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你的三年》


 ◎ Chapter-1. 我们的爱，那一年如故(1)

    时空是那一年，我国三，他高一，背景是再熟悉不过的笑缘中学，周六的三年四班教室。
    时序是五月，初夏。高空艳阳大方的洒落大地，亮晃晃的，空气也暖暖的，彷彿能把阳光的味道吸入肺腑。微风是恣意调皮的少年，穿梭绿荫密丛间，轻拂过道旁花儿的脸，他轻佻，她娇羞，瓣若胭脂红。
    窗外风光是如此明媚，我却只能于窗櫺旁托腮呆望，想像自己是隻蝴蝶，能翩飞于间。
    此情此景，若无间事掛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啊。我不禁哀叹，只因我正受「间事」缠身中，无法享受好时光。
    草尼马，这该死的国中教育会考，操死人不偿命的。我咬牙，把笔扔下桌，拜託，我已经与书本面对面联络感情难分难捨五个小时了，是让不让人休息？！
    「啊——烦死人了！去你妈的教育部长，去你妈的会考！」我伸个大懒腰，「仰天长啸」，引得一旁沉静读着小说的男孩侧目。
    「咳。」他摘掉脸上的黑框眼镜，少了镜片的阻隔，让他的眼眸更显深邃黝黑：「亲爱的学妹，首先，我妈不是教育部长，甭去；再者我妈也不负责会考一切事宜，甭去。你别一口一个去我妈，语助词这样乱用我看你国文绝对考不到a＋＋了。」
    呿，顾笙煜这傢伙，不过就是要我别老把脏话掛嘴边，他嫌刺耳罢了，非得这样拐弯抹角吗？国文a＋＋了不起啊？我覷了他一眼，示意他讲话可以精简点，也少在那文诌诌的。
    他接收到我的眼神，舒眉，嘴角微扬：「知道了，你乖。」復又戴起眼镜，继续他的甄嬛传。（等等，他看的是甄嬛传？！）
    一个眼神交会，就能意会对方的意思，这是我们的默契，是我们的心有灵犀。
    多么令人感到幸福的沟通方式。我唇角也挑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心里的暖流好似从浅浅的酒窝满溢了出来，烦躁感早跑得无影无踪了。
    唉，我认了，他就是有这种魔力，能抓回我的好心情。我弯腰捡起笔，看在他的面子上继续与书本谈假情说假爱。
    不过才又「假仙」了一小时，我就体力不支人书合一的趴地了。我呻吟，一副我见犹怜的愁眉苦脸：「学长，这么多纸上这么多字，好噁心……我不行了……」
    他苦笑，摸摸我的瀏海，大发慈悲道：「辛苦了，现在下午一点多了，我们去吃饭吧。我请客。」
    我如获大赦，只差没三跪高喊谢主隆恩。
    「老样子，我要吃麦当劳喔！」
    搭着公车，一路闪过熟悉的街景，我们来到商圈里的麦当劳。即使过了用餐尖峰时段，这里依然满满是人。
    「待好，别乱跑，等我。」顾笙煜陪我寻了个位子，撂下言简意賅的三短句，自己挤入人群去点餐。
    他的体贴令我好感动，看他的背影就像看武士杀出重围的英姿那样帅气。
    不用多久，他拖着一盘战利品凯旋归来了，却见我鼓着腮帮子。能有这么快的上餐速度并非麦当劳服务多好，而是柜檯那女服务生接了顾笙煜的单后含羞带怯，以最快的速度备好了餐点。
    箇中原因不过四字，人帅真好。
    讲这么明了，知道我是吃醋了吧！
    他当然明瞭我在搞什么名堂，修长的手指挑开包装纸，将苹果派送到我嘴边：「人帅是很吃香，可惜名草有主，已被某女人连根拔起。」
    这嘴真的令人又爱又恨啊！随便一开口我又被哄得服服贴贴了。我张嘴咬下，带着苹果甜香的唇和一抹微笑顺势印上某名草的脸颊。
    「草，我爱你。」
    他愣了愣。
    ——「亲爱的，你语助词又胡用了。」
    ……
    草你妈的。

 ◎ Chapter-1. 我们的爱，那一年如故(2)

    从麦当劳出来后，他带着我到商圈晃悠，散步消食。
    一路上的我心情那个雀跃啊，只因他大少爷大手笔答应带人家去血拼，慰劳一下可怜的准考生。
    但我高兴的点不过就是他的这番心意，基本上我不希望他这样花钱的，儘管这对他来说仅是九牛一毛。
    走着走着，我们驻足于某名牌畅货中心前。玻璃橱窗后的慢跑鞋颇有设计感，吸引我不禁多看了两眼。
    再抬眸，只撞入他笑意盈盈的双眼。
    「进去看看？」顾笙煜提议。
    「不用啦，我看看就好。」我连忙摆摆手，名牌鞋只可远观不可褻玩焉。
    他却拉过我的手，痞痞一笑：「可我挺中意那款的。」
    再次回到玻璃橱窗前，看着那后头的鞋款换了，而原先的限量设计款，正穿在我俩脚上。
    这复杂的感受......说恍若隔世真的一点也不夸张。单双鞋三千七百五，情侣折扣后两双七千，亏他下得了手，人神共愤的财大气粗。
    「果然适合你。」他笑意更盛，一脸满足的看着玻璃倒映我们踩着情侣慢跑鞋的一双身影。
    我无奈：「至少让我出一半的钱吧......」
    「就先当庆祝你考上君续高中的贺礼啦。」他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本质上是笑里藏刀。
    君续高中，本县第一学府，顾笙煜当时捨弃建中，以资优学生身份就近入学。
    shit，本小姐都还没过会考那关呢，就被强迫收下「贺礼」，这下没填上第一志愿再当他三年学妹，我不就得肉偿鞋钱了？！
    前途堪忧......
    他老大的腹黑程度上了高中便更上一层楼了，也学会富家子弟的烂招──老子用钱绑住你。
    我堂堂一介女英豪，看来是注定折在他手上了。
    ?
    与顾笙煜相隔一年，我也上了会考战场。
    老实说我对自己的表现不是很有把握，感觉就是去当砲灰的。毕竟全县这么多所国中，我只不过是区区笑缘中学的校排第一，没见过世面算得了什么呢？不过要真是这样说，肯定被眾人怀着羡慕忌妒恨与唾弃不齿围剿。
    经歷一番纠结与奋斗，我总归是生还了。
    「我蕙质兰心、聪慧过人的娘子，是否金榜题名呀？」会考那两天顾笙煜全程陪考，成绩一公布，我正在查看，他便也盈盈飘到电脑前，手上还不知从哪变出了一方丝帕半遮着他「姣好」的面容。
    呃，瞧他妖嬈的，我怎么觉得我才是「为夫」？还端着一副欲看还休、怕我落榜的模样，是对我的成绩多没信心啊。
    「吾妻，为夫——稳了。」鏘鏘！瞧我的名字就位在网页最上方，本县榜首、状元郎呀有没有！我春风满面。
    「夫君英明！」他比我还欣喜若狂，丝帕一拋高喊。「欸且慢——怎么性转了啦！」
    我忍俊不禁，学长好可爱啊。
    总之，暑假后的君续高中，将是顏雏茵未来三年的第二个家。
    再见，笑缘中学，装满回忆的摇篮、见证相爱的地方，让顏雏茵与顾笙煜在这里相遇，在这里相伴，在这里相守。
    哈囉，君续高中。两个月后，女孩和男孩，将会在雄伟壮丽的校门前，相约一起走。
    我抬头望望这无云的晴空，闭眸微笑，用手心去感受正包裹着我的温度。
    器材室学长，十六岁的国文课本学妹也请你多多指教喔。

 ◎ Chapter-2. 我们的爱，两年依旧(1)

    我以为确定录取第一志愿后，我能过个清间的暑假的，没想到迎接我的却是整整六星期的高一先修课程，毫无间断。只能说这是个对准高中生残酷的国家，但是更残忍的是补习班秃头主任……
    「雏茵，主任对你寄予厚望啊。」他老人家笑得一脸灿烂，双下巴都给挤出来了，我知道他一直把我当乾女儿对待的，更懂得他望女成凤的心思。
    好吧，为了不让他失望，未来三年我也会尽我之力，站在巔峰，笑傲天下。
    很快的，初秋降临。今年也是秋老虎般的天气，开学日那天依然如盛夏那样炎热。
    闷热的天气，惹的我心情连带闷闷的，不知这股气从何而来，也许是对未知的高中新生活存了些许恐惧与茫然吧。
    幸好，他的手一刻都没有放开过我，牵着我走进校园。
    「离早自修还有一段时间，要不要去逛逛校园，熟悉一下环境？」顾笙煜清朗的声线自我头上响起，拉着我的手前后摆晃。
    「嗯，也好。」我也还不想那么快，在新环境里与他分别。
    我们一步一步踏过看似无尽头的石砖地，走过中庭，晃过操场，经过四大处室，更猫步迅速溜过教官室，还差点被军装教官当成可疑人士逮个正着。最后的落脚处是司令台，对司令台的情有独钟也算是我们的默契之一啊。
    并肩坐上台缘，就像国中那样，顾笙煜从制服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摊开递给我。
    是他亲手画的君续校园平面图。
    「咳，怕你没有我后会迷路，拿去吧。」
    「哦？」我接过，仔细一看不禁黑线掉满头。
    手绘这份心意是满分啊，不过他的画功……同情分，给二十会不会太多……
    他看我表情实在纠结得精采，双颊飞上两抹红晕，傲娇的要抽回他的杰作：「呃、呵……校门口那有现成的dm，我去给你拿……」说着就要红着脸跳下台，我连忙拉住他：「不要啦不要啦，我要你画的！」虽然可能丑到我看不懂……我默默在心里补上这句会重伤他的话。
    「……哼。」他犹豫一阵，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把图交给我，投来的眼神含着满满的警告，害我想笑都不敢笑了。「本大爷以后再也不尝试手绘了。」
    听到他轻语呢喃的丧气话，我反应极快的出声，拿着图欣赏个不停：「啊啊——神作啊！我要赶快拿去裱框！」然后，快速跳下台缘，展开了追逐战。
    「顏雏茵你站住——」
    我们绕着大榕树，我像小屁孩一样的逃在前头，他像小屁孩一样的追在后头，好不欢快。直到我精疲力尽了，他的怀抱便从背后撞上来，将我没入。
    唉，男生女生的体力真的有差啊，太不公平……
    「抓到你了吧……」他低沉着声闷笑，胸腔的震动是如此贴近我的脸颊，真令人害羞。
    榕树叶落，他的吻跟着落在我发顶。
    ?
    早修鐘响了。
    「欸，走快点啦，会害我第一天就迟到啦！」我们正前往我的新班级，一年八班。才在走廊上，鐘声就不等人的响起了。
    「傻瓜，这只是预备鐘而已。」顾笙煜道，「离正式鐘声还有十分鐘，来得及。」
    蛤，只剩十分鐘就要跟他分开了……我心里突然冒出这个矛盾的想法，刚才谁不是还怕迟到的嘛……
    我微微昂首，他愈发高挑了，应该有一百八了吧？自他升上高中后也开始戴眼镜了，不过私毫不减他五官深邃，挺直的鼻樑和薄唇，依然好看的令我无法自拔。他这人也够风骚的，制服扣不安份扣好，配上頎长身姿，一件纯白色制服也能给他穿得这么帅气……
    哎，这妖孽是我男友啊。我不禁窃喜。他不明就里的回望着身旁犯花痴的某人，眼眸里仍是带着深情的笑意。
    「借过借过——」
    「啊！」砰。瞧他瞧得过于专注，连路都忘记看了，我与一个抱着一大叠书本，前方视线不良的女学生相撞，她的那叠书全掉落地上，差点跌倒；而我，所幸被顾笙煜及时拉住了才免于摔跤。
    「冒冒失失的你。」他责备，我只上前关心那名正收拾残局的女学生。
    「不好意思，你还好吗？」我跟着蹲下身，把书本一本本叠好递给她，与她四目相交——「咦，你不是……苡灵姊？！」
    她也显得颇为讶异：「你是雏茵！」
    「好久不见了耶！」我惊喜，笑着握住她的手。
    「是啊！」她也微笑。
    杜苡灵，我都唤她苡灵姊，她是补习班主任的女儿，我们认识很久了，有六年了吧。我当她是乾姊，她亦待我如妹。自从她上了高中后忙于课业，我们便再也没见了，没想到她也读君续！如今应是高三了？
    此时我们乾姊妹俩正上演着久别重逢，顾笙煜也上前，看了苡灵姊一眼：「茵，你们也认识？」
    什么叫做『你们也认识』？
    难道顾笙煜认识苡灵姊？

 ◎ Chapter-2. 我们的爱，两年依旧(2)

    「摄影学弟？你是雏茵的……？」苡灵姊看着顾笙煜揽过我，反问道。
    「男友。」他一贯的极简回覆，和那套好久不见对待女生的冷淡态度也搬了出来：「学姊你呢？又怎么会认识雏茵？」
    苡灵姊的眸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很快又笑道：「我是她乾姊。」而我凑到顾笙煜耳旁补充：「苡灵姊是我补习班主任的独生女啦。」
    他了然，頷首，瞥了一眼已收拾妥当，重新抱起书本的苡灵姊对我说：「早修的正式鐘也快敲了，差不多了就快点走吧。」很自然的，他牵起我的手就走。
    「等等等等等——」我轻轻抽回手，「我想跟苡灵姊叙叙旧，我请她带我去教室好了。」我用眼神徵询他的同意，他皱眉，淡淡道：「学姊好似正忙。」
    不远处的苡灵姊似是听到了：「不忙不忙，我只是要把这些送到教务处，就在前面而已。」
    顾笙煜闻言只是盯着我，恋恋不捨的衡量一下，薄唇轻吐:「好吧，那麻烦学姊照顾，这些书我送去就行了。」
    「不麻烦不麻烦，反倒是我麻烦学弟了。」苡灵姊也笑着客套，而他接过书本，对我轻声低语：「放学，我去找你，不要乱跑。」
    「好啦。」我朝他『啾咪』，终于见他唇角上扬，走了。
    「雏茵，我们也走吧。」
    一路上，我们互相分享了这几年来的近况，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苡灵姊，为什么你叫笙煜『摄影学弟』呀？」我好奇。
    「欸？他没跟你说他是摄影社的吗？我是动物保育社的，简称动保社。我们动保社跟摄影社常常有合作活动，有次计画要拍保育主题短片，分配到跟我合作的组员就是顾学弟，我们也是这么认识的，当时还不知道他名字，就摄影学弟喊的顺口，一直到现在还改不过来。」苡灵姊道，「不过没想到这么有缘，他竟是我乾妹的男朋友呢！我还奇怪呢，像学弟条件这么好，怎么女生们会放过这个黄金单身汉？原来早就被订下了啊。而你会来读君续也是因为嫁鸡随鸡吧？呵呵。」她眨眨眼。
    「顾笙煜那张万年冰块脸，是人都给他冻死了，要不是我特别防寒，他滞销也不意外啦。」我笑。
    「吶，你对小动物有没有兴趣啊？新训时应该还没选社团吧？要不要考虑来乾姊的动保社？我们常常有校外活动，很好玩的！」苡灵姊突然话锋一转，推荐起自家社团了。
    「这个……我要问问我家那隻——」他应该会比较希望我跟他待在同样的社团吧？
    正思考着，却被苡灵姊抢白：「不用考虑啦！他们摄影社一向是热门社团，也许挤不进去了，不如就来动保社，就属我们动保社跟摄影社的交流是最频繁的了。怎么样？」
    呃，这盛情邀约实在难却啊！听起来也还满不错的……
    「那就听学姊的吧。」
    「ok！这星期三是我们的社聚时间，跟摄影社一起在视听教室举办，记得来参加喔，指名找我就会放行了。」她塞给我一张精美的手作名片，正式鐘声在此时亦响起。「你的一年八班教室就在转角处喔，那乾姊就带到这，先走囉，欢迎来到君续高中。」
    「谢谢乾姊，拜拜。」
    我的高中生活第一天，就此展开了。一整天忙着熟悉一张张新面孔，同学和老师的；忙着发放新课本新资料；忙着分组，也忙着新课程新进度教学，好不充实，让人不觉放学时间已悄悄过了。
    想当然尔，顾笙煜随着錶上的指针，准时出现在我教室门口。
    「还适应吗？」我们走下楼，他关心。
    「操惨啦！搬着新课本跑上跑下的，还幸运中选股长，第一天就要能够将老师的长相姓名、教授科目和办公室座位对应起来，此非常人能及啊。」我唉声叹气。
    「我娘子本非常人啊。」他幽幽一句，是讚叹还是幸灾乐祸呀？
    「男未婚女未嫁，谁你娘子啊……」我嘀咕，他一个眼神凌厉射来。「啊，是我。」
    「嗯。」他满意的沉吟一声，「哎，你选好要什么社团了吗？」
    我指指他：「我答应苡灵姊进动保社了，她说你们摄影社人数爆了，而且动保社跟摄影社是有联属关係的社团，以后一起活动的机会才多。」
    「真可惜，原本想拉你进来的，现在也不好毁约。」他一脸惋惜。
    「抱歉啦。」我歉然一笑，「不过我满想参观摄影社的，带我去好不好？」
    于是我们不急着去赶公车，反而来到了号称君续高中头号红牌的社团——摄影社的临时社办，设备室。
    甫踏入，映入眼帘的就是一面贴满相片的艺术墙，一张张摄影照整齐排列，好不壮观，凑近一瞧，每张照片都有编码，且都是在联合影展中荣获奖项的佳作呢。其中特别吸睛的作品，多数都标籤着『社长之宝』，好像皇帝之宝似的。
    「好漂亮啊……」我叹为观止，「这些都是你们社长的收藏吗？」所谓『社长之宝』应是指收藏品吧？我推测。
    「这些是社长两年来的参展得奖作品。」顾笙煜指着另一幅尺寸稍大些的相片：「这是社长最近的一张，因为尚未参展故没有盖上『社长之宝』，只题了名字。」
    「真是个厉害的人物，难怪带出这么热门的社团。」我边说边欣赏着，视线移到作品下方，神人社长的名字就题在那。「江宇轩……」
    江宇轩？真的是那个江宇轩？！我不由惊讶，连忙问：「社长是今年高三？」
    「刚升高三，怎么了？」他对我的反应之大感到狐疑。
    「是不是长得高高瘦瘦，一双凤眼，下巴尖尖，笑起来有浅浅梨涡，头发微捲还挑染金色？」我继续追问。
    「之前是的，不过上学期在教官强迫下染回来了。」那剑眉微微一皱，「茵，到底怎么了？」
    我双眸瞠大，是了，应该就是他……自从打松上转走后，我从没想过还会再遇见他……
    他在君续，是不是也意味着，那女人……游君雪也在君续？
    一阵头疼袭来。眼前顾笙煜的脸渐渐放大，那眼底蕴积着不解。
    「学长，你还记不记得，国中时我曾跟你说过的，转学那件事？」
    「记得。」他是何等聪明，很快便猜测出来：「莫非，社长就是当时的男主角？」
    我点点头，他只是静默不语，让我自己沉淀了情绪。我感谢他的体贴。
    「远看便觉得眼熟了，没想到竟真是故人，呵。」
    记忆中熟悉的嗓音低沉了，以为从那以后再不会听到了，现下，却从门口传来。
    一回头，就能见到他。
    四年，你原谅我当初的不告而别了？江宇轩……？

 ◎ Chapter-2. 我们的爱，两年依旧(3)

    江宇轩的相貌并没有变很多，只是五官更成熟了，气质也不同了，阳光傻气的国三少年，蜕变成沉着却妖气的高三美少男，一双凤眼微上扬，勾魂似的眺我一眼，唇角带着笑。
    看到他的改变，我却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是难过吗？是什么让他的阳光不再了……？
    顾笙煜攒紧了我的手，微微侧身将我隐在他身后。
    「社长好。」平平板板的例行问候，眼波间却感觉暗潮涌动。
    「学弟。」江宇轩慵懒一笑，「带新人参观？」
    「这是你女友的人了，社长是要强抢吗？」顾笙煜也挑挑唇。
    「苡灵抢先一步了啊，残念……」
    呃，苡灵姊跟江宇轩是一对？！老天，今天还真是惊喜连连。不过，他俩在一起，那游君雪得知后还不仇视死苡灵姊？依她的作风，不整退抢她江宇轩身旁女人宝座的女人，她是不会善罢干休的。而听顾笙煜说，他们从高一就开始交往了，从没听说过有人介入或蓄意破坏两人的感情。
    可见游君雪不知道这件事啊。是否也代表着她还会傻傻的追着他来君续？我在心里暗暗想道，面上是不动声色。
    江宇轩则续道，语气很是怪异：「不过亦无妨，动保社嘛，日后还有相处机会。」
    闻言我脸一麻，忍不住偷偷抬眸覷他，却被他捕捉了去，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他……果然是不谅解吧？陈年的那段感情，于我是一笔糊涂帐，于他，却是认认真真在看待的。而我是这样自私的逃走。
    顾笙煜直视着他，微笑，眼底却毫无笑意，像一潭冰冷的死水：「学长对学姊好，连社团新人也帮忙一起带了，反而忘记自己人了吗？新学期我也要请学长多多指点了。雏茵，我们走吧，公车差不多了。」他紧紧拉着我，绕过江宇轩直走向门外。
    「好久不见了，欢迎……」经过江宇轩身旁，他轻轻在我耳边的低喃是那样清楚。
    唉，我开始担忧星期三的联合社聚了。
    ?
    「既然见面尷尬，那不如别去，暂且避开这次，反正我们两社也不是次次都会联合举办社聚。」星期三早晨，顾笙煜严肃的建议我。我为这件事烦恼两天了。
    「罢了，都答应人家了，不能毁约。」我摆摆手，「我尽量避开他就是了。况且苡灵姊也在场，她是他女友，碍于这点他应该是不会对我怎么样啦。」应该……
    「下午我也会到，我会护着你。」他道。看着走在我前头的他，背影是那么的令人感到安心踏实。
    终于，该来的还是跑不掉。很快就来到社聚时间，因着处理班上事务，我晚到了。
    匆匆赶到视听教室，我一急就想硬闯，却被门外学姊拦下。
    「抱歉，一年八班顏雏茵，杜苡灵学姊带的新人。」我拿出那张名片，学姊才肯放行。
    「雏茵！这边这边！」一进门就见乾姊对我招手，她身旁留了个空位给我。我坐下，环视整间教室。
    视听教室拆成两半部，前半部是动保社在使用，后半部则是摄影社的地盘。江宇轩正和社员谈笑风生，顾笙煜……不见人影。
    他也迟到了吗？
    还来不及多想，社团简介的投影片已然播放，成功转移我的注意力。
    原来动保社主要的社团活动就是提倡保育、教授饲养功以及实地观察（其实就是去动物园玩一回），确实是满好玩的。不过听说期末成果验收时是要以微纪录片方式呈现，这部分就需要商量与摄影社人员合作了。专业的就是不同，一个比一个龟毛，美其名曰是追求完美，但在动保社社员急切想完成作业的心态下，看他们不过就是吹毛求疵找麻烦，合作简直就是互相折磨。
    在这坐了半小时，屁股都麻了，我感到一阵内急：「乾姊，我去一下厕所。」报备一声就溜出教室，寻找方便之地去。
    正要踏进女厕，有股力道从后方扣住我的手腕一拉，一个旋身把我抵在墙上——
    「江宇轩！」我惊呼，反射性要挣脱他，他的禁錮只是越来越紧。
    江宇轩的气息轻轻洒在我脸上，衣袖怀间的那股淡淡阳光气味依旧，人却不同了。是什么让开朗正向的他变得如此扭曲？他看着我的眼神带着妖魅：「顏雏茵，你是不是始终欠我一个解释。」
    他用的是肯定句，并非疑问句。
    他说我始终欠他一个解释，所以他始终没有原谅当年的我……
    「学长，我……」我一哽，往事是不忍揭开的伤疤，那女人当初施加在我身上的种种，即便这是个一举陷落她的好机会，我也不愿再提起，自伤伤人。
    「哼。」江宇轩冷笑，「只恨我等到一切都无法挽回后才知晓真相，谁能承受从小相伴到大的青梅竹马竟是如此蛇蝎女子？谁又能承受自己女友受了委屈，身为男友却全然不知而无法及时保护！受她的气，你为什么都不说？」
    面对他的质问，我乱了思绪，不知该从何讲起，也很自私的不愿讲，不愿给他一个其实双方都不清楚的解释。
    「我不懂得如何向你解释，因为我也不明白为何当初要这样默默受她的欺侮而不告诉你！无论如何我再不想回忆起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学长，不要逼我……」我彷彿花尽了力来讲这番话，脑子更混乱了，只有一点很清楚：「看来我是永远给不出一个足以解释的解释了，至少我一直明白，我始终是欠你一句对不起，还有一句，再见。」
    我补偿再见，请原谅四年前的不告而别……
    「晚了，一切都明白得晚了。」他依然勾着唇角那弯弧度，声音却渐渐凄凉，化作一声叹息：「总说相见恨晚，没想到再见也恨晚。如今你我都不是自由身了，而当初的我其实也感受得出，我对你的爱远远多于你爱我。」
    「罢了，也许四年来，我执着的明明只是那句迟来的再见和无法保护你的悔恨吧。至于解释什么的……算了。」
    听他此言，我驀地松了一口气。唉，顏雏茵何德何能，总遇上这种体贴入微的男生？
    终是我负了他一片真情，在狼狈逃走时，一併带走了他的阳光。
    「学长，对不起……」我嚅嚅道。
    「把话说开就不必再说抱歉了，给我点时间释怀就能够完全洒脱了吧。」
    呃，我不是那个意思……「那个，我内急都还没解呢，能否通融一下……」
    「……」他明显一愣，不禁失笑，直起身子，手也放开了我：「你啊……怎么总是看起来这么菜，什么时候小学妹才会长大呢？快去吧。」
    我怯怯回头看他，他的笑容却好轻好温柔，眉眼间的戾气散去了些，阳光似乎又进驻了他的浅浅梨涡。
    国三的宇轩学长，好像，回来了呢。

 ◎ Chapter-2. 我们的爱，两年依旧(4)

    游君雪过世了，据江宇轩说是车祸走的，就在去年。
    我听到消息时震惊万分，一股情绪涌上，生平最痛恨的那女人不在了，我应该感到庆幸的呀？却只馀满满感伤，单纯伤怀一个年轻生命的逝去。
    当时我踏出女厕，见江宇轩还未离去，只单脚抵着墙靠墙而立，任凭光线在他侧脸上散开，眼神只望着走廊尽头，整个气质就是很忧鬱少年。
    「学长，怎么还在这？」
    「你想知道……游君雪，的近况吗？」他幽幽道，「我想你会有兴趣的。」
    「……」我沉默一会，啟唇，与他相望：「我只想知道，她……是否也在这个校园里？」
    「不在，永远不会在。」
    「……『永远不会在』是什么意思？」
    「她，在天堂。」江宇轩又笑，冷冷的，隐藏了叹息。
    我张口，惊异的说不出话，好像有什么把心口堵上，闷闷的。而他续道：「呵，在天堂？逃得真好，好得我这辈子又多添了一笔悔恨：没能在她有生之年，将她加在你身上的伤痕回敬给她！」
    他咬牙切齿，眉眼间的乌云密布，闪电雷鸣是如此暴戾，看得人惊心动魄。
    「过去让它过去，学长放下吧！何苦对一个……再也见不到的人有所怨懟？」我急忙劝道，我真心不想看到他再陷入执念。
    温柔开朗的江宇轩，才是江宇轩啊。
    「你走了，她走了，那些曾经在身边的纠缠都没了……感觉我会变得很寂寞，多少有点捨不得啊。」他的笑，很戚然。
    他和她，他对她，虽是有恨的芥蒂存在，但这么多年，也多少是有情的吧。
    「逝者已逝，珍惜生者吧。呀——苡灵姊！」我瞥见一个亭亭玉立的身影，江宇轩也应声望向她，表情柔软几分。我向他调皮眨眨眼：「学长，为免苡灵姊误会，你要跟她好好解释我们只是单纯在叙旧喔！」
    「顏雏茵！」另一道男声响起，是顾笙煜也来了。他看向江宇轩的眼神带有戒备。「学姐说你去厕所了，去这么慢都不回来，是想吓死谁？」
    「我又不会遇到色狼，看你紧张的。」我笑，奔向他，在经过江宇轩身旁时轻轻出声：「学长，希望你幸福。」
    「或许是我没发现，我一直是幸福的……」他呢喃，微笑走向那个站在那的女孩，亲暱揉了揉她的头发。
    这样真好。
    ?
    新学期的第一个月过去了，对于在君续高中的生活我也该适应了。
    来不及喘口气，就迎来了给菜鸟的第一次考验——段考。
    关于那两天，呃，不加赘述。反正就是大家都知道的那样，轰轰烈烈悽悽惨惨戚戚，内心煎熬水深火热上刀山下油锅……
    夸张的说法，简直像去考试地狱绕了一圈，而阎王善心大发眷顾我辈，终是赏了个校排第一给我。
    拿到时是很痛快啊，但拿的过程可是万般折磨。高中课业果然与国中不同了，我得花更多力气来读，方能保持在巔峰——
    但顾笙煜那天杀的天才，高二了他娘的依然读得很轻松啊！成绩与我亦是并驾齐驱之姿……
    「娘子——」手机铃声唤回正忿忿不平的我，打来的是那令人忿忿不平的源头。
    「怎样？」我没好气，但听到那声爱称，我还是稍稍压了下情绪。
    「娘子好兇……」顾笙煜的声音满含委屈。唉，说到底人家天资超凡何错之有啊！我果真是小女子心肠，忌妒……
    我拍拍自己额头，不可以牵怒无辜：「好啦好啦，打给我做什么？」
    「没事就不能打吗？为夫怕娘子太想我啊……」他道。不过这话后一句反了吧？隐藏版的意思应该是为夫好想娘子……呿，这傲娇的货。
    「学长你能不能别演啦……」我低低笑，心里甜滋滋的。
    「从来都是肺腑之言，何曾演过？」话中之深情，是傲娇表面下所掩藏不住的。
    纵我心里有千言万语，到嘴边的都化作一句：「爱你。」
    「我也爱你。」他也笑了，又道：「嗯，其实我打来确实是有事要告诉你的。我手上有两张你一直想看的那部《花海》的电影首映票，日期这週末，你有空吗？」
    我惊喜：「有空是有空，但那首映会地点在河滨花海里的映象馆耶！在南部！」
    「那我们就杀到南部去，我连高铁票都买好了。」他的语气很是得意洋洋，势在必行。
    「你就这么确定我会跟你去啊？」
    「你知道的，心有灵犀这事是很玄的。」我彷彿能想见，顾笙煜自信又腹黑的坏笑。
    齁齁齁，我小心脏雀跃得都快飞上天了！上了高一，爸妈对我的出门也比较不管了，如今万事俱备，我当然二话不说的答应。
    「嗯，对了顏雏茵，」谈妥当天一切事宜，正要掛电话之际，他又出声：「那个，祝我们相遇两周年快乐。」咔的一声，他切断了通话。
    『嘟——嘟——嘟——』我看着亮起的结束通话画面，愣了愣，回神时两抹红晕随着微笑轻轻爬上颊，忍不住吐出两个字。
    「傻瓜。」
    还什么相遇纪念日呢？难为他记得，还如此重视。
    心好像满足的，什么都装不下了。

 ◎ Chapter-2. 我们的爱，两年依旧(5)

    『早上起来刷刷牙——』周六清晨，床上人睡得正酣，手机闹铃就残忍的大响。
    我迷迷糊糊醒转……咦？
    现在才六点多啊，我不记得我有设定六点的闹鐘？而且闹鐘音乐我明明是选bii的新歌幸福无关，现在怎么变成……
    原住民起床歌啊啊啊啊——
    「他妈的！」我马上联想到这会是哪个小子干的，立刻拿起手机拨号，证实我的推理：「顾笙煜你个小兔崽子！」
    「呵呵，娘子精神真好。」他的笑声听起来很天真，都是装出来的！他现在一定在为整醒我这件事坏笑不止。
    我白眼大翻：「下次我手机一定要记得锁密码，免得闹鐘被乱调铃声也被某变态乱设！」
    「哪有乱设？很贴切啊！」他唱：「早上起来刷刷牙——提醒娘子去刷牙啊。瞧我选这铃声多用心！」
    「顾笙煜你——」我气结。
    「好啦娘子就别再纠结啦，快去刷牙洗脸，我在你家楼下了。」
    在我家楼下？
    我掛他电话，走到窗前往下一看，果然看到那讨厌的腹黑笑脸。
    中指送你啦干。
    ?
    高铁上。
    「早上起来刷刷牙……」他还在哼唱不止，我恼羞成怒。
    「闭嘴！」
    他不理会：「看见妹妹在……噢！很痛欸。」我巴了他一掌。
    「变态活该。」
    谁知他还有梗：「顏雏茵把不到咩咩就巴头……」
    「……我可以跳车吗？」
    「娘子万万不可。」
    「那你安静。」
    「……微臣遵旨。」
    在到河滨花海的路途上，除了我旁边坐了个变态一直骚扰我，一切都算平安。
    目的地到了。
    「天啊——」我被眼前团花锦簇，奼紫嫣红一片的华美景象给震慑住了。「好漂亮！」
    「距离首映还有半小时，我们可以先参观花海。」顾笙煜从背包中拿出他的宝贝类单眼相机：「难得来南部，一定要拍个够啊。」
    我像隻无忧无虑流连花丛间的花蝴蝶，这边看看那边摸摸，满园春色尽收眼底，顾自玩得不亦乐乎。
    我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喜欢花啊，看着一片紫橘交融的大波斯菊随风摇曳，不禁身心放松，也想跟着舞动起来。
    再深入探索，才真正来到令人怦然不已的仙境——当然，这是以我非常主观的想法来看，否则单纯一色的万寿菊花海哪及得上方才多彩多姿的波斯菊？
    万寿菊，对我的意义从来都是重大的，它象徵着我的爱情，象徵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男孩。这片橙色芳丛，加上身后的他，就是顏雏茵眼中的桃花源，世间最美的风景。
    好感动，心里真的只有满满的感动。谢谢你，带我来这么幸福的地方。
    背后传来『咔嚓』一声，那是类单眼的快门声，顾笙煜纪录下我与千万朵万寿菊的身影，他低头查看相片时却咦了一声：
    「娘子，这画面里怎么有个飘渺的怪东西……？」
    飘渺的怪东西？我打个寒颤，不会是拍到那个了吧……
    全身上下的寒毛皆很快速发达的竖立起来，我三步併作两步衝到顾笙煜身边，惋惜覷一眼身后的花海，那一朵朵万寿菊摇得像是在招手要我别走呢，遗憾美丽的事物总带着刺，亲爱的你们沾染上了不乾净的东西啊……
    「呃……」我攀上他的手臂，小鸟依人之姿靠在他身上。
    「你看。」他把相机移到我面前。
    「我不要看啦！」我嘴上没种的喊，却耐不住好奇心驱使，还是用力的看下去了，我真是个有骨气的女汉子啊。「欸你骗我，哪里有什么飘渺的怪唔唔——」
    顾笙煜的唇藉着我们靠得极近的距离，顺势堵上我的。
    一切看起来是那么自然而然，殊不知这都是他策画好的计谋——
    根本没有拍到什么鬼，我被拐了。
    计画顺利达成，他老大牵起我的手，一切看起来仍是那么自然而然：「走吧，咱看电影去啦。」
    「……讨厌鬼。」
    后来电影演了什么，我也没什么印象了。没办法啊，电影正放映，顾笙煜整场都抓着人家的手又捏又揉的不知想干啥，还得寸进尺摸上脸颊，摸得我脸红心跳，根本没法专心看前面在演啥啊！
    可惜了专程杀到南部去看的首映会，呜呜……
    「电影没看懂我们可以去电影院再看一次啊，跟首映其实没差多少的……」他事后安慰，「至少拍到了娘子的倩影，跑这趟没亏啊！你别那种脸嘛……」
    「你没亏我亏了啊！」我很憋屈。
    「那不然，」他眼珠转了圈，出了个餿主意：「为夫也给你拍一张如何？」
    「走开！」我满心伤怀的跑了，不理他！
    ?
    之后的某一天在公车上，他不知从哪又变出两张《花海》的电影票。
    「你还真要再去看一遍啊？」我原以为他只是说说，如今气消了，更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没想到他却很执着。
    「这次我不会闹了，我发誓。我们就再去看一次吧。」他起誓的模样挺可爱的。「这礼拜日，有空吗？」
    衝着他的一番诚意和那脸迷死人的灿笑，没空也得想办法有空了。
    有此先例，而后每逢周末若是两人都有空，顾笙煜都会带我出门去游山玩水。当然『游山玩水』只是个方便叙述的词，我们不是这么崇尚自然的年轻人……我们至多就是逛逛街看看电影，偶尔跑跑游乐园或名胜景点。
    我问他这样每周玩下来，开销要很大吧？他给我的说法是，那些票劵什么的都是他动用家族企业关係轻松就能弄来的，不花几个钱。像是那些供过于求的电影票（每次跟他去看电影都是能三选一的）就全来自他哥哥的老婆——姿樺姊。原来他们家安氏企业旗下拥有规模不小的影视公司，新映片的票多如流水，送之不尽。
    富家子弟又再次令人仇视了啊！

 ◎ Chapter-2. 我们的爱，两年依旧(6)

    光阴似箭，转眼入冬了，再十天就是普世欢腾的圣诞夜。顾笙煜说今年他必须出席他们家族在私人酒店举办的圣诞派对，是商业气息很浓厚的那种，丝毫感受不到温馨的气氛，比起跑趴更像去应酬，更不能陪我了。
    那叫富家子弟的辛酸啊！还未成年就得被逼着拓展社交圈，为了企业利益戴上惺惺作态的面具。我说那么无聊你索性带上我吧，我只要在你身边就能化无趣为有趣了。
    他吻吻我的鼻尖，表示赞同，于是就这么敲定了。
    这个假日，顾笙煜陪我去精品街挑能出席派对的正式服装，女宾出席皆须着晚礼服，什么破规定啊这……
    「不用买多高档次的啦，反正我人生不过就穿这么一次……」我手中拿着他塞给我的dior酒红镶边玫瑰小礼服，那个价格实在让人心惊胆战。
    「往后十年、二十年我都会带你出席，顾家二少爷的专属女伴怎么能没有一件艷冠群芳的晚礼服呢？」他笑的很恶劣，彷彿一件礼服就能把我订下了。「给我去试穿，你穿起来一定好看。」
    等我试穿出来，他大手一挥很豪迈的准备刷下这件，那标价可是五位数啊呜呜……我心疼得连忙阻止：「二少爷，您还是在考虑考虑吧，七万块的礼服民女承受不起啊……」
    「钱不是问题——」我们拉拉扯扯，你一言我一句的争执着，直到头顶上的大电视墙播出那则新闻——
    『国内第一大企业顾氏集团，日前遭爆出在美公司本部营收出现赤字，原有资本遭其家族有心人士尽数掏空，外部资金亦周转不灵，企业营运窒碍难行，即将遭莫氏企业併吞，纵横商业界的大腕世家一夕落魄，业界风云变色。稍后将为您做详细报导……』
    我俩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直到专柜小姐出声。
    「先生，请问这礼服……」
    「呵，如今钱确实是个大问题。」顾笙煜苦笑，「抱歉，我们不买了。」他拉着我的手腕走出精品街，那力道抓得我有些生疼。
    他的情绪现在肯定乱成一团吧……我的心情也很复杂，任由他抓着，如果这样能够给他一点点安全感……
    我们鑽入街外的小巷子，大白天小巷仍是黑幽幽的不见人影，他终于承受不住家道中落的痛，蹲下身子，泪水滑下眼角。
    「怎么会……」他的声音绝望嘶哑，紧勒着我。我说不出一丁点好安慰的话，只能用行动去表达，紧紧拥住他，让他能在我怀中脆弱一回。
    良久，待他稍稍平復心情，才出声，声音带着浓浓鼻音和无力感，好似他茫然的未来，闷在我胸前，一字一句也重重打落在我心上：「发生这种事……不论家世财力，我已什么都没有了，再也不能带你到处游玩，不能实现与你一同走遍天下的梦……你还会爱这样的我？」
    这种话，是顾笙煜讲得出的话？
    闻言，我怒火中烧，捧起那傻瓜的脸，对准嘴唇吻了下去。
    「我爱的从来都是顾笙煜，不是顾笙煜的钱。你怎么能把我说的像拜金女似的？」
    他的眼神迷茫，又愣了一会。我毫不转移与他对视，终于见到他眼中的雾逐渐散开——
    「是是，顏雏茵是善良的灰姑娘。」
    「哼，你现在充其量不过就是帅一点的青蛙王子——但若你再这么绝望下去，就只是隻青蛙了。」我狠道，「家道中落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过就是失去名利，但你不能因而失去自我与未来！没有了名望与财富又怎样？当平凡人也是可以很幸福的啊。当幸福不需靠物质来满足，才能体会到真正的幸福，不是吗？」
    「而且你还有我，我永远在的。因为不论你是白马王子还是青蛙王子，都是我心目中唯一的王子！」我紧紧握住他的手，希望能将力量传导给他，那灰姑娘幸福的力量。
    这番话，终于点醒了他。
    「……我真傻，没发现最珍贵的幸福一直在身旁。」他豁然开朗，吻了吻我的额，忽然一个公主抱把我抱起。
    「啊啊你干嘛——」身子驀然离地，我被吓得不轻，我有惧高症啊！「顾笙煜，放我下来！」
    「怎么能放你下来？」擦乾泪，他唇角熟悉的弧度又弯了起，「落魄的青蛙王子一无所有了，就更该把平凡的幸福锁在怀里啊。」他凑到我耳旁：「亲爱的灰姑娘，谢谢你。今后我会去打工，尽量自食其力，不向家里要求经济援助，让爸爸能专心打拚，早日东山再起！」
    顾笙煜眼中重现的自信，彷彿告诉我，顾家不会就这么倒下，一蹶不振。
    几天后我听到消息，说是姿樺姊的家族基于情义，投资顾氏集团一笔再起基金，让其回归最初的经营模式，继续在美国设厂，从小公司再做起。
    这是好消息，虽然事业会做得比从前辛苦，至少还不算潦倒，还有再次称霸商业界的机会。
    而顾笙煜也履行承诺，毅然剪去家里代办的信用卡，去应徵了便利商店收银员的工作，开始体验平凡人的生活。
    他们一家都这么振作，我能放心了。
    ?
    王子再落魄，那一身世无其二的雋朗气质却始终掩藏不住，仍是许多女生趋之若鶩的对象。
    上了高中，顾笙煜的个性明显『温暖』了些，从前对雌性动物总是冷冰冰不大理睬的，如今可谓健谈许多，志趣相投者甚至能换得他一抹微笑。
    这样的转变客观而言当然是好，于我却是弊大于利，徒惹来一堆情敌。
    「二少爷，您还是冰冷些好，有些人一回春那真是人气飆升快速，估计我坐火箭的速度都追不上。」我语气酸溜溜。
    「别叫我二少爷了。」他一边整理便利商店货架上的商品，一边对我道。
    没错，现在正是他的上班时间，每天放学后。今天我刚好不用补习，就来探探班，不料一进店就见他正帮一个同校女生结帐，那女孩还使劲拋出无数个媚眼，好似她的矜持不值钱似的。
    嗯，她的媚眼对上顾笙煜也挺不值钱的啊。
    「没见过有富家子弟落魄了还有人赶着攀龙附凤的。」我瞟了他一眼，故作不屑。
    「谁叫那傢伙秀色可餐呢，买晚餐时总忍不住想多看两眼。」他调笑，腾出手拨乱我的瀏海：「不都跟你说了，我再如何像株名草，也是被连根拔得一乾二净的名草，你就是那辣手摧草的主，这点是不会变的。还有为夫以后不会再惹娘子吃醋了，你那醋劲大发的毒舌真的让人很难招架。」说完还拍拍我的头，好像在跟小狗温柔的说你做错了下次不可以囉……
    「呃、呵呵……」我不好意思的乾笑，硬掰出的屁话让我很想挖坑跳了：「爱之深，责之切嘛……夫君莫怪。」
    顾笙煜的脸很配合也很有戏，既黑了也冏了。

 ◎ Chapter-2. 我们的爱，两年依旧(7)

    我不知道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好上的，只知道是合作成果验收时认识的伙伴，如今关係却亲密的像带把闺蜜。当然这是偶然从一群八卦婆嘴里听来的，可信度确有疑虑，却也值得参考：
    「欸欸，你们知道吗？和我们同届的那个新窜起超人气帅哥——」八卦学姊一兴奋的和她的八卦姊妹团分享最新挖掘到的消息。
    「你是指207的顾笙煜？哦——他超帅的！」八卦学姊二显得兴致勃勃。
    「他怎样啦？你快说说。」八卦学姊三猴急的很。
    「就是我那天也在顶楼花园吃午餐啊，看见他跟一个三年级学姊也在那共进午餐欸！有说有笑聊得好不开心，学姊一会跟他分享趣事，一会又向他抱怨琐事，又不知道聊到什么，她还亲暱用手肘拐了他一拐子呢！互动就像个闺蜜一般。」
    「真的？不过我听说顾笙煜有个小学妹女朋友，都有女友了不就该洁身自好，与其他女生保持安全距离吗？噢，帅哥不带这么水性杨花的啊！」八卦学姊二一脸欲崩溃貌。
    「太夸张了你，交个女性朋友就被你说成水性杨花。」八卦学姊三啐道，「不过顾笙煜怎没陪他的小学妹吃午餐，反而跟学姊搞上？」
    「什么跟学姊搞上，你讲话才夸张吧？还说我咧。」八卦学姊二反呛，附送一个大白眼。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们想不想知道那学姊是谁啊？」八卦学姊一神祕笑道，马上吸引正拌嘴的两人的注意力。「好像是那个动保社的副社长耶，之前她与顾笙煜合拍的那个保育宣导影片获得最高分，还在朝会时播放过呢。」
    「哦哦我有印象——」
    唉，这三人还讨论得很欢快，殊不知隔墙有耳——顾笙煜的小学妹恰好在此。我真恨这墙不能再厚一点，最好让我无法将她们的八卦讨论会尽数收听。
    顾笙煜一向没和我一起吃午餐的，他说我需要有自己的朋友圈，不能整天跟他腻在一起。我以为在我与班上同学一起吃饭时他也在拓展他的人际关係，没想到是跟苡灵姊凑一块去了。
    起初我是觉得无妨，苡灵姊知道我与顾笙煜的关係，她是有分寸的人，也同样是有男朋友的人，对于有妇之夫也应当只是保持着纯友谊关係。
    直到八卦婆又出声：
    「那副社长学姊看顾笙煜的眼神可精采了，那叫一个柔情似水含情脉脉啊！只可惜顾笙煜不知是解读不出还是刻意无视呢？」
    「不论怎么样，小学妹怕是又要多一个情敌囉。」
    我顿时五雷轰顶，莫非苡灵姊真的……
    不对不对，这些长舌妇的间话怎可尽信呢？别忘了她们的嗜好就是为所见所闻加油添醋。
    嗯，一定是这样了，苡灵姊不是这种知情还会横刀夺爱的人……
    「夫君。」放学，我与顾笙煜相偕走出校门，他今天也要打工，顺路陪我到补习班。正走着，我突然甜甜喊了一声，那声夫君大概唤的他骨头都要酥了吧。
    「娘子。」他笑咪咪，神清气爽：「怎么突然这么叫起啦？你今天有点怪怪的。」
    「你这小子！」我脸色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一把拧住他耳朵，像个十足恶媳妇：「从实招来！胆敢跟大姨子有姦情？」
    「哪来的大姨子——？」他痛呼，瞬间意会过来：「我跟苡灵学姊哪有什么姦情？单纯普通朋友啊。」
    「想呼弄我是吧？连称呼都从杜学姊变成苡灵学姊了，姦夫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我不放过他。
    「傻瓜——」他挣脱我，一个借力使力把我抵在学校围墙上，气息逼近：「因为是小姨子所以该套好关係，称呼便不能先生疏了啊。还有，你怎么就是讲不听？我是你抓在手心上的草，无论你怎么蹂躪怎么虐待怎么对我大呼小叫，我都跑不掉的，你就对我这么没有安全感？」
    「呃。」我被他深情的『训斥』又堵得说不出话来，只能胡诌：「情到浓时怕失去……」
    「情到浓时就不是该失去的时候。」他长指轻抚我脸颊，我们的距离贴得极近，这样看他的睫毛又更浓长了。「我不会让你有失去的一天。话都说到这分上了，若你还不能停止胡思乱想，难道要我每天对你说我爱你你才能安心？那也行啊，为夫乐意之至。」
    「不用，我都知道。」我拍掉他在我脸上摩娑的令人心痒难耐的手指，抱紧他：「我不会再乱想了，我答应你。还有……我是真的很爱你，才会听进流言蜚语怀疑你跟苡灵姊的关係。」
    「我能理解的。」他伸手回搂我，「娘子这样爱我，为夫怎捨得怪罪呢。」
    他又拿出那套油腔滑调了，还愈搂愈紧。我推推他：「欸，大街上这样搂搂抱抱不好看。」
    「娘子先的，为夫只是成全你想要『合为一体』的心思——」
    干嘛特别强调『合为一体』四个字啊？！
    「大变态给我放手——」
    ?
    在路上走着走着踩坨狗屎就捡到钱的这种狗屎运我没有，我有的是偶然撞见某重要画面或听墙角听见某重大八卦的能力。
    不得不说，这是个很不让人省心的鬼运气，要我去当情报间谍应该会很有前途。
    可偏偏我幸运猎取的都不是陌生人的消息八卦，偏偏都是跟自己最亲密的人——
    今天午休时间，我担任教务处小志工，被派到去拆视听教室外佈告栏的学生艺文作品。就那么刚好的，我撞见顾笙煜和苡灵姊在、在教室内——
    做壁报。唉，别那么容易紧张，也别这样就想入非非嘛。
    他俩讨论得热烈，我悄悄溜进教室，他们专心到未察觉我的到来。
    「哈囉两位——」我出声，「在做什么？」
    「雏茵？」顾笙煜见是我，皱了眉，「不好好午休跑出来干嘛？」
    他知道我没午休到就会有个后遗症，下午上课会猛打瞌睡，而且脾气会变得易怒。所以他劈头就叨念我。
    「我今天被抓去当教务处小志工啦。」我白他一眼，但我知道他爱念的背后是满满的关心。
    「呃，我们在做动保社寒假校外观摩活动的宣传壁报，这次是去木栅动物园喔。」苡灵姊笑着向我说明，「我们还差一步就完成了，吶，雏茵你帮我们看看，这隻长颈鹿该贴哪好看？你男朋友一直说要贴在大标题旁边，根本怪死了！」
    「哪会怪？你根本不懂设计感。」顾笙煜傲娇道，脸色窘迫。
    「老实说我也觉得满怪的……这样好像长颈鹿脱离地心引力。」我对他的设计感不敢恭维，思索了下才比道：「贴在右下角的草皮上吧，不会遮到字画面看起来又很平衡。」
    「看吧，我刚刚就说要这么贴的！」苡灵姊一拍掌，抢过胶水就动工，让顾笙煜更没台阶下了。
    「顾笙煜他根本是美术白痴啊，苡灵姊你怎么会想找他帮忙？」我笑她视人不清，她只微微一笑。
    「呿。」顾笙煜啐了一声，起身转头向我：「对了，你不是教务处小志工吗？怎么跑来看我们做壁报？」
    「喔，我是被派来拆外面佈告栏的。刚好看见你们在这。」
    「我去帮你吧。」他瞟了苡灵姊一眼：「贴东西我是不会，拆东西可是专家。」
    苡灵姊忍俊不禁：「你破坏狂呀？」
    「哼。」他抓着我，甩头就走。
    「就这些了，你拆高处，我拆低处。」我们来到巨大的佈告栏橱窗前，分工动手。
    「笙煜学弟！」正忙着拆，一道女声传来，是苡灵姊抱着做好的大壁报走出教室：「你们拆好了吗？帮我个忙，一起把壁报贴到视听教室后方墙上。」
    「你不是很会吗。」顾笙煜冷冷道，他傲娇的小性子又犯了。
    「身高不是会不会的问题。」她反道。
    「这矮女人。」他勾唇一笑，摸摸我的头：「还是我家娘子身材标准。」
    「油嘴滑舌。」我不过比苡灵姊高个三公分罢了。他很快把佈告栏上方拆的一乾二净：「我去帮那冬瓜，你快点拆完就回去午休，嗯？」
    「嗯。」
    直到一个月后那件事发生，我细细回想今天的事，才找出了蛛丝马跡。只怪我忽略了，没有从现在开始防范：
    那张壁报上有摄影社所拍的动物照片，多数是当时我所看到的『社长之宝』，既然如此，那苡灵姊找来的帮手为什么不是她那摄影社社长男朋友江宇轩，而是顾笙煜？难道纯粹因为他们从成果验收那时培养出的默契？
    我忽略了，我强迫自己忽略，因为我答应过顾笙煜，要相信他的爱，要相信他和她绝对不会乱来……

 ◎ Chapter-3. 我们的爱，两年波澜(1)

    结业式什么的，自国中以来从来就只是个象徵性的仪式罢了。结业式完代表寒假来临，但不代表可以放假。紧接而来的是为期两周的辅导课。
    「冷死人的天气还要上什么辅导课，明明期末考刚考完啊，怎么就不能赶快放假？」我呵气抱怨。
    「你身处的鬼国家的鬼政府的鬼教育部，造就的鬼政策，只会搞出一群冻死在校门口的鬼学生。」顾笙煜也一边搓着手，一边与我走进校门。今天是寒假第一天，也是辅导课地狱的开始。
    嘖，这廝不太爱国啊，竟咒我们全国上下鬼满为患。
    我看见苡灵姊远远朝我们走来。她从头到尾眼神都是看着顾笙煜发光的，瞥见我也在才微微收敛。
    我就当她有要紧事急着找我男朋友，我忽略。
    「学姊早安。」我俩同时问候，刚好走到风大的教学大楼前庭，我们手搓得更起劲了，只差没依偎着取暖。而苡灵姊看起来穿得不够保暖还能站得如傲雪寒梅一般直挺挺，真叫人不知该羡慕她的自体发热不畏风霜，还是过人的耐寒力。
    「姊你穿得太少了点。」我忍不住出声关心，「还真是爱水不怕流鼻水，回头叫主任好好唸唸你……」
    「今天不算很冷，而且我本来就不太怕冷。」她微笑。
    今天不算冷？那我跟我旁边这隻抖得像被筛落的麵粉算什么？
    她把我一身傲骨激起来了，我也学她站直身板，感觉身子单薄了不少，突然地一阵寒风又恰巧吹过——
    「你傻啦。」我展现傲骨换来的是顾笙煜巴在后脑勺的一掌，他撩起那铁灰色长版针织围巾捂住我的脸：「冷死了，还是偎在一起温暖，干嘛站得像殭尸。」
    挺立在我们俩对面的『殭尸』闻言，低低乾笑两声，作势咳嗽。
    呿，管他傲骨不傲骨的，我身旁就有个大暖炉，何乐而不蹭呢？就算我全身傲骨断光光也没关係了。
    「咳，那个雏茵，」某殭尸见她家摄影学弟深情凝望着女朋友而无暇理会她，只好转而求助我，表明她确实是恰好有要紧的事要找他：「可不可以跟你借男朋友，两分鐘？」
    顾笙煜向她投出一个疑惑的眼神，她招招手要他过去私下讲。我也不是不疑有他，只是故作爽快答：「四分鐘也行。」
    反正四分鐘也来不及犯罪，至多就让两人嘴唇缓缓接触在一起后还有三分鐘的享受激情时间——
    停，我在想什么？我赶紧拍拍捏捏揉揉扯扯自己脸蛋，警告自己不要胡思乱想。这一连串动作把顾笙煜吓的。
    「你今天真的冷到犯傻？」他眉一皱，转向苡灵姊：「学姊有什么重大的私事不能在这讲吗？她的脸明显还需要我的围巾。」他朝我的方向努努嘴。
    「也不是什么私事，但真的挺重大的，呵呵。」她继续乾笑。
    我们三人互相对视，见没人愿意跳出来接续下文，顾笙煜妥协：「那好。」他解下围巾递给我，替我围得几乎只剩下两隻眼睛在外头，就跟苡灵姊到前庭外的凤凰木树下去了。
    这贴心的小举动在寒冬里格外暖心。而他的温度包裹我，也使我能够比较容易去忽略苡灵姊刻意支开我的用意……
    「她跟你说了什么『重大』的事呀我好奇。」两分鐘后顾笙煜回来，我马上问道。
    「没什么，不过就是去年成果验收的那影片又被翻了出来，又如何佳评如潮之类的。」我替他围回围巾，他说。
    「那有必要避开我私下讲喔？」我嘀咕道。
    「后头这事是有必要，她不想看你为难的脸色，也不想让自己尷尬，更不想把气氛弄糟。」他解释：「校长临时起意你们动保社后天去木栅动物园的参观行程，让摄影社全班人马也跟，出了个题目叫『动物不为人知的一面』，要我们切题拍这鬼东西回来开成果展。又由于之前的影片拍得太旷世鉅作，这次特别指定我跟学姊再拍一部微纪录片，『各种动物的交配过程』——」
    「噗！」我喷笑，「校长怎么叫你们去拍这种动物界a片？口味太重了吧。而且有不少动物不是在冬天交配的，题材很有限吶。」不过这事也没啥好需要偷偷讲的啊？
    顾笙煜那番话只是先全盘叙述整件事情，接下来才是重点，他脸上浮出歉意：「所以那天我就必须与学姊形影不离忙拍摄工作，抱歉，不能陪你了……」
    我好像能理解为什么要私下谈了，现场谈我没把握脸色不会就摆出来。我心紧了紧，原以为摄影社的也来我就能跟他在动物园约会了，没想到校长的意思是让他跟苡灵姊约会……不，是合作。
    只是一对默契好的搭档再次合作而已，所以我心中的失落感与酸涩感是应该要忽略的。
    「呃，没关係，你不用道歉。」我笑脸一凝，只当是冻僵了：「那你们就好好拍吧，不过这次不要再那么旷世鉅作了。」后面那句纯粹是我的私心。
    他勉强笑笑，摸摸我的瀏海：「如果你吃味了，就儘管用毒舌攻击我吧。」
    「你们也只是奉命行事罢了，我才不会那么没风度。」事实上我必须连我的没风度一併忽略，谁叫我男朋友就是优秀的天怒人怨呢，能者多劳，优秀无罪。
    ?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听墙角的好运，连带顾笙煜也沾染了，喔不，是被传染了，我们俩一同困扰。
    就在感叹我男朋友优秀过头的隔天放学，我与顾笙煜正躲在活动中心后方的监视器死角亲热，一对男女的咆哮声就这么越过墙鑽到我俩耳内。
    呿，不识相，我们打得火热正互相咬着耳朵呢，才没多馀的时间去听那狗男女吵架——
    「欸。」顾笙煜轻唤一声，「这两个声音听起来很熟悉？」
    「我管他——」
    「你听。」他按下我的头，竖起耳朵。
    奇怪，不是要叫我听嘛，还压我的头干么？
    「这其中有个声音好像是……苡灵姊？」我仔细听后做下判断。
    「从内容听来，另一个应该就是我们社长了。」他道。
    「小俩口吵架你还偷听人家内容咧。」我鄙夷。
    耳听着他们愈吵愈烈，听见谁似乎推了谁一把，谁似乎要打谁又被谁抓住手腕没得逞，谁一把抱住了谁，男声似乎要挽回女声，但女声并不领情，男声终于也炸毛了——
    我从前都不知道听墙角会像听广播剧这么有趣耶，虽然这激烈了点。
    「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去偷看一下，他们好像快打起来了。」顾笙煜为了那两个尚在猜测阶段的声音主人的人身安全，强烈建议。
    「如果他们真是苡灵姊和江宇轩，那不劳你费心了，凭我认识他这么久了，江宇轩的人品我能保证他不打女人。但如果是别人，那的确是该看看。」但是他们打断我们的两人小时光我挺想见死不救的。我只能在心里默默把那对狗男女千刀万剐。
    我们从花丛缝隙中偷窥，遗憾不能千刀万剐他俩了，此二人正是杜苡灵与江宇轩。
    「ok，不出我所料，这儿没我们的事了。」我想撒手不管，因为顾笙煜见是他们反而显得更关心。我使力想把他的注意力唤回，稍稍加大音量：「我说，这儿没我们的事了——」
    啪。
    这是巴掌声，不是我打他或他打我，而是外头不知谁真的打了谁。
    我们一块关注了，更一块见证了江宇轩人品崩坏的时刻——
    他搧了苡灵姊一巴掌，撂下一句话，瀟洒转身。
    「我总算看清你这水性杨花的女人。」这是这场闹剧结束前的最后一句话，剩苡灵姊一人在原地无声啜泣，为他们破碎的爱情哀悼。好一幅楚楚可怜的画面，害我以为顾笙煜这一起身是要衝出去用他的怀抱安慰那朵小白花。
    不得不承认我心脏重重沉了一下，好在还是浮上来了。
    「我们走吧。」他理所当然牵起我的手，并没有被江宇轩方才那颇有魄力的一掌震慑到或是对小白花升起怜悯之心，只一副若无其事貌。
    奇怪，要关心状况的是他，现在表现得事不关己的也是他，矛盾。至少他没有要去当苡灵姊慰藉的心思，这点令我挺庆幸的，但我还是问了他为何不这么做的原因。
    「就……把她丢在这一个人哭？你不去有所表示一下？」当然这只是场面话，他要表示了就换我搧他巴掌。
    「情伤只能自己疗，谁也帮不了，等她哭够了能自己再站起来就没事了。」他淡然瞥我一眼：「况且我要是热心的去『有所表示』，你还不被醋泡死？」
    「呵呵。」其实我有点得意，他要英雄救美时还会顾虑到我的心思，也因而不轻举妄动：「知我者莫若夫君。」
    「嗯。」他沉吟，良久道：「不过现在我怕我该担心的是，社长会不会乐意以吃回头草来疗伤这件破事情。」
    「江宇轩不是这种交女友寧滥勿缺、甩一个就能立即再爱的人。」我正色道，嘴角有浅浅笑意。「他其实，很念旧。」对苡灵姊更是用情至深的吧，否则他不可能气到亲手毁坏自己引以为傲的绅士风度。

 ◎ Chapter-3. 我们的爱，两年波澜(2)

    一个人的旅行就在今天了，这样说挺萧索的，但没有顾笙煜陪的动物园一日游，再多社员一起同行对我来说，都只像我独自一人牵自己的手去郊游。这是心境问题不是环境问题。
    「孤男、寡女，我们作一伙刚好。」就在我独自面对着学校围墙旁光秃秃的桑树享受寂寞时，江宇轩冷不防走到我身旁，双手插进制服裤口袋，幽幽提议。
    他还把他失恋的事告诉我，殊不知我是目击证人。
    顾笙煜跟苡灵姊去搬摄影社里最高级的摄影器材了，江宇轩身为社长只需指使其他社员去搬一般用的相机，自己闪边纳凉即可。
    「不要。」我寧愿继续吹寂寞的西北风，一个人思念。
    「你男朋友不在，我借用一下他女友的怀抱没人会发现啦。」他说着就要扳过我的身子，给我投怀送抱，我吓得赶紧推开，他却巴着我的手臂央求：「拜託啦，不要拒绝失恋的人。我保证只是寻求一下慰藉，没有其他意思，比如强了你横刀夺爱啥的，虽然我挺想的。」
    「滚。」我翻个白眼，这么油腔滑调谁能相信他是才刚失恋的人？我看是想吃回头草……的豆腐，这机率可能比较大。
    可不知为什么，我在他眼中看到受伤。呃，我带有玩笑性质的拒绝真的伤到他了吗？
    「嗯、欸、这个，我没有真的要你滚……我不知道失恋的人比较脆弱，禁不起玩笑……」我退一步，拍拍他的头，摸两下他柔软的头发以示安慰。
    「废话我当然知道你开玩笑，但失恋的人的确有可能因此二度重伤。」他丢给我一个『你脑子有洞居然不知道对脆弱的失恋者开玩笑是很要不得的行为』的鄙夷眼神，「算了，我也不希罕一个这么不懂体察别人情绪的人的怀抱了，不过还是谢谢你没啥诚意的安慰。」
    我用力巴他的头，敢说我不体贴、没诚意？那老娘还可怜你可怜屁啊！
    「你从前嘴巴没这么坏的。」
    「避免你误会我会想吃你这株回头草。」他又回復那副慵懒的神情了，什么受伤什么可怜兮兮的标准失恋者模样，都是他装来闹我玩的，但他确实是个失恋者，小强型的。
    或是说，他只是太善于隐藏情绪，否则怎么能昨天才大发雷霆，今天就这么冷静？
    「你别闹啦，你失恋了我可还没。」我道。
    「我知道，所以我才说我不会再回来追你，你放心，我不愿让你为难。」他最后那句有些自作多情了，又噁心巴拉的。而后又淡淡补了一句：「吃了回头草就等于和顾笙煜间接接吻，我才不要。」
    这傢伙果然是失恋无感，冷幽默还能若无其事的展现，的确不必再替他担心了。
    「呵呵呵。」我很够朋友的给他捧场，而且还压抑住没顺便送他白眼。
    「谢谢。」他又撞我一拐子，「欸，话说今天到底要不要给哥带出场啊？反正顾学弟整天要跟那女人忙上忙下，也没空陪你，哥就让你见识见识，当我们变成纯友谊关係时哥有多风趣。」
    他叫苡灵姊那女人，真是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的血淋淋实例。
    「是有多神经才对。」我补他一枪，既然他都说是以『纯友谊』关係作陪了，我便不加思索：「当然好啊，姊还没试过跟神经病做朋友。」
    「呵呵呵。」风水轮流转，换他捧我场。不过江宇轩明显修养没我好，看他嘴角抽搐的多没礼貌。
    「社长，可以准备上车了！」校门口他们摄影社的成员向我们这边喊道。
    「来了！」
    我和江宇轩上了二车，随意落座，我没找着顾笙煜，也想着他大概是要跟苡灵姊还有校长教师群们坐一车的吧，于是我身旁坐的自然就是江宇轩。
    过了大概五分鐘吧，去搬器材的一大群摄影社的男生回来了，我看见顾笙煜和苡灵姊走在队伍最后一组，押车的是校长，放了器材校长果然把他俩抓到一车去了。上车前，顾笙煜还瞥了二车一眼，彷彿知道我在这一般。
    心有灵犀心有灵犀呀。虽然他可能只是恰巧看向这边，但我心里还是偷偷暗爽。
    只是，连带苡灵姊也瞥向了这。
    「对了学长，」我将头转向江宇轩，「你跟苡灵姊真的分手了吗？」会这么问是因为那时我没在他们的气话里听到分手两个关键字，「还有你们又是为什么吵架？」
    「都说失恋了，没有分手怎么叫失恋？」他一定又觉得我脑子有洞了，但我只是要确认啊。「至于我们会吵起来是因为——欸，你怎么知道我们有吵架？」
    ……shit，一不小心说溜嘴。我只能快速胡诌：「因为……分手的上一个步骤，就是吵场惊天动地的架……」
    他眼睛危险一瞇，这个理由明显烂透了：「你最好给哥从实招来，难道你偷听到不成？」
    我都忘了江宇轩也是聪明人。从现在局势看来还是老实招了吧，他老大都快『壁咚』我了——「对啦对啦，谁叫你们要在那边吵啊，我跟顾笙煜当时就躲在花丛那边『刚刚好又不小心』偷听到了，但是没有很清楚。对不起大哥我错了。」唉，还是快低头好，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妈的他应该可以滚开了吧？
    「还真有这么『刚好』。」他在获悉实情后撤兵，两手一摊：「我不知道你听到多少，我就大略讲给你听。是苡灵说我整天只知道沉迷摄影整天只在乎比赛和那些『社长之宝』，课馀时间该陪她却通通拿去贡献给社团和相机了，她叫我不如去跟相机交往。」江宇轩苦笑，「她说的没错，但是她不能因此认定我不爱她啊。于是我当下就抱住她给她一个承诺，从此我的课馀时间会属于你的，我尽量。结果她的反应多伤人你知道吗？她嗤之以鼻！她说我不可能做得到，她也不想等我真正做到的那天了。我当下就忽然顿悟过来。」
    「学长顿悟的是……你骂她水性杨花的原因？」我好像也猜到了，我最想忽略掉却最不能够忽略掉的，最糟的情况——
    「是。说这么多都是藉口，她只是不爱了，而且是变心了。我不蠢，从她最近的怪异举动我也察觉得出，可因为还爱她所以逼自己认为只是错觉罢了，不要吓自己——她终究比我玩得起放得下啊，我怎么老是在输给自己的爱情？」他的表情很沧桑很凄凉很无奈，也很受伤，只是刚才藏起来了。
    他的真心再次被糟蹋。由于第一次是我干的，搞得我现在很想再跟他道歉。
    「宇轩学长，对不起。」
    他愣了一下，失笑：「不关你的事，我早就释怀了。我们虽是前男女友，但从此以后就真的只是朋友，知道吗？」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那眸里映着的是坚定。「嗯，我知道了。」
    「那好，感伤完了，我是江宇轩，该恢復那妖孽理性的我了。」他真的够不要脸了。「雏茵，基于朋友道义，我强烈建议你，最好从现在开始看好你男朋友，更要盯紧杜苡灵那女人。」江宇轩冷冷一笑：「她甩掉我了，现在的她是了无负担一身轻，正是她趁隙而入的好时机，这心机女，除了装可怜最会的就是——」
    我吞了吞口水，他的声音在耳畔：「假、公、济、私。你要小心。」
    「……明白。」
    所以今天这一趟动物园一日游、他与她的合作计画，都是杜苡灵的策略。她这么费尽心思，那么之前我强迫自己忽略的一切一切，都能有完美的解释了——
    她喜欢顾笙煜。
    该死，我大意到，居然连这个可能都忽略了。

 ◎ Chapter-3. 我们的爱，两年波澜(3)

    「欸，到了动物园，你想先去看什么动物？」游览车行进间，江宇轩问我，「今天我就唯你是从，你看什么我就拍什么，所以麻烦你眼光高一点，拜託不要去看鴯鶓那种丑东西。」
    你这是歧视啊！「随便，就先看那个什么鴯鶓吧。」我额头抵着车窗望向窗外，「我没心情。」
    想到顾笙煜会在杜苡灵手上一整天，我就担心到连玩的兴致都没有了。
    江宇轩眨了眨眼睛，看着我的反应叹口气：「唉，是我话讲太重吓到你了？你别这么瞎操心啊，就算杜苡灵想假公济私趁虚而入，不代表顾笙煜就会让她入啊，我看你全心全意盯紧那女人就够了，你男朋友那么精明那么爱你，肯定会守好本分公事公办的，不用担心啦。」
    「……说的也是。」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我明明答应过顾笙煜，我怎么能动摇对他的信心？
    「是啊是啊，你要相信爱情，虽然我不相信，这话由我来说好像没啥说服力。」江宇轩耸肩。
    「是啊是啊，但还是谢谢你没啥说服力的开导。」我很兄弟式的捶了他一下。
    面对情敌，我该做的只是相信我们的爱情。
    我相信你……
    ?
    「乾，你还真带我来看这丑东西。」看着眼前围栏里的一对鴯鶓，江宇轩额角青筋跳的欢。
    「我们忘记拿dm了，谁知道怎么会乱走就走到这？」我搔搔头，很无辜，「乾脆你将就拍一下吧，就当我没有白牵这段姻缘。」
    接下来就是一连串的「我不要！牠好丑。」「要啦！」「我不要！牠好丑。」「要啦！」这种无意义的赖皮对话在我们之间轰炸开来。
    「江宇轩你歧视牠！别忘了我是动物保育社的，捍卫动物权益是我的职责！你居然敢在我面前攻击鴯鶓的长相！没水准的无聊人士！如果你不拍张美照安慰牠受伤的心灵我就从此跟你势不两立！」我很有正义感的呛声，江宇轩终于投降，掏掏他那饱受摧残的耳朵。
    「好好好你吵死了！不就拍张照吗？哪来这么多歪理……你最好有这么喜欢这东西。」他心不甘情不愿的举起相机，为难好一阵才按下快门，表情作呕。
    「你真的很没礼貌，哪天我帮你拍照时也来乾呕几下。」我覷他一眼。
    「可惜现在相机就在我手上。」他对着我鄙夷的表情『喀嚓』一声，一脸嫌弃好像那照片多惨不忍睹。
    「干你娘。」我竖起中指，飆出我高水准的脑袋里所知道最重的脏话。
    「你做不到的。」这变态慵懒瞥一眼我的下腹，吃定我没有兇器罢了，就算他长得再帅再妖孽，我还是觉得他像猥琐大叔。「好啦，接下来我想拍有长角的、姿态优美的动物，比如梅花鹿就不错。」
    「我就带你去拍犀牛。」嘴上虽这么说，我们还是往梅花鹿所在的林地区去。
    「嗯，真不错，只有像这样高雅的生物才能入得了我的相机。」江宇轩镜头锁定一隻站在峭壁边仰望天空、有着一对漂亮犄角的公梅花鹿。
    我想起一件事，好心提醒他：「学长你只是拍牠普普通通站在这又不能交差，你们的主题不是『动物不为人知的一面』？拍他撒尿的姿势才勉强能用吧？」
    「你这粗俗的女人。」我的提议又被他嫌弃了，好心被狗咬。果真他对朋友与对女朋友的态度是天差地别。他又举起相机拍了几张雍容华贵的梅花鹿兄，满意笑道：「我拍的是一隻正准备跳崖的鹿，够不为人知了吧？」
    「……」
    如果我昏倒了拜託别救我，我不想再跟这神经病作伙同游了，我的心脏段数明显没有他的幽默感高。
    「嘿，我说真的。」他回望我一眼，「不过牠好像准备的有点久了，有没有这么眷恋红尘？」
    「我也说真的，我去了不要救……」我抖着唇呢喃，中指好想送他却无力竖起。
    「你说什么？」他老大拍完没种跳崖的鹿后走回到我身边，眼眸在我身后定格几秒，神色凝了凝，忽地一把抱住我，旋个身重重撞在一旁的粗木后，那一撞挺实的，没有发出多大的声响但绝对是痛的，他的身子充当了肉垫，好像在躲什么似的。
    呃，有熊出没？这是我脑海闪过的第一个想法。那他躲这有屁用？爬树都没用了！
    「有熊来应该装死吧？」我道，声音闷在他精实的胸膛前，说着就要往地上趴去。
    「……哪来的熊？」他狐疑，我更狐疑：「没有熊你干嘛躲？呃，别贴这么近。」我推开他，转身想去查看——
    但他更用力的把我揽入怀中，大手扣在我颈后。
    「江宇轩你发什么神经——」
    「不确定就别看，有比熊更可怕的东西在那。」他的声音沉沉从头顶传来。
    「呃，被熊攻击的人的尸块？」我承认我想得太血腥了，会给他呛也是应该——但是他反常的没有如我所愿。我微微抬头，只见他仍眺望着那个方向，凝眉，喉结滚动了下。
    「是那女人，」和顾笙煜。后一句是他的眼神传出的讯息，那么凝重，我的不安感急遽扩散——
    「他们在那干什么？放开我！让我看——」我慌张挣扎着，却挣脱不了江宇轩的怀抱。
    「不确定，就不要看。」他没了平常那副嘻笑慵懒模样，只是一脸认真与严肃。「没把握承受得住，就不要看。」他微微松手，眼神仍充满警告。
    但这一刻，谁会管他——我转身出去，闯入视野里的是一对男女正亲吻着彼此，除了嘴唇，身体无一处碰触在一起，但那就是亲吻——
    谁能告诉我，是我看错看走眼了？否则为何感觉世界天旋地转，那两人的脸庞身影却还如此清晰？
    不是忙碌的很？不是要完成合作计画？不是应该一整天不得间的拍摄吗？
    那快点分开、分开、分开！谁来叫那女人滚——
    「我警告过你，不要看，至少过了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江宇轩上前到我身旁，从背后一手搭着我的肩，一手伸在空中，替我挡住视线。
    我只觉得心好像紧得喘不过气了，喉咙乾涩不已，连悲伤愤怒都无力涌上，去衝破那道槛。
    我本能拍掉那隻出于体贴与保护心意而伸出的手，他反扣住我的手腕，带着我往反方向走：「再看只是伤心，别看了，走吧。」
    「不要拉我，你放掉！放掉！让我自己一个人静静——」怒气终于炸锅，我用力想扳开江宇轩的禁錮，他却强势的愈扣愈紧，举起我的手腕喝道：「让你回去一边看着他们一边静什么静？这算什么静静？还是离开这个伤心地——」
    「我就是要去看那对姦夫淫妇肯定不会只满足于一个吻！」我没有流泪，却气愤到失去理智大吼。
    江宇轩听到那四个代称他们的字愣了愣，也克制不住：「顏雏茵你知道你在说什么？是那女人不要脸强吻顾笙煜！你怎么能认定是他们两情相悦？你怎么能用这么骯脏的字眼侮辱那个真心全心爱你的人！」
    远方那两人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而转过头来。顾笙煜定睛看见是我，一把推开杜苡灵，无心去管那女人的狼狈凄凉向我奔来，脸上的表情是心疼……还有歉意，满满的歉意，而不是被抓包的羞愧。
    也许江宇轩说的是真的，也许顾笙煜也是被伤害的那个人。
    但此时的我心乱如麻，愤怒无法遏止，悲伤也在这时迸发，泪腺被什么狠狠刺激了——我只想逃：「学长快带我走，快走！」
    弄不清是江宇轩带着我跑，或是相反，我们一路狂奔着，衝出林地区，不知衝过了几个展区仍不停止，只想跑得愈远愈好，把后头彷彿一步一步踏在心上，能将心踏碎的脚步声甩掉。
    为什么爱情相信到最后，换来的却是发狠了的心痛？
    我们之间，是不是终究被人介入、有了芥蒂？
    对不起，无论是你的解释或是谁的道歉，都先让我逃避好不好……

 ◎ Chapter-3. 我们的爱，两年波澜(4)

    那日一整个下午，我们没有再去参观任何动物，只漫无目的的瞎晃着，我浑浑噩噩走在前头，江宇轩很有骑士精神的随后而已。
    好不容易消磨掉时间，终于上了游览车，踏上返程。
    我又拿额头抵着车窗了，不同的是，我还随着车子摇晃的频率一叩一叩的撞，彷彿不觉疼痛似的，江宇轩看得心惊，眉心都皱成一团。
    「再敲下去就敲傻啦，还是你已经傻了？」他忍不住伸手挡在我额头前，我把他甩开，还是让我敲车窗痛快。
    他拿我莫可奈何，却也坚持不给我个痛快──他乾脆又把我揽进他怀中。
    「发洩的方法很多，你还是儘管在我怀里哭吧，不要再做蠢事。」他把我的头按在他胸膛前，声音低哑。
    他的怀抱是那么令人感到安心，却不是我该留恋的地方。
    我轻轻推开他：「我不想哭。」眼泪是最不值钱却容易滥用的东西。
    「那你安分坐车，不然我的怀抱不介意再接纳你一次。」江宇轩撑起身子在我上头，眼神没有玩笑。
    我转头，靠上微有些硬的椅背，以为闭上眼睛就能睡着，以为睡着就能麻痺感官，麻痺心的痛觉。
    但是根本睡不着有什么用。
    江宇轩还是不放心的看着我，彷彿看得穿我的心思，大手一扳，我的头就顺势靠在他肩上了。
    嘖，这傢伙有在锻鍊身体的，肩膀结实的很，虽然宽大但偏瘦，靠起来不比椅背舒服多少。但是，好温暖。
    就让我贪恋这一点点温暖吧，这一次就好……
    回到学校了。
    「我走了。」下了车，我轻声向后头整程都陪着我的他道。「谢谢。」
    「见外。」他伸个懒腰，转转肩膀，「我陪你一起走吧？」
    我看到顾笙煜也搬着摄影器材下车了，眼神很深很担忧，在人群中搜索着什么，我希望他搜索的是我的身影，却又不希望被他找到。真是矛盾又复杂的诡异心理。
    「不用了学长。」我婉拒江宇轩，「我回教室拿完书包就要去搭公车了。」
    「一个人？」他眉头又锁了起来，这人一天是要皱几次眉啊，不怕那人神共愤的好皮肤一皱不復返？
    「一个人。」我道，但这明显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他呢？」他指的是谁，我们都心知肚明。
    「你不是才说要陪我吗？提他干嘛？」我唇角挑了挑，想玩笑却连半点笑意也挤不出来。「我……现在不想见他。」我不想面对他，看见他只会让我好不容易平復一点点的心痛再次汹涌，只会让那刻骨沉痛的一幕再次清晰——
    「你在逃避什么？发生那样的事你想顾笙煜就会好受吗？分明全盘都是那女人的错！你为什么要把你的伤都施加在他身上？为什么不能听他解释？你在这样逃避下去什么都逃不掉，真正逃掉的只是你们的感情！」江宇轩突然爆发，眉眼间俱是沉重与怒气，好像他面前站着的是个多么天怒人怨的傻子，狠狠训斥一番，我吓了好大一跳。「顏雏茵，没想到你是这么懦弱，在爱情里碰壁总是只想逃避！」
    他是有资格说这话的，我的逃避，两次他都是见证人。
    『你在这么逃避下去什么都逃不掉，真正逃掉的只是你们的感情！』江宇轩的话鏗鏘有力，向利箭一般射入心底。
    我开始害怕他的话会成真了。
    身后突然一片温暖覆上，熟悉的那股清爽气味鑽入鼻尖，身后人温热的气息洒在颈肩挠痒着我。这是他的怀抱，那个我想念却不想见的人。
    「谢谢学长今天的照顾。」顾笙煜紧搂着我，向江宇轩道谢。低沉的声音醉人的好听。
    「状况不好，多加注意。」江宇轩指指我，对顾笙煜提醒道，「别再让她，逃了。」语毕，他瀟洒离去，留下顾笙煜微有些疑惑。
    我们俩就这样在校门口，他拥着我无语。引来不少注目礼，他视若无睹。
    「你／你……」我豁出去想打破沉默的尷尬，他也同时出了声。
    「你先说吧。」他很有风度，女士优先。
    「我……没事。」我只是不想让沉默闷死人，但我其实没想到要跟他说什么。
    「那，可以听我解释了吗？」他的声音好温柔，将脸埋入我颈间。撒娇不成？
    真是没用，我的心情好像因为他的可爱小举动明显好转了。
    「……嗯。」我告诉自己应该面对，至少听他解释完。也许听完我就能释怀了吧？就能不想逃了吧？就能重修旧好了吧？
    我是抱着希望在聆听的。
    江宇轩当时真的是很仔细在观察顾笙煜与杜苡灵，从顾笙煜解释的情况看来，江宇轩所言不虚。的确是杜苡灵『强抢民男』。
    「学姊把那天我们听到他们吵架的事说给我听，边说边哭得很伤心。你知道，女人哭得梨花带雨真的很恐怖。」顾笙煜道，回想起的表情真的是颇为难。我因为知道他们吵架背后的真正目的，只看清了杜苡灵，觉得她假作虚偽。而他续道：「那时我们正在取新景，要在有限的时间内拍完微记录片，素材又难取，我已心烦不已，她又来这招……我只好先安抚下她的情绪。不过安慰两句，她就……」
    接下来的情况，是我们四人有目共睹的，不必再提起，刺伤双方的心。
    顾笙煜叹口气：「原谅我，好吗？对不起，让你这么难过。」
    这个傻瓜，只注意我的心伤，忘记自己也不好受。
    原谅吧？
    我脸上浮出淡淡红晕，轻轻点了点头。
    「我爱你。」他看到我的反应，笑了，很安心很轻松很温柔的笑容。
    我没有回他我也爱你，现在的我反而想回他：「我相信你。」
    即使因为太相信爱情而痛过，但爱就是让你再痛也会想再次去相信，不是吗？
    我的身子被转过，他的眸光很炽热，深深望进我眼底，又流连在我唇上，眼见着他就要覆上来。一个火热深情的吻，最能庆祝我们尽释前嫌、回归旧好——
    我却感到一阵噁心与心酸。为什么？是因为他的唇上带有那女人的温度？
    我肯定是有感情上的洁癖，也很自私，没办法接受。
    他的唇终究不是专属于我的了。
    理智让我原谅本就没有错的他，心里却不能够完全释怀。
    被其他女人吻过的唇，明明无心，却会是我们懊悔一辈子的芥蒂了吧。
    「对不起。」我推开他，本能的转身就逃。逃的好急好快，我不想被他追上。
    我狂奔着，连书包都没回教室拿，熟悉的街景快速闪过眼前。
    我要逃去哪里，才不会被他再步步追上？那一步一步，踏过的是他对爱情的执着，是我对爱情的懦弱。
    一晃眼，我竟跑到了顾笙煜打工的那间便利商店。回头一看，不见那抹頎长的身影。
    追丢了？不可能。他可是顾笙煜。
    罢了，我也跑不动了。
    无力逃了，那就让我原地麻痺吧，等他追上我也感觉不到了。
    我摸摸制服裤口袋，还好钱包有带在身上。走进便利商店，眼见没有其他客人，我直捣黄龙，抱起一打啤酒就去结帐。
    嘿，我没喝过酒呢。不过听说酒精是伤心之人的必需品，很好的麻醉药。
    「雏茵姊，这……」今天的收银员是友乔，还在读国三，跟顾笙煜隔日轮班。因为我都会在顾笙煜打工时前来扰班，常常会遇到友乔，久而久也熟识起来。她原本还暗恋顾笙煜的呢，但在知道我是他女朋友后，这份藏起来的情感也自动消退了，真是个好女孩。
    她看着一脸伤怀的我与扔上收银台的一打啤酒，脸色惊讶，迟迟没有帮我结帐。
    本姑娘现在脾气是非常之暴躁：「愣着干什么？快帮客人结帐啊！」我掏出几张百元大钞打在收银台上，也不管找钱与否，拉开铝环就豪饮起来。
    「雏茵姊——」友乔登时就慌了，不知该先收钱还是阻止我。
    「你收你的钱就好！姊都付帐了还不能喝吗？」惨了，我发现我酒量不好连酒品都不怎么好，才喝乾一罐就开始控制不住情绪。
    「这、这……你……」小姑娘被我无故吼了一道，吓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那个追丢的人却又刚好在此时迷途復返，在这个moment也赶到店里来，什么烂俗的恶剧情。
    「笙煜哥……」可怜的小收银员见到救星，马上如释重负：「笙煜哥你快阻止雏茵姊！照她这种喝法——」她话还没说完，我第三杯黄汤已然下肚。
    好轻松的感觉，我好像感觉不到任何痛楚了，只是有点想吐。
    呵呵，我果然不适合伤心。但是明明不伤心了，为什么我却还想泡在苦酒海里，沉溺不起？
    顾笙煜大步走到我面前，一把攫住我的手臂，眼底尽是愤怒与受伤。
    眼前的人好帅气啊，但是我不想看见他，看见他那好像印有杜苡灵那女人唇印的唇——
    「顏雏茵你到底在做什么你知道吗？你疯了！」他已临界爆炸点，声音里满是快压抑不住的怒气，夺过我的第四罐半空的啤酒罐：「你去哪里学人家借酒浇愁？」
    「还给我！我没有疯——」我迷茫着眼，朝他扑腾着，他高举着我的麻醉药就是不让我如意。「我要是疯了又怎么会觉得看到你就心痛！」
    他狠狠一愣。一个不注意就被我抢过罐子：「哈哈，safe！」
    他回过神，也不抢回啤酒罐，而是伸手直接将它拍落在地，琥珀色的透明液体洒了一地，不仅我傻住了，一旁的友乔也吓住了。
    「你才是疯子！凭什么不准我喝！」我一定是醉得彻底醉得糊涂了，否则我怎么捨得这样吼顾笙煜呢？就是赌气也捨不得的。
    他的脸忽然凑近，勾起一丝邪魅的笑，抓着我的手硬要十指相扣。他威胁：「你再这样糟蹋自己，我就亲你……」
    「呵呵，不可以……」我抽出被他握住的手，食指点点他的唇：「你这里脏，被她碰过了……」
    愈讲心愈疼痛，我隐约知道，我划在他心上的伤，更深了。
    眼泪终于崩溃了。难道是喝下的酒液都化成泪水了？原来小说里电视剧演的都是骗人的，酒精没有办法麻痺心痛，醉得彻底反而让两个人都难受，难受死了。
    我觉得顾笙煜是全世界最傻的人。否则为何我伤你至此，你还愿意这么温柔的抱着我，牵着我的手好轻柔的对我说：「我们回家吧」？
    可是我记得我们没有住在一起，应该是你回你家，我回我家啊！你为什么还硬牵着我跟你走呢……
    「头好晕，我走不动了……」我不知道是喃喃自语，还是说给他听要他揹我。
    驀然感觉身子一轻，我好像趴在了一张舒服的大床上，不太软也不太硬，很刚好、很安心。我的眼皮渐沉。
    如果我是清醒的，我会发现这是他宽阔厚实的背。

 ◎ Chapter-3. 我们的爱，两年波澜(5)

    天亮了，而且是那种太阳晒屁股的亮。一个我没什么印象的夜晚过去了。
    哦，好像是我伤心到发酒疯了吧。我为什么而那么伤心？
    ——还是不想起来的好。
    今天理应是寒假辅导课第四天。
    我睁开眼，环视四周，这是一个陌生却简约漂亮的房间。
    从装潢看来，这里应该是旅馆？——等等，我为什么会在旅馆？！我记得昨天我和顾笙煜一起回家了啊……虽然我中途就睡得不省人事，也没印象了。
    我突然一阵头疼，昨晚真的喝了不少啊……忐忑的转头，果然看见那个男人睡在一旁，顾笙煜。我顿时清醒不少，赶紧查看自己衣服——还好，跟昨天是一样的衣服，一件不少。
    但我还是惊声尖叫了。
    「啊啊啊啊啊──」我叫的原因是，「要迟到啦！！」
    「你发什么神经……昨天已经叫学姊事先帮我们请好假了……」男孩刚睡醒慵懒沙哑的声音咕噥着，揉了揉惺忪睡眼，那样子真萌。但当眼神水平移动到他的下腹部，那边很正常的有了，正常男生早晨都会有的反应──
    「啊啊啊啊啊──」明明知道那是正常的生理现象，我还是惊天动地的叫了，马上爬得离他愈远愈好，还顺势抓了个枕头不偏不倚扔过去：「顾笙煜你大变态──」
    「靠！」他痛得弓坐起身，我第一次听到顾笙煜骂脏话……他眼神阴狠，好像要吃人一般：「顏雏茵你要我断子绝孙啊！」
    「啊啊对不起……」谁叫你的……呃，那个反应那么大……但是他的表情还是一样兇恶，我乖得像小白兔，但脚底早抹好油准备开溜了。
    顾笙煜明显是隻猎豹，我开溜的一瞬间他就一秒扑倒我了……太挫败了……
    「你不为我会不会生不出小孩而担心，但你好歹为了自己的『性』福着想，别丢那么大力……」他的笑容在我眼前慢慢放大也渐渐灿烂，既邪恶又禽兽，那眼神简直散发淫光啊。
    「色狼！滚、滚开！我还没跟你和好呢——」我费尽吃奶的力气把身上这庞然大物推开，「你最好先解释，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倒向一旁，一边讲手还一边不安分的乱摸：「首先，你在我打工的地方发了一场精彩的酒疯，再来就是醉到不醒人事。我没办法把这样的你揹回你家啊，要不然我肯定被你爸妈痛宰。所以我寧愿承受着旅馆人员怀疑的眼光开了房间，让我们能在这安置一晚。放心，我请杜学姊打电话告知你爸妈说你昨晚住在她家了，假也请好了，你今天能好好休息。」我被他上下其手的鸡皮疙瘩掉满地，他仍是一脸坏笑。「对了，你还唱了好几遍的『好朋友的祝福』，没想到你唱歌挺好听的，但是唱这首……悲伤还太早了。」
    那年我失去最好朋友，和我最爱的人。你们相爱，我和悲伤共生共存。
    这是歌词，我当时觉得这首歌还挺符合我的心境啊，现在看来的确是言之过早。
    我装作不经意其实很在意的，又瞥向了他的唇，却愣住了。他的嘴唇明显褪了一层皮，没有角质层保护显得红艳艳的，还微带几丝血丝。
    那分明就是用力搓洗过的痕跡。我的心又一阵的疼，害怕流露出而赶紧掩饰。
    「那、那意思是你跟我一起睡了一晚……你怎么控制得住？」我睡傻了，才问出这么羞臊的问题，我顿时脸红的能滴出血。
    「噗！」他忍俊不禁，笑得很无良：「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屁啊！」我恨恨翻个身，背对着他。
    他马上从我身后把我抱个满怀：「我自制力一向……不好，但昨天的气氛真的不适合。」他把我转过身，深情的眼里含着歉意。
    他明明没有错啊，为什么总要觉得愧对于我……而我又在不满他什么了，竟然让他的眼里屡屡存有歉意。
    睡一觉起来，连我都觉得是我在无理取闹。
    「欸。」他轻声唤我，「你让我，亲一个好不好？」
    我看着他艳红如血的唇，心疼氾滥──却不知是感情洁癖又犯了，还是介意什么狗屁芥蒂，我脸一偏，避开了他的吻。
    剎时我真想痛殴我自己。
    「我……」再次对上他的眼，里头有一丝隐藏的伤痛，他用满满的不解掩盖。我的唇毫不犹豫印上他的脸颊，这是矫情可恶的我能做到的极限：「先……这样就好，好吗？」
    他苍凉一笑。「起床盥洗吧。」
    我望着他，他故意笑得让人能安心，但是背后的伤又有谁看得到？
    对不起……
    ?
    待我的头痛没那么严重了，我们退了房，到外头随便吃了早餐，说好一起去散散步。
    最后我们走到了母校，笑缘中学。还跑到了怀念的老地方，那座司令台。
    「你昨天醉得那么厉害，更不能吹到风了，容易着凉。」我们坐上台缘，就像从前一样。顾笙煜脱下他的围巾，天知道是怎么围的，把我整个头包住，只留下一对眼睛在外。
    「这样好像印度阿桑喔。」我道。他只给我一枚微笑，并不容许我解下围巾。
    唉，你为什么就要对一个伤你那么深、那么不知好歹的女孩这么好？你这个滥好人……
    我怀着这个疑惑，迷惘望着他。
    「嗤。」他看穿我的心思：「在想我为什么还要对你这么好是吗？因为就算你再怎么傻再怎么胡闹，你还是我女朋友啊。」
    『你还是我女朋友啊。』
    「是喔……」我微挑了挑唇，「是啊，你是我男朋友啊……可是为什么我却开始觉得，跟你在一起好不真实……」
    「为什么说这种话？」他眉头深深锁起，眼神闪过一丝徬徨不安。
    他是顾笙煜，他也会徬徨不安吗？
    「因为……你上了高中之后，感觉就变得好耀眼，人气水涨船高，好多好多女生喜欢你，男生们欣赏你，你样样都依然的好，成绩也拿得依然轻松；你也开始对每个人都一样和顏悦色，不会只对我微笑；对每个人都开始会关心，而不是独独对我关爱有加。这些虽然都是好的改变，但我却觉得这样的你，是大家的，而不是专属于顏雏茵的了。感觉你离我愈来愈遥远了，因为我仍然是国中那个没变的我。」我唇齿微微打颤，是因为冷吗……
    还是怕失去。
    他的神色黯了下来，对我愈来愈无奈：「茵，我讲过了，我是你的，我是你男朋友，就算什么都在变，就算你认为我们的距离在渐渐拉远，至少顾笙煜爱顏雏茵这点绝对是永远不会变的事实。你为什么，不能相信我相信的彻底？对我们的爱相信彻底？」他又笑了，笑得很无力很落寞很苍凉。「如果，我们的爱情里是充满这么多的猜疑与不安，我想我们还是分开一阵子吧。或许能让时间来验证，这段爱于你于我，究竟是怎样的存在？是不是根本没有不可或缺的意义……？」
    我狠狠睁大双眸，不敢置信，顾笙煜居然会因为我刚刚说的那些话而这么说。我的那些话……不过就是一番中二的complain罢了，他只消哄哄我，我就能战胜心理压力，吻上他的唇──
    但是，我凭什么认为他不会把这番话当真？我凭什么认为一个心已被我伤得千疮百孔的男孩，还能淌着血继续维持这段感情？
    就算他是我男朋友，我也没权利让他爱得这么煎熬。
    没有谁被规定要永远包容谁，包容她高兴时对你撒娇的小女人模样，难过时对你施加的伤害。
    「如果最后，我们都发现其实我们深深需要彼此，那当然有继续走下去的必要。如果发觉一个人反而没了束缚，能更拥有一方天地……我不希望我们会有那天，好吗？」他恋恋不捨抚着我的眼周，口气分明是放不下，为何说出的话是如此决绝：「我们暂且分开一阵吧，让这段关係与彼此，都沉淀一下。」
    我张着嘴，好想说些什么能挽回的话，却发现喉咙乾涩，哽着一切不分开的可能与理由，却一个字都表达不出口。
    顾笙煜跳下台缘，微微仰头凝看着我，好久好久，久到我以为能把『不要走』如此简单的三个字，幻化成眼神就能传递的讯息，送进他心里，让他明白我的放不了手。
    「走吧，让我再陪你走最后一次，一起回家的那段路。」他缓缓向我伸出手，平静道，平静得令人想哭。
    这是我第一次不敢牵他的手一起走，因为家终究会到。
    而这次他的手，终究会放掉。

 ◎ Chapter-3. 我们的爱，两年波澜(6)

    谁来指引我，没有顾笙煜的路该怎么走？
    整整一个礼拜，我都是自己搭公车上下学，偶尔分神还会坐过站，再不然就是上错车，甚至睡过头错过在早自修开始前的最后一班车，各种离谱的情况都发生过。
    平时都有他在身旁，他会带我一起坐车，在我打盹时叫我到站了下车；他会带我一起坐车，他告诉我我们每天坐的那班车是353号公车，红白条纹。由于外型相似的公车很多，我还是常常认错；他会带我一起坐车，在我睡过头时一通电话或直接到我窗台下叫我起床。
    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与叮嚀，让我起了依赖心，抱着有他在万事俱全的心态，我不曾认真注意过生活中有他帮我注意的小细节。
    但是他再也不会带我坐车了，谁能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办──？
    寒假辅导课的最后一天，我依然迟到了。
    「哇靠，校园才女在教官室外罚站欸，奇观奇观。」一道戏謔的男声响起，是江宇轩那妖孽手插口袋、一副吊儿啷噹的模样向我走来。「这是这礼拜第几次迟到啦？第三次？你平常从不迟到的。」
    我翻个白眼：「干你屁事喔，学长再不走小心一起被抓来罚站──」
    「312江宇轩同学！跟迟到生聊得很开心嘛？一块罚站！给你三秒立正！」突然一个胖教官踏出了教官室，江宇轩被抓个正着，教官露出一副『老子盯你很久了今天终于逮到了吧』的得意神情。我在心里窃笑。
    江宇轩花了一秒唉叹，剩下两秒用来立正站到我身边。「是的教官！」
    教官看着我俩满意的哼哼：「好好站啊。」便扬眉吐气的走了，丝毫不觉自己撑大的鼻孔让里头神秘的鼻毛看起来更为茂密壮观和噁心。
    明显江宇轩也注意到这个有碍观瞻的行为，低低嘟噥：「哼，这副样子难怪我们美人英文老师看不上你！」
    余教官喜欢美人英文老师是全校皆知的八卦，遗憾教官的热烈追求，只换来美人老师的嫌恶有加。真不懂这猥琐又邋遢的中年男人怎么能担当教官。
    待那矮肥呆离开我们的视线范围，江宇轩狠狠撞我一拐子，毫不怜香惜玉──「都是你害我的。」
    噢，很痛。之前是哪个不长眼的对他的君子风度讚赏有加？他分明是偽君子、双面人啊！而且明明是他自己先来给自己找麻烦的。
    「你是嘴贱活该。」我翻个白眼。
    「呿。」他只是恨恨瞪我一眼，偏过头去，却没有离去，而是乖乖陪我一起站到早自修结束。
    这傢伙白目归白目，还是挺体贴温柔的一个人啊。
    ?
    我说过我没有走路走着就踩到狗屎捡到钱的那种偏财运，但我也不想要走路走着踩不到狗屎，反而堵上仇家的狗屁运气啊。
    俗话说得好，冤家路窄。
    我想装作谁也没看到谁，就这么跟杜苡灵擦身而过，并不想把握机会绊倒她或送她一拐子，我已仁慈了。
    谁知道这女人就是自己黏上来的功力高超，居然还有脸拉住我的手。
    「雏茵。」她用她那副温温软软的嗓音唤我，我一听到就觉得心烦。
    「请学姊放开好吗？」我已经尽量客气了。
    「我……我有些话想跟你说……」她的眼神很诚恳，但谁都不会比我清楚，这女人是个戏精，演技属于实力派的。
    我不耐烦，甩掉她的手，神情冰冷：「事到如今你说什么我都不想听。」
    与其烦恼事后该如何包装言词来解释，为何当初就没想过三思而后行？伤害都造成了，你不如告诉我心伤该如何涂药才会好？
    这女人再说什么都只是于事无补的废话。
    「我只是认为……有些事情你有权要知道……」她说着说着自己委屈了起来，声音微微颤抖。
    那副惺惺作态真的令人作呕。「学姊，你不需要在一个看清你透彻的人面前假作。」我的声音不带感情。
    我们六年的情分她都能不顾了，我为何还要待她如故？
    「呵，是吗？」杜苡灵微微一愣，旋即收起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声音清冷不少：「连你也对我失望透了吧……？」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我不屑挑眉。
    「但是我，没有后悔喔。」她唇角笑意淡然，说出的话很坚定，那样的她看起来却很不真实，可谁又知道，这或许才是这个陷入爱恋的女孩，藏起来的、最真实的面貌？
    不过，我干嘛美化仇人啊我，呿。
    「我没有后悔喜欢上顾笙煜，我这次也不是要来跟你解释那个吻的，反正再怎么说，你终究不会原谅我了，对吗？」杜苡灵续道，眸光有些落寞：「那个吻我会当作在喜欢他的过程中带走的礼物，我只是遗憾不能继续我的喜欢了，我的这份喜欢再委屈求全也不会完整。所以我把吻存放在记忆中，能不能不要怨我太过分？我只是很喜欢他啊。」
    只是很喜欢一个不完整也得不到的一个人，喜欢的很辛苦而已，这样也有错吗？
    可是她说得这么理直气壮，我就她妈的觉得怎么有人可以厚顏无耻到这种地步！她喜欢的人是我男友，凭什么她可以强取一个吻，存在记忆中？
    也多亏她，现在顾笙煜不再是我男朋友了……虽然杜苡灵只是推手之一，但我现在就是想任性的把错都推在她身上──
    「学姊不是要解释，反而是要来说服我你吻他这件事是情有可原、是因为你喜欢他就能理所当然的吗？」心头窜起一把火，我的声音大了起来，吸引周遭不少人的侧目，而正在气头上，谁有间情逸致去在乎。「你怎么可以从卑微的喜欢他变成卑鄙的强取豪夺？你凭什么！」
    「就凭我喜欢他不会比你少！我知道你不会原谅，但是我不甘心我的爱情只是发生的比你晚，就必须输得如此一败涂地！」她还是那么丝毫不感到心虚。
    我简直气疯了，原来陷入单恋、被强迫接受死会现实的女生会不可理喻的这么讨人厌：「爱情里不只有先来后到，不被爱的那个人更是註定的输家！为什么你会无知到不明白这些原则？你的不甘心根本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她不怒反笑，神情悲哀：「但是我很喜欢他啊，只有这样还是不够吗……我付出在他身上的感情得不到回报，因为他只把他的心加倍拿去爱你了啊，没有留给我的馀地……你又凭什么，凭什么能这么幸福……」
    听见她的话，心驀地一痛。
    『他只把他的心加倍拿去爱你了啊。』
    『你又凭什么，凭什么能这么幸福……』
    是啊，我何德何能？明明很幸福却不懂珍惜，顾笙煜总是极力的在给我安全感，语言、行动、笑容和温柔，他总是毫不吝嗇的付出给我，不论晴天雨天，不论心情好坏，不论他的心是否也会累也会疲倦，他在我面前，总是那副能让人放心依赖的模样。
    那我呢？我为什么能白痴到不去在乎不去把握不去回馈？
    失去，果然能让人狠狠明白，无法再珍惜的那些曾经，和那个人的爱，却只能用力绞紧衣襬，假装汹涌上来的疼痛不存在。
    「顏雏茵，你知道他爱你爱的有多深刻入骨吗？」杜苡灵笑着笑着，眼泪却流出来了：「他会开始愿意亲近我，愿意关心我，愿意对我倾耳聆听，愿意不再出于师长吩咐而主动帮助我，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只是因为他知道我是你乾姊，他知道我对你来说是个重要的人，所以他愿意学着怎么与人交好，甚至不小心给了我喜欢上他的机会；还有在你喝到烂醉的隔天，他明明请假还特地跑来学校找我，为了我的那个吻害你伤心，他彻底切断与我的关係，他要我从此当他是陌生人，更说他会当作记忆里没有我这个人！你懂我当下的那种崩溃情绪吗？但是他只冰冷睨我一眼，转身离去后连一个回眸都没有再给我。我就想顾笙煜竟是如此绝情无义的人？不，因为他满心只在乎你。而我的开心与伤心，他又何时真正发自内心注意过？」
    「他值得表扬的行为还没完呢，动物园一日游的当天晚上他就打电话给我，说你藉酒浇愁得兇，明天大概起不了床了，要我帮忙请假，还强迫我向你父母说谎。你一定没听到他那时的声音，很低沉很沙哑，些微的鼻音。可他明明整天都好好的没有感冒啊，会有这种声音代表什么？他哭过，他连哭泣都要压抑，自己神伤后隔天才能再拿笑脸面对你啊。你伤他伤得很重你知道吗？我当下真是恨透你了！我就不懂，为什么顾笙煜爱的是这样一个不知好歹、只沉浸在自我情绪里的笨女孩？所以在他吩咐完掛了电话后，我大哭一场，为我註定无果的爱情不值，更为他的爱情不值！」
    我愣在原地，哑口无言。却感觉得到，泪水正在眼眶里蕴积盘旋。
    「这些事情是你这个蠢女朋友应该知晓的，我希望你能好好珍惜他的好，那是他只对你的好啊！如果你还是这么忘恩负义，我会认为你比我可恶千倍万倍！」她抹了一把泪，转头就走，走的好急，还跑了起来。
    我顿时觉得，杜苡灵犯的也不是什么滔天大罪了。她只是喜欢他，喜欢的很委屈，只不过想要一个吻就好。我呢？
    我爱他啊，但是为什么感觉我所谓的爱，贪心的爱，竟比杜苡灵卑微的喜欢还来得渺小很多很多？
    左胸腔里装着的那个跳动物体，好疼好疼好疼，疼得让人快喘不过气，顾笙煜的脸在脑海里愈来愈模糊，好想抓住，好想挽回，好想抱抱他──却做不到。
    他离开了，背负满身的伤痕，一条一条，是我鞭打在他心上的痕跡。我好想说对不起，我只能说对不起，但是千万句的对不起，也换不回他曾经完整爱我的心。我怎么能对他挚深的爱產生怀疑？
    终究，以为会一直甜蜜幸福的爱情，却碎成了一地齏粉。再美好的憧憬已然向晚，再也到达不了了。
    是我蠢是我笨，更是杜苡灵的错！没错，是她，她为什么等一切都晚了才告诉我？我恨她，我永远永远都不会原谅她──
    我歇斯底里，任性让泪水冲垮一切，但为什么那抹急痛与强烈的愧疚却如何也冲不走？
    眼前一黑，我听到周围人群的惊呼与尖叫，我都忘了我还在走廊上，而现在是下课时间。
    在最后，我彷彿又能看清顾笙煜的脸庞，就算转瞬即逝……
    世界好像没有光亮了。
    ──亲爱的，是我让你这么伤透心，把爱情毁成满地的不堪，那么请你儘管后悔吧，不要爱我了好不好。
    你值得更好的女孩，而我不配。我不配……

 ◎ Chapter-3. 我们的爱，两年波澜(7)

    是不是我们该忘了，最当初的快乐
    当一切宽容与配合，换来挫折
    所以我们应该忘了，放手是好的
    幸福，很远了──郭采洁《该忘了》
    ?
    我是在保健室醒来的，又一次。
    第一次是国中时，因为他的离去，我在大雨中绝望奔跑，着凉发烧。这次仍是因为他离去，却遗落了那么深的爱和伤怀忘了带走，我负荷不了，所以又想闭上眼，让黑暗掩护我的逃避吗？
    但是时间到了我还是躲藏不住。
    我微微动了动手指，来不及去抓住，那包裹着我、令人心安的一片温暖已然消失。
    那是他的手心，我不会认错的。他就在我床边对吗？
    刚才还在的。现在床边是空无一人。
    我迷濛看见，顾笙煜离去前的表情，很冷漠，但眼神出卖了他，那眸底是翻涌压抑不止的心疼。
    好像还听到他这么说着：「我不在，你一定要更照顾自己。」
    你不在，我怎么也照顾不好自己。
    不完整的那份爱还搁在心底，怎么照顾得好？
    我又有勇气再次去相信我们的爱情了，可是是不是没有机会了？
    你不要走好不好……
    呼吸慢了下来，时光好像都慢了下来，只有心，还跳得飞快。
    你的转身，给我继续长睡不醒的理由。
    反正我也没有醒过来的理由了，就算眼睛张开，能把世界看得很清晰，却看不到你。
    那就啥也别管，乾脆睡到放学吧……
    为期两周的寒假辅导课总算结束了，春节也即将来临。
    又过了懒散颓废的一星期，今晚就是除夕夜了，是理应收受与送出祝福的日子。
    我翻着手机通讯录，该送祝福给谁呢？谁又会期待收到我的祝福？
    可似乎，没有人呢。
    上了高中以后，我几乎时时刻刻与顾笙煜形影不离，所以顾笙煜老说我不能够都黏着他，该去建立自己的朋友圈，真正的青春是一面沉浸爱情，一面享受友情才对啊。
    他的这话我根本左耳进右耳出，反正我来君续高中，追根究柢，不就是为了你吗？
    因此，正如他所说的，我在这所高中几乎没有朋友。
    曾经我的想法是，有他就能填满我的时间，不需要朋友陪伴，他一人好似就能满足我的爱情友情。但已不能依赖他的现在，我的想法必须残忍的改了，我其实需要朋友，需要朋友来排遣没有他的寂寞。
    所以我登入脸书，给全班同学都发了信息，即使只是最制式化的新年快乐。
    当然收到的回应，也全是客套的一句『新年快乐』。
    真的好寂寞。送了一堆其实无心的祝贺给无关紧要的人，却不能够送上一席发自内心的甜蜜废话，给最想念的人。
    这种无奈让人心闷，让本该红艳欢乐的除夕夜，顿时黯然失色。
    『叮咚！』江宇轩传送了讯息给你。
    是学长。兀自伤感，我都忘了还有他这妖孽死党的存在。
    江宇轩：『小茵茵新年快乐～！』
    这不知已是今晚第几句新年快乐了，我稍稍雀跃起的心情又冷却下去。但好歹这是他主动发送过来的，已读不回太失礼。
    顏雏茵：『你噁烂，小茵茵你叫的喔？』
    江宇轩：『至少现在只有我会这样叫你了，你不高兴？』他知道顾笙煜和我分开的事。
    顏雏茵：『这是人家的痛处，别白目乱踩。』我微慍，使用通讯软体的坏处就是对方看不清脸色，文字太能骗人。
    江宇轩：『哈哈，就是因为我的白目才能寻你开心啊，我猜这个除夕夜，你大概是世界上唯二不快乐的人之一。』
    顏雏茵：『那另一个人是谁？』
    江宇轩：『你想念而不想见的那个人。』
    顾笙煜也会不快乐吗？没有我在身旁胡闹他应该是轻松许多的吧。
    还有江宇轩你错了，现在他是我想念又想见的人了。人就是这么犯贱啊，当他还在时就尽情闹彆扭拒而不见，因为知道他一直会守候着；而当他真的不在了，才懊悔当初怎么就不懂把闹彆扭的时间拿来好好巴着他？
    不失去，学不会珍惜。
    顏雏茵：『我想他，也好想好想见他……』我咬紧下唇，压抑太多馀而无用的想念造成的鬱闷沮丧，只能对无关紧要的人叙说思念，却不能对当事人释放浓情。
    江宇轩彷彿就等着这句话，秒回：『那就去找他，你本就应该去挽回他。』
    顏雏茵：『可是我没办法……』
    他对我的消极无奈视若无睹：『在展开行动之前，先回我一句新年快乐吧！』
    顏雏茵：『……新年快乐，可是学长我真的──』
    江宇轩：『加油。』他还传了一段短短的语音讯息过来，隔着手机屏幕，他的嗓音低沉坚定：
    「我相信你。」
    我望着私讯视窗，沉默无语。此时手机也响了，跳到了是否接听的画面。
    来电者的姓名是苏惜墨。她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是我国中最好的朋友，高中则追着她男友纪允祐到外县市就读了，我们大概有一学期不见了吧。
    接通。
    「顏雏茵可爱的宝贝新年快乐啊啊啊啊──」那女人高亢疯狂的声音如雷贯耳，我赶紧把手机移离耳边，看来她没变啊，依然那么没气质又大嗓门。
    听到久违老朋友的声音，我唇角勾起：「新年快乐啊，好久不见了惜墨，你还是一样既疯又吵。」
    「喂喂喂没礼貌！人家是太想你想疯的欸！居然说这种话。最近过得好吗？」
    「还……过得去。」我的笑意沾上苦涩。
    「我在这边过得很开心喔！每天早上跟纪允祐一起上学，每天中午跟纪允祐一起吃饭，每天放学陪纪允祐练球，重点是！每天晚上陪纪允祐睡啊啊啊啊──」她又开始忘情尖叫了，果然是老样子，连花痴程度都丝毫不减，还特地来放我闪啊──
    「且慢！你说你跟纪学长一起睡？！」我震惊了，不会吧，这女人花痴就算了，连、连节操都掉啦？
    「对呀！」我彷彿能看到她扭捏害羞的小女人模样在我眼前绽放：「纪允祐在这有租屋，我追着他来的，他肯定是要负责弄出地方给我住的啊。我父母没给我多少生活费，我们商量后就决定乾脆省起来，我去跟他住就好了！生活费再一起花、开销什么都一起负担──真的是，这样超像夫妻的欸！虽然无名但有实喔，有没有这么幸福──噢唔唔你干嘛！」我好像听到她背景里有一道羞赧的男声，那人似乎捂住了苏惜墨的嘴：「你别乱讲成这样好不好！会误会！」
    那是纪学长的声音吧？当事人就在身旁，亏她还这么敢讲……我不禁为她汗顏。
    苏惜墨遮住了话筒，她骂纪学长的声音虽听起来含糊，却勉强还能听出意思：「你都把人家给办了，还不让我说？我这是在给老朋友报喜啊！」
    报、报喜？！他们真的生米煮成熟饭了？莫非苏惜墨还怀、怀孕了？！好险我是靠着墙壁讲电话的，否则差点被雷到摔跤。
    「喂喂？顏雏茵你还在听吗？」苏惜墨终于放过她可怜的男朋友回来继续通话，我由衷认为应该是她把纪允祐霸王硬上弓。
    我很有诚意的为贞烈的纪学长默哀了三秒鐘。
    「我、我还在听……」听到都吓出冷汗了，「吶，苏惜墨你老实说，你怀孕了是吧？」
    「啥？怀孕？没有啦！我刚刚说的报喜不是这个。」她笑道，不是她一贯的豪爽笑声，而是一种我从没听过的娇笑，怪噁心的。「我只是要说啊，你姊妹我，现在已脱离清纯少女的身分，蜕变成一个真正的女人啦啊哈哈！都要归功于我家那隻，我终于能不自称是姑娘了，而是名符其实的老娘──」
    唉，纪学长，你摊上这么个没有矜持的女人，真他妈的你辛苦了……
    但是听到好朋友的感情生活如此幸福的非常限制级，我真心为她感到高兴，也真心敬重纪学长，为其感到悲哀不已。
    「恭喜你了苏惜墨。」我拿她完全没輒，这么久没承受她的花痴攻击，突然有些负荷不住了，何况她还大幅提升了杀伤力，简直是女淫魔。
    「那你跟顾学长呢？还好吗？还是一样出双入对闪瞎眾人吧？」她关心道。
    提起顾笙煜，我不禁又沉默了，思绪再度翻腾，连带着江宇轩对我的信心和那句加油一起搅和。
    江宇轩，怎么办？我还是懦弱。我不想去烦恼该怎么挽回，我现在只想找一个人，能让我把情绪在她面前通通放掉再说。
    「这……之前是的，最近没有了。」我苦笑，声音微微落寞。
    「吵架了吗？」
    「不算吧。只是发生了一些事，即便感情再好，耐性也会先在波澜迭起间磨光。」我深吸一口气，「我们分开了，虽然不是分手，却跟分手了一样难受。想他，却不能见他。」
    「你若想跟我说说，我听你说。」苏惜墨果真很够朋友，会尊重我想不想说的意愿。
    熟悉的老朋友终归是最好的心事垃圾桶，我情绪一上来就不想憋了，一股脑儿地全向她倾吐，互相谈心了好久好久，直至深夜，我在她的陪伴下放纵伤心，放纵哭泣，更放纵思念与回忆，里面满满是他的回忆。
    整晚，顾笙煜终究没送来隻字半句。

 ◎ Chapter-3.5 我们的爱，还能挽回(1)

    昨晚与苏惜墨的彻夜畅谈，有如一记当头棒喝，狠狠打醒爱情智商几乎零分的我。
    时空倒回当时的情景，我一面讲着手机，一面偷偷开了几罐私藏的啤酒，虽然这么说有些矫情，但我确实是配着泪水一起喝的。
    我已微醺，讲话开始文青又高深了起来。回想起来我真的很像《甄嬛传》里华妃娘娘眼中的甄嬛──贱人就是矫情！
    我的伤怀愈演愈烈，脑中满满是曾经我与顾笙煜共创的甜蜜记忆。我带着哭腔与话筒另一头的老青梅哀伤道：「欸，苏惜墨，你说，如果他现在不再需要我而不回来找我了，是不是我就没资格再怀想他曾经给我的美好，和原本该一起闯出的理想？是不是一定要忘掉他？忘掉他就能不再思念，就会快乐了吗？」
    我真想忘掉啊，记忆里的我们笑得甜蜜蜜，现实中的我们之间却已冻结成霜。那些曾经的蜜糖，都变成一帖帖的砒霜，应该忘掉的，才不会中毒至深啊，可是我还眷恋。
    苏惜墨听见我消极负面的一席叹词，对我的逃避行为与自作聪明鄙夷不已：「你怎么敢肯定他不回来找你就是不再需要你了？你又怎么能要求他一定要主动回头？虽然他是男人，但再坚强的男人主动久了还是会累啊！都说爱情里常常主动的那一方总是爱得比较多，比较在乎这段感情，也许反而是他认为你没有那么爱他了才不想回来，拿热脸贴冷屁股啊！你这死被动的能不能就主动这一次？你要告诉他你的心意啊，你要告诉他其实你也很在乎，你要告诉他其实你根本比他需要你还更需要他！现在就是该坦承一切的时候了，你还在想装傲娇讨人疼？别做公主梦了你，醒醒吧！否则你们情愿就这样错过，我旁观者看得都不甘愿了！」她连珠砲似的责骂鏗鏘有力，如雷贯耳，甚至深入心底，唤回了我的一丝理智。以后喝醉找她醒酒最恰当不过了。
    她大姊的训示还没完：「现在谈什么忘不忘还太早，你还没试过去追回他啊！你怎么能就先自暴自弃了？等到真正失败再来纠结也不迟！顏雏茵你听好，你要为这段对你来说比什么都重要的爱真正勇敢一次，勇敢到底。不能犹豫、不能再当缩头乌龟，更不能怀疑！
    你做得到吗？做不到就没资格说多喜欢他也没资格想念他，更没资格这么洒脱就忘掉他！」
    被她骂得这样狗血淋头，我的醉意全没了，完全被吓跑了，现在的我清醒得不得了。
    他妈的，原来花痴至此的苏惜墨竟是一枚说起话来头头是道的爱情专家！
    「你不用觉得我说得多有道理，也不用惊叹我的理智与聪明，人啊，总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况且这些是情侣间本就该做到的守则啊。公主病大小姐配上温柔王子这种组合只有俗滥言情里面会出现，现实中的每个人每颗心都是肉做的，没有人能永远包容谁、忍受谁的无理取闹，总是合而聚，哪天露出真面目了就不合而散。爱情里，男女是平等的啊，所以不要把顾学长对你的好都视同理所当然。」苏惜墨语气缓和了下来，但讲出的话依然犀利。她的话，和当初杜苡灵的那番话是如此相像，不过就是要我该好好珍惜那么爱我的他。
    到头来，只有我是全盘皆错的吗？
    「若我话已至此，你还不能有所觉悟，那我劝你不如去撞撞墙撞到失忆最好。」她哼哼。
    「我原本还想要感谢你说出这么感人肺腑的一席建言，听到最后那句我突然就不想谢了。」我微微一笑打趣道，眼神与情绪终于慢慢沉静下来，心里大概有底了：「不用撞，我都懂了。虽然你开导人的语气很机车，但多亏你从小就荼毒我荼毒到现在我能完全免疫了，不会想跳楼反而想抱着我睿智的姊妹亲几口，真的，谢谢你惜墨，谢谢你打破我的执迷不悟。」
    「哦，是吗？莫非你已先偷偷撞完了墙，怎么脑子就突然想通了？」她的话依旧欠扁，却带着浓浓笑意与欣慰：「所以，还不快交个一百字口头心得报告来？」
    在顾笙煜身上，我学会依赖，却学不会独立；学会占有，却学不会付出；学会要求，却学不会信任；学会挥霍，却学不会珍惜；学会被爱，却终究，没有学会爱人。
    爱情，应该要是平等的，若天平总维持在倾斜的不平衡状态，总有一天会定型，然后，崩盘。
    所以在我学会平等对待他给的爱之前，我要学会勇敢，我要学会放下身段，挽回他。
    然后我会让他知道，天平本就有平衡的可能，砝码是我没有对他表明的情，当初被自私的藏起来了。但现在能不能再给我一个，平衡爱的机会？
    我还发现原来我和他的爱情，不过始终欠缺一份信任。补足了，是不是就更趋完美了？
    这些我能做到的，你若能相信我这一次，我便对你日后，次次不疑。
    以上是我的感悟，两百馀字，苏惜墨听后感到非常满意，讚许我交心得果然还是一向的优秀认真。
    「很高兴你说出这番超有决心感动天感动地的话，那么接下来我们就赶快来拟定挽回学长计画吧！」苏惜墨不知在雀跃什么。
    我「嗄」了好大一声：「你也要当参谋啊？」
    「这是当然的啦！避免你那好像很聪明其实情商不及格的脑袋抽风，弄巧成拙。我一定是要好好把关的啊！所以由我担纲主谋──」
    然后我当共犯吗？好好的追爱计策被她说得好像一起阴谋诡计。我翻个白眼，可惜苏惜墨看不到，让她有继续歪楼的机会：「你听好，就这么做吧……」
    她讲得不亦乐乎，我原本也只当参考听听，没想到愈听愈觉得这是个好计画，好得很有──情调？！
    这女人不愧是猎男高手啊，出的策略很浪漫梦幻，做起来倒也不算太难，只是需要一些巧思和人脉。
    人脉啊……叫我上哪找？
    「就这么决定囉，就取名为『娇娇女蜕变之诱回爱夫猎男大作战』！你可要利用春假这几天好好製作一下道具喔呵呵呵──听我追爱大师惜墨的准没错！包准客倌一举成功，爱夫从此对你死心塌地服服贴贴赶也赶不走！一见你就爱火迸发、慾火焚身──」她不知哪来的自信，还自封什么追爱大师，虽然她的确干过丰功伟业，居然拿下了纪允祐。
    顾笙煜对我早是死心塌地，可我不想让他服服贴贴的跟纪允祐一样可怜啊！
    还有慾火焚身是怎样？！
    撇开她取的狗屁名称和夸大不实的保证词，这确实是个值得付诸实行的计画，但碍于人脉……感觉就有些窒碍难行了。但我真的不想放弃这个很「美丽」的计画。
    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人。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可以找他帮忙呢？我没有朋友圈，但那妖孽靠着一张俊美不凡的脸皮，肯定是交友满天下。
    我开怀笑了，笑得很轻松：「惜墨，谢谢你，我、我真的好爱你喔──」
    面对我真心诚意的示爱，电话另一头的我的爱人乾呕去了，我的爱意就这么不被接受？
    靠，早知道就说一句最客套的感激不尽随便打发她了，哼。

 ◎ Chapter-3.5 我们的爱，还能挽回(2)

    开学的第一天，我就迫不及待要执行挽回计画了。
    春假那几天，我与苏惜墨天天热线，将整个流程演练了不下十遍，包括形形色色的突发状况应变，现下该是很有把握的了。
    放手一搏啊，顏雏茵！
    「学妹，人手我都安排好囉。」江宇轩打点好一切后回到活动中心前与我会合，那是我们此次行动的据点。
    「你安插了多少人？人数够吗？」我问道，就怕有什么差池。
    他竖起三根手指，我脱口叫道：「只有三个人而已？！」这么少人可不够用啊！我的道具少说有七人份……
    「no。」他就是摇摇食指也媚惑的风情万种：「是三十人。有很多人是觉得有趣才自愿帮忙，但是我想你的计画大概十五人就绰绰有馀了，所以打发了好些人，留下的都是我信得过的。」
    三、三、三十人？！能召集到这么多人，妖孽的人缘果然不容小覷啊！
    「那就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学长，真是太谢谢你了！」我激奋不已，也同时感到一丝紧张。
    「功成后别忘了请我吃饭，酬谢一下啊。」江宇轩回我一记灿笑，灿烂的很有目的性。
    「欠扁耶。」我亮出拳头，他马上溜远了几步，一副孬样，逗得我发笑。我凝眸，轻声道：「吶，学长，你可以再对我说一次加油吗？」
    他戏謔的笑容也微微凝滞，换上认真的神情，看向我的眸光灼灼，声音很温柔：「加油，我相信你。」话语一顿，他又道：「我也相信就算计画没成功，你也会信守承诺请我吃饭的，对吧？」
    话一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开溜。
    这傢伙，到底是鼓励我还是诅咒我来着？「江宇轩混蛋大猪头──」
    ok，暂且不管那个帮助我的最终目的是蹭饭的死妖孽，我该专注于计画上，嗯，专注！我拍拍脸颊，让自己的情绪保持在理智的最佳状态。
    多亏他刚才这样一闹，我好像没那么紧张了。
    亲爱的，你准备好接招了吗？不等你愿不愿意回头看我了，我先回来了。
    终究是我比较耐不住思念。而我会跟你说，这样没耐性的我，是因为很爱很爱你啊。
    ?
    在我叙说这个情调挽爱大计时，想必顾笙煜也开始进入计画流程了。
    事情是这样的：
    江宇轩事先调查好他一整天的课表，再安插人手埋伏在他行经各科教室时的路途上，每个伏将手上都有一张纸卡——没错就是苏惜墨所谓的道具，每经过一地，该地伏将便设法将纸卡送到顾笙煜手上，当然使用的方法自是见人见智，最好能营造出是『不经意』让纸卡安全达阵，太刻意的话是绝对ng。
    在顾笙煜顺利拿到七张纸卡（没错只有七张，江宇轩却给了我十五个人手），就该是我出场的时候了，预计在午休前来个漂亮的ending。
    至于纸卡上面写了什么，嘿嘿，不好意思，机密不可洩漏，那是只给顾笙煜看的。但是我不会告诉你，想知道的话，跟踪他是个好方法。
    反正人手多，自然就有人负责监督整套流程，并派人时时回报状况。欲知后续，请见现场转播——
    据说顾笙煜的第一张纸卡，是在早修中收到的。送达方式是将纸卡折弯从后门（他长得高所以坐在最后一排）射入教室，不偏不倚刚好打在他身上。我由衷讚叹第一位送爱使者功夫了得，穿越去当血滴子肯定很有赚头。但我其实希望他再射准一点，最好是落在他桌上为佳。
    顾笙煜皱起眉，似是认为被谁恶作剧了，抬眼望向后门外，却不见人影。他捡起上头有折痕的纸卡，正打算拿去丢，驀地瞥见了熟悉的笔跡而停住动作。
    『还记得我们在器材室的初遇吗？噢，或许对你来说我们早就不是初遇了，因为你认出我是与你一同搭公车的公车同志，但那对我来说就是我们的第一次相遇。女人都是肤浅的啊，第一眼总是只看外表，我承认我那时就有点被你的气质稳重，仪表俊朗吸引到了，这是我所知道的学长，优点一。
    我已多久没唤过你顾器材了？真怀念。高三的你，还会想去当器材室志工吗？到时候我一定要来重温旧梦一下。』
    他摊平纸卡，读着娟秀的字跡，眉宇平復了下去，却仍是面无表情。至少他没有把它丢进垃圾桶了，反而是收进了制服胸前口袋。
    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啊。
    接下来看看第二张纸卡的状况。
    第二张是在他第一节体育课，去操场集合时拿到的。
    不得不表扬一下这一关的伏将，他送纸卡的方法真的营造的很「自然」，是从司令台旁大榕树上飘下来的，偏偏那张纸卡底色是褐绿色的，瞧，就像落叶啊……
    回头问问江宇轩到底是谁这么敬业，还特地爬到树上，那棵树虫疫未除啊，勇气可嘉。
    总之，偽装成落叶的纸卡，非常婀娜多姿的飘落到顾笙煜跟前，同样的那么精准。
    他挑了挑眉，对于又收到纸卡感到惊奇，面上却没有显露，只弯腰捡起。
    『前面说到了公车同志，噢对！就是公车同志，这是让我们开始慢慢熟悉彼此的关键啊。在茫茫人海中我没有发现一向耀眼的你，但你却发现有我这号默默无闻的无名小卒。真不知道你是会这样把每个人观察透彻，还是只特别关注于我呢？真害羞啊。
    后来与你相处，更多加认识你后，我所知道的学长又更丰富了，心思縝密，观察敏锐，优点二。』
    看完这段文字，他的面容依然冷清，脸色却微微柔和了。
    计画当然继续推进，来到了第二节，化学课他们全班要到理化教室做实验，不知那神通广大的妖孽又从何得知顾笙煜刚好排到要负责搬实验器材，于是第三张纸卡就被事先塞置在他那部份的锥形瓶里了。
    这次倒是干得不动声色。
    对于连续收到三张纸卡，聪明如顾笙煜早料到这不是巧合，绝对是早就计画好了，还计画的这么容易被拆穿，他知道顏雏茵是个头脑看似很聪明，所作所为却都满呆傻的一个女生。
    我要是知道我在他心目中的评价是这样，我绝对立马跳出来终止苏惜墨这个梦幻蠢计画。
    但是有一点忘了讲，顾笙煜心中的顏雏茵，其实呆的很可爱啊。瞬间负评就被扭转为正评了。
    嘖，好，扯远了，我想各位看倌应该对纸卡的内容比较感兴趣。
    『学长，不管你记不记得，有一次我真的是印象深刻。依然是我们刚认识不久，你突然对我说：我们明天公车上见。我原以为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你却把这句话当成一个诺言在遵守，还把当时的纪学长一起拖来，害他没时间打球（笑）。我对你的坚持履约感到意外，但同时这种被人重视的感觉真的，足以让我整天的心情都很愉快。于是我所知道的学长再多了一项，信守承诺，不达不休，优点三。
    p.s：谢谢你几个月如一日的共乘陪伴。』
    这次，他终于勾起了一丝笑容，眸光很明媚。据回报的小特务说，他都快被顾笙煜的笑容给电晕了。
    不不不，这可不妙，对付那些女情敌我就应接不暇了，千万不要连男人也沦陷啊！
    即便我的故弄情调作战顾笙煜已心知肚明了，但他明显很享受示爱小卡接连不断送上门来，于是并没有急着拆穿我，等着看纸卡还会以什么奇怪方式送到他手上。
    但他肯定没料到自己班上居然也有暗兵埋伏。
    难怪江宇轩能轻易弄到他们班的课表和分工状况，原来他在207就有自己人啊。
    只是那个『自己人』的送爱方法非常瀟洒，瀟洒的让我很想扁她。没错，就是女字旁的她，这个人是女生，一向很欣赏顾笙煜。
    呿，她居然把乘载人家满满爱意的纸卡毫不留情揉成一团，假装要瞄准垃圾桶，结果一个失准落到顾笙煜坐位旁的走道上。奇怪了，不想帮女性同胞追回帅气男友就不要帮啊！这算什么，藉机寻仇？
    学姊什么的生物就是心机重啦，哼。
    顾笙煜也注意到那可能就是第四张纸卡，看到它惨不忍睹的凄惨模样，微微有些心疼的神情，马上捡起，轻柔摊开。
    『你也知道你国中时总是板着的那张冰山脸啊，说实话我也好怀念那段在你身边的大家都活在冷气团，只有我过得风和日丽的日子。毕竟学长的特色就是那张脸啊，但我很清楚，你只是外冷内热、闷骚罢了，哈哈。你的性格还存在着极大的反差萌，既傲娇，但在倾听我的那段往事时，流露出的却是温柔，很温柔。整个就是超、级、可、爱啊！这是我所知道的学长，优点四。
    嗯，这样说也不是说你现在慢慢开朗的个性转变不好啦，只是我常常得吃点小醋了。
    再次p.s：那时的万寿菊书籤还在吗？』
    「怎么可能不在呢……」顾笙煜轻轻失笑，从胸前口袋掏出一张护贝书籤，长指摩娑着上头那一抹数年如一日艷丽的亮橘色。
    「那个顾笙煜，不好意思啊，还麻烦你帮我捡垃圾了。」『自己人』学姊在此时前来搭话，仰起带着雀斑的脸蛋瞻望着顾笙煜，笑得灿烂又甜美，伸出手要拿回纸卡：「吶，还是我自己去丢吧，从我位置那边要能投准垃圾桶还真不容易啊！」
    我靠我一定要让江宇轩记得去配配眼镜，他视人不清啊啊啊啊怎么找来这个死八婆心机女？她帮忙的目的竟是要搭訕顾笙煜！
    只见顾笙煜绽开迷人邪魅的笑容，却是皮笑肉不笑，声音幽幽而低沉：「抱歉，这不是你说的垃圾，是我女朋友传给我的纸条，只是所託非人送来罢了。」他一脸珍惜的把纸卡收进口袋，无视『自己人』的尷尬脸色，她只好訕訕收回手，却听得顾笙煜又补了一句，那声音很飘渺：「不过刚刚随着纸卡丢过来的还有一团东西，貌似是等等要考的国文大卷小抄吧，不过它长得实在像垃圾，我就帮你顺手丢了，不必感谢我。」
    于是这腹黑的男人就很有侠气的飘走了，留下『自己人』学姊脸色青红皂白一阵，很是精采。

 ◎ Chapter-3.5 我们的爱，还能挽回(3)

    计画进展至现在都很顺利，据悉纸卡也已送出一半了，小特务还带来一则好消息：顾笙煜又重创了一个女粉丝的心，为了捍卫我爱的纸卡。说这是好消息好像有点不太道德，但我真心庆幸啊。
    同时看来，顾笙煜并没有对我的挽回行径感到抗拒，我的心又安了几分，想来计画的成功性也更大了。
    小特务还想继续讲下去，无非就是一些听起来好像很有诚意却很没创意的早日復合百年好合心灵契合身体交合──等等，歪了，现在让我们认清小特务思想有多邪恶了吧。于是我赶紧打住他，吩咐他快快去监督第五张纸卡的状况才是正经事。
    第五张纸卡，呃，是在顾笙煜去小解时拿到的。这群人还真可怕，居然还能算到他上厕所的时间点埋伏啊？这一定纯属巧合、巧合……
    这还不是令人最无言的点，令我嘴角最抽搐不止的是，那人把纸卡放在小便斗上，只要顾笙煜一抬头，纸卡上的字句就能映入眼帘。瞧，多贴心多方便的设计，看得他眼角也不禁抽了几抽。
    这群人真的不是普、通、可、怕啊啊啊啊！男厕有五个小便斗，他们就找来其他路人甲乙丙丁占据其馀四个，独留中间的小便斗──对就是放有第五张纸卡的那个──给顾笙煜。
    呃，这种感觉怎么形容……好像被人盯着小便一样，怪不自在的。饶是顾笙煜再冷若冰霜，脸颊也不住泛上红晕。于是他一把抽过纸卡，眸色更是深深的心疼，想是因为捨不得我的爱心被放在小便斗上……
    很快的解决内急，他甩乾手上的清水，才小心拿出纸卡来看，很宝贝的不想纸卡被弄湿：
    『还记得运动会那时呀，你参加一百公尺田径，得了第二名就在那边自责不已，嚷嚷自己输了。你那算什么输啊，很多人尽力了连前三名都碰不上边呢。你知道吗？在我心中，你认真的神情和优秀的表现就是全场最亮眼的了，何必要执着于那个虚名呢？我所知道的学长虽然好胜心强，但是是君子，胜利得来正大光明！这是优点五。
    呃，运动会后半段的回忆就不太美好了，略过略过！』
    「这些话，你为何不当时就说出口呢？回想来当时的我好幼稚……」顾笙煜的微笑很温柔，呢喃着，完全不觉后头贼头贼脑伸头缩颈的甲乙丙丁，正吃吃窃笑着。
    我很想吶喊，江宇轩你找来的怎么都是一群怪人──！
    紧接而来的是第六张，幸亏他整个上午四节课里有三节专任课，才不会老在相同地方收到纸卡，也不会让怪怪伏将们为了要让纸卡的出场方式不重复而烦恼。
    顾笙煜这节要前往音乐教室上音乐课。奇怪的是，整路上都很平顺，没有空降纸卡什么的。
    饶是脑子结构再怪异如他们，如今看来也面临黔驴技穷的困境了。
    他忍不住暗自猜想起，第六张纸卡将会如何出现。
    一直等到上课鐘响，音乐老师都走进教室了，还不见纸卡的影子。
    不会计画出槌了吧？
    「起立！」待老师站定位，班长出声叫道。
    「立──顾笙煜！」明明是个男生却个头娇小的班长艰难仰起脖子环视全班，好不容易才发现还愣坐在椅子上的顾笙煜。
    他沉思得太过认真，没有听到班长的口令。
    「啊？」班长又一唤，他才回神，立刻起身。
    「敬礼──老师好。」
    「各位同学请坐。」音乐老师的美艷凤眼扫了全班一圈，定在顾笙煜身上：「那个顾同学，下课来找老师一趟啊。」
    不会吧，只是恍神没及时起立而已，这样就要领罚啊？顾笙煜叹口气。
    音乐课是堂轻松的课，快乐时光总是不久的，很快就下课了。
    「老师。」等到全班同学都走光，他还是乖乖到老师办公桌前报到了。
    音乐老师抬眸，眼角泪痣更显她的嫵媚，她曖昧的看着他：「刚才有个学弟叫我传这纸条给你啊，还摺成爱心型的呢！笙煜啊，看不出来原来你也是同道中人！」她凤眼笑得弯弯，好像在说弯的好弯的好。
    音乐老师的话顾笙煜听得一头雾水，啥同道中人啊？
    其实她的话很好懂的，不过请从腐女的角度切入！顾笙煜视角一切换，马上领悟过来。啊啊这下可误会大了啊──
    「老师不是这样的──」
    「哎哎我懂我懂！你不用想掩藏你的性向，男男才是这世界上最正统的配对啊！弯的才好──」音乐老师笑得合不拢嘴，拍拍顾笙煜厚实的肩，「不要辜负学弟啊总攻……啊不是，是好同学！」
    顾笙煜一头黑线，还是不用想解释了，愈描愈黑啊！
    还是赶快逃出腐女的地盘要紧，她的眼神太赤裸太邪恶了……
    『嗯，讲了这么多从前，该是面对现在了。我想先谢谢你从以前到现在都没变的，对我的容忍心。对不起，我常常无理取闹，常常有一些不必要的无聊醋意，还对你爱我的心有所怀疑，真的，除了对不起我没资格说其他话了。学长总是很有耐心，包容我的无理脾气，这是优点六。
    还是对不起。』
    他看得也是心头一涩，其实不用说对不起的，这些都是他这个男朋友应该做到的啊，他自愿宠她，就是把她宠坏成一朵带刺玫瑰让自己受伤，都在所不惜啊。
    对不起说一声就够了，他就懂了，太多的抱歉反而是一种负担。
    顾笙煜收起纸卡，抬头瞻仰着蓝天，他早就不气她了，他早知道他对她总是生不起气的，再重的情绪不过就像云那么轻，很容易就随风飘走。
    他开始不懂为何自己当初要说出分开的话，分开了自己也没好受过啊。
    现在他只是想等她自己回来找他，他才能确定顏雏茵心里是不是真的有他。
    很高兴，是有的。
    还有第七张纸卡吗？那第七张纸卡又在哪呢？顾笙煜已迫不及待想看见。
    现在是午餐时间了。
    离开音乐教室后他往长廊尽头走去，正要下楼时，看见江宇轩就在楼梯间，曲起一脚抵在墙上抱胸而立，又是那副痞痞的样子。
    「社长。」顾笙煜礼貌性的先打了声招呼。
    「我等你很久了，你们全班都走了你怎么还在磨蹭啊。」江宇轩慵懒一笑，从制服裤口袋里掏出第七张纸卡递给顾笙煜：「真不好意思，原本要负责送出这东西的人临时有事，我就代他跑一趟了，不然我这么轻松就蹭到雏茵学妹一顿饭实在过意不去。如果我这样给你你觉得惊喜感都没了，还请多多包含啊，学长没有他们那么有创意。」
    顾笙煜伸手接过：「我没差的，谢谢学长。」
    「别告诉雏茵我这么直接就拿给你喔，她那小鬼灵精坚持要营造什么不经意的『自然送达』，要让她知道我不遵守游戏规则，她会扁我的。嗤，说起来真够蠢的，任谁都看得出这计画根本是破绽百出啊，再怎么故做自然也是藏不住。」江宇轩翻个白眼，好像我真的愚蠢至极。妈的，这是苏惜墨出的主意啊。「好了，你赶快回去吃饭吧。」
    要是让我知道江宇轩在背地里偷偷贬低我的智商，我绝对不会提醒他去配眼镜了，我会一拳让他失明。
    『这是最后一张纸卡啦，我的真情告解也差不多了，你也集齐了顏雏茵手写小卡，一套七张，很不错吧哈哈。好啦，该讲正经的，在苡灵姊跟我讲了那番话后，我才知道你竟然为了我做过这么多这么多事情，总是尽最大的力气给我安全感。我才知道我有多笨，这些生活中处处可见的你的爱心，我竟能忽略得这么彻底！害我事后心疼老半天，原来我这么自私，伤了你这么多……你还愿意重新回到我身边吗？我其实很需要你，必须承认在交往的这一年里我已不知不觉依赖你了，好重好重的依赖心，根本戒不掉啊。我知道我这样说是很欠扁啦，怎么能够只会依赖却不会信赖？
    又扯远了，我这张主要是要说学长的优点七：冰心一片，在爱情中全心付出。
    还有顏雏茵真的好爱你，你不要不回来好不好？喔对了，看完了就赶快到活动中心去喔，有惊喜！
    爆字数了冏……』
    用餐时间校园里少有人烟，顾笙煜溜出教室，靠在活动中心外的柱子上看完这一长串和最后一句，情绪很微妙，有些哭笑不得。
    千头万绪千言万语，到唇边只吐出一句轻轻的：「傻瓜。」
    如果你懂得了我的那些体贴与苦心会感到心疼，那我情愿你永远不要懂得。
    任性也没关係了，毕竟那是我一手疼出来的啊。
    「顾笙煜？」一道熟悉的女声从背后柔柔响起，是她，带点忐忑与不确定：「你躲在柱子后面吗？你拿到七张纸卡了吗？」
    他的唇角勾起了一弯淡淡的笑，转身出来，晃晃手上的纸卡，神情愉悦：「我刚看完第七张。」
    看到他那张我朝思暮想的面容和那眸底的柔情似水，我整颗心终于能完全放下了，他还愿意让我挽回他，那个蠢计谋好像也那么有一点效用。
    我拔腿奔向他，狠狠的、狠狠的撞入他的怀抱，紧紧拥住他！
    抱住了，我这一生一世都不要放手了。
    他被我撞个满怀，微微踉蹌，很快又站稳了，也伸出双臂回拥着我，下頷扣在我发顶，声音低沉醉人：「这就是惊喜啊？」
    我在他怀里鑽了鑽，寻个舒服的位置，头靠在他挺实的胸膛上，鼻间都是他专属的气息：「这是惊喜之一啊，惊喜之二是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因为第七张纸卡写不下了，只好用说的囉，嘿嘿……」
    「洗耳恭听。」
    「那开始囉、呃──」我才刚想要从他怀里探出头，就被他一手压了回去。「让我面对面说啊──」
    「不用，我喜欢这样。」他的声音里有浓浓笑意，更收紧了双臂不让我挣扎。
    「你──呃、好，算了，就这么说。」才刚和好还是凡事顺着他老大的意好了，「我开始说囉，很长喔，不要听到睡着──」
    「你说，我都听。」他将脑袋搁在我肩上，气息在我耳边挠痒：「很认真在听。」
    我心跳不禁加速，深吸了一口气。
    比起你的优秀大方，我显得小家子气，因为你的温柔羽翼绝对有把每个女生都变成骄矜公主的潜力。
    但是骄矜公主也因此开始害怕有朝一日会失去了包覆她的羽翼，所以对王子的爱和举动开始充满怀疑和不信任。
    终究，太过的疑心让她真的失去王子了。现在又有谁能再守护她的伤心，包容她被温柔宠坏的任性？除了那片羽翼的主人，没有人能忍受得了她。
    所以骄矜公主决心不能再骄矜，王子的羽翼能拥抱着她，她也应该回拥住王子；王子总是信任她，她也应该去相信王子的心。
    一段爱情的维系，需要的是心灵契合，需要的是双方的臂弯都紧紧纠缠啊。
    我会重新学习对你的付出做出回馈，也会再次相信爱情，并且再不动摇。
    你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我一定做得到，不会让你失望，不会让爱失望。
    「咳……就是这样。」讲完那文诌诌的一大串肺腑之言，我微有些发窘，假意清了清嗓。
    天啊，明明真的是发自内心说出的啊，为什么我就是觉得很矫情？见顾笙煜沉默着没什么反应，我心头一窒，以为他是被我说故事的功力雷惨了，于是赶紧补了一句：「呃呃呃、那个那个……好重点其实就只有最后两句，请忽略落落长的王子公主童话故事……」
    他闻言，闷声笑着：「为什么要忽略？故事很精彩啊，太像我们的亲身经歷了，虐得我都要哭了。」
    什么啊？他笑话我！
    「喂喂喂！」我气愤扭头，他立刻摆出一副泫然欲泣貌，好入戏好逼真的。「你你你──爱演！」这廝演起来都不会觉得矫情，那我还觉得矫情屁啊。
    「碍眼？」顾笙煜眼睛危险一瞇，说着就要松开怀抱。
    老大大大大你会错意啦！「此爱演非彼碍眼啦！不准松手！」我用加倍的力道紧紧抱住他，我不会让他再有放手的机会了。
    「闹你的，我懂。」他也重新环上我，噙着丝笑意，很温柔的摸摸我的头：「包括你的那一席话，我其实都懂。」
    我凝神仰看着他：「那，关于再相信我一次，还有回到我身边，你意下如何？」
    「娘子是要跟我谈復合？」他笑的恶劣，势在必得。
    ……干嘛要用这么俗气的字眼啊，好好的情调都给破坏了。况且，復合不应该都是男求女吗？我这样女求男多没面子……
    算了，在最爱的人面前面子什么是浮云：「对啦对啦说简单点就是復合！所以到底怎样啦？接受不接受？」
    「嗯……」他居然还给我沉吟！他居然还给我思考！「既然娘子都主动求上门来了，像为夫这么有情有义的男人，当然是接受啦，乐意之至！」
    「……谢谢皇上。」我真的是一万个冏啊！！面上不发作，心里早就砲火连天了！
    靠，你刚刚是在考虑个屁意思喔！看人家紧张很好玩吗？还故意把、把我讲得这么卑微来映衬你的大度不计前嫌？！
    好，罢了，我都忍──他妈的谁叫我爱你啊？
    爱情可以使再斤斤计较的人大度，变得什么都不计较。你不计较我，我不计较你，就可以携手再往前走了对吧？
    「顏雏茵，换我说了吗？」他忍俊不禁。
    「有屁快放！」
    「爱妃好兇喔。」
    妈妈的什么爱妃？！「是娘子！」本宫是妻不是妾！
    「那我也不是皇上，是娘子的夫君，懂？」他的笑愈发邪魅，拎娘是中计了啦！
    「……有屁快放！」
    「你讲话淑女一点好不？」他莫可奈何，看我翻了个白眼，连忙抱紧我：「以后都不要跟我说抱歉，知道吗？新好男人原则是，千错万错娘子没错！还有，你答应我的事一定要做到：第一，不可以不相信我对你的心；第二，你不需要强迫自己回馈对等的爱，只要有一点点让我感受到就够了，剩下的好多点，我会用加倍爱你来补足。听懂了吗？」
    我张着口，说不出话，心里却被浓情填塞得好满好满，眼眶微湿。
    可以不要这样吗？我真的、真的想用平等的爱去对待你，你却这么宠溺我……
    「喂。」顾笙煜见我傻愣在原地，捏捏我的脸蛋：「不用想拒绝，夫君说一不二。」
    夫君说一不二，那我还能说什么呢？
    一个吻，最快。我毫不犹豫贴上他的唇，深深吮着，不愿放开。
    四片唇瓣像两个强力吸盘，黏住了，就甩不开囉。
    我爱你爱我，我爱你。

 ◎ Chapter-4. 我们的爱，三年难捨(1)

    跟我那可爱可恨的夫君可歌可泣合好后，高一下的生活异常平顺的过了。我很乖，都有遵守我的诺言，对他不再疑心并且能付出就不会吝惜。而他，在人群面前也稍微恢復成国中那副冷酷面瘫、男人亲近女人闪的德性。不得不说他真的很牺牲啊，不仅丢了新世代校园王子的称号，人气更下滑了不少，只为了让我能心安。也因此我们之间鲜少发生内战，外患就更不用担心了。
    呃，真的不用担心吗？
    「为了娘子，我甘愿远离那群雌性动物，我不在乎她们心中的王子排行榜我是如何，我只在乎在娘子心中，我是几分的夫君。」顾笙煜笑得一脸春风得意，大手亲暱揽着我的肩头。
    「我担心的点不是这个啊！」我抱头，「我怕现在女人构不成威胁了，男人就能趁虚而入！」虽然我乃一介腐女子，但是拿别人家男朋友意淫就好，我不想看见自家男朋友也被配对啊！
    「……」他无言。god！这和平的世界被邪恶腐女怪大举入侵了救命啊！
    ?
    初夏，晴空朗朗，理应是人间好时节，却因邻近毕业季而显得感伤。
    再两天就是高三的毕业典礼了，学长姊们早早战胜学测，准备飞向自由无边的大学生活，university，由你玩四年。
    「时间过得真的太快了，阔别多年，感觉才与你刚重逢不久，现在又要分开了。」江宇轩很感叹，望着站在一旁的我：「你怎么都不说话？都不会捨不得我喔。」
    「就是捨不得才没讲啊，讲了你也不会留级，何必徒增伤感。」我耸耸肩。
    「还是讲一下我听得爽也好啊。你不讲害我以为你这么洒脱呢，亏学长待你不薄，你竟如此薄情寡义！」这妖孽也是个十足的戏精，抽了张面纸按按眼角，那里明明是半点屁都没流出来的啊。
    我额上青筋跳了跳，扶额：「学长，你真应该加入戏剧社的。」
    「我也这么觉得呀！我觉得我还能去造型设计社担当模特儿呢！可惜学校规定只能参加一个社团，呜呜……」
    他还能再更自恋否？！
    「欸，那你毕业后，这些社长之宝也会一起带走吗？」我跳开话题，避免让他还有雷我的机会。我们身处在摄影社的临时社办，我眷恋看着后方墙上那一幅幅美的令人目不转睛的摄影照。「你走了以后，摄影社就没有鬼才社长了，更不会再有如此优秀的作品，好可惜欸。」
    「哦。」他见我没有继续看他发展演戏天份的兴致，一撇嘴丢了面纸：「这些不会一起带走啦，就留给学校吧！让学弟妹们见识一下前任社长的旷世鉅作，在这些成堆的得奖作品中尽情感觉自己的渺小吧！哈哈哈哈哈……」
    「学长是变态。」这狂妄的心理也太扭曲了吧？我白他一眼。
    「哎，我说雏茵。」他癲狂完后突然唤我，「毕业典礼那天，你给我献花好不好？」
    「我啊？」我指着自己，「你傻了喔，我才高一欸，又不能代表在校生，更不能参加毕业典礼，怎么献喔。不过我可以等你礼成出来后再拿花束给你，只是没那么正式，算是私人送的怎么样？」
    「那也可以啊。」他绽开一抹坏笑，「既然是私下送的，那不如再一个献吻吧？」
    就知道他没安好心！「滚！」
    「哈哈哈，你真的很可爱。」他大手直拍着我的脑袋，像在拍皮球那样，「从以前到现在都是。」
    终于，驪歌再度唱响，离别倒数八小时。窗外凤凰花开得很艳丽，彷彿暗示着他们的前途似锦。
    由二年级生担任在校生出席典礼，顾笙煜是这次的在校生代表，要负责上台致词。
    至于我呢，要想进去门都没有。
    「欸，你找个机会，在典礼上把这束花给你们社长献去。」趁着大匹毕业生与在校生还有一堆外宾掺杂挤进礼堂、兵荒马乱的时刻，我把一身西装笔挺的顾笙煜拉出人群，他额角还微微沁着薄汗。的确啊，在这已称得上炎热的孟夏要穿着长袖黑西装去当代表，谁受得了！学校无良。
    他看见拖着他跑出人群的拉力来自于我，眉又皱了，我硬把那束杂乱无章的花塞到他手上，他只好接过。
    「你一定要替我送啊，要不然典礼结束我自己送的话还要再给那臭江宇轩压榨一个吻！」我咬牙切齿，恨恨道。
    顾笙煜听到关键字，眸色深沉，冷颼颼开口：「我一定会送到的，还会替你亲他一口。」
    我抖了几抖。臭妖孽，你自求多福吧，莫怪我不义！
    后来听当时在场的本校最资深腐女子音乐老师说，顾笙煜是抱着花束上台致词的，一下台就往江宇轩的方向直直走去，看向他的那眼神深情的很啊，看得她兴奋得快坐不住。不过激情的还在后头，江宇轩接过花束后，居然跟顾笙煜来了个好──大好用力的拥抱！害在场许多隐性腐女腐魂爆发原形毕露，眼放金光垂涎三尺，还一致认为江宇轩是妖孽总受呢！
    呃，后续我已不忍细听，只颤颤巍巍问重点：「那，那他们，有kiss吗……？」
    「喔呵呵呵，请自行无限脑补！」音乐老师拋个媚眼，甩发走了，留我在原地抖的更加兴盛。
    我男朋友真的弯掉了啊啊啊啊还我直男！
    礼成后第一个出场来找我的不是我那半弯的夫君，而是脸色泛红，冏冏有神的总受江宇轩。我正靠在礼堂大门外的墙边剥指甲，猛的一抬头就看见他兇恶的脸，吓了好大一跳。
    他一定是来寻仇的啊──
    「学学学学学长对不起啊啊啊──」我立马转身想要溜之大吉，却被他迎头『壁咚』──
    「干嘛看到我就跑呢？你在心虚？」他撑着身子在我上方，眼神和笑容都很邪气，「说好的花呢？」
    「刚刚刚刚刚刚刚拜託顾笙煜转交给你了啊。」我连忙赔笑脸。
    「那就算是顾笙煜送我的，你送的呢？」
    「那那那那那那那是我送的啊……」
    「嗯？没有是吧？」他低身凑近，俊美的脸在我眼前放大，声音透着媚惑：「你没准备花束，所以是选择献吻囉？」
    大大大大大哥那真的是拎祖嬤送的啊！我抖着唇，心里吶喊着，嘴上却说不出话，因为他薄薄的唇已然对准了我的唇，抵在我肩膀两侧的双臂形成禁錮。妈妈我逃不掉啦！
    算了！豁出去了！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等等我会记得了结自己──
    但是，那湿润柔软的触感并没有如期降落在我的嘴唇上，我眼睛很没种的闭得死紧，却听他轻轻笑了几声。
    「白痴，真的想要我吻你啊？」他戏謔的声音自头上传来，低沉沙哑，很有磁性。
    「呃？」我睁开一隻眼，他整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直，两道禁錮也收了回去。我嚅嚅：「所以，没事了？」
    「怎么可能这样就放过你？」他噙着丝笑意，眼神很认真：「顏雏茵，你要跟我说再见。」
    「哦，拜拜。」虽然心里对他这么简单的要求正奇怪着，我还是乖乖举起手挥了挥，附赠一记灿笑。
    「蠢蛋，跟我说再见。」江宇轩蜷起食指，在我额上一叩，「让我相信这样我们就会再次相见。」
    说了再见，就真的能再次相见吗？
    寧可信其有吧。我深深凝望着他：「那，再见了，祝你鹏程万里。」
    「这不知是今天第几句鹏程万里了。但是看在我最珍爱的小学妹面子上，我就荣幸收下囉。」他向我张开双臂：「都说再见了，最后就来抱一个吧！」
    我没有犹豫太久，便走进了他的怀抱。他轻轻的、很礼貌性的搂住我。我也伸手环上他精实的腰，手轻拍着他的背。
    这是一个，好朋友间惜别的拥抱。
    良久，我的声音飘散在静謐凝滞的空气中：「宇轩学长，毕业快乐喔。」
    温馨的场景就是会有爱乱闯的虫子来破坏气氛。
    「站在那边的好像是杜苡灵那女人。」江宇轩松开手，眼角馀光似是瞄到个人影。「她向我们走来了。呃，她的目标好像是我。」
    「她看起来是有话想跟你讲，你看她走过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我朝他望的方向也望去，戳戳他的肩：「你若要跟她独处，那我先走囉。」
    「谁说我想跟她独处了？你不用走。」他手一横挡住我，冷笑。「都彼此看清那么久了，就是要毕业了我也跟她无话可说。」
    杜苡灵终是在我们面前站定了，眼光扫过江宇轩和我，復又定在我身上，脸色微有些不悦，清冷开口：「你怎么还在这？」
    我还来不及应对，江宇轩就抢白，看向她的眸子不带感情：「她怎么不能在这？我们正在话别，被你打断了。」
    杜苡灵见他那么不待见自己，顿时就慌了神：「不是，我的意思不是说雏茵她不能在这，只是宇轩，我有话想单独跟你说──」
    「我没有话跟你说，你说什么我也不想听。」他别过脸，不去看她。
    我覷了慌张失措的杜苡灵，也睨了一眼冷漠彆扭的江宇轩，暗自摇头。
    唉，果然不欢而散的情人就变成仇人了啊。不过杜苡灵确实有些无耻，是她先背叛了他，怎么还有脸藉着毕业的藉口来找他？
    我们三人沉默许久，他们两人一个想开口，一个不让开口，只好我跳出来解围了。我拍拍江宇轩：「ok，既然你没有话跟学姊讲，那我有话，麻烦学长回避一下好吗？」
    「你要跟她讲什么？跟这女人到底能有什么好讲？」江宇轩马上警戒起来。
    「总之不关你的事啦，哪边凉快哪边待去！」
    他复杂的看着我，我向他比了个ok的手势要他安心。
    目送江宇轩离开视线范围，杜苡灵不耐烦率先出声：「该不会是要毕业了，所以你觉得该告诉我你早就已经原谅我了？嗤，真是善良女主角啊。」
    我回过身，微笑：「我可没那么大度，这样就原谅你。基本上你不用指望我们能回得去了。」
    「如果你只是要说这些，那大可不必浪费时间了，我本来就不抱希望。」她转身就要走。
    「我只是想为你之前说的那番话向你道谢。」我的声音驀然一大，她闻言也停下脚步。「谢谢你，肯告诉我那些事。」
    杜苡灵的笑意很冰凉：「谢什么呢，我只是还有点良心，不希望学弟为一个蠢女人付出了这么多，她却浑然不知。世上有我一个负心女就够了，千万别出第二个，还让他伤心。」
    「学姊不是无情无义的人。」我坚定望向她，「只是你的有情有义，给错了人。」她的情义，不该错付在一个有女朋友的男孩身上。
    「呵，如今想导正这个错误怕是没有机会了。」她头也不回离去，纤弱的背影那么孤凉。
    早知如此，不如当初不为。
    他们，终究是一对伤心人，终究是错过了。
    我悄悄叹息。

 ◎ Chapter-4. 我们的爱，三年难捨(2)

    捱过了期末考，上高中后的第一个暑假总算来了。
    高一下的课业愈来愈深，我读起来已不是有些吃力，而是非常吃力了，生平第一次觉得，读书是件苦差事，所以这次期中时我的平均成绩退步了五分，摔出校排前三了。而期末考成绩还没出来，不过我想也不会比上次好。
    呿，管他的呢，我的心早已飞向充满阳光沙滩比基尼的欢乐暑假去了，国文数学什么的，妖魔退散吧！
    「吶，你说，我们暑假该怎么疯玩才够青春呢？」我刚洗完澡，穿着无袖背心与热裤，双腿很不淑女交叠着坐在床上，与顾笙煜热线。
    「青春啊……」穿透话筒，男孩的声音显得更低沉有磁性，「我暑假还要打工，没办法去太远的地方玩，就……你来我家，我去你家？青春期就是老爱跑去同学家玩不是吗？」
    我无言一阵，才冷道：「逊毙了，而且我家才没什么好玩。」
    「喔，那不然……」他思索着，突然邪笑两声：「你来我床上，我去你床上，然后一起玩？够青春吧？」
    「超，级，青，春！」我被他骯脏的思想严重雷到，咬牙切齿：「简直是青春期荷尔蒙分泌过剩！」
    「呵呵。」他的笑声正经了，其实还满温润好听。但是接下来的话就难听了：「你这么早担心暑假做什么？别忘了为期一个月的暑辅才要开始呢。」
    「噢，ㄍ……shit。」顾笙煜最忌讳我说脏话了，我连忙把到嘴边的干字吞回去。
    「以后英文脏话也算。」他凉凉一句，「还有，顏雏茵，我注意到你这学期成绩掉了很多，你能不能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呃，这个，因为我这学期好像都在专心谈恋爱，课本的每一页内容在写什么，看进脑袋后都会自动转换为顾笙煜的俊脸，这我也很困扰啊！
    「还……不都……是因为你。」我原本理直气壮的声音渐渐消了下去。
    「谈恋爱也该要有分寸，不要谈一谈脑子就进水。」他毫不留情训我，语气就像我爸一样，浑然不觉自己就是肇事者，「你在我面前犯傻是很可爱，但你在课业上犯傻就是可恶。课业和恋爱并重你向来是做得很好的，怎么现在就变了样？」
    他妈的，顾笙煜嘴很久没有这么毒过了，我还真有点被刺的受伤。但是他老大就是有毒舌的本钱啊，都要上高三了校排依然屹立不摇，我才要升高二就一落千丈。
    「这……也不是我……愿意的啊，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变这么惨。」我声音细如蚊蚋。奇怪了，我其实也不算退步到很差的地步啊，至少还有校排前十……不过以顾笙煜的标准来看，这就是奇差无比的状态了。
    那个永远的人生胜利组，不懂吾辈的悲哀啊！
    「你不知道没关係，反正呢，追根究底我是该替你的成绩负起一点责任。所以我会趁这个暑假来当你的专属家教，替你把这整学期课程不懂的地方再做复习，不到弄懂誓不休，听懂了吗？总之你这个暑假还是可以每天见到我，但是别想玩了，好好把你的破烂分数补救起来吧！」顾笙煜斩钉截铁，宣布这个晴天霹靂的计画。
    我第一次觉得他像死神，也第一次觉得自己像罪大恶极的囚犯。
    「你好狠心──」可以不要吗吗吗吗？
    「我还是那句老话，夫君说一不二。」他叹口气，换上很慈详的口吻：「宝贝，我也是为你好啊！」
    「……」他的口气老成让我產生是在演『两个爸爸』的错觉。于是，无语问苍天。
    老爸呀！哪天女儿嫁了您绝对不用担心，因为这傢伙绝对比您对待我还要更加慈爱。
    总之呢，那是一个我人生中最不堪回首的暑假，整整两个月的行程就是恐怖的反覆预习复习预习复习预习复习……多亏了那个魔鬼家教，高二上各科的第一单元我就是上课睡觉平时考也能考得很好。
    但是要有硕果的丰收，必先付出惨痛的代价。代价就是，明明在眼前的男人那样可口，你却看得到吃不到，只能吸回口水，对着课本看它会不会也变得可口一点。
    想当然是不可能会的啊！
    「学长……这么多纸上这么多字，好噁心……我不行了啦。」做了两个小时的数学题和一个小时的文言文阅读题，我正式宣告趴地。
    「你别以为还像国三会考时那样，装可怜就会有用。今非昔比，情况不同了，故技重施我也不买帐。」顾笙煜戴上眼镜，眸光闪烁，透着精明冷酷。他这次真的是铁了心啊！「快，加油，还剩一页而已，都是古文观止的题型，古文观止有什么难的？」
    「……」有什么难？什么都难啊！全世界只有你会说简单！
    他凉凉瞥我一眼：「……你干嘛一直眨眼睛？抽筋喔？」
    「我眼睛酸啦。」妈的，我在给你拋媚眼欸！这个不解风情只知道古文观止的臭木头！「学长……让我休息一下好不好嘛。或者你抱人家一下嘛，不带这样看得到吃不到的……」
    顾笙煜俊脸一僵，微微泛红，纠结一下还是靠到我身旁搂住我，我正想顺势靠到他胸膛上，他却快速松手：「咳……好了，快把剩下题目做完。」
    「……」这这这这这个死傲娇！
    ?
    虽然暑假两个月都免不了被顾笙煜这样折腾着玩，但他捨得如此对待我，老天都同情我了，于是让我抽到了担任新生辅导班长，负责带小高一的先修暑辅与新训。而新生的辅导课又和旧生撞期，言下之意是我不用上暑辅了，只须和一群可爱的学弟妹瞎混一个月，还有志工时数可以拿。
    老天果真眷顾我也！
    「学姊！」我才刚踏入闹哄哄的临时一年十三班，全班就因为我的到来而瞬间安静，方才最吵闹的一个平头学弟沉默不到三秒，突然喊我一声。「你是我们班的辅导班长吗？」
    如果我不是我还会踏入这个班吗？我为学弟的发问无言了一下，旋即露齿微笑，毕竟辅导班长以亲切为贵嘛。
    「我是二年八班顏雏茵，担任你们班的辅导班长，会负责带你们的暑辅课和新生训练，你们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问我。」
    通常这样说，屁孩们就会藉机问一堆奇奇怪怪的私人问题。果不其然轰炸就应声展开：
    「学姊你身高多少？」
    「学姊你体重多少？」
    「学姊你三围多少？」
    「学姊会带妆上学吗？」
    「学姊你有没有男朋友？」
    ……
    刚才是谁还说他们可爱来着？根本是一群讨厌的死屁孩啊！
    直到一阵高跟鞋声在走廊响起，并且愈来愈大声，一个中年女人踏入教室，凌厉的眸光扫了全班一圈，那些鬼问题才暂时消停一些。
    她的视线最后落在被踊跃发问压缩到角落的我，朱唇轻啟，语气冰冷：「辅导班长没办法管好秩序，那我还要辅导班长做什么？」
    我有些吓傻了，我有生以来何曾被这么冷酷的口气训过？
    中年女人又转向同样傻住的学弟妹们，声音高亢：「我叫顏艺芳，是这所学校的教务主任，很荣幸来担任你们的暑辅班导。现在我们不先点名，先来宣布一下班规。」她细长的眸子瞇起：「首先，我这个人最讨厌上课鐘响了还有人再吵闹……」
    顏艺芳，君续高中有史以来最严厉的教务主任，为人处世雷厉风行，对事事要求完美，而教务处负责的事项总是与学生的在校活动切身相关，所以在她眼皮子底下做事更是马虎不得，也因而她创下才上任两年就逼走十五位教学组长的纪录，可见其是个多不容易应付的人物。今天居然就让我跟她结下了樑子，噢不，是让我在她手上又多了一笔纪录，不知为何她从小就不大喜欢我。
    忘了提，顏艺芳是我姑姑。

 ◎ Chapter-4. 我们的爱，三年难捨(3)

    说实在那些小鬼头还满窝心的，也很看得懂脸色，一下课几个学妹就围到乌云盖顶的我身旁。
    「雏茵学姊，我替我们班刚刚的举动向你道歉，对不起，害你被那老女人盯。」一个短发学妹率先开口，带着旁边两个学妹九十度鞠躬：「对不起，我们以后不会再吵闹了。」
    她们的诚意让我受宠若惊，乌云顿时就散了：「学姊没有生你们的气，不用道歉啦，而且教务主任本来就看我不顺眼，只是藉机找碴罢了，快别这样。」
    「谢谢学姊。」短发学妹灿烂一笑，我发现她长得其实很可爱。
    「不过……」我指指短发学妹，叮嚀：「你可别乱叫她老女人，小心她盯上你，绝对会整死你的。」
    她挠挠头，不好意思笑笑：「我会注意的。」
    经过几天的相处下来，我对这个班的组成也有了基本的认识，当然也没少受姑姑的气。
    一年十三班就和普通的班级一样，会有几个帅哥，几个美女，几个总是成绩很好的好学生，几个总是素行不良的坏学生，更多数是中庸不起眼的同学。
    那个短发学妹就是属于中庸不起眼型的，她虽长得可爱，但称不上是漂亮，人缘也普普，但是特别得我眼缘。
    她叫做何畅妤，很阳光的一个名字，人如其名，跟我最是亲近。
    但是被我第一个记起名字并留下深刻印象的人，不是畅妤，而是一个叫做楚未央的男生。
    他会被我特别记住名字也是正常的啦，谁叫他的姓氏特别，他娘又给他取了个这么文艺女气的名字『未央』。
    楚未央的座号被编在最末号，可见他是临时转进来的，不是跟大家同期报到。
    他的外型俊俏里带一点阴柔气质，颇有江宇轩接班人的风范，在班上就是属于班草级别的，他不同于一般男生的是，体育不是特别好，体育课反而是他最常缺席的课。但是外向自信的个性还是让女生们迷恋，和男生们也能打成一片。
    后来某一次的体育课他难得有到，却只坐在司令台边看同学们在球场上俐落运球驰骋，我察觉他的眸光里隐隐有丝羡慕和嚮往。
    「怎么不下去一起打球？」我走到他身后，拍拍他的肩关心。
    楚未央还挺高的，坐着挺直背，大概就有到我站着胸部处高。
    他回过神，回头望我一眼。他的眼眸是淡淡的琥珀色，好似有股仙气在里头氤氳。「学姊。」他唤了声，拍拍身旁：「学姊也坐吧。」
    我顺势坐下，不坐还好，一坐不得了，身边的他整整高出我一颗半的头，目测身高与顾笙煜齐平，搞不好还高出三公分有。
    「怎么不下去玩呢？体育课就是要动一动呀，尽情流汗才有夏天的感觉。」我转转肩膀，又问了相同的问题，他没反应，也没有想理我的意思。我不放弃继续说：「哪像学姊，想下去活络一下筋骨都不行，只能在场外随时待命。」
    我好像个白痴一样在自言自语，他依旧直视着前方，气氛瞬间急冻。
    这这这这这这阴柔小子太没礼貌了吧？不知道学姊问话要回话，学姊讲话要应话，学姊没讲话就要主动找话讲吗？
    而且他平常对同学们都是很热情的，干嘛对我这么冷？
    我在心里数落他一顿，面上只是不动声色，起身拉拉筋。
    「学姊喜欢运动吗？」未央小姑娘终于开金口，他的嗓音以男生来衡量算偏高，却细而不尖，还满好听的。
    「喜欢呀。」他总算愿意搭理我，顿时涌上了一股打动他的成就感，我回答的很快速，坐回他身边。
    呃，怎么感觉我才是学妹？
    「学姊体育应该很好。」他不知据何而下的判断，唇角微挑，白皙的脸颊衬的唇红有如点了朱砂。
    「是还不错啦。」他的那句话好熟悉，记忆中似乎有人说过类似的话。「对了，你是不是很讨厌上体育课啊？之前每堂课你都缺席，今天是我第一次见你来上课。来都来了又为什么不去和大家打球？」同样的问话我这已是第三遍了，他若再不应那我就当自己多管间事。
    「我很喜欢体育课啊，但是我讨厌不能和大家一起下场激战的自己，也讨厌只能在场边观看的体育课。如果只能乾瞪眼，那不如不要看到。」他淡淡道，如中琥珀般漂亮的眼眸定定望着我：「我有气喘，激烈运动就很容易发作。」
    「原来是因为这样。」我点点头，楚未央果真是走病态美男路线的啊！看来我判别帅哥属性的功力又更上一层楼……呃，惨了，被苏惜墨彻底同化了。
    这时候应该要好好安慰人家而不是想这些有的没有的吧！于是我下意识就脱口而出：「气喘好啊，学姊我也气喘……」
    ……
    妈蛋！虽然我确实有气喘，但这好个屁啊好！你这是给人家幸灾乐祸啊啊啊啊！
    我心里的小人正懊悔抱头吶喊着，楚未央看着我的傻样却先笑了出来，对我的话毫不介意：「学姊，你好可爱。」
    他的笑容很美，对，就是沉鱼落雁的那种美，看得我愣愣的，忍不住还嫉妒了一把，苍天不公啊！
    他见我直勾勾盯着他垂涎，笑得更魅惑人心：「学姊不要不小心迷上我喔。」
    我马上魂就被召回，魂淡！他调戏我！「谁会迷上你啊，学姊我有男朋友！可比你帅得多了！哼哼。」我脑中努力想浮现顾笙煜那电死人不偿命的灿笑，却只跳出他盯我功课时的那张撒旦脸……
    呃，没关係，我就是成了堕落天使也爱他。
    「是谁啊？」听见「帅得多」三个字，楚未央的兴致显然被挑起。
    「什、什么谁……」
    「学姊的男朋友啊。」他唇角形成一个痞痞的弧度，慢慢凑近我。
    呃……用体型及性别优势来压人不道德呀！而且这种男上女下的姿势太曖昧了，会让人以为你肖想学姊耶！为了他的清誉和我的清白，我马上移离他一公尺：「这……你俩若有缘自会相见。」当然无缘正好，我才不会没事拱顾笙煜出来涉险呢，谁知道楚未央这阴阳人是弯是直！
    「那我相信我跟学长绝对有缘，只是时机还没成熟。」他这话讲得很玄，确切玄在哪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淡淡哦了一声，没有很放在心上。
    「学姊。」他又唤，「刚才那件事，我只有跟学姊一个人讲喔。」
    「啊？什么事？」
    「气喘。」楚未央说。「因为这是我跟学姊之间的小秘密，所以现在我也觉得气喘是件好事了。」
    听他这么说，我脸色有点冏：「你就别糗我了。」
    「是真的啊。」他微笑，褐瞳清亮起来：「还有，虽然知道学姊有男朋友了，但我想请学姊给我一个，追求学姊的机会。」
    「……瞎？！」我惊的差点口水喷出，形象都快丢光了。
    「麻烦学姊转告学长，本人楚未央正式向他下战帖。」他一定要笑得人畜无害来讲这么惊心动魄的话吗？
    「另外，」男孩眸里隐约闪过一丝谜样的精光：「战利品，就是学姊的心。不知道这样，学长会不会接受呢？」
    ……这幼稚的模样，根本跟当初的陆宸皓一模一样！
    楚未央……？为什么会让我想起陆宸皓……？

 ◎ Chapter-4. 我们的爱，三年难捨(4)

    「唉。」这不知道是今天第几个叹气声了。
    「这是你从进校门到现在第三十四个叹气声了。」一直安静走在我身旁的顾笙煜突然蹦出一句，他居然无聊到在数啊！「娘子是怎么了？那些新生太难搞？」
    「差不多算。唉。」我不觉又重重叹一口气，顾笙煜的唇动了动，我看出他是用唇语在计数，三十五。「是好久不见的陆宸皓又出现了。」
    「陆、陆宸皓又出现？！」难得看顾笙煜被惊到口吃，他双瞳瞪大：「他转来君续？这样说也不对啊，他不是跟你同届？」
    「噢不，不不不，不是陆宸皓啦我在说什么。」我一掌拍向自己的头，已经为楚未央的事心烦不已，脑海深处关于陆宸皓的记忆又来搅局，现下已是神智不清了。「只是一个，一直让我想起陆宸皓的学弟啦。」
    「就因为这样，所以难搞？那你因此怪罪学弟，学弟太冤枉了吧？会想起他是你脑子的问题。」顾笙煜失笑，又往我头上补一掌：「我还以为真的是前男友回来了呢，白紧张了。」
    「放心呢，还有你紧张的。」他刚刚那掌扎扎实实，我揉着发疼的头嘀咕，心里同时思忖着该不该把楚未央下战帖的事跟他讲？
    呃，虽然是楚未央的本意先不善了，但是就这么顺势卖了他，我怕他还来不及出招，就先被顾笙煜灭了。
    我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不论来阴的还是来阳的，那杀伤力都是不容小覷的啊！
    我这人就是心太软了，居然为了楚未央那混帐小子的人身安全在这边纠结！莫忘了可是他先来招惹我的！他想去死，我难道还拦他不成？
    况且他放话要追我！这种事情不抱着男朋友投诉，要他出面斩桃花顺便宣示一下主权，我就不是女人！
    哼，战帖就战帖吧！反正不管他多厉害，遇上顾笙煜绝对只有吃瘪的份，我也不用担心会有必须跟他交往的可能。
    「呃，那个，娘子想好了吗？」我在心里百转千回了好一把，理清思绪正要开口之时，顾笙煜也同时出声，眼神飘到我身上又移开，脸色微窘：「为夫只是看娘子好像在思考什么，就没岔话了，现在娘子思考好要说了否？」
    他未免太放尊重了吧，真可爱啊！让我更加篤定把楚未央卖给他不会吃亏：「夫君，若有人向你下战书要争夺我……不是，这样讲好像太严重了，他只是要追求我而已，你应不应？」
    他深邃的黑瞳一瞇，立刻嗅到危险的气息：「不会就是那新生学弟？你说还有我紧张的就是这个？」
    「两个问号的答案都是yes。」
    他蛮不在乎嗤笑一声：「当然不应啊，没必要应。」他伸手不安份的抚上我腰际，唇凑到我耳后轻轻啃咬着，酥麻的感觉延着耳缘蔓延开来，他的声音低沉且微哑：「娘子的心始终在我身上，就是他赢了又能怎样？」
    他深情的话语就像一剂强心针，更像一剂催情药，我的四肢也浮躁起来，忍不住攀附上他的后颈，他一个藉力，把我抵在两栋大楼间防火巷里的墙上。
    「……夫君说得是。」
    楚未央，咱们就好心放你一马！
    偏偏有些人就是天生的抖m，明明人家打算放他一马，他还要自己策马追上。
    好死不死，楚未央就是这种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怪咖。
    那时我正要搬全班的作业簿去给姑姑，他就自动靠过来帮忙了，虽然我觉得他不安什么好心，但有人要代劳我自是乐意。
    果然才走在路上，他的目的就藏不住了。
    「学姊，战帖的事你有转告吗？」他边搬着簿子边道，「如何？学长有答应吗？」
    我睨他一眼：「当然是没有答应啦，你少无聊。我不可能喜欢上你，更不可能和你交往。而且对上你学长呀，哼哼，你可是半点胜算都没有！」
    「话别说得那么早嘛，没试过怎么知道呢？我对自己的外貌可是很有自信的，论实力更是不会输！」他斜挑起嘴角，笑得就是一脸不怀好意：「莫非学长是怕而不敢轻易接受？」
    这廝居然想用激将法！我神情冷了几分：「楚未央，你别给脸不要脸，你的坚持只会自讨苦吃，而且你不是真心的喜欢我，何必这样？」
    「学姊又知道我不是真心？」他秀气的脸孔驀然在眼前放大，眼眸里是满满的信心和……我很不想承认，但确有那么一丝情意在。我希望只是他太会演。
    「是真心的又怎样？我不喜欢你。」我毫不留情泼他冷水，最好能泼醒他。
    「就是因为是真心，所以我才要公平公正公开，正大光明和学长竞争一次。」他语气很坚定，彷彿要阻止我再阻止下去。「学姊『现在』还不喜欢我没关係，爱情往往迸发于相看的某一眼，或某一个瞬间，我不急。」
    『爱情往往迸发于相看的某一眼，或某一个瞬间，我不急。』
    他的想法竟跟当初答应陆宸皓的我是那么相似，而他这个人给我的感觉，又与记忆中的陆宸皓如此接近……
    即便这样，可我已不是当初的我了。现在的顏雏茵，满心满眼，就只有顾笙煜一人，什么都不能够动摇。
    但是我又心软了，也怕一昧的拒绝只会让他更加死缠烂打，只好折衷：「好，就衝着你说你是真心，我相信你，我会再跟学长提这件事，到时若学长也坚持他的决定，你就要完全死了这条心，听懂了吗？」
    「希望学长不会让我失望。」他绽出一个更欠扁的笑容。
    唉，回头再与家里老大商量一下怎么才能把这朵烂桃花快狠准一举斩断！
    「我只想告诉你，有时候太过的自信，并不能让你更得到什么。很多东西，争取了也永远不会属于你。」我伸手想抢过楚未央手上的作业簿，「这些还是我自己搬去就好！」
    「不用这么麻烦啦，我要帮忙就会帮到底。」他连忙护着那叠簿子，「况且我想跟学姊多相处一会啊。」
    可是我不想跟你多相处一会，连一秒都、不、想！
    「唉。」这也不知道是今天第几个叹息，烦心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我昨天是脑子抽风了才会再给楚未央一次机会！搞得现在我不知道该不该和顾笙煜说……毕竟是我自己捅出的破娄子啊，还要再麻烦他出面解决。
    唉。你就是心太软，心太软，把所有问题都自己扛……
    「娘子，从昨天到今天，你只要再叹两次气，就集满一百个了。」一样是走在校园里，一样是顾笙煜在身旁，就连我烦恼的事……本质上也是一样。
    「恭喜我。」我翻个白眼，我在恭喜屁啊恭喜。「请问有什么奖励？」
    「折寿十年。你只要再叹一下我就加码再折十年。」他幽幽道，我赶紧把到嘴边的一口气吞回去，差点噎着。
    「你有话还是直说吧，面对我还有什么需要憋的？」他拍拍我的背再摸摸，像在给狗狗顺毛。
    「学弟，又是学弟！」我豁出去了，「他说他是真心想追我，所以要跟你来场男子汉的光明竞争。」
    「所以他又託你送战书来着？这么坚持？」顾笙煜眉宇拧起。
    「是我蠢才再给了他一次骚扰你的机会！」我懊恼不已，「没关係，你就别理他，保持立场继续拒绝就好，我已经跟他约定好只要你还是不答应，他就必须死了这条比拚的心。」
    他不语，噙着的笑意有点诡异，只拿拇指摩娑着我的手背。「他真的就这么喜欢你？一见钟情就可以这么喜欢？嗯，我对你好像也是，好像没资格说他。」
    「呃，所以你想……？」
    他无视我的头摇得跟波浪鼓一样：「这学弟好像很有趣，我倒想会会他。」
    「……学长太间是不是？我喜欢谁是我自己决定，不是让你们竞争着玩的！」况且你我都还不是完全清楚楚未央的底细，你就这么敢玩？好，虽然我也觉得你胜算比较大，但是这根本是没必要的啊！
    「不用怕，我会护着你。」他摸摸我的瀏海，笑得狡猾，眼里却盪漾着深情：「因为要护你周全，就必须让那个学弟彻底死绝心，把他的希望灭得一丁点不剩。」
    「……」好、好霸气！不过你也别做得太狠……
    「你信不信我，嗯？」
    「信，当然信。」我环上他的手臂，给他一记甜到家的笑靨，抬头瞻仰着他，他也低头凝望着我。「但是学长，千万手下留情。」我说。
    「手下留情？」他的表情有点阴险，沉吟考虑了会，才道：「好，原本我是打算让他不敢再乱喜欢人的，既然娘子善心，为夫顶多就让他不敢再乱喜欢女人，往后只喜欢男人。」
    「放学，留下他，我去找你，顺便见见到底是哪个无耻近乎勇的小子。」
    ……未央姑娘，本宫已仁尽义至了，是这腹黑的男人不放过你啊！

 ◎ Chapter-4. 我们的爱，三年难捨(5)

    身负着我家老大的御令，放学鐘才刚敲响，我就把楚未央扣了下来……不是，是抓来听旨。
    「你学长脑子一定跟你一样进水了，居然会接受你的战帖！你们男人真的很无聊，除了争强斗胜还会什么？」我忍不住碎嘴，毕竟在夫君大人面前我连个屁都不敢放。
    楚未央闻言水眸一亮，笑意盈盈，对顾笙煜讚赏有加：「学长果真是真男人啊。」
    「只有你一副不阴不阳啦。」我白眼不客气的上翻，「反正你就跟我在教室等一下，学长说要来亲自会会你这夜郎自大狂妄到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
    「喂喂，那些形容词都是学姊你自己加的吧？怎么这样说人家……」他娇美妖嬈彷彿能滴出水的脸蛋换上受伤的神情，手压着胸口宛如西施捧心。
    呃，面对该怎么描述他的动作，我已搜肠刮肚了，但完全只有形容美女的词才足以形容他的婀娜多姿啊啊啊！
    明明真正的女人在这边吶……
    不久，教室外出现了一道頎长身影。
    「啊，你学长来了。」我一见到顾笙煜就咚咚咚跑到他身边。
    「他就是你说的那学弟？」顾笙煜指指教室内的人，他近视两百多度现在刚好又没带到眼镜，因此就算瞇起眼看楚未央也是矇矇矓矓，并没有看清他的长相。「体型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没想到这么带种。」
    「学长讲话也愈来愈粗俗了。」我瞋他一眼。
    「也比某人脏话掛嘴边文雅多。」他反讥我，唇角勾起得体的微笑，眉宇间是认真：「好了，别让人家学弟久等。」语毕牵着我踏进教室。
    他的手很有力的攒紧我，双人出场在气势上已是略胜一筹！
    在两个大男生四目相交、天雷就要勾动地火的瞬间──错了，应该是烽火要燃起的瞬间──顾笙煜却突然愣住了。
    应该是说两人都愣住了，愣愣看着对方。
    见到他们两个就这样相对不语，我心惊恐油然而升──
    不不不不不不会吧！难道是我yy的太虔诚，天雷真的勾动地火了吗？！否则两厢是情敌为何上演『相看两不厌』？
    良久，我还没从恐惧中脱身，他们已然用眼神廝杀了一回。楚未央也挑起笑，声音在安静的教室中飘盪开来。
    「原来，你就是雏茵学姊的男朋友，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那，如今见了可有什么感想？」顾笙煜笑道。
    「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就是……」他一顿，风情万种把玩着几缕发丝，「好久不见了，表哥。」
    表表表表表哥？！
    「你们是表兄弟？！」我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此行目的是过招，怎么变成认亲了？而兄弟喜欢上同一个女人，这又是什么烂俗的剧情？
    老天，造化弄人！
    「嗯。」顾笙煜頷首，「他是我大阿姨的独生子，也就是我表弟，楚未央。」
    「虽然是兄弟，但我们从小就不亲，谁叫二表哥总是那副爱理不理的冷样子，是人都不会想亲近，所以我跟守谦表哥比较好。」楚未央补充。
    「你这话倒很中肯。」我给楚未央按个讚，腰间肉就被那个冷面表哥狠狠一拧──「很痛！你干嘛捏人！」
    「没事。」顾笙煜瞪我一眼。
    他他他居然瞪我！我瞪回去！也抓着他没多少赘肉的精瘦手臂用力捏下去，疼的他倒吸一口气。
    眼看着我跟他就要陷入内战，未央姑娘适时清了清嗓：「咳……两位，本场所严禁公开放闪等不道德行为。」
    「……」
    「……」
    「ok，终于轮到我说话了吗？」小姑娘笑瞇瞇，他笑起来才不道德啊！鱼见会沉雁见会落，学姊见了会嫉妒！
    「你学姊是你哥哥的女朋友，你还想说什么？」顾笙煜搂着我，展示主权的意味浓厚，警戒也随之升起。
    我很想腻在他怀中笑得甜蜜蜜，但是这充斥火药味的气氛明显不适合。
    「我想说，就算学姊是又怎样呢？爱情里本就没有兄弟长幼之分，只有想要，就公平竞争！」楚未央理直气壮。
    顾笙煜波澜不惊：「你这话就错了，这场竞争的出发点雏茵已是我女朋友，是如何也不会存在公平竞争，你没有这个机会。」
    「没尝试过，怎么能断言？」楚未央逼近顾笙煜，瀏海微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他的脸孔看起来阴沉：「我不介意出发点对我公不公平，我只想努力一次。表哥，人家是比武三项来招亲，可是论体能我就先输一大截了，再怎么努力都是白搭。不如我们来比艺三项，赌注是学姊的心，你觉得呢？」
    『赌注是学姊的心，你觉得呢？』
    荒唐，太荒唐了！
    「楚未央你这个幼稚鬼！我要喜欢谁是我的自──」我一个箭步上前开骂，还没骂完就被顾笙煜拉到他身后。
    「我接受。」他下頷微扬，逼视着邪气的楚未央：「若是你输了，你便不能再骚扰雏茵，追求也不行。你若没问题，那我也没问题。」
    「那若是表哥输了……」楚未央但笑不语，曖昧瞟了瞟我，没说出的话大家心知肚明。
    他的眼神令人不安，我抓紧顾笙煜的衣襬：「煜……」
    「相信我，我会护你周全。」他的语气很自信很坚定，对我绽开轻松的笑，颊边有浅浅梨涡。
    「喂喂，不要又目无旁人闪起来啦。」未央小姑娘装模作样遮眼，復摆摆手：「至于比艺三项的项目……一项我决定，一项由你，最后一项，就由学姊决定。我选吉他。」
    「书法。」顾笙煜没多加考虑，脱口而出。
    「那学姊呢？」
    突然被cue到，我反应不及：「我、我也要？」他点点头。于是我附上顾笙煜耳边，轻声：「你还擅长什么啊？」
    「雏茵，包庇是小人的行为。」他淡淡瞥我一眼，那形象突然正义起来，明明顾笙煜这人狡獪的很……
    可恶，好心被狗咬！「那就舞蹈啦。」印象中，顾笙煜好像有说过他小时候在美国学过什么舞来着……？
    「既然项目已定，那就给一个月的准备期，开学后，就要见真章了。」楚未央道，背起书包离开教室，走过我身旁时留下一句：「学姊期不期待呢？」
    我只来得及瞪向他三秒消失的背影。
    而顾笙煜只是面无表情，但我注意到他没有牵着我的另一隻手握拳握得死紧。
    他是顾笙煜，那个面对任何事情都处变不惊、游刃有馀的顾笙煜，也会感到紧张吗……？

 ◎ Chapter-4. 我们的爱，三年难捨(6)

    为期一个月的暑辅好不容易结束，暑假的第二个月又成天活在魔鬼家教的复习地狱中，那时间飞速流逝，快得根本抓不住。而新学期的来到，只消无良作者换个段落，时空就必须跟着跳转……
    换句话说拎娘什么屁假都没放到啊啊啊啊啊──
    好，逝者已逝，我也不能老往后看嘛，该是前进的时候了。
    「学长，你……真的有把握吗？虽然你这一个月来都练得很勤，但终究是门外汉啊……」我瞧着顾笙煜背上的新吉他和依旧没啥表情的他。
    回想这一个月他真的是日日爆肝啊，上午盯我功课，下午盯我功课顺便练习吉他，晚上练习吉他顺便盯我功课……兼职得好辛苦的说，于是我很贴心建议他，不用管我的死活专心练他的吉他就好。
    他神回覆什么你知道吗？
    「如果你的成绩活的很好，那我确实不用担心；又如果你的成绩死的很惨，那我担心也没用。偏偏娘子的成绩就是要死不活，整得我要救不是，不救也不是，只好整天盯紧你了。你说，我哪天肝硬化了这笔帐该找谁算？」
    我只剩举起手高喊选我选我这个选项可以挑了。
    说笑完了，作者大人表示时空该跳回来了。
    这样的作息持续了一个月，他的天分渐渐崭露，技艺进步了不少，打个实际点的比方，已从幼幼班程度精进到国小程度了，不过只花一个月，真的是好棒棒。
    呃，可是这样的说法怎么反而像是在贬抑他啊……
    「没把握也得全力以赴。」他冷静道，我的心却已凉了一半。「一个月下来也算小有所成了啊，随便一首歌还能应付的，你不相信我？」
    「相信相信相信……」相信才有鬼啊！
    「娘子儘管放心，为夫的能耐……」他突然凑近我脸颊，呵出的气息湿热曖昧：「还不止你晚上见识到的那些呢。」
    我无法控制脸颊臊红的程度与速度，终是红得像颗大苹果。
    「……」
    顾顾顾顾笙煜的意思是指他昨天晚上自弹自唱给我听的小星星啦，各位看倌千万别会错意啊！
    该来的还是跑不掉，那就坦然面对──说的简单。
    他俩的第一项比艺是在早修下课，地点是中庭，两人各据一方，颇有分庭抗礼之势。
    会挑在人多的下课时间和会有人群聚集的地方，目的是为了满足楚未央的条件，公平公正公开。而这又是齣两个帅哥抢一平凡女的戏码，想当然我这个女主角势必会成为眾矢之的！
    妈妈呀我不想红啊──
    「基本上，你因为那个什么鬼校园王子女友的名号，早已红透半边天了，这点再担心也没用。」顾笙煜歉然，「这场比艺楚未央是打算请围观者评分，你不出场其实没关係的。但我希望，你能在我弹时躲起来听。」
    「我会低调藏在人群中。」我紧紧握住他的手，在他额上印下一吻：「加油喔！」
    他摸摸我的瀏海，上场了。
    由楚未央先弹奏，他选的歌曲也许挺贴合他的心境，但回想他表现出来的举动我怎么也难以苟同，因此丝毫打动不了我。
    他唱魔幻力量的《偷偷的》。
    『在你身边偷偷的疼你
    在你背后偷偷的想你
    我只能够偷偷的爱你
    偷偷的默默的浓浓的爱着你
    我没权力偷偷的任性
    也没勇气偷偷的放弃
    我只能够偷偷的爱你
    偷偷的默默的浓浓的爱着你』
    我承认他的嗓音很美，歌声很动听，唱起歌来的帅气模样也迷死现场一票花痴，但我就是感觉不到他哪里偷偷的爱我了，他明明是『明明的』喜欢我啊。
    虽然他总一口一个真心，我却没有从他的歌里发现到一丝感情，不论是对我还是对这首歌。他只专注于音乐的精准度却没有投入感情，就是再好听又怎能打动人心呢？楚未央失误了。
    轮到顾笙煜时，我努力挤到人群最前面，让他能看到我有信守承诺。
    「加油。」我双唇动了动，无声表达。
    他笑了，一抹自信轻松的笑，长指拨了几个合弦，一段rap琅琅盪起。
    『不懂初恋如何发生但它就是產生
    在你我之间都感到陌生
    其实只是你不懂babyyoudon'tknow.
    你的脸孔早已是我最熟悉的面容』
    这些词，叙说的是我们最初的回忆……
    这是顾笙煜自己写的歌，为我写的歌……这傢伙的能耐果真深不可测！
    他的歌声终于响起，声线清朗，极富磁性。
    『初次见面还那样清晰你深映在我眼底整个校园只剩你身影我几乎无法转睛
    你拉着我向天空看齐那样天晴你和我全力奔向那一头
    双双跌落草地汗湿襟也脏了衣只要你在我怀里就没关係
    顶楼上夕阳缓缓向晚馀暉淡淡温暖暮色让牵手不捨分开相恋能否一直都在
    早知会如此爱你我一定毫无顾忌一眼瞬间是否有魔力让我决定对你决定一世钟情
    手牵手我们一起走过跑过喧嚣的街头奔向操场边迎风的守候
    不停留踩过脚下跑道柏油我知道终点有你陪我有暮色幸福在等我』
    这首《暮色幸福》是前年他送我的生日礼物，那时的他还是多金的顾家二少，找来乐团作曲，他亲自填词，取材自我们共创的记忆。
    虽然整首歌他只负责作了词，其馀全是付资请人解决的，虽然感觉不是那么有诚意啦，至少心意我还是有看到。
    想当初花钱好办事的少爷，如今一手包办还自弹自唱，真的让人欣慰啊，感动更是翻倍。
    他唱完主旋律与副歌，歌声戛然而止，拨弦的手却未停止，倾泻出的音律是一段前面未曾出现过的变奏，和升调的主旋律。
    提醒了我这首歌还有后半段，只有我和他知道的后半段──
    『校园里你的身影你的声音我们的回忆
    走廊上你的回应你的笑意回眸对上是我明朗的眼睛
    起点有你的鼓励你的信心终点有你的胜利你的欢欣
    我彷彿可以为了你重新奔往天际
    手牵手是你给的温柔那么坚强的守候融化了心头点点的伤痛
    不回头面对未知能再幸福的角落我不怕结局前如何走因为一路会有你陪我』
    『我会勇敢牵着你走向最后的日落』
    待我回过神来，我的声音已然附上旋律，最后一句和着他的低唱，一同消散在空气中。
    「bravo！」现场静謐三秒，猛然爆发掌声，一片欢声雷动。
    我和他相视而笑，眼底专为对方而生的深情，只有我们看得到。
    啪、啪、啪。来自场中另一方的掌声慢悠悠也响起，楚未央噙着丝笑走过来：「果然技艺是否精湛不是绝对重要，一首歌要弹唱得好，相对的佐料是感情。学姊与表哥当真是鶼鰈情深。」
    「为求公平公正公开，不如问问在场的大家，孰胜孰败？」顾笙煜面上毫无势在必得的骄傲表情，只是淡然。
    「没有必要。」楚未央伸出手，「我认输。」
    顾笙煜没有犹豫的握上，眉宇松开。
    「不过，这还只是第一局。」小姑娘的媚惑浓睫搧了搧，一拨过长的瀏海：「表哥莫要松懈了。」
    「当然。」

 ◎ Chapter-4. 我们的爱，三年难捨(7)

    「我的老天妈妈咪呀！你真是棒呆了！太深藏不露了！」一下场，人群散去，我马上衝上前勾过顾笙煜的脖颈，两隻手环着他宽大的肩膀，对着他的脸颊又亲又吻。「《暮色幸福》是你什么时候偷练的？老实招来！」
    他乐呵呵：「还能有什么时间练？每天把你送回家后才练的，熬夜。」
    「果然！」我使劲捏了他一把，「你要赢不要身体啦？健康也要顾啊！」
    他邪魅的俊脸贴近，调情吹了吹我的瀏海：「我是用命在护着你啊，看在为夫爆肝爆定了的份上，娘子亲一个吧。」
    「你你你可恶！不爱惜自己还想要我疼？门都没有！而且刚刚已经亲好多下了！」我气呼呼别开脸。
    「我要嘴对嘴，好嘛亲爱的可爱的宝贝娘子──」他噘起嘴撒娇，虽然我很吃这套，但为了给他教训我要克制住！「娘子就啾一下嘛，我下次就不会了……」
    「你骗鬼啊！亲你一个你一定就会得寸进……唔！」我头转回来开飆，骂没两句就……就……
    顾笙煜就直接吻上我的唇，灵巧的舌还趁隙而入！
    噢呜真是太太太太太狡猾了！
    ?
    第二项比艺是书法，时间就决定在明天午休前十分鐘，地点在英语情境教室，请来的评审是江宇轩的美人英文老师，虽然教洋文却写得一手好字，颇有名家风范，据说每年学校除旧佈新贴的春联都出自于她手。
    「话说，你怎么会想要选书法来当比艺项目？」我好奇问顾笙煜，「而且你什么时候会写书法了我都不知道呢。」
    「我当时也没多考虑，脱口就说了。原来我选的是书法喔？」他老大居然也有这么不靠谱的一天，「至于我什么时候会写书法了你当然不会知道，从你打娘胎起我就开始碰毛笔了。」他挑高眉，跩几点的。可说穿了就是隻纸老虎──
    「我看拿毛笔挖鼻孔吧？在那边吹嘘什么。」我鄙夷，最好你神童一岁就会写字啦！
    他反鄙弃我，语不惊人誓不休：「挖鼻孔太逊了，是拿毛笔差点给楚未央开了苞，虽然这是我六岁时的事了。」他一副老子很成熟六岁就懂得那档子事的臭屁模样。
    ……这变态有什么好得意的啊？因为没有能力要了正太表弟，所以就拿笔捅人家──呃，当然这段是我自己脑补的，但我相信与实情相去不远。
    我嘴角抽了抽，原来这两个男人早已有染，如今是『老情人』重逢了？「难怪他那么讨厌你。」你们懂的，由爱生恨嘛。
    「他讨厌我没差，全世界只要你喜欢我就够了啊。」顾笙煜蹭了蹭我的脸，像隻毛茸茸的大猫。
    唉，卖萌无敌啊。
    待美人英文老师赶到，书法比艺开始了，限时十分鐘。
    楚未央还慢条斯理磨着墨，好似胸有成竹，慵懒询问：「老师，题目是什么？」
    「没有题目，随意，诗词为佳。」顾笙煜先答道，他悬着腕，思索一会復下笔。书写时如行云流水，呈现出的字体却苍劲大气，入木三分。细看每一笔都收得分毫不差，墨色饱满，力透纸背。
    这这这这傢伙果然不只会开苞啊，那毛笔在他手上好似有了灵性，笔锋不论转、拉、顿、提，都被他使得出神入化。
    噢，认真的中华男儿真的很帅气啊！
    「诗词啊……」即使限时十分鐘，楚未央仍是不疾不徐，缓缓顺着笔，顺到我觉得笔毛都快掉光了才挥毫。
    这种看似没有威胁的人最是可怕了！
    时间还有五分鐘。对我这来围观的可说是度秒如日。
    顾笙煜写的是奔放不羈的类草书行书，而楚未央写的是端正劲瘦的楷书，字体透出些阴柔，不太像男人的字，反而像闺阁女儿写的那种簪花小楷，却又比之些微阳刚。
    就这么说吧，他写的是阴阳人才写得出的中性字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评比时间到了。选材没有在美人英文老师的评分范围内，单纯就技艺来一决高下。
    顾笙煜写岳飞的词《满江红》，多么雄心壮志豪气干云。也难为他能在短短十分鐘内完成这闕九十三字的词，平均一分鐘要写九个字啊！
    至于美人老师的评语，就跟刚才我的看法差不多了，原来我挺有鑑赏的天份。
    再来看看未央小姑娘的杰作，他写的是陈子昂短不啦唧的《登幽州台歌》。也难怪了，他慢吞吞完只剩一半的时间，能指望他写什么恢弘大作？
    看来顾笙煜是胜券在握了啊哈哈哈……
    「这才是我一直在找的好字啊！」就在我以为胜负已定之时，美人老师突然叫道，拿着楚未央的字欣赏得不得了，如获至宝：「这还需要比吗？学弟完胜！」
    什么？！那不阴不阳的鬼书法竟有人入得了眼？我当机立断拍桌：「老师！我不服！」
    「你只是个凑热闹的，不服什么？」老师那魅惑电眼瞟向我，语气不咸不淡。「怎么？质疑我的眼光啊？」
    这女人！我暗暗咬牙切齿。
    「老师，我也不服。」顾笙煜幽幽出声，语气强烈，面色却不改。
    美人老师嘖了一声：「这样啊，看来我有必要向同学解释一下了。」这老师是怎样，面对帅哥才有好口气，面对女性同胞就这样端一副二五八万的嘴脸？「你的字体稜角处理的很好，力道也很够又大气，整体看来是挑不出哪里不好，就是没有自己的风格。一昧的临摩名家字帖，就算练到能完全复製的程度那又有何可取之处呢？还不若独树一帜的风格。」
    他若有所思点点头。
    「至于学弟呢，我会讚赏有加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他的字体不会过刚烈也不会太优柔，该断的地方就断乾净，该缠绵处也不会过于果决，这样好的表现方法算是我见过广大世面从未见识过的，今一遭可真是惊为天人！小帅哥有前途啊。」她闪着水亮大眸望着始终得体微笑的楚未央，「你有空能否来指点老师一二这字的奥妙？」
    呿，刚刚是谁头头是道说写字要有自己风格的？我看清了美人老师不过就是花痴一枚，风骚的很，难怪与江宇轩那傢伙投缘。
    可怜了被缠上的未央小姑娘。
    总之因为一个鑑赏品味怪异的女人，局势发展成了一胜一负，第三场比艺将是关键，决定我情归何处──放屁吧！我是不会屈服的！
    「我们绝不能屈服于那阴阳怪气的人妖！」我俩放学站在司令台上，我抓着顾笙煜的手高高举起，仰天长啸，挺另类的山盟海誓。「喂，你有在听吗？」
    「喔、喔，有。」顾笙煜不知道在想什么想得出神，只紧紧牵住我的手，十指交扣：「对，我们不能屈服。」
    「你要喊大声一点，气势不能输！」我士气激昂。
    「我们不能屈服──」他吸足气，对着夕阳用力呼喊，彷彿这样就能获得力量与希望。「娘子，后天的比艺，我想我需要你在场。」
    「放心吧，我哪一次没到场？我一定要亲眼看那死人妖输的落花流水！」我的表情很兇恶，看着另一隻手上还拿着顾笙煜中午用的毛笔，眼神闪着邪恶的精光：「哼哼，假使你不幸被贱人陷害败北了，我刚好能用它替你狠狠疼爱一下小表弟的后菊，完成你六岁至今未了的心愿──」我舔过笔身，脑中已然回盪起楚未央销魂的惨叫。
    「顏雏茵，你的表情很淫荡。」
    「……」

 ◎ Chapter-4. 我们的爱，三年难捨(8)

    最后一项比艺，舞蹈。
    诡异的是顾笙煜这次没有事前练习，而那眉头更从昨晚就皱到现在，一直都淡定的维持皱姿。
    这情况……当忧啊。
    「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不能够屈服于死人妖！」我看起来显得比当事人紧张，距离比艺时间还有四个小时，我就流了一手心的汗了。「你别把我卖了。」
    现在再临时抱佛脚都会被佛踹了，我只希望顾笙煜是真的有备而来，不只是表面装作冷静而已。
    「嗯，你放心。」他只随口敷衍过去，仍是一脸的心事重重。
    妈呀不要挑战我的心脏……
    时间一分一秒的溜走，每节下课见到他的表情都始终如一。
    滴答、滴答。指针走动的声响一声一声打在我心上，搞得我快精神衰弱，他老大还是八风吹不动，当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他到底在想什么想那么认真？
    「你千万给我卯起劲来──」上场前三十分鐘，维持我理智的最后一根弦也崩断了，我抓着他的肩膀死命摇晃，希望摇一摇他整个人能不再维持当机状态。
    「你信我吗？」他突然望向我，眼神很清澈，跟前一秒还神色凝重的他判若两人。
    「当然信啊！」现在除了孤注一掷全心相信他，我还有其他选择吗？
    「那你也要相信，无论如何我都会护你周全。」颊边浅浅梨涡浮现，他的笑意看起来很淡然，对他或许犹如千斤重，像下定的决心那么重：「就算违反了这场君子之争，我也会护你周全。」
    『就算违反了这场君子之争，我也会护你周全。』
    我听得云里雾里，愈发猜不透他想做什么了。
    ?
    第三项比艺仍是秉持公平公正公开，在大礼堂进行，可使用舞台，围观者更多了。
    依旧由楚未央先攻。
    他挑了一首颇有难度的美国舞曲，摇滚电音曲风，音乐一下去瞬间起舞，肢体流畅舞姿俐落，每个动作都精准对在拍子上，招招到位，明显就是个有底子的练家子，引爆了全场气氛。
    死人妖也有这么man的一面啊？早知我当初就不该选舞蹈，刚刚好正中他下怀！
    我为我的失算懊恼着，顾笙煜面色依然冷清，唯凝重的眉宇稍稍放松。
    在上场的前一刻才松开神情，这当喜当忧啊？
    楚未央又收服了一票粉丝，占现场同胞一半以上，胜算看来是定了。一曲能撑到舞毕他已力竭，毕竟体能不好又有好发性气喘，所以他的喘息很急很严重。
    我很恶毒的希望他喘死最好。
    终于轮到顾笙煜了，我感觉心脏无力了一下。
    「老天啊，庇佑我那面瘫夫君不要输的太惨。」我在台下双手合掌喃喃祈祷，头上猛的一记爆栗敲下，「你干嘛啦？我在给你祷告欸！南无阿弥陀佛……」
    顾笙煜先是冷瞥了我一眼，又突然变脸，和顏悦色一手背后一手伸向我，微微鞠躬：「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请你跳支舞？」
    我感觉全场的目光都聚集到我身上来了，当真是三千宠爱于一身。
    现在是什么跳痛的状况？
    「欸，那个好像就是校园王子传说中的小学妹女朋友？」场外人士窃窃私语着。
    「好像是，看她从头到尾都跟顾笙煜站在一起。」
    「那学妹脑子不太灵光是不是？看不出人家是在跟她邀舞吗？」
    多谢方才说我脑子钝的人的提醒，我才惊觉：「这就是你要我务必在场的原因？」
    「嗯。」
    「可可可可是我不会跳舞啊！」还要在那么多鄙视的目光下跳……
    「跟着我的脚步就好了，像国中那样。」他眨眨眼，牵过我的手握在掌心，另一隻手搭在我的腰上。
    一个画面闪过脑海，我瞬间什么都想起来了。对呀，我怎么就忘了顾笙煜会跳华尔滋呢？我们国中大会舞时还共舞过。
    他果真是有备而来啊，只是这个『备』似乎少了点，既没有音乐也没有拍子，就只随着他自己的节奏翩翩起舞。
    场子意外安静，虽然我很享受跟他一起跳舞，但想必我们是输定了。
    果不其然，楚未央三战两胜，赢了。
    「怎么办……」我懵了，也慌了，着急望向顾笙煜，好希望一辈子都不要移开视线。
    「我说了，我会不惜违反君子之争，护着你。」他看向楚未央的眼神闪着狡詰的光芒，「有必要使出非君子手段了，我今天一直在想的就是这个。」
    「所以你打算强夺？」
    「你本来就是我的，何必夺？」他宠溺一笑，「我要耍赖。」
    这语气怎么可以这么萌啊啊啊！
    我心花朵朵开：「这才是终极boss技啊！原本我还想说你会用到这个的，所以就把它带来了，没想到夫君技高一筹，反而是我多虑了呢。」我从口袋里掏出毛笔，细细抚过笔身。
    「……」
    「……」
    就在我们还在相看两无语之时，现场忽然发出一阵惊呼，人群猛然散开。循声望去──
    是楚未央倒下了，疑似气喘发作。
    顾笙煜双眸瞪大，神色慌然，赶紧衝过去他表弟身边。果然血浓于水的至亲，表面再怎么讨厌对方，终究还是关心的啊。而我还在原地心虚。
    未、未央小姑娘，我胡说的，你不能真的发病而亡啊……
    「顏雏茵别瞎愣着，快点过来帮忙！」

 ◎ Chapter-4. 我们的爱，三年难捨(9)

    我们合力把楚未央架进保健室，保健室阿姨查看了下状况，决定将他立刻送医，看来情况还真有点严重。
    我心虚的更厉害了，在顾笙煜质疑的目光下，我只好坦诚。
    我以为他会因此生气或对我失望，没想到他只将我轻轻揽进怀中，温言：「没事，不要胡思乱想，胜负也不重要了。」
    「希望你表弟真能没事才好。」我叹。
    保健室阿姨联络了楚未央的班导，大概讲述了学生的情况，但及刻赶到的不是导师，而是美人英文老师。她甫衝进来就抓着顾笙煜，一脸着急问：「未央的情况怎么样了？」
    喔齁，他们这么快就混熟啦？还未央未央的叫，当心不知情的以为他是你私生子喔。
    顾笙煜只是拧起眉，怪异打量着美人老师。
    「老师啊，学生就是气喘病发，现在急需有老师开车送他去医院啊，刻不容缓。」保健室阿姨插话，「奇怪了，他们导师这节没课啊，怎么还不来？」
    美人老师一听情势不好，花容失色，马上自告奋勇：「秀姊，我可以帮忙送！」
    「真的啊，唉唷，那就麻烦老师了。吶，你们两个，快帮忙把同学抬到老师车上！」阿姨吩咐，不疑有他。我跟顾笙煜都觉得情况怪异的紧。
    楚未央和美人老师非亲非故又才刚认识，没道理这么紧张他的病况。莫非他俩有姦情不成？
    先不管了，总之美人老师是看不出哪里有恶意，还是先把楚未央交给她吧，救命优先。
    美人老师的车是酒红色的名车，她也真大胆，敢开这种高档车来学校，不怕被学生刮花？
    我们把病人塞进车内，美人老师也发动了车子，还风骚的摇下车窗戴上墨镜。顾笙煜在此时出声：「老师，未央他是我表弟，我想跟去。」
    「不必了，你们回去上课吧。未央在我手上，你放心。」她娇笑，隔着墨镜拋个鬼才看得到的媚眼。妈的，是在勾引屁啊。
    顾笙煜挑眉，对她还保持怀疑立场，车子却已扬长而去。
    「我们现在也只能相信她了。」我拍拍他的肩。
    两天后，未央小姑娘总算又活跳跳出现在我们眼前了，可喜可贺。
    「太好了，你没死真的太好了！」看见满血的他这么精神，我总算松了一口气。「没想到那狐狸精老师还真能靠得住。」
    「学姊怎么这样说啊……」小姑娘娇嗔，笑得娇滴滴。
    「咳。」一旁安静看着我俩蹦蹦跳跳的顾笙煜清清嗓，脸色颇不自然，却硬是温和了几分：「你真的没事了？」
    呿，没见过要关心人家还关心的这么彆扭的。
    「表哥真关心我，你看我这样还像是有事吗？」他面上仍是笑顏灿烂，语气听不出情绪。「话说，比艺三项是我赢了吧？」
    我一僵，他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讲这个来破坏温馨的气氛。而顾笙煜则是面无表情：「你确实赢了。」
    「所以表哥准备好要履行赌约割爱了吗？」楚未央给我拋了个媚眼。
    割割割，割你头啦割什么爱！我可不是物品能让你们这样送来送去！
    顾笙煜只一把把我拉进怀里，下頷扣在我发顶：「我现在反悔了。」
    「哦？」他眼神渐渐阴沉，唇角斜斜挑起：「当初可不是这样讲的哦，毁约不是君子的行为。」
    「爱情本来就是一种既主观又自私的东西，讲求的是先来后到，不是君子之道。」这番话是讲给楚未央听的，顾笙煜的焦点却从没离开过我的眼睛，「我承认我是不守约的小人，但我不在乎，我只想当一个能够保护好女朋友的男朋友。只要还两情相悦，就容不得外人以各种方式入侵。楚未央，我早说过这场竞争永远不可能公平，你的出现终究是晚了。」
    「难道只因为晚了，我就失去追求所爱的机会了？」
    「追求需要的是打动芳心，不是只从情敌手中抢来就以为追到了，爱本就不该被拿来当作竞争的筹码。」我帮腔顾笙煜，翻个白眼给他：「亏你长得一副女人样，却一点都不懂女人心。」
    「嗤。」楚未央冷笑，「难怪学姊当初这么篤定我得不到你，原来是方法错了啊。」他步步逼近我俩，在我面前站定，我感觉顾笙煜更收紧了手臂。「那，能不能再请学姊给我一次追求你的机会呢？我这次会改进。」
    我气结，刚刚顾笙煜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还没死心？「楚未央你──」
    「她不能给。」顾笙煜斩钉截铁，语气很坚定：「只要她还爱我一天，我就不会给你任何能死缠她的机会。你也不是个糊涂的，早点认清事实，不可能的事情就是如何也不可能发生。」
    「不可能属于你的事物就是怎么也不可能得到。」我很有默契的补充。
    「娘子慧詰。」顾笙煜的笑意很温柔。
    楚未央只凝眸看着我们的鸳鸯身影，好一会才展眉，似是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捨得放下。他又噙起一丝笑，不復方才的邪气，很乾净清纯：「唉，不得不说你们对彼此情深的让人感动啊，真叫人自惭形秽，又怎能拆散得了？罢了罢了，学姊有表哥，我只怕缠十辈子都缠不到学姊一个回眸吧，这样苦的恋慕谁希罕呢？我楚未央，不要了。」
    妈的这死人妖，被拒绝的是他欸，他那能颠倒是非的臭嘴说得好像是他大少爷洒脱甩了我……
    不过本宫现在心情好，就大度当你的屁话是马耳东风。
    「你能这么理性当然是好。」顾笙煜的神情也轻松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执着别人花瓶里的花？」
    「我会开始催眠自己，路边的野花可能比较漂亮。」楚未央调笑，让我很想扁他。
    当然，心动就要行动！我笑得无比美丽向老公大人请奏：「好啦好啦，既然话都说开了，我还有一些『好事』想跟小学弟单独讲讲，可以请夫君放行三分鐘否？我发誓不会乱来的。」
    「你发誓没有用，要他发誓。」他向楚未央努努嘴。
    「事到如今表哥还不相信人家。」楚未央丧气，「好啦，我也发誓不会乱来。」
    顾笙煜满意哼了声：「去吧，三分鐘。」他很识趣，放了我就回避去了。
    「学姊要跟我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和你道个歉，对不起，之前对你的态度真的不太友善，虽然你本来就白目。」我想我的表情应该真诚的看不出破绽，我想。毕竟我此行的主要目的是想扁他，表达歉意什么的纯属临时起意。
    楚未央却失笑：「学姊这不是来道歉而是来暗譙我的吧？不过我还是心胸宽大些，不跟小女子计较。」
    「你真的很混蛋耶。」我亮出拳头。
    「好嘛好嘛。」他赶紧摆摆手，「不过我是不会接受学姊的道歉的，毕竟是我太缠人，学姊根本不必为此道歉。」
    「那，就当我没说。」他这么有自知之明，那我也不必感到愧疚了。「不过，我希望我们能从现在开始当朋友，好吗？」
    「意思是我被发好人卡囉？女人拒绝追求者的固定台词不就是我们能当朋友？」他这人怎么就老爱屈解人家的好意？
    「喂，你少不知好歹了！」我笑骂。
    「哈哈，请恕我不能收学姊的好人卡，因为……」他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凑到我耳边用气音兴奋道：「美人老师接受我的告白了！」
    「……」
    我就知道，这两个姦夫淫妇早栽在一块了！
    于是我的绣花拳毫不犹豫开始放连击，水性杨花死人妖所谓的真心果然是狗屎──

 ◎ Chapter final. 终将别离(1)

    「学姊跟顾学长的感情真的好好喔，找男友就是要找像学长这种面对爱情义无反顾的人！」畅妤小学妹也是那时比艺三项的围观者，亲眼见证了我与顾笙煜的鶼鰈情深、琴瑟和鸣。她一脸的嚮往与感叹：「唉，顾学长现在就是我心之世无其二的男神典范，可惜已经死会了。天知道下一个好男人要几百年后才会出现啊！」
    「你太夸张了吧？」我失笑，「不过你可别因为太缺乏男人了就来打我家夫君的主意喔。」
    「雏茵学姊！我才不是那种人咧！」她马上辩驳，很激动，惹我赶紧安抚她：「是是是，算学姊多心了。」
    「哼，其实学姊多心也是很正常的啦，恋爱中的女人看每个女人都像情敌啊。学长要是知道你这么爱他一定会很高兴。」小女孩吃吃笑着，一脸的纯真烂漫：「话说，学姊每天和学长朝夕相处，为什么你们都不会吵架啊？」
    「因为他脾气好，想跟他吵都吵不起来，都是他老大一声令下，双方分开一阵自己冷静去。」我回想起一年前的往事，心彷彿还能感觉当时的痛。「结果反而是我受不了了，自己主动乖乖去求和的呢，呵呵。」
    我庆幸当时的主动，才让我不会错过现在的他，让我能去珍惜现在的他。「从那次之后我们就再没闹翻过了，虽然还是有不少磨合，我们都优先选择配合对方，再慢慢找出平衡点，化解衝突，绝不会轻易拿爱情来开玩笑。或许是因为太爱了，所以寧愿拐九曲十八弯找方法解决，而捨不得直接吵吧。」
    「哇，你们都好成熟喔，在我的认知里面男生就是应该要无条件包容女生啊，而你们这样的爱情虽然太实际不浪漫了，但确实才是长久之道。我学到一课了呢，以后我一定要跟学姊多聊天。」畅妤摇头晃脑，那对爱情充满企盼的神情既亮丽又可爱：「好羡慕你们啊，我也好想谈场恋爱喔！我的真命天子什么时候才会出现呢……」
    我看着她，眼神不禁柔软下来，感觉母性的光辉正被严重激发：「畅妤，你平常是搭公车上学吗？」
    「咦？我是啊，怎么了吗？」
    「那么，就从现在开始注意，哪些人是你的公车同志吧。」
    也许真命天子，就藏身于其中。
    ?
    作者简直是最万能的天神及最可恶的死神之综合体。拥有的邪恶力量是敲敲键盘，整个学年，也就是两个学期就这样不见了！你有没有问过笔下的男女主角愿不愿意大好年华逝去的如此快速？
    你也谈过难分难捨的恋爱啊，为何就不能有同理心一点，竟忍心大量缩减我与顾笙煜相爱相伴的戏份与时光？不能为了赶完结就来这一套啊！
    现在再怎么痛贬作者是无良后妈已于事无补了，时序已然又近毕业季，很快我就要升上高三了，而顾笙煜，是这凤凰花开季节里的主角。
    终于，他要从君续高中毕业了，同时也要远远离开了。
    据说顾氏集团改变经营方针与发展方向后东山再起，以极快的速度再次挤身商业四大龙头，来势汹汹，极有再次称霸商界的冠军相。而他亦申请上了美国的大学。
    所以顾笙煜，终究是走定了，不像国中那样还有转圜的馀地，这次註定是再留不得。
    那頎长的、让人安心的背影，就这么离我愈来愈远，无论我怎么追都拥抱不到。
    泪水模糊视线，在他完全消失的那瞬间，世界碎裂，心疼的跳不动了……
    「不要走！」在空中挥舞的手什么也没抓到，床上人儿惊起，冷汗涔涔，枕头上还有微湿的泪花。
    又是一个梦到他离去而惊醒的夜晚。这是这个礼拜第三次了。
    还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白天心系着无限思念，夜晚的梦他也总不会缺席。但是我不要梦境里的他总是背对着我……
    隔天早晨一如往常晴朗，蝉声鼓噪，热浪滚滚，今年夏天好似特别炎热。
    「娘子早啊。」他的笑炫目可比朝阳，却能够直视并且令人移不开视线。
    「夫君早安。」我也笑了笑，那扯出的笑意却很苦涩。
    因为能和你面对面互道早安的日子，又少一天了。
    顾笙煜现在每天早上都会到我家来等我一起上学，这是我要求他的，我要把握每分每秒能和他在一起的时间，也要有事没事多见面。
    于是我每节下课，只要鐘一敲响我就会飞奔到他们班，就算只能在教室外看着他，就算相处时没有话题会尷尬，我也只想和他在一起。
    最后的时光，纵然无声亦胜有声，因为彼此的心灵是相通的。
    所以顾笙煜也能体谅并包容我这种发疯黏人的异常行径，就是再烦再累，他面对我时总会记得换上温柔的笑脸。
    而我们都对几天后、毕业典礼后的未来心知肚明，但我们不约而同保持着缄默，只想好好珍惜还能相依在对方身边的时时刻刻。
    但是我们忘了，离别是个不速之客，不是不说，就不会临近。
    凤凰花愈火红，我的心就愈痛，捨不得的情绪就愈会发作。
    我变得好爱哭。
    离毕业典礼，倒数三天，值得庆幸的是，有两天是假日。
    一毕业，他就要直接飞往美国了。归期，未知。因此在这仅存的三天，我彷彿用尽一生的爱，在爱他，却感觉怎么也不够。
    不是因为我太贪心，是因为我太珍惜。
    时间，停止，拜託。
    傍晚时分，我们漫步在校园里。今天是星期五，学生们的心思全飞往即将而来的週末，总是一放学，偌大的校园就成了空城。而我们却是捨不得回家，应该说是捨不得各自回家。
    顾笙煜说他想逛逛这待了三年、有了感情的校园，要我陪他。
    「学长。」我们两相沉默，相偕着手走过操场，我出声轻唤，打破夕阳笼罩的一片静謐。
    「嗯？」
    「我好像还没跟你说我爱你。」
    「这是你今天说的第二十四次了。」他停下脚步回望着我，眼底是满溢的柔情，还有压抑的另一股情绪。唇角的弧度拿捏的毫无破绽，却不是真正畅怀的笑意：「你可以不要这么爱我吗？」他想用玩笑缓和彼此都沉重的心情。
    没用的。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啊。」我眼眶又忍不住湿了，赶紧抬起头到能抑止泪水的角度，视线刚好落在他额前的斜瀏海，他是那样的高。「我只是想好好珍惜能这样面对面说爱你的次数，却怎么也觉得不够、觉得空虚……」
    他的神情同样复杂，微微啟唇，似是说不出适合的话，只张臂用力拥紧我，声音涩哑：「这样，还空虚吗？」
    我多想一辈子沉溺在他怀里，能被他的温度他的气息紧紧包裹。
    「还是好空虚啊，因为能被你这样抱着的次数又少了一次……」我把头闷在他胸膛，他的衣襟染上了泪渍，不断扩大。
    「你啊……」他闻言莫可奈何，哭笑不得却没有松手，低下脸凑近我耳根，曖昧调笑：「既然这样，要不要乾脆跟我回家？反正明天放假我们可以好好温存一下……」
    「好。」我毫不犹豫，他却哽了一下。
    「呃、雏茵，你知道我是开玩笑的吧？」顾笙煜脸色窘红，正经几分。
    我从他怀中脱身，捧着他的脸，很认真凝视他：「我说真的，我要去你家过夜。」然后，吻上，唇舌缠绕。
    良久后才分开，我轻喘，他的呼吸重却缓慢，眉眼间是严肃：「女孩子家还是矜持点，不要随便说这种话。」
    「我不是随便说说！」我抓着他的手，放到心脏的位置，感受它的坚定跳动，「我是下定决心的。」
    「……还是不行。」他皱眉，嘴上虽这么说，但方才那一秒的犹疑就足以显示他的动摇。「会……出事。」
    「我担。」我咧嘴保证。
    能出什么事？就那档事而已啊，我都没在怕了，他是男人又有什么好怕？因为很爱他也很相信他，我才放心把自己交给他。
    「你担不起，万一──」
    「顾笙煜不是会害怕万一的人。」我打断他，「他一向很果决、勇往直前。你就不要再否决我了嘛。」我恳求着，他渐渐招架不住。
    「……我爸妈现在都在美国，我家只剩我一个人，你要来最好安分点。」他故作兇狠警告，我只一副得逞的笑嘻嘻嘴脸。

 ◎ Chapter final. 终将别离(2)

    虽然这么做很不孝，完全的有异性没人性，但我为了能去顾笙煜家住一晚，还是跟爸妈扯了一些谎。
    什么衣物都来不及回家拿，我就到他家了。
    简单解决晚餐，他带我来到他房间。
    我瞥见床头柜上摆着一个相框，里头放的是一个熟悉的倩影。
    那是我。那是我们去花海那时拍下的，照片上还留有一行钢笔写的英文字：『africanmarigolds，andmyflowerfairywasinthemiddleofit.』
    万寿菊，和在那中央的，我的花仙子。
    「晚上，你就睡这，我去沙发睡。」他不知道在彆扭什么。来他家的目的就是要一起睡啊，分房还有什么意思？他看我正腹诽着，毫不留情抢白：「就这样，没得商量。你答应过我会安分。」
    「啊，我想洗澡。」我故意转开话题，同时挖开另一个坑给他跳：「可是我没带衣服耶……」
    「那就别洗。」这死傲娇撂下话，居然就直接转身出房。
    「……」拎娘等等就去翻你的衣柜！
    听脚步声走远，我立刻反锁房门，直捣黄龙，打开柜子随手抽了件衬衫和他的男性内衣就往浴室去。
    水气氤氳，在客厅应该就能听到哗啦啦的水声。
    哼哼，我就偏要洗给你这个脏鬼听！
    洗十多分鐘也差不多了，用淋浴的方式很快就能洗好澡。我用脱下来的制服擦乾身子，里面穿上吊嘎，外面再套一件衬衫，那长度刚好垂到大腿一半，该遮的地方起码都有遮到。
    吹乾头发，我将发丝披在一边肩上，任瀏海随意垂落，浑身散发着沐浴乳的香气，原来那瓶沐浴乳就是顾笙煜身上清新气味的来源。看向镜子中的自己，肤若凝脂好似还泛着水光、唇色红润让人想一亲芳泽……
    顏雏茵，你真的学坏了，弄成这副样子是准备要去勾引男人啊。
    虽然正值溽暑，走出浴室我还是打了个冷颤，感觉有风从空荡荡的衣襬处灌入。
    我转开门锁，踏上了攻略boss的不归路！
    顾笙煜正坐在客厅，盯着没开的电视沉思。他好像无时无刻脑子都没有放松过啊。
    我轻手轻脚，从沙发后环住他的颈项，在他耳边吹气：「surprise.我闻起来有没有香香的？」
    他回神，眉头马上不悦拧起：「你洗澡了。」
    「对啊，不像某人自己不洗还不准人家洗，知不知道女生一天不洗澡是要命的啊？」我嗔道，绕到前头在他旁边坐下，「还好你的衣服够长，我还不至于走光。」
    「去换回你的衣服。」他冷冷下令，眸底情愫却渐渐涌动。
    咩哈哈哈哈，看来荷尔蒙开始作用了。
    「我的衣服湿了。」我眨眼，很无辜。其实我刚刚就料到他一定会这么说，所以擦完身子还故意把制服拿去冲水，现在呈现湿透了的状态。
    「……」他依然盯着我的脸，视线不敢往下，谁叫他的齐领衬衫我的小身板没办法完全撑起，硬是垂成了低胸……他喉结滚动了下：「你、你里面有没有穿？」
    「有穿一件你的吊嘎呀。」
    「我说你的贴身衣物。」
    哪个女人洗完澡还会继续穿没换洗的内衣裤啊！「当然没有啊！」
    闻言他立刻弹起，移动到沙发另一端，脸颊泛起红晕，升起警戒：「那你千万离我远点。」
    「唉唷没必要嘛——」我什么矜持通通拋弃，跟着蹭过去。顾笙煜起身就逃，他愈逃我愈穷追不捨。
    这是一场小野狼吃大白兔的闹剧。
    「夫君不要跑嘛！」
    「你走开──」
    「不要拒绝人家啦！」
    「顏雏茵你这淫荡的女人！」
    终于，大白兔被追急了，也露出了真面目。
    错了，我们发现这应该是场大野狼吃小野狼的『狼』伦悲剧。
    「你是去哪里学会这样引诱男人的？」就在我差一步要追上他的前一刻，他忽然转身，把我压制在墙壁上，扣住我的双手高举过头，额抵着我的额，喘息着，眼底邪气迸发，闪着促狭的精光，膝盖强行闯入间隙，分开我合拢的双脚。
    「我、我为了你无师自通！」距离突然拉得极近，他的温热气息吹拂在我脸上，我羞红着脸。
    刚才都不害臊了，现在是在害臊屁啊，果真矫情。
    「别忘了我是个正常男人，我的克制力并没有比别人好到哪里去。」他修长的食指描绘着我的锁骨轮廓，咬牙切齿，嗓音透着危险，这匹扮成兔子的狼是真的饿了：「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我劝你不要再诱惑我。」
    他的唇，愈来愈靠近。炽热的手缓缓抚上我的侧胸。
    「学长你……」我缩了缩身子，想要适应他慢慢越界的触碰，却在唇舌相交之际，我抽出手将他一把推开──「你、你好臭！」
    「呵，娘子知道怕了？」他戏謔，整个身体离开了我，「我现在给你最后反悔的机会，等我洗完澡，你必须决定要不要继续玩下去。」
    我愣了一下，扑前环抱住他的腰身，娇笑：「我去房间等你。」
    一切都走歪了，歪得彻底。
    但是我就是想把身子交给你。
    他不到十分鐘就洗好澡了，是有没有这么猴急？
    「这么快？你有没有洗乾净啊？」
    「娘子要不要检查啊？」他灿笑，脱去披着的上衣，露出精壮结实的腹肌。
    老天，我要喷鼻血了！
    一把捂住脆弱的鼻子，见他还顶着一头湿发就走进开着冷气的房间，我忍不住叨念，带着鼻音：「你先去把头发吹乾啦，不然会感冒！」
    「你想用拖延战术？」他挑眉，捏捏我的脸颊。我是真的担心他会着凉耶，什、什么拖延战术！「事到如今娘子反而纠结了吗？」
    「才没有！」好啊！不吹就不吹，头痛就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
    「那，意下如何？」顾笙煜噙着笑意逼近坐在床缘的我。
    「没、没、没、没在怕的！来吧！」我觉悟，往床里一倒，活像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男孩欺身压了上来，低沉醉人的嗓音回盪在耳边。
    「你的声音在发抖。茵，不用勉强自己。」他疼惜轻吻着我的额，「你不需要委屈自己配合我。」
    「我是心甘情愿。」我抱紧他，将脸埋在他颈窝，「我爱你，亲爱的。」
    「……我一旦开始，就不会停下来了。」他对准了我的红唇，深深吻下。「我也爱你。」
    然后，大手抓着衬衫下缘，连同内衣往上掀开。
    肌肤接触到空气的瞬间，我抖了抖，他拉起棉被，更用自己温热的身子捂着我。
    他的指尖犹如一道电流，划过我的曲线，一手划向胸前的柔软，一手下探小腹，我的身子涌起一股异样的酥麻感，想抗拒他，却又眷恋，最终伴随着浅吟，化为一摊春水。
    我们都为对方深深动情。顾笙煜再次吻上我的唇，却停止了动作。
    「这样就够了。」他猛的抽开身子，反从我身后拥上，「我不想伤害你。」
    「学长，你不用为了我忍……」我的声音带了点哭腔，沙哑着，手被他紧紧从身后握住。
    「不急，我们来日方长。」他低低道，「今晚就让我抱着你睡吧。」
    我轻轻伸了伸脚，蹭到身后的一片布料，我才发现他自始至终长裤都未褪去。
    不知为何，我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又急又兇的落下。
    他真的好体贴，无时无刻都在为我着想。可是顾笙煜，你知道吗？我们没有来日了啊……

 ◎ Chapter final. 终将别离(3)

    趁着这两天週末，我与顾笙煜到很多地方故地重游，脚上蹬的是两年前他送给我的那双超贵情侣慢跑鞋。我一直保养的很好，歷久弥新。
    先是回母校一趟，看见当年抓我们放烟火的警卫伯伯还在职，顿时有种三年来如一日、物是人也是，什么都没变的熟悉感。
    但没变的只是再出现的姿态，我们依然牵着手。回想过去，我们也曾经放开对方、曾经迷失过。
    什么都看似没变，其实什么都变了，是回忆一直在推陈出新。那些开心的、生气的、难过的，无论当下的感受多么深刻，终究只烙印在了记忆里。
    「从这里眺望，是我看过最美的夕阳。」顾笙煜和我坐上司令台缘，看着他的侧脸，好像和脑海里国三的他的模样重叠。他的外貌并没有变很多，从国中那五官就很成熟了。
    「现在才上午欸，哪来的夕阳？」我笑他眼花，微微伤感的气氛烟消云散。
    「我难得文青一把，想沉浸在回忆里，你就非得把我拉回现实不可？」他无趣瞥我一眼。
    「是是是，是臣妾不好，打扰皇上雅兴。」
    他一笑置之。突然提议：「娘子，我们再去一次花海吧。」
    「现在？下南部？」我惊道，「呃，你身上有带够钱？」
    「莫忘了我二少爷的身份恢復了。」他笑，拍拍裤袋，「我这两年打工也存了点钱，刚好当零用钱了。不用担心，走吧。」
    于是我们又来到河滨花海，两年后的夏天，那片奼紫嫣红依然生机盎然。
    我们不约而同直奔万寿菊区，那朵朵摇曳的亮橘色，是爱情回忆的起点。
    顾笙煜架好他的宝贝类单眼相机，拉着我就往花海里衝，片片花瓣拂过小腿，他的手牵得好紧好紧，奔跑的背影却跟恶梦中离去的背影无二……我不禁加快脚步，不让他再往前走，从身后一把抱住他，脸颊贴在那微微汗湿的背上。
    「不要走。」
    他轻轻转过身，看到瑟缩在背后的我，双手还紧紧环着他的腰，「傻瓜，我就在这啊。」
    「如果你要走，就要像现在这样带我一起走。」
    「……你等我回来，好吗？」他将我纳入怀，大手轻抚着我弓起的背，温柔哄着。
    我要等多久你才会回来？你要我如何能熬得住等待？这些问题，眼泪先替我问出口了。
    思念，是望而不得的可怕毒药，使人丧心病狂。
    他抹去我每一滴泪水，拇指不捨摩挲着我的脸庞。
    明明你也是会眷恋的，为什么我就不能这么洒脱？
    我就是懦弱，害怕只能思念的空无。
    「不哭了，我们在拍照啊，快门被我设定时了，三、二、一……」他俯身，吻住我的唇，想让相机留住最后的吻，在被大片橙色爱情回忆包围里的吻。
    可是我知道，快门定时来不及留下这浓情似水的一幕，它所留下的，只是一道高大男孩疼惜的，为怀中女孩拭泪的身影。
    为什么应该好好享受的最后之旅，还被我搞的如此悲伤……
    ?
    「如果我说我不想去你的毕业典礼，你会生气吗？」两天假日悲喜交加的过去了，今天就是顾笙煜在君续高中、同时也是在台湾的最后一天。
    明天清晨，他就要飞往美国了。
    他摸摸我的头，唇角笑意淡然：「不会，我能理解。」
    我不想看见别着毕业胸花的你，我不想听见毕业生唱名里有你。
    我讨厌你，总是毕业在我前头。我来君续高中是为了你，而你却把我丢在这里。
    我不想面对那个成为毕业生代表的顾笙煜，我要还在高中能陪我的顾笙煜。
    我不要还有你的三年，我要永远都有你在身边的每一年。
    这些你都能理解吗？都能谅解吗？
    但是我很自私，我不能谅解都做不到的你。
    下午典礼开始，我原本想装病去保健室报到，没想到真的生理痛，不用装都痛死娘了。
    这样也好，我就能名正言顺缺席了。
    是不是没有亲眼见证他毕业，我就能催眠自己他还会在？
    那为什么眼泪还是不受控制……
    「雏茵学妹。」忽地一道与他相像的男声在身后响起，来人走到我床边。
    「典礼不是正进行吗？你怎么还能过来？」我哭茫了，没去细分这声音究竟是不是他。
    「笙煜出不来，所以託我来看你的状况。嘖嘖，我那弟弟的直觉愈来愈厉害了，居然料得到你会哭得惨兮兮。」
    我愣了一下，随即翻身，看清来人真的不是顾笙煜，而是两年多没见了、来参加毕典的守谦哥，一个有望青年。他的笑容还是一样，慵懒却温暖，依旧是型男一枚，岁月没有在他脸上留下痕跡。
    顾守谦，他是顾笙煜的亲哥哥，焦糖花园咖啡店的大店长，据说近年来营收颇丰，还开起连锁分店来了。
    「守谦哥。」我红肿着双眼，朝他点头问候过。「我……没事啦，只是想到一些事有感而发。」这句话骗鬼鬼都不信。
    「你这句话骗鬼鬼都不信。」看吧！「捨不得他就尽量感伤没关係，为这而哭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干嘛硬扯？」
    「不信就算了。」我在外人面前一向很倔，又翻过身背对着他嘀咕：「而且哪有人是劝人家哭的？」
    「我听到囉。」守谦哥故意沉着声，拉张椅子在我床边坐下，「我的意思是哭完心情就好了，总比一直憋着好吧？难道你指望我安慰你吗？省省吧，不论外人如何安慰都是没用的，这种事情要自己想开，自己拿出勇气去面对，坚强知不知道？」
    「但是我做不到啊。」我气闷着声。
    「这就是你该练习的了。」他认真道，「学妹，面对事情不能只想逃避，该来的就是会来，咬着牙面对，流着泪也是面对，等到牙根酸了眼泪乾了，就能放开心面对了。如果你总是逃离现实，恐怕就没办法守到云开月明的那天，只能永远对着自己的假想假欢喜了。把目光放远点，你觉得哪一种结果才是真正的快乐？」
    守谦哥的话先是唬的我一愣一愣的，稍作思索才发现箇中道理。
    没想到三年来经歷了这么多，我始终没学会遇到不顺心的事不该逃避，而是该去面对。面对已成定局的事，然后学会接受。
    顾笙煜是真的毕业了，时间将他带走了，我还妄想能抓住他。
    记忆还停留，现实却继续前行着，愈行愈远。
    原来逃离，真的不能挽留住什么。
    「所以守谦哥，你也是来帮他劝说要我等他的，对吗？」
    「你若不想现在就放开笙煜的手，等他一段时间是必然。等待，是你们需要达到的新里程碑。这段分开的时光不只你难过，笙煜也是不好受的啊！你还能无忧无虑全心想念他，他却可能连分神想念你的机会都没有。」守谦哥叹口气，「我那弟弟就是优秀过头了才这么可怜，此去就是要为将来接手企业作准备啊，肯定忙的昏天暗地。」
    听到顾笙煜即将面对的是这样的生活，我心不禁揪紧，跟他比起来我的难过算什么难过？烦恼算什么烦恼？但我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一段时间是多久？」
    我终究还是只为自己着想的坏女友。
    「没有人能肯定，也许不久，也许几年。」他望向窗外，若有所思，「但是真爱是不怕时间磨，不怕距离远的啊。刚好能藉此机会，考验考验你们的爱情，若能熬过，那携手一辈子都不成问题了。」
    「这段相隔天涯的时间，等待值得。」
    「但是等待的时间太苦，相思病发，我撑不下去怎么办？」即使有决心和耐心去等，我还是怕痛。
    「思念不是病痛，是一种维系爱情的方式。」顾守谦往椅背一靠，仰头闭眸，嘴角含笑，一脸仙气云淡风轻：「你把眼睛闭上，想着千里外的那人顶上的月亮和你看见的是一样的，不觉得两人的距离就好像在咫尺之内了吗？那是因为你们都看着相同的月色，思念着同样望月相思之人。还能相爱还能相思，是件幸福的事，怎么会苦？」
    我被雷了好大一把，顿时觉得守谦哥被穿越了，还拿出『千里共嬋娟』这套，解释的歪七扭八就算了，他还觉得自己很文青很会开导人。
    搞得我愁绪都烟消云散了。
    他边讲我边憋笑，终于忍不住吐槽：「可是在台湾看月亮时，美国是早上。」
    「……我弟看上的是怎样一个没格调的女人？想像！想像力是你的超能力！」他鄙视，「反正重点是最后一句，相思不苦，可以名正言顺想念一个心灵相通的人，而他也正想念着你，真的，你该珍惜了。」
    「知道了啦，多谢大哥的歪理，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
    「什么歪理！这是我搜索枯肠好不容易拼凑出的超有感理论耶，你也该珍惜！」这小肚鸡肠的男人还在唧唧歪歪，「以后这些话我说给老婆听就好了，跟高中小屁孩晓以大义简直对牛弹琴。」
    ……自己註解能力不好脑子又打结，害我听得雾煞煞就骂我是没格调小屁孩？
    谁才屁孩啊，这个没水准老屁孩！

 ◎ Ending. 我心，与君同在。【终】

    ──关于幸福，不过就是身在他方，而心亦与君同处。
    最后，我还是鼓起勇气，必须要放他走了。
    「学长，毕业快乐。」典礼结束时间就是放学时间了，跟上一届不一样，他们多耗了一个上午。我背着书包，在礼堂外等顾笙煜。
    天知道我用多大的力气再次对他说出这句话。心的某处，好像随着话语传递被割去，空落落的，但我知道这样做才是正确的。
    面对痛，接受痛，承受痛，最后伤口才能完整癒合。
    「你是真心的？」没想到只换来他一脸狐疑。
    「真心的啊。」我微笑，勾上他的臂弯，「我们之中，总要有一个是快乐的嘛。」
    他心疼的凝视着我，将我拉入怀：「我会……快乐。」
    「那我也会快乐。」我也会强迫自己快乐，在完全释怀之前。「今天再让我陪你最后一晚，好不好？」
    「好。」他眼底有一闪而逝的促狭，「不过你最好别再像大前天那样诱惑我，我今天没那么空陪你玩，要的话我就直接来，速战速决。」
    我打了个颤，「学、学长是变态，人家生理期来你也要……」
    顾笙煜噎了一下，颊上染上一抹緋色，伸出手拍拍我的头：「咳……那最好乖一点，否则我不介意浴血抗战。」
    「……」
    ?
    整晚，他都是手机不离手，一直有电话打来，每通都是以英文回应，看来是从美国拨来的国际电话，日后会有多忙碌，看现在就知道了。他一边接个不停一边整理着大包小包的行李。
    看着眼前的男孩、不，他满十八了，是个真真正正的男人了，我总觉得好不真实。
    他是顾氏集团的二少爷、是大企业接班人、是全校最优秀的学生、是永恆不败的校排第一……他拥有好多好多头衔与光环，说也说不尽。
    但这样的他，还是顏雏茵专属的男人。叫我怎么能相信？
    我真的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运、最幸福的女孩，能被他深爱着。
    他不在的往后，就是我该拿无止尽的思念，回馈他的爱的时候。
    你放心，我再也不会动摇。
    「娘子，帮我去阳台收一下我的衣服好吗？」顾笙煜手机讲到一半，半掩话筒喊我。
    「喔，好。」我从床上起身，蹦跳着来到阳台上，望向晒衣架，脸色青了。
    然后，红了。
    架上是清一色的男用四角裤。
    这、这、这、这色狼要我帮他收这个？！我憋红了脸，犹豫一阵颤颤伸出手去触碰那一件件另人害羞的东西。
    呃、感觉抓哪里都不对啊……
    不就收个内裤，这么简单的事被我弄了有一世纪之久。
    「亲爱的，你收好了吗？」他探出房，见我满手满怀都是他的私人衣物，脸上的掛着恶作剧得逞的笑意。
    「学、学长大变态！！自己来拿啦！」我正想来个天女散花，他的怀抱却先撞了上来，把我没入。
    热息喷洒在我耳边：「害羞什么？都高端到会勾引男人了，不过就是收几件内裤脸也能红成这样？嘖嘖，我现在只是让你先有个经验，以后嫁给我可都是要帮我收的。」
    「谁、谁、谁、谁要嫁你！」我觉得我全身都热的快爆炸了！
    「嗯，是谁啊？」他故意思索，「我记得有某个掉节操的女人在袒诚相见后应该要对我负责的啊……」
    去你妈的袒诚相见！「我、我又没有看到你……！明明只有你把人家看光光……」
    「所以我现在要负责了啊。」他搂紧我，把脸埋进我颈项，「但是那个女人说她不要嫁我……或许我该做点什么好让她有责任可以负，你说呢？」他说着就要脱起衣服，才一秒鐘上半身就光了，露出养眼的好身材，又把手伸向裤头……
    「顾笙煜你这个淫荡的臭男人──」我赶紧面壁，虽然还挺想看的，「你你你，要脱去房间脱啦！」
    「去房间就可以脱吗？」他邪笑着，猛然把我以公主抱之姿抱起──「娘子也一块儿来吧。」
    「放我下来你自己去房间脱──」
    好在最后谁都不需要为谁负责，虽然我先吃亏了。
    我们双双倒落床铺，那暴露狂还是没把上衣穿起，至少裤子没脱已是大幸。
    我窝在他怀里，手指轻延着他胸膛的肌理下抚到有精实腹肌的腹部，天啊，这身材未免也太可口了吧……
    这是我的男人，我想把他身上的每一吋都深深记入脑海。
    啊，想歪的人去面壁吧，纯洁的孩子们一定知道我不是那个不正经的意思。
    「顏雏茵。」头上忽然传来沉沉男声，每当顾笙煜连名带姓叫我总没好事：「我警告你，你再摸，我就真的必须对你负责了。」
    「呃，这话反了吧？」这回……好像是我在非礼你耶！
    「没反。」他俐落翻个身，手臂抵着床撑在我身子上方，眼神炽热盯住我，表情没有玩笑：「你信不信，我会要了你？」
    「学、学长千、千万冷静……」我惊恐指指下腹，「生理期……」
    「那你乖乖让我抱着睡觉。」
    「咦？可是你的行李还没整理完……」
    「等你睡了，我再起来整理。」他宠溺揉揉我的发，把我錮在怀中，「睡吧，还是说要我唱安眠曲给你听？」
    「好啊。」我撒娇似的蹭蹭他。
    极富磁性的低嗓悠悠唱起，每个音都那么轻盈温柔。
    「快快睡，我宝贝，窗外天已黑，小鸟回巢去，太阳也休息……」
    耳边回盪着从小熟悉的安眠曲，直到身边那人的歌声渐歇，我却怎么也捨不得睡去，顾笙煜倒是先睡着了，他今天想必累坏了吧。
    他的眉宇还轻轻凝着，是因为抱着我所以浅眠，还是做了什么不开心的梦？
    他整理到一半的行李箱就在床边伸手可及之处，我从身上拿出一样东西，悄悄将其放入箱内。
    那是一个红豆造型的可爱吊饰。我明白放真正的红豆进去一定会在海关被拦下，就用这个替代吧。
    「红豆生南国，」我轻吟，在他的眉心落下一吻。「春来发几枝？」再来是吻上他闔上的双眼。「愿君多採擷，」然后来到鼻尖。「此物最相思。」最后，唇落在他唇上，泪珠也跟着滑下。
    相思豆，相思豆，予君一粒相思豆，君可懂我相思否？
    我痴望着他深遂俊挺的五官，怎么留连也不够，就怕无法将他的面容在脑海中刻画深重。
    「夫君明天还要早起，好好睡吧，行李我会帮你整理好，这是我在你身边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我擦了把泪，微笑起身，尽量不去惊动他。
    不知忙碌了多久，我终于也睏倦了，大脑一直想提醒我还有很多东西没有弄妥，但心有馀而力不足，眼皮渐渐不听使唤……
    『我爱你，真的好爱好爱你。』恍惚中，好像有人附在耳边这么对我说着，声音好深情好醉人，有如一道暖流流过心房。
    顾笙煜，我梦到你了，不再是那些你总是背对着我的恶梦，这次终于是一个好甜好甜的美梦……
    我也好爱你、好爱你……
    ?
    隔天早晨我醒来时，整个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床边的行李不见了，被梦里的男人带走了。
    走了……走了？！
    我愤怒惊起，为什么没有叫我起床，就这么一个人走了？！
    现在是早上八点，他的班机已经起飞。
    从窗櫺透射进的阳光很刺眼，我反射性抬起左手挡在眼前。
    因为恰好抬起的是左手，我才发现了无名指上的亮光。
    那是一枚方鑽戒指。
    我愣了。
    床头柜上还摆着一张字条和一朵花时正好的万寿菊。
    『dear老婆：
    在你看到这张字条时，我大概已上飞机了，你不要赶来送我。
    对不起，原谅我不告而别，看你睡得沉，眼睛底下的黑眼圈那么深，我真的捨不得吵醒你。
    还有我已经帮你请好假了，你也不用怕迟到，可以继续休息。
    对了，你发现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了吗？那代表你是我顾笙煜订下的女人了。
    等我回来，我们就永远在一起，你愿意让我牵着你的手，共同走向未来吗？
    我希望你愿意，因为我很期待。
    p.s：你的相思豆和你的相思，我都懂，那我的相思，你懂不懂？
    from你的学长（其实我比较想署名你的老公）』
    我恋恋不捨将整张纸条重阅不下数十遍，泪水盈满眼眶。
    被套在左手无名指上的银环，意义是订婚戒指。
    顾笙煜是动了真心，要娶我。
    他真的是很狡猾的一个人，昨晚竟是装睡！才会听见那首诗，才会说他懂我的相思……
    而他的相思，我又如何不懂？如何能不懂……
    不论在梦里，在现实里，他终究转身而去。但是顾笙煜你要知道，在你转身的那一刻，我已开始想你了。
    即使相隔天涯，心的距离，亦不过咫尺矣。
    我用相思，维系我们的爱情。
    「我等你，我等你……」我感觉一生的泪，都在此时潸然流尽，却是喜极而泣。
    君需记，君需记，陌上花开，且缓缓归矣。
    学长，千万记得，还有人殷殷盼着你的归期。
    《全文完》

 ★ 后记：我笔下最珍贵的爱。

    终于，又来到后记了，又是笙煜和雏茵的故事走到尾声。
    这部《许我》的续集《还有你的三年》自开书开写至今只花了21天就完结啊，这是什么速度我自己回想起都很恐慌。犹忆每日的赶稿地狱生活，日產少则四千字，多则九千字（汗）……
    没办法，寒假就是这么短暂，对苦逼的国中生来说是分秒必争！
    很庆幸，虽然写得速度非常快，但我没有把他们的高中生活写坏。但在写的过程中，我曾有一段时间很不喜欢自己的这个故事，觉得情节很平乏无味，进而觉得自己是个只会拖字数的作者。
    当然负面的想法一上来，我就卡稿卡死了。而且哪里不好卡，偏偏给我卡在结局，但我非常讨厌功亏一簣的感觉，于是拿大好的情人节整天赶稿，对着空白页面苦思，终于在最后一小时总算云开见月明，多么可喜可贺可歌可泣呀呜呜。
    写到结局的那最后三千字，说实话，我酝酿了好久的情绪才下笔，写着写着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就哭起来了……已经追完文的读者都知道这个结局是多么惆悵，应该就能体会我为什么哭了xd
    在我的认知里等待和思念终究是苦涩的，虽然能让顾守谦说出那番很有道理的歪理，但换做现实中的我还是无法被说服的。
    因为我亲身经验过什么叫做想念想到想哭。
    所以雏茵其实比我们很多人都坚强吧。
    关于剧情其实我不太能再多说什么，因为我本身就是一个心得无能者，就算是面对自己写的故事也是一样。我只想把完结的感动纪录下来，同时我在完结后才深深爱上这部当初打着甜死人口号，却悲喜交织的不成熟作品。而当初被我骗到被我虐到的读者们，我不会说抱歉的，因为那意外让我有了残酷的成就感（？）
    来讲讲别的吧，比如说关于故事里国高中名称设定的巧妙（？）
    『笑缘中学』和『君续高中』我自认确实是十足怪异拗口的校名，但它取的是这个意思：笑情缘生死难灭，愿与君再续千年。这也是我在心中为雏茵笙煜设下的愿景，致，我笔下最美最珍贵的爱恋。
    后记至此我发现我无话可说了，可能是灵感大人又虐待我了一直搞失踪……好吧，来例行感谢一下。
    会再起动力来写这本书，其实要归功于我现实中的惜墨，超级好闺蜜真的很谢谢你，无时无刻都在我身旁听我抱怨耍脑装高傲耍自私点点点……我真是个缺点多到爆的傢伙，但谢谢你看清我了解我，还能这么包容我。很多时候，你其实是个比boyfriend还要更不可或缺的存在，所以你要一直在我身边好嘛？
    虽然这个原本为你而写的故事到后来你反而没有那么喜欢，我承认我有失落一下下啦，但看到网友的打气回响又振作起来了，偏偏你就来搞吃醋这招……好吧，这样其实很可爱，让我有一种无时无刻都被重视着的安心感。
    嗯，无论如何，这个故事就是要送给你的，你就是不喜欢也要乖乖收下知道吗？
    最好的你，胜却万千。
    唉呀呀我也好爱你啊──
    再来也要感谢一路追文的网友，谢谢你们的赏脸（拜）
    这本虽然是《许我》的续集，但显然没有沾上许我的高人气。我曾因此而感叹过、想放弃过，更深入去思考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惨况，可能是我更文过快人气来不及累积的关係（？），不然就是老读者都不回娘家了……（叹）
    不过经我观察下来，好像各家的续集人气总都没有比本作来得旺啊，顿时我也没那么沮丧了，整个就是自我安慰能力强大！（误）
    总而言之挫折反而让我回想起写作的初衷，就是只要还有人想看，我就不能轻言放弃！虽然现在慢慢在改变了，支持我写书的动力变成了自费出版……
    因为我虽然希望大家多多追文，但是我本人是很讨厌用网路看文的，还是比较喜欢书本那种能拿在手上的踏实感。所以一想到最后能付梓成书，我就会咬着牙努力把坑填完！
    而实体书方面也很谢谢大家的疼爱，愿意把一个国二小屁孩笔下不成熟的爱情故事带回家养书柜，我真的很荣幸，也很受宠若惊。
    现在的我能这么有自信的去写每一部故事，都归功于大家给我的成就感，归功于诸位看倌对拙作的喜欢。
    最后我也不在乎人气什么的了，读者再少也没关係，我只希望有耐心看完这个故事的你或你，都能被雏茵笙煜不渝的爱感动到那么一咪咪。
    如此，我就满足了，我就觉得我付出再多的时间精力视力脑力，一切都值得了。
    我庆幸我一点也不宽大的作家路上能遇见你们。
    这该改名叫做《还有你们的路上》（超级大误）#
    最后的最后，祝大家都找到一个像笙煜一样的极品男朋友，女的要找，男的更该找（找一群都没问题）
    谢谢朋友们和网友们在我为稿子烦恼时常送上的关心祝福、谢谢无限提供电与网路的爸爸、谢谢有事没事就催我稿，把我闭关起来写稿的妈妈、而那每次吵我写稿的弟弟们就不用谢了。
    还有我的肝脏你辛苦了……
    阿芷皇后给大家啾咪?
    新年快乐！