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水(出轨/NP/女性向)》 第一章寂静的婚姻 还有两分钟,穿戴齐整、收拾一新的“丈夫”就会在关门前,吻她一下。 林殊一直对丈夫这个称呼难以启齿,她不愿意让自己和齐恒一直保持着这么亲近、令人窒息的关系。 婚姻有时候只在宣布它生效的那一刻就结束了。 一切都变了。 他偏偏仿佛从未察觉过。 头发被细心梳理过,此时也正在往刷过牙的口腔里喷白桃味的喷雾。 她对气味非常敏感。 齐恒以为林殊忘记了,笑着对她伸出手,将她从孤独的沉思中带回自己身边。 林殊缓慢地挪移到门口,于是齐恒主动上前,印下一个迅疾的吻。 “我走了,今天要好好工作啊。”他用林殊昨晚的抱怨开了个似乎只有他们两人才懂的玩笑,却让她感觉更生疏。 “……好的。” “咔嚓——” 门关了,一切属于外界的喧嚣和强硬挤入自己生活的他人都消失了。 林殊厌恶地环顾周围的一切。 这不是她和齐恒婚前都向往的生活吗?怎么自己已经深陷怀疑之中。 林殊心里已经泛起过上百个荒唐的念头试图打破比幻想更滑稽的现状。 分明的秩序比不堪的混乱更叫她绝望。 可是,她前二十五年的生活一直都在井然有序和有条不紊之间非常快乐、充实地度过了。 怎么偏偏在一切似乎都完美落幕的时刻像蹩脚演员下场那样突然就忙乱、烦恼起来。 林殊下意识地掐着胳膊,她指甲修得很齐,不留任何一寸多余的指甲。要掐到产生痛感得下狠劲。 林殊的手指修长干净、齐恒喜欢在做爱的时候舔吻她的指缝。 她于是想起齐恒在床上非常卖力和动情的神态,口不择言地说些似乎在舌尖上无声翻滚过许多次、终于找到理智薄弱的时机以便脱口而出的情话。 回想起肉贴肉的触感,林殊发冷似的挥手赶走这不快的记忆。 大概产生了某种情感障碍。 她感觉不到从前坚定不移的“幸福”的构想,按说它已经实现了,开始发挥效力了。 林殊感到一阵懈怠的疲累。需要找点事来做。 看见自己映在13寸显示屏上的脸,简直不像她了。 先惯性地打开邮箱,瞄了一眼有没有需要尽早回复的紧急邮件。 没有新消息。 忙碌完不需要灵感的翻译和资料整理,林殊忽然陷入莫名的安静、放空状态。 她感觉到自己的皮肤体温偏高,和微冷的空气相互抵消。 不那么让人满意的性爱,使她记起少女时期的性欲醒觉。 一个暑假的周末。 她穿着天蓝短衬衫和白色中裙,公交开着空调的话司机便盯着你投两块,但偏偏那天司机也许是头痛或者不愿吹冷风,车内很热。 林殊薄棉胸罩里两乳中间贴着胸骨的皮肤爬满了朝下蚁行的汗水。 白裙下并拢贴紧的大腿内侧也潮热得难受。 林殊开着窗,从肺叶里吐出一口热气,风仿佛裹着热沙,钻进她的额发。 伏暑天的酷热跟蝉鸣一样,永远到不了头,只能间或歇口气。 林湾室内游泳馆站,上来几个眉梢发尖都带着水的少年,仿佛为了贪凉才不愿擦干。 其中一个皮肤白皙,个头高的走过林殊时仔细看了她一眼,林殊头搁在锡制扶手上,疲惫地发着懒,一副被热懵的样子。 少年喊了一声:“司机叔叔,开下空调吧,今天叁十多度,现在又是晌午。”林殊闻声偏过头注意这一幕的动向。 头顶的空调徐徐吹着冷风,林殊擦一擦黏在额头和脖子的汗,她快到站了。 那几个活力十足的少年两个坐在后排,两个站在后门附近,林殊临下车前也站在那看了他们一眼。 一个急刹车,林殊光靠一条虚握着吊环的胳膊自然随着惯性往前倒去,最多不过是撞在广告牌上,她倒不在意。 有人却比她更期待这一个意外。 林殊没有重重地撞在扶杆上,而是在一个冒着凉气的臂弯里。 她睁圆了眼睛。 先前说话的少年额前黑发还滴溜坠着水,此刻大有落在她脸上之势,因为那张明媚白皙的少年的脸就在她一尺之遥的上方,黑眼睛也沉沉地望着她,带着笑。 她自己发烫的手臂夹在他肋下,反射性地抓住了他一侧的衣角,怎么好像两个人都在亲切地拥抱? “……对不起。”林殊挪开目光后,对方主动道了歉。 该说什么,谢谢还是没关系?她只是想了那么一会儿就错过回答的时机。 到站了。 扑面而来的一股热气立即围拢了她,林殊回头,那个少年在重新起步的车门里仍然望着她,抓着手中的棒球帽冲她挥手,算是见面礼,也是一场告别。 她后来再也不能十分清晰地回想起这一场景,只余留了当时乱糟糟的心情和感觉。 林殊那个时候还不能十分明确地解释自己到底感觉到了什么,也许什么都没有,也许一切都包含在那里面了。 总之,这取决于还有没有下文。 在林殊看来,也许只有她对这个意外还保留了一点水痕似的回忆,一念及就想起,再深思却又被生活的洪流推远了。 她不常忆起这段很旧很远的往事,所以也想不到有人会深藏和牢记了那么多年。 林殊合上笔记本,考虑了几分钟,拨通了一个从未打算主动联系的号码。 嘟声响了一阵子,林殊快要挂断的时候才被接起:“喂?”接电话的人嗓音艰涩,仿佛沉默多年才吐出这一个字似的。 “我是林殊。” “……我知道。” “……” “找我有事吗?总不会是这么久了才想着问我有没有换号码吧?” “我有件事想告诉你。”林殊语气一贯平静,也一贯宣告着事件的严肃性。 对面嘲讽的语气静了几秒才主动提议:“来东湖街的蓝山咖啡馆,我等你,从现在开始。” “知道了。” 林殊挂了电话,换了一件合身的百褶无袖裙,不戴首饰,她连婚戒都只在婚宴上戴过。 镜子里的女人神清冷淡,水波似的鬈发一丝不苟地刚好搭在肩上。她的美总是纹丝不动的,没有人能惊扰,只适宜远观。 林殊忽然很想知道自己和齐恒做爱时的样子。 第二章顺水推舟 她在脸颊上淡扫些腮红,便出门了。 蓝山咖啡馆坐落在东湖景区,沿街一带风景如画、亭池相映,很有些古朴的意趣。 林殊不爱喝咖啡,严格来说,她连饮料茶水都不喝。 她刚下车从湖边石子路走过来,咖啡馆窗边就有人对她挥了一下手。 林殊顿时又想起少女时代的暑天。 室内冷气很足。 林殊胳膊搭在厚质方桌上并不怎样冷。 对面穿着衬衫的男人看着她沉思的样子,开口说:“你有事找我。” 他没什么改变,长相是林殊过去喜欢的类型里最拔尖的那种,眉不怎么锋利,眼睛是泛着光的黑檀,沉沉影影。 盖住眼睛,只留下柔和的唇,秀挺的鼻峰,五官出众得像幻想的手雕塑成的完美造物。 他是林殊审美的标准化身,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想过,他在床上的样子一定很可爱。一般情况下林殊不会直接就从穿着衣服的样子想到对方的裸体。 “嗯。” “说说看。” “我需要你帮忙。”林殊身体前倾,通常表示她已经下定决心。 “你说。” “怀宣,我决定离婚。” 方怀宣嗓子眼儿被堵住了似的,哑口无言,半晌才说:“我并不是你的律师。”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沉静的林殊,总是她一句话就能搅乱他的立场甚至是他的打算。 跟他说这些又做什么呢,结婚也是这样告诉他的,那么离婚又来通知他并不为过。但他生气自己仍然会因为这个消息而感到急切的欣喜,就和刚听见她结婚消息时被绝望笼罩一样。 总是他占下风,总是他受触动。 何必在自己认命满盘皆输的时候又来给一点希望呢。 她太残忍,却反而更动人。 又忍不住自动替她辩护,她也许深陷痛苦才会向自己倾诉?那么自己就有责任回应她交付的信赖。 “你该再想想。” “我就是在想,我终于明白当初结婚的目的。” 方怀宣抬起眼睛,安静地看着她。 “我想我结婚就是为了出轨。” 林殊的表情过于认真,方怀宣差点被咖啡呛到,狼狈地回避着她的视线。 “我又能做什么?” “我们以前就是情人。” 方怀宣有些气愤,不错,他们以前是情人,甚至从齐恒和林殊从确定关系到订婚,他都插在中间,影子一样的情人。 直到她决定结婚,才主动断了。 方怀宣甚至还以为林殊只是从他和齐恒之间选了后者,他以为自己也曾被作为结婚对象考虑过,理由仅仅是他自己千百回地这样想过,也求婚过。 方怀宣没想到林殊只把他当成一个熟能生巧的老情人。 那么以前都是他一厢情愿? “你把我当什么?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旧情人?” “原来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角色。” 林殊忽然笑了,她不常笑,所以笑起来也让人看得发呆。 方怀宣仍在喃喃自语:“你以前也总是喜欢捉弄我。” 林殊打断他:“现在不会了,怀宣,我非常喜欢你,我决定离婚。” 是这样吗?喜欢你和离婚这两句话放在一起说,可以理解成为了他才离婚么? 方怀宣摇头:“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飞蛾扑火。 但他又是怀抱火绒的人。一点笑意和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引燃潜滋暗长的心意。 飞蛾扑火,非死不止。 方怀宣忽然感到绝望,难道说只要林殊愿意,他就永远得爱着她吗? 但同时他心里已经确定无疑了,他知道自己只能接受。 林殊是个残忍、熟练的刽子手。 一句话就能钝割他的心。 可她现在又来给自己安慰了,他甚至都没有再推拒的勇气,因为不知道林殊肯不肯再问第二句。 “你要我做什么?” 林殊喝水润了润嘴唇,方怀宣出神地看着她的动作和湿润的唇角。 “做爱。” “你搬家了?” “嗯。” “方医生,你的装修品味还真是十年如一日的冷淡。” “你喜欢吗?” “还不错。” 林殊躺在宽大的沙发上,两条腿斜靠在扶手上,扬起的裙摆下露出一截腿根。 方怀宣替她脱了鞋袜,跪坐在地上和斜靠上身的林殊顿时相对无言。 两人都触及到同一个久未涉及的绮想,林殊倒是不尴不尬面色平静,方怀宣难堪地偏过了头。 他这样到底算什么。 方怀宣站起身:“我去洗澡,你……” “要一起吗?如果你不愿意的话,那我就——” “你肯做的事,我什么时候拒绝过?”方怀宣自嘲,掩饰住从心底浮泛而起的羞惭。 “好吧。”林殊站起来,两人身高相近,方怀宣的呼吸乱拂在她脸上。 林殊摸了摸他温度渐升、发红的脸颊和耳垂,“帮我脱掉衣服,好吗?” 方怀宣依言环住她的肩,去探林殊背后的拉链,胡乱摸索了好一会儿才将眼神从林殊的脸上挪开,拥抱似地褪去她的连身裙。 方怀宣摸索的时候就知道林殊没有穿内衣,连衣裙褪到腰间,连内裤也不见踪迹。 “你还真是来会情人的,早就做好了准备。”话里含着他自己也没料到的嫉妒。 “因为我只想到了你。” 林殊的回答显然取悦了他。 方怀宣揽着林殊的腰就势坐下,将连身百褶裙从脚腕褪去。 他摘掉手表和眼镜,浴室一阵哗哗水声之后才重又半蹲在林殊膝前。 手上还沾着水珠,免不了被林殊调侃:“方医生还和以前一样爱干净。” 方怀宣看了她一眼:“不爱干净,你会让我碰你吗?”语气平淡,但到底说明他的原谅和妥协。 说着,他分开了林殊的腿,一双医生的手在饱满的阴唇中间揉碾了几圈,已经湿透了,长指毫无预兆地探入阴道,从内壁凸起的小块上勾出了晶亮的黏液。 林殊喘了口气,抓住他压在小腹上发烫的另一只手:“怀宣……” “你在排卵期。” 非安全期。 然而人的生理欲望和繁殖本能难以分割,所以处于排卵期的女人性欲最旺盛。 方怀宣一语不发地将林殊抱进浴室,他先前洗手的时候就试过水温,放好了水。 林殊懒懒地看方怀宣用起泡网打泡泡,牛奶浴球像糖一样在水里融散成湛蓝的颜色和洋甘菊的气味。 这是她很久以前用过的带香精的、颜色绚丽的浴球,现在当然不喜欢了。 但是方怀宣还跟过去一样,没有变。 林殊难得起了一点怀旧的兴味。 “怀宣,你要帮我洗头发吗?”方怀宣已经骑虎难下好一会儿了,以前养成的习惯这么久过去了,他下意识做完准备才想起现下这样的殷勤,并不合适。 方怀宣从鼻腔里嗯了一声,林殊就顺从地趴在浴缸边沿,侧过头。 花洒的水温刚刚好,浸湿头皮的时候一阵热流从头顶灌过耳隙和脖子,林殊揉了揉眼睛。 方怀宣的声音从上方飘过来,同时一只手掌拂正她的脸,似乎仔细瞅了瞅林殊紧闭的眼睛,又用沾着温水的毛巾拭了拭,才开口说话:“好了。” 林殊试着睁开眼,还是觉得眼睛疼,她皱眉难受的样子让方怀宣捏起眼皮往上翻了翻,林殊眼睛一阵刺痛。 方怀宣用对待病人的口吻哄着她:“就这样,别动,不会很痛的,让我看看眼球。” 林殊勉强昂着头让他仔细察看,只见结膜像是充血,眼角红了一片。 “我一点也不怀疑你叁年前眼睛感染的结膜炎现在还拖着,好不了。”她就是改不掉手揉眼睛的坏习惯。 话音一落,林殊便感觉拎着眼皮的手收回去了,花洒自顾自地哗哗响着,面前似乎没人了。 方怀宣回到浴室,扶着她的后颈,让她仰起脸,两指拨开上下眼皮,给她冲洗眼球。 林殊恍然以为自己置身水底,身后还有一只手始终拖着自己,她便知道自己永不会坠入深海。 “这回好了,你在我这儿就没机会过度用眼了。” 他难得开玩笑,林殊忍不住反诘:“方医生的意思是要和我做爱做到天亮吗?” 第三章自慰给我看 玩笑开过了,他也许不高兴。方怀宣向来道德高尚,不许人当面说些寻欢作乐的坏话。林殊以前常常嘲讽他:“你道德高尚,就不许别人寻欢作乐了么?” 林殊眯着眼试图聚焦视线,方怀宣却脱了衣服,趟进浴缸,与她面对面坐下,揽过林殊的腰在她耳边说:“我倒是在你打电话的时候就准备了避孕套,但你又在排卵期,所以现在的情况不是我们做爱,而是我单方面取悦你。”方怀宣变了。 “有什么区别吗?”林殊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我知道你不喜欢插入式。”方怀宣脸上没什么表情,他似乎除了害羞就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倒是跟林殊很像。 “我没这么说过。” “你表现出来的就是这样。”他花了好久才想明白林殊过去任何细微的异常所代表的潜在含义。 他以为不断搜索记忆改正过去的不完美,那么林殊迟早会需要这样一个已经臻于完美的自己。现在不就是个机会么? “方医生真的非常了解我。” “别再叫我方医生了。” “怀宣……” “嗯?” “既然你这么了解我,那我要好好奖励你。” 方怀宣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红唇,答非所问:“你说什么?” “自慰给我看吧,怀宣。” 所以方怀宣到底变了多少,她要弄清楚,以便选择继续或者干脆离开。 “……”这算哪门子奖励? 没说话是因为林殊凑过去主动吻了他,方怀宣面对忽然倾身压过来的林殊,不自觉后仰,同时抱住了林殊,两个人隔着水贴得更紧。 林殊的乳房因动作而拍在摇摇不定的水面上,时轻时重地蹭着方怀宣的胸膛,像夏天漫涉草丛被勾住脚腕似的痒。 林殊咬着他的上唇,舔过他的软腭和舌尖,都是浅尝辄止,不给他回味和挽留的机会。 方怀宣很快受不住了,脸上飘着薄红,胸膛急促地喘息着,阴茎在腿间高扬,偶尔擦过林殊的小腹和腿根。 “怀宣,自慰给我看。”林殊靠在方怀宣肩头,定定地望着他。 “你一个人的时候会自慰吗?会想着谁?” 方怀宣被她问得发起怔来,这几年拼命忙碌为的是忘掉林殊,然而怀着欲望的夜晚,他怎么纾解?悔恨遗憾的时候,他又真的毫无怨怼吗? 方怀宣让她靠在肩上,去舔吻她仰起的下巴,抚过脖颈的曲线,让林殊背对着贴紧自己的胸口,剧烈的心跳算作回答。 “你知道我一直想你,才故意这么问的?” 方怀宣咬着林殊的耳垂肉,揉着她饱胀的乳房,另一只手穿过胁下探入她腿心。 熟练地分开两瓣在水下招摇的阴唇,摸到潜藏其中的肉核,他用手背指节和虎口划圈捻揉,权当报复,哑声说:“你是生下来就这么恶劣,还是遇见我才变得这么会欺负人?” “所以你越露怯,我就越想虐待你。”人有欺软的本能。 “林殊,到底什么人才会跟你结婚?”他不知道这话刺不刺耳,只知道自己嫉妒得发狂,他怨怪林殊没有选择自己,不和他结婚。 “不是疯子就是傻子。” 他曾经既是个疯子也是个傻子。 方怀宣曾经那么一心一意地爱过她,简直以为世界上没有什么阻碍。 最后倒是林殊不愿意继续下去了。 方怀宣才发觉,原来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一直都取决于林殊,而不是自己。 不爱的人占据着优先权。 那她现在又是在做什么?出轨?怀念旧情人?他为什么又非得这么痴心奉陪? 指腹捻揉下的阴蒂饱胀充血,他便不再那么专一地刺激它,分开了两指像夹住一朵沾满露水的花苞似的深深插入阴唇之间的肉缝,预备徒劳地用指根蹭掉肉缝里不断涌出来的黏液,只偶尔不小心地附带着挤蹭阴蒂。 林殊揽住方怀宣的肩,在他耳边轻喘。 方怀宣横在她胸前的掌心更发狠地捏着乳肉,偶尔瞥过一眼,恨不得将诱人的乳头含进嘴里。 其实他一直很想林殊,但她只给他用欲望发泄的机会。 方怀宣忽然悲哀地想着,他们也许只能做一对见不得光的情人了,再也没有心照不宣的默契、怀着无限希望的将来。 勃起的阴茎抵在她后腰上,时不时滑出来贴在她腿侧,方怀宣也不去管,他仿佛就只是为了要林殊在生理欲望最强烈的时候在他的刺激下无限制的达到高潮。 一感到阴唇顶端的肉核越来越发硬肿胀,他就毫不留恋地离开欲望核心。 林殊的喘息越来越急促,他一离开阴蒂去抚弄阴唇周遭,就引起未达预期的不满的长喘,还有从指缝间流泄的细碎的颤抖,从下腹到阴部,一连串难耐的颤动。这都预示着,林殊在高潮边缘徘徊,急切地欲达顶峰随后坠落。 可是他一点也不想,他很留恋肉贴肉的紧密、深陷欲望的亲近无嫌。 林殊一达高潮,谁知道她还会不会这样不管不顾地靠过来。 她真的很会欺负人,又十足讨人喜欢。 方怀宣自己的欲望胀得下腹发疼,可是绷紧的理智更告诉他林殊的反复无常。 他才不要当一个只能分享她一点点时间的情人。 如果可能的话,他愿意尽可能延长性欲的快感,他跟贴在自己怀里的林殊一样,在欲望的深渊边沿徘徊不前,要下陷就一起下陷,要坠落也一起闭着眼下坠。 总之,不要再随随便便抛弃他。 最可怕的就是等待。 从生到死是等待,从热烈到心冷也是等待。 他差一点就在被林殊抛弃的世界里心如死灰了,以为再也等不来了。 “林殊,你告诉我,你之前想没想过我们有将来?” 他没想等答案,只发狠地抓着乳房,埋下头把沾着露的乳尖含进嘴里吸咬,一只手用力地往内压揉着早就迫不及待攀上高潮的阴蒂,指间深深插入阴唇覆裹的肉缝之间。 林殊吻在他耳侧,间隔着急促和骤然缓慢下来的呻吟和喘息,在达到高潮的时候索取似地抱紧了他的肩和颈,下意识地吻他绷紧的下颚和唇边。 阴蒂高潮后在他指腹下有规律地翕动着,阴唇软软地卷裹他的指尖,拨弄琴弦似的,他在阴户间缓缓揉抚着,奏出退潮后的微波。 林殊吻着他紧闭的唇,轻哄着:“我们现在有将来。” 方怀宣到底还是敌不过她的软语温言,齿关一松,比先前更激烈更动情地吻回去,这次不管她流不流连,他都要缠住她,绞紧她,一起沦陷。 第四章等价交换 方怀宣洗完澡变得可爱了一点。 摘掉眼镜的方医生也没有那么不近人情了。 林殊裹在浴巾里,随便在衣柜里找了件宽大的浴袍换上。 方怀宣不知道去哪了,带她进卧室,自己却走了。 方怀宣的卧室很大,却显得很空,除了一个实木衣橱和一张床,加上圆桌和一张柔软的布面单人沙发就没有别的家具了。 很符合方怀宣的个性。 林殊躺在沙发上,摸了摸沙发的质感,像一件旧家具,不知道背后有什么怀旧情结和故事,只觉得坐着很舒服。 头发湿漉漉地裹在干发帽里堆在头顶,除此之外浑身都套在柔软舒的浴袍里非常干爽。 林殊忽然就有了好好工作的念头,贤者时间毕竟有助于思考。 对了,不知道方怀宣的书房还有没有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购买的书,有的还是林殊花了大价钱搜集来的一版一印的绝本。 林殊拧开房门,在几个开着门的房间门口扫了几眼,判断着书房的位置。 方怀宣恰好回来,他刚才竟然出门了。 看见在房门口张望的林殊,方怀宣心上一软,脸色柔和了些。 方才一路上他都在“这到底算什么”和“得过且过”之间疯狂转换,直到看见林殊才又定下了心,她总是能替他做决定。 那就留住现在不是更好? 钥匙放在玄关柜的托盘上,想了想又嘱咐林殊:“你待会儿走的时候拿上钥匙。” 这是他的答案。 方怀宣不自在地垂下眼。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林殊的回应。 林殊没什么表情的走到他跟前,像进门时一样靠在沙发上,问:“为什么说我要回去?” “我就不能住在这儿吗?” 方怀宣发傻地愣了半天,实在摸不清林殊的用意。 他把刚买来的吹风机和一应洗漱用品放在边桌上,揉了揉额角,在林殊旁边坐下。 “我不明白,你在打算些什么?” “你不是想要未来吗。” “但你不回家的决定更像是一时置气,如果真有计划,不该好好打算吗?”方怀宣叹了口气,对她构建未来的计划表示怀疑,甚至又拐到林殊反复无常的性情上,也许她只是找老情人玩玩,也许她只是试试水探探路,谁知道她还有没有第二选择、第叁顺位的出轨对象。 “好吧,我没准备好出轨计划。”林殊笑着说,“我现在只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这个理由非常打动人。 方怀宣沉默不语,实际上他已经接受了。 “怀宣,你的书房在哪?我刚准备去找,你就回来了。” 方怀宣应了一声,拆掉刚买回来的生活用品包装,给出合理建议:“先吹头发。” 林殊的鬈发梳理整齐之后刚刚及肩,洗过之后便稍长一点。 方怀宣吹着乱舞乱拂的湿发,不知道在想什么,沉思的眼睛被热风烘出一点水光。 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甚至想直接问问林殊:“你的出轨计划就是拉我下水,然后再一脚踹开我吗?” 但是林殊现在心情很好,他并不敢任性打破这种暂时美好的局面,这点静美非常稀少。 “好了。” 林殊捋了捋头发,方怀宣把林殊落在身上的几跟碎发拾起来,放在一边,林殊转了个身,就见到方怀宣仍然不知所措地望着自己。 像在等一个故事的后文,等一个问题的回音。 他根本闹不清这场林殊主导的外遇事件的走向,他不知道自己正在参与或卷入哪种麻烦,他在等后续。 林殊俯身将重心压在他肩上,一只手摸索着觑关了灯,黑暗中她说:“怀宣,刚刚说过的,你自慰给我听,好不好?” 方怀宣僵了一下,这句重复的话被微妙地篡改了原意,在浴室她想要方怀宣自慰给她看,现在一片黑暗中她只想听方怀宣自慰的呻吟? 这算是妥协么? “你到底为什么……”后半句被咽进嘴里,因为林殊在摸着他衬衫的扣子和皮带。 被克制、发干的嗓音响起:“我自己来。” 林殊坐在矮桌上,和他面对面。 方怀宣知道,她正在一眨不眨眼地看着自己的动作。 林殊的感官一向敏锐,她有一个作家的直觉和天赋,对色彩、声音、气味、微不可察的细节极度敏感,她甚至能从自己脸部肌肉的变化看出他射了没有。 林殊过去很爱玩这个游戏,在方怀宣耳边低声说着即兴发挥的色情狂想,并且不许他用手去碰阴茎,用林殊的话说就是:“既然可以梦遗,那么光凭画面和声音也可以让你射吧?男人射精没那么复杂。”说这话的时候,还带着些令人费解的学究气。 方怀宣也没明白过来这到底是正常情趣还是某种怪癖? 林殊平稳的呼吸拂到他脸上:“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是不是就喜欢这么玩弄我?” “怎么,你不愿意?对你来说很屈辱吗?”林殊很诧异。 “我不确定。我们毕竟不是以前的关系。”又在纠结这个。 林殊作出保证:“好了,我会离婚的,然后跟你在一起,做你女朋友,只要你想,什么都可以。” 说完她也感到过分夸张,她并不能作出这种大言不惭的保证,更不能完全履行。 空气凝滞了,方怀宣声音带着颤,犹疑地反问:“什么都可以?” 林殊没有回答。 “如果我求婚,你也答应?” “这将取决于你未来怎样求婚。我现在不能保证以后的决定是否如一,但是起码你现在想要什么都可以。”圆了上一个谎。 其实也够了,方怀宣心想。 “为了我去离婚。” “好。”斩钉截铁,方怀宣还抱着怀疑,但是也对林殊的果断感到满意。 接下来这句话着实在方怀宣舌尖翻滚了好一会儿:“就为了听我自慰?” “就为了听你自慰。”重复得非常坚决。 “好。” 第五章你不是也想做爱吗 一阵衣料窸窣声、解开搭扣的金属声过后,方怀宣一丝不挂地半躺着。他不知道怎么开头,怎样在一场注视下完成自慰。 这是个克服羞耻感的过程。也是放弃性欲支配地位后感到不安和无所适从的必经阶段。 不知道自己看起来怎么样,反正方怀宣感到脸上发烫,也想到了一些不该想到的人:从未私下有过交集的同事;曾经严厉的导师;还有一些严厉的长辈,他不可控制地想到这些人如果看见他自慰的场面,会怎样想、会怎样看待他? 一时间,他几乎有些恨自己,被欲望绑缚,不得不照做。他也想过恨林殊,可是她现在是唯一能站在自己这边解救自己的人,他不能恨她,否则无疑也背弃了自己。 察觉到他的犹豫,林殊坐在扶手上,把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轻柔抚摸他的胸膛和容易发痒的小腹,方怀宣放松了些。 林殊将他的手带到他嘴边,强迫他含着自己的手指,从指尖到指根都舔湿润透。 “别害怕,这很自然,你不是也想对我做这种事吗?反过来对自己做又何妨?所有加在你身上的道德和戒律,别人私下都比你打破得更彻底,他们只是表面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你抚摸自己的阴茎,用有纹理的、湿润的指节包裹它,从褶皱抚摸到顶端的龟头……”林殊慢慢说下去。 方怀宣几乎觉得林殊是他唯一的依靠和引导者。他开始敏锐地捕捉林殊的每一句话、每个细微的反应,生怕她不再肯定自己。 就像对一件完全陌生的事不知道如何下手,耐心等待大人的第一次教导,愣愣地听她说话。 他不是不知道怎么自慰,而是不知道怎么做到在情人面前抛弃羞耻、富有情趣地自慰。 他想自己自慰的样子一定很丑,完全无法激起林殊欲望。他不知道林殊的要求意义何在,反正他感觉受了侮辱,因此他急切需要林殊的肯定,推翻眼下让人难堪的一切。 很奇怪,他甚至都没想过责怪林殊不该提这个无理的要求。或许是由于他认为要取悦林殊必须做出牺牲。 方怀宣眼里带了点羞耻的泪光用手抚摸着勃起的阴茎,林殊侧过身吻他绷起的小腹,压抑着喘息的胸膛。 林殊伸手掐住他的下颌,迫使他张开嘴,方怀宣以为等来的会是一个吻,林殊却只将有些凉的手指探进去,抵住舌根,在他耳边说:“别故意不叫出来,舒服的话就要叫唤,我喜欢这样,只叫给我一个人听。” 林殊在他嗓子眼浅挖几下,方怀宣忍不住张大了嘴,终于不再用意志堵住呼吸化成的呻吟。 “啊……唔………” “你有把握在确定的时间内高潮吗?”林殊抚摸他紧闭的眼皮。 方怀宣或低喘或高吟吐出些不成调的残句,林殊像他心里孳生的鬼,一句句说的都是他在脑子里划过、抓不住的闪念。 然而这种隐秘被另一个人说出来,总令人羞耻。 自己的手握着阴茎,单调然而急剧地滑动却能带来最直接的快感,性欲就是这么一回事。 如果给人一个快感开关,人会死于快感这种电击似的抽风。 林殊开了灯,一瞬间柔和的灯光都在方怀宣的羞耻感作用下像探照灯那么刺眼、让人无所遁形。 他几乎想蜷起高大的身体,缩成一片阴影。 林殊像逗弄奶猫一样抚摸着他湿透的胸脯,方怀宣渐渐舒展了身体,脸上带着发烫的红晕睁开眼看着她——这个如此擅长情欲折磨的行刑官。 “我好喜欢,你很乖。”林殊俯身过去吻他,从喉间溢出些破碎鼻音的方怀宣虔诚地回吻,射精后他感觉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湿透了,口水不知羞耻地流着,眼眶汪着一泓水光,身体的凹陷处,肩窝、颈弯、胸脯、小腹、腿弯都渗出一层汗,五脏六腑也仿佛被汗浸透了。仿佛湿答答的毛巾刚被捞起来,迫不及待想被拧干。 “你得再洗一遍澡,看看,到处都湿透了。” 方怀宣偏过脸,避开林殊的戏弄。 疲软的阴茎垂在腿间,方怀宣起身,留下一滩被压皱的白衬衫。 林殊躺在床上,她从方怀宣的书房里将自己的一摞书找出来,方怀宣的书柜还带着玻璃门。书没怎么落灰受潮,保存良好,算得上九五品相。 随便翻了翻,上面还留着她做的笔记,和书页末尾的日期,她读完书总要留个记号,重读和细读又要用一张额外的白纸记录要点。她喜欢把思想也分门别类、捋出脉络。 “咦?” 这张纸并不是她的字迹,内容也并不熟悉。应当是方怀宣的,和他病历上的字迹不大相似,这张纸上的更规整饱满,仿佛写过许多遍才留取了这一张。 “任何人身上都潜藏着野兽,暴怒的野兽,听到受虐者的惨叫乐不可支的野兽,恣意胡为的野兽,放荡致病——痛风、肝病——的野兽……迪伦马特《诺言》?联系?” “谁心里没有关着一头隐秘、凶狠、残虐的毒兽?” “……表达自己总是缘木求鱼,是感受自己和表达自己的双重说谎。” 这些意识流的碎片,作为一个旁观者当然摸不着头脑,但是自己曾经做过的摘录还是记得的,其中多半是从她旁批的笔记里衍生出来的日记似的回想。 林殊小心翼翼地将书放回原位,又垫着脚尖做贼似的溜回来,她无意识地盯着眼前的虚空。 方怀宣和她在一起的时间比齐恒要早,她和方怀宣也没什么大起大落的感情转折和思想冲突,他们的恋爱行云流水般地就那么过去了。 林殊自然是没什么特殊的感觉,按理说方怀宣也不至于就非她不可,但这种事她也不好替别人下定论。 现在看来,方怀宣就像真的还沉浸在过去一样,想象不出这几年他怎么过的。 方怀宣简单地冲了个澡,擦着头发裹上浴巾出来正碰上林殊在门口,他一愣,问她:“怎么了?” “看看你是不是变样了。” “就算人一直改变,别人眼里也可能一无所改,只有自己才知道变了没有。” “也是。”林殊感觉这话熟悉得仿佛她自己的口吻。 方怀宣在卧室转了一圈,又拧开隔壁客房,林殊问:“怎么了?” “你睡这间。” “我以为我也要睡卧室呢。” “那我睡这里。” 林殊奇怪道:“你究竟怎么了?”坦诚相对后又突然客套疏远起来。 可见他心里有多别扭。 方怀宣垂下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也许只是想让林殊主动挽留。 因为除了这些微末琐事,他没有多少发言权。 林殊在他身边坐下,身体的重量使柔软的床又窝下一个圈,方怀宣也感觉自己更深陷了一点。 林殊掰过他的脸:“怀宣,你生什么气呢?跟我说说。” 方怀宣抿唇不语,林殊习惯性地就去吻他,像一个索吻的信号,方怀宣脸颊微烫。 这是他所愿,也该他所得。就不用再计较什么以后或以前。 林殊在他的胸前摸索着,把浴袍拉开,落在肘弯上。 两个人接吻都是或舔或咬着唇瓣,勾着舌尖,方怀宣要温柔一点,像拔掉了牙的困兽,只肯用柔软的唇肉去含。 方怀宣从猛然撞见林殊在门口等自己的时候就勃起了,浴室里又自慰了一次,明明先前还觉着疲累,到了床上又不管不顾地硬起来,他已经不在乎阴茎的反应了,按理说一个怎样都会昂起头表示同意的家伙,它的意见根本不重要,因为轻易就可以预料。 林殊只在浴室里高潮过,现在离开了水,卷裹在微温的空气和干燥的浴袍里,身下湿润滑腻的感觉尤其敏感。 林殊咬了方怀宣动情深入的舌尖一口,因缺氧和太靠近他的关系,透红着脸躺下,她拉起方怀宣从她腰上滑落的手:“你不是也想做爱吗?” 第六章你不正常 不知道他听了脸上什么表情,倒是顺从地半跪在床边,从她搭在床边沿的小腹吻下去,林殊痒得小腹拱起。 分开林殊的双腿,分别架在自己肩上,林殊的大腿就贴在他发烫的耳廓上。 方怀宣坐高了一点,林殊就像要被他扛起来一样从腿弯架着,腰部腾空。 方怀宣偷瞄她的反应,握住林殊搭在随呼吸起落的小腹上的手,便吻上湿透的阴户。 很长很深地吻下去,把呼吸留给林殊曼声呻吟。 比起软滑的阴唇,有些粗砺的舌腹舔过润泽一片的阴唇,逗弄顶端发硬立起的肉核。 他想起小时候摘掉花蒂,从根部吮吸到的花蜜。长在路边橙红的花,累累的花瓣里坠着舌一样悬垂的花序。 阴蒂是女人的性器官,比阴茎还要敏感。 含着肉唇舔弄出咕唧水声,间杂着林殊又轻又慢的叫唤,小腿肌肉绷紧,搭在方怀宣的背上无所适从,不知道该下落还是高抬。 方怀宣抚平她颤动的小腹,却只引起更激烈的迎送。 软成一滩,湿成一片,分不清你你我我,密密麻麻层层累加的快感让林殊拱起身体,肩颈绷成一道曲线。 知道她不喜欢插入式,除了阴道口遍布着神经末梢外,阴道内壁也根本没有快感。方怀宣探入食指勾在穴口,那里早就随着阴蒂刺激呼吸似的一缩一放。 舌腹有技巧地含吮着肿成凸块的阴蒂,肉唇蹭在他嘴角,印下一片水痕。 他甚至感觉阴道也只是阴蒂埋藏在身体内里的快感分支,只有舔过阴蒂的时候,他探入穴口的食指才感到被挤压和缩拒。 把林殊的膝盖抵在她腰间,腿根向上托高,阴蒂暴露得更加明显,以便含吮得更深。 林殊明显受不了了。呻吟得更请更细,腿肚子簌簌发着抖,随着方怀宣轻舔重吻下去,她被一阵不可抑制的痉挛袭击了,大腿不受控地逃开他的压制,夹紧了被迫敞开的阴户,方怀宣几次调整了姿势,才柔柔地一下下蜻蜓点水地吻着退潮轻颤的阴户。 林殊勉强支起上半身,方怀宣仰起沾湿的下半张脸,低声说:“第一次。” “什么?” 方怀宣直起跪得发酸的腿,躺在她身边轻吻她,两手抚慰着发抖的胸脯和怕痒的小腹,腿弯抵进林殊的腿心,不让她夹紧。 约莫吻了一两分钟,他才分开:“这只是第一次。” 林殊眼见着刚刚高潮仍在规律性翕动的阴户又被他柔缓抚摸着。 方怀宣让她坐在自己身上,在浴室里她背对着躺在他怀里,现在则是面对面,每一种他都不放过,想好好体验。 林殊坐在他大腿上,整个张开腿向他敞开,指节或压或揉着经不起剧烈抚弄的阴蒂,快感又沿着脊背攀上来。 “唔……”他又吻过来,分开的时候扯出一条银丝。 温热的手掌扶着她的腰,不让她往后逃。另一只手便肆无忌惮地侵略她最薄弱、不设防的阴户。 “嗯……唔…”尾音碎成了被闷回去的胸音,消失在热吻中。 她越是呻吟,他就控制不住更用力地揉碾,最后仍是慢下来。 手底下是泥泞软滑的触感,摸不够似的不肯收手,像抓一块容易滑走的布丁,怕力道过了头,只敢轻轻地碰。 林殊斜躺在他怀里,乳肉贴在他胸口,两人都觉得是对方在发烫。 林殊揽上方怀宣的手臂,制止他的作弄。方怀宣小声说:“这还只是第一次呢。”意犹未尽。 “我自己来。” 林殊说着就攀在他肩上,方怀宣仍拖着她腿心的阴户。 林殊自己抚上阴蒂,快感立刻攀上来缠紧,再也不敢松懈。 她就这么在他的怀里自慰。 方怀宣咬着下唇,覆上她的手,手指缠在一起乱揉。 这次高潮让她把方怀宣的手夹在腿间不让他走。方怀宣也没想走,轻抚逗弄着颤抖的、欲合的腿,阴户就又向他张开。 “这才是第二次呢。” “还有第叁次、第四次……”方怀宣趁着高潮过后的平复间隙单纯地吻着她。 “我都犯困了。”林殊说,推开他的手。 “好,那清洗一下再睡吧。”十分真诚的建议。 林殊抬起一只腿让方怀宣得以清洗阴户,由他翻开阴唇,冲刷藏在缝隙、还有被抚揉得到处都是的黏液。水流的冲力刚刚好,不至于让高潮两次的湿答答的阴户受不了。 让人受不了的是方怀宣。 “你想排尿吗?” 林殊被问得奇怪:“不想。” “做爱之后排一次尿会比较健康。” 方怀宣说着用打湿的指腹揉着阴蒂,按说有排尿欲望的时候阴蒂也会受刺激。 见没有什么反应,方怀宣便含咬着阴蒂头,刺激着下方的尿道口。 林殊几乎要推开他了:“你在做什么?” 方怀宣张嘴,回答她:“让你排尿。” 林殊刚要推开他,一股控制不住的温热就涌流出来,又立刻被水流冲走。 方怀宣用柔软的毛巾一点点拭去水珠,从下腹到脚趾。仔仔细细清理之后他仿佛才感到疲惫似的“现在可以说晚安了。” “晚安。” 方怀宣热情得不正常。 ——————————————— 不好意思,昨天发了两章今天自动更新的时间忘改了,晚了五个小时 第七章丈夫的好奇 第二天她醒得很早,等她洗漱过后方怀宣已经穿好衣服了。 “早啊。” “吃早饭吗?”他没有在家吃早饭的习惯,一大早勉强切了点水果,省时间。 上班还早,他没必要赶时间,就为了多跟林殊再相处一会儿。 其实以他们的关系,除了夜晚的性爱,白天又能留下什么? 可连他自己也不信,偏要挑战看看。 一夜过后,他不敢保证林殊的心意,昨晚也是当成最后一晚过的。 方怀宣背脊直直地坐在那,等候判决。 林殊喝口牛奶,叹了口气。 方怀宣认命地看着她:“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很难吃。” 绷紧的神经松懈下来,长舒一口气,他揉揉睁得有些累的眼睛,轻笑:“还有呢?” “我今天也可以呆在这儿吗?”林殊拍拍她的包,电脑也在里面。 方怀宣瞪着她:“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明明现在该分手不是吗?她回去她的家庭,他继续等着音信。 一步步刺激他的神经,反转他的悲观有什么用?他仍然不相信这后面会有关于他的结局。 “意思是,我今天想待在这儿——你家里,等你回来。” 方怀宣抓起外套,揽在肘弯,就要出门。 林殊坐在餐桌旁,注视着他。 他先是假装没看见,最后却还是叹口气,将换好的鞋又踢掉。走回来,俯下身,拥吻她。 浅尝辄止,只是嘴唇轻轻的交触,互相传达了一个彼此心知肚明的信号,这是他们过去的习惯。 方怀宣走到门口,疑惑地一转身,为了确定她还在不在。得到答案之后却更加困惑,最终还是抿唇不语,关门离开。 有些事,要独处才想得通。 但见到她后连事实也敢置之不理,所以他想通又有什么用? 没用就别去想,却又不能不想。想来想去满脑子都只剩下关于她的这件事。 方怀宣走后,林殊打开电脑,飞快地敲着键盘,灵感如泉。 齐恒在家里等了整整一个晚上,干坐到中午,又徒劳地拨着那个他仅知的林殊朋友的电话。 齐恒带林殊见过家人、朋友、同事,甚至是同学,他乐于林殊介入他所有的人际圈,尽管她从来兴致缺缺。 他现在才发觉,林殊从来没有把他介绍给任何人。 她说自己与家人关系冷淡,朋友只有一两个,于是婚礼从简,全是他最亲密的亲朋好友。毕竟现在也不流行父母在上,夫妻拜堂那套。 林殊很注意边界感:她说她自己都不愿再维持的亲戚关系,你作为男朋友、丈夫却自以为能替我调解吗?再说你到底是想讨好我,还是冒犯我?说这话的时候她脸色从来没有那么难看过。 齐恒再也不敢问。 他手里唯一的号码是一个心理医生:林知疑。 这是林殊唯一抄下来的电话,他偷偷记住了。 昨晚他打过电话,说明身份,对方耐心听着,却表明并不知情,同时语气还带着好奇,对他半夜拨出一通询问妻子下落的电话——对这位丈夫处境的好奇。 齐恒慌乱地挂断。 现在他已经等够整夜加一个上午了,按理说也不必这样严阵以待。但林殊一夜未归,又关机到白天,她很少这样。齐恒不得不奇怪,担心她出事,一大早就打过电话替自己请了叁天假,如果她失踪,那么这72小时就是最重要的时间。 齐恒还没往出轨那方面想,他不安地期盼着林殊平安的音信,哪怕是一个迹象。 林殊的电话如果再打不通,他就要忍着不适和尴尬又打给林知疑,齐恒直觉林知疑对林殊的交友圈了解更多,并不像他表面推脱的那样。 意外的是,林殊的电话开机了。 “林殊,你现在在哪?”她不接受老公老婆这种昵称,丈夫妻子这类法律文书上的中性称谓她不讨厌。但放在平时,叫名字就好。 “我在一个朋友家里。” “什么朋友啊?”小心翼翼探问,又怕触碰她封存的边界线。 “男朋友。”部分解答了他的好奇心,但作为丈夫,他不该知道得更多吗? “我可以问问他的名字吗?” “方怀宣。”很坦然。 “嗯,知道了。”心下稍安,可是他该放心吗?怀疑一旦产生,就会永远存在。 所幸齐恒并没有怀疑,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庆幸些什么。庆幸自己的妻子知无不言?坦诚相待? “为什么昨晚不回来呢?也不告诉我?” “临时决定的,现在才忙完。” “是那件急稿吗?如果你要查些资料,我也可以帮你。” “下次有需要会告诉你的。” “嗯,早点回来。” “知道了。” 静静听了一会儿,林殊早就挂断了。她说话的时候也没听见任何杂音,她在一个很安静的环境。 方怀宣早早地赶到医院,换上白大褂,摸了摸口袋,笔又丢了。 被谁借走了,就永远不可能找回来。 他还能找回来吗? 方怀宣摇摇头,甩开多余的念头。从抽屉里随便捡了支笔,准备去查房。 科室门口有两个人在等着他了,见到他都叫了一声方医生。 张清瞅着方怀宣的神色,跟旁边的吴佳凡交换一遍眼神。 两个人在后面无声地打着哑谜,眉毛乱飞,眼睛眨成奇形怪状。 方怀宣疑惑地问:“怎么了?” “方医生今天心情很好?” “还行。” “方医生。” “又怎么了?” “你衣领背后夹着东西。” “什么?”方怀宣愕然伸手去摸,触手是细细的冰凉。 一只很简单经典的派克钢笔。他见林殊拿过。 方怀宣不动声色地夹在口袋上,转过去的脸松动出一丝笑容,很快就消失了。他不习惯让私生活来侵扰工作状态,虽然这也是唯一能逃避生活的时候。 反正生活也并没有怎么优待他。 张清示意吴佳凡伸手,把病程记录和颅脑ct拍到吴佳凡手里,当然要轻轻的。 今天轮到他先承受方医生的冷漠无情,虽然方怀宣一早上看起来态度很好,并不吓人。 第八章取悦 午休。 方怀宣正吃着饭,妇科主任照例串科室唠嗑来了。上了年纪的男人都喜欢作出一副语重心长的长辈姿态半说半劝,劝你安安份份认命。 主任长了一副安安份份的样貌,个头稍矮,目光炯炯,走路带风,见了谁都一副乐呵呵的老人脸,很得年轻医师喜欢和推崇。 不少实习生私下祈祷方怀宣能立刻照主任的样老上叁十岁、迈入老年,当这么一个老顽童似的吉祥物。 用主任自己的话说就是:五十知天命,迈入老年、只剩智慧的男人应该肩负起教育年轻人的责任。何况他攒了太多轻易派不上用场的人生经验,迫不及待与后辈分享。 主任按照惯例打过招呼,四下看了看,才拖了把椅子,跨坐着,手搭在椅背上。 主任是个上了年纪的话匣子,一旦抓住机会开启,就很难停下来。 方怀宣喝了口水,准备好被打扰。 “小方这边倒很安静,那边总是吵得哟。我都听烦了。”嘴上说烦,脸上还挂着笑,更像在炫耀,妇科的一众前后辈亦师亦友、异常融洽。 “那边有床病人,几十年了,药铜节育环,盆腔炎、妇科病、各种病变,都嵌进肉里了,一直怕疼不敢取,最后疼得受不了送过来。当大夫这么多年,见过太多病和肉长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就只剩死这一条路了。” 妇科主任掏出手帕擦了擦汗:“总之那床病人幸亏好了。治好能治的病,治不好或不愿治的就只能听天由命。认命吧,当不了救世主,只是个世俗人阿。” 方怀宣沉默半天,任由主任动情地絮叨。没想到主任忽然话锋一转,对准了面无表情的小方:“所以照我说,男人结扎比女人上环强多了,是这么回事儿吧?我听几个实习生说你结扎了。” “是。” “还是年轻人想得开,我们这辈做绝育也多半是上环,男人都躲在后面,把射精当成男子气概。” 主任总能把打探隐私和指点江山融合得如此巧妙,体贴与关怀并重,毫不刻意,不管谁藏着什么心事都能当着他的面心甘情愿掏出来,换来一份语重心长的理解和包容。 结扎这事儿在院里不算隐私,因为是查房的时候他自己公开的。 起因是一个病人跟邻床闲谈:“如果结扎那么好,那医生怎么都不结扎。” 方怀宣突然插嘴说:“没什么不好,我就结扎了。” 说这话时他仿佛望着空气在宣告,脸上还带着浅淡的笑。 病人面面相觑,欲言又止。几个实习生和住院医师,加上正在写记录的护士目瞪口呆,一脸“为什么要突然公开隐私”的表情? 震惊程度堪比往水里扔了块石子,结果从平静的水面跳出来只鲨鱼。 向来不谈私事的方医生第一次谈隐私就扔了个重磅炸弹,于是这件隐私也就理所当然变得既不隐讳也不私密了。 他本来没必要拿自己举例。 因为一次做爱的时候,他提起自己做了结扎手术。 是为了讨她喜欢。 林殊明确表示过不愿怀孕,并且非常注意避孕,连方怀宣亲她一下作为前奏,她都要摸摸他口袋里有没有避孕套。 林殊听到这件事的反应很奇怪,她问:“你结扎是为了做爱的时候不戴套吗?” “当然不是。”方怀宣否认,他是个医生,知道结扎之后仍要做几次精检,才能避孕。再说,林殊连手都不愿意直接碰他的阴茎,更不可能接受纳入式性交,但他每次还是戴着套,因为林殊会夸他爱干净。 他不敢想自己不戴套林殊还肯不肯碰他。 林殊马上推开他,同时膝盖抵着他的性器,方怀宣眼里立刻泛出恳求的泪光。 她支着头,侧卧的姿势像伦勃朗的《达娜厄》,被监禁在铜塔、提防着爱情,却早就发育成熟的达娜厄。 什么人能阻挡她轻轻的一招手?谁不会以为她在向自己发出召唤和邀请。 林殊掐着他的乳头,方怀宣抿着唇轻轻抚摸她光裸的后背,忍受着生理上的疼痛向她投诚,无声地哀求。 她松开手,捏捏他因兴奋而发红的耳垂,方怀宣搂紧了贴近的林殊。 性器厮磨着,皮肤整块整块地发红,林殊贴在他耳边说:“这件事你告诉过别人吗?” “没有。” “害羞?” “不,因为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 “说错了,结扎是你一个人的事,和我没什么关系。你该不会还以为是为了我、讨好我才被迫结扎?难道是我替你做的决定?” 方怀宣愣住了。 “把什么都推到更崇高舍己的地步,你是在自我怜悯呢,还是在情感绑架?” 他闭上眼,难堪地坦白:“是,我试图束缚你,用道德用感情。希望你怜悯我,别离开我。” 林殊掐了一把他的腰,刺激得他忍不住射出来,当然只能射出些睾丸液和前列腺液。 林殊脸上交织着好奇和兴奋,观察他的反应。 他确实取悦了林殊,这是他的第一道感受。 方怀宣很开心。 ———————————————————— 欢迎妇科主任来到作话直播间: “主任您好,请问今年多大了?” “快六十了。” “可以向我们介绍一下自己吗?” “大家好,我是隔壁妇科主任。很高兴来到直播间,虽然最近身体不好,高血压心脏病,肝硬化脑血栓……” “您想说什么?” “如果我有什么说错话冒犯人的地方,不要跟我计较。我都快六十了,还要被人提着耳朵教训吗?” 主任也是一枚丁克男孩呢。 第九章关灯之后 林殊说过等他回家。 方怀宣还在值夜班。安静地坐了好一会儿,忽然神经质地站起来,匆忙收拾一阵就往外走。 在楼下被值班护士叫住:“方医生,下班连白大褂也不脱?” 方怀宣低头一看,果然忘了。把衣服放在前台问询处,准备明天再取,也没忘了将钢笔取出来带在身上。 坐在回家的车上,望着街道连成一片的灯影,他想,林殊早就回去了。 到了楼下,他数着楼层,望着漆黑一片的阳台。 她真的走了。 猝不及防被拍了一下肩,林殊忽然出现,提着一袋宵夜,手里还拿着一只甜筒:“今天难得想吃甜的。” 方怀宣怔怔地看着林殊像是从他心里凭空冒出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么了?”林殊在他眼前晃了晃,甜筒掉在他的衬衫上,滚出一片污迹。 林殊好一会儿才抓住碌碌往下掉的甜筒,正准备哀悼到嘴的美食,站起来就看见方怀宣干净的衬衫裤子都被弄脏了。 林殊捧着手,食指严厉地指着罪魁祸首——奶油甜筒:“都说了让你小心点,快给我们方医生道歉!方医生气得脸都红了,是不是?” “吃饭了吗?你好忙啊。”林殊感慨,早知道不等了。 “走不走?”林殊疑惑地回头。 方怀宣跟上来,像个游魂。 在楼道和电梯里,方怀宣眼见着林殊手心里不断往下融滴的奶油冰淇淋。林殊手忙脚乱地用衣襟兜住,免得弄脏了公共地板。 方怀宣看见她光裸的下体,她本来就没穿内裤出门。 他不得不拿出外套,让林殊当成垃圾袋装甜筒残骸。林殊仍然卷着湿漉漉的底襟,露出光泽的大腿。 “衣服脏了,我今天又回不去了。”脸上还带着狡黠的笑。 方怀宣心里一动。 推开门的时候他将衣服团作一堆扔进垃圾桶,林殊提着的吃食也放下了。方怀宣扯开扣子,脖颈堆了薄薄一层汗,湿黏得难受,像她弄脏的裙摆。 林殊早就放好了水,飞快地脱掉衣服,泡着澡。 方怀宣将她的衣服捡起来,泡在洗脸池里,又倒了点洗涤剂和衣领净。 收拾好一切,发现他还没收拾好自己。 林殊裹着头发问他:“要洗澡吗?” 方怀宣一向顺从又听话,还很忠诚。毕竟是林殊选定的情人,身体和脸都很漂亮。 方怀宣有点尴尬地脱掉衣服,却自顾自地冲澡,还拉上了磨砂玻璃门。 真是的,林殊觉得好笑。 林殊慢悠悠地泡完澡,差点睡过去,也没人叫醒她。 有点困地往卧室走,刚到门口就被一只手拉了进去,门“砰”地关上,一片黑暗笼罩了她。 林殊被压在床上,勉强坐起来,摸上方怀宣的脸,他牙关死咬着下唇,林殊手指试探性地一伸入,便松开了。 方怀宣急切地舔吻着林殊的手,从指缝含到虎口,就算被刺激得喉头发紧,也只怕不够深。 他喉间传出呜咽,却仍然拼命地舔着轻咬着林殊的指根。 林殊坐在他身上,腿根压住阴茎,方怀宣难受地张开嘴呻吟,林殊得以抽回手。 “你好脏。” 即便看不见他的反应,一声难堪的长喘泄漏了他遭受羞辱的情绪。 林殊换了个姿势,阴茎受到有力道的挤压,方怀宣深吸一口气,随着一阵带疼的抽搐,可怜地射了出来。 “这么激动?”林殊挑起他的下巴,喘息就喷在她的掌心。 “你没有回家。”他用最毋庸置疑的语气,说了句正儿八经的废话。 林殊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在哪,哪就是我的家。我和谁做爱,谁就是我的丈夫。” 她听过这么一个故事,罗马帝王演讲时犯了一个语法错误。被人指出后,他对这个人说:“我是罗马之王,因此高于语法。”佩索阿因此说:“任何人只要懂得如何言说自己真心想说之事,以他特有的方式,都是一个罗马王。这是一个不坏的称号,而且是实现’存在你自己’的唯一之道。” 林殊很早就明白,质疑道德,才能谈论道德,才有权选择道德。 她正在诠释自己的道德,而且预备顽抗。 就像方怀宣,他的道德高尚成了一截硬邦邦直挺挺的标尺,他因而活得心安、却也时常为此难堪。 他永远也不能感到因为眼前和林殊没有名分的相处模式感到快乐,他做着自己厌恶的不道德之事,他问心有愧。 他渴望公开谈论他们的感情和未来,但又正是屈服于道德感的羞惭,阻止了他公然向所有人剖白。 方怀宣静默片刻,没有反驳,只是问:“为什么送我那只笔。” 林殊语气惊讶:“我没有送给你啊,开个玩笑。” 方怀宣平复呼吸,从肩颈抚摸着林殊的筋络,在她最酸痛的肌肉上用力地揉捏。 “好疼。”林殊叫出声。 “你一整天都在……我家?” “对啊。” 他越揉捏,林殊的浴袍就散得越开,最后方怀宣将她从搭在手弯的层层衣服里赤裸裸光溜溜地捞出来。 方怀宣将她一对乳房握在手里轻揉慢按。乳头发硬地挺立,被压下去之后又倔头倔脑地弹起来,方怀宣低头一口含住,一手还拖着乳肉以便送进嘴里含得更满。 林殊掐着他脖子上的软筋往后提,方怀宣吃痛地松口。 “连轻重都不知道吗?” 方怀宣垂眸,小猫喝水般一下下轻舔着乳头,倾听着林殊的动静,见她没有反对便揉着另一边的雪乳,又伸手去试探敏感的腰侧。 林殊闷笑几声,怕痒。 方怀宣讨好地不再摸着腰腹,手逐渐下滑,落在阴唇上的时候感到手臂被夹紧了。 因她动作而闭阖的阴户,肉唇挨挤着,溢出些水。方怀宣轻轻拨弄几下,熟悉了位置,就蹭了进去。 阴蒂深深藏在薄膜底下,他慢慢抚揉了好一会儿,才听见林殊细密的喘气声。 还不够湿。 他继续吻下去,避开腰腹,从穴口引出些湿滑的黏液一道道往上舔,舔开不愿分开的阴唇,舔开花生皮似的裹着阴蒂的薄膜。 林殊身体发着颤,急促地喘起来。 方怀宣侧着舔吻阴蒂,跟阴唇接吻似的,额头轻轻撞在耻骨上面,简直像在性交。 林殊绷紧了小腹,止不住地抖,力气被抽干,浑身都绵绵地发着软,只能躺着,不停地喘。 极富技巧地轻撇慢勾,阴蒂很快充血肿胀,在口腔和舌头的包裹下无路可退,快感一波波地攀高,高潮后的收缩颤动也被他含在嘴里感受着。 林殊躲开他的爱抚,阴户仍然在微微发颤,随着呼吸慢慢平复。 “困了?”方怀宣侧身靠在枕头上,认真地望着她,表示自己还很精神。 “不困,不要舔了,来做爱吧。” 他揿开灯,从床头柜拿出避孕套。 林殊看着他仔细地从龟头顺势往下滚推,直到圈口套在阴茎根部。 “成人电影可以把女人穿丝袜的镜头改成男人戴套,明明这样更色情,又健康。” “是这样吗?”方怀宣握着林殊的手让她上下摸着阴茎勃起的形状,和遍布其上凸出的血管。 “嗯……”他忍不住叫喘出声。 “你摸得我好舒服。”他继续小声说,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靠在枕头上的眼睛里含了些水光。 “你只有阴茎最敏感了。”林殊抽回手,阴茎的触感让她头皮发麻。实在不美观也不舒服,为什么她要将就这种东西? 他握空的掌心感到一阵遗憾和不满。 “才不是。”他坐起来。 面对面侧躺着吻她的耳垂、脸颊、下颌,最后停在唇角含吮一阵。 “明明我的耳朵、下巴还有嘴唇也很敏感,我亲你的时候自己都感觉难受,因为你不会这样吻我。” 林殊感觉关了灯的方怀宣很不一样,就又把床头灯揿开。 方怀宣幽幽地看着她。 “来做爱吧。”他第一次说得这么直白。 第十章多心的丈夫 她率先偎过去,如他所愿地从耳垂吻到唇角,方怀宣急切地撬开她的唇,激烈勾缠着。 手掌从臀部抚过,将她的大腿扣在腰上,指节在腿肉上箍出分明的凹陷,另一只手从腰后揽向自己,让两人贴得更紧。 方怀宣在掳走属于他的珀耳塞福涅——吸引冥王哈迪斯从地缝中升出将她抢走为妻的珀耳塞福涅。 冥王志在必得的手深嵌在少女欲转身逃离的腰肢上。 哈迪斯的兴奋、少女的抗拒和厌恶构成了爱欲之中常常暗含的侵略和野蛮。 然而又有谁观看《被掳掠的珀耳塞福涅》时不会从推搡和掳劫的肢体碰撞之间感到富有弹力的肉体和暴力之美。 但林殊可不喜欢,视觉快感和亲自受害是两码事,她喜欢自己支配性欲。 方怀宣感受着她皮肤的热度和身躯的反应,情欲的涨潮过程很显着,肌肤相贴的时候不难发现。 吻遍了嘴唇的每一寸,微微分开都磨擦得发烫的唇瓣,靠在林殊肩上,小心地让她坐在身上,阴茎被压在黏湿的腿心。 方怀宣难耐地托着她的臀动了动。 穴口泥泞软滑,几次试探都被滑开,索性在阴唇间缓缓揉着,方怀宣低低地叫了出声。 他扶着性器沿着阴户一线滑下去,抵在湿漉漉的穴口,提前尝到了交合快感似的,抿着唇,眼眶润湿。 林殊压在他身上,两个人相拥着往后坠下去,阴茎抵在阴户上厮磨。 长喘了一口气,紧紧交合的姿势,让他不敢轻易动作。林殊的牙嗑在他嘴唇上,感到痛的一瞬间两个人都狂乱深吻起来,交缠在一起的下身也慢慢摇晃起来。 一上一下的姿势很快变成相拥侧躺,一只腿搭在他腰上,方怀宣用耻骨撞着敏感的阴蒂,阴茎根部的皮肤挨挤着湿滑的阴户,紧密贴合的地方渐渐湿透。 不用想也知道阴道口正在变窄、平滑肌增厚,如果用手探进去,会摸到内壁收缩绞紧的触感。 方怀宣忍耐着冲动的欲望,记得林殊说过插入式性交一点都不舒服,还不如用手。 阴蒂被挤压发胀,阴唇兴奋地卷裹挽留着浅浅挨蹭的性器,甬道分泌出越来越多的液体,几乎没有什么阻碍,反而越来越快,像在涨潮的海滩涉水,毫无阻碍。快感像海水一波波漫上浅滩,渗进皮肤,在血管和神经里穿行。 很难说两人现在的姿势,除了下身猛烈地绞缠外,拥吻的上身像一对静美的胸像,浅黄灯光下泛着大理石般细腻柔和的色泽。 林殊感觉在一个很长的吻里高潮了,她睁开紧闭的眼睛,睫毛润湿,反射出星星点点细碎的光,方怀宣停下动作,只随着高潮退却后缓和下来的收缩,又深又慢地迎送,每一次都用耻骨弧面撞开覆阖的阴唇,碾磨着颤巍巍的阴蒂。 林殊微微喘着气,腹股沟和腰线都受着他轻柔的抚摸。 她开始犯困。 也没看见方怀宣握着套口摘掉避孕套,阴茎仍然勃起的样子。 第二天醒得非常早。 方怀宣困倦地松开搭在她身上的手,惺忪着眼瞥见林殊光着身体去找衣服穿。 衣服已经烘干了。 那么今天就可以回家。 她刚套上衣服,方怀宣就从背后走过来,替她拉上拉链。 很好,看起来还像两天前出门的她,无袖连衣裙一尘不染,压着宽褶边的裙摆整整齐齐,大方利落的样子。 一点也看不出来是个刚偷完情准备回家的已婚女人。 方怀宣眼神里传达了这个意思。 故意要给她留点破绽似的,拦在她腰上,在唇边、耳后、脖子上印了一个、二个、叁个吻。 作为标准情人,他半真半假地说着台词:“你说的,要去提离婚。”多少也算心里话。 “知道了。” “不提就别来见我。” “遵命。” 其实怎么选她都赚,当断则断,不留情面。 她就非得在两个男人中间选?她才不会随随便便给自己设限。 林殊蹲下身穿鞋的时候露出隐隐约约赤裸的下身。方怀宣抱着胳膊发愣。 “走了。” 她走得一向很利落,没有亲吻也没有回头。 方怀宣回神,除了昨晚扔掉的衣服、融化了一夜的冰淇淋,还有被两个人躺过的床塌,其余一切都冰冷得生硬,以前他明明可以忍受的,现在忽然又难以释怀起来。 方怀宣闭了闭眼,坐下来,强迫自己回到以前。 齐恒等了两天,一大早又起来发呆。 按理说已经解除紧张了,安心等她回来就是。 但总觉得反常。 他握着一杯水,迟迟不肯喝。 门锁松动的声音,脚步声也像她的,不紧不慢,不轻不重,停在门口的时候微微叹了口气。不知道哪来的这个习惯。 齐恒立刻正襟危坐。 门缝里露出一张熟悉的、略显疲惫的脸。 确实像为工作鏖战了两天的人。 齐恒怪自己多心。 “回来了?” “是啊。” 她把单肩包放在沙发上,坐下的一瞬间懒懒地摊开四肢。 齐恒恍然觉得这就是家的意义。他的神色忽然就柔和下来,紧张的情绪慢慢消散,只剩一点莫名的感动在心底渐渐弥漫。 齐恒一口喝完了水,起身给林殊也倒了一杯。 林殊接过喝了一小口。将水杯放在茶几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 齐恒慌忙蹲下身替她抽纸、收拾。 擦到她小腿溅上的水时,手搭在她光滑的膝盖上,有些凉。 不经意间抬头,齐恒顿时瞳孔骤缩,神情凝固。 她没有穿内裤。 ———————————————————— 黄文里做爱都走的这套“前戏-勃起-插入-射精”模式化流程是什么金科玉律/圣贤遗训吗? 偏不插入,偏不射。女主怎么爽怎么来。 当然不能怪别人写“猛烈抽插、九浅一深、顶到宫口、又粗又长”这种东西啦。 因为作者以前也写过垃圾啊,现学了几个动词名词就开始卖弄。 就不信所有人都爱看四字经。 第十一章突然生病 齐恒收起怀疑,竭力装出平常的样子。 疑心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潜滋暗长,无法根除。 林殊心情很好,好得一反常态。 他又添了一分狐疑,却只能记在心里,再打上一个问号。 女人出轨,要怎么搜寻证据? 她的衣服干干净净,工作也毫无破绽,没有什么头发丝、香水、手机记录供他翻看,齐恒一瞬间居然有些落寞。 他确实什么都不知道,除了一点没有影子的怀疑。 齐恒开始怀疑他的怀疑。 他想从林殊脸上找出蛛丝马迹,换来林殊一个冷静的眼神,他在观察林殊,林殊又看了自己多久? “你怎么了?”林殊问。 “我有点累。” “你没去上班。” “请了两天假。”刨去昨天,他不想让林殊知道自己昨天就开始等了,显得他跟那种没用的男人似的气量狭小,整天提心吊胆,又爱刨根问底。 林殊电话响了,齐恒无声地注视着她的动作。 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林殊看了看齐恒。 “嗯,在呢。” “不需要。” “最近没有必要。” “那好吧,我找时间去一趟。” 林殊挂断电话,解释说:“林知疑,你认识吧,我的心理医生,虽然好久没去看了。” 齐恒“噢”一声,算是回答。 林殊不经意地问:“他告诉我,你昨天就打电话找我了?” 齐恒坐直了:“是啊,想问问你怎么不回家。” “对不起,应该提前告诉你的。” “……没关系。” “林知疑让我找时间去一趟。” “做什么呢?你现在又不需要心理咨询。” “嗯。” 她没说去还是不去,自己也不好再问。 齐恒忽然站起来,来回踱着步。 齐恒在楼下慢跑了几圈,就回来了。 林殊在洗澡。 他立刻觉得这是个机会。 心理反复挣扎过好几轮,终于鬼使神差地捡起林殊的衣服闻了闻,他也闻不出什么。难道他还能分清哪种家用、哪种外来的洗衣液的香味吗? 平时衣服都是机洗,也没注意过有什么特殊的气味,衣服晒干后不就是热烘烘的干燥味道吗。 他太缺乏生活经验了,连做个家庭侦探都难。 他也可以选择再也不闻不问,真要出事,总有捅破的那一天,何必现在就着急忙慌地找罪证?万一弄巧成拙又生生制造机会把她推远了呢? 齐恒猛地放下林殊的衣服,逃也似地把自己关进书房。 林殊毛巾搭在肩上,头发湿漉漉垂着,她手里拿着一本书,惊讶地发现齐恒站在落地窗前,不知道沉思些什么。 听见她的动静,齐恒惊了一下,却并不转身。 将那本书塞进书架,她用食指点着一排书,抽出另一本,拿在手里边看边走出门。 齐恒听见她离开后,奔到书架前,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她站的位置和书架以前的摆设,盯着看了半天,找出那本书角沾上浅淡水痕的“外来者”,呈现出指尖的圆弧形状,像个小小的手印,不仔细看的话很快就会干掉。 她的指痕按上去之前肯定没有完全擦干,林殊平时对待书都小心又小心,吃东西的时候不许翻页,没洗手更不能碰书,今天却这么大意。 齐恒想,怎么今天碰到的所有事都像个鬼影子,冲着他心底的疑问煽风点火。 他翻开封皮,没什么特别的,没有署名、赠言等等线索。他抽出夹在末页的一张纸,不像是林殊的笔记。 把那张纸拿到窗前,透过阳光仔细看,空白的地方仿佛印下几排整齐分行的字迹压痕。 也许曾经夹在什么文件里,碰巧署名或签字的时候把这张常用的纸垫在下面了,过后又随便夹在什么书里。 完成一次推理后,齐恒感到振奋。 继续辨认,他仿佛看出这几个字:“方……怀…宣。” 好耳熟。 对了,林殊提过这两天都在他家里,一个男朋友。 按林殊的口语习惯,男朋友和女朋友都表示普通朋友。 她经常这么区分和称呼齐恒的朋友,齐恒刚开始反应不过来被问得一头雾水,后来发现她对所有人都这么说。 推理到这儿突然中断,没发现什么惊天秘密。 这个名字她早就告诉自己了。 齐恒摇头笑了一下,将书归位,心情平静下来。 在家待了两天,林殊就生病了,头昏昏沉沉地发烧。 齐恒花了一天时间照顾她。 方怀宣给她发了条消息,问她有时间谈谈吗,林殊回复身体不舒服。 方怀宣放下手机,猜想也许她在推脱,并不想再见自己,也许真的生了病。 想起那两天的性事,他更倾向于后者。 于是他临时换了班,这天下午决定去看看她。 他知道林殊住在哪,林殊告诉过他,并且拒绝了送她回家的提议。 他想林殊的丈夫不一定在家。 开门的却正是齐恒。 方怀宣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开口,勉强张嘴却又忘了自我介绍:“听说林殊病了。” 不过他也没必要表现得那么礼貌。 齐恒很诧异,林殊的朋友从未到家里坐过,还是个男人。 方怀宣打量着齐恒,身材高大,眉目疏朗,一副正直不可欺的样子,不精细,只有一双眼睛还过得去,算得上相貌端正。 齐恒第一眼觉得方怀宣冷漠、漂亮、五官秀致得过分,皮肤太白,身量高,眼珠黑沉沉显得心事过重,而且说话之前眼神不快地瞥过自己,提到林殊才缓和了语气。 两人彼此的第一印象都互相产生了厌恶之感,方怀宣只是单纯不想和齐恒打交道。而齐恒多半是察觉到方怀宣的疏离,加上现在对林殊的朋友异常敏感,难免抱着敌意。 果然对男人恶意最大的还是男人。 方怀宣被让进客厅,还好,大得有些空。不像个温馨融洽的家庭,看起来有机可乘。 齐恒在背后忽然说:“忘了问你的姓名?” “方怀宣。” 齐恒闻言默默盯着他转过来的脸看了好一会儿。 第叁次听见这个名字了。 他要么嫌疑更大,要么比林知疑更知情。 方怀宣在沙发上尴尬地坐了一阵,齐恒替他倒了杯水,方怀宣低声说了谢谢。 他忽然很想知道,林殊提过离婚没有。 一股想作弄这个丈夫的恶意从心底升起,他把纸杯捏得变了形,干脆仰脖喝尽,他站起来:“我能看看林殊吗?” 齐恒开了门。 林殊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趁齐恒不在开着空调吹冷风。 齐恒忽然推开门,从背后让进来一个人。 林殊有些惊讶,她没想到方怀宣跟齐恒已经打过照面。 方怀宣默默地望着她,保持了几丈距离。齐恒想了想还是走开,留着门,顺便关掉空调。 林殊立刻说:“把门关上。”别把冷气放跑了。 依言关门,他在床边的靠椅上坐下。 方怀宣的手放在膝盖上,坐立难安,他想也许自己的出现对林殊并不是件高兴事。 林殊却说:“你来我很高兴。” 方怀宣抬眼分辨她的神色:“是吗。” “怎么病了。” “可能是那天晚上着了凉” 方怀宣红了脸。 “对不起。” “我没怪你,再说生病很正常。” “你现在经常生病?”方怀宣心想他这么问像是非要证明她过得不好似的,太过分了,但他仍然要这么问。 “偶尔才会。” “难受吗?” “还好。” “眼睛好些了吗?” “你把滴眼液给我。” 方怀宣拖着她的头,看见两滴水消失在她干涩的眼里,薄薄的角膜表面被润湿。 再一睁眼,林殊那双沉静明亮的眼睛盯着他。 “林知疑打电话给我,叫我去看看。” “要我陪你去吗?”他知道林知疑这个人。 “不用。” “好吧。” 方怀宣感到自己作为情人已经尽不到更多的责任了,忽然就想站起来从这个格格不入的地方逃开。 林殊抓住他的手,又重复一遍:“你能来,我很高兴。” 方怀宣心下稍安。 林殊从被子里坐起来,她只穿了一件平驳领系扣睡衣,撑起身时斜开的衣领从肩上滑落。 方怀宣帮她拉起,却感受到被子里捂出来的有些高的体温。 触摸她的一瞬间心里所有的不安、疑虑和恐惧都消失殆尽,方怀宣只想抱着她的腰靠在她怀里。 她的身体很温暖,乳房撑着绵软的布料,撑起圆弧的曲线和凸起的形状。 方怀宣不顾一切地隔着薄棉睡衣,含住她的乳房,专一地舔着那点还未挺立的乳头。 林殊的头往后仰了一下,被方怀宣从背后拦住,自己又往前偎近,于是含得更紧,胸前留下一片润湿的水渍。 林殊推着他发热的脸,方怀宣才撤开。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林殊。 “门没锁,齐恒就在外面呢。” “你怕他?” 林殊一瞬间眯起眼睛,神情危险,她不喜欢被挑衅。 —————————————————— 放心吧,女主绝对是清清醒醒明明白白出轨的,没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非要找理由的话,那当然是“丈夫不够可爱”、“是他勾引我的” 女主只是个单纯的女孩子罢辽 第十二章登堂入室 她拉开被子,引着方怀宣的手从衣摆伸入,他抚摸着被舔湿的乳房。 齐恒在书房听见方怀宣的动静,估摸着他快要走了。结果只听见洗脸池的响声,片刻后又回到林殊所在的卧室。 他以为方怀宣是去告别。 齐恒不敢偷听,但又实在好奇,见他们半天没有出来,心想可能他们还要闲聊好一会儿,于是蹑手蹑脚地贴在门边凝神谛听。 室内隔音很好,声音都像是被闷住了,但贴着门仍然能听出几个关键字眼儿。 “……卡特利兰花。” “什么?” 门关着,他不想去试探锁了没有,加上更听不分明具体内容,于是他摸不着头脑地回书房了。 如果齐恒此时在书房里找到那本大大方方写着谜底的书,就不会这么轻易让“卡特利兰花”从他耳边溜走。 “摆正卡特利兰花”是对肉体占有的隐喻,书里的斯万以理好奥黛特的卡特利兰花作为性爱的开端。 方怀宣经过床尾的时候,碰了碰素白细颈瓶里的重瓣绣球,圆润可爱。 于是林殊就对他说了齐恒刚才听到的隐喻。 方怀宣垂着眼,先前还很清醒地听她说话,现在一坐下像是也害了病,头脑阵阵发昏。 俯身吻着她的乳房,把她的衣襟高高撩在锁骨处,他的体温也仿佛发烧似的攀高了。 林殊只穿了内裤和睡衣躺在床上,内裤被他轻轻往一侧拨开,刚刚洗干净的手缓慢从穴口往上拨弄着。 门并没有锁,齐恒如果闯进来刚好能欣赏这一幕。 方怀宣坐在床边,俯身钻进被子里,一边在看不见的地方揉着她的敏感点,一边用手撩开衣服,含住乳头吞咬。 她生病了,又不能接吻。 只好这样了。 一墙之隔的齐恒反而刺激着方怀宣的嫉妒心,他就想在她的家里,在她丈夫跟前,占有她,也被她占有。 林殊发出一阵咳嗽。 齐恒敲了敲门。 方怀宣看了她一眼,放下睡衣,直起身,退守着他作为客人该保持的距离——介于情人和客人之间的折衷距离。 另一只手在被子掩盖下,仍然揉抚着阴蒂。 阴户早就被打湿,抚摸起来没有一点涩滞的障碍,指节、指根、指腹都熟悉阴蒂的位置和一碰就颤抖。越来越湿,附近的皮肤都浸透了。 齐恒进来了,他端着水,手心还躺着几枚椭圆药片。 林殊轻喘一声,方怀宣按得更重了,长指从阴蒂一下下刮到穴口,林殊一瞬间绷直了背。 齐恒扶着她吃了药,瞧见林殊脸色红润,眼睛异常发亮,他摸了摸林殊的额头和颈窝,林殊靠在他肩头,难受地喘了几口气,眼睛却从下方斜睨着方怀宣。 齐恒不好意思地拍了拍她的背,她早就透出一身汗:“有客人在呢。” 他误以为林殊生病后变得特别依赖人。 方怀宣剥开重瓣合拢的阴唇,沾着滑液的指节不再轻抚慢揉,转而短促迅疾地刺激阴蒂。 他在报复,在捅破窗户纸。 林殊一瞬间被快感激得发颤,偎在齐恒怀里,吻了吻他的唇,齐恒察觉她激烈的喘息和哆嗦,以为是被咳嗽闷住了,又怕她无意识的亲近让方怀宣看见了尴尬,于是蒙着林殊的嘴唇不让她亲自己。 方怀宣胸口快被嫉妒胀破了,明明让她愉快的是自己。 他恨不得马上就赶走自作多情的齐恒。 方怀宣摸着高潮后躲避抚摸的阴蒂,指节毫无预兆地插进穴口,就在边缘打着转,感觉到穴口的湿润和收缩,浅浅地试探,以便分出另一根指尖刺激着肉核。 女人可以连续获得第二次高潮,比第一次更激烈、更不可抵抗。 方怀宣很想现在挑破,他巴不得齐恒掀开被子发现他和林殊之间的勾当。 林殊仿佛也这么想。 她第一次这么抱着齐恒,想要吻他,又被捂住了嘴唇,只能伸出舌尖舔他手心,齐恒收回手,用手背揽着林殊靠在自己肩窝,假装没发现她在那里又舔又咬,在想怎么敷衍方怀宣这个没眼力的不速之客。 齐恒把林殊不合时宜的主动误解成生病发烧的无意识,有些动容,却又介意方怀宣的在场,还不得不维持表面的客气。 齐恒斟酌了一会儿逐客令的用词,才说:“抱歉,林殊现在情况不太好,方先生没事的话就先回去吧,我还得送林殊去医院。” 方怀宣坐着没动,在她身下作乱的手静了片刻,又慢慢抚摸起来,林殊用膝盖极轻微地蹭着他的手臂。 方怀宣看着齐恒说:“我就是医生。” 齐恒搞不懂为什么有人会听不懂这么明显的逐客令。 他是医生又怎么样,哪个科室哪种专长?再说只有医生自己在这儿,没有药房和器械,更不能输液,那么一个光杆医生不是跟他一样没用吗? “还是去医院方便。” “嗯,我的意思是我开车送你们去。” 齐恒考虑一会儿,答应了。即便讨厌方怀宣,送她去医院倒是两个人仅有的共识。 齐恒去拿林殊的衣服。 他一走,方怀宣就埋头钻进被子里,疯狂吸舔阴蒂,一手按着臀肉,一手压着欲阖的阴唇,不管不顾地要林殊马上高潮。 他眼睛瞪得生疼,被强烈的嫉妒啃噬得心都发痛了。 林殊额头发着汗,两条腿在被子下曲张着,对他有些过分的抚慰并不抗拒,她甚至越发兴奋。 齐恒替林殊换衣服的时候发现她胸口满是汗液,睡衣领口和胸前也湿了一片,他似乎不经意地划过林殊的内裤,湿的。 方怀宣在客厅等着他们。 齐恒忽然僵住了,他转过头问林殊:“你在排卵期吗?” 女性在月经前的两周左右,会进入长达10天左右的排卵期,这段时间内阴道和外阴都会分泌黏液,刺激性欲,但是排卵期的性爱非常不安全,所以一般他也只是单纯地舔。 林殊点点头。 齐恒继续问:“那你刚刚并不是突然难受,而是想做爱吗?” “嗯。” “要是你朋友不在这儿就好了。” 齐恒松了口气,无奈:“现在我们只能去医院了。” 林殊不置可否,她不想呆在家里。 换好衣服,齐恒替她打理了一下额前汗湿的头发,便扶着她准备出门。 方怀宣站得笔直,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们,走在前面。 “别浪费时间,我们快点出发吧。” 齐恒气闷,谁跟他是“我们”。 ————————————————— 方怀宣:起码我今天不是来拆散这个家的…… 第十三章在医院里 她只是流行性感冒,齐恒去拿药了。 林殊坐在大厅的联排椅上,方怀宣就在旁边。 “这种局面真好笑。”林殊打了个哈欠之后忽然笑起来。 方怀宣神色平静。 一群上了年纪的白大褂从眼前路过,其中一个看见方怀宣,停下来打招呼。 “小方,请假看病啊。”是串医院开会的妇科主任。 方怀宣站起来,应了一声。主任一眼就看出林殊和他的关系,老眼并不昏花,反而很毒辣。 “这是你女朋友?” 林殊站起来,默认了:“您好。” 主任满意点头,似乎对方怀宣的终身大事很满意,也就不用应付天天找来要给他介绍对象的病人了。 方怀宣露出一个罕见的笑容,主任没说什么,拍了拍他的肩。 林殊等主任走了,才问:“你又笑什么。” “笑你。” “我怎么了?” “你告诉他,就等于告诉了全医院,你是我女朋友这件事。” “除了他还有人认识我么?再说了,我怕什么。” “你忘了,你在我们医院看过病。” 方怀宣的笑容扩大:“主任记性好,他一定会想起你是谁,然后满科室满院地跑,如果有人提起我,他就肯定会提到你。” “得了吧,没人关心你谈不谈恋爱。” “我以前和你谈恋爱就是这么传出去的。” “我怎么不知道。” “你又没找过我。”含怨带讽。 “连我结婚也知道?” “你最好祈祷我们叁个人不要同时出现在医院吧。” “医院不止一家,没有这么巧。” “今天不就很巧么,选了离你家最近的医院,却碰到我们妇科主任。” “消息灵通的人,不分科室。” 林殊才不相信有人这么多管闲事。 她没想到,有些话一说出口就不属于自己了,更无法控制,它会根据自己的特性和时机沿着一张每个人都难以想象其复杂性的关系网飞快地溜出去。 主任开会前处理手机消息,顺便给老婆发了微信: “一手消息:别打听了,我们医院的适婚大夫又少了一块金招牌,人家早就有主了。对了,我好像在哪见过小方女朋友。不就是……那一个?” 放下手机,主任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安静地打盹儿。 “怀宣,你今天不值班?” “调休了。” “待会儿和我去找林知疑吧。” “嗯。”等等—— “你丈夫怎么办?” “他才五岁?找不回家?” “等你要甩掉我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个说法。” “当然不是。”怎么可能这么单调,她还有好多新鲜的说法。 方怀宣平静地看着她,林殊感觉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齐恒被打发走,方怀宣开朗了一点,开车的一路上都在瞧着林殊的反应。 林殊叹了一声。 方怀宣紧张地问:“怎么了?” “这一路电子抓拍,拍到你肯定都斜着眼。” 方怀宣转过脸去,专心开车。 林知疑并不在综合医院,在明大上课。所以实际上方怀宣开车起到的作用像是专门去接林知疑下班,于是他不大高兴。 他们在校门口捎上了林知疑,去了他家。 方怀宣没有立场打听他们之间的事,却仍然突兀地问:“好巧,你们都姓林。” 林殊笑了:“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 方怀宣做了一个惊讶的表情,没有说话。 林知疑听了却只是奇怪地盯着林殊,仔细观察她的每个表情,甚至是脸部细微的肌肉动作。 林殊改口:“骗你的,我们确实碰巧都姓林。” 她不看着诧异的方怀宣,反而对着林知疑说出了这句话,回应他的目光。 方怀宣被关在书房门外的时候,不但坐不住而且非常想不合时宜地偷听。 他艰难地克制着卑劣的念头,如果丈夫因妻子行为不检所以被默许抛开礼貌和教养的话,那他一个情人有什么立场和资格做同样的事? 情人的占有欲仿佛从来只针对丈夫,却不会过分计较其他的情人。 因为越不过一道困境的阻拦。 他欺骗了一个丈夫,为什么就不许别人也欺骗他?但只要一想到齐恒,瞬间涌上喉咙的反感就减轻了些正拧成一团、不可开解的道德困境。 “激情是每条规律的例外,而嫉妒心是所有激情中最大的例外。” 他做得没错,毕竟还是齐恒更让人讨厌。 方怀宣不再去想,就这么一心一意地等待。 和进行着心里斗争的方怀宣不同。 书房里的谈话很平静。 林知疑一身休闲西装站在满墙的黑胡桃木书架前,审视着坐在对面的林殊。 “最近状态怎么样?” “没什么变化。” “如果真是这样,我也不要求你来找我了。” “所以你当面看出什么来了?”林殊静静地盯着他。 “你看起来很正常。”林知疑把单手敲了敲桌面,强调着接下来的话:“但对你来说,表现正常才尤其不正常。” “你在教训我吗?林老师?” 林知疑很年轻,身上带着一股讲究的味道,从他的精心打理的头发丝和全身衣装的色调,再到脚上那双便鞋无一不精,都搭配得恰到好处。还有带着香味的手帕和干净修长的手。 当然林知疑长得不错,但被精致掩盖了样貌的底色,她总觉得,林知疑本人的性格不是他展示出来的样子。 她不怎么关注不想关心的人。这时候打量他纯粹是她同样厌恶被这么审视。 就算他是个心理医生,关她什么事。别人的头衔砸不到她身上。 “我在尽我的责任,你也不想她知道你拒绝心理干预吧。” 提到“她”林殊没了反驳的理由,绷着脸不说话。 林知疑有些好笑。他很熟悉林殊,她刚来到这个城市,就是为了见他,当然是在那位“她”的促进之下。 林知疑当时只知道要接手一个很奇怪的案例。没有详细的背景资料、教育经历、甚至也没有家人陪伴,林殊像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块小石头,靠他当时的手段当然敲不动也扣不开。 然而几年过去,林殊确实慢慢变得行为规矩、外表随和、大方得体了。 林知疑对自己的理论体系很自信,他相信自己治疗的结果,也想到林殊当时那副孤僻、沉默、抵触社交、恶狠狠的样子。林知疑除了感到小有成效以外,似乎还和她亲近了一点。 比如他现在就相当有理由认为自己可以介入林殊的心理状态,甚至是生活方式。 这会让林殊很不快,他却可以借机观察林殊是否真的消解了大部分心理创伤。 虽然他都不知道那具体是什么,按他的经验左不过是出于父母关系、同龄排挤、恋爱经历。但在和林殊的交谈之后,他立刻抛弃了这些平常的推测。 林殊显然具有相当冷静的判断力和观察力,她表现出来的极端冷漠和抗拒似乎只是想切断外界的干扰,但并没有停止她自己对外界的观察。 她很少谈自己,却问林知疑很多。 林知疑也就慢慢引导她在他自己的问题上表示意见。 人这种自我中心的生物即便谈论别人的时候其实也只是在谈自己,就好像别人永远是一个问号,他自己却是一个巨大的感叹号! 林知疑慢慢推进,林殊的心防却纹丝不动。却从很突然的一天开始,她终于不耐烦了,似乎想赶快摆脱自己这个烦人精,林知疑于是觉得机会到了。 那天他们谈论的是上个世纪的性格分类:“多血质的人气质活泼,开朗热情;粘液质善于倾听,性格安静;胆汁质感情强烈,脾气急躁;抑郁质的人敏感脆弱,思想透彻。你觉得我是哪一种?”他让林殊开口谈她自己就只能侧面引导。 林殊想了想:“表面看,你是多血质;实际上,你是胆汁质和抑郁质的结合,病态、克制、过分理性。” 林知疑揉了揉太阳穴,似乎很疲惫:“我不这么认为。那你对自己的气质类型怎么看?” “我什么都不是,这些都不能概括我。” “那你是什么?可以具体举例或打个比方吗?” 林殊摇头:“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只知道自己不是什么。” 林知疑明白又走进了死胡同,她不肯继续敞开心扉。 林殊准备离开的时候却把一本书还给了他,书签夹在其中一页,林殊很期待他打开。 于是林知疑如她所愿翻开那本书,林殊每次交谈过后都要从他这里借走几本书,他不知道林殊是否都认真看了。 林知疑打开那套小说全集第一卷,从夹着的缎面书签处翻开,哑然失笑。 那页刚好是《气质》,其中一行写着:“【多血质的人】:……他有了钱就讲究穿戴,穷了就生活得像猪一样。” 怪不得林殊说他表面上是多血质,原来她在观察自己。那么实际上他真的如林殊观察的那样吗? 病态、克制、过分理性。 第十四章她的样子 能直接从气质类型想到书中的一句话,她记忆力很强。 林知疑在一个标记着林殊姓名的文件里写下了这个判断和理由。 林殊还没走,她盯着林知疑桌面上迭在一边的手帕,林知疑注意到了,问她:“你想看看?” 林殊急忙点头,生怕他看不出来,还用力地说了句“嗯。” 林殊拿在手里看,闻到一股讲究的香气,既然林知疑讲究,那么这个气味肯定也很讲究。 林知疑借机说:“你喜欢的话,可以送给你。” 林殊立刻扔掉那方精致的绣帕,冷着脸说:“我不要。” 变化很明显,林知疑观察她的情绪转变。 林殊对着他呲牙,做了个鬼脸,发现了他的意图并且挑衅回击。 林知疑有点懂了:“我记得她也是用这样的手帕,说起来这种讲究的手帕还是她的律师顺道送的,表示对我的感谢。” “谢你什么?” “谢谢我坚持不懈地治疗你啊。” “我根本没病。” “是,关于你自己的问题,你更有发言权。但现在她更相信我,不是吗?” 林殊咬牙切齿地瞪着他。 把那条手帕扔在地上,从上面踏过去,转身就走:“她的既没有这么香,也没有这么难看。” 从那以后,林殊就彻底变了,变得更积极更主动,仿佛她也在试图努力克服障碍。 最后,终于变成了眼前这个冷静、机警、随和的林殊。 方怀宣还在外面等着,提到“她”之后冷下来的气氛被林殊打破:“你经常和她保持联系?” “当然。” “她不肯见我。” 听见这句话林知疑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等你好了她会来的。” 林殊一瞬间似乎又恢复了几年前刚来的时候恶狠狠的状态,又很快恢复平静:“我已经好了。你看,我坐在这儿,就是最好的证明。” 林知疑有自己的判断:“我也认为,你已经改善很多了。”但是—— 林殊捂着耳朵,脑子里像有什么东西在蜂鸣、发狂,她根本不想听那个但是。 林知疑安静地看着。良久,她捂住耳朵的手慢慢滑落。 她妥协了:“让我给她打个电话。我会告诉她,我很听话,我已经好了。” “她明确要求过,不可以主动联系,你只能等。” 林殊脚尖踢了几下木质底座,这表明她很烦躁,又开始露出以前的样子。 她撑起身,一瞬间身形罩住了对面林知疑坐着的身体。 林殊闭了闭眼,流露出些许悲哀。 林知疑瞬间集中了所有注意力,安静地审视着她的情绪。 烦死了,林殊简直想敲开这个人的脑子,看看里面是不是一堆摄像头。 但是,她毕竟已经变了,更聪明更成熟了。 林殊忽然轻松地落座,神态自若,她望着林知疑:“我本来对你没什么兴趣,但现在你让我有点不开心了。” 林知疑好奇:“是吗?你不开心就会对我产生兴趣。” “对。” “那么,门外那个,也是因为你不开心所以有兴趣吗?还有结婚的那个?” “都是。”林殊脸上挂着凝然不动的微笑。 “虽然这与我无关,但我想提醒你,最好不要和他们建立太多关系,这对你没有好处。” 林殊疑惑地反问:“和你无关吗?”她起身绕开宽大的l型书桌,走到林知疑眼前,顺势靠在桌沿,交换了两腿站立的姿势。 林知疑冷静地看着她的一连串动作。似乎这个时候仍然想对她的异常作出某种判断。 “如果真的和你无关,那么,我告诉方怀宣,你是我哥哥的时候,为什么你突然变得那么兴奋,口唇和眼轮的肌肉都在轻微抽搐……”她俯下身,闻着他的气味:“因为你勃起了?” 林知疑镜片后的眼睛闪着光,没什么情绪,林殊靠他那么近,连他脸上皮肤的纹理都清晰可见,却完全看不出任何细微变化。 林知疑极端崇拜理性,以惊人的自制力为傲。他现在的表现完全符合林殊的判断。 林殊好整以暇地望着他:“我知道,你现在一定硬挺着阴茎,虽然不好受,可是你更青睐理智的甜香对不对?就像憋着尿一样,你感受到阴茎充血的变化,静脉凸起,在薄薄的内裤里一动就轻轻蹭一下,这时候很舒服吧?但是更舒服的是你不去管肿胀的阴茎,不去管渗出前列腺液的尿道口,你更喜欢自己克制、战胜、压服莫名其妙随随便便就勃起的阴茎,是不是?它又蠢又丑,你却更聪明更漂亮……感觉自己战胜了不理智的性欲,那一刻你是不是比高潮更爽?” 林知疑单手支着脸颊,另一手搁在桌面,眼神柔和得像在听一个病人说着不着边际的笑话。 林殊不置可否:“林医生,借张纸笔。” 林知疑递过去,指尖发白。 林殊趴在桌子上匆匆写了一会儿,高兴地拿给他看。 林知疑接过去。 白纸上几行字迹潦草、却格式工整大字: “男科检查报告单: 林知疑 症状:阴茎弯曲、血管膨胀、精索静脉曲张、不正常勃起……” 林殊低声说,带着一股怜悯:“林医生,你病得不轻啊。”心理上的压抑势必会导致生理疾病,她推测得很合理。 林知疑蹙着眉头,叹气:“你只是太抗拒心理干预,我能理解。如果揣测我能让你好受些的话,我并不介意。” “好吧。”林殊可惜地说。 “我愿意回答任何询问,你甚至可以把门外的方怀宣也叫进来佐证。”她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方怀宣有些紧张,他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更不愿意冒犯林殊。 他进来的时候林殊深深看了他一眼,像在警告。 林知疑严肃的神情和专业的架势让气氛变得凝重,方怀宣挪动了一下,林殊便握住了他的手。 他立刻静止不动了。 像出闹剧,但林知疑还是得演下去,他随便问:“你和林殊的关系是?” 方怀宣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林殊替他回答:“情人关系。” 方怀宣反握住了林殊的手,无意识地摩挲她的皮肤,无声地宣告和表示默认。 “是自愿的吗?” 林殊微笑反问:“你在替我们证婚吗?” “抱歉,我不该这么问。换一个问题吧,你和林殊是怎么认识的?” “这和我的心理问题有关吗?” “我只是需要更多关于你的信息。” 方怀宣突然说:“她曾经是我的病人。” 林知疑产生了兴趣:“你是医生吗?” “嗯。” “她当时的病因是?” “外力导致的脑损伤。” “喜欢上自己的病人,似乎在滥用医生的信任地位?” 方怀宣没说话,林殊开口:“当时是我把方医生拉到休息室……” 方怀宣使劲儿捏了捏她手心,林殊不再说下去。 林知疑笑了一下,林殊好奇地观察他。 “我想目前没有什么需要知道的了。” 林知疑只望着对着方怀宣说,后者立刻就起身,叁言两语寒暄过后才辞别。 他们走后,林知疑忽然接到一个电话,对方说愿意主动和他谈谈。 林知疑拿起林殊写的“病历单”,扯出一个笑,揉成纸团,扔在地上,像她当初踩着那条手帕一样极富耐心地用鞋底碾平皱缩的纸团。 “这才是你真正的样子。” 第十五章你混哪条道 齐恒下定决定给林知疑打电话的时候,在明水路望着横亘其上的明水大桥。 他是在这里向林殊求婚的,林殊立刻就答应了,随后他就仿佛完全沉在梦里,幸福得昏了头。 那天日头很好,河水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明水桥的桥墩陷在柔波里,被打湿的部分总是比水面高出一截。 求婚那天也是这条河这座桥,但他的心境却完全不同了。 他开始回忆第一次和林殊照面的情形。 齐恒在此之前一直以体面、正直和善良自居,他没想过自己可能会陷入不体面、不正直的境地。 那天命运却刚好给了他一个反省人生是否过于顺风顺水的机会。 他照常开车上班的时候,中途停车忘了落锁,光天化日之下就被抢劫了。 蝴蝶刀抵在他脖子上,齐恒被迫昂着头从车内后视镜看见那个男人的瘦骨嶙峋的脸和搭在他肩上烟黄的指甲。 “你敢动我就弄死你。”扯着喉咙喊出来的声音嘶哑干涩。 男人穿一件敞着衣襟的连帽风衣,带着鸭舌帽,堆在脚腕的牛仔裤筒底下一只脚神经质地抖着,眼睛在车内和他身上四处乱瞟。 “身上的钱都拿出来。手表、手机、钱包、电脑、把副驾驶的储物盒打开。” 齐恒冷静地照办,每拿出一件东西,都摊开两手,给他看自己并没有耍花样,不时从后视镜里盯着男人神色慌张的表情思考对策。 “他爹的,大白天撞鬼。” 齐恒全副精神都放在歹徒身上,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突然暴怒,同时手腕发力,蝴蝶刀立刻划开皮肤,领口上血迹斑斑。 “快锁上车!”男人气冲冲地吼道。 为什么这话由一个凶狠的歹徒说出来啊! 车外还有比他更恐怖的东西吗? 再说他还期待有人能发现车内异状,就算不见义勇为也可以帮忙报警。 这么想了几秒,已经晚了,车门被打开,坐上来一个穿着连帽卫衣的人,一把扣住试图往外跑的男人,同时拉上车门,落座。 脖子上的钳制霎时消失,齐恒匀着气观察后座变动的局面。 不知道新来的人是敌是友,照风衣男的反应看来,他们之间怕是有过节,那这人也许比持刀抢劫的歹徒更可怕。 “你还想跑?” 居然是女人的声音,甚至嗓音还很动听。齐恒顿时如坠冰窖,这两人肯定是一伙的,对他这个受害者来说,绝对来者不善。 男人绝望地耍着手里的蝴蝶刀试图自我防卫,女人藏在袖管中的手在他腰间一捅,男人立刻不动了。 蝴蝶刀轻松转到女人手里,她嗤笑一声扔到齐恒身上,后者一震。 “今天可算栽到我手上了。” 齐恒拿着刀转过脸来,欣喜发问:“你是警察?” 女人拉下兜在脑后的连帽,露出一头被压乱蓬松的头发,冷漠地瞟了他一眼:“不是。” “盯你好几天,今天不穿胡同钻小巷脱裤子了?” 男人垮着脸:“我改行了,行不行?” 她嘲讽:“露鸟关不了你几天,持刀抢劫总算可以多坐几天牢了吧?” “未遂,未遂。” “抢劫是行为犯罪。”管你抢到没有。 “还不是因为你!” “你抖什么?”女人一巴掌扇过去,男人顿时不抖了,恨恨地瞪着她。 齐恒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出,举着那把花哨的刀,提议说:“先送去警局报案吧。” 女人没有反对,男人却挣扎着不肯配合,女人膝盖弯折压在他小腹上,男人瞬间安静下来。 “你像一条死蛇的时候,就没那么让人反感了。” 男人愤恨地咬着牙,十天前她踩在自己身上,拍下了几十张各个角度,还附带软尺标出阴茎尺寸的照片时,也是这么说的。 那天之后,他就改行了。 才抢劫不到一周,又撞到这个该死的女人手上。 他往后挪了挪,抵在腰间的硬物跟过来。 “你到底是混哪条道的!”他咬牙切齿地问,出来后他一定要找到这个女人,让她死在自己手里。 “我刚来这个城市没多久。” “外地佬。”男人终于找到机会嘲讽。 女人诧异地拍了拍齐恒,问:“你是本地人?” “是。” “原来你只抢本地人,只在老巷子遛鸟?居然这么优待外地人,我是不是得好好谢谢你?” “你等着吧。” “我专门等着你。”女人拍了拍他的脸,手肘关节狠狠朝他眼皮上撞了下去,男人吃痛大喊。 齐恒偶尔瞄一眼后视镜,发现女人也在冷冷地观察他。 齐恒心猛然跳了一下,像被人揪了一把。 “你怎么瞄上他的?”女人问。 “这人凌晨出门,半夜回家,独身,花钱大方,天天给天桥上的假乞丐送钱,开车前还绕车叁圈,车顶车底都看遍了才起步,就今天忘锁车被我找着机会……”活脱脱一张人物素描。 “你还真是个人才,怎么不去写小说?” “难道我没写过!哪个二十多岁的无业游民,没幻想过自己能当作家。诺兰处女作看过没?” “没看过。我只知道监狱刚好能实践你的理想,《死屋手记》知道吗?” 男人眼睛一亮:“你怎么知道我的文学理想就是……” 女人又是一巴掌,男人的脸已经被抽肿了,偏向一侧。 她不是用柔软的掌心,而是指骨坚硬的手背抽的:“谁管你理想不理想,安静待着。” 齐恒感到看过一出有惊无险的闹剧过后的轻松。 做完笔录,留下电话之后,齐恒长舒一口气,女人还在车里等他。 齐恒忽然后怕起来,女人不肯去警局,威胁歹徒不要说出见过自己,被回敬:“我就那么迫不及待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被一个女人抓了是吧?” 但齐恒也没有泄露她的存在,和被抓的男人达成了微妙的默契,那位是出于自尊心,那他呢?他为什么不肯说,是信任还是好感,或是别的什么…… 经过危险之后他难免不去怀疑,却仍然愿意本能地相信女人并不会害他。 就因为她也许蹲守了那么久只为了抓住一个有露阴癖的抢劫犯。 齐恒甚至觉得,她根本不在乎那个男人抢劫自己没有,而是防止他继续骚扰年轻姑娘。 他发动汽车,女人在背后问:“怎么样了?” “持刀抢劫是行为犯罪,再说还伤了人,至少叁年。你可以放心了,他短期内不会找到你,也不会再去骚扰别人了。” “挺好。” “我开车送你到之前上车的地方?” “就停在这儿。” 齐恒照办,又问:“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我想好好谢谢你。” 他认真地看着女人没什么表情的脸,只换来生硬的两个字:“不必。” 齐恒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像按部就班地赶去工作,心里也没有被什么麻烦事塞满,但他现在就是对这个神秘的女人产生了好奇。 下车尾随她几条街,见她进了明水医院。 走过一条长廊,转过几段楼梯,齐恒突然收住脚,因为女人就在几级台阶之上转身盯着他。 她慢慢走过来:“怎么?你也准备犯罪?” 喉结滚了滚,他艰难吐出几个字:“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你有试图介绍过自己吗?” 齐恒被点醒:“我叫齐恒,建筑师。” “林殊,至于职业,我想我是个作家。”林殊露出一个笑容。 他们就这样认识了。 不算很特别的故事,但他总是记得林殊从台阶上朝他走过来、短暂无比却令他心悸的这段路,后来婚礼上她也这么朝他走过来。 他听到耳边细微的风声,皮肤感到阳光穿透明窗的炽热,他贴着裤沿的手脉搏像是连接了心跳,一下一下难安地躁动着。 时间被拉长,空间凝滞了,他和林殊两个人的照影永远留在那一瞬,被妥帖封存好,至今还原封不动地保留着那一刻的气味、温度,和历历在目的光影画面。 她的发丝被衬托得闪闪发亮,像一轮唾手可得的月亮。 打进来一通电话,林知疑告诉他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齐恒一一记住。 挂断的时候,他忽然想到自己受触动那一刻的林殊,心里也许完全没有他。 他讨厌这个扎进心里生根、顽固的念头。 第十六章她不认命 妇科主任这天中午难得不去串门,而是坐在办公室冥想。 他忽然想起来,方怀宣的女朋友怎么会那么面熟了。 不止是因为她与方怀宣分分合合的两段恋情,还在更久之前她在明水医院住院的时候,他猛然撞见过的探望林殊的人。 跟他多年前的一段印象重迭起来——那个坐在轮椅上来探病的女人不就是孟家那个孤僻乖张的孟舜英吗? 孟舜英不止是在孟家让人战战兢兢,几乎在孟家老宅所在的城市,人人都知道孟家有个残疾、美丽、性情乖戾的女儿。 主任知道孟舜英还是因为曾经作为妇科专家被请去孟家看病,那位虚弱的“太太”躺在床上,气息奄奄快要不行了。已经多次转院和会诊之后,因为孟鹤山强烈要求,不得已才挪到家里。 主任看了病历和会诊结果,他的建议是保守治疗,以病人情绪为主。 他心里想的是:怎样才能委婉表达病人已经快不行了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于是主任走到尖拱形玻璃窗前,一边为难地搓着手,一边皱着眉冥思苦想,嘴里念咒似地悄悄重复着:“也许是该认命了,没办法啊,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到最后他只无意识地重复着“认命吧……”也许他只是在劝说自己,一个医生在不能违背病人和家属意愿的情况下能做的确实不多。 窗外一幕戏剧性的场面吸引了他的注意。 一个看起来差不多一米九的壮汉正拎着一个半大孩子,在教训他。 那么炎热的天气,从肌肉虬结的手臂和一头熊一样茁壮笨重的身材,怎么看都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壮汉。他见了这类比自己强壮不少的男人都忍不住捏捏胳膊,试想如果对方一拳打过来自己能不能承受。 主任盯着那个孩子像被捏在手心的虫子一样无处安放的手脚、还有小孩被推到在地啃了一嘴泥的时候,露出来的内衣… 等等,这是个女孩? “太不像话了,管教小孩也不是这么动手的啊。”主任摇着头,转头想问一问这是什么缘故,房里却只有他和病人,带他进来的管家已经去通知男主人了,主任一瞬间又想起来还没准备好的措辞。 于是他又继续嘀咕着:“没办法啊,不能不认命……” 他当然不能这样说出口,但话一落进心里,他就忍不住念起经了。 他一辈子安安稳稳过日子,很信服命运的裁决。但绝对不能照样对病人说,这太残忍了,他当然明白。 但是越明白,就越无奈,他更不能不想。得认命、听从安排,他后半辈子的任务就是说服自己躺在临终的床上,仍然能平静地告诉自己:是时候了,我认命,没什么可留恋的。 他再看向窗外那场实力悬殊的殴打,才发现壮汉似乎已经完全取胜了,那个女孩子脸朝下躺在花园栅栏前的泥地里。她躺过的地方,到处都是被压弯的花径。 现在是六月,一丛丛橘色的百合,萱草、还有盆栽的文山红柱兰。他不认识那个品种,但在这住了几天,管家带他散过步,喋喋不休地介绍了很久。他知道这种兰花在这里很难养活,现在看确实“很难养活。” 女孩艰难地慢慢蜷起身体,主任才发现她似乎一条胳膊被打断了,以正常人绝对难以做到的诡异姿势扭曲着。女孩爬起来时候也侧着身体,竭力不再去触碰那只手。 主任想起来孟家有的家庭医生,心想等管家来了,提醒他送这个莫名其妙被殴打的女孩就医。 “认命吧。”他想。 女孩站起来,歪斜着肩,一脚踹断了围着花园的木栅栏。这还不够,她又在附近搜索着。 主任把眼睛凑近窗玻璃,仔细看。 她似乎找到了趁手的东西,一截插进地下的木桩,上面还带着细铁丝做的铁蒺藜。打在身上一定很疼。 主任觉得女孩这时最好坐下来,待在原地,不要挪动,否则伤势肯定会加重。 壮汉冷眼旁观,女孩的挣扎在他看来不过是蝼蚁挥舞着纤细的触角,构不成任何威胁。 女孩拿着“武器”扑过去,被拧住胳膊和脖子费劲地挣扎着。她被高高举起来,又将被砸在地上。 主任闭上眼,这就相当于一个孩子从差不多两米多高的窗台被狠狠推下去,虽然是花园泥地,但那些带刺的根茎扎进肉里也不是好受的,更别说伤口被泥土感染了。 但他还是睁开一只眼继续看,好奇心和怜悯心互相妥协,他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静待结果。 不是这个女孩被打得不能动弹,就是—— 主任猛地瞪圆了一双眼睛,同时从另一个方向传来一声尖利的喊叫和什么东西从高处坠落的声音。也许除了他,还有人注视着这一幕。 女孩被举到空中的时候,她那只骨折的手,非常缓慢地去够另一只手的木棍,这样做的后果不是骨折错位更严重,就是她疯了。 一般人怎么可能忍受骨折那种钻心的疼痛。 她居然真的将顶端缠绕着铁蒺藜的木棍拿在那只呈现出诡异姿势的手里,用力翻转身躯,无力使劲、坏掉的手就凭着她转身霎那爆发的最后力气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老实说,这种姿势他只见舞蹈演员做过:以手臂为半径,肩膀发力,带动身体,指尖像硬笔一样迅疾地划出力道十足的圆弧,他从前觉得这是很柔美的动作,现在只觉得血腥。 因为那个身材像熊一样的壮汉捂住脖子,满手是血,疼得几乎动弹不得。 奇怪的是一个身高接近一米九的壮汉对疼痛的忍耐极限比不过一个算得上瘦弱的女孩。 女孩理所当然地又被砸在地上,也好不到哪去,浑身都在发疼颤抖。主任差点就想她要是被砸在顶端尖的栅栏上,估计也是穿肠破肚,她真是不要命了! “不,她只是不认命,她不认命……”一股冷汗从脊梁骨爬上来,主任又想起他在准备措辞,摸了摸满额头的汗,试图定下心来,眼睛却仍然挪不开。 有人介入了,一个男孩飞快地跑过去,替壮汉查看伤口,一个坐着轮椅的女孩缓慢地推着轮椅,到那个被猛摔了两次的女孩面前的时候,她费劲地挪着腿,几乎是把自己摔在地上,又小心翼翼地碰那个女孩痛到抽搐的身体。 到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没有任何一个能管事的大人处理这种恶性事件。 主任很困惑。 管家回来了,告诉主任男主人在客厅见他。主任问他看见庭院里的惨状没有,管家神情复杂,蠕动着嘴慢慢说:“那是孟小姐的院子,没人敢进去。” 他早先被告知过孟舜英就是在孟家作威作福的大小姐,据说是孟鹤山最宠爱的女儿,连非常乖顺的儿子也没让他那么喜欢过。 “那个被打的女孩呢?”主任问,他很难不去想这个给自己留下深刻印象的人。即便在他塞满了认命哲学的头脑里,他都会永远记住这个让他感到诧异的女孩。相反,对于真的接受或附和他认命理论的后生,他却永远记不住脸。 “她?她爸爸是照管庭院的花匠,她倒是和孟小姐很亲近。” “噢。” 主任去通知家属的时候,脑子里塞满了那个砸在地上的女孩痛苦发抖的身影,心里却充斥着不可解的茫然和沉重,他想,她为什么不认命呢?她本来可以不必被摔第二次的,干嘛非要去挑战一个比自己强得多的人,她是个柔弱的女性,又是个孩子,乖乖坐在原地等待解救不是更好吗? 她本来可以不必伤得这么重,她为什么不认命? 主任永远也想不通,但这个疑问却一直保留到如今,所以只要他再次感到莫名的惆怅和迷茫,那幕景象就清晰地浮现出来。他都成了个老头子,认命哲学也发展成能让他在某些场合侃侃而谈、吸引信众了,心里却仍然时不时地冒出疑问:她为什么不认命? 如果坐着轮椅来看林殊的女人是孟舜英,那个女孩会是林殊吗? 主任不肯继续揣测了,这纯粹是毫无意义的联想。因为他只认识孟舜英和林殊,就莫名其妙把过去见过的场景也安在这两人身上。很有可能林殊就是林殊,孟舜英就是孟舜英,那个女孩就是一个花匠的女儿,仅此而已。 主任忽然动了念头,他想去问问方怀宣他女朋友是哪里人。 方怀宣从一堆病程记录中抬起头,惊讶地反问:“怎么突然问这个?” 主任挠挠头:“你女朋友很眼熟,我好像早就见过。” 方怀宣沉默一会儿才说:“雾江,她是雾江人。” 主任张着嘴,摸摸脑袋:“天啊,真的是她。” 孟家老宅不就是在雾江吗。 第十七章摊牌 林殊这天回家的时候被方怀宣在楼下拦住了。 “你怎么在这儿?” 方怀宣发现她面容困倦,于是说:“上车谈。” “说吧,什么事?”林殊捂住眼睛试图休息一会儿。 “我刚刚知道一件关于你的事。过去的事,你从没跟我说过,天底下居然真有这样的巧合,兜兜转转居然能把我们联系起来。” “你想说什么。” “我在解释缘分这个词。” “谁告诉你的。” “主任。” “那为什么不是我跟他很有缘分?”林殊忽然问。 林殊睁开眼摸了摸他的脸颊,方怀宣只说:“真有这么巧。” 他说了今天刚从主任那听见的事。 林殊从放松的姿势一直听到坐直了身体。 方怀宣下了结论:“看来是真的。” 他忽然凑过来:“我不知道你小时候居然是这样的。” 林殊斜了他一眼:“我现在也这样。” “不过你那时候为什么要拼命?为什么会挨打?”好想多知道一点关于她的事。 “应该只是个玩笑,我现在已经不记得了。” “好吧。”。 “今天……”方怀宣顿住,今天的见面并没有提前约好,但她既然上车了,那么动了别的念头似乎也是顺理成章。 “今天我很累,如果想见你我会打电话的。”林殊在他绷紧的侧脸上安抚地吻了一下。 方怀宣稍微转过来,抚上她的脸颊,只让嘴唇在她耳边摩挲着,按捺住羞耻感发出邀请:“可我很想你。” “今天不行。”齐恒打过电话了,等她回来。 “好吧。”语气失望透顶,但他仍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林殊不舒服地挪动了一下,方怀宣只能打破亲密氛围,主动拉开距离。 “明天见。”她下了车才补充着说。 方怀宣应了一声,直到她走远,才离开。 起码还有明天。 齐恒坐在家里想了一夜。 回想着林知疑问他的几个胆战心惊的问题。 “你有没有发现,林殊身上有着强烈的模仿欲望。如果有人认为她可能是某种类型、某种职业或和在场的人存在某种关系,那么她多半不会否认,而会努力扮演这种角色,直到让人完全信服。” 齐恒想到她曾经吃饭的时候被熟人误以为是他的妹妹,她立刻兴致勃勃地表现出一个“妹妹”该有的神态。 “林殊真实的人格和情感很封闭。考虑到她超常的模仿欲望和观察能力,那么她表现出来的一切行为、说过的一切话都不可信,甚至相当可疑。” 那么她说过愿意嫁给自己,只是同意扮演一个妻子?齐恒的心仿佛被揪紧了,透不过气。 “事实上,我今天刚刚接待过她,在另一位的陪同下。虽然这涉及隐私,但情况已经很严峻了,所以我想我有义务告诉你,她介绍那位的时候说是她的情人,职业是医生,林殊曾经是他的病人,应当还在结婚之前……” 齐恒站起来,脸色难看。 林知疑惊讶地做了一个安抚的动作:“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但请你冷静下来,现在主要是谈关于林殊的问题。” 齐恒硬邦邦地回答:“既然你说她只是控制不住模仿欲,那方怀宣不一定是她的情人。” 林知疑迟疑一下,依然残忍发问:“就像她也不一定是你的妻子吗?” 齐恒受到了冒犯,他抬起眼睛,第一次控制不住愤怒,反问:“那么你就一定是她的心理医生?” 气氛变得有些剑拔弩张。 事情开始朝着推翻一切的怀疑发展下去。 林知疑慢慢解释道:“不要陷入不可知论的陷阱,有些事实,是确定无疑的。请恕我冒犯,林殊既然当面承认过,那么你是她的丈夫,我是她的心理医生,方医生是她的情人,这些都无可辩驳。” 最后一条就足以击垮齐恒毫无防备的意志力。底气全部用来反驳林知疑的冒然发问,他已经被抽空了力气,疲惫不堪地坐回去。 一颗心像是被兜底翻了个底朝天,在胸腔里扭曲地搏动,他被憋得喘不过气来。 那副被镌刻在心底的画面又开始蒙住他的眼和心,事实开始变得乏味而讨厌的时候就不那么让人信服了。 他要听林殊自己说。 林知疑看着面前挣扎痛苦的男人,他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林殊果然是和他一样的人,只不过作为男人他走向了纵欲的反面,而作为女人的林殊选择了禁欲的背面。他们是极端的两面,却殊途同归。 “伦理道德的两极,竟成为背靠背的贴邻。” 这句话倒适合用在眼下。 齐恒还没睡。 林殊开门的声音惊扰了他,以至于一片黑暗中林殊立马就意识到齐恒正坐着等她。 她打开顶灯。 齐恒伸手遮挡了下忽然打开从而难以适应的灯光,真奇怪,他从前觉得客厅的顶灯非常柔和,现在也会变得让人难以忍受。 “还没睡?” “等你。” 林殊问:“我们谈谈?” 她坐在齐恒侧边沙发上,脸色疲惫。 “我见过林知疑了。” “是吗。”她甚至都不惊讶,更不感兴趣。 “他告诉我,方怀宣是你的情人。” 林殊缓缓转过来脸来,语调平静:“那就不用我告诉你了。” “我不明白。”齐恒非常困惑,努力压制住早就开始发酵泛酸的痛苦,他坐在这儿和自己对抗了一个下午,仍然不得其解。 “你对我有什么不满么?”他问。 “谁都不能让我感到满意,所以照这么说,是的。” “多久了?你和他在一起多久了。” “算算时间,不到一周吧。” “还行,不算长。” “不过结婚前,我们就是情侣关系。这叫什么,旧情复燃?” 齐恒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说笑的样子,克制喉咙里、从胃翻搅收缩的痛感,他今天都没怎么吃饭。 齐恒忽然叹了口气,无意识地摸着手指骨节。他想,林殊除了工作之外,生活非常封闭,平时也不见得有什么必须要应付的社交,最近和方怀宣的见面确实反常,但毕竟他可以控制不是吗?他相信婚姻危机都可以被化解,他也不承认自己的婚姻从根本上出了问题。 “结婚前,我们不也是情侣吗?我和他在你心里能有什么不同,何况你最后还选择了我。” 齐恒这会儿终于冷静下来分析利弊,他倒是不相信林殊这种人既然不会全心全意对自己,那么她对方怀宣,就那么专一? 陷入被出轨的境地,除了感到自己并不是对方唯一选择的梦被打破,还拼命想要挤走另一个人。 凭什么是他,不是我? 难道只是出于新鲜感吗?那么明明方怀宣也是个老情人。那么,说到底她还是念旧的。 自己吃亏就吃亏在已经褪去所有神秘和保有余地的新鲜感,不再让她喜欢了。 心里冒泡似的泛着酸,齐恒难受地张了张嘴,起身去接杯水润湿干燥的唇舌。 齐恒自己说服了自己,林殊支着头等他下文,无声的对峙一分一秒地捱延下去。 齐恒想明白了,他才是林殊的丈夫,在婚姻的危机彻底爆发之前,他为什么要先退让。 明明所有人都站在他这边支持他不是吗?他才是所有人眼里的丈夫。 “但你也要尽妻子的义务。” 林殊看着他。 齐恒抛出不可逾越的底线:“绝对不要让我发现你仍然和方怀宣纠缠不清。” 否则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歇斯底里?大吵大闹?揪着第叁者的衣服动手打人? 他这辈子从没想过自己会陷入这样毫不体面的境地,但也许到了那个份上,他真的能做出来。 林殊微笑:“我倒很想试试看。” 齐恒凑近,抚摸她的脸:“别再闹了。” 他已经先退了一步,但并不意味着他会步步都往后撤。 对脾气温和耐心充足的人来说,妥协和忍让才是最后通牒。 第十八章换个口味 林殊洗澡之后很想睡觉。 和齐恒两个人分别占据两边,被子也是分开的。 熄了灯,林殊侧身朝外,闭眼入睡。 齐恒心里有个问题折磨得他发狂。 他翻来覆去,换了几个姿势都难以入眠。 林殊问:“你怎么了?” 她话音轻得像在梦里抱怨,实在是困极了,齐恒却还在打扰她。 “我怎么也想不通。”他说。 齐恒蓦然转身,哑声问:“你和方怀宣做爱了吗?做过几次?” 他控制不住地回想他们见面的每一个场景,她未归的那两夜,他们做了多少次?林殊生病,与他一墙之隔的那天,他们关着门在做什么? 齐恒眼睛一闭上就是林殊和方怀宣交缠的身影,他难以忍受自己和林殊的性爱场面已经被另一个人的脸取代了。 林殊没有回答,按理说这是方怀宣的隐私,她没有那种虚荣男人才有的,到处吹嘘床上战绩的爱好。 她斟酌后才说:“做爱才算出轨的话,那我每一次和他见面的时候,都在做爱。” 齐恒捏着她的肩,力道很大:“就连那天在家里?” “对。” 齐恒强迫她转过身,压在她身上:“怎么做的,你告诉我。当着我的面,就在我家里,你们是怎么偷情的?” 林殊看不清他的表情,默然片刻后才开口:“就是我喜欢的那样,他很听话。” 沉默许久,他才问:“哪样?你们做爱是什么样的?” “这是秘密。” 肩上的手力道大得似乎想把她掐死,林殊干脆仰着头,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平静地望着他。 那只手忽然又摸上她的脸,齐恒的脸也随后贴过来,于是她感觉到在黑暗中,齐恒湿润的脸掠过她的头发和脸颊。 “睡吧。”他在黑暗里睁着眼睛说。 他像个小孩子紧紧揽着林殊,硌得她难受。 身边躺着一个情绪激动的丈夫,正犯困的林殊也察觉到空气中游荡的不安。 她要乖乖听话吗? 当然不会,况且换个人不就行了。 齐恒这么生气只是因为他发现得太突然甚至是太早了。人要自己说服自己起来,谁都拦不住。 林殊脸上挂着一丝笑容沉入梦乡。 齐恒在黑暗中睁着眼,他睁得太久了,眼睛瞪得太用劲,以致什么也没瞧见,只剩眼皮和太阳穴袭来的一波波疲倦。他忽然想到一种挽救危机的可能:也许只有现在他和林殊躺在同一张床上,下一秒双双赴死,他才不会继续痛苦。 齐恒早上出门前没有和她说话。 他沉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泄露了内心激烈搏斗的两股欲望。 他是想好好留住林殊,表现得更合乎一个丈夫的态度:怎么样也不该把她推得更远。但齐恒仍然不能完全原谅她的背叛。 沉默半天,他也只能用锁舌轻轻合上的声音作为和自己搏斗一早上的结尾。 林殊收到新的工作邮件,是临水剧院艺术馆的展览策划,需要她翻译一些资料。 一份人物简介从在屏幕上完全呈现出来的时候,她捕捉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沉砚英。 被水上长廊环绕的临水剧院作为地标性建筑,包含音乐厅、艺术展厅和剧院。 林殊先去艺术展厅转了转,穿过长廊的时候和一个一身黑衣带着棒球帽的人迎面撞上,对方伸手扶了她一下,同时立刻道歉:“不好意思。”很清朗的男声。 林殊看了他一眼,虽然他身材很高大,但林殊也不矮,所以即便帽檐遮住了大半张脸,所以林殊还是能平视他的下半张白皙净朗、少年气的脸。下颌线清晰得就算只勾勒出光影边界最简单的线条,也一定十分肖似他。 “没什么。”她这次记得说了。这么想是因为这一撞让她猛然记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个巧合。 也是同样的夏天和同样的温度,对方的手同样很凉。 虽然也就只有这点相似性,但对于那份总是冒着凉意和爽朗气息的记忆,这点模糊又遥远的相似足够串联起记忆和现实。 对方没继续说什么,匆匆走远了,像是赶时间或者干脆迷路了。 艺术展厅没什么人,还在筹备阶段,林殊绕过叁叁两两聚集的工作人员,在一间比较显眼的休息室敲了敲,上面挂着沉砚英的名字。 可爱的助理和她对峙半晌,终于同意去问问。 沉砚英于是知道门口有位奇怪的女士非要见她。 拿着钉枪和锤子正在绷画布的沉砚英起先还无动于衷地听着,捕捉到口信里的“孟小姐”叁个字之后猛然跳起来,怒气冲冲地拉开门,于是就看见林殊一个人安静地站在门口。 沉砚英愣了一下,不敢相信地问:“林殊?” “除了我还有谁?” “我就知道除了你之外没人还能这么不要脸。” 林殊在满地的乱堆的画架和油彩之间环顾一圈:“这么久了,只有你没变。” 沉砚英重新拿起钉枪:“谁说的,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我已经变了很多。” 沉砚英继续说:“对了,我今天还约了一个人,是我的模特,不过他已经迟到半个钟头了。” 沉砚英绷好画布,用刮刀调色,怕她无聊,就引着她说话:“之所以请他做我的模特呢,是因为我很喜欢他的肤色,像是浸过水的那种珍珠白,是宙斯变成公牛引诱欧罗巴的时候:‘混在牛群里,在嫩草上走来走去,他的颜色就像足迹没有践踏过的白雪,带雨的南风还没有把它吹化’,我猜也许他很喜欢游泳,也不怎么晒太阳。” “这么说你根本不认识他?” “就是在路上随便碰见的,我跟他搭话,他听说我在雾江待过就同意了。他说自己还在读大学,未来规划是当警察。” 沉砚英见她不感兴趣,就换了个话题,让她看自己调色,还贴心地加以解释。 “颜色有种很微妙的特殊性。如果人想证明自己独一无二,那么最好用颜色来形容自己。就像莫奈画过伦敦的雾之后,英国人才猛然发现伦敦的雾是发红的,因为伦敦的红砖房和烟给人眼里的雾染了色。” “你的嘴唇是淡玫瑰色,也许还要暖一些,因为光线也会骗人。” 等了这么久,沉砚英再好的耐心也快磨尽了,她望着挂钟,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如果那个喜欢游泳的大学生能在我生气前赶过来的话,你就能看见他的皮肤在平衡的白光下几乎是象牙色。”沉砚英让她看电脑上替她的模特做的色卡。 林殊看见了用他名字做的标签:“纪邈?” “我迟到了。”刚从门口进来的人冷不丁地插话。 沉砚英和林殊都转过头看向他。 一身黑色系运动装扮的纪邈迟疑一下,敲了敲门。 沉砚英说:“等你道过歉再进来。” “对不起,我迟到了。” “请进。” 沉砚英的调色板上静静躺着调制好的常用色,用来渲染阳光的淡镉黄,还有那种特别的象牙色,林殊用指尖挑了一点。 “纪邈,我的人体模特。这是林殊,我们在就雾江认识了。”沉砚英推测他大概有什么家乡情结,所以特意这么介绍。 纪邈随意地丢下健身包,抬头看着林殊,对她伸出手:“你好。” 林殊的食指搭在他手背时,碾开指尖的颜料,象牙色在他的皮肤上漫开,像是飞雪沾湿了玻璃,很快就融化了。 其实是光线骗了她,纯粹是颜色太接近了,她指腹上的颜料仍然黏着皮肤,像块扔不掉的口香糖。 纪邈手背发痒,毫不介意地擦了擦,对她露出笑容,摘下帽子,捋了捋搭在前额的头发,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干净明朗的少年。 沉砚英说:“别磨蹭,脱衣服吧。” 纪邈正在往外发散的笑容被打断,愣了一下,就开始干脆利落地脱掉外套和t恤。 脱裤子之前,沉砚英倒是丢给他一块细麻布,让他遮住重要部位。 林殊倚着工作台,看着沉砚英调整他的姿势,最后半躺的动作几乎像西斯廷壁画上的创造亚当,不过从胸膛往上是正面观,因为沉砚英嫌他侧过脸的时候脖子太僵硬。 “能保持吗?”沉砚英回到画布前才这么问。 “可以。”腹部肌肉很结实应该没什么问题。 “林殊,如果你太累了,可以去旁边的工作室,那边有策展的详细资料,你可以慢慢看。”沉砚英一进入工作状态就无法分神照顾她。 “好吧。”反正也看过了。 林殊走后,纪邈才问她:“你朋友多大了?” 沉砚英说:“她结婚了。”她不太喜欢模特说话打扰自己,但是为了照顾模特情绪她也能说上两句。 纪邈推算对方应该比自己大上六七岁,他自己刚好十八。 “我想找你打听一个人。” “谁啊。” “林殊。”绕了个圈子,又回到原点。 “你认识她?” “我认识她,她不认识我,这算认识吗?” “不算。” “那你帮我介绍一下?” “现在不行。还有,可以拜托你暂时保持嘴部肌肉呈放松状态吗?” 纪邈不说话了,因为他听出来沉砚英委婉请求他闭嘴的意思。 第十九章出乎意料 资料很多,林殊费了些时间捋出脉络。 纪邈穿好衣服,想了想还是拉开外套,不经意地撩起衣摆,露出一截结实的小腹。 他就这么一直保持着刚穿好衣服的随意模样走到林殊跟前:“学姐。” 林殊抬起头,困惑地看着他。 “沉小姐告诉我了,原来我们读的是同一所中学。” 这种套近乎的手段林殊基本免疫,她对旧同学对老乡都没什么特殊感情。 纪邈的手搭在桌沿,林殊撇了一眼,手指修长,骨节处也很均匀,线条干净漂亮。他整个人身上都带着这种骨骼停匀的线条感,不穿衣服的时候肌肉牵连起的力量感也很悦目。 刚刚在画室还算是艺术性的欣赏,那她现在还想到别人的裸体似乎不大合适? 林殊收回目光,继续埋头工作。 纪邈完全被忽视和冷落,不安地坐直了:“看来学姐不愿意搭理我。” 他下定决定要引起林殊的注意,再加上纪邈完全知道自己能吸引人的地方在哪。 “学姐,我见过你。” “是吗?”她没有一点印象。 “记得吗,八年前的夏天,在公交车上,我们一群人从游泳馆上了车……” 八年前,林殊也才17岁,刚好是高中毕业的年纪。可是眼前这个人怎么看八年前都是个小孩。 “所以你多大?” 第一次被在意,纪邈张嘴就要回答,又忽然改口:“我……二十二。” “哦。”那段印象并不是很清晰,她最多记得自己的感受和离她最近的人,其余人她没有明确印象,仿佛确实有年纪很小的在里面。 “不记得吗?当时我扶了你一下。” 林殊诧异:“不可能是你。”对方看起来怎么说也和她同年,最多小她两叁岁……两叁岁的话似乎还真可能,他刚刚说自己22。 纪邈露出灿烂的笑容:“是我啊!” 是你又怎么样。林殊倒不激动,那点很特别的感受放到现在也早就淡漠了。 “我那个时候还完全不认识你,后来才知道你的名字,很容易打听。” 纪邈发出邀请:“学姐,可以请你吃饭吗?”他看了看表:“现在刚好中午。” 林殊考虑一会儿,同意了:“叫上沉砚英。” 沉砚英在画布上涂改,一副完全入神的状态。 林殊悄悄关上门,怕她大发雷霆。 “走吧,恐怕只剩我们两个了。” 纪邈跟在后面。 剧院不在闹市,所以找到可以吃饭的地方也费了些周折。 林殊在路上接了个电话,对纪邈说:“真不巧,我得去见两个朋友。你非要和我一起吃饭吗?” 其实他很懂得察言观色,但是这回不能退让:“一定要。” 他也因为自己平生第一次厚着脸皮不肯走而脸红。他劝自己,谁都有不得已的第一次。 “好吧。”她对着电话那头说:“我马上到,我弟弟也在。” “弟弟?” “直接说谎对大家都好。” 纪邈忽然产生了微妙的联想,总觉得开始撒谎就意味着他们一定会发生什么。 她们在谈话,纪邈本来不打算听。但已经捕捉到几个奇怪的字眼,不由得他不好奇。 林殊放下手中的文档:“坦白说,这种东西太老套了。” 纪邈竖起耳朵。 “不管文本内容怎么样,观看者从中获取视觉刺激的过程,都可以被研究和解释。” “没错。” 纪邈歪头看着她。 “所以我们会喜欢看色情小说,这没有争议。眼睛也是快感区。” “现在要谈的是,为什么我们从这类单一模版中照样能得到快感,明明有很多种获取快感的方式。” 林殊撑着脸:“因为性欲被一层面纱遮掩了。不管是隔靴搔痒还是盲人摸象,都导致扭曲和误解,这时候,性欲支配方介入了,于是他可以按照偏好任意接受性欲。” 纪邈摸摸充血的耳垂。 “所以,性爱实际上是一场交战,谁占据支配地位,谁的快感就会优先被满足。” “不存在利他的性欲吗?将对方置于自我理想之上?” “不存在,否则就成了爱欲,虽然就连爱欲的牺牲也是暂时、自私的。” 拼杀、厮磨和绞缠,这就是性欲的残暴之处。而人已经在残暴的基座上建好了“支配”这门艺术的殿堂,你只要走进去,拿起权柄就好了,快感是这里唯一的法律。 林殊不经意地瞥过纪邈呆滞的脸。 谈话结束后很久,纪邈都保持着发呆状态,视线偶尔飘过林殊的脸又像被烫到似的立刻收回。 “学姐,我不知道原来你还研究……性欲?” “你忌讳公开讨论这个吗?” “我只是很惊讶。”纪邈视线从她平静的眼落在她嘴唇上,心里充满了奇异的饱胀感。 “不要小看性欲。我们现在站在这儿,身体里就没有充斥着涌流的性欲吗?” 像坐过一次船,涉过一次水,就会永远记住曾经受过水波的摇撼。 纪邈脸颊发烫,以为她在暗示什么。 “爱与死亡之神玛拉的叁个女儿,淫欲、爱欲、性欲都站在你面前的时候,你又能对抗谁?” 被灯光染上暖色的林殊,这一刻看起来,几乎就是他性欲的化身,他忽然明白,自己一个都对抗不了。 不过,他为什么要对抗?明明就在等这一天。 虽然好像和他幻想的不太一样。 “学姐,你能不能教教我……”纪邈抬起象牙般白净的脸,眼珠是澄澈的琥珀色:“我还是第一次。” “今天不行。”她昨天答应了方怀宣,她打算今天和他告别。 也许她应该排一下日程表。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找你?可以给我一份你的私人时间表吗?”纪邈也察觉到自己的得寸进尺,所以堆满笑等她的回音。 林殊直视着纪邈那张看似毫无攻击性的脸蛋,头一次发现他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好控制。 她不喜欢不听话的情人呢,尤其是年纪太小容易冲动的那类。 第二十章好男孩从不在外喝酒 晚上,林殊没打招呼就开车来接方怀宣。 方怀宣穿得很正式,挺拔俊秀,隆重得像出席晚宴。他等待的侧影端庄又沉静,似乎多少年也等得起。 林殊认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评价说:“很不错。”她其实很体贴,只要她愿意。 方怀宣一直保持着紧张的心情直到车开进了偏僻幽深的青山脚下。 沉砚英暂时住在依山的合院里。 交谈了一会儿,林殊把方怀宣介绍给她。 沉砚英和方怀宣握了手,沉砚英递给他一杯酒,方怀宣拿在手里没有喝,于是她说:“我开车,你可以喝酒。” 方怀宣这下不得不喝了,其实他不喜欢喝酒。 像是专门为了灌他喝酒,方怀宣在闲谈的间隙只要杯底见空就马上又被添好,同时林殊就鼓励他喝下去。 于是,他喝了一杯又一杯,直到舌头发麻,眼皮也开始沉沉地欲睡,面前两个女人的身影也摇晃起来。 恍然间他感到自己已经回了家,陷进一个柔软温暖的怀抱,被跌跌撞撞地拖着走,像坐在被波涛推远的小船上,他靠在那个人的肩上就像伏在船舷,睁着眼呆呆地发怔。 他喝得不算多,也并没有醉,但就是懒懒地犯着困。 昏黄的卧室内,林殊穿着一件宽大多褶的睡裙,坐在扶手椅上。 方怀宣仿佛感觉到什么,茫然四顾,见林殊坐在椅子上安静地背对着自己。他忽然动了感情,饮酒的人都容易这样,忽然间就心软了,从背后搂着林殊,见暖光下从领口露出的一截柔腻脖颈,他恍然觉得林殊已经成了他的妻子,坐在一张盖着椅披的摇椅上,耐心地等他清醒过来,然后对他说:回来了。 他站在椅背后面,低头想去吻她脖子上的皮肤,没想到林殊仰起脸,拉过他的手,引导他慢慢蹲下身,坐在地上,脸靠在她膝前。 这绝对是个梦境,美好得过了头。 不过梦里他是丈夫,林殊是妻子,现在又是昏暗的夜晚,是不是该…… 方怀宣愣愣地仰起脸,望着林殊仿佛笼在月晕下的脸,模糊又温柔。 喉咙仿佛烧起来,嘴唇干燥得开了裂,他想,也许林殊过来吻他一下,就不至于那么难受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手抚摸着林殊罩在睡裙下的膝盖和大腿,着魔般越抚越深,脸却仍然发着呆。 梦中的人开了口:“你想做爱吗?” 方怀宣张嘴想说,不是这样,不该这么说,你应该俯身吻我一下,那样我才知道该怎么做。 可他在梦里也不能支配林殊,对方仍然不理他,继续说:“你得钻进裙子里,这样虽然从外面看谁都不知道,可实际上我们已经悄悄地变成一个人了。” 方怀宣困惑地问:“变成一个人?”他不能理解,两个人怎么会变成一个。 “意思是,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他点点头,早该这样。 他仿佛完全懂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做。 林殊往前挪了一点,刚好坐在椅子边缘,重心前移到腿上,她掀起裙摆,让方怀宣钻进她宽大的裙摆里。 方怀宣被一面从天而降的罗网兜头罩住了,他往后靠,柔软的面料就撑出他的身体轮廓,又回揽着不让他往后仰;他只能像盲人一样伸手探着路,触碰过的肌肤蜡一样的柔软细腻,他都怕被藏在哪里的刚熄的烛芯烫伤,只能更小心地往前探。 温热的身体和干燥的嘴唇一接触他就知道要怎么做,在林殊的皮肤上落下一个个吻。 林殊头靠在椅背上,身体加上椅子连成一个镂空的叁角。 方怀宣顺势从背后揽着她的腰,不让绷直的腰背塌下去。 睡裙被两个人环拥的姿势撑出交缠的形状。 方怀宣凭着做爱的习惯轻舔林殊裸露的阴户。 环在腰上的手就势推挤着臀肉,让她贴近,以便舔得更深。 林殊仰着头喘息,灯光照亮了她修长的脖颈和下巴扬起的弧线,还有张开着颤抖的两片嘴唇。 方怀宣完全被她的睡裙吞没了,对比强烈的光与影之间,分不清隆起或下弯的曲线是裙身褶皱还是身体轮廓。 但小腹往上攀爬的手,以及覆盖在她乳房上清晰的五指形状,都清楚地表明确实有个人和她正挨挤在被子一样的睡裙里肌肤相亲。 方怀宣忽然喘不过气,从她领口钻出来,本来就松开几颗纽扣的衣襟被这股力道撑得脱了线,米粒大的纽扣一颗颗弹开。 林殊微微一笑,方怀宣受到鼓舞,含着乳肉舔吮。 他两条手也顺着内里的袖笼从圆滚滚的肩滑到胳膊,摸到小臂,最后从袖口钻出,抓住她垂在扶手边、空落落的手心。 像被情欲钉在了十字架上,谁能想到两只手和腿都在一条长袖睡裙下面紧贴交缠呢。 乱套了,林殊心想。 “可以了吗?”她问藏在阴影深处的人。 “光线太暗,但已经够了。” 沉砚英的声音从帷幕后传来,这是间用丝绒帷幕隔开的卧室。 方怀宣愣了一下,像做着梦的人猛然惊醒,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用力眨了几下眼,仍然眼皮沉得抬不起来,又困倦地想捉着美梦的尾巴再睡过去。 林殊摸着他的头,将他手脚都从衣襟大开的睡裙下拎出来。再麻利地换好衣服,推开窗,夜色撩人。 再回头,方怀宣已经保持着跪坐姿势,头躺在她离开的椅垫上,睡熟了。 方怀宣不喝酒,所以林殊和沉砚英灌了他不到一瓶就差不多半醉半醒了。 她只是需要方怀宣帮忙做个不露脸的道具。 沉砚英会先构图底稿,有把握后才动手,这个过程会经历许多次反复修改,很可能她会交出几幅只有画家自己才看得出来细微差异的成品。 她会送给林殊一幅,林殊会送给方怀宣作为分手纪念。 第二十一章就只四处游荡什么都不干 沉砚英这天邀请林殊参与她组织的野游。 她定的地点是真的是荒无人迹的郊外湖畔,据沉砚英说,坐船划到南岸有一片密集的树林。 结果只来了四个人,沉砚英和她的助理再加上林殊和纪邈。 纪邈很困惑:“这就是你组织的野游?” “不然呢。”沉砚英奇怪地瞪了他一眼。 湖边居然还真的停着几条长约两米的平尾船,水边长着一丛丛菖蒲,船底板上还积着水,船身沾着浮萍。 沉砚英准备充分,带了很多亚麻布。虽然她不停抱怨这些道具并不是用来擦船的,但毕竟她们需要坐船,再加上来都来了。 沉砚英和她的助理率先划走了,林殊推船入水,叫着纪邈:“来搭把手。” 两人的鞋都被水浸没。 面对面坐在并不很宽的船上时,纪邈低头看着两双湿透的鞋相对而放,产生了奇异的心绪。 湖面很平静,船首经过的地方,浮萍和水面都纷纷被船身破开,像绿色帷幔被拉开一角。 世上最好的事就是坐着船,不知道要往哪里去。她想起了这句话。 “什么都不干,就只四处游荡……就坐着小船,四处游荡。”孟舜英对她转过脸来,轻轻地说着这句话。 然而她是不能走的,她坐着轮椅,她走不出去,这一瞬间林殊体会到了她的悲哀和不幸,她一直用刻薄和乖戾掩饰的悲哀和不幸。 纪邈轻松地划着船,他感到难捱的是对面林殊那张轮廓缭乱的脸,他在摇晃着身体,所以他眼里坐着沉思的林殊也晃起来。 偶然间他随着动作往前俯身,距离忽然拉近,她整个人于是都近在咫尺,可下一秒又被推远。 纪邈利用偶然的时机,每次划开一波水都能离她越来越近,像是给他的奖励。 气流和湖面潮起的水雾都拂过她缭乱的鬓发,纪邈在不稳的视线里捕捉她静止的眼睛,水波的摇晃和他划船的动作很快就成了让人不满的阻碍。 “学姐,我有点累了。” “给我吧。” “可以奖励我一下吗?学姐。” 林殊看着他,等待下文。 纪邈不好意思地说着厚脸皮的话:“可以亲亲我吗?” 他看着沉砚英的船转过河湾:“就在划到那儿的时候,好吗?” “你知道,接吻意味着什么吗?” 纪邈愣住,他还没想过这么沉重的问题,但他不是不明白:“意味着我破坏了你的家庭。” 林殊反而笑了:“我的意思是,你知道嘴唇和嘴唇接触为什么会有快感吗?” “为什么?” “因为像是在从肉体中吮吸和榨取无穷无尽的情欲。” 眼睛、嘴唇、阴户这些因为有着黏膜、被液体浸润而显得像是由皮肤壤层塌陷而成的河床。 人生活在皮肤表面,过着日常的年月,这里的时间流逝以速度来记录。 而皮肤之下呢? 这里的时间以慢度计数,快感形成的这一秒——像一滴水容纳着整个世界的倒影——容纳了人类文明倒拨回远古的全部历史。 性冲动从初民时代起就流淌在人身上,是我们从它身上醒过来,而不是性欲才刚刚被我们创造和发觉。 纪邈每次主动都反而化为被动,她怎么能笑盈盈地说出这么乱人心弦的话。 “学姐,要不要划船试试?” “好啊。” 在船上调换位置需要两个人都照应平衡。 他们很默契地搭着手,小心地挪着距离。 放开她的手腕,又抓住她的手心,对着林殊诧异的目光,他临机应变:“要这么握住桨柄。” “你确定?” “我不知道,我现在只会胡说八道。”纪邈用手背试探脸的温度,怕被她看出自己慌乱的心情。 桨叶拨水的律动传给她的手臂,林殊很快就找到窍门,划得越来越快,快要赶上转过湾去的沉砚英。 船身也因此摇晃得更厉害,纪邈抓住船板,虽然他很有力气,但保持平衡仍然是个技巧活。 再加上这种摇晃简直让人心悸。 脸颊可以正大光明地凑近依偎,她的发丝可以毫无顾忌地缠绕他的脖颈,皮肤上的痒意蚕食着他故作的镇静。 “你怎么了?” 她为什么要明知故问,纪邈情不自禁地向前倾,忽然放开紧紧抓住的船板,两只手都搭在她肩上。 “学姐,你划得太快了,慢一点好不好……” 纪邈忽然凑过去,用嘴唇蹭着她的脸颊:“我想给学姐奖励。” 纪邈抓着她的手,像是怕她被突如其来的吻吓得扔掉船桨。 然后不顾平衡地侧着头吻上去,她的碎发也顺势随着风卷在纪邈的耳畔,他简直心痒难耐。 为什么接吻会觉得满足和舒服呢? 林殊感觉到纪邈一边压在她唇上,一边小心翼翼地咬着她的唇瓣,最后改为轻啃和吮咬。 侧着接吻很轻易就可以更深入,纪邈发觉从吻住她的那一刻开始就跌进了一个潮软重瓣的漩涡,满足、愉悦和酥软的心绪无穷无尽地漫出水来,他会毫无怨言地在其中覆没。 轻喘着气从她唇上离开,纪邈催促她:“学姐,我们赶上去吧,划到最前面,然后在岸边等她们。” “不好。” “为什么?” “怕你再给我奖励。” “这样啊,换我来划也可以。” “不行。” “为什么?” “我喜欢自己来。” “好吧,那下次学姐也要自己来亲我。”纪邈总是能迅速捕捉到一语双关的言外之意。 他慢慢放开亲吻之际搭在她腰上和颈窝的手,又说:“就算是我主动亲吻学姐,也总觉得反而被学姐掌控着。” 他还有更轻狂的话没有说出口,他好喜欢被学姐侵略和包围的感觉。 —————————————————— 首-发:po18xsw.com (woo18 u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