草，不知道怎么说动老娘，居然带了衣衫用物，跑来足足住了五日才回去。 白芊芊巴不得府里这么热闹，因为只有忙起来，她才会忘了惦记单哲。 这般，过了半个多月，眼见一月国丧就要过去了。 众人好似憋闷久了的小兽，都试探着开始上街，走出家门了。 铁蛋儿和糖糖等人也赶去酒楼铺子打扫，准备开业了。 荣叔荣婶子惦记庄园的耕种，也赶紧出城了。 就是何老夫人和康哥儿都去了公主府，留下白芊芊一时有些无趣，就喊了兰兰。 “杀一只当年小母鸡，炖个参鸡汤喝吧。 我再擀一些细面，煮个鸡汤面，老爷子和曦哥儿都喜欢吃。” 兰兰当然应了，杨婶子帮忙。 白芊芊牵着曦哥儿在院里走动，结果被胖小子抱了大腿，一定闹着要她抱。 小孩子就是这般，刚学会走路的时候，根本看不住，恨不得立刻就要跑起来。 但真的学会走路了，反倒又偷懒，时刻要抱着才成。 白芊芊可不想娇惯儿子，拖着儿子到了廊檐下。 她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任凭儿子抱大腿。 结果，她才闭上眼睛，就听儿子喊了一句。 “爹爹！”她猛然睁开眼睛，曦哥儿已经疯跑开了。 而那门口站着的人，不是单哲，还能是谁！ 第451章 赐婚 宝蓝色的长袍，金冠束发，衬得他眉眼越发俊秀。 显见他是特意装扮过了，掩盖了奔波的疲惫。 但他苍白的脸色，还是暴露了一切。 他弯腰抱起儿子，笑着看向白芊芊。 “我回来了，不高兴吗？” 白芊芊红了眼圈儿，什么都顾不得了，跳起来就冲了过去，死死抱紧了他。 “呜呜，我以为你又要扔下我们，不见了！” “不会，以后再也不会了。” 单哲怀里抱了儿子和妻子，前所未有的满足。 这些时日，奔波在外，刀口舔血，数次几乎丧命。 他都是想着妻儿，才扛了过去。 他欠她们的太多了，他只有活下去，才能给她们平安喜乐的一生。 “以后，我们一家人就好好过日子。 不会有任何人插在我们中间，家里你说了算，我和儿子都听你的！” “呜呜，我等太久了，都以为等不到了。” 白芊芊的眼泪夏日暴雨一般，怎么也止不住。 她几乎就是再痛哭，把所有委屈，所有担忧，所有欢喜都哭出来！ 众人听得动静，都是慌忙奔过来。 见得如此，众人都是沉默了。 即便他们有的根本不知道单哲是家里男主子，但能让一向冷静稳重的夫人如此痛哭，一定有这个理由。 单哲拍拍白芊芊的背，转身面对众人，笑道。 “我是冠军侯单哲，两年前同你们夫人成亲，也是曦哥儿的亲生父亲。 今日我同皇上求了圣旨，三月后，正式迎娶你们夫人做侯府女主人。 准备香案吧，一会儿圣旨就到了。” 众人听得简直目瞪口呆，周老爷子和兰兰等人还好，贾总管等人简直嘴巴都合不上了。 家里私下传说的男主人，不是战死，不是失踪，而是差点儿娶了金雀郡主的冠军侯！ 甚至，冠军侯还请了圣旨，要风光迎娶自家主子！ 单哲一手抱着儿子，一手牵着妻子，已经进了正厅，众人才算反应过来。 贾总管高声吆喝着，“大喜事，大喜事！ 赶紧张罗起来，迎接圣旨啊！” 众人这才像跳起来，纷纷忙碌起来。 没有两刻钟，果然宫里来人宣旨了。 皇帝丝毫不吝啬赞美之词，把平安县主简直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忠贞女子，千里寻夫，牵出废后和国舅的滔天大罪。 为此，皇帝赏赐了城外皇庄一座，金千两，银万两，还有铺子八个，首饰布匹更是整车算。 这些都是给县主的嫁妆，则定八月初八，为县主和冠军侯完婚。 贾总管就是宫里出来的，太熟悉这套流程了。 几个荷包塞出去，打点的宫里太监乐呵呵叙过旧就走了。 整个将军府都成了欢乐的海洋，白芊芊赏了众人双倍的月银。 但是推着单哲回屋之后，她就皱了眉头。 “皇上如此夸赞我，你是不是把所有功劳都换了这道圣旨？” 单哲抱了她，笑着应道。 “是啊，我的爵位已经很高了，赏无可赏。 索性都换给你了，到时候你风光嫁入侯府，我就打算一直吃软饭了。 凡事有你出面，我什么不用犯愁，带着儿子整日玩就好了。” 白芊芊当然知道没有这么简单，但功高震主四个字，她还知道。 这样也好，她也没什么野心，到时候京都事了，常住徐州府那边就可以安静过日子了。 将军府这边迎了宫里的宣旨太监，旁人不知道，隔壁何家和前边侯府可瞒不过。 很快，两家就都派人来问询。 白芊芊也没想瞒着，派了兰兰去何家，又让云嬷嬷去侯府。 不必说，两家也是震得人仰马翻。 不到一刻钟，何老夫人和武二夫人带了三个儿媳就都赶来了。 若说先前还以为听错，但这会儿眼见单哲抱了曦哥，曦哥儿一口一个爹爹，叫得那个亲近。 爷俩顶着六分相似的面孔，任谁也能看出，绝对是亲生的！ 武二夫人第一个苦笑道，“怪不得，我总觉得曦哥儿面熟，原来… 这真是，芊芊，你瞒的太严实了。” “是啊，连我都不知道。”何老夫人也是抗议，“亏得我还日夜琢磨，给你找个什么合适的婆家呢。” 白芊芊真心感谢这两位长辈疼爱她，赶紧说道。 “义母，姨母，那时候侯爷中了国舅府的手段，已经忘了我们母子，我就是说出身份，也是百口莫辩，没有一点儿证据。 外人知道，怕是还以为我疯魔了。 更何况，国舅府势力大，金雀郡主也跋扈蛮横。 我不想给大伙儿惹麻烦，这才瞒了下来。” 单哲也是放下曦哥儿，郑重给二位老夫人行礼。 “多谢二位长辈，之前对芊芊和曦哥儿百般照顾，单哲感激不尽。” “侯爷言重了，芊芊同我们相识，都是缘分。 而且芊芊平日对我们照顾更多，你们夫妻重续姻缘，我们比谁都高兴，当不得侯爷如此。” 武二夫人赶紧回礼，被单哲让了开去。 单哲虽然年轻，但他头上可是侯爵，同武家老太爷同品级，武二夫人年岁大，也只是世子夫人而已。 倒是何老夫人不在乎这些虚礼，握了白芊芊的手，瞪着单哲。 “我们芊芊为了你，可是吃太多苦了。 你以后一定要对她好，若是对她不好，我们这些娘家人可不会饶了你！” 单哲笑的越发真心，更喜欢何老夫人这份实诚。 “姨母放心，我同芊芊早有约定，家里不会有侍妾通房，我一辈子只守着芊芊一人。 我们家里，无论大事小事，都芊芊说了算。 我只负责教导曦哥儿！ 姨母以后还要常来常往，您尽管看着，我但凡哪里做的不好，姨母自管教训我就是。” 这话可是说到何老夫人心里去了，再看单哲就带了笑脸。 “这还差不多，芊芊可是天下最好的姑娘。 别的不说，你小子以后有口福了！” 说罢，她赶紧又嘱咐白芊芊。 “芊芊，男人长得太好看没什么用，容易招蜂引蝶。 多给他做点儿好吃的，养的胖一些，就省心了！” 白芊芊听得又想笑又心暖，抱了老夫人的胳膊，总觉得这老太太可爱极了。 武二夫人也是听得哭笑不得，想说妹妹几句，但见白芊芊和单哲都满脸是笑，她也就算了。 武家三个儿媳坐在末位，大少夫人是真心替白芊芊高兴，二少夫人也笑呵呵，只有三少夫人太尴尬了。 她还一直把白芊芊当假想敌呢，没想到，人家早有夫君，还如此优秀。 如今，又得了圣旨赐婚，嫁进侯府就是夫人，当家做主，简直羡煞天下女子。 她突然就觉得自己先前真是太可笑了… 第452章 传奇女子 好不容易送走何老夫人和武家婆媳，一家三口才吃饭。 鸡汤炖的时候长了，很是香浓，面条更是劲道儿。 曦哥儿太小，还不知道家里有什么喜事儿。 但爹爹和娘亲都在身边，他的小小心眼儿里就是高兴。 往日一小碗面条就够，今日他居然多吃了小半碗。 白芊芊怕他积食，撵了单哲带他到外边院子玩了一会儿才午睡。 待得儿子睡的踏实，夫妻俩才坐一起商量成亲之事。 “既然要成亲，我和曦哥儿是不是要跟着你住侯府啊？” “当然了，但你若是不习惯，也可以住几日，我就陪你搬回来。” 单哲是有妻儿万事足，经历过两次生死大劫，他对外物看的很轻，又打定主意要补偿。 什么外人议论，他根本不在乎。 白芊芊心里甜蜜，就道。 “这些都是小事儿，还是要赶紧派人回徐州府说一声。 家里爹娘不知道你遭了旁人算计，一直以为你攀附富贵，不要我和曦哥儿了。 如今真相大白，他们不知要多高兴呢。 再说，总要他们送我出嫁。” “这是应该的，若不是放心不下你和曦哥儿，都该我亲自去接爹娘过来。 这样吧，我请姑姑走一趟，以表郑重。” “姑姑年岁也不小了，上次去西南奔波，已经让她很累了。 这次就别劳动她了。 不如让冯春儿带人走一趟，他们一直跟随我，值得信赖不说，家里人也熟悉。” “那好，我也给爹娘写封信，再多送些东西，给爹娘涨涨颜面。 以爹娘的脾气，怕是不愿意长居京都，还是要回徐州府去。” “我也这么想呢，但总要在京都住个一年半载。” “那明日我带你和曦哥儿去侯府转转，你看看怎么修葺一下，给爹娘拾掇一个院子。” “好，这里也要拾掇一个院子，爹娘哪里自在，就住在哪里。” “皇上赏赐的那个庄子，我知道内情，有热泉，冬日时候都能扣棚子种菜。 到时候也要好好拾掇一下，爹娘若是住不惯京都，就住庄子。” “这么一说，成亲一次，我居然还发家致富了。” 小夫妻俩依靠在一起，一个说，一个写，不时笑着商量几句，无比的自在欢喜。 经历风雨过后的彩虹，也就是这般了。 但他们却不知道，因为她们的赐婚，整个京都都像开了锅的沸水，彻底喧闹起来。 无数的街路，酒楼，茶馆，不知多少人在议论。 “听说了吗，冠军侯要迎娶平安县主，皇上下旨赐婚！” “当然听说了，我们私下还说呢。 冠军侯可真是…先前攀附国舅一家，如今国舅倒台，转身就要娶平安显著了。 这可真是不吃亏啊！” “就是，就是，男人做成这个样子，也真是让人瞧不起。” 但也有知情人听得过不去，开口反驳道。 “你们知道什么，这件事可不是这么简单。” “怎么不简单，你倒是说啊。” “我家表哥在衙门里当差，听某个阁老说了几句。 这冠军侯不简单，但更不简单的是平安县主。 可以说，这次京都巨变，都是平安县主的手笔。” “什么？不可能，一个女子，还是农家出身，哪有这么大的本事。”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平安县主原本就是冠军侯的发妻！” “什么？” 整个茶馆都恨不得惊掉了下巴，赶紧催促。 “赶紧说啊，到底怎么回事。” “好像是冠军侯战败之后，不是躲在草原部落养伤，而是顶替他一个亲卫的名字去了徐州府乡下。 同平安县主的养父母一家住隔壁，近水楼台，同平安县主结缘成了亲。 结果冠军侯为了报仇，进京伸冤。 他是如愿了，却也遭了国舅爷的手段，被篡改了记忆，忘了发妻。 正好平安县主身世被揭开，进京受封，发现冠军侯不对劲，这才多方设法，救了冠军侯。 冠军侯又同太子告状，太子…” 这人四处看看，压低了声音又道。 “听说，太子发现先皇也同冠军侯一样，中了人家的手段。 这才有了先前的乱子，可惜先皇年迈，解毒没有成功，这才驾崩了。 你们说，是不是平安县主的功劳…” “怪不得，怪不得，冠军侯什么封赏都没要，只要了赐婚，原来是想重新迎娶县主。” “是啊，这事简直比话本子还精彩。” “平安县主也是奇女子，一般女子哪敢这般千里追夫啊。” “对啊，就是追到京都，眼见冠军侯同金雀郡主定亲，怕是也以为他背信弃义就放弃了。” 不得不说，满城议论中，大部分都对平安县主没有什么恶意。 而各家后宅女子们，更是把平安县主当成女英雄一般。 特别是因为培训班，有些走动的各家夫人们。 “先前见到县主就觉得她不一般，但也没想到，她是如此的聪慧过人，果敢睿智。” “哎呀，可不是嘛，放到怎么身上，怕是只有偷偷哭的份儿了。” “真是佩服！” “以后是侯夫人了，更要多走动了。 这样的人，多说说话，也能学到不少本事呢。” “县主再开培训班，我一定要送人进去。” “先前不是有风声说，女学的陈山长要请县主去做先生吗？ 过一阵问问，这可是好事，让各家的闺女都学学。 遇到事情可不是一味抹眼泪才好用，总要自己刚强起来。” 当然，也有年轻姑娘恼怒的扯了帕子。 本来以为金雀郡主被下狱，马上就要砍头，冠军侯成了黄金单身汉了。 结果，突然冒出平安县主这匹黑马，而且孩子都生了。 简直把她们的希望砸个粉碎… 楚雨菲特意跑出家门，听了满耳朵的闲话儿，然后到了将军府，拉着白芊芊说得眼睛亮晶晶。 白芊芊好笑又无奈，一边哼哈应和，一边张罗好东西，送冯春儿等人赶赴徐州府。 还要整理册子，整合财产，写嫁妆单子。 虽然孩子都这么大了，但京都这里还没成亲，单哲白日过来走动没什么，晚上若是留宿，被人见了总是不好。 所以，单哲昨晚回去侯府，今早过来，就把侯府的商铺，庄子，田地，房产等等，所有的家产都送了过来。 明明白白说明，都放进嫁妆单子里。 白芊芊当然不同意了，但推不过他倔强。 最后两人商量，一半留下做嫁妆，一半还是在侯府公账上。 第453章 且行且珍惜 楚雨菲吃了一盘子点心，也说的过瘾，犹豫了一下，到底说了一件正事。 “白姐姐，明日能不能去一趟四季楼。 那个…最好不带侯爷，我二哥想跟你说说生意的事。” 白芊芊手下一顿，心里了然，仔细想想就应道。 “好，明日在酒楼吃午饭好了。 先前琢磨的几个新菜，二公子还没吃过呢。” “太好了，”楚雨菲高兴极了，“那我这就回去告诉二哥。” 她说着话，就风风火火跑掉了。 白芊芊无奈摇头，这丫头成亲的日子同她差不多，结果还像孩子一样。 正这个时候，荣婶子突然从前边跑进来，嚷道。 “芊芊啊，你快看谁回来了！” 白芊芊抬头一看，纱依扶着麻吉婆婆正迈进院门。 她惊喜的直接扔下手里的纸笔，赶紧迎了上去。 纱依红了眼圈儿，“县主姐姐，我们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白芊芊揉揉纱依的头发，又扶了麻吉婆婆的胳膊，接了她们进屋。 两人神色虽然有些憔悴，但看得出没有受什么苦，更没有受伤。 白芊芊稍稍放了心，又赶紧给她们张罗饭菜。 吃饱喝足，老少两人都是精神好了很多。 麻吉婆婆双手合十，说了一长串的话。 纱依欢欢喜喜帮忙翻译，“婆婆说，多谢县主姐姐，我们不但保住了命，皇帝还赏赐给我们不少金银。 甚至我们以后三年不用交税了，我们的果子可以远出来卖了。” “当真？”白芊芊是真心替她们高兴，其实前晚单哲就告诉她了，否则她这两日怎么能有心情整理嫁妆单子。 毕竟她们是为了给单哲解毒而来，也是因为她的那个水果罐头的方子。 若是丢了性命，她良心上怎么过得去。 “真是太好了，你们在我府上多休养一阵，若是能留下喝我的喜酒就更好了。 等我给你们准备一些用物，再送你们回去。” “不了，县主姐姐。 我和婆婆想家了，想早些回去。 婆婆说在住三天，我们就出发回家。” 纱依有些不舍，但说起回家，她也高兴。 “这么快？”白芊芊知道不好拦着，就道。 “那你们这几日愿意出去看看，我就让人陪着你们。 另外，我再给你们准备一些东西，雇佣一个镖队护送你们回去。” 纱依同麻吉婆婆说了，麻吉婆婆点了头。 这事儿就算定了下来，待得两人下去歇着。 白芊芊就开始写谢礼单子，到底也相处了一段。 白芊芊也算了解她们的族人需要一些什么东西，多准备一些，给她们带回去。 这么一忙，天就黑了。 草草吃了饭睡下，第二日早起，单哲过来听说白芊芊要出门，就接了曦哥儿去侯府。 红姑忙着修葺整理侯府，一时出不来，但早就想念曦哥儿。 正好送回去，给红姑个惊喜。 原本红姑就是单哲的师傅，半个母亲一样。 经历这么多事，红姑几乎为他舍了命，他越发打定主意把红姑当母亲孝顺，也要照顾她终老了。 白芊芊一身轻松，换了一套普通衣衫，带了帷帽，先去点心铺子转了一圈儿。 点心铺子的生意比之先前更火爆了，原因很简单，就是她这个披了一身传奇色彩的东家了。 虽然明知道过来也见不到她，但女子们总是忍不住过来转转。 白芊芊听了糖糖说起，果断早早离开了。 她可不想像猴子一样被围观… 到了四季楼的时候，楚雨菲和楚二公子已经到了。 楚雨菲接了她就埋怨，“白姐姐，你怎么才来啊，我都等你好半晌了。” “就知道你要这么说，”白芊芊笑着嗔怪，把手里的点心盒子塞给她。 “我先去了一趟点心铺子，给你拿了敢刚出炉的新点心。” “嘿嘿，姐姐对我最好了！” 楚雨菲这才满意，揭开盖子吃点心。 白芊芊同楚二公子行礼，然后坐下。 楚二公子倒了一杯茶水，递了过来。 白芊芊接了，喝了一口笑道。 “说起来，咱们三个可是四季楼和点心铺子的东家。 但最近一直在忙，京都也比较乱，咱们倒是很久没有聚一聚了。 正好昨日雨菲说起，我就定了今日。” 楚二公子点头，喝着茶水不说话。 这时候，铁蛋儿跑来说话，白芊芊吩咐了几个菜色。 铁蛋儿就赶紧下去了，四季楼如今也是高朋满座，客人只比点心铺子多，绝对不会少。 很快，酒菜就端上来了。 三人边说边吃，大部分都在回想初次见面结识的时候。 白芊芊也说了纱依要回家乡的事，楚雨菲还说要买些东西送给纱依。 她们俩人性情相投，虽然相处不多，但感情很不错。 楚弘一浅笑着，慢慢吃菜喝酒，同两人说话很是认真。 楚雨菲心疼哥哥，酒量又浅，很快就第一个醉倒了。 她抱了白芊芊的胳膊，居然哭了起来。 “白姐姐，我二哥这么好，你怎么就不喜欢我二哥？ 你要是做我二嫂多好，呜呜，那我们就可以一辈子不分开了！” 白芊芊听得哭笑不得，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 “傻丫头，许是缘分不够，下辈子你直接托生成妹妹，那可真是一辈子不分开了。” 楚雨菲还要说话，白芊芊却扶了她到里屋躺下醒醒酒。 待得出去时候，楚二公子正望着她的酒杯发呆。 她心里叹气，亲手倒了两杯酒，举起说道。 “二公子，我没有兄长，所以认识雨菲之后，就一直羡慕她有你这么好的哥哥。 方才说雨菲，来世投胎做我妹妹，其实我更想投胎做你的妹妹。 我们这一辈子有缘做朋友，其实也很不错了。 二公子善良正直，为人赤诚，胜过太多男子，我相信，二公子一定能寻到一个同样善良的好姑娘。 一辈子恩爱和美，白头偕老。” 楚二公子慢慢端起酒杯，一点点抬起眼帘，眼底清澈之极。 他慢慢扬起一抹笑，轻轻点头。 两只酒杯相撞，发出清脆之声… 缘分有时候就这么残忍，相遇的时间很重要。 若是她先遇到的是二公子，许是就没有单哲，没有京都这一场劫难，没有这两年的煎熬。 但也说不定，会是另一个曲折的故事… 没人能跑到未来去看看，所有人都是且行且珍惜。 第454章 苦尽甘来 这一日早起，天气晴好。 京都之外，十里长亭，麻吉婆婆和纱依姑娘赶路回乡。 单哲和白芊芊带了曦哥儿、红姑，还有楚雨菲都来给她们送行。 单哲出面找了京都最好的镖局，雇佣了二十个人手，押送车队。 车队里有白芊芊细心准备的粮食，布匹，丸药等物，甚至一个大夫。 这大夫家中祖父原本是名医，因事被陷害，几乎家破人亡，只剩这大夫一个。 如今虽然冤屈洗刷干净了，却也对京都厌恶至极。 单哲亲自上门去请，给了二百两银子，他就同意到纱依族里去住五年。 最好是能教授出一个徒弟，保证纱依一族以后不难求医问药。 但白芊芊瞧着着这大夫看见纱依时候脸红，总觉得，别说五年，他怕是一辈子都要留在纱依族里了。 纱依舍不得众人，抱了白芊芊哭泣，又抱了楚雨菲，难舍难分。 最后还是时辰不早，才被麻吉婆婆喊着跪下，两人一起给众人磕头，然后上车离开了。 众人直到望着车队走得没了影子，这才上了马车，拐出十几里路，寻了一处有山有水之地，点火烤鱼，铺毡毯放点心盒子，顺道来场春游。 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一年好时节。 最艰难的时候过去了，人人都是高兴，轻松自在。 就是一向严肃的红姑，都背了曦哥儿在河水尖的石头上，跳来跳去，惹得曦哥儿不时尖叫，笑个不停。 单哲牵着白芊芊的手，在山脚下的草地上散步。 单哲捡了石头，居然砸晕了一只兔子，给众人的午餐又多添了一道菜。 待得晒够了太阳，吃饱了野味，众人这才回城。 不说京都这边如何自在，只说冯春儿带了十几个侍卫，赶了七八辆马车，日夜兼程赶回徐州府。 路过白鹭洲的时候，他特意去了一趟楚家，给楚家送了不少东西。 楚老太爷和楚大老爷正巧在书房，自然要喊冯春进去说话。 冯春儿得过嘱咐，也没隐瞒，把京都的波诡风云说个清楚。 任凭楚老太爷也算久经官场，依旧惊讶的差点儿洒了茶水。 关于白芊芊的丈夫，郭先生只同他们说是个有身份的，但也续更是个负心汉。 所以，他们对白芊芊总有几分同情，当晚辈庇护几分。 哪里想到，这个有身份三字，居然是指冠军侯。 更没想到，白芊芊千里寻夫，居然把京都都折腾的改天换地了… 两人打开郭先生的信，又打开楚大夫人和楚二老爷捎带的书信，心情就更复杂了。 楚雨菲的亲事是白芊芊帮忙牵线的，楚二老爷进了内阁，再次成为新皇倚重的重臣，居然也是白芊芊提前提醒的功劳。 他们当初不过是小小庇护了一下，居然得到了这么丰厚的回报… 冯春儿没有多留，还要赶回徐州府。 楚大老爷当时就派个心腹常随，带了一封信抢先上了路。 四五日后，冯春儿等人终于到了落客镇，三岔河。 这两年山河酒坊的酒水卖的极好，运酒的车队，半个月一趟，每次都是有多少拉多少，以至于本地酒楼需要，都要提前跑来预定。 为此，酒坊当然也是逐渐扩大。 酿酒师傅从当初的十几人，增长到如今的一百人。 他们的家人也聚居过来，在南山脚下，形成了一个比三岔河村还大的村子。 而酒坊的师傅们工钱高，孩子有书读。 加者白家的点心作坊，也是生意兴旺，每日都很多人过来批了点心，送到周边村屯和县城去卖。 这里就越发热闹了，被人称为白家村。 王家的蝈蝈这两年也成长起来，如今不再是憨厚后生模样，一身长衫，腰上挂着一把小小的银算盘，很有几分大掌柜的气势了。 今日正是出酒的日子，酒坊里忙着装车。 几个本地酒楼的管事，围着他说笑，无非是想要多留几坛好酒。 蝈蝈同样笑着应对，游刃有余。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突然跑来两匹快马，扬起路上的灰尘。 蝈蝈心头突然狂跳，总觉得家里有大事。 他告罪一声，迎上前去。 果然，那马上之人很熟悉。 “冯大哥！你们怎么回来了！可是芊芊姐有消息了！” 冯春儿高声应道，“大喜事，快去禀报老爷夫人！ 咱家县主赐婚冠军侯，三月后成亲，请老爷和夫人去京都主持亲事呢！” 冠军侯？亲事？ 蝈蝈一时没反应过来，着急问道。 “不成啊，芊芊姐是赵大哥的媳妇儿！不能嫁给别人！” “傻小子，你赵大哥就是冠军侯！ 快去告诉老爷夫人！ 一会儿道贺的客人怕是就要到了！” “哎，哎！” 蝈蝈欢喜疯了，他不知道赵大哥怎么就变成了冠军侯，但他能在京都迎娶芊芊姐，就是大喜事。 所有知道芊芊姐生了曦哥儿的家里人，都为这件事提心吊胆，如今正式成亲，简直太好了。 他飞奔进酒坊对面的院子，高声喊道。 “老爷，夫人！快出来看看啊，芊芊姐送消息回来了！ 赵大哥做冠军侯了，皇上赐婚，芊芊要嫁给赵大哥了！” 今日团子和栓子，刚刚从城里回来，正在屋里同白老大和刘玉芳说话。 两个小子的意思，就是想进京一趟。 他们早就考完秀才了，但离得考举人还有一年多。 牛先生也是同意他们出去走走，权当游学，长长见识。 白老大当然支持，刘玉芳却是舍不得，但她也惦记闺女，就琢磨着是不是陪儿子一同进京，去看看闺女和外孙。 正这个时候，蝈蝈就疯跑进来了。 王婶子正同栓子娘选花样子，她的小孙女已经知道美了，她打算给孙女缝套新衣裙。 听得动静，她们先跑了出去，王婶子呵斥道。 “蝈蝈，你喊什么，你大伯娘经不得吓！” 这会儿，刘玉芳扶着团子的手也出来了。 蝈蝈顾不得了，赶紧把冯春儿回来说的话重复一遍。 刘玉芳当时就大哭起来，若说如今的日子什么都好，只有闺女和外孙让她不放心，做梦都惦记。 如今终于苦尽甘来了吗？ 白老大和团子也是红了眼圈儿，但他们是男人，喊了王婶子照顾刘玉芳，他们就赶紧迎了出去。 而冯春儿也带了车队到了门前！ 第455章 举杯同庆 “老爷，小姐派我们回来送东西，并且请老爷和夫人进京，替小姐主持婚事。 皇上亲自下旨赐婚，小姐要嫁进冠军侯府了!” 冯春儿等人单膝跪倒，结果被白老大一把就扶了起来。 “快起来，快起来！ 这两年，芊芊在外边全靠你们护着了。 家里谢你们都来不及，怎么能让你们跪！ 赶紧进屋，仔细说说，家里都惦记死了！” 白老大说着话都忍不住眼泪，闺女一走就是两年啊。 他每次想起闺女在家时候的琐碎，都后悔的肠子发青。 这么好的闺女，他怎么就没对她好点儿，就让闺女操心了。 原本他们就不是亲生父母，闺女却一直孝顺懂事… 冯春儿赶紧招呼众人往院子里抬箱子，对面酒坊众人正好不用看着烧锅，都是上前帮忙。 蝈蝈这会儿哪里还有大管事的模样，围着白老大一个劲儿的央求。 “大伯，这次可一定让我跟着儿进京。 铁蛋儿哥每次写信都同我显摆，我一定要去看看京都什么模样。” “好，好，一起去，一起都去！ 回去也告诉你爹娘一声，正好给铁蛋儿和糖糖完婚。” 白老大一口答应下来，乐得蝈蝈一蹦三尺高，扭头就回村去请里正和自家老爹。 其实哪里用他去请，早有腿脚儿快的孩子去了。 这会儿，荣里正和村里的族老，各家老少，已经走在半路了。 很快，马车上的东西都搬进了院子，堆了慢慢半院子。 吃喝穿戴，简直应有尽有。 而且都是京都最流行的式样，只首饰盒子就四只。 刘玉芳嘴里埋怨着，“芊芊这丫头，是生怕我们进京太寒酸丢人啊，好东西送回来这么多。” 王婶子立刻嗔怪，“嫂子这话说的可是违心，芊芊这是要嫁人了，欢喜！ 想要家里人都跟着高兴，一起享受荣华富贵呢。 我要是有这样的闺女，我都笑疯了。 还说什么寒酸丢人！ 丢人我也乐意，这就是给你和大哥脸上添彩呢！” “对，这话没说错，不只是你们白家，这是我们整个三岔河的光彩！” 荣里正说着话，已经带了村人进了院子。 白老大赶紧招呼他们进屋喝茶，京都送回的吃食打开几盒子，让村里人都尝尝。 刘玉芳也喊了人帮忙，把东西先送去厢房，不好院子里晒着。 荣里正心里惦记，开口就问道。 “斌哥儿那孩子，怎么就成了冠军侯，这是立了多大的军工啊？” 白老大憨笑，“我也不大清楚啊。” 说罢，他就喊了冯春来说，冯春儿也没什么隐瞒的。 他直接把单哲借用赵斌的名头，在此养伤，又回京伸冤，搬倒罪魁祸首，得皇上倚重说了一遍。 其中涉及到的争斗，他一个字没提。 但众人还是听得惊讶不已，末了唏嘘。 “原本斌哥儿，不是斌哥… 可怜赵家老九…” 冯春儿赶紧说道，“我回来之前，侯爷早有吩咐，要我一定好好祭奠赵家老爷和夫人。 并且在坟前说个明白，以后侯府的第二子会姓赵，为赵家延续香火。 甚至，过个一两年，侯爷和夫人还会回这里常住。” “当真？” 众人都是惊喜，“斌哥儿这孩子真是仁义！” “不能斌哥儿了，如今该叫侯爷了！” “哈哈，不管叫什么，他都是咱们三岔河的人。 当初，我还跟侯爷一起干活儿，吃过一锅饭呢。” “是啊，当初就瞧着他不一般，但也说不出来。 如今才知道，那是锦衣玉食养出的贵气。” 村人七嘴八舌，都是与有荣焉。 这个时候，院子外又有马车到了。 县令夫妻，杨师爷夫妻，还有府尹夫妻，统统来道喜。 白老大夫妻出迎，村人们极有眼色的让出正房，除了荣里正，旁人都不敢停留。 学堂的牛先生也被请来陪客。 不用刘玉芳张罗，王婶子就带了村里的妇人开始准备酒席了。 说起酒席，村里是个小媳妇里，九个都是专业的。 毕竟如今她们还经常跟着上灶队伍，赚个零用钱呢。 刘玉芳抽个空出来，嘱咐王婶子等人。 “来了都是客，虽然都是一个村子的，但也不好让大伙儿空着肚子回去。 屋里的酒席有两桌儿够了，其余多做些饭菜招待村里人。” “放心吧，嫂子，知道你们家里一向大方，我们都准备了。 酒席上八菜一汤，大伙儿就吃红烧肉炖土豆，白米饭。 放心，保管让所有人都吃饱。 咱家芊芊刚做了县主，如今又是侯爷夫人了，大伙儿都高兴。 别说有肉吃，就是吃草都香甜！” “就是，婶子，您可真是太有福气了！ 方圆百里，不，整个天元都没谁比您更有福气了。” “先前听说城里那个崔举人看重咱家团子了，我们还羡慕。 如今看来，团子没定亲就对了。 姐姐是县主，姐夫是侯爷，咱们团子配个官家闺秀都成。” “别说团子，以后咱们村里闺女小子成亲都水涨船高了。” 众人说的热闹，刘玉芳听得也是合不拢嘴。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也不过如此了。 想想先前两年，为了闺女流过的那些眼泪，愁掉的那些头发都值了。 方才，就是府尹夫人都给她行礼呢。 只赤金的首饰，一出手就送了她两套。 还说，芊芊成亲的添妆礼，还要额外再准备呢。 “芊芊是念旧情的人，她有这样的好日子实属不易，以后村里人遇到事情，她肯定也不会不管。 但以后大伙儿走出去，人家也要说一声，这是平安县主的娘家人。 所以，咱们还真是要端起来，不能让人小瞧了。” “婶子放心，这道理大伙儿都懂。 以后都等着县主撑腰呢，绝对不会给县主脸上抹黑。” “那就好，等芊芊回来，咱们再问问她有没有什么好主意，带着大伙儿的日子要过得更好才行。” 刘玉芳笑道，“别的不敢说，俺家芊芊就生了一双发财的小手，做什么就什么赚钱。” 众人说的热闹，手下干活也是越发卖力气。 一场酒席，直吃到日落西山才散去。 好不容易只剩了一家几口，刘玉芳就拉了儿子的手，嘱咐道。 “咱们过几日就进京，到时候把你的功课拿着。 让你姐夫给你寻个好先生！ 别看你姐姐如今风光，但女子最大的依靠就是娘家。 你考个进士，做个官，你姐姐万一受欺负，也有你撑腰。” 第456章 亲迎百里 “娘，我知道，我一定好好读书。” 团子眼底都是期待，他真是想姐姐了，但更多是对京都这个繁华之地的好奇和向往。 “咱们什么时候进京啊？” 白老大磕打着烟袋锅儿，也是心急。 “当然是越快越好了，家里这几日就安排一下，咱们就早早出发，省得芊芊盼着。” “明日，我就开始拾掇行礼，安排家里的事。 团子和栓子一起去跟先生们辞别，都送份厚礼，别让人家挑拣礼数，家里不差这点儿银子。” “对了，家里银子都要带走。 芊芊先前嫁给斌哥儿，准备的嫁妆太简单，如今斌哥儿变成了冠军侯，嫁妆可不能寒酸了。” “拿银子好，咱们这里东西，到底不如京都的好。” 一家三口兴奋的讨论开了，最后还是团子写了单子，一样记录下来，确保没有遗漏的，这才勉强安心睡去。 他们打算是很好，哪知道第二日家里来了更多的客人。 各村的村老，城里城外的乡绅富户，之前但凡有过一面之缘的，几乎都带了厚礼来道贺。 没有办法，白家又摆了一日的酒席。 第三日，一早起来，团子和栓子就被早早打发出去，进城买礼物辞别先生。 刘玉凡也见缝插针把酒坊之事交给了大河小河。 这两小子历练了两年，也能独当一面了。 原本还想安排王叔留下，但他眼见王婶子和蝈蝈都要进京，心里长草儿，也要跟着去长长见识。 刘玉芳只能退而求其次，幸好大河小河都签了死契。 这些年对白家也忠心耿耿。 外人对白老大的评价总是心软，没主见。 但这两个小子整日跟着白老大，白老大却白他们当儿子一样教导，两个小子极知道感恩，也真是把白老大当爹敬着孝顺着。 团子常年读书，白老大想教也不知道怎么教。 倒是在大河小河身上过足了当爹的瘾头… 就这般，一边安排，一边待客，足足忙了五六日，白家才张罗好五辆马车，跟着一个大商队往京都走。 原本可以跟着儿自家运酒的车队一起，但酒水怕摔，赶路太慢。 一家人着急团聚，恨不得长了翅膀，自然就选了旁人。 长途赶路，绝对不是什么享受的好事儿。 但白家靠上灶起家，如今的生意里酒楼、点心铺子，甚至是酒水，简直样样俱全。 路上别的不成，吃食绝对不成问题。 无论是带的干粮，还是晚上落脚的饭菜，安排的是妥妥当当。 就如同白芊芊进京时候一般，白家人也都大方好客。 队伍里有老人孩子，白家就多熬一些粥或者多煮几碗面条，加上家里带的各色小咸菜，可是结下了不少善缘。 团子和栓子更是得了一个老举人的细心指导，当然，白家也包了老举人的三餐… 夏日赶路，白日是遭罪一些，但晚上安顿就容易了，哪里睡都不担心冻坏。 所以，商队晓行夜宿，偶尔起个早，赶路倒是很快。 二十天后，商队就临近京都二百里了。 中午歇息的时候，商队停在一片树林附外，众人坐在树下乘凉，吃点儿干粮说说话，难得自在。 结果，这个时候，远处突然想起马蹄声声。 所有人都吓的变了脸色，老人孩子开始躲进车里，护卫和镖师们拿起了武器。 很快，远处的马队开始接近，足足五十多匹马，马上坐着魁梧的壮汉，瞧着来势汹汹。 众人都是捏了一把冷汗，心里无比的纳闷。 这里眼见就要到京都了，哪里来的盗匪，这么猖獗，居然在天子脚下撒野！ 团子把老娘藏在车里，他跟栓子拿了棍子守在车外。 到底年纪轻，他手搭凉棚只看了一眼，就惊喜嚷道。 “爹，好像是姐夫！” 姐夫？ 白老大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这个时候，冯春儿等人也高声喊道。 “是侯爷带了侯府侍卫，来迎咱们了！” 果然，那当先的马背上骑的正是单哲。 虽然没有顶盔罩甲，但一身宽松利落的青色衣裤，腰挎长刀，还是威风之极。 他直接翻身下马，寻到白老大，就直接跪了下来。 “爹，斌哥儿来迎你们了！” “斌哥儿…真是斌哥儿啊！” 白老大红了眼眶，抢上前一把抱了单哲，用力拍着他的后背。 “你个臭小子，不省心啊！ 我们担心的都要哭瞎眼睛了！” 团子和栓子、蝈蝈都冲上前，围着单哲又跳又笑。 这个叫赵大哥，那个叫姐夫，热闹的不成。 直到刘玉芳下车，众人都是缩了脖子。 单哲更是老老实实上前磕头，“娘，我错了，让您担心了。 等您到了京都，小婿任凭您惩罚。” “哼！”刘玉芳冷哼一声，脸色依旧不好。 “我就是一个农夫，哪敢把你这个堂堂侯爷怎么样啊。 可别吓唬我，我胆子小。 就盼着我闺女平平安安，别让人家欺负了就成。” 这话可是句句带刺，显见她对闺女没成亲大肚子，千里进京寻夫，心疼之极，也耿耿于怀。 单哲尴尬，可却一点儿都没有不满。 “娘，您别生气，先前是有些误会，如今都解决了。 芊芊和曦哥儿都在京都等您呢。 您不知道，曦哥已经会满地跑了，见谁都要讨要东西，只玉佩就打劫了一盒子了！” “什么，这可不成！ 小孩子的规矩要自小就教导，你们两人太娇惯孩子了！” 刘玉芳下意识就接了一句，单哲顺杆爬，站起身扶着刘玉芳上车。 “娘，我给您好好说说，曦哥儿可聪明了，就是太顽皮了！” 他的手背在后边，给众人做了个手势。 白老大和冯春儿立刻去同商队管事告辞，留了谢银子，然后白家的几辆马车就脱离队伍，当先往京都赶去了。 白老大生怕女婿被老伴儿训的恼了，也钻进车里，护着女婿，也听听外孙如何淘气。 团子更是紧随其后，一家四口挤在一个车厢，说的话多了，单哲就提起了之前的京都变故。 当然，为了求得岳父母一家的原谅。 他着重说了一下解蛊毒的痛苦，九死一生的凶险。 果然，白老大拉着他的手一个劲儿的谢天谢地，就是刘玉芳都红了眼圈儿。 第457章 团聚 团子原本心里存下的怨气，也都消散了。 他根本没想到，姐姐和姐夫会是如此周折凶险… 马车骨碌碌，不停地往前赶着。 又是三天两夜，黄昏时候，终于到了京都城门外。 白芊芊抱了曦哥儿，连同荣叔荣婶子，铁蛋糖糖等都等在路边马车里。 有出城的百姓，眼见这里停了几辆马车，好奇的不时张望。 终于，单哲快马赶到，“芊芊，来了，爹娘来了！” 白芊芊心急的直接跳了下去，差点儿摔了，还是单哲扶了一把。 很快，白家马车就到了。 刘玉芳不等下车，远远看着闺女和外孙，就哭得眼泪如泉水了。 “芊芊啊，芊芊！” 母女俩抱头痛哭，白芊芊想说话，眼见老娘半百的头发，哽咽的根本开不了口。 离家两年，她吃了辛苦，家里人同样都不好过啊。 “娘，都是闺女不好，呜呜，都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 “闺女啊，是娘没用，娘护不住你，让你吃这个苦。” 刘玉芳抱着闺女，差点儿哭昏厥过去。 白老大和团子也是上前抱着母女俩一起哭，这个时候，什么话都没了。 只能哭痛快了，所有的心酸苦痛才能彻底揭过去。 荣婶子和糖糖几个都是抹眼泪，上前赶紧劝着。 “嫂子啊，可别哭了，这是城门口呢，多少人看着。 咱们回家在哭。” “对，伯娘，这次团聚是喜事，咱们应该笑，不该哭。 以后就都是好事了，都过去了。” 好不容易劝着一家四口收了声，刘玉芳转向有些吓到的曦哥，就抱住不撒手了。 曦哥儿不知道是还有娘亲肚里的记忆，还是感受大了刘玉芳的疼爱，没一会儿就抱着姥姥的脖子了。 白老大也是对小外孙，稀罕的不成，他想抱抱，刘玉芳却不肯。 眼见城门就要关闭，众人赶紧上了马车，单哲骑马开路就进了城，一路到了将军府。 眼见闺女住的地方这么大气整齐，白老大和刘玉芳都是惊讶，转而又替闺女高兴。 白芊芊不愿爹娘兄弟住的远，索性拾掇了主院的西厢房，正好南北两大间，足够三口人住。 这般聚在一起，平日走动，吃饭，说话都是方便。 陈嫂子留在家里，已经忙活了一个下午了，就等着这样的时候呢。 灶间里，煎炒烹炸，香气扑鼻，热气蒸腾。 很快，堂屋就放了两桌儿，碗盘几乎要把桌子压塌了。 众人洗漱，换了干净衣衫，这会儿团团围坐，边吃边闲话儿。 说起过去的心焦和惦记，女人们几乎各个抹眼泪。 “我啊，一个好觉都没睡过，只要闭上眼睛，就梦见芊芊被欺负。” “我也是，盼着运酒车队捎带回来的书信，简直眼睛都要红了。 先前在家里推着车子卖包子，哪里想到如今孩子们这么有出息。 居然跑京都来了，连带咱们都跟着开开眼界。” “就是，就是，这京都太大了，从城门口走过来，就走了小半个时辰，真是吓人!” “娘，你们来的时候，都是晚上了，其实看不到什么。 等明日你们歇息好了，到四季楼和点心铺子那边去看看，那才叫繁华热闹呢！” “是啊，咱们县城的商街不过几十家，这里足足几条街，一千多家啊。 逛街一日都走不完！” “那好，明日一定要去看看，回村同乡亲们说起，他们可要羡慕了。” 王婶子和荣婶子原本处的好，如今又要做儿女亲家了。 这两人又都能说会道，饭桌儿上有他们就绝对安静不了。 倒是男人们那桌儿，白老大担心的问起单哲身体，听说单哲还要养伤，不能上战场了。 他不但没担心，反倒无比庆幸。 闺女已经够受苦了，以后有丈夫陪着，也有儿子撑腰，以后才是真正的好日子呢。 单哲问起团子和栓子的功课，不等两人说起，他就答应帮忙找好书院。 两年后再大考，一定可以考个举人回来。 白老大越发高兴了，闺女日子好，儿子有出息，以后肯定会看顾小弟弟肉包儿，他们当爹娘的，再没别的奢望了。 肉包儿也四个虚岁了，能吃能喝的胖小子。 先前在车里睡了一路，一直由周嫂子照顾着。 这会儿吃饱喝足，老娘怀里被外甥霸占，他就换了姐姐怀里坐了，不吵不闹，惹得白芊芊疼爱极了。 这才是个有福的孩子呢，出生时候家里日子就富庶了，以后更是一路顺遂，一切都有家里安排好了，凡事都不必操心。 白芊芊都有些嫉妒弟弟的这份好运气。 一顿饭吃到三更天，众人才意犹未尽的散去了。 王婶子当然是同糖糖一起住了，当长辈的要问问糖糖，马上成亲，可有什么要准备的，需要他们出力的。 蝈蝈跟着铁蛋儿走了，两个发小儿有说不完的话。 而刘玉芳撇开白老大，抱了儿子跟闺女外孙睡一铺炕。 曦哥儿和肉包儿都穿了肚兜和睡裤，满炕翻滚玩耍。 好不容易，刘玉芳和白芊芊娘俩才把他们哄睡。 末了娘俩儿凑在一处说体己话，刘玉芳满心愧疚，闺女这么艰难，家里都帮不上。 幸好生父虽然过世了，还留下威名庇护她，否则这京都是那么好站脚儿的吗。 白芊芊也没瞒着，把何老夫人一家，还有武威侯福等等几家，如何结缘的过程。 甚至是同楚家的走动，给楚雨菲牵红线。 她都说了个清楚，一来是要老娘知道她有人帮衬，没吃太多苦。二来，以后总要走动，老娘心里有个底。 果然，刘玉芳感激的一个劲儿念佛。 “真是佛祖保佑，你能碰到这样贵人。 就是这样，做人要善良一点儿，别管什么时候，能帮的就帮一把，总会有好报。” “是啊，娘，我当时就想着，熬粥多放一把米而已，不能看着老人孩子挨饿受苦。 倒是没想到，之后何家老夫人对我那么照顾。 先前被人欺负的时候，老夫人都让她儿子写折子告到皇帝那里去了。 还有前院义母，有她在，先前出去应酬，都没人敢欺负我。” 白芊芊是真心感激，固然是她行善，才结了善缘儿，但这也是何家和武家愿意厚报。 第458章 公主有请 “好，好，什么时候见到你义母和姨母，娘一定要好好谢谢她们。” 刘玉芳听着闺女说这些，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虽然坎坷一些，但闺女有福气，有贵人相助。 母女两个说到半夜，直到太累了，这才沉沉睡去。 第二日起来时候，日头都已经爬到半空了。 杨婶子端了早饭进来，一家四口吃饭，白芊芊瞧着院里安静，就问道。 “我爹他们都出去了？” 杨婶子笑道，“是啊，大老爷同荣兄弟出去走走，还要去一趟城外小庄儿。 大少爷和小王掌柜他们跟着小荣掌柜去街上转转，就是王嫂子和荣嫂子都去了酒楼和点心铺子，还要添置一些嫁妆和聘礼。 就是周老爷子都被大老爷一起请走了，还说庄子那边有河虾，大老爷要亲自下厨炒一盘呢。” 刘玉芳嗔怪道，“你爹真是，路上还说辛苦，结果到了京都，他倒是同孩子一样。” 白芊芊笑道，“我爹高兴就好，正好替我打理一下庄子。 娘也知道，我做生意还成，整治田地就是外行。” “这倒是，好地到你手里就是糟蹋了。” 娘俩一边说话，一边吃饭，曦哥儿原本还要娘亲喂几口。 这会儿见小舅舅吃的欢快，他也跟着多吃了不少。 吃过饭，刚把两个孩子撵到院儿里玩耍，何老夫人就带了康哥儿过来了。 “姨母，你怎么来了，我还说拾掇一下，就带我娘过去拜访你呢。” 白芊芊迎了何老夫人进屋，何老夫人笑道。 “一家人，说什么拜访，我昨晚就想过来了，这不是想给你们一家好好说说话的功夫嘛。 方才听着你们这边热闹，康哥儿急的跺脚，我索性也一起过来凑个热闹。” 说着话进了屋子，白芊芊不等给刘玉芳介绍，何老夫人就一把握了刘玉芳的手，笑道。 “大妹子，你就是芊芊的母亲了吧？ 哎呀，我可一直想问问你，怎么养出这么好的闺女啊。 我啊，天天做梦都想把她抢家里去当亲闺女！” 天下当娘的，哪有不喜欢旁人夸赞自家孩子的。 刘玉芳本来还担心何老夫人身份贵重，不好相处。 结果，别说行礼了，人家直接就握手话家常了。 “老夫人，倒是我该谢谢您。 我昨晚都听芊芊说了，没有您护着，芊芊还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呢。 我得给老夫人磕头…” 刘玉芳说着就要跪下，她是真心感激。 何老夫人却是不肯，紧紧抓了她的手臂，一迭声说着。 “大妹子，你可不要这样啊。 我跟芊芊处的真是跟亲姨母外甥女一样，感情好着呢。 你今日跪了我，我以后还怎么厚着脸皮过来蹭吃蹭喝啊。 你就看我住的这么近，就知道我同芊芊亲近。 以后日子还长，你要想谢我，就让芊芊多给我做点儿好吃的就行了。” 刘玉芳见她这般，也是笑了。 “那行，我也厚个脸皮，叫您一声老姐姐。 您对芊芊的好，别说过来吃个饭，就是让芊芊一辈子孝顺都成。 她敢对你不好，我就…掐她！” 刘玉芳作势在闺女手臂上掐了一下，白芊芊就往何老夫人身后躲。 “姨母救我，我娘一来就欺负我。” 何老夫人笑呵呵，应道。 “以后可是有人说话了，院墙上的角门是别想关了。” 康哥儿耐不住烦，早就跑去院里跟曦哥儿和肉包儿一起玩了。 三人一边看着孩子，一边说话。 白芊芊想着前院儿武家，就道。 “姨母，咱们去前边看看义母吧，她怕是知道我娘来了，也要惦记。” “对，对，走吧，大妹子，我带你去侯府看看。 别担心，我那四姐姐是个嘴硬心软的，对芊芊很疼爱。” 说着话儿，三人拾掇一下就要去前院。 不想武二夫人却带了大儿媳直接过来了，半路上走了个对面儿。 何老夫人立刻说道，“太好了，咱们不用跑那么远了。” 武二夫人被这个妹妹气得哭笑不得，“就隔了一条小街，你怎么能用上远这个字。 你就懒吧，怪不得平日不愿去我那里，这是嫌弃侯府大了。” “就是啊，侯府太大了，每次过去都走得腿酸。 看我跟芊芊多好，就隔一个角门儿，来去方便。” 何老夫人说的理直气壮，武二夫人拿她没法子，索性不理会，上前同刘玉芳说话。 有了何老夫人的亲近在前，刘玉芳对侯夫人三字也没多拘束，互相见了礼，众人又回了屋里喝茶吃点心。 院子里，孩子们玩的热闹，屋里众人也说的乐呵呵。 刘玉芳虽然是农妇，但这几年家里生意做的大，来往的人多，眼界和见识都长了不少。 这会儿，陪着何老夫人和武二夫人说话，倒也没什么尴尬之处。 但凡遇到不懂的，她就问一句，倒是让武二夫人觉得她本分踏实。 加者刘玉芳养大了芊芊，不是亲生却比亲生的还疼爱。 这也实在难得… 中午时候，白芊芊正要留人吃饭，侯府的管事嬷嬷就拿了帖子过来了。 原来公主府听说白芊芊的养父母到了，明日要举行茶会，见见刘玉芳。 刘玉芳真是激动又担心，那可是公主啊，皇帝的姑姑，不，如今已经是皇帝的姑奶奶了。 居然要见她这个老百姓，这若是有什么冒犯，会不会给闺女惹祸啊。 直到何老夫人和武二夫人告辞回去，刘玉芳还有几分恍惚。 白芊芊不想老娘太担心，就把之前皇帝驾崩，她提早给武家楚家送信，连带公主殿下也及时进宫，给新皇撑腰。 新皇顺利继位，公主功劳不小，这份功劳最后也会落到公主的几个闺女头上，可保几家二三十年兴旺。 这份人情，公主殿下必定是惦记着，这才要请她们母女去茶会。 以后，家里人在外走动，也没有人敢随便欺负。 刘玉芳这才松了一口气，就算身份再高，欠了闺女人情，那就不会为难她们。 当晚，白老大等人从外边回来，听说公主有请，也都是激动又忐忑，议论了好久。 白芊芊想了想，决定带上糖糖和小梅，还有弟弟团子。 不为了别的，她们以后都是要留在京都的，公主面前挂个名号，总有好处就是了。 第459章 出乎意料的和谐 第二日一早起来，白芊芊就把老娘和弟弟的新衣衫找了出来。 先前，冯春儿回去报信儿，她就开始张罗一家人过来的吃喝用度了。 她不会针线，但这里可是京都，只要有银子，什么都能寻到。 绣庄，布行，首饰铺子，衣衫鞋袜就都配齐了。 刘玉芳这几年在家照顾肉包儿，除了照管生意，从来没下过田，洗衣做饭都没沾过手。 所以，她早就退去了凄苦的农妇模样，肤色白了，人也胖了，就显出三分富态。 如今穿上绸缎衣裙，挽个简单发髻，戴上玉镯子，怎么看都觉得和气又顺眼。 团子一身宝蓝绸缎长衫，更是衬得唇红齿白，玉树临风的小公子一个。 栓子没想到，他也会陪着团子一起去公主府，昨晚周嫂子和兰兰激动地半晚没睡着，也是给他打扮了一早晨。 好不容易拾掇妥当，众人等何老夫人和康哥儿过来，就一起上了马车。 又去前边汇合了武二夫人，这才往公主府去了。 这般大的阵仗，自然被外人看到，要问几句。 于是，公主宴请平安县主养母，侯爷夫人等人作陪，这事就传了出去。 有人中肯，就道，“平安县主是个厉害的，她的养母想必也是个明理之人。” 但也有人说，“哼，这可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一个农妇，居然都能进公主府了。 说不定见了公主，连话都吓的说不出了。” 若是白芊芊听到这话，怕是要笑出声了。 她原本也担心老娘会忐忑慌张，毕竟她当初见公主殿下，也很拘束。 结果，刘玉芳真不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除了最开始有些陌生忐忑，之后同公主殿下开始闲话儿，她就彻底放开了。 两人说徐州府的风俗习惯，又说田里收成，家里的面点作坊，甚至是养闺女的不容易。 最后，公主殿下还请刘玉芳去看她种在花园里的菜地。 刘玉芳眼见蔫巴巴的菜苗，挽起袖子就动手给公主殿下现场培训了。 什么菜要施肥，什么菜不能多浇水，什么才要开始间苗了… 公主殿下听得很认真，还让丫鬟拿了本子和笔好好记下来。 她先前也让府里管事去寻人来教她种菜，结果寻来的人，只要她一开口就下跪，说话哆哆嗦嗦，最后她也就放弃了。 不想，不过是随手之举，请来平安县主的养母，倒是个好先生。 她不怕生，也不下跪，一边教还一边说些村里的新鲜事。 这可是稀罕！ 要知道，她这个公主也就是锦衣玉食的笼中鸟罢了。 特别是年岁大了之后，连府门都很少出去了。 女儿们上门，说的是家事，官员命妇们上门也不敢说这些市井趣事。 今日倒是听了个痛快… 远处的亭子里，何老夫人和武二夫人面面相觑，都是纳罕。 “母亲居然喜欢听市井闲话儿？” 武二夫人的脸色实在是复杂，在她印象里，母亲是高贵的，端庄的，睿智的… 唯独没有好八卦这一项啊… 何老夫人也是惊奇，“我也没想到，方才大妹子说起村里老太太偷鸡蛋，藏在肚子里，被人发现还说自己下蛋了。 娘笑的牙齿都露出来了！” 白芊芊听得好笑，她倒是清楚公主殿下为何这般，无非是日子无趣寂寞，突然遇见个不同的人，新奇而已。 但她也高兴娘能得了公主殿下的喜欢。 许是公主看多了尔虞我诈，对娘这份儿真诚踏实更珍惜。 午饭是白芊芊亲手做的，公主殿下间下来的小白菜苗，洗干净，焯水切碎，混上猪肉，包了大蒸饺。 黄橙橙的小米粥，加大枣熬的黏糯。 又炒了两个菜，蒸了鱼，炖了土豆牛腩。 最后还给孩子们蒸了肉末蛋羹，一顿午饭就把老少都照顾到了。 许是干活儿累了，也许是自己种的菜就是好吃。 公主殿下足足吃了五个大蒸饺，一碗粥，还有半盘菜。 最后还是武二夫人劝着，才算是放下碗筷。 “本宫真是多少年没有吃的这么饱了，玉芳以后可要常来。” 刘玉芳也没少吃，笑着应道。 “殿下不觉得我话多聒噪，我肯定常来。 不为了别的，我也得来看看公主是不是把菜苗养死了。” 公主殿下哈哈笑了起来，“好，你多来指导本宫，到时候收了菜，分你一半。” “我可不要，殿下亲戚多，留着送礼好了。 我回去就在芊芊家里也开一块地，到时候咱俩比比，谁收的菜好。” 这俩人说着说着，还要比赛了。 武二夫人想劝几句，但看看母亲面前的空盘子，红润的脸色，她就闭了嘴。 难得母亲高兴… 日头西斜的时候，一行人带着公主殿下赏赐的东西，出了公主府，上车回家。 单哲正等在将军府，一边陪着白老大说话，一边望向院门。 好不容易听到动静，他们就赶紧迎了上去。 白老大见全家人都乐呵呵，就放了心，但还是抓了儿子的手问道。 “你们今日怎么样，可还顺利？” 团子点头，笑道。 “爹，公主殿下可亲切了，找了一位国子监的先生考问了我和栓子的功课，然后告诉我们几日后，就可以去读书了。 回来的时候，公主殿下还送了我们一人一套文房四宝呢！” “当真？” 白老大可是高兴坏了，站在不远处的周嫂子更是双手合十，谢天谢地。 白芊芊上前，笑道。 “这可要多谢我娘，爹，您不知道，我娘今日还做了公主殿下的师傅，教公主殿下种菜了。 团子和栓子入学这么顺利，都是我娘的功劳。” 白老大更惊讶了，不明白芊芊人都会的种菜，怎么就能做公主殿下的先生了… 众人进屋坐下，王婶子见糖糖身边放了两匹锦缎，还有一个盒子，就问道。 “这些东西是…” 糖糖红了脸，应道。 “公主殿下听说我和铁蛋儿哥要成亲了，给我的添妆。” “呀，这可是太好了，回村说出去都是光宗耀祖的大事。” 王婶子高兴坏了，小梅也找荣婶子炫耀她的金镯子。 “娘，这是公主殿下赏赐我的，还说她见过我做的花馍呢，夸我手巧。” 荣婶子赶紧把镯子退了下来，“娘给你收着，这么贵重的东西，你戴着该磕坏了。” 第460章 双双出嫁 小梅爱美，当然要抗议，惹得众人都是笑。 原本糖糖和铁蛋儿就要成亲了，如今荣婶子荣叔都在，王婶子也来了，两家到齐，就该好好张罗起来了。 王婶子是真把糖糖当亲闺女疼得，没办法，谁让糖糖爹娘太心狠了。 她离开三岔河的时候，都没敢张扬，否则糖糖爹娘怕是都要找来，撒泼打滚。 就是不能跟着来京都，也要讹诈回去几两银子。 蝈蝈这两年也出息了，没少赚银子，家里日子好过。 这次，王婶子就打算拿出二十两银子给糖糖置办嫁妆。 其实糖糖也是个小富婆，点心铺子年底分红很厚，她又是大师傅，一年工钱加分红，足有六七十两。 两年下来，也有一百多两。 加上师傅时不时给她的好料子，零碎首饰，她手头很是宽绰。 荣家对她这个儿媳妇满意，铁蛋儿更是没少赚钱，所以聘礼准备的也丰厚，都加到嫁妆里，凑个三十六担，还不成问题。 这可是出乎王婶子的意料，听外甥女说完，她可着实兴奋了一阵子。 结果，晚上吃过饭，单哲回了侯府，白芊芊又把糖糖找了过去。 “糖糖，我给你打了两副头面首饰，还有六匹绸缎，一套木器。 这些都是给你添妆的，你记得嫁到嫁妆单子里。” 她说着话儿，打开首饰盒子，金灿灿的光亮，晃得糖糖眼睛都红了。 “师傅!” 她直接跪倒在地上，抱着师傅的大腿就哭了起来。 “师傅，我原本该饿死冻死的命，但跟着您学了本事，我才有今日的好日子。 该我孝敬您才是，您还给我这么多东西。 呜呜，师傅，我不要，您让我一直跟着您就行。” “起来说话，”白芊芊赶紧扶了她，伸手摸摸她的头发，笑着叹气。 “说起来，日子真快，一晃儿都三四年了。 还记得你当初那么瘦小，怯生生的小模样。 一晃儿都是大姑娘了，都要出嫁了。 这几年，我遇到太多事，让你也跟着没少吃苦挨累。 说起谢谢，倒是我要谢谢你，一直跟着我，东跑西颠，不离不弃。 如今你要成亲了，我做师傅的，给你添妆，是我的心意，你一定要收下，我就生气了。” “师傅…” 糖糖还要推辞，白芊芊却瞪了眼睛，“别再客套，好像外人一样。 咱们说是师徒，其实就是姐妹。 你以后还想跟着我，就别这外道。” “好，好，师傅，我收下，你别撵我。” 糖糖生怕师傅扔下她，赶紧点头，惹得白芊芊又是笑。 她从腰上扯下一个荷包，小声嘱咐。 “这里有二百两银子，是给你应急的压箱银子。 以后小梅成亲，我也会给首饰布料和木器。 但这银子只给你，不要告诉任何人。 小梅有爹娘兄弟，甚至还有爷爷奶奶和叔伯。 你虽然有姨母，但王家也有那么多儿女。 这银子就是师傅给你的底气，任何时候，不要委屈自己，懂吗？” “师傅…” 糖糖再也忍不住，趴在师傅怀里，又哭了起来。 她没有再推辞，布料首饰和木器是添妆礼，但这银子是师傅的心… 待得师徒两个出了屋子，正好碰到荣婶子带了小梅来说话。 听说糖糖得了那么多添妆礼，小梅眼热，赶紧上前抱了师傅的胳膊。 “师傅，我也是你的徒弟，你不能偏心。” “不偏心，你只要出嫁，我也给你准备一份。” 白芊芊玩笑，弹了她的脑门儿，“可惜啊，糖糖都要成亲了，你还没有中意的人呢！” “谁说我没有！” 小梅生怕添妆礼没有了，冲口就是一句，下一瞬就被老娘扯了耳朵。 “你给我老实交代，你到底看中谁了！” 小梅疼得厉害，也是觉得时机成熟，赶紧就交代了。 结果她的意中人，却让众人大吃一惊，居然是穆诚。 要知道穆诚比冯春儿还大两岁呢，如今都二十六了。 而小梅才十七！ 这相差的年纪也太大了，好像不太合适。 荣婶子当时就火了，但小梅却是个死心眼儿，说穆诚过来几次，他们都有说话，互相都很满意。 荣婶子气得厉害，娘俩吵成一团。 最后还是白芊芊做主，喊了冯春儿过来，要他去帮忙问问穆诚，到底同小梅是不是两情相悦，以后打算怎么办。 冯春儿哪敢耽误啊，这事处置不好，都容易影响县主和侯爷的亲事。 于是，一个时辰，他就回来了，后边还跟着单哲和穆诚。 穆诚也很有担当，单膝跪地，同白芊芊和荣婶子求娶小梅。 聘礼愿意出一百两银子，也保证会对小妹好。 他父母双亡，光棍儿一个，每月月例银子是八两，足够养家。 小梅进门儿就当家做主，没有任何婆媳问题。 荣婶子先前是一百个不同意，但是一听这些，就有些动摇了。 但穆诚也有一个条件，就是尽早成亲，因为他年纪大了了，想早些要孩子。 成亲后，小梅可以和他住到侯府去。 单哲回到京都之后，多亏穆诚等人忠心，他心里也领情。 这会儿，为了穆诚娶回媳妇儿，他也帮腔儿。 “到时候，成亲后，穆诚跟着我办差，小梅可以在内院帮她师傅。 比起外人，小梅当然更可信。” 果然，这句话让荣婶子彻底动摇了。 她太了解自己闺女了，不如糖糖讨喜，也不如糖糖肯吃苦。若是一直跟着白芊芊好像还真不够格，但嫁给穆诚，进侯府，夫妻俩一起效力，这就成了。 当即，她就同荣叔、铁蛋儿一起商量了一下，最后应了亲事。 既然答应了，穆诚再提出同铁蛋儿一起成亲，这事儿就很容易达成了。 于是，小梅同糖糖一日成亲，喜事翻倍，自然也让所有人更是忙疯了。 白芊芊答应小梅的木器是来不及做了，只能在木器铺子买了一套县城的，嫁衣也在绣庄买，其余倒是容易很多。 七日后，难得的黄道吉日，将军府里，一起送两个姑娘出嫁。 四季楼和点心铺子的管事活计都来道贺，喝喜酒。 郭家、陈家都派人来送了贺礼，武二夫人和何老夫人离得近，都来凑热闹，当然也给了厚厚的贺礼。 小梅哭唧唧拜别父母，上了花轿，被接去了侯府。 而糖糖和铁蛋儿则直接拜堂，送入洞房… 完成了这件大事，所有人都累的厉害，三日回门才缓过来。 第461章 嫁娶 糖糖和铁蛋原本就是自家人，倒是穆诚不算太熟悉，但是有单哲在，倒也没什么隔阂。 两对小夫妻都很甜蜜，聚在一起吃饭，荣家和王家怎么看怎么满意。 特别是荣叔荣婶子，嫁了女儿，娶了儿媳，多年心愿突然都完成了，真是有几分不可置信。 中午的酒宴，一直吃到快日落才结束。 小梅随着穆诚回了侯府，倒是单哲磨蹭到净街才回去。 连穆诚都有媳妇儿了，他这个侯爷却是孤家寡人。 单哲心里憋了一股劲儿，简直飞速准备，很快就要下聘了。 聘礼其实一半是红姑准备，一半是白芊芊自己准备的，没有办法，红姑不擅长这些琐事，侯府又没有长辈。 幸好，外人也不知道，谈不上丢脸不丢脸。 楚雨菲心里长草一样，眼见将军府这边热闹，就是不能来凑热闹。 因为楚大夫人看的紧，她可扭不过老娘的唠叨。 好在，白芊芊时常派人给她送好吃的，算是安慰她受伤的 心灵。 结果，楚大夫人又给拦了下来，因为楚雨菲喜欢吃甜食，胖的飞快，再胖下去，嫁衣都要改尺寸了。 就在这样闹哄哄中，侯府下聘了。 新衣新帽的家丁，两人一抬，从侯府出门穿过几条街，送到将军府，聘礼的丰厚，让所有人看客们咋舌。 “一个聘礼，怎么送的这么多？ 倒是同那些没规矩的商贾之家一般？” “侯府没有长辈，只有冠军侯一个。他原本就是纨绔，如今又娶一个商贾出身的县主，哪有什么规矩可言。” “就是，这看着啊，就是把侯府整个都搬去给平安县主了。” “哎呦，早知道侯府这么富厚，真是该争一争，我家闺女也不差。” “你可算了，你闺女那体型比男子都壮实，人家冠军侯可不上。” “你还嫌弃我闺女，你连闺女都没有呢！” 无论是高门大户，还是市井人家，都为了这次下聘议论纷纷。 而聘礼如此丰厚，大半人都是说不出好话。 将军府接了聘礼，白芊芊也在同单哲抱怨。 “都说了，不要下这么厚的聘礼，你不听，这会儿挨骂了吧？” “骂就骂呗，我娶媳妇儿，我下什么聘礼，当然我说了算。” 单哲如今很有几分洒脱之态，打这养病的旗号，朝堂之事，他也不想沾手。 新皇为了先皇的死，也不想他这个“大功臣”在身边和眼前晃荡，多半会心虚。 于是，他倒是自由了，越发嬉笑怒骂，悲喜由心了。 偏偏在外人眼里，他是越发混不吝，不像个样子。 “咱们成亲之后，真能回去徐州府？” “当然了，我一个纨绔侯爷，手里又没有兵权，去哪里都不会有人管的。 再说，宫里那位如今巴不得我远走高飞。” 单哲揽了媳妇儿在怀，笑意不达眼底。狐兔死走狗烹，帝王哪有几个值得效忠的。 如今这样最好… 团子和栓子去国子监读书，单哲闲着无事，早晚接送，倒是又让人议论了很久。 有说平安县主训夫有方的，有说单哲做了妻奴，丢进男人脸面的。 总之，一家人和乐，外人却是吃瓜吃的停不下来。 偶尔刘玉芳去外边走动，听说之后，气得不成。 “这京都的人可是不如咱们徐州府那边厚道，看不得人家好。 恨不得谁家过日子都打架，他们才高兴。 这简直眼红嫉妒！” “娘，哪里都有好人坏人，这避免不了。” 白芊芊劝着老娘，“等我们成了亲，咱们小住一段，团子和栓子适应了，咱们就回徐州府去。” “好，团子和栓子都大了，会分辨是非，不至于学坏。 但曦哥儿还小，可不好在这里长大，学一身的眼红臭毛病。” 白芊芊忍不住笑起来，家里人这般才好，京都繁华，却不会迷失本心。 接下来的日子，一家人就是拾掇嫁妆，偶尔还要去侯府，看看改建好的院子。 虽然打算好回徐州府，但侯府那边总要住几个月，白芊芊不想将就。 日子是自己的，当然怎么舒服怎么过。 更何况，侯府没有长辈，完全是她说了算。 日升月落，单哲终于盼到了成亲的日子，天知道，他每天晚上从将军府，孤单单回去侯府有多沮丧。 为此，穆诚都不敢跑到他跟前显摆成亲的好处。 头一日，将军府的嫁妆抬往侯府，晒嫁妆，铺床。 京都再一次，被将军府的嫁妆惊到了。 原本白芊芊自己准备了一些，加上侯府的聘礼，已经很丰厚了。 但武二夫人却说，她是义母，自然也要出一份嫁妆。 就是老侯爷都支持，发话要送厚礼，感谢白芊芊先前提早送信儿，侯府才能立下大功，保未来几十年的荣华富贵。 就是武同几个，如今也更受重用。 何老夫人更是把白芊芊当亲女儿疼，也送了几大箱子的厚礼。 陈家和郭家送的也不少，就是明月公主都让嬷嬷送了一对儿碧玉如意。 楚大夫人和楚二夫人，卢家，都添了一份儿。 皇上无论真心还是假意，也赏赐了一些布匹和首饰下来。 这般凑在一起，嫁妆就涨厉害，最后一百二十四抬，还是压了又压，每箱子都要冒出来，才算罢休。 原本众人都以为将军府底子薄，就算是商贾出身，有钱也买不到一些好东西。 但没想到白芊芊的人缘好啊，娘家团出乎意料的强大。 十里红妆，让众人再次得了一把红眼病儿。 第二日一早，白芊芊就被喊起来，沐浴更衣，开脸化妆。 各家都来送嫁，何老夫人和武二夫人当仁不让，帮忙待客，招待茶点，酒席。 将军府有点心铺子，当然待客都是最好的。 四季楼更是停业一日，所有人马分为两半，一半在将军府的灶间，一半去了侯府… 单哲一身红袍，头戴金冠，高头大马，带了花轿上门。 白芊芊忍着哽咽，跪拜了爹娘，惹得刘玉芳和白老大都是抹眼泪，旁人看个热闹，只有自家人才知道为了今日，闺女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煎熬。 幸好，过几月闺女一家要跟着他们回去徐州府，否则怕是眼泪都要流成河。 团子已经长成翩翩公子，再不是当初的小童，蹲身背了姐姐，一步一步，稳稳当当走向花轿… 第462章 胖小子闹洞房！ 原本，白芊芊以为出嫁会很激动，但出奇的，她心里异常平静。 好似水到渠成一般，心里无比笃定，这是她走过千山万水，熬过漫漫长夜，该得到的幸福。 单哲没有兄弟姐妹，先前清理门户，什么继祖母和二叔一家子也死的死，回族地的回族地，以至于侯府真是清静。 当然这会儿洞房里，就更是清静了。 红姑忙着招待女客，偶尔过来一趟给白芊芊送些吃的， 安慰几句就忙的没影子了。 倒是小梅如今是侯府之人，一直陪在旁边。 白芊芊饿了一天，趁着没人，吃了几口点心，喝了半杯茶，才觉得好过一点儿。 入洞房的时候，单哲就已经挑开盖头了，也喝过交杯酒了。 这会儿倒是不必傻等，白芊芊果断喊了小梅，帮她把喜服换下来，沉重的凤冠也摘下来，这才能舒舒服服松一口气了。 “哎呦，成亲真是个力气活儿，我的脖子要折了。” 白芊芊抱怨一句，惹得小梅笑个不停。 “师傅是嫁得好，才能这么抱怨。 我成亲的时候，恨不得头上金簪子压的脖子疼呢。 可惜，穆大哥只是一个侍卫，不给我这个机会。” “你可算了，少跑我这里来说嘴。 你才嫁了几日，头上的首饰都没重样儿过。 不都是穆诚给你买的！” 白芊芊敲她的脑袋，这丫头居然跑来秀恩爱。 小梅嘿嘿笑个不停，这会儿外边来了个小丫头，小心禀报道。 “夫人，侯爷让奴婢来禀告一声。 您若是累了，自管歇息，不必一直等他。” “知道了。” 白芊芊点头，示意小梅给小丫头一个荷包，小丫头欢欢喜喜谢恩，然后跑掉了。 “这府里人手你都摸清楚了吗？” “摸清楚了，不能说特别熟悉，但也都知道一些。 再说还有穆大哥呢，过几日师傅闲下来了，我再把册子拿过来。” “好，先前家里不好进外人，也没买什么人手。 如今倒是捉襟见肘，以后慢慢挑选忠心可靠的培养一些吧。” 师徒两个说着闲话儿，洗漱换衣，都忙活完，龙凤烛也烧了小半了。 白芊芊撵了小梅回去歇着，然后直接就躺下了。 早晨天不亮折腾到这会儿，她真是累得厉害，本来想直直腰，结果…睡着了。 朦胧中，好似有人在她耳边说话，她周没不想搭理，就被捏了鼻子，待得睁开眼睛，单哲带了三分醉意的脸就在眼前。 “啊，你回来了？” 白芊芊赶紧起身，揉揉眼睛，“被灌了很多酒吗？” “嗯，”单哲点头，脸上带了几分红晕，原本他的容貌就俊美异常，板着脸还有几分男子威严。 这会儿成了醉美人，少了刚硬，倒是比女子更美了。 “我让小厨房做了两碗面，起来吃一口，咱们再睡。” “好。” 两人坐在桌前，面条还冒着热气，白芊芊肚子就咕噜噜响了起来，直到半碗面条吃下去，才被彻底安抚。 她吃的香甜，单哲原本没什么胃口，也好了三分，跟着一起吃起来。 “客人都送走了，没人闹事吧？” 单哲是如今朝堂上最年轻的一个侯爷了，身居高位，又没兵权在手，不知多少人看轻他。 特别是先前同金雀郡主定亲，又多了攀附两个字的污名。 幸好，在铲除国舅一党，他立下大功。 但因为先皇之死，又不能公布天下。 所以，旁人更多是看到他的幸运，而不是凶险和努力。 今日大婚，怕是有人打着敬酒的名头，想要激怒他，探探底，或者出了胸中一口嫉妒之气都有可能。 单哲眼底闪过一抹冷意，前边酒席自然不平静，但他也不是好欺负的。 “放心，今天是大喜的日子，谁敢给我添堵。 吃饱了，睡觉。” 两人吃了面条，双双躺在床上，一时都没了困意。 “这两年，辛苦你了。 都是我不对，我想后半辈子补偿你，什么都听你的，不想你再伤心一点儿。 你一定记住了，我不是空口说白话。” 单哲握了媳妇儿的手，摩挲着她手掌上的茧子。 先前她带人上灶养家糊口，后来开了酒楼和点心铺子，也需要时不时的上灶，烤点心。 到了白鹭洲和京都，虽然怀孕生孩子，但她依旧没有多清闲。 楚家，何家，武家等几家亲眷都要走动，白家没权势，只能从吃食上下功夫。 她总有些新奇的吃食，让人惊喜也显真心。 她这双手，比之大家闺秀的手粗糙很多，也让他心里更愧疚… 白芊芊感受到他的愧疚，笑道。 “这话说得，好似以后你能变心一样？ 当我是好欺负的？你敢变心，看我怎么收拾你。 再说，还有儿子在呢。 就是你变心了，我大不了跟儿子过呗。 有儿子，有银子，我什么都不怕。” 单哲黑了脸，暗暗磨牙，他堂堂冠军侯居然被嫌弃了。 他一个翻身压在媳妇儿身上，刚要彰显一下男人的魅力。 结果院子里就响起孩童的哭声… “曦哥儿！” 夫妻俩赶紧跳下地，跑去开了门。 果然，杨婶子一脸为难的抱着曦哥儿，站在院子里。 见主子穿着中衣开门，她就小声说道。 “夫人，小少爷突然醒来，许是做了饿蒙，一直哭着找您…” “快抱来给我。” 白芊芊哪里舍得儿子哭泣，上前两步接了孩子，吩咐道。 “杨婶子去睡吧，晚上我带曦哥儿。” 杨婶子有些迟疑，今晚可是主子的洞房花烛夜。 单哲见此，就道。 “放心，去歇着吧。” 杨婶子这才行礼，回来厢房。 曦哥儿抱着娘亲的脖子，顿时就不哭了。 白芊芊给儿子擦了脸，又塞进被窝。 夫妻俩一人一个，把儿子围在中间，胖小子看看爹，又看看娘，哪还记得先前的噩梦，兴奋的滚来滚去。 单哲无奈又好笑，在儿子胖乎乎的小屁股上拍了一下。 “臭小子，关键时刻跑来搅局。” 白芊芊脸红，瞪了他一眼，把儿子揽在怀里。 “别这么说，孩子会学话儿了，小心说出去。” “好吧，赶紧睡。” 白芊芊想了想，把儿子挪到最里边。 这样，她抱着儿子，单哲抱着她们娘俩儿，一家三口朝着床里，无比的安心。 单哲嗅着媳妇儿的发香，摸着儿子绵软的小肚子，心里幸福的真是要冒泡了。 这样的洞房花烛夜虽然不够热情，却足够温暖。 怪不得老婆孩子热炕头，是天下男人最朴实的理想，原来是这般踏实… 第463章 曦哥儿的语言！ 好似才睡了一会儿，一家三口就被叫醒了。 云嬷嬷带了兰兰和杨婶子，小心禀告。 “夫人，今日要进宫谢恩，需要早些准备。” 白芊芊睡得迷糊，这才想起，他们的婚事是赐婚，需要进宫谢恩。 单哲也是想起这事，一边穿外衣一边说道。 “皇上总要早朝之后才能见我们，不需要太着急。 先好好吃饭，慢慢进宫来得及。” “好，知道了。” 白芊芊跟着云嬷嬷也学过一些规矩礼仪，倒是不怕进宫。 更何况，外人不知道，皇上却是先前事件的最后获益者，多少都会念他们几分功劳，不会如何为难。 “对了，要抱着曦哥儿吗？” 单哲迟疑了一下，就道。 “抱着，见过皇上，你还要去见皇后，皇后正怀孕，你抱了曦哥儿，她总会高兴几分。” 商量妥当，夫妻两个洗漱，吃饭，又换了礼服坐车进宫。 果然，朝会还没散，两人就在宫门外等了一会儿。 曦哥儿淘气，在车里闲不住，单哲就抱他在外边走动玩耍。 好不容易等到下朝，百官从里面出来，就见冠军侯脖子上骑着一个胖小子，正在抓落在马车上的蜻蜓。 胖小子乐得咯咯有声，让人听了就觉得高兴。 有人羡慕，有人倒是中肯的说了一句，“浪子回头。” 单哲抱下儿子同众人行礼打招呼，待得人群散去，他才抱着儿子，牵着妻子往里走。 红墙绿瓦，一重又一重，有小太监引路，一家三口不好说什么。 夫妻俩轮流抱着儿子，胖小子不时奶声奶气说几句，惹得小太监总是回身看过去，眼底都是羡慕。 白芊芊感念他年纪不大，就进宫了做了奴才，分别时候塞给他一个荷包，里面装了一些银花生，惹得小太监高兴道谢。 很快，到了皇帝的勤政殿，皇帝果真没有为难他们，给了丰厚的赏赐。 原本这就该告辞了，但单哲又开口讨了一样赏赐。 “皇上，臣最近头疼越来越厉害，显见先前旧疾，没有痊愈。 想请皇上开恩，请太医给臣细细调养一下。 城中喧闹，臣也想去庄子上住几月，怕是不能为皇上分忧了。” 皇上眼底有光闪了闪，对冠军侯如此识趣，很是满意。 其实他能这么顺利，这么迅速登上皇位，大半功劳是冠军侯的。 只不过，先皇死的太过“痛快”，若是赏赐冠军侯，总会有心人多想，容易牵扯出某些不可说的内情。 所以，他的赏赐虽然丰厚，却没有加官进爵。 如今冠军侯更是主动隐退，避出京都，他这份满意就更深了。 “好，冠军侯的忠心，朕心里有数。 你自管带着太医去城外，好好调养身体。” “多谢皇上。”单哲欢喜跪倒谢恩，皇上见他眼里没有任何不满和失望，就又道。 “朕在城外有个汤泉庄子，给你一座，平日多泡泡汤泉，有助于恢复。” “多谢皇上赏赐。” 这次，就是白芊芊都一起谢恩，高兴又发了一笔财。 要知道汤泉庄子，冬日可以种菜，京都外可没有几个。 以后家里冬日吃菜就解决了，好好规划，还能送到四季楼，日进斗金… 皇帝见两人这个高兴样子，越发放心了。 皇帝又留了单哲说话，白芊芊就带了曦哥儿去见皇后。 皇后已经怀孕八月多了，肚子很大。 她身边伺候的宫女和嬷嬷足有十多个，显见对肚里孩子很是看重。 她这个皇位来的如此顺利，她自然也知道一些内情。 所以，白芊芊带了曦哥儿跪拜，她也算和颜悦色。 但身边几个嬷嬷却好似有些防备过当了，恨不得把皇后围起来，生怕被白芊芊母子冲撞了。 白芊芊见此，说了几句话就赶紧告退。 结果，一直在玩着皇上赏赐玉佩的曦哥儿，却突然指了皇后的肚子说。 “弟弟，那里有个弟弟！” 这下，所有人都惊讶了，不，皇后娘娘脸上是欢喜的开了花。 “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回娘娘，叫曦哥儿，晨曦的曦。 家里平日娇惯，没学过什么规矩，让娘娘见笑了。” 白芊芊赶紧应声，生怕儿子不懂规矩，先打个招呼。 “曦哥儿，来，到本宫这里来。” 皇后娘娘招手，示意曦哥儿过去，不等白芊芊说话，这胖小子就跑了过去。 曦哥儿继承了父母亲的优点，容貌长的极好，又养的白白胖胖，虎头虎脑，惹得皇后笑的更高兴了。 “你说本宫肚子里有什么？” “小弟弟啊，”曦哥儿不但答的痛快，还伸手摸了摸皇后的肚子，“小弟弟好胖胖，比曦哥儿还胖！” 众人都是笑起来，腹中孩子才八个多月，怎么可能比一岁多的曦哥儿胖，不过是这小子的玩笑话儿。 原本平平无奇的拜见，因为曦哥儿这小子会拍马屁，居然异常和谐。 皇后逗弄曦哥儿说了不少话，什么家里爹爹怕娘，什么不能吃太多果果，肚肚儿疼要喝苦药。 什么长大要娶几个媳妇儿给娘做饭洗脚… 众人听得笑个不停，白芊芊脸上红的都要煎鸡蛋了。 真是不知道这孩子都从哪里学到的… 正热闹，皇帝就带着单哲过来了，听说曦哥儿指着皇后肚子喊弟弟，皇帝也很高兴。 虽然知道不见得准确，但小孩子的眼睛最干净，兴许真是个皇子。 多坐了一会儿，单哲一家三口才被放出宫。 宫门口，一些有事进宫的人，或者干脆就等着看热闹的，眼见冠军侯府三口人出来，身后跟了不少小太监和宫女端着各色赏赐，都是惊讶。 于是，三口人不等到家，冠军侯得皇帝皇后看重，赏赐丰厚的消息就传出去了。 有人不相信，有人羡慕，当然也有人就想攀附结交。 但不等这些人的帖子送到侯府，平安县主回门之后，一家三口，带了岳父岳母就出了京都，直奔汤泉庄子去了。 众人这才知道，皇上赏了温泉庄子，还赏赐了太医，给冠军侯调养身体。 众人只能偃旗息鼓，但没安静几日，宫里的皇后就发动了。 晨曦漫天之时，剩下了皇帝的嫡子。 这自然是大喜事一件，皇帝大赦天下之余，又赏赐了很多东西送到温泉庄子… 第464章 事了拂衣去 温泉庄子里，许是为了表示信任之意，皇家的人手撤的很彻底，将军府的人手直接换上，拾掇一番，众人就住了下来。 侯府那边，除了红姑和穆诚等人，其余人一个没带。 主要是侯府里大半都是先前继夫人留下的人，后来更是被金雀郡主买通不少。 虽然单哲和红姑都清理了一番，难保还有漏网之鱼。 白芊芊又不愿意为这些事费神，索性都扔在侯府自生自灭，等合适的时候，直接卖掉，换一批放心的回来。 红姑原本还想留在侯府看家，结果曦哥儿抱了她的脖子，她就立刻眉开眼笑，什么都放下跟来了。 温泉庄子很大，毕竟先前是挂的是皇家的牌子，总要备着皇上偶尔来走走，所以主院修建的很是宽敞华丽。 云嬷嬷忙着带人四处查看，有些违制的东西要搬走换掉。 幸好，先前的管事还算不错，几乎都考量到了，需要再拾掇的不多。 白老大的第一件事，当然就是去看庄子里的田地和暖棚，回来之后很是兴奋。 “这庄子打理的真是不错，居然还种了西瓜和香瓜，山上还有果园，可惜桃花落了。” “这不怕，咱们家的庄子，明年开花再来看就是了。” 单哲陪着岳父在庄子里溜达，又找了侍卫私下打听一下庄头儿如何，不愿庄户被欺压。 之前是皇家庄子，有问题也没人敢说，如今却是侯府名下了，万一有乱子闹出来，就是抹黑侯府了。 幸好这庄头儿还不错，虽然有些贪墨的小毛病，对庄户却没有太过苛待。 白芊芊亲自盘账，庄子里的存粮，出产，每年进项和产出，她这个当家主母都要做到心里有数。 至于刘玉芳早就和红姑，杨婶子，带了曦哥儿和肉包儿到小花园里溜达了。 阳光正好，花团锦簇，蝴蝶纷飞，曦哥儿可是高兴坏了，迈着小胖腿，跑的飞快。 肉包坠在后边，不时被曦哥儿催着，“慢！” 众人忍不住笑，及时跟上去，生怕他们摔了。 “团子和栓子知道咱们到庄子上，怕是要着急。” 刘玉芳惦记儿子，杨婶子就道。 “夫人别担心，侯爷说了，晚上去接少爷，顺带教教他们骑马，这样来回走动就方便了。” 刘玉芳果然笑道更欢喜了，“团子有福气，有这么个好姐夫。 谁家孩子有家里马车接送就不错了，他倒好，有姐夫每日跟前跟后。” “侯爷这是担心少爷在学里受欺负，给少爷撑腰呢。” 整整一个白日，众人都在熟悉庄子，晚上坐在廊檐下，听着远处的蛙鸣，院子里的虫叫，真是分外的惬意。 “日子就该这么过呢。” 白老大忍不住感慨，“将军府和侯府都很好，就是没有这里自在。” “你啊，一辈子就是种地的命了。” 刘玉芳嗔怪他，但靠在躺椅上，确实比将军府舒心。 这个时候，冯春儿突然进来禀报。 “侯爷，夫人，郭先生带了一位客人过来。” 郭先生？ 众人惊喜的都是站了起来，白芊芊和单哲更是迎到前院儿。 为了保护郭先生，不让外人知道新旧朝堂更替里，有他在安排谋划，他们从来没主动联系过。 没想到，今日郭先生居然找来了。 很快，两人就带了郭先生和那位客人进来了。 郭先生还是一身青衣，那位客人穿了披风，带了风帽，众人看不见模样，但郭先生也没有给众人介绍的意思。 久别重逢，白老大和刘玉芳激动的，一直同郭先生道谢。 他们都是普通的农人，惦记闺女却帮不上忙。 虽然闺女说的含糊，但他们都明白，闺女有今日，郭先生是出了大力气的。 郭先生摆手，笑着同他们说了好半晌家常。 到底是白老大看出郭先生又正事儿，这才放了白芊芊和单哲请郭先生带着客人进了书房。 屋里没有外人，那客人就摘了风帽，白芊芊没认出来，单哲却是惊喜，赶紧带了白芊芊行礼。 原来这人居然是先皇身边的老太监，也是先皇解蛊毒失败的幕后推手。 郭先生笑道，“都别客气了，坐下说话吧。 过去的事，心里有数就好，不必说出来。 我们今日来，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来告个别。” 告别？ 白芊芊立刻说道，“先生要去哪里？ 我们打算很快就回徐州府，您同我们一起回去吧。 我们愿意奉养您终老！” 单哲也是点头，“是啊，先生，徐州府山清水秀，地杰人灵，是个极好的养生之地。 我们夫妻必定好好照顾您二位，就是曦哥儿也等着您教导启蒙呢。” 郭先生想起曦哥儿，脸上就带了笑，但还是摇头。 “说句实话，我当年答应了宇文将军，为了这个承诺我在徐州困了多少年。 如今芊芊有了好归宿，我终于自由了，所以，想出去走走。 房总管更是一辈子在宫里，我们打算结伴出行，看看大好河山。” 白芊芊沉默，她知道拦不住了，就只能退而求其次。 “这样，先生，您二位无论走到哪里，一个月都让人送封信回来，可好？ 另外，先生们在外边累了，一定要回到我们家，给我们 一个机会，照顾您二位颐养天年。” 何先生果然就答应下来，“好，这个容易，等我们走累了，一定回徐州府。 说实话，我没有子孙后代，我过世的时候，还指望曦哥儿给我打灵幡呢。” 白芊芊和单哲这才算放心，房总管一直笑眯眯听着。 白芊芊好奇，到底问了一句，“总管，多谢您照拂。” 房总管摆手，应道。 “你不必多心，我同郭先生是表兄弟，当年因为一些事入宫，初始被欺压，也得宇文将军不少照顾。 如今不过是顺手帮个忙，夫人不必多想。” 白芊芊不打算追问太仔细，也不好追问。 众人又说了几句闲话儿，郭先生让人送了曦哥儿过来，好好稀罕了一番，就潇洒告辞了。 白芊芊紧急跑回房间，取了一些银票塞给郭先生。 郭先生倒也没拒绝，让白芊芊和单哲放心很多。 第465章 急流勇退 临出门前，郭先生拉了单哲和白芊芊单独嘱咐了几句。 “虽然如今新皇登基，有你们的功劳。 但这功劳毕竟见不得光，有一人万一被人探到一点儿蹊跷，也许你们就要被推出去顶罪。 所以，不要贪恋眼前风光，尽早回去徐州府避一避为好。” “先生放心，我们已经再谋划了。” 单哲点头，低声应道。 “事在人为，虽然不知道能不能顺利离开京都，但我们会尽力安排。” 郭先生想了想，说道。 “如今宫里，皇上身边是齐总管得用。 他还算是有几分良心，房总管之前对他有过照拂。 关键时候，你们可以寻他帮一把。” 单哲认真记下，白芊芊也是嘱咐路上小心，常通信。 再是不舍，两个老人家也结伴同行去看大江大河，彻底自由了。 白芊芊心里惦记，也念着他们的好，沉寂了两日，然后就彻底打起精神谋划离开京都了。 周老爷子不用整日关在将军府里，住在庄子里，比之旁人都要高兴。 他带了两个药童，几乎长在了山林里。 白芊芊劝不住，就只能琢磨了不少干粮，让药童带着，省的老人家在外，连饭都吃不好。 这一晚，白芊芊同单哲找到打太极的老爷子，放了曦哥儿跑去抱了老爷子的大腿。 老爷子抱了胖小子，高兴地眉开眼笑。 这爷俩儿是真有缘分，虽然没有血缘亲情，但曦哥儿见了老爷子，比见了谁都亲近。 老爷子是个冷脸，可见了曦哥儿也能立刻笑开花儿。 曦哥儿说着娘亲不让他吃糖，寻老爷子做主，老爷子糊弄他牙齿里有了小虫子，再吃糖，小虫子就把牙齿吃掉了。 曦哥儿吓得捂住嘴巴，然后被小药童带去看山上捉回的两只兔子了。 老爷子这才问询白芊芊夫妻，“说吧，找我什么事？” 白芊芊也不绕弯子，直接说道。 “老爷子，我们想带全家回去徐州府，不想在京都。 但又怕皇上不放人，所以，还要在侯爷的头疼上做文章。 不知老爷子有没有办法，让侯爷偶尔头疼，要逼真一些。 最好太医也诊治不了，甚至得出寿命不长的结论。” “回去徐州府？” 周老爷子虽然知道这小夫妻俩有这个决定，但也没想到会这么着急。 或者说，一点儿都不贪恋京都的繁华和权势。 “你们舍得？要知道回去徐州府容易，再回来就难了。” “当然舍得。” 单哲接了话头儿，“老爷子也知道，我几经生死，才能留下这条命。 而且先前对于芊芊和曦哥儿都亏欠太多，若是能安静撇着芊芊终老，亲自教导曦哥儿长大，也是我余生的补偿。” 周老爷子听得连连点头，原本对单哲的几分不喜，也彻底消失了。 堂堂冠军侯，肯放下权势，只为了陪伴妻儿，这实在难得。 他沉吟了一下，就道。 “等我查查医书，研究一下方子。 这事其实不算难，毕竟你脑子里蛊虫是驱逐出来了，但脑子还是受了损伤。 暂时看不出什么，过个几年恐怕就会开始显露弊端。 如今若是提前发作，反倒对你身体有好处。” 白芊芊和单哲都是听得欢喜，齐齐起身给老爷子行礼道谢。 “自家人，别客气了。” 周老爷子摆手，“京都水深，你们要想平安离开，还是仔细安排一下。 前几日同几位老友喝茶，听说了一点儿消息。 皇上如今稳定了朝堂，怕是忍不住要开始动手，替换安插信任之人，当然也要落马一些老臣。 你们趁着这个机会远走，皇上放人也会痛快一些。” “多谢老爷子，我们一定好好安排。” 几日后，卢大夫人带了一个相熟的夫人，到庄子里走动。 白芊芊接了她们，坐在花园里喝茶吃点心。 茶水味道不错，点心更是好吃，卢大夫人也是相熟的，但白芊芊眉眼间却没多少欢喜，甚至下意识总往园子门口张望。 卢大夫人忍不住就问道，“夫人可是有事？我们过来的不巧，耽搁夫人忙碌了？” 白芊芊赶紧摇头，苦笑道。 “不是，不是。 就是…” 她这里吞吞吐吐，却有丫鬟匆忙跑来嚷道。 “夫人，您快去看看，侯爷又头疼呕吐了，太医根本没有办法！” 白芊芊再也顾不得了，匆匆交代一句。 “我去去就来！” 说罢，她提起裙子就跑了。 卢家大夫人等两人都是看呆了，眼见白芊芊跑的没了影子，就忍不住问询丫鬟。 “你们侯爷病了？” 丫鬟年岁不大，脸上被风吹的有些泛红，同村里的小姑娘一般，她也不知道要先行礼再回话的规矩，开口就应道。 “啊，我们侯爷早就病了，一直头疼。 原本我们小姐说到庄子上能好一些，结果还是总犯。” 卢大夫人没有再问，但她带来那个夫人显见是个好奇心旺盛的，追问道。 “你们侯爷怎么会头疼，难道是当年战场上留下的病根儿？” “我也不知道啊，我们刚跟着老爷和夫人到京都。 可怜我们小姐这么好，居然嫁了侯爷这个病秧子，我们夫人昨晚气得都没睡觉。” 小丫头嘴巴快，还要说下去，卢大少夫人却咳嗽两声，吓得小丫头赶紧把话吞了回去。 那位夫人好似也觉得不礼貌，干笑着喝了一口茶水。 两人又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白芊芊过来，两人就告辞了。 这次送他们的是熟悉的云嬷嬷，卢大少夫人有些不放心，嘱咐两句。 云嬷嬷就道，“多谢夫人关心，我们侯爷不过是老毛病了。” 老毛病？ 那位夫人好似得了什么大消息，眼神闪烁的告辞了。 第二日白芊芊准备了礼物，请云嬷嬷送去两家，权当招待不周的赔礼。 原本冠军侯成亲就搬去庄子，就让京都人纳闷呢。 这下，总算有了突破口，于是人人都要多打听两句。 消息就这般传了开来。 “听说了吗，冠军侯真是头疼的厉害，病得很重。” “听说了，听说了，好像说太医都没有办法，马上就要不成了。” “年纪轻轻，真是可惜了。” “可不是吗，要我说啊，会不会是些别的问题啊。 要知道冠军侯先前可是好好的，怎么平安县主进门就病的这么厉害了！” “你是说…” “我可什么都没说…” 第466章 自污 世人从来都是，不怕事闹大，就怕没有热闹可看啊。 不过几日，平安县主克夫，以至于冠军侯奄奄一息，几乎濒死的消息，真是街头巷尾，人尽皆知了。 晚饭时候，糖糖和小梅、铁蛋儿几个都回了庄子。 说起这事儿，人人气愤。 “还说京都都是贵人，读过书，教养好。真是放屁！” 糖糖直接开骂了，“轻飘飘几句话，就给一个好女子头上扣这么严重的帽子，毁人家的名声。 怎么就没人觉得自己错了？ 整个京都，一大半都是长舌妇，正事不干，专门讲闲话！” “就是，今日还有人跑到咱们店里来说，话里话外问我，侯爷是不是真不行！ 简直气死我了，几句话就把人撵走了。 再等下去，我都想拿扫帚打人了！” 小梅也是气得蛤蟆一样，鼓鼓的。 白芊芊笑着给她们夹菜，劝道。 “不过是几句流言，自家人知道就成了。 跟她们一样见识干什么！ 先前侯府也是太风光了，惹人嫉妒。 这会儿让那些人说几句，换个侯府安宁也好。” “不是，白姐姐，主要是那些人说的太难听了。 名声对女子来说多重要啊！ 平日那些文人雅士来店里，瞧着也人模狗样。 结果如今一看，真是没什么好东西。” 铁蛋儿也是脸色不好，转向单哲。 “赵大哥，你是不是带着姐姐回城去走走？” 虽然已经恢复身份，但铁蛋儿和蝈蝈还是习惯叫单哲赵大哥，总觉得这般更亲近。 单哲摇头，扫了一眼桌边，见家里人还算齐全，这才简单说了几句。 “消息是我和芊芊故意放出去的，你们别急。 一朝天子一朝臣，京都这边马上就要有大动作了。 我们打算回徐州府避避风头，住上几年。 但又怕宫里那位不放人，所以，才用了这种自污的法子。 另外，我头疼确实很严重，你们在外边也要帮忙遮掩一下。 再等几日，时机合适了，我就要上奏折，回徐州府养病。”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纷纷应道。 “放心，我们一定不会露馅儿。” 话说到这里，白芊芊直接说起了以后的安排。 团子和栓子肯定是要留下读书的，城里的将军府和侯府，城外的几处庄子都要照看。 所以，她打算把荣婶子一家都留下。 荣叔荣婶子照管庄子和将军府，小梅和穆诚照管冠军侯府。 铁蛋儿打理四季楼，也作为大掌柜，掌管庄子的进出收益。 而蝈蝈等王家人，不习惯京都，就跟着一起回徐州府。 云嬷嬷和周老爷子当然也是要一起回徐州养老的… 其余陈嫂子等人，酒楼点心铺子都培养了徒弟和得用人手，去留随她们自己决定。 就是留在京都，也不用担心东家不在，被人欺辱。 因为楚雨菲嫁在京都，有她这一层，众人有事，楚家就不能袖手旁观。 再说还有武家，何家和陈家郭家呢，总能庇护几分… 当晚，吃过饭，单哲就又“犯了”头疼，再吃把庄里庄外折腾的人仰马翻。 甚至太医也束手无策，天一亮立刻飞奔回太医院，取上好的天麻，也同两位医正请教，调整药方… 医正和副医正可是当初亲眼看着先皇死掉的，对于冠军侯能活下来，先皇反倒死了，两人简直是日夜担惊受怕。 就怕新皇什么时候把害死先皇的帽子，扣到他们头上。 所以，他们怕是京都上下最乐于见到冠军侯病重的。 毕竟冠军侯也病重，半死或者干脆死了，才能证明蛊毒的厉害，而不是他们医术不佳。 于是，整个太医院很快就都被招来讨论冠军后的头疼，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脑内受损，寿元不久。 时常就会头疼，只能暂时缓解疼痛，不能根治。 正巧，齐总管到太医院走动，听到消息，回去时候趁着皇上心情好，问询京都有什么新鲜事的时候。 他就是试探说道，“这一段市井都在传言，冠军侯病重，头疼欲裂。 有人闲话儿，说平安县主克夫。 老奴方才去太医院取静心香，结果见到医正等人也在讨论药方。 好似说冠军侯伤了脑，没有办法补回，头疼不能根治，静养是最好的法子。 即便这般也没有多少年寿命…” 新皇微微眯了眼睛，下意识说了一句。 “这样才对嘛…” 同样中了蛊毒，即便一个年轻力壮，一个年老体衰，但结果总不能是一个活蹦乱跳，一个死的凄惨。 这差别实在太大，先皇惨死，同样病症的冠军侯也该这般才合理。 不论冠军侯头疼是真是假，他病得倒是很合时机… 齐总管低着头，好似没有听到这句话一般。 果然，新皇没一会儿就吩咐道。 “你去走一趟，给冠军侯送些药材补品，替朕好好看看。” “是，皇上。” 齐总管很快就出了宫，带了新皇的赏赐，自然也让整个京都都伸长了脖子等待。 “难道冠军侯真不成了？” “不知道啊，估计不太好，否则皇上也不会派人去探望啊。” “哎呀，要说冠军侯府啊，是不是冲到什么不干净的了，真是倒霉啊。” “福气太重，扛不起来了吧。” 温泉庄子不算远，下午时候，齐总管就带人回了宫。 “皇上，冠军侯瞧着确实有些不好，虽然暂时性命无忧，但真是伤了元气。 老奴仔细问过太医，太医只说让静养。 平安县主闹着要回徐州呢，许是听说京都传扬她克夫了。 冠军侯托付老奴，给您带了一本折子。” 皇上接过，翻看一看，却是眼睛越来越亮。 “还有这等神奇法子？” 齐总管凑趣，“皇上，什么神奇法子，让老奴也高兴一下？” “你懂什么！”新皇瞪了他一眼，却没有真的恼怒，反倒仔细说道。 “冠军侯献上了一种发面法，平常烙十张干饼，可让三个兵卒，一日不饿。 但这种发面法子，能用同样的细面，喂饱六个人。” “啊，那就是说，以后一担麦子，岂不是就能当两担麦子用了！ 相当于，亩产提高一倍啊！” 齐总管当时就跪了下来，“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第467章 归去（大结局） “皇上刚刚登基，就得了如此神奇发面法，这是吉兆啊。 难为冠军侯病的那般严重，还想着替皇上分忧。 朝堂上若是多些这样的臣子，皇上也不用每日殚精竭虑了。” 这话可是说到皇上心里去了，他放下奏折，叹气道。 “可惜，冠军侯病的厉害，否则即便派去守边塞，朕也能多睡几个安稳觉。” “皇上不要担心，冠军侯将养几年，说不定就会痊愈了。” 齐总管说这话，神色有些虚，好似知道冠军侯没可能痊愈了。 皇上想了想就道，“传朕口谕，准许冠军侯去徐州府养病。” “是，皇上。” 齐总管赶紧应下，“皇上如此体恤臣子，冠军侯必定感恩戴德。” 果然，皇上脸色更好了，又喊人去找御膳房的白案师傅琢磨发面之法。 皇上口谕传到庄里，白芊芊同单哲对视一眼，都是大大松了一口气，然后抬手把药汤倒进了窗外的花圃里… 冠军侯头疼严重，寿命不久，皇上准许回去徐州府静养。 很多人都飞快得了这个消息，旁人看个热闹就罢了。 但楚大夫人带了楚雨菲，武二夫人和和何老夫人带了康哥儿却直接撵到了皇庄。 武二夫人拉了白芊芊的手，开口就是。 “我以为外边的流言都是假的，怎么如今皇上都准许你们回徐州府了？” 白芊芊不好说单哲是装病，只能含糊应道。 “先前那事，侯爷到底留了病根儿，头疼的厉害，需要静养。 皇上恩德，准许我们回去徐州府。 那里到底比京都安静舒心…” 武二夫人想起先前种种，也是叹气。 “徐州府不如京都繁华，但也确实安静养人。 你回去也好，但以后要记得常走动，常通信。” “放心，义母，别的不说，我弟弟和糖糖他们都要留在京都。 我还要托付义母，平日有事时候，多关照他们一下。” 白芊芊笑着把家里大致安排说了几句，武二夫人连连点头。 “好，我心里有数，平日总会派嬷嬷和管事过去看看。” 楚大夫人倒是高兴，“县主回去徐州府最好，到时候我可有地方走动了。” 楚雨菲噘嘴，“我不高兴，白姐姐走了，娘也回去，留我自己在京都！” “别这样，雨菲，我回去几年，还是要再回来的。 再说了，还有糖糖和小梅她们呢，你闲着无事可以寻她们说话。” 这会儿，刘玉芳和荣婶子等人也过来了。 对于回乡，刘玉芳夫妻是最高兴的。 京都千好万好，也不如自家好啊。 更何况，这次还是带着女儿女婿一起回去。 刘玉芳这几日抢着缝了一双鞋子，托付武二夫人送给公主殿下，算是辞行。 “等我回了徐州府，再托车队给公主殿下带些土产。 让公主殿下也尝尝我们徐州府的味道。” 众人说的热闹，何老夫人抱了康哥儿一直笑呵呵，出乎意料的没有闹起来。 武二夫人就道，“你这是怎么了，芊芊要走了，你舍得？” “那有什么舍得的？” 何老夫人笑的得意，“因为我要跟着芊芊一起走！” 众人都惊了一跳，要知道何御史还在京都呢，康哥儿也是何家唯一的血脉，怎么能带着乱走。 但何老夫人却是打定了主意，“你们都不用劝我，康哥儿他爹那里我也说过了。 我和康哥儿就是跟着芊芊走，有芊芊在一边，我才放心。 否则我怕养不好康哥儿，对不起死去的兰溪。 芊芊也说了，过几年她就回来。 到时候康哥儿也大了，一起回来，康哥儿曦哥儿一起开蒙读书更好。” 众人听得真是无奈又好笑，这真是缠着芊芊不放了，真把芊芊当外甥女，把芊芊当康哥儿另一个娘了。 刘玉芳很喜欢何老夫人直爽亲近，听得这话就笑了。 “好啊，欢迎老姐姐跟我们一起回徐州府。 我们家地盘大着呢，到时候挨着芊芊的院子给您也建一个大院儿！ 我以后也有人走动说话儿了！” 武二夫人一看这架势，知道劝不住了，再想想京都马上要乱起来，康哥儿跟着去徐州府也好。 过几年长大再回京都，那时候家里地位更稳固，也能更好庇护他了… 这事就算彻底定了下来。 家里的事情早有安排，只用了三日，处理的周全妥当，侯府的车队就踩着晨曦南下了。 侯府侍卫，冯春儿带了一百，前后跟随照应。 白芊芊把大件嫁妆都留在了京都，只带了一些常用和细软，那也收拾出十几车。 何家也有七八车，再坐人的七八辆。 加在一处三十几辆，远远看去就像一个小商队，若不是护卫多一些，其实根本不打眼。 眼见京都越走越远，渐渐就变成了一个小黑点，消失在视野里。 单哲才关了窗户，回身望向搂着儿子讲故事的妻子，笑道。 “这么容易脱身，倒是出乎意料。 说起来还是要谢你那个发面法。” 白芊芊横了他一眼，嗔怪道。 “一家人，谢什么！ 三岔河那边的面点作坊，人手越来越多，如今爹娘又出来这么久。 说不定发面法早就流传出去了，咱们献上去，换个全家平安，实在不亏。” “对，不亏。” 单哲侧身，把妻儿都抱在怀里，嗅着妻子身上的暖香，儿子身上的奶香，他心里最后一根绷紧的弦就松了开来。 有些懒，有些疲惫，更多是心安… “累了吗？睡一会儿吧，最近折腾的都瘦了，中午打尖儿时候给你做好吃的。” 白芊芊回身，把胖儿子塞到他坏里，扯了薄被盖好，就转身在车尾的小炉子上熬粥。 慢慢，就有米香味盈满了车厢，而单哲抱着儿子，眼皮也越来越沉。 “芊芊，谢谢你，做我的妻。” 白芊芊手里捏着砂锅盖子，还以为听错了。 待得回身看去，单哲强撑着眼皮，笑的三分愧疚，七分幸福。 白芊芊淡淡一笑，探身过去，在他额头亲了一记。 “不用谢，我很高兴做你的妻子。 睡吧，我守着你们！” 单哲瞬间心安，眼皮终于合上，沉沉睡去。 曦哥儿原本还想淘气，但躺在爹爹怀里，实在太舒坦了，没一会儿也睡得小脸红扑扑。 白芊芊悄悄把车窗打开一条缝儿，一边看着熬粥，一边看着窗外倒退的田地，远山，笑的淡然。 前路漫漫，没人知道，还有多少曲折苦难，但最爱的人都在身边，就无所畏惧！ 第468章 小番外 三岔河的春末，是极美丽的。 即便在外人眼中的穷山恶水，也因为万物复苏，漫山遍野的绿意盎然，而多了几分讨喜之意。 但这里却是三岔河村人的故乡，生他们养他们的地方，自然也是世上最好的地方。 南山脚下，多年前只有两栋孤零零的破土房子，如今却成了一个小小的镇子，比三里路外的三岔河还要大，还要热闹很多。 十里八乡的货郎得了好东西，都愿意到这里走一走，叫卖两声。 赶上酒坊下工的时候，带来再多的卤菜，卤肉，都能卖个精光。 徐州府上下，几乎人人都知道的山河酒坊就是这里。 而被京都，被各个州府热捧的好酒，也出自这里。 以前每月一次往京都运酒，如今已经变成了七日一次。 有些小贩，想要赚个养家糊口的辛苦钱，也会过来买上一坛子中等酒，然后推倒城里，走街串巷叫卖。 一坛子赚个二三十文钱，也足够填饱肚子了。 这一日，又是酒坊月底发工钱的日子，三岔河的男人们几乎都在酒坊出力气干杂活儿。 这个时候，也是村里妇人们最高兴的日子。 虽然她们常跟着上灶队伍去出工，赚回的零钱，不比男人少多少，但这可不耽误他们盼着男人们发工钱。 而酒坊的工钱，一直发的都很痛快，从来不克扣，还会有些额外的东西，叫做福利。 这不，日头还没到头顶，男人们就喜滋滋回来了。 一手钱串子，一手拎着猪肉和大鱼，老远儿就喊着。 “孩子她娘，赶紧烧锅，主家发肉了，赶紧炖上。 还有这大鱼，加块豆腐也炖上!” 妇人们立刻迎出来，笑嘻嘻接了东西，然后风风火火临近厨房去了。 冯家院子里，翠萍一身灰色衣裙，补着补丁，手里搓洗着孩子的脏衣衫，听着左邻右舍的热闹，手下越发用力了。 屋里孩子不知道因为什么哭了起来，她就喊着屋檐下晒太阳打盹的男人。 “去看看孩子啊，你是死人啊！” 可惜，男人就是不肯动弹。 翠萍狠狠摔了手里的衣衫，跑进屋抱了孩子，一边哄着一边哭骂。 “别人家老爷们儿都出去赚点铜钱养活老婆孩子，就你一个废物。 整天死人一样，就知道摊在家里。 我怎么就瞎了眼睛，嫁给了你这么个废物！ 明明都是一起长大的姐妹，人家嫁了侯爷，我怎么就落到你这个废物手里。 呜呜，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这话可是戳了打盹儿懒汉的肺管子，他跳起来就给了翠萍一个大耳光。 “倒霉的小娼妇，你嫌弃谁呢！ 当初还不是你，穿了人家衣衫要勾引野男人。 结果害得老子去接了盘，你以为老子愿意啊！ 丧门星，从你进了门，家里就没好过！ 都是姓白，人家吃香喝辣，你就会骂个没完！ 丧门星，生个丫头片子，在谁跟前装大爷呢。” “你居然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翠萍扔下孩子，就同男人掐在一处。 左邻右舍听得清楚，女人们就说道，“这日子过得，真是让人笑话，每一个好东西。” 男人们却说，“这一家子就是没出息，南山脚下正开酒席呢。 白老三回来了，当兵几年，可是大变了模样，瞧着也明理了。 昨日见面就给大老爷跪下了，大老爷和白老太爷哭得那个厉害啊。” “我也听说了，说是还带了媳妇儿和儿子回来。” “是啊，侯爷开口许诺替他在城防营寻个差事，以后就回来扎根儿了。” “这白家老宅总算没烂透根子。” “后日，侯府二公子满月，白家肯定要摆流水席。 一会儿记得抓只鸡送过去，别管多少，是咱们一份心意。” “成，就该这样，咱们没少得东家照应。” 众人吃的欢快，冯家打的热闹。 南山脚下的白家院子门前，刘玉芳正在上马车，不放心的嘱咐白老大。 “我去芊芊那里，住几日就回来。 你在家里可一定好好看着，别喝太多酒，老三也不是立刻就走了，以后天长日久，有你们喝酒的时候。 后日流水席，我交给王婶子了，到时候采买什么的，蝈蝈会帮忙。 你就招呼好客人就成了，别的不要参合。 芊芊那边肯定也要摆酒席，我其实也帮不上，但看管个孩子也成。 你有事一定派人去送信儿！” “放心，放心，家里这么多人呢，哪能为难到我。 再说，来喝酒的都是十里八村的乡亲，没人捣乱。 倒是城里那边，你要多帮忙，去的都是贵客，别让芊芊累到了。” 白老大挥手撵人，“赶紧走吧，再等下去，到城里都要天黑了。” 刘玉芳这才扯着扒窗户的小儿子，同白老大摆摆手。 白老大关上车门，马车就踢踢踏踏跑远了。 不过半个时辰，马车就就进了府城。 冠军侯府和将军府虽然都在京都，这里的只能算作别院，但依旧是府城里，数一数二的好院子了。 去年可是买了相邻的三座院子，打通，重新修建的。 前院的奴仆们正忙的脚不沾地，为了后日的酒席做准备。 见得当家夫人的母亲过来，人人都是行礼。 刘玉芳刚进主院，就见廊檐下围了屏风，闺女包了头，正抱了小外孙在晒太阳，慢慢走动。 她忍不住就是埋怨道，“就差两日出月子，怎么就跑出来了，万一吹了风，老了做病根儿，有你好受的。” 肉包也是挣脱老娘的手，颠颠儿跑了过去。 “姐姐，给我看看小外甥。” 白芊芊赶紧坐下，笑着露出小儿子嫩嫩的小脸。 结果不等肉包儿伸手，角门就转出一个胖小子。 “小舅舅，不能碰我弟弟！” 曦哥儿甩着小腿跑过来，拉了小舅舅。 “我爹说，小弟弟太小，会碰坏的。” 单哲走在后边，听得笑起来。 他同岳母见了礼，说道。 “娘，你怎么来了，家里不是正忙吗？” 刘玉芳摆手，“家里有你爹呢，用不到我什么。 再说，你爹如今一心顾着他兄弟，正盼着我不在家，他好偷偷贴补兄弟呢。” 单哲和白芊芊都是听得笑起来，白芊芊应道。 “娘放心，侯爷都查过了，三叔这几年在外边确实不错，已经不是原来那个自私自利的样子了。 爹总是白家人，愿意亲近兄弟，您也别拦着。” “我才没拦着呢，”刘玉芳笑道，“我也瞧着你三叔跟以前不一样了，你三婶也是老实本分的，以后走动着，挺好。 但是你二叔一家可不成，烂泥扶不上墙。” “娘看看再说，二叔一家若是老实，有事我爹要帮一把，你也别拦着。 若是二叔又开始折腾，就让侯爷想个办法，把他们撵出府城去。” “成，有你们撑腰，我如今可是什么都不操心了。” 刘玉芳接过小外孙，喜欢的不成，“这小脸儿啊，真是漂亮，长大一定是个翩翩公子。” “团子秋日时候就要开考了，娘要不要进京去陪陪他。” “我倒是想去，到时候看看情况再说，家里家外，也不那么容易走出去。” “京都还有铁蛋儿和糖糖他们呢，应该能照顾好团子和栓子。” 岳母和女婿两个说的热闹，偶尔回头，就见白芊芊依靠在躺椅上打盹儿。 单哲赶紧起身，抱了媳妇儿进屋，安顿睡下。 白芊芊下意识扯了他的袖子，他就顺势坐了下来，握了媳妇儿的手，静静陪着她。 刘玉芳带了三个孩子，不见女婿出来，顺着窗缝一看就笑了。 末了，她招呼三个孩子，“走啊，跟我去厢房，家里拿了糖糕，咱们偷吃一块去。” 肉包和曦哥儿撒腿就跑，欢快的不成样子。 一时，院子里就安静下来了，只有暖暖的阳光落在青石地砖上，暖暖的，淡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